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晉隋唐] 天唐錦繡 作者:公子許 (連載中)

 
iqboy99 2018-12-27 20:35:31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301 1329815
iqboy99 發表於 2019-1-21 21:22
第1299章  無恥之徒

武元爽瞪著眼珠子說道:“就算媚娘坐月子,難不成吾那妹夫也不肯見見兩位舅哥?”

    按他的想法,媚娘固然對他倆心懷怨恨,不肯將好處拿出來分潤給他們,可是房俊到底乃是官面上的人物,總不會讓人說他苛待小妾的娘家的吧?只要房俊心中忌憚自己的名聲,又或者覺得虧欠了媚娘的娘家,總該有所表示吧?

    依著房俊的身份地位,哪怕只是從手指縫裡漏出那麼一點點,也足夠他們兄弟吃得滿嘴流油了……

    武元慶卻是背著僕人拽了拽武元爽的袖子,等到武元爽不解的看過來,便狠狠瞪了他一眼。

    這位兄長是不是傻……

    房俊那是什麼脾氣?若是知道以往兄弟倆如何對待武媚娘、對待楊氏,說不得能狠狠的捶兩人一頓,還想跟房俊要好處?也就是武媚娘雖然怨恨兩兄弟,但或許會忌憚楊氏在武家以後的生活,會飲氣吞聲的任由兩兄弟敲砸盤剝一番。

    房俊會慣你那個毛病?

    正在這時,先前那婆子從後宅回來,說道:“武娘子請二位入內相見。”

    武元慶鬆了口氣,最怕撞見房俊了,趕緊拉著還欲說話的武元慶跟著婆子向後宅走去。

    房府在高陽公主下嫁之時大規模的翻修了一次,房俊自己又出錢出料藉由工部之手大肆修建了許多房舍。武氏兄弟一路向著後宅走去,所過之處見到的亭台樓閣皆是奢華堂皇,比之武家強了何止十倍。

    武氏兄弟震驚之餘,互視一眼,愈發肯定了要好好的挾制武媚娘來攀上這門好親戚的心思……

    武媚娘所居住的是一處兩層的小樓,飛簷斗拱看似小巧秀麗,等到進去之後,卻發現別有洞天。

    紅木的地板、紫檀的屏風,進門便見到一座一人高的珊瑚樹放置在中堂,通體赤紅宛如一叢燃燒的火焰。

    武元爽下意識的咽了咽吐沫……娘咧,這玩意估計就連皇宮裡都沒有,得值多少錢?房二那個敗家子也是夠可以的,就這麼堂而皇之的擺在這裡,就不怕僕人不小心給碰壞了?

    武順娘低著頭,不言不語的跟在後邊。

    轉過中堂,在內宅見到了一身正裝的武媚娘。



    武媚娘半躺在躺椅上,一身絳色華服,滿頭青絲高高挽起綴滿珠翠,本就白皙的臉頰因為生產之後體弱而顯得愈髮晶瑩剔透,嬌小的身子充滿了一種令人望之心生憐意的楚楚風韻。

    一雙眼眸卻是晶晶閃亮,一眨不眨的瞪著武氏兄弟。

    武元爽四下望瞭望,也不用武媚娘說話,便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大馬金刀的坐了,大咧咧說道:“看妹妹的氣色還不錯,為兄是白擔心了。”

    武媚娘俏臉毫無表情,衝著武順娘點點頭,柔聲說道:“本來就想要將姐姐接過來小住幾天的,既然來了那就正好,先去偏房看看孩子,妹妹跟兩位兄長說說話兒。”

    武順娘是個綿軟的性子,不然也不會在丈夫去世之後被賀蘭家的長輩擠兌得苦不堪言,甚至想要將她改嫁某一筆好處……聞言點點了頭,一聲不吭的跟著一個侍女走出去。

    武元慶坐到武元爽身旁的椅子上,看著武媚娘清冷的俏臉,那一絲略顯蒼白的病容非但未曾減去動人的姿色,甚至更平添了幾分我見猶憐的嬌弱,令人恨不得上前摟入懷中肆意憐愛……

    深吸口氣,將這些齷蹉的念頭拋開,武元慶冷笑道:“兩位兄長登門探望,妹妹卻拒之門外,不知這是所為何故?世上可沒有這等禮數,難不成房家這等書香門第,是這般不知禮法不通教諭?若是傳揚出去,怕是要為天下人所恥笑!”

    外間可不知武家兄妹之間的齷蹉,武媚娘對兩位兄長拒之門外之事傳揚出去,有損是武媚娘的聲譽、是房家的聲譽。若是當真如此,難保房家對武媚娘的看法會產生轉折,就算不至於怪罪,也勢必不能如以往那般看重寵信!

    就不信你完全不在乎?

    武媚娘微微一笑,淡淡的抽了武元慶一眼。

    想要挾制我?

    真是自作聰明!

    她語聲清冷,緩緩說道:“有話不妨直說,何必這般出口傷人?”

    武元爽還以為武媚娘被他們捏住了脈門,唯恐將她對兄長不敬之事傳揚出去會導致她在房家失寵,頓時信心大增,連忙說道:“小妹你有所不知,咱們武家現在空有一個開國縣公的爵位,家中情形卻是每況愈下。妹夫現在掌管東西兩市的拆遷翻建,何不多多照拂一下?好歹咱也是親兄妹,肥水不流外人田嘛!那東市翻建據說耗資兩萬萬貫,娘咧!咱只要從中分潤哪怕十分之一,也足夠了哇!”

    武媚娘差點氣笑了!

    兩萬萬貫的資本,你要分潤一成?

    你這腦子裡都裝的是些什麼東西?

    也真敢說得出口!

    武元慶看著武媚娘面色冷清,似乎也覺得這般獅子大開口有些過分了,便在一旁說道:“放著東市這麼大一盤生意,總不會不照顧自家人吧?這傳揚出去,可是好說不好聽,非但有損妹妹你的名聲,便是妹夫那邊,怕是也要惹出非議……”

    武媚娘柳眉倒豎,嬌叱道:“放肆!你們若是敢出去胡亂謠言,當心吃不了兜著走!口口聲聲一家人,呵呵,這個時候想起是一家人了?當年不讓我吃飽飯、讓我跟僕役婢女住在一處,冬天連一件禦寒的棉衣都不給……那個時候你們怎麼不說是一家人?”

    武氏兄弟面色鐵青,心中到沒有多少難堪、更沒有幾分後悔,只是想著武媚娘這個態度,怕是今次前來的目的很難達到……

    武元爽不知怎麼說,倒是武元慶口齒伶俐一些,聞言冷笑道:“在家從父,父死從兄,你吃著武家的用著武家的,吾兄弟將你撫養成人,現在 了高枝有出息了,開始算起當年的小帳來了?哼哼,若是如此,某倒是想要讓坊市之間評斷一番,看看有無這樣的道理!”

    武元爽點頭附和道:“對極對極!吾兄弟將你養大成人,總不會就因為沒有給你吃上山珍海味穿上綾羅綢緞便成了仇人吧?咱們倒是也想給你穿金戴銀,可武家沒那個條件啊,窮啊!”

    兩兄弟一唱一和,好像武媚娘若是不回報他們當初的“恩德”,便是忘恩負義的小人一般……

    武媚娘纖秀的手指死死捏著扶手,面頰微微抽搐幾下,眼中光芒閃爍。

    不是嚇得,而是氣得!

    人要怎樣無恥,才能在凌虐自己的親妹妹之後尚能堂而皇之的說是“為了你好”,甚至還能厚顏無恥的上門所要好處,美其名曰“報答”?

    屋內陡然安靜下來。

    武氏兄弟詫異的向武媚娘望去,正好與她的眼神對視,都不禁激靈靈的打了個寒顫!

    那是一束怎樣冰冷而毫無感情的目光……就放佛三九天的冰凌子一般直直的刺進心窩裡,又冷又痛,令人徹骨生寒。

    冷漠、仇恨、暴虐……

    就在武氏兄弟心驚膽跳的時候,武媚娘忽而一笑,冷冽至極的森寒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卻是春風一般的溫暖。

    “倒是得虧兩位兄長教導,否則小妹豈不是成了忘恩負義的小人?也罷,既然兩位兄長想要謀求東市的工程……敢問一句,你們準備了多少本錢,想要承攬多少工程?”

    武元爽愕然問道:“本錢?我那妹夫掌管京兆府、總攬東市翻建,哪裡還需要我們拿本錢?隨便將幾條街劃歸我們建設,用料、人工等等費用讓京兆府先行給墊付就行了唄。”

    武媚娘聞言,笑得愈發明媚燦爛起來。

    她是當真給氣笑了!

    無恥的人見得多了,但是如此無恥之人居然是自己異母的兄長,實在是不知令人說什麼好了……

    行吧,既然你們這般無恥,那也就別怪我絕情咯!
iqboy99 發表於 2019-1-21 21:24
第1300章  挖坑

武媚娘忍著心中怒氣,咬著小白牙,冷笑道:“有你們這麼當親戚的?郎君掌管京兆府不假,主持東市翻建也不假,可你們只是看到表面的風光,可曾想過有多少人等著捉住他的痛腳,以便在朝堂之上彈劾他?你們想掙錢可以,可是一毛不拔讓京兆府墊付,你們也好意思張嘴?”

    武元爽不以為然:“咱那妹夫還怕彈劾?這兩年彈劾他的奏章怕是都能堆成山,也沒見他就被怎麼滴了……再者說,就算不能讓京兆府墊付,那讓妹夫墊付不就行了?反正你家有的是錢,為兄長墊付一下有何不可,何必這般斤斤計較?”

    他這人就是想當然,似乎別人怎麼都欠他的,怎麼對他都是應當的。

    武元慶覺得自己這位大兄實在是不靠譜……

    房俊固然應當幫著咱們,可是也不能讓房俊因此被彈劾吧?

    便連忙說道:“妹妹你說,為兄應當怎麼辦?”

    武媚娘俏臉繃起,眼皮耷拉下來,淡淡說道:“工程可以給你們,但是一切都得按照規矩來。京兆府的章程是參與修建昆明池市場的人家,方才有資格承建東西兩市的工程,所以,你們最好是先在昆明池市場的建設當中展示出實力,哪怕不力求完美,也務必讓旁人無話可說。”

    武元爽大喜:“那感情好!本來還以為這昆明池市場已經全都分派出去,吾等撈不著了呢!”

    “可是這墊付的工錢……大抵要多少?”武元慶比較理智,原本兩兄弟是想要空手套白狼的,聽武媚娘一說,也覺得有些過分。可是工程愈大墊付的錢財必然越多,他們兩兄弟現在著實拿不出多少錢來……

    侍女給武媚娘送來參湯,武媚娘接過來輕輕啜了一口,說道:“起碼也要一百萬貫,投入多回報才多。不過若是你們打算小打小鬧,那自然是由著你們,多少都可以。”

    “一百萬貫?”武元爽嚇了一跳,失聲驚呼。

    別說沒見過這麼多錢,就算是從小到大把他花的錢加起來,怕是也沒這個數兒吧?

    武元慶也被這個數字驚了一下,不過他想的是武媚娘的那句“投入多回報才多”,便問道:“妹妹不妨透個低,若是投入一百萬貫,能夠多少利潤?”

    武媚娘隨意道:“那可不好說,事關成本支出,不過翻上一番大抵是有的。”

    一百萬貫,

翻上一番……

    豈不是投入一百萬貫,便能賺一百萬貫?

    武元爽面紅耳赤,幾時見過這麼多錢?不過旋即頹然道:“家中情形你是有所不知,哪裡湊得出這麼多錢?”

    三五十萬的東挪西借一下大抵還是湊得出的,但是一想到投入和產出是翻上一番的比例,這心裡就好比針扎一般難受……

    武元慶也是心癢難撓,便瞅著武媚娘說道:“媚娘你現在掌管房家的產業,這麼點錢怕是不放在眼裡吧……要不,你先借給哥哥,回頭哥哥算利息還給你?”

    武元爽頓時兩樣通亮,急忙道:“沒錯沒錯,媚娘借給哥哥一百萬貫……不不不,若是兩百萬貫豈不是更好?等到哥哥賺了錢,就按市面上最高的九出十三進的利息還給你!”

    “呵呵……”武媚娘翻個白眼,見過無恥的,沒見過這麼無恥的……

    “兩位兄長當真看得起媚娘,我一介女流,幸得夫君寵愛、公爹信任,方才能夠掌管府中產業。可是你們當真以為這個家裡就由我說了算,由我當家了?如此巨款,妹愛莫能助。”

    武元慶無奈,可是也不得不承認武媚娘說得有道理……

    可是道理歸道理,眼瞅著一百萬貫的利潤賺不到,心裡猶如百爪撓心,簡直不能忍受!

    武元爽急道:“一百萬貫拿不出,五十萬也行啊!”

    武媚娘實在是不願與這兩個蠢貨虛與委蛇下去,玉手揮了揮,打斷了武元爽的話語,說道:“借錢肯定是沒有的,我不會也不敢挪用房家的一分錢借給你們。不過,既然是兄妹一場,小妹一點忙不幫也說不過去。這樣,小妹作保,在京中尋一個人家,給兄長借貸一百萬貫,如何?”

    武元慶楞了一下,跟你借錢你不借,反而願意作保?

    武元爽哪裡去想那麼多?

    聞言大喜道:“還是妹妹心疼哥哥!快快快,去哪一家借錢?”

    武媚娘算是服了這位大兄……這腦子裡都是些啥?

    她無語的看著武元爽:“大兄難不成以為小妹這張面皮能值得一百萬貫?”

    “呃——”武元爽不解:“啥意思?不是你說給作保嗎? ”

    武媚娘以手撫額,嘆氣道:“我可以作保,但也就是牽個線搭個橋,你們不拿出抵押的東西來,誰會看在我這張臉皮上就借出來一百萬貫?”

    武元爽不滿道:“我倆若是能拿得出東西抵押,哪裡還用得著你作保?”

    武媚娘冷笑:“就憑你們?你們拿得出一百萬貫的東西,人家頂多藉貸給你們五十萬貫!由我作保,只需拿出五十萬貫的東西,人家可以藉貸給你們一百萬貫!反正就這麼一條路,若是你們願意,我可以給你們捨一回臉皮,打著郎君的旗號聯繫有錢人家。若是不願意,那就出門走好,恕不遠送!”

    兩兄弟互視一眼,一起糾結起來……

    拿什麼抵押?自父親武士彟去世之後,這些年來家中值錢的東西早就被哥倆敗壞光了,就連上等的好田都賣了不少……若說家中尚有何之前的東西,大抵也就是哪一座應國公府邸了……

    要拿祖宅來抵押嗎?

    兩兄弟猶豫不定。不過武媚娘說的沒錯,以他們兄弟倆的聲譽,就算有人願意借貸給他們,價值一百萬貫的東西給借貸給五十萬貫就算不少了。可若是不拿自宅抵押,武媚娘這個死丫頭怕是一分錢都不會藉給他們,看著白撿一般的利潤在眼前白白溜走,心裡像是刀割一樣。

    最終,兩兄弟狠狠一咬牙,打定了主意!

    武元爽說道:“既然如此,咱們就將祖宅的房契拿出來抵押,勞煩妹妹幫著聯繫……”

    話音未落,武媚娘便“嗤”的一笑,譏諷道:“祖宅?虧得你們說得出口,就那麼一個破宅子,能值得十萬貫麼?居然想要藉貸一百萬貫……妹妹沒那個本事,二位兄長還是另請高明吧。”

    武氏兄弟呆了一呆,這才想起家中多年未曾修葺的確有些破敗,而且地點又非是繁華地段,確實值不了多少錢……可是除此之外,哪裡還有值錢的東西拿出來抵押?

    武媚娘小口喝著參湯,眼皮都不抬……

    武氏兄弟沒法子,只得狠了狠心:“那就再加上家中所有的田地……”

    武媚娘依舊面無表情,不說行,也不說不行……

    武元慶心中惱火,冷哼道:“家中情形,想必妹妹也多有了解,哥哥們實在是沒法子了……家中上有母親等待奉養,下有小妹即將出嫁,這一筆筆的開銷實在是巨大,還望妹妹能夠體諒哥哥的難處,多多幫扶才是。”

    母親!妹妹!

    一提起這個,武媚娘怒火便升騰而起。

    又來要挾我?!

    武媚娘雙眸寒芒乍現,面上卻是泛起微笑,嘴唇微微挑起,淡然說道:“兄長說得也是,這麼些年,我們母女多虧兄長照拂,否則豈不是要凍餓而死?既然兄長都這麼說了,也罷,妹妹便捨一回面皮,就用祖宅和田產抵押,為你們藉貸一百萬貫便是。”

    武元慶見到自己的“威脅”奏效,頓時得意洋洋。

    死丫頭,就算你嫁了人,只要你那母親和妹妹還在武家,就不信你不肯乖乖的就範!

    武媚娘冷冷看了喜動顏色的武氏兄弟一眼,心底冷笑,警告說道:“不過妹妹有言在先,錢財少不了你們的,但是要用心做事,偷工減料延誤工期這等事情萬萬不可出現,若是因為你們導致郎君招人詬病甚至惹來彈劾,休怪我翻臉無情!”

    武氏兄弟此刻滿心歡喜,都快被即將海水一般用來的錢財填滿了,哪裡聽得進去這等話語?

    只是隨意的敷衍兩句,便憧憬著等到一百萬貫賺到手之後要如何享受……

    武媚娘抿了抿嘴唇,心底寒意愈甚。

    敢威脅我?!
iqboy99 發表於 2019-1-21 21:25
第1301章  你才是炊餅!

房俊回府的時候,便聽聞僕人說起武氏兄弟前來探望武媚娘一事。房俊心底有數,那兩個敗類豈會有這般好心?估計是無事不登三寶殿。

    回到後宅,便見到聿明雪正欲將襁褓之中的嬰兒抱起來,嘟著粉潤的嘴兒去親嬰兒的臉蛋兒。

    房俊嚇得臉都白了……

    “住手!”喝了一聲,房俊一個箭步就竄上去,瞪著一臉懵然的聿明雪叱道:“你你你,你瘋了不成?這麼大點的孩子哪裡經得住你這般折騰?”

    聿明雪依舊保持著嘟嘴兒的姿勢,眨巴眨巴水汪汪的大眼睛,奇道:“有何不可?”

    房俊見她已經叉住孩子的胳膊想要將孩子抱起來,有心上去從她手裡搶回來,又怕傷到孩子,任由聿明雪抱著吧,這丫頭才幾歲呀,哪裡有帶孩子的經驗?急得不行,回頭瞪著安坐如山的高陽公主、武媚娘叱道:“她一個黃毛丫頭胡鬧,你倆也跟著胡鬧?這才下生幾天的孩子,哪裡能讓她折騰?”

    兩個女人還未出聲,聿明雪已經嚷嚷道:“我怎麼了?我這麼大也可以當娘了!”

    這話倒是不錯,這年頭普遍早婚,十三四歲成親之後就生孩子的大有人在,這也直接導致了難產的概率居高不下。世人非但不以此為教訓,反而視大婚青年為恥……

    房俊脫口說道:“當個屁的娘!瞧瞧你那小身板兒,像倆炊餅似的……”

    聿明雪一愣,炊餅……是個什麼鬼?

    繼而反應過來,頓時氣得面紅耳赤。不過到底是聿明氏的後代,迥異於世俗之間的女子,第一反應不是羞澀難堪,而是先放下孩子,然後挺了挺微微鼓起的小胸脯,臉蛋兒漲紅怒道:“房俊,你是不是瞎?哪裡是炊餅了?很大了好不好!”

    “噗”

    高陽公主、武媚娘以及坐在一邊很沒有存在感的武順娘忍不住笑出聲。

    這姑娘的確不染凡塵超脫於五行之外……哪裡有在男人面前這樣急著證明自己的?

    到底是女孩子,雖然經受的教育與世俗有所不同,但是羞澀乃是女子天性,聿明雪此刻也醒悟自己的行為有些不妥。可她依舊挺著規模頗小的胸脯,臉兒紅紅的怒視房俊,想要向他證明自己不是“炊餅”……

    房俊也有些尷尬。



    即便是在後世,一個小姑娘這般在你面前憤怒的證明自己不是“炊餅”也會很尷尬的好吧?

    房俊只得說道:“是是是,我的錯……其實小一些也沒什麼,孔子云:胸不平何以平天下?”

    聿明雪再是如何超脫凡俗,又怎能受得了這般言語?

    頓時面如螃蟹,羞惱交加,頓足嗔罵道:“你你你……簡直齷蹉,下流!”

    言罷,狠狠的瞪了房俊一眼,轉身飛也似的逃走……

    房俊不理他,趕緊俯身去查看兒子。

    小臉兒皺皺巴巴一點也不好看,兩隻眼睛倒是通亮,這是老二房佑……

    見到房俊的黑臉出現在上方,渾不似剛才那個粉雕玉琢白裡透紅的小姐姐,小房佑大抵也知道好壞,頓時癟了癟嘴,手舞足蹈嚎啕大哭起來。

    房俊伸出去想要摸摸兒子的手尷尬的停在半空,沒料到兒子一點面子都不給,我還是你親爹麼?

    武媚娘著急忙慌的走過來,伸出手指逗逗小房佑的下巴,嘴裡柔聲道:“佑兒乖,娘親在呢,佑兒不哭……”

    神奇的是,這熊孩子立馬止住哭聲,看著武媚娘“嗬嗬”的笑起來,一邊將腳丫子扳起來放到嘴裡啃……

    房俊怒道:“王八蛋,這才生下來幾天就愛美嫌醜喜歡小姐姐了?長大了一準是個紈絝子弟,沒出息!”

    武媚娘嫌棄的推了他一把,嗔道:“叫那麼大聲做什麼?別嚇到孩子了。”

    房俊無語,你這是有了兒子就忘了相公是吧?

    行,你有種!

    他回身看著高陽公主問道:“老大呢?老大穩重憨厚,比老二強,像我!”

    高陽公主安坐不動,嬌俏的翻個白眼,沒好氣道:“老大被母親抱去後院了。虧得兒子都嫌棄你,你那說的都是什麼話?小雪人家是個大姑娘家,黃花閨女,你怎能那般口無遮攔?再者說,本宮和媚娘都在呢,還有你這位姨姐,你就敢當著我們的面調戲小姑娘,要翻天麼?”

    武順娘臉兒有些紅,趕緊搖手道:“殿下捎帶我幹什麼呀?不關我事,不關我事……”

    一見到房俊,她就渾身發燙心慌意亂,躲都躲不及,哪裡會往前湊?

    房俊衝著武順娘點點頭,說道:“既然來了,那就在府上多住些時日,也好陪陪媚娘。家中若是有什麼事,儘管讓媚娘遣人前去大理,實在不行便讓他們來尋我,不必在意。”

    他知道武順娘性子綿軟,在賀蘭家著實受氣,即便是到妹妹家裡住幾天,怕是也要惹得賀蘭家那幫子窩囊廢不滿。

    也得虧有房俊這麼一門親戚,否則按照武家對於武順娘的輕視,說不得賀蘭家都能將容貌靚麗身段妖嬈的武順娘賣了換嫁妝……

    武順娘不敢跟房俊灼灼的目光對視,低眉順眼道:“這個……還是晚一些回去吧……”

    房俊不耐煩的擺擺手:“回去作甚?讓你住下就住下,都是至近親人,便將府上當做自己家一樣,不必見外。”

    “哦……”武順娘不敢反駁,只得弱弱的應了一聲。

    心裡卻七上八下的,這人非要留自己在府上,難不成是想著那些齷蹉的心思?上回自己稀里糊塗的被他給欺負了,難不成是食髓知味,想要重溫舊夢再嚐嚐打破禁忌的滋味?

    萬一半夜的時候這人摸進自己房裡來,自己要不要反抗?

    若是反抗,好不好惹惱他?這人脾氣可不怎麼好……可若是不反抗,好不好被他看清了,以為自己是個水性楊花的女人?

    武順娘心思百轉千迴,忐忑不安。

    不過想起上回那銷魂的滋味兒,軟軟的身子又是一陣陣的灼熱,有些口乾舌燥起來……

    房俊倒是沒有察覺武順娘的一樣,坐到高陽公主身邊的椅子上,拿起侍女奉上的香茶啜了一口,抬眸問道:“今天武氏兄弟來府上了?”

    高陽公主沒有搭言,而是看向了武媚娘姐妹兩個。

    她雖然貴為公主,但是跟武媚娘情同姐妹,對於武家的家事不便插手,雖然她甚為鄙視武氏兄弟的為人……

    武順娘向來是不多嘴的,這裡是房家,也輪不到她說話。

    武媚娘給孩子整理了一下被褥,這才回身說道:“這倆人簡直不知羞恥,居然前來央求我讓我在你耳邊說道說道,讓他們接手一些東市翻建的工程。”

    房俊嗯了一聲,問道:“你怎麼想的?”

    若是武媚娘願意化干戈為玉帛,照拂武氏兄弟一番,房俊是沒有意見的,畢竟那是武媚娘的兄長。可是依照他對武媚娘的了解,怕是非但不會答應他們,搞不好還得訓斥一番。

    果然,武媚娘咬著小白牙冷笑道:“想得美!當年他們是如何對待母親和我們姐妹的?若非他們貪圖賀蘭家的嫁妝,如何能將姐姐嫁給病秧子賀蘭楚石,還得姐姐年紀輕輕的守寡?現在我結了一門好親,就巴巴的上門打秋風來了?我呸!我答應他們了,給他們找一家人家用祖宅和田產抵押,借貸一百萬貫,以便承接東市的工程。”

    高陽公主眨眨眼,有些沒轉過來彎。

    前頭還恨得咬牙切齒的模樣,怎麼一轉眼又給借貸一百萬貫巨款?

    武順娘也是理解不能。

    這個妹妹從小就外柔內剛性子剛烈,不好好拾掇武氏兄弟也就罷了,怎麼還會幫他們?

    只有房俊一瞬間便明白了武媚娘的用意……

    微微嘆了口氣,房俊苦笑道:“何必如此?總要給人留個退路吧。”
iqboy99 發表於 2019-1-21 21:28
第1302章  祿東讚的哀愁(上)

武媚娘雙眸發亮,白玉也似的手掌狠狠在桌案上拍了一下,恨聲道:“退路?他們自己當年虐待我們娘兒幾個的時候,何曾想過退路?不將他們弄的傾家蕩產,如何消我心頭之恨?”

    房俊無奈道:“隨你吧……需要我幫忙的時候儘管言語,若是不需要……我也就不摻和了。”

    這是武家的家事,他不便插手。

    只不過……武氏兄弟自求多福吧。

    客觀的來說,歷史上的武則天是一個典型的中國式政客,冷酷無情、心狠手辣,不管是兒子還是親戚,只要惹她不高興亦或者擋了她的路,殺就一個字,絕不講什麼親情溫柔……

    但絕對沒有人會生下來就是這般酷厲寡毒,這種視親人為死仇的陰毒個性,必然是形成於某一個至關緊要的契因。由此可見,在武媚娘父親去世之後一直到入宮的這一個階段,武氏兄弟加諸於她身上的凌虐苛待必然深深的折磨著她的靈魂,這也導致這個當初在哥哥們眼中柔弱不堪隨意折磨的小表妹在成年之後對他們展開了殘酷而狠厲的報復!

    原本的歷史上武媚娘掌權之後便將兩個兄長先是封了官,堵住了輿論的抨擊,繼而遠遠的發配。先是武元慶,他被武媚娘發配到一個叫做龍州的地方,後世屬於廣西,甚至唯恐武媚娘下死手報復,居然生生嚇死……接下來是武元爽,這位發配的更遠,直接到了天涯海角……沒錯,就是海南三亞,那個時候的三亞可不是什麼旅遊勝地碧海藍天,遍地瘴氣蛇蟲鼠蟻橫行,沒幾天武元爽就死掉了……

    *

    未等到得晚膳時分,便有家僕捧著河間郡王的名帖入內禀告,說是於河間郡王府宴請房俊。

    將名帖接過,還附著一封信箋,房俊展開來粗略一看,神情便有些古怪起來。

    高陽公主正在一旁小口的喝著燕窩,見到房俊的神情,不由問道:“皇叔何事找你?”

    房俊順手將信箋遞過去,皺眉道:“祿東贊那傢伙居然來了長安?”

    信箋上聊聊幾語,乃是祿東贊前來長安,正逗留在河間郡王府……

    “難不成是祿東贊想要見你,卻又通過皇叔作中人?”高陽公主很是好奇。

    祿東贊與自家郎君熟識,若是有事相商,

何不直接來府上拜訪?若不是祿東贊想要見房俊,李孝恭又何必特意在信中提及?

    房俊想得卻是此時正值春耕,吐蕃那邊雖然氣候略晚,卻也正是一年之中最最緊要的時候,諸般事務繁冗,身為吐蕃大相得祿東贊何以丟下國事,不遠萬里來到長安?

    武媚娘在一旁提醒道:“難不成是青稞酒出了什麼問題?”

    房俊恍然道:“想必是如此了。”

    最近長安城中諸事繁雜,房俊一直未曾得空關註一下“東大唐商號”那邊關於青稞酒的事情,只是聽聞銷量著實不錯……

    心中有了計較,房俊便讓侍女服侍著更衣,匆匆感到河間郡王府赴宴。

    房俊是郡王府的常客,郡王府的僕人不將他當做外客,直接迎進府內然後才去入內通報。

    在花廳中坐了一會兒,侍女剛剛奉上香茶,便有內侍前來通報郡王爺有情……

    由花廳前往後宅,沿途所見內侍宮女管事奴僕盡皆躬身施禮避於一旁,都認識這位現在紅遍長安城的青年高官,更知道這位京兆尹與自家郡王爺交情莫逆,更有不少生意聯手。

    房俊也沒什麼架子,往往面對奴僕婢女的施禮都會點頭微笑致意,渾不似高高在上的世家子弟當朝顯貴。

    等他走過去,僕人們難免議論紛紛。

    “都說房二郎為人桀驁是個是個棒槌,可是放眼長安,有誰能在面對吾等賤僕之時依舊沒有絲毫架子,就好似自家親戚一般和藹可親?”

    “你可拉倒吧,房二郎和藹和親?呵呵,那是你沒惹到他。若是給他惹毛了,可不管你是親王殿下亦或是豪門貴戚,照樣往死裡捶你!”

    一旁的僕人們盡皆點頭。

    要么怎麼說房俊在民間聲望甚高呢,這人只往上懟,對於那些尋常百姓卑賤僕役卻是極為雍容寬厚,與那些為非作歹欺男霸女的紈絝子弟比起來,顯然更得民心。

    有侍女便臉兒紅紅的小聲說道:“還有啊,聽說房家的下人從來不受氣,房二郎更是對小妾視同正妻,就連收入房中的幾個侍女亦是呵護有加。現在滿長安各個人家的侍女簡直對房家的侍女羨慕的要死!”

    由侍女晉升為侍妾,這幾乎是每一個侍女的終極願望。然而這條路雖然相對簡單,也曾有不少侍女鑽入家主或者少爺的被窩,可最終的結局卻實在難言美好……

    在這個男尊女卑的年代裡,身為婢女是完全沒有人格尊嚴可言的,在主家眼中,不過是檔次稍高一些的財產,比牲畜略微強一些而已。

    沒有尊嚴,沒有地位,即便是成為家主的房中人,又哪裡得來尊重和前途?

    所以房家僕人的待遇著實令各個世家門閥的婢女們眼紅。不由暢想著若是成為房家的婢女,再偷偷的鑽進房俊的被窩……那簡直就是麻雀飛上枝頭變鳳凰的最佳版本……

    房俊不知道自己已然成為河間郡王府下人們口中的談資,更不知道甚至成為了婢女們眼中的唐僧肉,恨不得以身相許成就一段麻雀變鳳凰的風流佳話……

    房俊進入後宅,便見到一身醬紫色圓領常服的祿東贊坐在椅子上,正與李孝恭相談甚歡。

    “哎呦,房二郎駕臨,本相靜候許久了!”

    祿東贊先行一步站起,衝著房俊舉手抱拳,一張尖嘴猴腮的老臉菊花盛開,極為殷勤。

    房俊心底頓時警鈴大作所謂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呵呵,客氣客氣!大相不在吐蕃輔佐贊普,怎地反而前來大唐這般勤快?現如今關中不甚太平,盜匪出沒兇徒橫行,大相可千萬別被蟊賊看入了眼,出了一差二錯才好……”

    房俊還禮,笑呵呵的說道。

    祿東贊依舊笑容可掬,說道:“這不還有您這位京兆尹再此嗎?有你房二郎在,哪路蟊賊敢放肆?再者說,本相身為吐蕃大相,若是在大唐境內出了意外,說不得我家贊普便會有所誤會,萬一引發兩國戰爭,那可就是罪過了。”

    房俊微微一笑,意味深長的瞅了祿東贊一眼,微笑道: “其實說起來,放眼吐蕃,可堪與大唐為敵者,唯大相一人爾。若是本官身為宰輔執掌政事堂,要做的事便是不惜任何代價將大相留在大唐領土之內,活的不成,死的也行……沒了大相您這位吐蕃第一智者運籌帷幄決胜千裡,餘者又何足論?”

    房俊那鋒銳難當的眼神刀子一般在身上轉了一圈,祿東贊似乎感覺到房俊那股子毫不掩飾的森寒殺意,臉上的笑容頓時一僵,心裡打了個突。

    這個無法無天的棒槌,該不會心里當真想著逮個機會將自己幹掉吧?

    房俊見到祿東贊神情僵硬,心中暗笑,上前親熱的攬住祿東贊瘦削的肩頭,哈哈笑道:“大相當真沒有幽默感……本官與大相乃是合作夥伴,怎麼可能加害於你?親近還來不及呢,呵呵!”

    祿東贊眼皮直跳,心中暗呼厲害,居然不知不覺之間便被這棒槌壓住了氣勢,使得自己接住李孝恭來壓制房俊的打算似乎完全落空……

    看著房俊笑得陽光燦爛的黑臉白牙,祿東贊不由得將對於房俊的重視等級再次提升一個等級。

    若是有朝一日吐蕃與大唐開戰,而此人又是統帥的話,當為勁敵……

    李孝恭笑吟吟的安坐主位,看著房俊與祿東贊談笑之間唇槍舌劍,心中暗暗讚嘆。

    這房二似乎天生便是官場中人,對於陰謀詭計勾心鬥角從來都是胸有成竹,面對任何人也不落下風。

    最難得是在擁有如此心智的同時,還能有一手神乎其神的斂財之術……

    人才啊!

    看著二人的交鋒以祿東贊稍遜一籌而告一段落,李孝恭親熱的對房俊招招手,一臉笑容:“二郎,快快來本王身邊坐。好些時日沒見你,本王可是食不知味、睡不安寢吶,哈哈!”
iqboy99 發表於 2019-1-21 21:41
第1303章  祿東讚的哀愁(中)

李孝恭擺擺手,便有姿容秀麗的婢女將早已備好的酒宴流水價一般擺上來,山珍海味珍饈佳餚,滿滿登登的一大桌子,色香味俱全。

    招呼房俊與祿東贊落座,自有婢女素手添酒,李孝恭舉起酒杯笑道:“這一杯祝賀二郎弄璋之喜!”

    祿東贊自脖子上摘下一個五彩線繩的項鍊放到房俊面前,項鍊上有一個顏色鮮紅的吊墜,“此次原來大唐行程匆忙,事先不知二郎喜得麟兒,未曾卑下厚禮,實在有些羞愧。這吊墜乃是吾噶爾家族世代相傳之珍寶,傳兒不傳女,由最上品的剛玉打磨,便送與二郎,忝為賀禮吧。”

    那吊墜放在桌面上,是一種鮮豔飽滿的鮮紅色,在略顯低暗的光線下呈現出鮮血一般圓潤的光澤,華麗璀璨美的奪人心魄!

    眼前這是一顆極為罕見的紅寶石!

    紅寶石乃是“剛玉”的一種,而剛玉的一個珍稀屬性便是它的硬度僅次於金剛石……

    且不說這塊紅寶石吊墜本身的價值幾何,單單是這個年代極其落後的工藝想要打磨出這麼一顆成品,所要耗費的時間和心血就足以使得它價值連城!

    這禮物有點貴重了……

    房俊稍稍沉默了一下,瞅著那枚散發著妖異光芒的吊墜,半晌才抬眼看著祿東贊,唇角溢出一絲明了的笑容:“大唐有一句言語,叫做無功不受祿,何況是如此珍貴的禮物?大相若是有什麼地方用得到本官不妨直言,能幫的自然會盡力去幫,可若是不方便幫的……本官亦是愛莫能助。 ”

    祿東贊能夠在這個時間節點出現在長安,本身就說明他是有事前來,而且沒有直接去房府卻要通過極為愛財的李孝恭從中轉圜,必然是有求於他房俊。

    房俊不管李孝恭從中收了祿東贊多少好處,他自己是乾不出拿了人家的好處卻不辦事的齷蹉事來。就算這塊紅寶石再是價值連城,以他房俊今時今日的身家何必覬覦?沒那個必要,那樣顯得太沒品……

    祿東贊看著房俊臉上的微笑,心裡暗罵一聲小狐狸……

    他也知道自己有些急切了,被這個沾上毛兒比猴子都精的小子看出了端倪,自然是不肯輕易上套。

    只好老臉笑成菊花,哈哈笑道:“二郎這是說的哪裡話?這塊吊墜雖然珍貴,但也只是鄙人送給二郎喜得麟兒的賀禮而已。鄙人固然有點小事想要相求二郎,

不過與這塊吊墜絕不相干,鄙人好歹亦是出身吐蕃豪族,豈能奢望小小的禮物便左右二郎之立場?快快收下,咱們再慢慢說話。”

    “哦……既然如此,本官如何忍心拒絕大相的友誼?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哈哈,謝謝啊!”

    說著,房俊滿臉笑容的一把將那紅寶石吊墜拿起,收入懷中,動作乾淨利落,絕不拖泥帶水,扭扭捏捏。

    收了東西不辦事固然沒品,可人家都說明了不管辦不辦事這東西都是送給他的,白要幹嘛不要?

    不要白不要!

    祿東贊還以為房俊能夠再謙讓兩句,誰知道如何干脆利落,好像就是再等著他說出那麼一句話……

    厚臉皮的小子!

    祿東贊眼皮跳了一下,心中暗罵一句。

    李孝恭笑呵呵的端起酒杯:“來來來,先滿飲此杯,即是歡迎大相遠來長安,亦是祝賀二郎喜得貴子,飲聖!”

    “飲聖!”

    三人碰了一杯,一飲而盡。

    李孝恭招呼兩人品嚐桌上的珍饈佳餚,用公筷給二人分別布菜,問房俊道:“聽聞武娘子生產之時並不順利,險些難產?”

    說起這事兒,房俊至今猶有餘悸。

    “不怕郡王您笑話,那時候下官都快要嚇壞了。都說女人生產如同在鬼門關走一遭,可到底只是一句形容,真正落到自己身上、自己感同身受,那滋味當真這輩子都不想再經歷一次!”

    “呵呵,也就是你房俊寵愛妻妾……這天底下哪天不生孩子?每一個女人都是走的同一條路,闖過來了自然皆大歡喜,闖不過去那也是自己的命!本王聽說你當時想要保住大人放棄孩子?簡直糊塗!若是正妻也就罷了,武娘子不過是一個妾侍,就算再是美貌、再是寵愛,又怎能比得過一個子嗣?為了妾侍而放棄子嗣,愚不可及也!”

    李孝恭搖著頭,一副恨鐵不成鋼的神情訓斥房俊。這位郡王爺一貫會做人,輕易不說刻薄的話語,誰都不得罪,今日能夠當著房俊的面說出這麼一番話,對錯暫且不論,明顯是將房俊當做親近,否則哪裡會操心房俊的家事?

    房俊苦笑一聲,敬了李孝恭一杯酒:“多謝王爺教誨,下官記住便是。”

    這種處世的方式是沒必要爭辯的,這是觀念的不同,橫亙在兩人之間的代溝是一千四百年的時光,那是斗轉星移滄海桑田的差異,就算是天底下最高的山最深的海都無法抹平……

    順著他說便是。

    李孝恭欣然道:“知道錯了就好,以後可別犯這種糊塗,會被人笑話的。”

    “但願沒有下次了吧?”

    “哈哈,對對對,是本王失言,該罰,該罰!”

    又是一圈酒下肚。

    祿東贊有些鬱悶了……

    他無比討厭漢人這種酒桌上雲山霧罩四面太極的處世哲學,明明就是有事要談,可偏偏半天也不入正題,就這麼虛頭巴腦的客氣來客氣去耍花槍,一方明明心中有事硬是憋著不說,一方明明知道對方有事硬是忍著不問……

    特麼你們累不累?

    還是我們藏人實惠憨直,有一說一,說不過就直接動刀子……

    祿東贊算是智慧和耐性都出類拔萃的人物,可依舊在房俊與李孝恭東拉西扯不著邊際的扯蛋之下忍不住了。

    “咳咳”

    他咳嗽兩聲,給李孝恭提個醒。

    事情得李孝恭先提起,不然若是由自己說出來,就失了先機,很容易陷入被動。為此他花費了數万貫的禮物送進河間郡王府,這才算是說服了李孝恭這個“吞金獸”答應作說客……

    李孝恭好像終於想起今日招房俊前來是有正事要談,笑呵呵的放下酒杯,看向房俊,問道:“二郎近日都在府中陪伴妻妾幼子,可曾關注過'東大唐商號'那邊的事情?”

    房俊茫然搖頭:“的確不曾關注,可是有事發生?”

    李孝恭笑著搖頭,看著祿東讚說道:“此時本王也不太了解其中究竟,還是大相您親自說說吧。”

    祿東贊瞪著眼睛,看著一副完成了任務優哉游哉飲酒吃菜的李孝恭,恨不得衝上前去狠狠的質問一番:你特麼收了老子那麼多的禮物,就特麼說了這麼一句話?

    他一向自詡智者,事實上在吐蕃他也的確是算無遺策,乃是讚普松贊乾布的肱骨臂助,對他言聽計從。可是自從幾次前來大唐,大發現自己以往在吐蕃的那一套玩不轉了……

    不是說漢人的智慧普遍比他高,而是漢人普遍比他臉皮厚。

    收受禮物的時候理所應當,討要好處的時候理直氣壯,翻臉不認賬的時候雲淡風輕,簡直就是一個臉厚心黑……

    看著房俊投過來的探尋目光,祿東贊只能壓制心中怒氣,提起酒壺親自給房俊斟滿酒。

    房俊嚇了一跳,祿東讚的這個舉動可是有些過了……   

    堂堂吐蕃大相,即便是在李二陛下面前那也是有一席之地,居然親自給人斟酒?

    祿東贊看著房俊吃驚的表情,嘆了口氣,苦笑道:“實不相瞞,鄙人當真是遇到了天大的難處,想要求助於二郎。還望二郎看在鄙人的面子上,拯救一番吐蕃的無辜百姓……”

    房俊無語。

    你特麼逗我玩呢?

    我是個漢人吶,就算當真是救世主,拯救的也是漢人吧?目前吐蕃與大唐雖然暫且保持一個和平態勢,可是無論是不久之前亦或是不久之後,都是生生世世的敵人,除非一方將另一方完全吞併,就連文化也完全同化掉,那才會是一家人。

    現在你居然讓我拯救大唐的敵人?

    而且他很好奇,到底是什麼樣的困難局面,居然能夠讓這個在吐蕃權勢僅次於松贊乾布的祿東讚說出這樣喪氣的話語?
iqboy99 發表於 2019-1-21 21:41
第1304章   祿東讚的哀愁(下)

吐蕃內部派系林立,社會階級比之大唐要分明得多,奴隸永遠都是奴隸,貴族永遠都是貴族,這導致社會分化極其嚴重。雖然有噶爾家族全力支持的松贊乾布極富威望手腕強勢,可依舊不能將那些以部落為單位的各方勢力完全壓制。

    沒辦法,吐蕃實在是幅員太遼闊、人口太稀少、環境太惡劣……

    用什麼方式來將鬆散的吐蕃擰成一股繩,不至於因為內耗而消耗掉吐蕃本就少得可憐的元氣呢?這是每一代贊普都為之焦頭爛額的大難題。直至松贊乾布上位,他發現了一個簡單而直接的方式,那就是——戰爭!

    不停的向著四面八方發動戰爭,用戰爭的紅利來使得吐蕃上下各個階層團結在一起!

    不得不說,這種急劇的擴張使得吐蕃國內各大豪強得到了極大的好處,令一盤散沙的各方勢力都安分守己的守護在松贊乾布的麾下,空前的團結,而這股團結更使得吐蕃的戰鬥力攀上一個全新的高度。

    所以吐蕃才敢出兵吐谷渾!

    所以才敢挑釁大唐!

    而藉著這股強勢強行求娶一位大唐公主,則是祿東贊給松贊乾布獻上的一條錦囊妙計。無論如何,吐蕃貧瘠的土地和稀少的人口注定了不可能將“以戰養戰”這條策略長久的繼續下去,早已經跟松贊乾布利益糾葛在一起的祿東贊知道,唯有跟大唐緊緊的保持一種親密的聯繫,才能在將來依舊保持對吐蕃內部各股勢力的壓迫。

    可惜千算萬算,沒算到大唐的皇帝陛下居然悍然拒絕了吐蕃的求親策略!這位強勢的皇帝陛下絲毫不顧及吐蕃的威脅和挑釁,拿出了極其強硬的姿態。

    威脅我?

    那就戰!

    而堅定大唐皇帝心意的,便是眼前這個房俊……

    正因如此,祿東贊曾一度對房俊充滿怨念。

    可是隨後,房俊一個“青稞酒”的構想就是的祿東贊完全拋棄了心底的那一點怨氣,讓他豁然開朗!

    祿東贊是個有志向的人,噶爾家族歷來都是吐蕃最頂級的存在,哪怕是各代的讚普也要對噶爾家族保持尊敬,極力拉攏。即便噶爾家族勢力龐大,但是對於政治上的述求卻一向並不強勢,祿東贊其實並沒有太大的野心,這一點他的家族歷來如此。



    倒是他的次子欽陵贊卓表現的與祖輩不太一樣,對於權力和政治充滿了野心……

    在祿東贊看來,與其苦苦追求一手遮天的權利,不若將心血盡皆放在如何改善吐蕃人民的生存條件之上。將名字寫入史書任憑後世評論功過,與將名字刻進百姓的心裡萬世流芳,祿東贊毫不遲疑的選擇後者。

    噶爾家族當初輔佐松贊乾布一統吐蕃各部,其初衷便是想要穩定吐蕃混亂的局勢,為萬千民眾爭取一個和平穩定的生存環境。

    所以他大力在吐蕃推動青稞酒的釀造。

    而事實證明他的選擇沒錯,隨著青稞酒的釀製成功遠銷大唐各地,海量的財富湧入吐蕃!

    但也正是如此,導致了吐蕃內部的劇烈動盪……

    祿東贊不是傻子,他自然知道大量的財富湧入吐蕃會使得各方豪雄虎視眈眈垂涎三尺,而這大抵也正是房俊推出這個“青稞酒計劃”的真實用意,以此來抵消吐蕃內部的戰爭潛力,以及對外擴張的雄心壯志。

    既然能夠在家中穩穩噹噹的賺錢,谁愿意去拼卻性命的四處劫掠?

    而這些財富一旦湧入吐蕃,會極大的刺激吐蕃的經濟,最起碼作為青稞酒原料的青稞就會價格飛漲!穀賤傷農,一旦糧食的價格上漲,最直接的受益者必然是百姓。就連那些豪強家中的奴隸們,因為要大量的開墾荒地種植青稞,也要多給一頓飽飯吧?

    祿東贊不在乎吐蕃會不會因此漸漸的耽於安樂、喪失掉兇猛的鬥志成為沒有爪牙的老虎,只要百姓能夠因此得益,他認為一些都是值得的。不是吐蕃人,絕對不會領會那一片天高地闊的高原是如何的窮山惡水、是如何的荒涼凋敝!

    可惜,祿東贊到底還是低估了青稞酒帶來的利益到底有多大,更低估了在這股財富帶來的風潮面前,吐蕃貴族們的抵抗力是多麼的脆弱……

    “現在,吐蕃的那些貴族老爺們將所有的青稞統統丟進酒窖,家中的奴隸每日一餐,都是一些野草和麩子,市面上幾乎沒有一粒糧食出售……”祿東贊滿臉哀愁……

    誰能想得到那些貴族在金錢面前會變得這麼瘋狂?

    寧願餓死奴隸、餓死所有吐蕃平民,也不願意一粒青稞流出,統統被他們丟進酒窖裡釀酒!

    只是一個冬天,吐蕃凍餓而死的百姓和努力不計其數,松贊乾布幾乎愁白了頭髮,甚至想要集合軍隊剿滅幾家貴族迫使他們放寬糧食的限制……

    那自然是不可能的。

    雖然松贊乾布憑藉無上的威望和噶爾家族的鼎力扶持擁有鎮壓吐蕃所有貴族的力量,但若是當真那樣做了,不啻於一場自斷經脈的瘋狂行為,強盛的吐蕃會瞬間陷入內亂,更加將百姓推進水深火熱當中……

    房俊驚喜道:“當真如此?”

    祿東贊看著房俊一臉喜色,氣得一張臉瞬間黑下來,差點破口大罵!

    雖然老子知道你這個青稞酒推出來就沒安好心,而自己接受青稞酒的建議也等同於默認願意配合房俊的計劃使得吐蕃從戰爭轉向平穩的經濟建設,但是你這般赤果果的幸災樂禍真的好嗎?

    祿東贊忍著氣,怒道:“那關係到無數的吐蕃百姓,他們跟漢人一樣,都是生長在藍天之下,受到辛饒彌沃佛庇佑!每一個生靈都應該暢快的生活著,都應當得到尊重!”

    房俊嗤之以鼻。

    尊重?

    當你們以戰養戰用劫掠而來的財富供奉自己的貴族的時候,何曾想過對別人的尊重?

    他不知道辛饒彌沃佛是個什麼佛,他很想問祿東贊一句:既然你們收到這個辛饒彌沃佛的庇佑,你幹嘛不去求它帶給你們圓滿和解脫,反而要跑到大唐來?

    不過這種牽扯到信仰的問題,房俊不會愚蠢的去出言奚落。

    他尊重世間一切神靈,即便他自己哪個神也不信……

    所以他忍住譏諷之言,開口問道:“那麼大相此番所為何來?難道是提升青稞酒的價格?嗯嗯,這個倒是可以考慮。咱們是老朋友啦,只要大相你開口,提升一些也不是什麼大問題。”

    祿東贊氣得要瘋……

    還提升?

    目前的價格就已經讓那些貴族老爺瘋狂了,再提升,豈不是要吐蕃人一粒青稞都吃不到?吐蕃雖然也有麥子和稻米,但是限於氣候和土壤,種植的規模極其稀少,一旦青稞被喪心病狂的貴族們完全控制起來,不知道得有多少吐蕃百姓餓死!

    祿東贊算是看明白了,這個房俊一肚子的陰謀詭計不說,還有一顆狠毒的心肝!在他的眼中,只有漢人是人,吐蕃人的死活根本不管!

    瞪著房俊,祿東讚說道:“鄙人此次前來,乃是相求於閣下在大唐皇帝面前進言幾句,希望大唐能夠打贏吐蕃的求親,兩國永成翁婿之國,一衣帶水,永為睦鄰,百世不動刀兵!”

    房俊愕然,看了一眼一旁老神在在的李孝恭,很明顯這位郡王爺事先已經知道祿東讚的意圖,而且並不反對。

    這吐蕃人怎麼回事,居然還未放棄求親這件事?

    當真是狼子野心、不達目的誓不罷休啊!
iqboy99 發表於 2019-1-21 21:43
第1305章  來自吐蕃的威脅

祿東贊臉上沒有了笑容,陰翳的眼神緊緊盯著房俊,緩緩說道:“青稞酒的計劃,是鄙人的失策,沒有料到會產生如此嚴重的後果。所以鄙人此次親自前來,求情閣下在皇帝面前美言幾句,答允吐蕃的求親。贊普希望藉助大唐的力量,壓制吐蕃國內的貴族,迫使他們限制青稞酒的釀造規模,則無數的吐蕃百姓有飯可吃,定會感念大唐的恩德!”

    房俊眼睛瞇了起來。

    開什麼玩笑!

    壓制吐蕃內部的貴族?若是當真那樣,松贊乾布豈非真正的統一吐蕃?那是一個雄才大略的君主,一旦沒有了吐蕃內部的掣肘,必然會極力的向著四周擴張,大唐將會首當其衝!

    房俊幾乎可以想像,只要大唐答允了吐蕃的求親,那麼下一步祿東贊必然會一番哭訴,請求大唐陪嫁郎中、農夫、工匠等等,將大唐最先進的生產力帶到吐蕃。

    歷史上便是如此,大量大唐的先進技術流入吐蕃,用不了幾年,吐蕃就強盛崛起。可以說是大唐一手餵養了一頭猛虎,蹲踞在自己的身側,只待爪牙長成,便會反噬大唐……

    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盤!

    房俊冷笑道:“若是大唐依舊拒絕和親,那又何如?”

    祿東贊收回目光,似乎頗為遺憾的嘆了口氣,語氣甚為無奈的樣子:“贊普亦是無奈,若是不能得到大唐的支持,那就只能率領吐蕃勇士策馬東進,用彎刀和長矛去掠奪更多的土地,用鮮血和戰火去開闢吐蕃人生存的天空!”

    房俊差點氣笑了!

    他瞪著祿東贊:“和著你們自己的土地被貴族老爺們霸占了,所以就要來搶老百姓的土地?剛剛大相還言辭灼灼的說什麼和吐蕃人都生長在藍天下,都受到辛饒彌沃佛的庇佑,怎麼這麼一會兒就自食其言,自己打自己的臉?”

    簡直特麼的強盜邏輯!

    是你們自己忍耐不住青稞酒巨大利益的誘惑,自己將自己的老百姓逼得走投無路,現在反而要將這苦澀的後果轉嫁到大唐身上?

    豈有此理!

    房俊瞅了一眼李孝恭,問道:“郡王怎麼說?”

    李孝恭拈著酒杯,淺斟細酌面帶微笑,

似乎對祿東讚的威脅充耳不聞,也似乎當年勇冠三軍的膽魄熱血早已消散冷卻……

    房俊皺眉。

    繼而,他盯著祿東讚說道:“和親之事,再也休提。巍巍大唐,富有四海,邊疆安靖唯有戰士的熱血的雪亮的弓刀去守護,絕對不會將自己的女兒送與賊巢之中任憑侮辱,而男人躲在城池裡苟且偷安。若是當真吐蕃東進,若是朝中將帥已然熄了當初的勇武,那麼本官便第一個向陛下請戰,誓將來犯之敵擊敗,護佑大唐的每一寸領土!”

    語氣鏗鏘,言辭如刀!

    居然跑到咱面前威脅恐嚇,真當咱是吃素的?

    歷史上或許在面對吐蕃騎兵的時候大唐兵卒並不佔據多少優勢,但是現在隨著火器的逐漸研發,騎兵的優勢正在一點一滴的消失。就連橫行塞北所向披靡的突厥狼騎都敗在火器之下,何況區區吐蕃?

    而且他這話之中,更多的怒氣是衝著李孝恭發的。

    一個吐蕃的大相在你面前叫囂著不和親就發動戰爭,你居然屁都不放一個?

    不會是這些年“自污”搞得自己當真“污”了吧?

    李孝恭瞄了房俊一眼,也不生氣,“嘿”的一聲,拿手指點了點房俊,又呷起小酒。

    祿東贊也未見如何激動,被房俊當面懟了幾句,反而苦笑道:“二郎真當鄙人願意見到戰爭?可是以目前的形勢,若是讚普不能壓制住那些貴族老爺,戰爭幾乎就是不可避免的。”

    房俊哼了一聲,甚為不爽:“那大相為何不將這番話說與陛下聽?”

    祿東讚道:“大唐皇帝陛下雄心壯志英明神武,鄙人若是這般說了,恐怕非但不能求親成功,反而率先開戰的或許會變成大唐……故此,鄙人才求郡王居中,請二郎在陛下面前進言一番,詳細闡述其中利害。”

    你倒是將李二陛下的脾氣看得很準……

    現在的李二陛下,可不是當初“渭水之盟”之時忍氣吞聲的李二陛下,亦不是以往顧忌吐蕃鐵騎順勢而下攻略西南的李二陛下。大唐國力日盛,四野八荒盡皆臣服,兵威所向攻無不克,豈會將區區一個吐蕃放在眼內?

    若是祿東贊當真敢在李二陛下面前說說明不和親就開戰,說不得李二陛下能先將祿東贊砍了祭旗,繼而發動大軍攻打吐蕃……

    房俊沉默不語。

    祿東贊明明知道當初“不和親不納貢”的話乃是自己跟李二陛下說的,一手破壞和親政策的正是他,這個時候怎麼會再顛儿顛儿的跑去跟李二陛下說你應該和親?

    怕不是得狠狠的挨上李二陛下幾腳……

    可祿東贊卻還是要來找自己,當真就只是因為自己現在是李二陛下面前的紅人?

    房俊斷然搖頭道:“此事決計不成,陛下每日里都要看一遍的那幅字,大相可曾知否?不割地,不和親,不納貢,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大相若是當真憐惜吐蕃百姓,還是老老實實的帶領著他們勤勞致富,吐蕃雖然貧瘠,但是地廣人稀,只要好好開發豈能養活不了你的子民?不要再去覬覦別人的土地,更不要將戰爭冠以冠冕堂皇的名義,滿足爾等貪得無厭之私慾!”

    祿東贊面色難看。

    李孝恭放下酒杯,剛剛張開口,未等發言,便見到房俊長身而起,微微頷首,淡然說道:“今日有些疲累,多謝郡王款待,下官先行回去歇息了。”

    言罷,也不等李孝恭說話,揚長而去。

    李孝恭呆了呆,苦笑著看向祿東贊:“瞧瞧,本王說的沒錯吧?這小子根本就是個毛驢,豈能吃得你那一套?害得本王跟著受埋怨,唉,真真是豈有此理。”

    祿東贊默不作聲,心思轉動。

    房俊之拒絕自然在他預想之中,只是這般決絕,卻又出乎預料之外。

    此人心中只有大唐,只有,所有的外族都是敵人,日後必然會成為吐蕃的心腹大患。

    他揉了揉眉心,心底暗嘆一聲,事情不太好辦啊……

    *

    從河間郡王府出來,房俊陰著臉上馬,在部曲的護衛之中一路疾馳返回房府。

    李孝恭的所作所為,讓他甚為失望!

    以往他以為李孝恭貪財不過是為了自污,抵消掉他當初功高震主的危機,可是現在看了,自污的動機或許有,但是也當真是視財如命!身為皇族,又是當初跟隨李二陛下南征北戰的無敵統帥,怎地到瞭如今卻這般喪失底限,居然串通外國算計大唐?

    難道說這時代的人限於見識,遠遠未曾意識到和親會給吐蕃帶來多大的發展契機,以後會給大唐帶來多大的危險?

    縱觀吐蕃的發展歷程,以在唐時最為興盛,這一點決非偶然,更不是因為唐朝的運氣較差,恰好倒霉地趕上吐蕃崛起……

    古今中外,毗鄰的勢力間會相互制約和打壓,通常都會此消彼長,而競爭對手的弱小恰是自身坐大的前提條件。換言之,正是大唐的羸弱亦或是漠視給吐蕃提供了充足的發展空間,缺乏外圍壓力的吐蕃得以手腳自如地將周邊各部落逐一吞併,實力迅速壯大,輕而易舉就雄踞西陲,最終凌駕於中原王朝之上。

    如果當時居於中原的是一個略有眼光的王朝,早就主動出擊,搶先分化、瓦解、吸納,破敵於羽翼未豐之前,又怎會坐視這個西陲小國後來居上,喧賓奪主?

    吐蕃的崛起,最直接的結果便是導致安西四鎮陷落,大唐失去整個西域的掌控,從此之後中原王朝與西域的聯繫盡皆斷絕……

    房俊騎在馬上,猛然一撥馬頭,喝道:“去皇宮!”

    當先打馬向著太極宮奔去。

    身後的部曲自然縱馬相隨,一路啼聲嘚嘚,惹得路人紛紛側目……
iqboy99 發表於 2019-1-22 22:03
第1306章  把長樂公主嫁過去吧

一壺清酒,兩碟素菜,李二陛下渾然沒有半分天下至尊的氣派,一身常服舒適愜意,頭髮披散在腦後用一根素帶攏住,坐在淑景殿書房的地板上,很是休閒。

    長樂公主跪在在側,面前也放了一個小小的酒盞,陪著皇帝淺酌慢飲。

    敞開的窗子外是滿眼的湖水和沿岸的柳樹,嫩黃的枝芽纖細的柳條隨著晚風輕輕搖曳,一派安逸祥和……

    房俊這個“惡客”的到來,打破了這靜謐溫馨的氣氛。

    所以李二陛下便不悅的瞪了他一眼。

    房俊被瞪得莫名其妙……

    雖然你是皇帝你最大,可就算砍頭也總得給個理由吧?咱這啥情況都沒搞明白的就遭到嫌棄了算是怎麼回事?

    眼神瞥向一旁正襟危坐一副端莊賢惠模樣的長樂公主,眨了眨眼,希望長樂公主給點提示。誰知公主殿下睫毛顫顫,低眉垂眼,眼尾都看房俊一眼……

    沒法子,房俊只得硬著頭皮見禮:“微臣見過陛下,見過殿下。”

    李二陛下哼了一聲,語氣不善:“有事?”

    “呃……”

    這不廢話麼,都快要宵禁了,沒事兒咱跑皇宮里幹啥?

    可是看看李二陛下不爽的神色,雖然不知道原因,可心裡難免忐忑,這位脾氣上來就愛打板子的毛病著實不太好。眼珠子轉轉,房俊便說道:“啊,其實也沒什麼事……那個,要不微臣先告退?”

    李二陛下瞪了他一眼:“有話就說,有屁快放。”

    房俊無語。

    這是皇帝能說的話麼?

    威儀呢?

    體統呢?

    房俊趕緊將剛剛見過祿東讚的事情說了,不過言語之中只是稍稍帶出了李孝恭,沒有過多的評論。雖然李孝恭這事兒辦的房俊不滿意,但好歹也是對自己頗為照顧,況且背後論人是非這種事情,房俊做不出來。

    長樂公主起身自一旁取來一個酒盞,

放到房俊面前,默不作聲的替他斟滿酒杯,動作甚是自然。

    房俊趕緊謝過,眼神卻在那雙瑩白如玉的纖手上溜了一圈兒……

    李二陛下沒注意這些,拈起酒盞輕輕的呷了一口,冷笑道:“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哼哼,自以為算無遺策,現在卻反過來被人給威脅了,朕是說你無知好呢,還是狂妄自大?”

    房俊有些冒汗。

    實際上這件事情的確是他當初有些想當然了……

    青稞酒帶來的利潤足以使得吐蕃貴族趨之若鶩,後果便是導致吐蕃的糧食急缺,進而受制於大唐。當一個國家的糧食命脈受制於另一個國家,其結果可想而知。

    可是他又哪裡想得到,那個松贊乾布居然如此有魄力,反而以此威脅大唐,若是不助他統一吐蕃內部的反對勢力,就乾脆以搶地搶人的名義發動軍隊向大唐開戰… …

    歷史上能夠統一吐蕃,並且奠定吐蕃強盛國勢的一代君主,又豈是易於之輩?

    可以想像,當鬆贊乾布打著“搶地搶人”的旗號發動戰爭的時候,那些被青稞酒的利潤刺激得紅了眼珠子的吐蕃貴族們必然群起響應、大力支持,戰爭的規模絕對非同小可。

    至於與大唐開戰之後青稞酒的銷路,其實是不用擔心的。雖然大唐人口眾多銷量巨大,若是大唐切斷青稞酒的銷路,吐蕃照樣可以北上將青稞酒販賣到西域,再經由絲路販賣到大食等更西的地方。

    說房俊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確並不為過……

    房俊有些赧然,也有些羞愧,不知說什麼好。

    李二陛下說道:“以前你攛掇著朕拒絕和親,甚至弄出那個什麼'不和親不割地'的說法,搞得朕也是一時熱血上頭,信了你的鬼話,將那話語都給貼到神龍殿的寢宮裡……現在怎麼樣,是不是後悔了?其實這件事很簡單,只要答允吐蕃的和親,自然是萬事介休。'東大唐商號'可以繼續從青稞酒上賺取海量的財富,松贊乾布得到大唐的支持可以控制吐蕃內部,大唐起碼可以得到幾十年的安寧,何樂而不為呢?”

    歷史上也的確如此。

    松贊乾布對於盛唐有著深遠的仰慕之情,貞觀八年,他派出使者赴長安與唐朝通聘問好.李二陛下對吐蕃的首次通使也很重視,當即派使臣馮德遐持書信前往致意還禮.松贊乾布“見德遐,大悅.聞突殿與吐谷渾皆尚公主,乃遣使隨德遐入朝,多齎金寶,奉表求婚”.可是,當時李二陛下沒有同意,松贊乾布幾次派人向唐朝請婚也未能如願,便決定用武力通婚,於貞觀十二年爆發了蕃唐首次戰爭.

    然而戰爭終歸不能解決問題.貞觀十四年,松贊乾布又派大相噶爾·東贊備厚禮——黃金五千兩及寶物珍玩數百件,到長安再次向李二陛下請婚.翌年,李二陛下允以宗室女文成公主許嫁松贊乾布……

    他在位期間,把堅持發展與唐的親密關係,作為締造強大繁榮昌盛的吐蕃王朝的基本國策,使吐蕃和唐朝的關係極為和睦。貞觀十八年,李二陛下遠征遼東返回,戰事不利,悶悶不樂。松贊乾布立即派祿東贊入長安上奉表文,並獻用黃金鑄成的金鵝一隻,“高七尺,中可實酒三斛“,作為吐蕃對唐友好的表示。並且上書曰:“陛下平定四方,日月所照,並臣治之。高麗恃遠,弗率於禮,天子自將度遼,隳城陷陣,指日凱旋,雖雁飛於天,無是之速。夫鵝猶雁也,臣謹冶黃金為鵝以獻。“

    貞觀二十二年,右衛率府長史王玄策出使西域,差一點被中天竺殺掉,也是松贊乾布發精兵從王玄策討破之,鑄就了王玄策“一人滅一國”的千古傳奇……

    可以說,松贊乾布對於大唐是極其親近的,別管是國勢如此不得不為之,亦或是當真心中仰慕大唐,總之事實的確如此。

    可也正是因為大唐在醫療、農業、文化、制度等等方面的扶持,才使得吐蕃漸漸強盛起來,最終導致吐蕃野心建起,從大唐手中奪走了安西四鎮,使得中原王朝徹底斷絕了西域的掌控……

    國與國之間,沒有永遠的和平,只有永遠的利益。

    想要和平?

    那就只有狠狠的將敵國壓制,不給予崛起的機會,讓他永遠依附於你,臣服於你。

    所以,和親是絕對不行的……

    房俊被李二陛下刺了兩句,也有些摸不准李二陛下是在揶揄諷刺,還是當真動了和親的念頭。畢竟在李二陛下心中,蕩平高句麗將半島永遠的納於大唐的版圖之下鑄就自己千古一帝的宏圖霸業才是永遠的追求,區區吐蕃,或許根本就不在他的眼中……

    若是李二陛下當真有了這種念頭可不行,作為一個能夠“看到”未來的人,怎能夠容許這種養虎為患的事情在眼前發生?

    房俊點點頭,說道:“陛下言之有理。只是陛下諸位公主當中沒有適齡者……不過還好,可以將這個艱鉅的任務交由長樂公主殿下……殿下秀外慧中鐘靈毓秀,乃是女中豪傑,巾幗不讓鬚眉,定然能夠完美的完成大唐與吐蕃的世代交好,使得吐蕃成為大唐的藩籬,而不是臥榻之側的猛虎。”

    李二陛下便是一陣冷笑,眼神不善的瞅著房俊。

    長樂公主則依舊一言不發,只是默默的欠起身子,將房俊面前尚未來得及飲用的酒盞默默的拿走了……拿走了……

    其實在座的房俊和李二陛下甚至長樂公主自己都清楚,李二陛下就算把誰嫁到吐蕃去,也不可能是長樂公主!很明顯房俊這話就是在刺激李二陛下,你若是向著和親,那就先想想將自己的閨女嫁到番邦異域與胡人生活的困難艱苦。

    用自己的閨女換來的和平,豈是那般容易坦然受之?

    道理是沒錯,方式也挺好,可是這話聽在長樂公主耳朵裡……也就是長樂公主性子賢淑,再則還有李二陛下在場,否則說不得就要撓房俊一個滿臉桃花開!

    會不會說句人話了?
iqboy99 發表於 2019-1-22 22:05
第1307章  再續前緣

氣溫瞬間有些陰森……

房俊沒有抬頭,卻似乎清晰的感受到李二陛下陰冷的目光和長樂公主深深的怨念,一起向他洶湧的湧過來。

李二陛下冷冷的話語傳入耳中:“若是朕下旨令你與高陽和離,而後將高陽送去吐蕃和親,不知房府尹你意下如何?”

房俊咽了口吐沫,笑道:“陛下說笑了……高陽也好,長樂殿下也罷,都是陛下的閨女,陛下既然不忍長樂殿下前去那等苦寒之地受苦,又怎忍心將高陽送去呢?”

李二陛下依舊冷笑:“你總該不會是想讓朕將兕子送去吐蕃吧?”

房俊趕緊搖頭:“那更不能夠啊!誰敢將兕子送去和親,某就跟誰急……那啥,微臣不是那個意思……和什麼親吶?大唐現在兵強馬壯,說是縱橫天下絕不為過,區區吐蕃何足道哉?居然敢以下犯上挑釁大唐,簡直不知死字怎麼寫!只要吐蕃當真開戰,微臣請旨親去前線,不滅吐蕃,絕不回朝! ”

“呵呵,算你還有點良心……”李二陛下諷刺一句,擺了擺手,“行啦,這事兒朕知道了。麻煩事你惹出來的,自然是要你自己去擺平。既然你不答應和親,那你就將吐蕃的事情處理好。總之,西域平定已成大局,東征在即,在這個時候,朕絕對不願看到吐蕃大舉來犯!趕緊的滾蛋吧,處理好了,朕記你一功。處理不好,那就得當心朕的板子……”

當皇帝就是好,想不講理的時候,就可以完全不講理……

咱只是個京兆尹,又不是宰輔,還管得了吐蕃開不開戰?更何況當初自己提出以青稞酒去消耗吐蕃國內糧食的時候,您可是點頭同意了的。現在事情有變,就將責任都推給咱了?

這鍋背的有些冤……

不過跟李二陛下這頭霸王龍是沒理可講的,房俊只得滿腹憋屈,起身恭聲道:“微臣……遵旨,微臣告退。”

李二陛下不耐煩的揮揮手。

房俊只得告退,眼神在長樂公主秀美絕倫的側臉溜了一圈兒,不敢多看,躬身退出。

等到房俊回府,天色已經完全黑下來,街面上隱隱傳來淨街鼓的聲音,長安城漸漸陷入沉寂,猶如一頭巨獸蟄伏下來。

下了馬,任由部曲牽著馬韁將馬匹牽去馬厩,房俊脫掉身上的披風交由迎出來的衛鷹手中,一邊向後宅走去,一邊問道:“兩位夫人可曾安歇?”

衛鷹並未與房俊一同出去,他現在是房府家將的頭頭,一般情況下都在府中處理事務,聞言道:“兩位夫人已經安歇下了,今天兩位少主有些鬧騰,兩位夫人都有些勞累。”

“哦?是不是少主身子有些不妥?”

這年頭稍微有點頭疼腦熱的都能要了命,房俊不敢不謹慎。

“府裡的郎中看過了,兩位夫人不放心,將御醫找來診治一番,並無大礙。”

“那就好。”

房俊走到半途,便轉向書房那邊,既然高陽公主和武媚娘已經安寢,那就不過去吵醒他們,自己去到書房對付一宿。

途徑一處閒置的跨院,見到裡邊隱隱的燈光,房俊奇道:“誰搬到這里居住了?”

房府甚大,加上房俊成親的時候有甚為豪奢的擴建了一回,府裡的房子多得數不過來,多處閒置。似這等偏僻的院落,一般都是有客人來的時候才會安排在這裡。

問完話,才發現自己多此一問了,府裡現在可不正有客人在麼?

果然,衛鷹回道:“是武姨娘的姐姐住在此處。”

房俊點點頭,背著手,徑自邁步進入院內。

衛鷹心中了然,走到院子門口站住……

房俊剛剛走到門口,


便見到里間的臥房燃起的燈火熄滅。兩個侍女從房內走出,手中吃力的端著沐浴用的湯盆,見到房俊負手走進來,頓時下了一天,趕緊放下湯盆,矮身施禮道:“見過二郎……”
房俊點點頭,“武娘子已然睡下了?”

一個侍女輕聲應道:“是……”

房俊嗯了一聲,隨意道:“那你們也去歇著吧。”

“喏。”

兩個侍女低著頭互視一眼,心中即便有些驚異,卻也不敢多說,再說這種事情在大戶人家當中著實算不得什麼稀奇,再者說了,那武娘子花容月貌體態嬌弱卻是個寡婦,總歸是少不得登堂入室的入幕之賓吧……

抬著湯盆,兩個侍女低眉垂眼恍似什麼都不知道,悄悄的走了出去。

房俊上前推開臥房的房門……

*

燭影搖紅,沐浴之後的武順娘坐在梳妝台前,凝視著鏡子裡肌膚紅潤的佳人,心情莫名的有些愉悅。賀蘭家的男人沒幾個好東西,自己那個死鬼丈夫暫且不說,便是那個小叔子賀蘭楚石對自己亦是充滿了覬覦之心,族中的長輩更是恨不得將她當做貨物一樣賣掉,兒子又整日逗狗遛馬的不省心……

似乎只有在媚娘這裡,才能尋找到一份她向來憧憬著的安寧祥和。

所有人都對她恭恭敬敬,絲毫沒有因為她只是個小妾的親戚而有半點慢待,更沒有勾心鬥角、貪婪覬覦。

呃……

說到覬覦,或許也有那麼一個……

想起上一次那強壯的充滿陽剛氣味的軀體,武順娘心中的火焰有些騰起,那種銷魂蝕骨的滋味兒,簡直讓她每每午夜夢迴的時候都能泛起一陣陣的戰栗,舒爽通透到了骨子裡。

只不過令她有些懊惱的是,上一回自己半推半就成其好事,是否會在他心中留下一個水性楊花的印象?

武順娘咬著嘴唇,看著鏡子裡自己面犯桃花的模樣,甚是後悔。

自從丈夫去世,自己可是一直守身如玉,從未有過任何男人……

唉!

怎麼就沒忍住,任其予取予求呢?

哪怕只是稍稍的掙扎一下也好啊!這下子,所有的矜持和尊嚴全都沒了,也不知他會如何看待自己?

武順娘有些發愁,好心情也不翼而飛,吹熄了燈燭,躺在床上卻是雙眸通亮,睡意全無。

外邊傳來侍女收拾湯盆浴桶的聲音,緊接著腳步聲響,隱隱傳來幾聲話語。

繼而,房門便被推開……

藉著微弱的光線,一個高大的身影出現在門口。

武順娘頓時心中一緊,一骨碌爬起來,雙手將敞開的衣衫攏住,顫聲道:“誰?”

“我。”

一聲低沉的嗓音響起,將武順娘心中的驚懼瞬間驅散,代之而起的則是一陣惶然不知所措和慢慢的羞澀。

偷偷咽了口唾沫,武順娘期期艾艾道:“天色已晚……那個……二郎還是去安歇吧……誒?誒?你你你,你放手……唔唔……”

下巴被一直滿是厚繭的大手捏住,一張大嘴緊接著貼上來,將她的話語堵在咽喉,只能發出“唔唔”的響聲。

在這寂靜的夜裡,卻似乎更加充滿了……

火焰瞬間便燃燒起來,將靈魂焚燒殆盡,一切都席捲在那高漲的潮水噹中。

一半是潮水,一半是火焰……

直到癱軟成一攤爛泥一般渾身散了架,像是離了水的魚兒大口大口的呼吸著空氣,那一陣陣的戰栗依舊使得腦子裡一片眩暈。

武順娘哀求著:“饒了我……”

男人不吭聲,只是一味的發力。

武順娘沒法子,只能任由男人在自己依舊嬌嫩的身子上縱馬馳鞭,予取予求。不久之前還曾懊惱於自己未能推脫一番,轉眼就被那一陣陣潮水統統淹沒。

還要什麼矜持?

還要什麼自尊?

在這樣一個年歲這樣一番人生境遇的時候遇到這樣一個男人,就是要緊緊的抓住才好。哪怕是一晌貪歡,哪怕是露水姻緣,也全都無所謂了。

隨他去吧……
iqboy99 發表於 2019-1-22 22:07
第1308章  帶你看點好東西

妻不如妾,妾不如偷。

禁忌的滋味總是令人沉醉其中,爆發出烈焰一般的熱情……

直到徹徹底底的將女人征服,聽著那一聲聲短促的呢喃、帶著哭腔的哀求,房俊才算是心滿意足。也沒有傳喚侍女打水清洗,便相擁著沉沉睡去。

至於武順娘,早就成了一灘爛泥……

等到翌日清晨武順娘被侍女喚醒,迷茫的睜開酸澀的眼睛,被白亮的日光刺了一下,這才清醒過來,直起上身想要爬起來,卻渾身一陣酸疼,忍不住失聲“哎呦”的叫了一聲。

“武娘子,您沒事吧?”侍女在外間關切的問道。

“沒……沒事,就是睡覺壓了胳膊,有些麻。”武順娘咬著嘴唇,羞澀難當。

豈止是胳膊?

渾身都還麻著呢……

扭頭看看旁邊空空的地方,心底掠過一種難言的失落。想想昨夜自己緊緊的依偎在那個健碩寬廣的胸膛裡,那是何等的滿足何等的溫暖,只是一覺醒來,卻又放佛只是一場春夢。

了無痕跡……

自己這算是什麼?

予取予求的蕩婦?

召之即來的情婦?

武順娘咬著嘴唇,有些恍惚。

略略歪了歪頭,便見到自己的俏臉呈現在床頭梳妝台的鏡子裡。一夜雨露滋潤,本就細嫩的肌膚愈發顯得白裡透紅,沒有了往昔的蒼白憔悴,整個人彷彿注入了一絲甘泉一般水潤明媚、嬌豔瑰麗。

果然,女人還是離不了男人的……

屋外侍女的聲音響起:“奴婢進去侍候您更衣吧?殿下和武姨娘那邊還等著您用早膳呢。”

武順娘回過神:“哦,進來吧。”

房門打開,兩個侍女輕手輕腳的進來,一人端著水盆,一人捧著毛巾,先侍候武順娘淨面洗手,繼而替她梳頭理妝,又換了一套桃紅色的工裝長裙,整個人明艷秀麗。

“嘖嘖,武娘子真好看,好像比武姨娘也一點都不差,尤其著皮膚真好!”侍女輕笑著,恭維著,倒也不是一味的阿諛奉承。

武順娘笑了笑,忍了忍,還是沒忍住,地垂下頭,臉兒紅紅的,低聲問道:“那個……二郎去了何處?”

昨夜就是這兩個侍女服侍自己,房俊進到自己屋裡來,她們不可能不知道的,武順娘也就不擔心自己和房俊的事情“東窗事發”,向來這兩個侍女也必是府裡婢女當中有些頭面的人物。

兩個侍女對視一眼,其中一個替武順娘整理這裙裾,輕聲道:“二郎卯時就起了,在花園裡打了一趟拳,用了早膳之後便出府去了衙門,說是吐蕃的大相前來大唐,陛下要他全程陪同。”

“哦……”

武順娘鬆了口氣。

最怕待會兒早膳的時候遇到房俊,那會有些尷尬。前後兩次,都是房俊霸道的予取予求,武順娘連個抗拒的機會都沒有,這令她多多少少有些喪氣,怎麼就這麼沒矜持呢?

此刻聞聽房俊不在,自然是自在得多。

“行啦,武娘子快快過去吧,不然武姨娘該等急了。”

“嗯。”

武順娘起身,瞄了一眼鏡子裡粉面桃腮嬌豔明媚的自己,唇角溢出一絲淺笑,盈盈邁步。

*

“啊……哈”騎在馬背上的房俊打了個哈欠,有些無精打采。

“呵呵,年青人應當愛惜身體,縱慾過度也不是什麼好事。年輕的時候不知道保養修身,等到老了後悔也就晚了。”一旁的祿東贊縱馬相隨,老臉泛起笑容,不陰不陽的譏諷了一句。

房俊雙手操控馬韁,斜眼瞅了祿東贊,笑道:“感情大相這是有感而發,用您的苦澀經歷對本官現身說法?嗯嗯,


承蒙大相教誨,本官必然以你為戒,定當注意。”
“呵呵……”

祿東贊氣得翻個白眼。

不過他雖然自詡智者,在吐蕃那地方也想來以雄辯滔滔而著稱,但是在房俊這張利嘴面前,他還真就佔不著什麼便宜……以己之短攻敵之長,智者所不為也,便果斷的閉嘴。

啼聲嘚嘚,以房俊和祿東讚為首的一隊騎兵出了城門,徑直向著昆明池進發。

初春的原野薄霧濛濛,就連剛剛冒出土壤的草尖都浸潤著淡淡的水汽,不時有農夫牽著耕牛帶著斗笠穿行在田間地頭,三五童子騎在水牛背上,在河邊嬉戲遊玩。

大片大片的田地已然平整出來,河邊的水田方方正正已然蓄滿了河水,就等著再過幾日便是插秧的時節。

天地之間一派靜謐而祥和。

祿東贊眼神在這四周游移,心中暗嘆。

上天相待漢人何其厚也!如此肥沃的土地,如此充沛的河流,如此溫暖的氣候!膏腴遍地稻穀滿倉,只要勤勞一些便能夠豐衣足食,祖祖輩輩生活在一處村莊自給自足,何其幸福?

可憐吐蕃土地貧瘠氣候寒冷,為了一口吃食,為了活命,吐蕃人不得不去更天爭、跟命爭!

何其悲哀?

深深吸了一口清冷濕潤的空氣,祿東贊看著一旁並騎而行的房俊,問道:“這大清早的,二郎將鄙人喚來,所為何事?”

此次前來大唐,祿東贊帶著松贊乾布的死命,務必要促成吐蕃與大唐的和親,無論採取何種方式何種手段,勢在必行,只能成功不能失敗!吐蕃內部的反對勢力已然蠢蠢欲動,松贊乾布不想當真與大唐全面開戰,吐蕃雖然縱橫高原,但是相比於大唐,依舊不是一個等級的。可是為了壓制內部的反對者,若是不開戰,就只能採取和親政策,利用大唐的力量來提升自己在吐蕃的威懾力。

昨晚思慮了半夜,直到天明時分祿東贊方才睡去。結果天剛透亮,便被房俊急吼吼的從鴻臚寺的驛館之中拽起來……

房俊嘿嘿一笑:“清晨早起,呼吸天​​地元氣,領略一番大唐的田園風光,豈不比窩在小小的驛館之中更為有趣?大相雖然是吐蕃人人仰慕的智者,可畢竟未曾真正見識過大唐的風情,本官便略盡地主之誼,帶著大相到處走一走、看一看。”

祿東贊翻個白眼,沒好氣的道:“你會這般好心?”

房俊佯裝不悅:“這話啥意思?誰不知道某房俊乃是出了名的義薄雲天厚道人?大相遠來是客,自當好生招待。”

祿東贊:“呵呵……”

信你才有鬼!

一隊騎兵在原野間的道路上疾馳,柔和的晨風撲面,倒是令胸臆之間徹底疏朗寬闊起來,愜意自在。

走著走著,前方的道路陡然寬闊起來。

一處巨大的工地展現在眼前。

祿東贊目光微微一凝, 心中頗為震撼……

無數的民夫工匠往來穿梭,各式各樣前所未見的新式工具輪番上陣,一幢幢房舍拔地而起,不少地方依然建成一半,牆壁高聳結實,街道平直規劃嚴謹,甚至就連路邊的排水溝都鋪上了一塊一塊的青石板。

也唯有大唐這等國力方能營造出這般宏偉的工程,聽說房俊還想將東西兩市徹底翻建,預計兩三年的功夫,投入兩萬萬貫!

而自家贊普想要修建一座宮殿用以迎娶大唐公主,並且作為以後的皇宮所在,所有吐蕃的工匠算計來算計去,預計要耗時三十年,耗資一百萬貫……

這是何等的差距?

他微微測過頭去看房俊,難不成這小子是想要向我展示大唐的富庶,以便讓自己忌憚於大唐的強盛,熄了威脅大唐開戰的心思?

祿東贊微微搖頭。

若是當真如此,那房俊就有些天真了。

大唐越是富庶,就越會激起吐蕃的嫉妒心理,憑什麼你就要佔據著最肥沃的土地,我就得在高原之上守著貧瘠的山嶺、經受這呼號的寒風、狂暴的大雪?

房俊未曾停留,策馬自工地橫穿而過,向著昆明池邊前行。

祿東贊緊隨其後。

人煙漸漸稀少,一面寬闊平靜的水面出現在眼前,那邊是大名鼎鼎的昆明池。

陡然之間,一聲震天動地的悶響在祿東贊耳邊響起。

“轟!——”

這一聲悶響地動山搖,祿東贊大驚失色,茫然道:“發生何事?”

房俊嘴角微微挑起:“給大相看一樣新鮮玩意!”

當先策馬,向著湖邊一處連綿的房舍馳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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