八九
如風冷笑,“你可知道冰魄拿走後,這塊冰就會慢慢地溶化。”
流火道:“我只需要七天,七天後,我就會將冰魄帶回來。”
如風道:“不可以,一天也不可以,一個時辰也不可以,一彈指的時間都不可以。”
流火道:“就算取走冰魄,玄冰仍然可以存在一段時間,七天之後,我就會將冰魄送回,玄冰不會溶化的。”
如風冷冷地道:“我說不可以就是不可以。”
流火道:“你不相信我嗎?”
如風道:“你好像忘記了,一百年前,當你決定與那個名叫瓔珞的女子成親時,你便已經不再是雪狼族的少主了。”
流火淡然一笑:“是,我早就不是雪狼族的少主了,可是她還是我的母親。”
如風冷笑道:“如果你還當她是你的母親,你就不應該拿走冰魄。”
流火道:“我說過七天之後會歸還就一定會歸還。母親她一定不會怪我。”
如風眯起眼睛:“你想拿走冰魄是為了那個叫無雙的女人?”
流火心裡一動,“你如何知道?”
如風冷笑:“自從你被那個女人喚醒後,你的一舉一動,我都知道。”
流火道:“你在查探我?”
如風淡然道:“若非我查探你,又怎麼能夠及時阻止你傷害公主。”
流火道:“我沒有傷害母親,我只是借冰魄一用。用過後,我一定會歸還。”
如風冷笑道:“你真地只和你的父親一樣,無情無義,其實你的本質是夜叉,根本就不是重情重義的狼族。”
流火沉聲道:“不要把我和啖鬼相比,如果他真地愛母親,又怎麼會將靈藥給了人類的女子?可是我不一樣,為了我愛的人,就算是死,我也願意。”
如風道:“你愛的人,就是那個叫無雙的人類嗎?”
流火道:“她是瓔珞轉世,我一生之中,只愛過瓔珞,從未有第二個人。”
如風冷笑道:“八部眾都是一些無情之人,你還記得瓔珞是怎麼背叛你嗎?這個女子和啖鬼是一樣的,在八部眾的眼中,妖怪又算得了什麼?你真地要執迷下去,落得和你母親一樣的收場嗎?”
流火淒然道:“也許是因為我是母親的兒子的原因吧!她從未恨過啖鬼,我也從未恨過瓔珞,母親到了死都不曾後悔,我也一樣,無論瓔珞對我做過什麼,我都不會後悔。”
如風仰天狂笑:“既然如此,那你就為了瓔珞死吧!”
他雙手輕彈,一連發出十幾枚冰精向著流火射來。他久居北地,一出手間,便寒意撲面,若是普通的妖怪,只這寒意便已經無法忍受。
流火知自己靈力未復,不能與如風正面交鋒。他身形如電,比如風的冰精還要快出幾分,連閃了幾閃,避過冰精。
如風道:“我們久未比試了,我倒要看看是你更快一些,還是我更快一些。”
流火微微一笑:“若是你用靈力與我相搏,也許還能勝我,若是你想與我比快,只怕不是我的對手。”
如風雙眉微揚:“雪狼之中,以我的速度最快,我就不信我會輸給你。”
流火道:“好,今日就看一看,是你更快還是我更快。”
他知如風心高氣傲,既然說了不以靈力相拚,就一定會遵守承諾。他一語方罷,立刻向著千年冰魄飛掠,如風亦是向著千年冰魄飛掠,想要擋在他的前面。
兩人都是快愈疾風,幾乎是同時到達千年冰魄之前。然而流火到底還是稍快一籌,他手一探,便將千年冰魄抓在手中。
然而此時如風也已經到了,他一見流火抓住冰魄,立刻一掌拍向流火手背。流火被他一拍,冰魄又本就沒有抓牢,千年冰魄立刻脫手飛出,向洞外疾飛。
流火腳尖點地,向著冰魄追去。
如風亦是急轉身,向著洞外疾奔。
兩人如同兩道輕煙,一前一後,在雪地上狂奔,那冰魄雖然飛得快,卻似還不及兩人的速度快。
如風只見前面的流火似只比自己快了須臾,但他卻無論如何使力,就是追不上這須臾的距離。他心裡暗嘆,難道真是長江後浪推前浪?一百年來,他一直不問世事,隱居於雪狼之地,苦苦修練,最終卻還是不及流火。
眼見流火一把抓住千年冰魄,揚聲叫道:“七日之後,我一定會將冰魄帶回。”
如風高聲道:“記住你的話,若是你不將冰魄帶回,全狼族都會以你為敵,有狼的地方就會有你的敵人,必會將你殺死。”
流火回過頭,如風已經停住了腳步,他又一次在如風的臉上看到了那絲悵然若失的神色。多年前,當他第一次勝過如風時,他的臉上便是這種神色。
流火道:“你放心,我一定會將冰魄帶回的。若是我不回來。就算你肯原諒我,母親也一定不會原諒我。”
如風默然,公主,我該如何才能保護你?我甚至無法阻止流火帶走千年冰魄。
他的眼中忽然浮現出一絲殺機,那不是公主的兒子,他只是夜叉的孽種,公主活著的時候,因為公主的原因,我才會愛屋及烏。如今公主已經不在了,而他又因為一個人類的女人,連公主也要背叛,我再也沒有什麼顧忌。
夜叉,啖鬼,你欠公主的,我要你的兒子雙倍奉還。
第五卷 月中之城 第十節
躍馬欲西行,長天見浮雲。精光貫天地,日月耀其文。星斗避光彩,星星號鬼神。瞬息化為水,去來總有因。一揮分巨石,龍藏荊溪濱。
“當造此劍之時,赤堇之山,破而出錫;若耶之溪,涸而出銅;雨師掃灑,雷公擊橐;蛟龍捧鑪,天帝裝炭;太一下觀,天精下之。歐冶乃因天之精神,悉其伎巧,造為大刑三、小刑二:一曰湛盧,二曰純鈞,三曰勝邪,四曰魚腸,五曰巨闕。吳王闔廬之時,得其勝邪、魚腸、湛盧。闔廬無道,子女死,殺生以送之。湛盧之劍,去之如水,行秦過楚,楚王臥而寤,得吳王湛盧之劍,將首魁漂而存焉。秦王聞而求之,不得,興師擊楚,曰:『與我湛盧之劍,還師去汝。』”
無雙手中捧著一卷書,大聲誦讀。
紫羽打了個哈欠道:“你在讀什麼?”
此時天正當午,已經是第五天了,流火還未回來。
無雙道:“我在讀書啊!”
紫羽道:“你還有心思讀書?再過五天,你就要死了。”
無雙笑道:“流火說一定會把五種神器找全,你不相信他嗎?”
阿絲黛笑道:“你就一點也不擔心?”
無雙微微一笑:“若是你相信一個人,就全心全意地相信他,就算是性命亦可相托。”
紫羽默然,真地可以這樣相信一個人嗎?一百年前,流火與瓔珞是否也如此互相信任著呢?
忽覺冷風撲面,流火似被輕風送過來一般,飄飄地落在三人面前。
紫羽喜道:“你找到那樣東西了?”
流火點了點頭,伸出手,手上一塊晶瑩的冰塊,散發著泠泠的寒意,雖然只是一小塊冰,但一出現,便使整個庭院都冷了下來,眾人立刻呵氣成霜,連石階上也似乎馬上就結出了一層薄薄的冰霜。
無雙縮了縮身子,“好冷。”
流火將冰塊收入懷中:“是千年冰魄,所到之處,草木皆枯,萬物成冰。”
無雙好奇地道:“你拿著它不冷嗎?”
紫羽道:“他們族人本就居住於極北之地,自然和常人不同。”
流火道:“第四首詩,你們想出來了嗎?”
紫羽和阿絲黛搖了搖頭。
三個人六隻眼睛一起落到無雙的身上。
無雙笑道:“等我再讀點書給你們聽。”
無雙拿起手中的書,又大聲誦讀道:楚王不與。時闔廬又以魚腸之劍刺吳王僚,使披腸夷之甲三事。闔廬使專諸為奏炙魚者,引劍而刺之,遂弒王僚。此其小試於敵邦,未見其大用於天下也。今赤堇之山已合,若耶溪深而不測。群神不下,歐冶子即死。雖復傾城量金,珠玉竭河,猶不能得此一物,有市之鄉二、駿馬千疋、千戶之都二,何足言哉!
紫羽道:“你為什麼總是讀這本書,這到底在說什麼?”
流火道:“這是越絕書寶劍篇,講的是一把劍的故事。”
無雙微微一笑:“果然還是流火比較有學問,除此之外,我還要再讀個故事給你們聽。”
她放下手中書卷,又換了一本。朗聲讀道:
周處,字子隱,義興陽羨人也。父魴,吳鄱陽太守。處少孤,未弱冠,膂力絕人,好馳騁田獵,不修細行,縱情肆欲,州曲患之。處自知為人所惡,乃慨然有改勵之志,謂父老曰:“今時和歲豐,何苦而不樂耶?”父老嘆曰:“三害未除,何樂之有!”處曰:“何謂也?”答曰:“南山白額猛獸,長橋下蛟,並子為三矣。”處曰:“若此為患,吾能除之。”父老曰:“子若除之,則一郡之大慶,非徒去害而已。”處乃入山射殺猛獸,因投水搏蛟,蛟或沈或浮,行數十里,而處與之俱,經三日三夜,人謂死,皆相慶賀。處果殺蛟而反,聞鄉里相慶,始知人患己之甚,乃入吳尋二陸。
紫羽嘆了口氣:“你要說什麼就直接說好了,不要總是讀書好不好?你讀了我也不曉得在說些什麼。”
無雙笑道:“剛才我讀的越絕書寶劍篇裡寫了一個故事,就是春秋時的名匠歐治子,他取山中鐵母,以若耶之溪水,造了五把神劍。”
紫羽道:“這五把神劍我當然知道,就是湛廬、純鈞、勝邪、魚藏、巨闕。”
無雙點頭道:“不錯,這五把劍向來被神仙妖怪和人類爭來爭去,魚藏劍在春秋的時候,由專諸用來刺殺了吳王僚。而純鈞劍曾有人要用兩個有集市的鄉鎮,千匹駿馬和兩個有一千戶居民的城市來交換。但楚王卻不換,因為他說歐治子已經死了,就算有傾城的金銀財寶,也不能再造出這樣的神劍。而當時他所說的神劍尚是指五劍中的第二把純鈞。”
紫羽嘆道:“想不到楚王把純鈞劍看得如此珍貴。”
無雙道:“而五劍中的首位之湛廬劍更比純鈞劍還要珍貴,據說此劍已經通神,因為吳王失道,它便化水離開吳王。”
紫羽道:“難道世間真有如此神劍?”
無雙道:“可惜神劍需有德者居之,雖然神劍離開了吳王,但幾經易主之後,便悄然化去,大概是因為世上之人大抵德行缺欠,不足以成為神劍之主。”
紫羽道:“那麼現在這劍又在何處?”
無雙道:“本來劍已失蹤,但到了前晉,卻有一個人,在偶然的情況下找到了這把劍。”
紫羽道:“就是你剛才說的周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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