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幻奇俠】摩合羅傳 作者:飛花 (已完成)

 
li60830 2018-12-26 21:44:42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41 9553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26 23:24
六九

  天黑的時候,他便看見滿天的繁星,美麗的銀河橫亙於中天,河畔最亮的兩顆星叫牽牛與織女。

  他也曾在夜裡觀星,並非是象小女子那般多情多愁,他觀星的目的,是為了學習占星術。

  但他卻總是無法在天象的運行中看到過去未來的事情,對這門學問也總是一知半解。他想天意如此不可測,未必真地有人能夠預知命運,所謂占星高手,也無非是一廂情願的自欺欺人罷了。

  群星西斜了,太陽升起了,又是新的一天,但每一天都是一樣,因為等待中的日子會使人寂寞得想殺死自己。

  但他卻耐心地等待,瓔珞說過,她一定會來。

  他不知道自己等待了多久,第一天夜裡,星星很多,沒有月亮,後來新月就出現了,一直到滿月,然後那滿月又慢慢地缺了。

  天空有時很晴朗,有時也陰雲密佈。

  他並沒有想哭的衝動,太久的等待已經使他變得麻木。

  他卻仍然等下去,瓔珞說過,她一定會回來。

  缺月落盡,又該是新月升起的時候,已經三十天了嗎?瓔珞曾經說,她三天之內就會回來,可是他已經等了三十天。

  他只是一動不動地坐在河邊,河水有些很淺,有時會漲上來,淹沒了他的雙腳。

  他不眠不休不吃不喝,心裡只有一絲飄渺的希望,瓔珞會來,她一定會回來。

  天空開始下雨,不停地下雨,雨越下越大。

  這雨下了三天都未停,似乎還要沒完沒了地下下去。

  河水越漲越高,慢慢地沒過他的小腿,又沒上了他的腰。

  他卻全然不顧,仍然痴痴地等待。

  而雨也仍然繼續下下去,似乎是一心與他作對,想要將他逼離河畔。

  可是他也同樣固執,我不會離開,瓔珞不回來,我就絕不會離開。

  當河水終於慢慢地淹沒他的頭頂時,他忽然升起了一絲滑稽的感覺,難道他的命運真地如同故事中的尾生一樣,因為等待情人而死在這裡?

  其實尾生並非過於執著,也許他只是傷心,傷心得寧願死去,也不肯離開。

  流火想,我現在是傷心嗎?為什麼我並不覺得傷心?或者就這樣死去吧!那樣就不必面對這樣寂寞的生命。

  流火的意識越來越模糊,要死了嗎?瓔珞,你為什麼沒有回來?

  一隻手忽然抓住了他,將他從河水中拖了出來。

  他睜開眼睛,便看見紫衣紫發的紫羽,他笑笑:“怎麼是你?”

  紫羽神色怪異地看著他:“你在幹什麼?”

  他道:“我在等瓔珞。”

  紫羽咬了咬嘴唇,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態。

  他道:“她說她會回來找我,我相信她一定會回來。”他終於感覺到心裡的刺痛,當他再一次說這句話時,他已經知道她不會回來了。

  紫羽嘆道:“她不會回來了,她,”她遲疑了一下,“我不知道該不該告訴你,也許我不應該這樣做,可是我還是想讓你知道。瓔珞就要和破邪成親了,就在今天。”

  第四卷 蘭橋之盟 第十一節

  按照人類的規矩,成親的時候,新娘要用卻扇遮住自己的面容。

  瓔珞手中的卻扇是大紅的,她雙手捧著,以此遮掩住自己的臉。她不知道為什麼要依照人類的規矩來成親,成親不就是一個男人要和一個女人生活在一起嗎?何必還要有那麼多繁文縟節呢?

  半神,為什麼也要成親呢?

  她看見每個人的笑臉,成親是喜悅的事情,她們當然會笑,還有破邪的笑臉,其實他長的和流火有一點象,到底是兄弟。

  她便也笑了起來,對著長老們笑,對著姐妹們笑,對著孩子們笑,笑得臉都有些痠痛了。

  但仍然在笑,多可笑的生命。

  她頭上梳著時下最流行的靈蛇髻,聽說那是美人甄宓所創,為了梳這個髮髻,她足足在鏡前坐了二個時辰。

  不過她一點也不覺得厭煩,不過是二個時辰,以後的生命還會沒完沒了地繼續,二個時辰又算得了什麼?

  偶爾,她心底會閃過一個念頭,流火,他是否還在蘭橋等著她。

  但這念頭一閃即逝,她就要做破邪的妻子,流火不過是生命之中的過客,每個人生命中都會有許許多多的過客,沒有流火,也會有別人。

  一直用雙手捧著卻扇,似乎連手臂都僵硬了,不過沒有關係,是成親,對於人類來說,成親是一生中最重要的事情之一,對於半神來說,也是如此。

  所以當成親之時,他們便想出千奇百怪的花樣來折磨自己,使自己一生都不會忘記這一天。

  她嫣然而笑,聽著來自四面八方的稱讚:“多美的新娘啊,就算是天界最美的女神也望塵莫及吧!”

  她便一直笑,笑得如此辛苦,但人人都在笑,就算是辛苦,也要繼續笑下去。

  吉時到了,儀式就要開始了。

  風發出了怪異的呼嘯,是狂風,本來是一個風和日麗的天氣,怎麼會有狂風。

  狂風吹起了她的衣袂,如同她離開流火的那一天。

  隨著風聲,流火飄然而至,夜叉是風的精靈,雖然他不願意承認,可是當他的心如此狂暴時,連風也變得狂暴了。

  她看見長老們陰沉的臉色,她的族人擋住了流火的去路,然而在流火的眼中,其他的一切都不存在,他只看見瓔珞。

  他看見瓔珞手中捧著的卻扇,正如同他買的那一個,只不過更加精緻,他的心便不由地刺痛,瓔珞,為什麼你要背叛我?!

  兩人默然相對,時間也似乎就這樣停止了。

  破邪終於沉不住氣,首先開口:“妖怪,你又跑來幹什麼?”在他的眼中,流火並非是他的哥哥,不過是夜叉族的恥辱而已。

  “我一直等你,因為我相信你一定會回來。”流火輕輕地說。

  瓔珞嫣然一笑,她放下手中的卻扇,她的美麗於此時達到了空前絕後的地步,甚至有一絲妖異的感覺。

  “那只是我騙你的一個慌言,那幾天不過是一個錯誤,現在我已經明白了,我本不該犯錯,以後我也再不會犯錯。”

  “錯誤?!你答應過我的事,你曾經那樣堅定地答應我的事情,原來不過是一個錯誤。”

  瓔珞微笑道:“確是如此。我就要成為破邪的妻子,以後我都不會再和你見面。”

  “為什麼是他?”他的母親搶走了我的父親,而他則要搶走我的妻子。

  瓔珞仍然在微笑,笑得甜蜜如同芙蓉花,“因為我愛他,他是夜叉族少主,而我是那迦族聖女,我們本來就是門當戶對。”

  流火冷笑:“你不是說不同種族之間相戀,會遭天譴嗎?你是那迦族,他是夜叉族,難道你們是一個種族的嗎?”

  瓔珞微笑道:“雖然不能算一個種族,但我們同為八部眾,總勝過你這個妖怪。”

  流火冷笑:“原來不同種族相戀會遭天譴只不過是你用來拒絕我的一個藉口,妖和半神不可相戀,半神之間雖然不同種族,就不會有所謂之天譴。”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26 23:24
七〇

  瓔珞甜甜蜜蜜地笑,她想我現在是不是笑得很怪異,笑得時間太久了,連臉上的肌肉都僵硬了。“你知道就最好,你以為我喜歡你嗎?我根本從來沒有喜歡過你。今天是我的大喜日子,我不想殺生,你快走吧!我不想再見到你,永遠都不想。”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你會說出這樣的話。“是誰逼你?告訴我,是誰逼你?我要帶你走,誰都不能阻止我。”

  瓔珞冷笑:“你真天真,以我的靈力,還有誰能逼我嗎?都是我自願的,我也不會跟你走,因為破邪就要成為我的丈夫,我絕不會拋下他跟你走的。”

  流火冷笑:“你不跟我走,我也要帶你走,我說過你是我的女人,就算你不願意,你還是要做我的女人。”他伸出手一把抓住瓔珞的手腕,他想,你會怎麼做?你會和我動手嗎?那就殺了我吧!沒有你,我寧可立刻死去。

  瓔珞掙了掙,沒有掙脫,她輕聲道:“是你逼我的,你不要後悔。”

  流火淒然一笑:“或者你殺了我,或者你跟我走,沒有第三種選擇。”

  瓔珞雙眉一揚,“好,我就殺了你。”

  她另一隻手一翻,手中已經多了一把水晶短箭,她出手如風,一箭向著流火心口刺去。

  流火不閃不避,被那隻短箭刺入心口。

  他慘笑:“你真用這只箭刺中我的心,我是應該高興還是應該悲傷呢?”

  瓔珞默然不語,鮮血沿著短箭流出來,一直流到她的手上,溫熱的血,熱得燙疼了她的手。那箭忽地“格”地一聲輕響,居然碎成千萬片水晶屑,落了下去。

  兩人一起目注著箭的碎屑落下去,流火知道,瓔珞已經永遠離開了他。

  第四卷 蘭橋之盟 第十二節

  怒火在流火的眼中燃燒,為什麼,為什麼要讓我想起這些事。

  他覺得已經無法再抑制自己的憤怒,風起了,他的周身開始現出一團黑金般的光芒,那光芒如同利箭一般向著四周散射。顏清驚呼一聲,她被這光芒一擊,立刻直飛了出去,重重地撞在山石上,半晌才爬起來。

  洞內的磷光已經蕩然無存,她看見流火的雙眸,那樣憤怒而哀傷的雙眸,他的手緊緊地捏住她的脖子,“為什麼你要讓我看見這些事?”

  顏清終於生起了一絲恐懼,流火平時總是漫不經心,懶洋洋地全不見有何出奇之處,現在她才知道,原來他是如此可怕的一個人。

  她困難地說:“並不是我讓你看見這些事,狻猊鏡只反映人的內心,因為你的心一直在想著這些事,才會在鏡中看到。”

  流火默然,捏著她脖子的手慢慢鬆開了。

  她用力地呼吸,可怕的人,他險些掐斷她的脖子。

  “我不管是什麼原因,我警告你,不要讓我再看到瓔珞,若是你再讓我看到她,我就殺死你。”流火一字一字道。

  顏清連忙點頭,流火轉過身向著洞外走去。

  她怔怔地看著他,只覺得他的背影又是寂寞又是淒涼,她心裡忽然生起一個念頭:“瓔珞,為什麼你要離開他?”

  “是誰?”

  無雙聽到紫羽的驚呼聲,她一下子從夢境中醒了過來。

  窗戶被打開了,剛才她明明記得是關上了。

  紫羽從窗口掠出去,似乎是在追趕什麼人。

  無雙心裡暗驚,正想叫住紫羽,以免她中了別人調虎離山之計,卻忽然覺得眼前一黑,身子便軟軟地倒了下來。

  她心裡又氣又急,心道:“該死的流火,不是應該在窗外嗎?又跑到哪裡去了?”

  她最後聽到的聲音便是紫羽的喝聲:“放下她!”

  然後她便失去了知覺。

  無雙再睜開眼睛時,東方已經泛白了。

  她伸了個懶腰,坐起身,好像是被人劫走了,在被劫走以前,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夢!那個夢,無雙用力甩了甩頭,如果夢是真的,瓔珞她曾經背叛過流火。

  為什麼我心裡會有歉疚的感覺?我又不是瓔珞。

  她四處張望了一下,現在她處身在一間裝飾頗為華貴的繡房中,屋角的一盆蘭花開著幾朵雪白的花朵。

  桌上的香爐中,正裊裊地冒出香菸。

  好像是西域的龍涎香,西涼的人最喜歡點這種香。

  繡簾輕動,阿絲黛夫人走了進來,她身著一件淡藍色的絲衣,頭上斜斜地插了兩隻珠釵,美麗之中透著說不出的雍榮華貴。

  無雙盯著她不出聲,阿絲黛倒先笑了笑:“公主忘記我了嗎?”

  無雙道:“你真是龜茲公主?”

  阿絲黛道:“日間見到你,我就猜出你一定已經認出我了。”

  無雙道:“你沒事真是太好了。”

  阿絲黛淡然一笑:“一個妖怪,哪裡會那麼容易就死。”

  她一下子就說出自己是個妖怪,倒有些出乎無雙的意料,她問:“師父是否知道師娘是,是,”難道就說是妖怪?

  阿絲黛道:“你師父是否知道,連我都不清楚。”

  無雙道:“師父佛法高深,也許,也許他有些知道吧!”

  阿絲黛微微一笑:“無論他是否知道,我都決定不再回到他的身邊。”

  “為什麼?為了這個侍中大人?”

  阿絲黛道:“並非如此。其實我只是天山之中修煉多年的狐妖,我聽說,只要得到聖僧鳩摩羅什的元陽,便可以妖力大增,連八部眾都不再是我的對手。我相信了這些話,一直想接近他。但是他卻是位聖僧,無論我如何迷惑他,他都不為所動。直到,西涼挾持了龜茲國國王,他們說如果公主不嫁給鳩摩羅什,就會殺死國王。鳩摩羅什迫於無奈,只好答應與公主成親。在涼主呂光,無非在是他羞辱佛教的做法。而我卻找到了千載難逢的機會,我吃了公主,得到了她的身體,代替她與鳩摩羅什成親。可是,成親以後,他卻從來未曾碰過我,十年的時光,我們共處一室,卻比水還要清白。”

  無雙皺起眉:“你吃人啊?好噁心啊。”

  阿絲黛淡然一笑:“哪個妖怪不吃人的?”

  無雙默然不語,心道流火是不是也吃過人?想想就噁心,瓔珞還親過他的嘴唇。一想到這裡,她忽然覺得臉發起燙來,她一怔,心道,你臉紅什麼?你又不是瓔珞。

  阿絲黛道:“但我也沒想到,龜茲公主居然是我吃過的最後一個人。我每日與聖僧相處,聽他唸經誦佛,想不到,連我這個妖怪,居然也被佛法所點化,對以往的行徑生出悔恨之意。”

  無雙雙手合什道:“善哉善哉,你有這種想法,就已經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了。”

  阿絲黛微微冷笑:“立地成佛?你以為聽幾段佛經就可以改變我妖怪的本質嗎?”

  無雙怔了怔,這倒也說的是,若是天下的妖怪都聽了佛經就不再做妖怪,這世間豈非就太平了。

  阿絲黛道:“我畢竟還是個妖怪,我不似聖僧那般無慾無求,我開始覺得憂傷,開始在意他對我的漠視,也許這就是人們所說的七情六慾,原來和一個人相處得久了,是會有感情的。”

  無雙道:“你,難道你喜歡上師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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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一

  阿絲黛笑笑:“喜歡又怎麼樣?他是聖僧,我不過是一個妖怪。”

  無雙道:“但至少你可以回到師傅身邊。”

  阿絲黛淡然道:“回到你師傅身邊又如何?他還是一樣漠視我,我反而更難受。”

  “可是,師傅一定以為你死了,他一定會很難過。”

  “只怕未必,他的心裡只有佛經,你見過一個帶著妻子到處走的高僧嗎?我死了反而更好,他不必再面對世人的指責,可以全心全意做回他的聖僧。”

  無雙默然,師傅他是否知道阿絲黛的情義呢?

  “我落入河中後,便一直順著水流漂下去,在燕國境內時,被侍中大人所救,他即不知道我是龜茲公主,也不知道我是妖,以為我不過是一個遇到了強盜的孤女,自幼學習過一些法術而已。”

  無雙遲疑道:“那麼你真地嫁給侍中大人了嗎?”

  阿絲黛笑笑:“也許這真是我的命運,與身邊的男人永遠都是有名無實。我嫁給侍中大人不過是想幫他,其實他真正喜歡的人是他的夫人。”

  “那位蘭夫人?”

  “是,這燕國之中,形式很複雜,侍中大人身處危機,隨時都有生命危險。我雖然是個妖怪,卻對政事一竅不通,只覺得侍中大人一直很焦慮,但我卻無法幫助他。”

  無雙沉吟道:“我以前說父親說過,燕國現在的皇帝蘭汗是慕容侍中的岳父,那位蘭夫人應該就是蘭汗的女兒吧!”

  阿絲黛道:“正是,而且蘭汗也正是殺死侍中父親的人。”

  無雙道:“侍中大人的父親應該就是燕國的先帝慕容寶吧?”

  阿絲黛點頭:“蘭家與慕容家即是世代相交,又是姻親,蘭汗卻殺死了慕容寶,而侍中大人因為是蘭汗的女婿的原因,得保周全,但他的心中無時無刻不在想著報仇雪恨。”

  無雙道:“但若是他殺了蘭汗,蘭夫人豈非就要傷心了?”

  阿絲黛道:“正是如此,我想他現在利用我來氣蘭夫人,大概就是希望蘭夫人能夠對他失望,主動離開他,以至於到最後他與蘭汗兵戎相見的時候,蘭夫人不會太過為難。”

  無雙道:“聽你這樣說,這位侍中大人還是一位有情有義的男子?”

  阿絲黛道:“確是如此,但可惜造化弄人,他們最終無法逃離敵對的命運。”

  無雙道:“若是侍中大人願意放棄仇恨,也一樣可以與蘭夫人相攜到老。”

  阿絲黛淡然一笑:“說得很容易,是殺父之仇,如何就能夠輕易放棄?而且蘭家人一直視侍中大人為眼中釘肉中刺,總是想藉機剷除侍中大人,若要自保,就要先發制人。”

  無雙笑道:“你剛才還說不通政事,現在又似乎很有見地。”

  阿絲黛淡然道:“在侍中府這些日子,看得多了,也總算明白侍中大人的苦心了。”

  無雙道:“那你又為何把我帶來此處?”

  “紫羽,她應該是個妖怪,你被他劫走,你師傅一定很擔心。”

  無雙笑道:“原來你是怕師傅擔心,所以想把我從紫羽的手中救出來?”

  阿絲黛道:“你也離開長安一段時間了,也該回去了。”

  無雙笑道:“可惜現在還不能回去。”

  “為什麼?”

  無雙眼睛轉了轉,“既然到了燕國,又遇到那麼好玩的事情,我怎麼會輕易離開?”

  阿絲黛皺眉道:“你想留在此處?”

  無雙笑道:“雖然你不通政事,可是我自幼在宮中長大,政治上的勾心鬥角一定比你在行得多,也許我可以幫助你的侍中大人。”

  阿絲黛道:“蘭汗那邊,不僅手握兵權,還有一個世外高人。那個女子靈力極強,我都怕不是她的對手,你在這裡會很危險。”

  無雙笑道:“越是危險就越好玩,我也很想看一看你所說的那個世外高人到底有多大的本事。而且殺了自己的親家這種缺德的事都做得出,這個蘭汗也一定不是什麼好人。遇到了壞人,就要想辦法除去他們,要是讓他們活在這世上,那就是荼毒好人。我佛慈悲,這麼簡單的道理,你一定瞭解吧!”

  阿絲黛怔了怔:“我佛慈悲,就不應該隨意殺生,你這樣做豈非有違我佛慈悲的宗旨?”

  無雙笑道:“對壞人慈悲,就是對好人殘忍,我佛慈悲,雖然我可能會因此造下罪孽,但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頂多以後多做些善事彌補了。”

  阿絲黛只聽得一片茫然,心道這位公主行事全不合情理,真不像是聖僧的徒弟。

  第四卷 蘭橋之盟 第十三節

  兩人正閒話間,忽聽丫環進來通報,侍中大人下了早朝已經回府了。

  阿絲黛便攜起無雙的手道:“我帶你去見侍中大人。”

  兩人剛走出繡閣,迎面見一個身著錦衣的年輕人,雙手背負在後面,也正走了過來。那年輕人雙眉微鎖,似有什麼為難的事情決斷不下。

  阿絲黛施了一禮道:“大人回府了?”

  慕容盛對阿絲黛極為客氣,也連忙還了一禮道:“正是,這位姑娘就是夫人的朋友嗎?”

  看他們兩人的樣子,真可以稱得上相敬如賓。

  阿絲黛道:“不錯,她就是我幼時好友無雙,前些時她被妖怪擄去,我以為再也見不到她了,想不到昨天在城外見到她。”

  慕容盛道:“那真是可喜可賀,應該設宴慶賀一下。”

  無雙微微一笑:“謝謝侍中大人美意,能與夫人相逢已經是我的福氣,如何還敢驚擾府上。”

  慕容盛笑道:“自夫人來後,對我助益良多,即是夫人的朋友,我又怎麼敢怠慢。”

  無雙道:“看大人的樣子,大概是朝中有為難之事,何不說出來,大家參祥一下。”

  慕容盛一怔,燕國之事,自是不應該隨便洩露給外人知道。

  阿絲黛似也看出他的疑慮,“大人,無雙自幼聰慧,而且又與我親如姐妹,我雖然一心想要幫助大人,但實在是性情愚頓,又對政事全不通曉。若是大人信得過我,一切皆可告知無雙,也許她可以幫助大人解除煩擾。”

  慕容盛個性豪俠,雖處危機之中,亦是不減豪氣,“即是夫人的朋友,我自然不會懷疑,只是現在燕國的形勢一觸即發,我真不知該從何說起。”

  忽聽一個少年的聲音遠遠傳來:“小叔叔,你在哪裡?”

  慕容盛道:“是我的堂侄慕容奇,他一向如此,請勿見怪。”

  卻見一個少年風風火火地行來,遠遠見到慕容盛就道:“真是氣死我了,這些蘭家的狗奴才,還把我們慕容家放在眼裡嗎?”

  他驀地一眼見到無雙,怔了一下,連忙施了一禮道:“原來有客在此,不知是否驚擾了貴客。”

  無雙笑道:“慕容家果然是大家風範,侍中大人和侄少爺都如此多禮,又怎麼會驚擾無雙。”

  慕容奇道:“你叫無雙嗎?我怎麼沒來沒見過你。你是小叔叔的朋友嗎?”他到底個人直率,一下子就原形畢露。

  慕容盛搖了搖頭道:“你的性子就改不了了,無雙小姐是二夫人的好友,你不要那麼粗魯。”

  無雙笑道:“沒有關係,如同侄少爺這般,天真自然,全不做作,才好相處。”

  慕容奇道:“無雙小姐剛到中山嗎?還沒來得及四處遊玩吧?不如讓嬸嬸陪你到處去看看。”

  無雙心知她到底是外人,慕容家的人在她面前自然不好肆意說話。她道:“侄少爺說得是,我正想請二夫人帶我出去轉轉呢!”

  她一拉阿絲黛,就要離開花園,忽聽一個女子的聲音道:“果然是你劫走了無雙。”

  緊接著就聽見府中有人大喝:“抓刺客。”

  這看似普普通通的花園之中,不知從何處,一下子湧出幾十名侍衛來,將慕容叔侄阿絲黛和無雙團團地圍在中間。

  無雙抬起頭,見紫羽站在花園的牆頭上。

  那幾十名侍衛立刻張開弓對著紫羽,紫羽冷笑道:“想不到你居然找到了這麼好的靠山。”

  阿絲黛也冷冷一笑:“上一次你打傷了我,我正想找你報仇,你卻自己送上門來。”

  無雙微微一笑,她不僅不解釋,反而唯恐天下不亂,道:“正是正是,我也正想看看你們兩個誰更厲害一些。”

  紫羽眯起眼睛:“她絕對不是我的對手。”

  阿絲黛立刻道:“那可未必。”

  紫羽道:“那就再比試一下吧!”

  她霍得從牆頭掠下,向著阿絲黛飛撲過來,那些侍衛一見紫羽掠下,箭矢便如同飛蝗一般向著紫羽射去。

  紫羽笑道:“居然敢射我,你們不想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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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二

  無雙忙道:“不要傷人。”

  紫羽衣袖一捲,幾十箭居然一起被她捲入袖中,她又衣袖輕揚,那一大捆箭便一起飛了回來,整整齊齊地插在阿絲黛面前的地上。

  阿絲黛向著慕容盛道:“請大人讓侍衛們退下吧!”

  慕容盛此時也看出紫羽絕非常人,他向來有膽有識,居然也不害怕,揮了揮手。那些侍衛立刻悄無聲息地退下,只不過瞬間,花園之中便又只剩下他們五人。

  無雙讚道:“侍中大人的部下如此訓練有素,看來大人果然如同傳聞一樣,智勇雙全。”

  慕容盛連忙道:“不敢當。只是一些家奴,平時使喚慣了,怎麼能當得上訓練有素。”

  無雙微笑不語,心道看來慕容盛果然一心復辟,想來他對於父親之死一直耿耿於懷。

  阿絲黛道:“上一次我射你一箭,被你擊了回來,害得我險些淹死在河中,今天你還敢接我一箭嗎?”

  紫羽道:“上一次你的箭能被我擊回去,這一次一樣可以被擊回去。你喜歡射,再射十箭八箭也沒關係。”

  阿絲黛冷笑道:“既然如此,就再試試看。”她拍了拍手掌,立刻有一名女婢送上兩把弓,阿絲黛拿過一把,又將一把拋給紫羽:“我不佔你的便宜,一人一把弓,這樣算公平了吧!”

  紫羽接過弓笑道:“想不到你這個妖怪還挺光明磊落的。”

  阿絲黛冷笑道:“說我是妖怪,難道你就是好人嗎?別的話都不用說了,先接我一箭。”

  她伸出一隻白生生的右手,向著地上一抓,地上插著的箭便飛起了一支,正好落入她的手中。她低叱一聲:“接箭。”

  將弓拉滿,這一箭已經疾射而出。

  雖然只是一隻普通的箭,但被阿絲黛一射,箭上居然隱隱有風雷之聲。

  箭射到紫羽面前,紫羽仍然如同當日一般,伸出衣袖一拂,哪知這一箭已經與當日那一箭大不相同,一拂之下,雖然將箭拂偏,卻並未倒飛回去,只是向著側面飛了出去。

  只聽得“錚”地一聲,箭已經洞射旁邊的一棵大樹,餘勢未竭,一直射入苑牆。那箭直射入一半,雖然停了下來,但箭尾卻仍然搖晃不已。

  紫羽讚道:“想不到離開聖僧身邊,你這妖怪的法力倒恢復了許多。”

  阿絲黛冷笑道:“若非聖僧壓制了我的法力,你當日又如何能夠輕易勝我?”

  她伸手虛空取得第二支箭,身形半轉,用了一個回頭望月式:“再接我第二箭。”

  第二箭似比第一箭還要快疾許多,紫羽不敢託大,見箭到了眼前,連忙伸出右手抓住箭身。但這一箭的力道極大,她雖然抓住了箭身,箭上的餘勁卻仍然傳到她的身上,逼得她的身形一直向後滑出很遠,方才止住。

  紫羽皺起了眉頭,想不到阿絲黛的箭居然如此厲害。

  阿絲黛笑道:“再看我的第三箭。”

  這一箭又與前面兩箭不同,前面兩箭射出,箭上自然帶著風雷之聲,這一箭卻是靜悄悄的,完全悄無聲息。

  紫羽臉色微變,她也不敢託大,將手中箭搭在弓上,向著阿絲黛的箭射去。

  兩箭在空中交擊,“叮”地一聲響,箭上擊出的火花四散飛下,落在地上的花草上,花草立時枯萎。

  兩箭同時落下,顯然勢均力敵。

  阿絲黛道:“有膽再接我一箭嗎?”

  紫羽雙眉微揚:“如何不敢?”

  無雙跳起來道:“好了好了,都射了三箭了,還勝負未分,兩位想要分出個高下,恐怕不是一時半會兒的事。”

  慕容盛也忙道:“正是正是,紫羽小姐是無雙的朋友,無雙又是二夫人的朋友,正是怨家宜解不宜結。紫羽小姐是侍中府的貴賓,二夫人是主,賓主盡歡才對。”

  阿絲黛雖然頗恨紫羽,但卻對慕容盛的話言聽計從,便道:“好,今日且放過你,等這裡的事情了結了,我們再分高下。”

  紫羽笑道:“你不找我,我也會找你。”

  無雙拉過紫羽道:“流火呢?”

  紫羽指了指她的身後,“不就在那上面嗎!”

  無雙回過頭,見流火抱著一隻酒罈躺在樹椏上,正在往嘴裡倒酒。她有些好奇地看著他,雖然流火一向是放蕩不羈,但像這樣喝酒也是第一次。

  她道:“你在幹嘛?”

  流火理也不理她,只顧往嘴裡倒酒。

  無雙皺起眉頭:“他怎麼了?”

  紫羽道:“我也不知道,今天看見他就是這個模樣了。”

  慕容盛雙手抱拳,施了一禮道:“原來各位都是高人,在下真是有眼不識泰山。”

  無雙笑道:“你是不是想讓他們兩個幫你?”

  慕容盛道:“若得三位相助,大事豈會不成?”

  無雙笑道:“只怕他們兩個未必就那麼願意幫人的。”

  慕容盛道:“不知幾位有什麼要求,只要我能辦到的,一定全力以赴。”

  無雙笑道:“那倒也不必,他們兩人就是這麼怪僻,你給他們什麼都沒用,他們不想幫人,死也不會幫的。不過我卻不同,就算別人不讓我幫,我也一定要幫的。”

  慕容盛道:“不知小姐有什麼可以教我?”

  無雙道:“雖然我是初次到燕國,但燕國的事情以前也聽我父親提起過。侍中的父親本是燕國皇帝,卻被蘭汗謀篡,殺死了侍中大人的父親,然後自己稱帝。而侍中大人卻因為是蘭汗的女婿的原因,而得以脫逃。”

  慕容盛點點頭:“這事情天下人皆知,慕容盛身為人子,卻不能替父報仇,還苟且偷生,托蔭於仇人門下,如今已經是全天下的笑話了。”

  無雙笑道:“果如侍中所言,天下確實有許多人在嘲笑侍中。不過我卻知道,侍中大人不飛則已,一飛必然衝天,不鳴則已,一鳴必然驚人。侍中大人韜光晦銳,臥薪嘗膽,並非不想報仇,只是在尋找一個合適的時機罷了。”

  慕容盛臉上現出又是敬佩又是感激之色,深深地鞠了一躬,道:“想不到在下的心事讓小姐一語道破。”

  無雙道:“如今燕國慕容家只剩下侍中大人和侄少爺兩位,而兩位都在京城,表面上看起來是蘭汗不計前嫌,委以重用,其實無非是為了便於掌握,兩位如果一直留在京城的話,只怕難有作為。”

  慕容盛道:“那又該當如何?”

  無雙道:“聽說建安本是慕容家根基所在,雖然蘭汗已經稱帝,但建安的舊部仍然只遵從慕容家的號令。兩位應該設法離開京城,逃住建安。然後在建安招兵買馬,揭竿而已。蘭汗本就是弒君自立,名不正言不順,慕容家若是起事,是順應天命,必得民心。”

  慕容奇拍手道:“你真厲害,小叔叔想的事情,你怎麼都知道?”

  無雙笑道:“我想到的,侍中大人自然也想到的,無雙倒有班門弄斧之嫌了。”

  慕容盛忙道:“小姐太謙虛了,如同小姐這般有見識的女子,在下今天還是第一次見到。”

  慕容奇則道:“雖然我們也很想這樣,但現在身在京城,如同被軟禁一般,進進出出都有人明裡暗裡地跟著,如何才能離開京城呢?”

  無雙道:“若是兩位一起離開京城,只怕不是上上之選。”

  慕容盛道:“願聞其詳。”

  無雙道:“若是兩位一起離開,第一是目標大,不易逃脫。第二便是給了蘭家以口實,兩位都走了,就是公然造反了,蘭家便別無顧慮,只怕你們還沒有到建安,已經被人在途中殺死了。”

  慕容盛道:“那該當如何?”

  無雙道:“若是只走一個,另一個留在京中策應,至少表明慕容並無反意,蘭汗就算想要殺人,心裡也會有幾分顧忌。而一個人逃走,也會容易得多。”

  慕容盛喜道:“正應該如此,奇兒逃走,由我留在京城。”

  無雙道:“但留下的那個人卻也十分危險,一旦逃走的人開始起事,留下的那個人很可能立刻就被蘭汗殺死了。”

  慕容奇道:“小叔叔你應該走,你智能雙全,慕容家的重振都要靠你了。”

  慕容盛卻搖頭道:“正是因為留下來的那個會十分危險,你才要走。若是你留下,就必無生理,如果是我留下,還可能有一線生機。”

  慕容奇道:“小叔叔是認為蘭汗還會顧念父女之情,饒過小叔叔一命?”

  慕容盛臉上現出一絲悲慼之色:“蕊兒到底是他最疼愛的女兒,這麼久以來他一直想殺我,卻一直因為蕊兒的原因,最終還是手下留情。而且蘭穆與我自幼相交,也是生死好友,他也會為我求情。”

  無雙道:“侍中大人說得有理,而且侍中大人有勇有謀,也許可以逢凶化吉,侄少爺應該逃離京城,帶領建安的舊部起事。到時侍中大人若是不死,還可在朝中策應。”

  慕容奇臉上現出憂色:“可是萬一蘭汗不念父女之情,執意要殺死叔叔那該當如何是好?”

  無雙笑道:“你們慕容家早已經輸了,如今無非是死裡求生,反敗為勝。若是你叔叔死了,那也是沒辦法的事情,若是他能不死,那就是天不絕你慕容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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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三

  慕容盛拍了拍慕容奇的肩膀道:“無雙小姐說得對,你以為沒有犧牲就那麼容易可以得到天下。想當初,我慕容先祖出生入死,才打下這江山,就算我死,我也不願意將江山便如此拱手讓人。”

  慕容奇道:“只是,到了兵戎相見的時候,小嬸嬸恐怕……,”

  慕容盛默然,蘭蕊,難道真是造化弄人?為何你我偏要是仇人?

  無雙笑道:“看來侍中大人對夫人真是情深意重啊!”

  慕容盛悵然一笑:“父仇不共戴天,我也只有對不起蕊兒了。”

  慕容奇道:“可是我該如何離開京城呢?”

  無雙笑道:“你問我,我怎麼知道?”

  慕容奇一怔:“難道你沒辦法嗎?”

  無雙笑道:“你當我是神仙啊?我剛到這裡,怎麼會知道那麼多?”

  她拍了拍手,拉起阿絲黛道:“你還沒帶我參觀一下侍中府呢!做主人的,怎可如此疏忽?”

  阿絲黛忙道:“對,我先帶你四處參觀一下吧!”

  無雙拉了一下紫羽:“一起去看看,至少熟悉一下地形,以後再找二夫人麻煩時,不會迷路。”

  三個女子居然揚長而去。

  慕容奇道:“這是什麼意思?”

  慕容盛笑道:“給無雙小姐一點時間,她必然有精闢的見的。”

  忽聽得“當”的一聲,一隻空酒罈從天而降,兩人一起抬起頭,見流火手中已經抱了另一罈酒,仍然直著脖子向嘴裡倒。

  慕容奇苦笑道:“小叔叔你真地走運了,一下子冒出這麼多的怪人,不過他好像喝了你最心愛的藏酒。”

  慕容盛道:“我們走吧,不要打擾他。”

  兩人悄然離去。

  流火似已醉態可掬,他怔怔地看著手中的酒罈,心裡反來復去地想,想得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

  瓔珞,為何你要背叛我?!

  第四卷 蘭橋之盟 第十四節

  馬的長嘶聲遠遠地便傳入無雙耳中,她問:“是馬廊嗎?”

  阿絲黛道:“正是,侍中大人養了許多好馬。”

  三人到了侍中府的馬廊之中,無雙讚道:“真地都是好馬。”

  她忽然見到一匹馬獨自站在最遠的一處,似乎不屑與別的馬為伍。無雙指著那匹馬道:“那是什麼馬?”

  阿絲黛笑道:“你的眼力果然好,那是所有馬中最好的一匹,據說是西域最佳的汗血寶馬,但可惜的是,性情太烈,沒有人能馴服它。”

  無雙問:“你都不能嗎?”

  阿絲黛道:“若是不想傷它,真地是無能為力。”

  紫羽便不服道:“讓我來試試。”

  阿絲黛譏笑道:“你想試便試吧!只怕是自不量力。”

  她越是這樣說,紫羽心裡便越是不服,她偏要馴那馬兒試試。她便上去,解下馬韁,翻身上馬。

  那馬兒果然性情極烈,一有人騎到自己身上,立刻跳躍不停。紫羽緊緊地抓住馬鬃,她個性倔強,越是如此,越是不想使用法力馴服那馬。

  但馬兒跳躍得過於劇烈,馬身上又無鞍轡,極難著力,終於還是被馬兒用力一甩,將她甩下馬來。

  紫羽心中不服,又躍上馬背。那馬不僅性烈,而且力氣極大,幾次均把紫羽甩了下來。

  阿絲黛笑道:“我說了你自不量力吧!你可不要用法術,用了法術,就不能算是本事。”

  紫羽怒道:“我馴不服,難道你就能馴服嗎?”

  阿絲黛道:“我早說我馴不服,是你自不量力,非要一試。”

  忽聽流火道:“讓無雙試試。”

  三女一起回頭,見流火不知何時已經站在身後,仍然懶洋洋地倚靠著一棵大樹,他似越來越懶,連站立都嫌費力一般。手中仍然提著酒罈,說完話,立刻又往嘴中倒酒。

  無雙心道,難道他是想起了瓔珞嗎?

  她回過頭笑道:“那就讓我試一下吧!”

  阿絲黛道:“公主要小心。”

  無雙微微一笑,走上前去,用手輕輕撫了撫馬背上的鬃毛,說來也怪,她的手才落到馬背上,那馬立刻安靜了下來。

  無雙奇道:“怪了,難道它認識我嗎?”她很艱難地爬上馬背,那馬居然乖乖地站著,任由她爬了上來。

  三女面面相覷,無雙道:“怎麼回事啊?為什麼它不甩我下來?”

  流火道:“因為這馬是寶馬,馬中之龍,與龍族是親戚,所以對你特別客氣。”

  無雙叫道:“什麼?它和我是親戚?它哪裡長得像我?”

  紫羽掩口笑道:“你現在倒承認自己是龍族了。”

  無雙撅起嘴:“再怎麼看,它也不像我啊!”

  她騎在馬上,甚是得意,笑道:“我們來賽馬吧!”說罷便打馬離開。

  阿絲黛與紫羽對望一眼,紫羽挑釁道:“敢不敢?”

  阿絲黛立刻道:“誰怕誰啊?”

  兩女亦翻身上馬,向著無雙的方向追去。

  只一瞬間,三女的身影便消失不見。

  流火懶洋洋地喝了一口酒,心道,又跑來跑去地做什麼?怎麼看都不像是瓔珞。他慢騰騰地向著三女離開的方向行去,雖然他看似慢慢地行走,但轉眼間便走出了很遠,速度竟似比汗血寶馬還快。

  侍中府門外,並非是一望無際的平原,卻是個市集。

  無雙打馬出了府門,便發現這個地方並不適合騎馬。

  她正想下馬而行,忽見幾名侍衛擁著一輛馬車走了過來。馬車的車簾上寫著一個蘭字。

  過往行人一見這輛寫有蘭字的馬車,立刻都向兩邊讓去,一時之間,整條街道的中間便空了。

  無雙心裡一動,她不僅沒有下馬,反而一拉馬鬃,向著那輛馬車衝了過去。

  那幾名侍衛本來仰著頭,滿面皆是不可一世的神情,一見有馬衝了過來,都嚇了一跳,叫道:“什麼人?可知道這是誰的馬車,居然敢衝撞。”

  無雙笑道:“這馬不聽話,我拉不住它。”

  她帶著馬一直衝到那輛馬車之前,險些便撞破了車門,才險險地停住。

  侍衛紛紛抽出佩刀:“你是何人,居然敢衝撞大王爺的馬車?”

  無雙嫣然一笑:“不知者不罪,幾位侍衛大哥不要嚇我。”她這句話輕言軟語地說出來,幾名侍衛都是心中一蕩,心道,原來是這樣的一個美人,自然是無心之失了。

  那馬車的車簾也已經掀了起來,只見車中坐了一個相貌頗為威武的中年人。

  他一眼看見無雙的馬,眼睛立刻便亮了,連忙從車中走了出來道:“這馬兒好像是西域的汗血寶馬。”

  無雙笨手笨腳地從馬上爬了下來,道:“大人果然好眼力,這正是汗血寶馬。”

  那大王爺用手撫摸著馬背,一副愛不釋手的模樣,道:“你從何處得來這等好馬?”

  無雙微微一笑:“我是侍中府中二夫人的親戚,這馬是侍中大人的。我看著這馬好玩,才騎出來玩的,想不到它一點兒也不聽我的話。”

  大王爺道:“原來他有這樣一匹好馬,怎麼我從來不曾聽聞。”

  無雙眼睛一轉道:“這馬也是侍中大人才剛從西域尋獲的,我聽他說像這等好馬,一般人哪有福氣享用,他尋來此馬,只是為了送給一個人。”

  大王爺忙道:“送給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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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四

  無雙道:“我聽侍中大人說,他一向景仰一個叫什麼蘭提的人,”她才說到這裡,侍衛們立刻喝道:“小女子不要口沒遮攔,大王爺的名字豈是你叫得的?”

  無雙臉上立刻現出驚訝的神色:“難道蘭提就是大王爺嗎?那真地請大王爺恕罪,小女子不知。”

  蘭提卻一點也不生氣,反而追問道:“侍中大人還說了些什麼?”

  無雙道:“侍中大人說只有像大王爺這樣的英雄才配有這匹寶馬,他不遠萬里把這匹馬從西域運來此處,就是為了送給大王爺。”

  蘭提哈哈大笑:“原來如此,多謝侍中大人費心了。”

  他上了馬車道:“請小姐回去轉告侍中大人,就說小王今晚必來拜訪。”

  無雙施了一禮道:“小女子定當轉告。”

  侍衛們放下車簾,一行人又復行去。

  無雙看著馬車消失,心道,看來是一個機會。

  此時阿絲黛和紫羽也走了過來,阿絲黛道:“這是侍中最喜歡的馬,你就這樣把它送人了?”

  無雙笑道:“若是一匹馬就可以換回江山,你猜侍中換不換?”

  阿絲黛一怔,心道,一匹馬如何可以換回江山?

  紫羽道:“你莫要猜了,她又不知想出什麼鬼主意了。”

  無雙悠然道:“我聽說蘭家兄弟一向愛馬如命,你猜他們會不會因為一匹馬就爭得頭破血流呢?”

  阿絲黛與紫羽對望了一眼,一齊搖了搖頭。

  無雙笑道:“雖然你們不信,但我猜就算不頭破血流,至少會讓他們生起嫌隙。”

  第四卷 蘭橋之盟 第十五節

  三人回到侍中府,無雙道:“我要去見一下蘭夫人。”

  阿絲黛指了指後院,“她在那裡,她平時輕易不見人的。”

  無雙笑道:“我是你的好友,她又怎麼可能不見?”

  她沿著阿絲黛指的方向向後院行去,走不多久,便見到一個極雅緻的小院子。院中種植了許多蘭花,雖然此時已經是深秋季節,但連日氣候回暖,院中的蘭花居然開了許多。

  只見那日見到的那個麗人,獨自倚欄而立,秀眉微蹙,神情落寞。

  無雙信步走進院中,那麗人似乎想心事想得出神,全無所覺。

  無雙喚道:“蘭夫人,蘭夫人!”一直叫了數聲,那麗人才猛然驚覺,抬起頭含笑道:“聽說府中來了貴客,就是小姐嗎?”

  無雙道:“冒昧叨擾,夫人切勿見怪。”

  蘭夫人嘆了口氣:“你即是二夫人的好友,侍中大人必會好好款待。我一向疾病纏身,平時也不敢見人,你千萬要原諒。”

  無雙心道這位蘭夫人甚是和善,也難怪侍中會那麼喜歡她。她道:“夫人愁眉不展,莫不是有什麼心事嗎?”

  蘭夫人微微一笑:“我哪裡有什麼心事,不過是閒來傷秋罷了。”

  無雙笑道:“夫人這樣說只怕就是言不由衷了。”

  蘭夫人一怔,“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無雙笑道:“雖然我是外鄉人,但對於燕國的事情也有所耳聞。聽說夫人的父親正是侍中大人的殺父仇人。”

  蘭夫人一驚,道:“這樣的話可千萬不要說,若是傳了出去,不僅你犯了殺頭之罪,連侍中大人也會被牽連。”

  無雙笑道:“這裡只有你和我,若是你不傳出去,又怎麼會有人知道?”

  蘭夫人雖然柔弱,此時卻也皺眉道:“我身體不適,就不招呼客人了。”

  無雙笑道:“就算你一直逃避,但總有一天,萬一侍中大人與聖上為敵,你該如何是好?”

  蘭夫人身體微微顫抖,怒道:“你是何人,若再口無遮攔,我可要惱了。”

  無雙笑道:“我只是想幫助夫人。現在侍中大人與聖上的關係越來越差,夫人是侍中的妻子,又是聖上最疼愛的小女兒,若夫人不居中調停,誰還能挑此重任。”

  蘭夫人怒氣稍平道:“這是殺父之仇,並非說上幾句話就可以平息的。”

  無雙道:“我倒有個主意,不知道夫人願不願意聽我說?”

  蘭夫人道:“什麼主意?”

  無雙道:“聽說聖上是極愛馬之人,侍中大人剛從西域購入了汗血寶馬,那馬是世間奇珍,蘭夫人何不將馬獻與聖上,就說是侍中大人一片心意。聖上龍顏大喜,自然就會對侍中大人信任有加。聖上對侍中大人賞識了,而侍中大人也絕非不識好歹之人,自然會盡心侍奉聖上,到時兩家的仇怨不就解了嗎?”

  蘭夫人道:“就一匹馬嗎?”

  無雙道:“一匹馬當然不成,但從這匹馬開始,以後夫人有什麼奇珍就送點給聖上和皇后,假托侍中大人之名。時日長久了,聖上和皇后自然會被侍中大人這番心意所感動,就不會像現在這樣難為侍中大人了。”

  蘭夫人臉上現出喜色:“你說得對,我一向不理世事,從不知從中調節父皇與夫君的關係,其實我早該想到這點。”她忽又現疑惑之色:“你為何要幫我?二夫人一向與我不和。”

  無雙笑道:“若是聖上真地斬了侍中大人,對二夫人又有什麼好處?二夫人當然也是希望侍中大人好的,就算與大夫人不和,侍中大人到底是二夫人的夫君。”

  蘭夫人釋然道:“原來如此,她也有心,我還一向對她心存芥蒂。”

  她攜起無雙的手道:“你所說的馬在何處?”

  無雙道:“便在馬廊之中。聖上與侍中大人的關係最近益發劍拔弩張,我看夫人立刻帶馬進宮吧!”

  蘭夫人點頭道:“你說得對,我立刻進宮。”

  她便叫了幾名丫環準備車馬,又命一名侍衛牽過那匹汗血寶馬。她一向文弱,從不關心府中這些事務,自然不知這馬是什麼時候到府中的。

  無雙見她上了馬車,心道真是一個單純的女子,欺騙這樣的人,實在是於心不忍。

  她仰天吁了一口長氣,若是有朝一日,慕容盛與蘭汗兵戎相見的時候,這女子又該當如何呢?

  當天晚上,大王爺蘭提果然如期造訪。

  無雙與慕容盛叔侄早已經預先準備了極豐盛的酒席。蘭提愛馬如命,並非為了吃酒而來。

  酒過三巡後,蘭提道:“聽說侍中大人喜獲寶馬,是希世奇珍。”他也極不客氣,開口便提馬的事情。

  慕容盛與無雙對望一眼,臉上故意現出極為難的神色。

  燕國亦是鮮卑族人,自然比漢人要粗豪得多。蘭提一見到慕容盛臉上的神色,便問:“發生了什麼事?”

  慕容盛嘆了口氣:“那馬本來是獻給大王爺的,只是……”他故意頓住不說。

  蘭提甚是心急,忙問:“只是什麼?”

  慕容盛嘆道:“都是拙荊得不是,今天下午拙荊湊巧進宮,偶然向聖上提起汗血寶馬的事情。聖上聽了龍顏大悅,立刻著人將馬帶入宮中去了。”

  蘭提一怔:“什麼?你沒有告訴二弟,那本是送給我的馬嗎?”他自詡是蘭汗的長兄,一直不稱他為聖上,反而稱之為二弟。

  慕容盛道:“下官怎麼會不說,可是聖上說,他說……”他又故意停下來不說。

  蘭提急道:“他說什麼?”

  慕容盛嘆道:“聖上說:這江山都是他的,燕國的一切都是他的。他想要什麼,就要得到。這匹馬自然也是聖上的。”

  蘭提大怒:“他居然這樣說,若非我將江山相讓,哪裡又輪得上他做皇帝。”

  他酒也不吃,拂袖便走。慕容盛一路送他出去,一路道:“大王爺千萬息怒,下官會再派人到西域去蒐羅好馬,一定再找一匹同樣的汗血寶馬送給大王爺。”

  蘭提也不說話,上了馬車便走了。

  慕容盛見他走後,心裡也有些擔憂,他道:“你就確定大王爺不會進宮去問皇上?”

  無雙笑道:“這樣的事情怎麼會主動去問?雖然他說江山是他讓給皇上的,但他心裡到底還是忌憚皇上,問出了口,反而大家都沒面子。你放心吧!他只會心裡銜恨,絕不會去問的。”

  慕容盛嘆道:“小姐真是膽大心細,雖然我也猜到他不會去質問皇上,但我卻也不敢走此險著。”

  無雙笑道:“人心本來如此,若是說清楚本就無事。但偏偏大家不願說清,只願互相揣度,結果就生出了許多事端來。”

  慕容盛讚道:“真是如姑娘所言,若是大家都說清了,哪裡會生出那麼多事端。”

  無雙笑道:“若是他們都說明白了,那還有什麼好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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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五

  第四卷 蘭橋之盟 第十六節

  樹下已經堆了十幾個酒罈了。

  無雙站在院子裡,她裝模做樣地看了半天星星,其實她實在不認識幾個星星,除了牛女外,也只能認得大火了。

  看了半晌,總算數出北斗七星來。

  她在心裡嘆了口氣,明明就不是看星星來的,看了這半天,也該差不多了。

  她便極力做出很隨意的樣子,踱到樹下。抬起頭,便見到流火從樹椏上垂下的衣袂。

  是白色的衣袂,他和瓔珞兩人總是白衣飄飄,好像不沾世間纖塵的樣子。

  她咬著嘴唇想了半天,照道理說,白衣服是很容易髒的,若是天天穿著這樣的白衣爬到樹上去,沒理由還是那麼幹淨。

  她心道,怎麼會想到這麼無聊的問題。便忍不住笑了。

  流火懶洋洋地道:“你站在那裡傻笑什麼?”

  她臉微微紅了,垂下頭,不想讓流火看見她的臉色。她翻過一個酒罈,將壇底朝天放著,然後一屁股坐在酒罈上。

  “你自從今天出現後,就一直喝酒,你哪裡來的那麼多酒?”

  “那邊有個地窖,裡面有好多罈酒,再喝很久也喝不完的。”

  無雙點了點頭:“原來你偷侍中大人的酒喝。”

  流火道:“哪裡是偷,是光明正大地拿的。”

  無雙掩口輕笑:“是人家不和你一般見識,要不然幹嘛讓你白喝酒。”

  流火倒了一口酒到嘴裡:“可能是看你的面子吧!”

  無雙笑道:“你知道就好了。”

  她兩隻手放在腦後,靠在背後的樹幹上,辛辛苦苦地想了半晌,那個問題真是難以開口。

  “那個,”她遲疑著道。

  停了半晌,還是說不下去。

  流火有些不奈地道:“你想說什麼?”

  她挫敗地嘆了口氣:“你是不是想起瓔珞了,才喝那麼多酒?”

  流火默然不語。

  風輕輕地起了,吹落了幾片樹葉。

  無雙撿起一片樹葉,仔細審視。樹葉已經黃了,葉邊都捲了起來,中間是一些纖細的葉莖,有些還些許綠色。

  “瓔珞是你弟弟的妻子吧!”她脫口而出。

  說出這句話,自己也愣住了,小心翼翼地抬起頭,緊盯著那一片垂下的衣袂。心道,問出這種問題,只怕流火會殺人吧!

  衣袂被風吹得飄動起來,無雙的心便也沒理由地動了動。

  “不是!”流火終於開口了,雖然只是干巴巴的兩個字,但無雙也總算鬆了口氣。

  看樣子,剛才那句話並沒有激怒他。

  她的膽子無由地大了起來。

  “我明明看見她要和破邪成親了,然後,然後,……”

  然後你就來了,還被無雙刺傷了。她在心裡說。

  流火笑了笑:“然後我來了,然後她刺傷了我。”

  無雙怔怔地盯著那一片衣袂,她似又看見流火一雙絕望的眼睛。

  “你怎麼看見那些事的?”

  無雙道:“我在夢裡見到的。我經常在夢中見到她,也許,也許,”

  也許是因為我是瓔珞轉世的原因。

  流火道:“你想知道什麼?”

  無雙道:“瓔珞真地與破邪成親了嗎?為何她要背叛你?”

  瓔珞,為什麼你要背叛我?

  流火笑笑,“那已經是一百年前的歷史了。你又何必知道那麼多?就算你知道了又能怎麼樣?你不可能改變任何事情。”

  無雙以手支頤,“可是,我想知道原因,為什麼她要背叛你。我很想知道。”

  她抬起頭,看著風吹動那片衣袂,心便隨著衣袂而波動。

  天空之中,一顆流星忽然一閃而逝,無雙連忙雙手合什垂下頭。

  流火略帶嘲諷地笑道:“你這樣運籌帷幄,也相信這種東西嗎?”

  無雙抬起頭,“你是不是嫉妒我比你聰明?”

  流火笑道:“你是出了名的聰明,我哪裡敢嫉妒你。不過你如此機關算盡,不覺得有違我佛慈悲的精神嗎?”

  無雙笑道:“怎麼每個人都說這種話?難道我真地那麼壞?”

  流火哼了一聲,“夠壞的了,我還沒見過像你這樣心腸壞的女孩子。”

  無雙衝口道:“瓔珞呢?她不是也一樣很壞?”

  衣袂波動了一下,無雙想,他一定生氣了。

  果然流火的聲音冷冷地傳下來:“不要再提她的名字。”

  無雙撅起嘴巴,“你是不想聽到她的名字,還是因為我說她壞使你很生氣?”

  流火淡淡地道:“若是你再提她的名字,我就用法術封住你的喉嚨,讓你無法說話。”

  無雙立刻閉上嘴,她當然知道流火一用這種語氣說話的時候,就表示他是真地動怒了。

  兩人一個樹上,一個樹下,樹上的人不停地喝酒,樹下的人便看著那片垂下的衣袂發呆。也不知過了多久,無雙只覺得的衣服都被露水打濕了,她忍不住打了一個噴嚏。

  流火嘆了口氣道:“回去吧!夜深露重,你會生病的。”

  無雙默然不語。

  流火見她半天不語,伸出頭看了看,只見她撅著嘴,滿臉俱是賭氣的神情。他雖然心裡悲傷,也不由地覺得有些可笑。他道:“你幹嘛不說話。”

  無雙道:“因為怕喉嚨被人封住。”

  流火笑笑,從樹上躍下,脫下身上的外衣,將無雙裹在裡面:“你剛才許的什麼願?”

  無雙轉過頭不去理他。

  流火道:“我猜你一定是許願死了以後不要下地獄,像你這樣的壞人,就算是佛門弟子,也一定會下地獄的。”

  無雙道:“才不是呢,你不要亂猜。”

  流火笑道:“那許的什麼願?”

  無雙垂下頭,低聲道:“沒什麼。”

  她忽然就覺得興味索然,站起身向客房行去。

  走了兩步,將身上的衣服脫下,拋給流火道:“有屋子給你住,你幹嘛不住?又不是鳥妖,一天到晚呆在樹上。”

  流火啞然失笑,無雙也忍不住笑了。

  兩人相視一笑,無雙道:“我剛才許的願是,有生之年,我一定要知道為什麼她會背叛你。”

  流火淡然道:“都是過去的事了,何必那麼介意?”

  無雙想了想,“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就是很介意。”

  她進了房間,關房門的時候,見流火仍然呆呆地站在院中,神情又是落寞又是孤寂。她關上門,卻忍不住從門縫裡窺探他,見他一直站著不動,似已經痴了。

  她便也有些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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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六

  瓔珞,為什麼要背叛他呢?

  第四卷 蘭橋之盟 第十七節

  次日,慕容盛到正午才回到侍中府。

  一回來便面有喜色,道:“真地被無雙小姐料中了,今天在朝上,大王爺一直故意忤逆皇上。結果皇上龍顏大怒,雙方不歡而散。”

  無雙微微一笑:“這是意料中的事,越是親如兄弟,有了嫌隙,就越是不願相讓的。”

  慕容盛道:“那麼下一步該當如何?”

  無雙道:“我剛才在街上閒逛,看見許多人賣蹴鞠,說什麼蹴鞠比賽的事情,不知那是何事?”

  慕容盛道:“其實這只是慕容家與蘭家的遊戲。慕容家與蘭家本是患難與共的兄弟,以前每年都會舉行一次蹴鞠比賽,由家族中的年少子弟參加。去年比賽的時候,父親還在世,想不到只不過一年的時候,便時移事易了。”

  無雙問道:“何時舉行這個比賽?”

  慕容盛道:“就是後日。到時奇兒會率領慕容家的子弟與蘭穆率領的蘭家子弟較量。”

  無雙道:“這就是個好機會,我們要在那一天設法讓奇少爺離開中山。”

  慕容盛道:“蹴鞠比賽,眾目睽睽,如何才能讓奇兒離開?”

  無雙笑道:“越是眾目睽睽的情況下,守衛反而會比較鬆洩,因為誰也想不到奇少爺會在這麼一個日子逃跑。”

  慕容盛道:“小姐說得有理,可是到時朝中大臣與王親貴胄都會旁觀比賽,在那麼多人的眼皮底下,如何才能讓奇兒逃走。”

  無雙道,“若是侍中大人信任我,請將府中各色人等任由我調動。”

  慕容盛忙道:“求之不得,請小姐任意發號施令。”

  無雙便將府中侍衛分成四組,命他們在當日,換了普通人的衣服,以紅色煙火為號,一見到號令立刻分成東南西北四個方向出城。出了城後,要全力奔馳,不可回頭。

  又命人在城外河邊準備了小船,小船上放好漁人的衣服和食物。

  復又拉過一名侍衛低聲和他說了半天話,誰也不知她在說些什麼。

  然後又對阿絲黛道:“那一天,你一定要陪同蘭夫人一同前往。就算蘭夫人推說身體不適,也一定要想辦法帶她前去。”

  眾人一一準備停當。

  到了蹴鞠那一日,早朝之後,朝中大臣都齊集於蹴鞠場外。

  這個鞠場便設在朝門之外,沿著鞠場搭了許多涼棚,正中的涼棚以黃色綢布為蓋,上面放了楠木的龍椅,顯然是為蘭汗與皇后準備的。

  在這個涼棚左邊就是慕容家的棚子。

  眾人進了棚子坐定,卻見涼棚之右的一個棚子仍然空著,不知是為何人準備的。

  阿絲黛果然將蘭夫人也邀請了來,她雖然身體嬌弱,但今天臉上也帶著幾分喜色。

  待蘭汗與皇后乙氏入場後,才聽有人喝道:“國師大人到。”

  只見一個美麗如花的年輕女子,穿著五顏六色的法袍,施施然地走進場內,大搖大擺地坐在蘭汗右邊的涼棚中。

  她神態極是倨傲,見到蘭汗也不行禮。

  而蘭汗不僅不以為忤,反而對她極是客氣,先開口道:“國師大人賞光,這一向可好?”

  女子點了點頭,淡淡地道:“還好。”便不再說話。

  無雙低聲道:“這人是誰?”

  阿絲黛道:“這個女子叫做顏清,不知蘭汗從何處找來的。她身上有很強的靈力,但她即不像是八部眾,也不像是妖怪。”

  紫羽道:“是羅剎族的人。”

  “羅剎?很厲害嗎?”

  紫羽道:“羅剎是夜叉的雙生種族,而夜叉是八部眾中最強的半神,如果這個顏清已經繼承了羅剎族的靈力,她的靈力應該與流火不相伯仲。”

  無雙道:“那她一定比流火厲害了。”

  “她的幻術很厲害,但幻術並非羅剎族所長,我懷疑她還有別的背景。”流火道。

  無雙回過頭,見流火不知何時已經悄無聲息地來到涼棚中。現在正箕居在一張椅子上,百無聊賴地東張西望。

  無雙笑道:“你不要總是這樣嚇人一跳好不好?我還以為你不來呢!”

  流火道:“本來想不來的,不過看見顏清來了,只好也跟過來了。”

  無雙眨眨眼睛:“原來你早就認識她。”

  流火默然,一副懶得說話的樣子。

  無雙道:“你既然早就認識她,為什麼不告訴我們蘭汗那邊有那麼厲害一個幫手?”

  流火道:“關我什麼事?我為什麼要告訴你?”

  無雙道:“那你又跟來幹什麼?”

  流火道:“那是為了保護你。”

  無雙道:“紫羽和阿絲黛都在我身邊,她們兩個聯手難道還打不贏顏清嗎?”

  流火道:“不知道。”

  無雙皺起眉:“她真地這麼厲害?”

  流火道:“她本人也沒什麼厲害,只不過是幻術厲害。”

  無雙狐疑地看著她:“你好像很瞭解她嘛?”

  流火不奈地道:“你問來問去,問那麼多干嘛?”

  無雙撅起嘴:“不說算了,誰想知道啊!”

  她賭氣轉過頭,心裡把流火罵了幾千遍:死流火臭流火,也不知和這個顏清是什麼關係,問不出個所以然來。

  她忽然想到,我幹嘛那麼在意他和顏清的關係,難道我在吃醋?

  她便不由失笑,吃什麼醋啊?我又不是瓔珞。

  待眾人都落座,慕容氏與蘭氏的蹴鞠隊便從兩邊上場。

  這場中東西兩邊,分別有一個高三丈,寬只有一尺的鞠門,門上紮著的各色綵帶迎風飄蕩,而門旁則各站著一個黃衣侍者,手中拿著紅旗。

  比賽雙方分別派出十人參賽,只要能將球打入對方的鞠門,便算得了一籌。由黃衣侍者在門上插上一面紅旗。

  在結束的時候,籌數多的一方,誰便勝出。

  規則也簡單明了,只要將球打入對方鞠門,無論用什麼方法都可,但只是不可用手。

  這遊戲本是傳自上古黃帝,在漢人之中很是流行。自五胡亂華後,胡人也都學會了這個遊戲。

  所用的鞠是由輕皮所制,內中充滿羽毛。

  一個太監托著一個黃金盤,盤上放著一隻鞠,送到蘭汗手中。

  蘭汗拿過鞠,向著場中擲去,這便算是蹴鞠比賽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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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七

  慕容氏這邊的隊伍是由慕容奇帶領,而蘭氏的隊伍則由蘭汗的長子蘭穆帶領。雙方一見鞠飛了下來,立刻各不相讓,一起向著鞠飛撲過去。

  兩人身在空中,慕容奇比蘭穆略快了一點,起腳向鞠踢去。他一腳踢在鞠上,鞠便向著蘭穆身後飛去,慕容奇笑道:“表舅,上一次我輸了給你,這一次一定會贏你。”

  蘭穆笑道:“想贏我?只怕還沒那麼容易。”

  慕容奇的母親是蘭穆的表妹,算起來,兩人也是親戚。

  慕容奇微微一笑:“就算我輸了給你,慕容家也一定會贏過蘭家。”

  蘭穆默然不語,他與慕容盛不僅是姻親而且是好友,且蘭家與慕容家的關係實在是複雜,許多蘭家的女子都嫁與了慕容家的人。但自從蘭汗殺了慕容寶以後,形式便全不同了。

  雙方你來我往,一直打了半個時辰,還不見有一方得籌。

  此時鞠又被踢至中場,慕容奇全力向著鞠奔去,剛好蘭穆也向著鞠奔去,便又形成了兩人相爭的局面。

  兩人一起躍起,伸腳去踢那鞠,又是慕容奇快了一點,一腳踢在鞠上。他剛笑道:“表舅,你現在動作還真慢。”

  而蘭穆那一腳也正踢至,雖然慕容奇已經將鞠踢飛,但腿還未來得及收回,蘭穆見自己那一腳正向著慕容奇的腿上踢去,他連忙收回這一腳,卻還是踢到了慕容奇。

  慕容奇驚呼一聲,倒在地上翻滾不起。

  蘭穆心道剛剛那一腳已經撤回力道,應該只是輕輕地碰了慕容奇一下,為何他便倒地不起?

  慕容奇滾了一會兒,抱著自己的腿大聲呻吟。

  無雙對著慕容盛使了個眼色,慕容盛站起身道:“請讓大夫先看一下舍侄的腿,我方可以換人上場。”

  蘭汗點了點頭,幾個侍衛上前將慕容奇抬了下來。此時那幾名侍衛將慕容奇團團圍住,而場外眾人仍然全神於比賽。

  慕容奇已經迅速地脫下自己身上的衣服,與一名侍衛對調。而阿絲黛則悄悄地施了遮眼法在那名侍衛身上,使眾人看起來,那仍然是慕容奇。

  真正的慕容奇已經混在侍衛之中悄悄地離開鞠場。

  這些事情自然只有慕容家的人知道,流火冷眼旁觀,道:“你以為這樣就能騙得過顏清嗎?”

  無雙道:“騙不過嗎?”

  流火道:“她幻術這麼高明,像這種低等的遮眼法,又怎麼可能騙得過她?”

  無雙撅嘴道:“叫你幫助的時候又不幫,現在又說風涼話。”

  流火道:“我都說了不干涉人間界的事情。”

  無雙道:“可是顏清是羅剎,這已經不單純是人類的事情了。”

  流火道:“反正不關我事,我就是不管。”

  無雙哼了一聲:“誰要你管,我自然有辦法對付他們。”

  第四卷 蘭橋之盟 第十八節

  那名假冒成慕容奇的侍衛又被換上場,普通人自然看不出他的不妥。

  無雙的眼睛卻一直盯著顏清,心道她沒理由看不出來的。

  誰知顏清看了一眼那名侍衛,雙目又向著流火瞟了一眼,臉上露出一絲詭異的笑容,居然沒有說破。

  無雙心道,居然這麼沉得住氣。好,那我就來幫你一下。

  她回頭向一名侍衛低聲說了幾句話。

  那名侍衛點了點頭,離開會場。

  場中鞠賽雙方全未感覺異樣,仍然全力比賽。忽見城郊外升起一支紅色焰火。

  蘭汗亦看到那支焰火,他混未在意。過了片刻,一名侍衛急匆匆地跑入場內,悄悄地對著蘭難說了幾句話。

  蘭難看了慕容盛一眼,走到蘭汗身邊,悄然耳語。

  蘭汗點了點頭,伸出手揮了揮。鞠賽眾人也知道必然發生了什麼事,都停了下來。

  蘭汗起身道:“慕容盛,你這是什麼意思?”

  慕容盛連忙躬身道:“不知聖上所言何事?”

  蘭汗冷笑道:“剛才有四隊人馬分四個方向衝出了京城,那可是你的手下?”

  慕容盛臉上現出驚愕之色:“真有這樣的事?下臣不知。”

  蘭汗冷笑道:“恐怕你是存心造反。”

  慕容盛連忙跪下道:“微臣身在此處,如何能造反?”

  蘭汗一怔,雖然他一直羅織罪狀,想要致慕容盛於死地,但慕容盛人在京城,硬要說他謀反,卻又與理不合。而慕容家仍然在燕國德高望眾,若是沒有確實的證據,便想要消滅慕容家,只怕會激起天怒人怨。

  慕容盛道:“下臣一向忠心耿耿,肝膽可照天地。請皇上切勿聽信奸佞之言,臣之命微不足道,只怕是有人一心想要破壞慕容家與蘭家的關係,從中獲得漁人之利。”

  蘭汗眉頭一皺,“我知你一向忠心,但慕容家的子弟卻未必也像你這般。”

  慕容盛道:“慕容家的子弟也個個赤膽忠心,若是有哪一個對皇上不忠的,請皇上指出他的姓名,下臣一定親手取下他的首級獻給皇上。”

  蘭汗默然,他也無非是故意生事,全無實證。

  忽聽顏清微微一笑道:“只怕連侍中大人的侄子對皇上都不忠心。”

  慕容盛面色微變:“國師是什麼意思?”

  顏清笑道:“場中的人,難道真是侍中大人的侄子嗎?”

  她伸出手向著場中那名假扮成慕容奇的侍衛指了一下。眾人都轉頭去看,卻仍然看不出異樣。

  顏清取出一面銀鏡,對著那名侍衛一照,鏡中光芒閃爍,那名侍衛立刻現出原來的樣貌。

  蘭汗大怒道:“果然並非是慕容奇,原來你慕容家真地要造反。”

  顏清笑而不語,手中銀鏡閃耀,那名侍衛臉上神色茫然,慢慢現出凶戾之色,他忽然躍起,向著蘭汗飛撲過去。

  蘭汗身邊的護衛立刻抽出身上的佩刀,向著那名侍衛砍去,誰知那名侍衛居然十分彪捍,辟手搶過護衛手中的佩刀,揮動手中的刀,仍然向著蘭汗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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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八

  此時他與蘭汗距離極近,附近的護衛想要救援已是不及。

  無雙心念電轉,那名侍衛一定是被顏清的幻術控制,才會忽然向蘭汗攻擊,看起來顏清也並非真心幫助蘭汗。

  若是此時蘭汗一死,對於慕容家有弊無利。她脫口道:“救蘭汗。”

  然而變化如此突然,想要救蘭汗卻也是不易。

  忽見一個白衣人影一下子躍到那名侍衛身邊,只一伸手便奪過侍衛手中的刀,另一隻手向著侍衛的額頭擊了一掌。那侍衛一振,立刻清醒了過來,才發現自己居然想要刺殺蘭汗,他雙腿一軟,便跪倒在地。

  那白衣人正是流火,他持刀在手,向著顏清微微一笑道:“好厲害的幻術。”

  顏清也微微一笑,“慕容家果然一心謀反,居然連弒帝這樣大逆不道的事也做出來了。”

  蘭汗大怒,喝道:“慕容盛,你該作何解釋?慕容奇,他人在何處?”

  此時幾十名護衛一擁而上,將慕容家的人團團圍住。

  慕容盛道:“舍侄身在何處,下臣真地不知。”

  蘭汗怒道:“到了此時,你還想狡辯。來人啊!將慕容盛給我拿下。”

  便有數人上前去用手的刀指著慕容盛,慕容盛也不抵抗,道:“君要臣死,臣安能不死。只是我卻想死個明白。”

  蘭汗道:“你派人冒充慕容奇,他此時一定已經叛逃,慕容家反心昭然若揭,你現在再怎麼詭辯也是無用了。”

  忽聽蘭夫人叫道:“父親,請饒了我夫君。他必然是真地不知情,求父親看在女兒的面上,放過他吧!”

  蘭夫人不顧侍從們的阻攔,跑要慕容盛的身邊,滿面淚痕,緊緊地抓住慕容盛的衣袂不放。

  蘭汗皺起眉頭:“乖女兒,你貴為公主,何必為了這種人而傷神。就算為父殺了他,也必然會為你再找一個更好的夫君。慕容家心懷反意,我是萬萬容不得他們的。”

  蘭夫人跪在地上,以首叩地,“父親,雖然我們不是漢人,不必遵守什麼綱常,但所謂好女不事二夫,女兒也是懂的。女兒曾經立誓,這一生除了夫君再也不會另事他人。若是父親一定要殺了我夫君,就連女兒也一起殺了吧!”

  她一邊說,一邊用力叩地,話未說完,額頭上已經鮮血淋漓。

  皇后乙氏最疼的便是這個女兒,一見女兒傷心,她便也哭了起來,跪下道:“請皇上看在老身這麼多年服侍皇上,就算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我如今最愛的便是這個幼女,若是她死了,老身也不想活了。”

  場中的蘭穆,本是慕容盛好友,亦於場中跪下道:“請父親大人寬恕慕容盛。而且此事尚未查清,也許侍中大人真地全不知情。”

  蘭汗怒道:“你們都不必再求了,就算他全不知情,慕容家只要有一個反了,便應連坐全族,殺他也是應該的。”

  蘭夫人慘然笑道:“女兒亦是慕容家的一員,既然要殺我夫君,我寧可先死。”

  她一把抽出身邊一名侍衛腰上所帶的短刀,反轉刀身,向著自己的勁間斬去。慕容盛一見之下,心中大急,連忙用手抓住刀鋒,“蕊兒,你這又是何苦呢?”

  他急於救人,全不知自己的手已經被刀割破,鮮血長流。

  蘭夫人一驚,連忙拋下刀,抱住慕容盛哭道:“若父皇要殺你,我也不會獨活的。”

  慕容盛喟然長嘆,他知蘭蕊對他有情有義,可是殺父之仇,又豈能不報。

  蘭汗神色不定,慕容盛自幼便智勇雙全,他自殺死慕容寶後,便知慕容盛絕不會如此輕易善罷干休。可是偏偏慕容盛韜光晦銳,讓他根本無從下手。此時是一個難得的機會,若不趁此殺了慕容盛,只怕以後再難有這樣的好機會了。但他又極是疼愛這個女兒,而皇后乙氏亦是哭哭啼啼,連他的太子蘭穆也為慕容盛求情。

  他雖是一代梟雄,此時也端得委絕不下。

  忽聽一個女子笑嘻嘻地道:“皇上何必如何為難,其實慕容侍中根本全無反意,真地要反的是這位國師大人。”

  那名女子一直坐在慕容家的涼棚之內,他只看了一眼,只覺得甚是美麗,也不知來歷,此時見那女子笑盈盈地說話,面上全無驚慌之色,神逸氣定。他心裡一動,暗道,這個女子又是何人?

  那名女子似已經知道他在想什麼,施了一禮道:“小女子無雙,是侍中大人的親戚,本來此處是沒有小女子說話的地方,但小女子實在是為皇上覺得可惜。”

  她說話如此無禮,旁觀的眾人都暗暗皺起眉頭。蘭汗道:“可惜什麼?”

  無雙笑道:“可惜皇上那麼容易就中了反間之計。”

  蘭汗一怔:“反間之計?”

  無雙笑道:“不錯,自始至終,只有這位國師知道慕容奇不是慕容奇,我想請問,為何國師大人在開始的時候不說,卻選了一個很合適的時機,忽然說出慕容奇是他人假冒?”

  蘭汗心裡一動,正是如此,他與顏清之間本也不是坦誠相對,他不由轉頭望向顏清,心生狐疑。

  顏清淡然一笑道:“我開始沒說,只是想看看慕容家在玩什麼花樣。”

  無雙道:“只怕玩花樣的人是國師大人。國師大人既然有這麼高強的法力,只怕不僅僅能看出這位慕容盛是假冒的。請皇上試想一想,以我們這種凡俗之人,如何能夠使用如此高明的法術,讓大家都以為這名侍衛就是慕容奇呢?在整個燕國有誰有如此高明的法術,皇上應該比我們更加清楚。”

  蘭汗默然不語,心道,就算不是顏清所為,她到此時才說,又存了什麼心思。

  無雙道:“其實擄走慕容奇的人根本就是這位國師大人。她不僅擄走了慕容奇,還設計用一名刺客代替慕容奇,無非就是想讓皇上對慕容家生疑,借此剷除慕容家而已。”

  蘭汗道:“那麼國師為何要這樣做?”

  無雙道:“慕容家一直是燕國的肱股之臣,是皇上的左膀右臂,若是消滅了慕容家,皇上便會失去一個得利助手,到時她要再反抗皇上,自然就容易得多了。”

  蘭汗默然,他與顏清之間的交易,只有他自己最清楚,他自然也知道顏清並非真地對自己忠心。

  顏清笑道:“你還真會編故事,不過我倒有些佩服你了。”

  無雙眨眨眼,“佩服什麼?”

  顏清道:“我現在終於明白為什麼流火會一直跟著你。你只見了我一面,就已經猜出那麼多事情。不過我為什麼要反抗皇上?”

  無雙笑道:“這個我相信皇上比我更清楚,照道理說,以你這樣一個法術高強的人,應該不會那麼輕易就會臣服於世俗之人,除非是你有什麼把柄落在皇上手中,使他可以挾制於你。而你並非那麼甘心被皇上挾制,所以你才一心想要反叛。”

  顏清沉下臉,“你這樣聰明,讓你留在世上,許多人都會很不開心的。”

  無雙連忙躲在紫羽與阿絲黛的身後,笑道:“我知道,最少你現在就不開心。”她續道:“而且我還猜到城中年輕男子的失蹤與你有關,只怕是你將他們抓走的。”

  顏清笑道:“正是我將他們抓走的,又待如何?”

  無雙道:“皇上已經知道是誰在陰謀造反,還不將她收押?”

  她本以為以蘭汗的個性,絕不會輕易放過顏清,誰知蘭汗卻道:“我相信國師未必有心造反,只是一時失查罷了。”

  無雙眼睛轉了轉,知道蘭汗還有借助顏清的地方,不想就這樣與顏清翻臉。而事已至此,蘭汗居然還敢利用顏清,那必然是蘭汗所持的把柄對於顏清來說十分重要,他完全相信顏清不敢公然與他作對。

  顏清臉上露出一絲嘲諷的笑意:“別以為世間的事都會按著你的心意發展,有許多事是你無法控制的。”

  無雙做了個鬼臉,“你也一樣,許多事情你也沒辦法控制。”

  顏清臉色一沉,“但我現在要殺你,就一定會如我所願。”

  無雙笑道:“你先打敗她們兩人再說。”

  顏清淡然一笑道:“不必我自己動手。”

  她將手中的銀鏡向著紫羽與阿絲黛兩人臉上照去,兩人神情一滯,目中忽然現出凶光。紫羽叱道:“妖怪,上一次殺不了你,今天一定要殺死你。”

  阿絲黛則道:“上一次你將我射入河中,這個仇我一定要報。”

  兩人居然一言不合,立刻大打出手。

  無雙大急,叫道:“你們中了顏清的幻術,不要打了。“但兩人置若罔聞,仍然打個不停。

  無雙心道流火說她幻術厲害,看來我還是低估了她。

  顏清笑道:“現在看看還有誰能救你。”

  她右掌輕揚,向著無雙一掌辟去。她似乎極恨無雙,一掌擊出,掌上居然帶著一股香氣。

  流火一驚,叫道:“快閉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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