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晉隋唐] 天唐錦繡 作者:公子許 (連載中)

 
iqboy99 2018-12-27 20:35:31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301 13295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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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概要】:公子許,男,遼寧 - 營口,起點作家。

【小說類型】:歷史小說 > 兩晉隋唐

【內容簡介】:

  穿越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兒,但是當房俊穿越到那位渾身冒著綠油油光芒的唐朝同名前輩身上,就感覺生活全都不好了……

【其他作品】:《重生之年華似水》


本書陸續更新,不需他人代貼,謝謝各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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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qboy99 發表於 2018-12-27 20:53
第1章神,請讓我再死1次大唐,
貞觀十二年冬。

    百千家似圍棋局,十二街如種菜畦。

    遙認微微入朝火,一條星宿五門西。

    卯時初,諾大的長安城仿似一頭亙古巨獸蟄伏在黑暗之中。

    星月無光,北風蕭蕭,鵝毛般的大雪撲簌簌的落滿街巷屋脊,踏著厚厚的積雪,一行行舉著火把的車隊從各個里坊剛剛由坊卒打開的坊門走出,匯聚到朱雀大街,浩浩蕩蕩的前往承天門,準備上朝。

    早朝時辰將至,然則梁國公、尚書左僕射房玄齡的府邸卻是人聲吵雜、亂作一團。

    將至花甲的房玄齡一身朝服,負手站在庭院當中,仰望著鋪滿積雪的屋頂,滿面憂色。

    一個衣衫單薄的少年正坐在屋頂,手裡拎著個酒壇子,時不時的喝上一口,長吁短嘆。

    這時一個十二三歲的小丫鬟跑過來,“噗通”跪在房玄齡面前,膝蓋頓時沒入一寸厚的積雪中。

    “嗚嗚……老爺,都是我的錯,沒有看住二少爺……嗚嗚……”

    小丫鬟俏兒是二少爺的貼身侍女,剛剛睡醒,才知道二少爺天不亮就跑到屋頂喝酒,自己居然一點都不知道。二少爺可是病了好多天,這才剛剛見好,萬一受了風寒可怎麼得了?

    心裡自責沒有及時現二少爺的行踪,小丫鬟哭得那叫一個梨花帶雨。

    屋裡一陣腳步雜亂,主母盧氏風風火火的跑出來,口中急問:“在哪兒呢?在哪兒呢?”

    房玄齡嘆口氣,指了指屋頂。

    盧氏顯然剛剛起床,頭尚未梳理整齊,一抬頭看見屋頂“聽雪飲酒”的二兒子,頓時大叫:“兒啊,你且下來,這天寒地凍的,莫要凍出個好歹… …”

    次子遺愛前些時日出城狩獵不慎墜馬,磕了後腦,一直神誌不清昏睡不醒,房府上下盡皆焦慮。

    這剛剛見好了,怎麼又頂風冒雪的跑到屋頂上去了?

    難不成是摔壞了腦子?

    這麼一想,

盧氏更是心急如焚,眼淚唰的就下來了。

    屋頂的少年卻是無動於衷,一副仰望天思考人生狀。

    房玄齡陰沉著臉,雖然也很是擔心二兒子,但是一大清早的鬧得家裡雞飛狗跳,實在是不成體統。

    喝了一聲:“趕緊下來!”

    少年依舊不動,卻俯身看過來。

    院子裡燃起火把風燈,積雪反光,正好看清楚少年的臉。

    樣貌敦厚,濃眉大眼,青澀的臉上帶著稚氣,看上去不過十五六歲。穿著一件單薄的衣袍,身材並不魁梧,卻結實寬厚。

    少年看看房玄齡,又看看盧氏,終於開口說道:“我不娶高陽公主!”

    這話一出,滿院皆靜。

    房玄齡先是嚇了一跳,緊接著勃然大怒:“逆子,要找死嗎?”

    少年梗著脖子一臉倔強:“要我娶高陽,我就死給你看!”

    房玄齡氣得鬍子都翹起來,狠狠盯著眼前這個二兒子:“此乃陛下賜婚,豈容得你一個黃口孺子拒絕?你將天家威嚴置於何地?更何況,'尚公主'乃是何等的榮耀,你居然拒之不受,簡直荒唐!”

    房玄齡吹鬍子瞪眼,恨不得把這個混球宰了了事!

    皇帝金口御賜,誰敢不受?

    就算真的不想接受這份榮耀,可不敢說出來,也就只能心裡想想而已……

    那少年似乎也意識到以死相逼怕是沒有效果,不由得苦了臉,苦苦哀求:“要不……跟皇上說說,不要高陽行不行,咱換一個?”

    房玄齡愣住:“……換一個?”

    你特麼當大唐公主是什麼?

    大白菜?

    這個看不上,扒拉扒拉再換一個?

    簡直就是找死!

    房玄齡血灌瞳仁,仰天咆哮:“孽畜!給老子滾下來!”

    ……

    房玄齡火急火燎的趕去上朝,時辰已經過了。雖說當今天子對於似他這等肱骨舊臣頗為寬容,等閒不會斥責,但是數年來兢兢業業的房玄齡責任心頗重,絕不會仗著天子的寵信放任自流。

    房府廳堂的四角擺放了幾個炭盆,炭火正旺,屋子溫暖如春。

    房俊的心裡卻一如屋外的冰天雪地,拔涼拔涼的……

    前一刻還在縣里主持全縣大力展農村機械化耕作的工作會議,怎麼腦袋一暈眼前一黑,就特麼穿到唐朝來了?

    穿了也就穿了吧,哪怕是全省最年輕處級幹部的錦繡前程沒有了也不是不能接受,穿越這種不科學的事兒誰知道它啥時候生?

    穿到唐朝也算不錯,四海臣服、國大民驕的滋味咱也品味一回。

    可是特麼為什麼好死不死的偏偏變成房遺愛?

    名傳千古、烏龜的典範、級綠帽王、會光的綠巨人!

    莫非自己和這貨同名的緣故?

    房俊的名字是自己的老爹取的,老漢就是一典型的鄉下泥腿子,沒上過學斗大的字不識一籮筐,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給兒子取得這個名字跟古代一個大大的名人重名了。

    直到房俊上了初中,才知道歷史上還有一位姓房名俊字遺愛的仁兄跟自己同名。

    說起那位仁兄,呵呵,名傳千古啊……

    可現如今,自己居然穿越到了這位一千多年前的仁兄身上?

    額滴神,這是要鬧哪樣?

    都怪老爹啊,要是給自己取名叫房仕龍多好……

    房俊一直覺得自己是個隨遇而安的人,他可以忍受貧窮,可以接受挫折,可特麼打死也無法忍受變綠!

    桌上精緻的小菜絲毫吸引不起他的食慾,胸口像是被千斤大石堵住一樣,好心塞……

    “兒啊,好歹吃一點,這個葵菜餡兒的小餛飩是你最愛吃的,還有醋芹,最是開胃……”

    母親盧氏嘴裡絮絮叨叨的說著,用筷子不停的往房俊的碗裡夾菜,就差給餵到嘴裡了。

    儘管鬱悶的要死,房俊還是心裡暖暖的。

    無微不至的關心、濃濃的母愛,讓他想起另一個世界自己的母親。

    一向被視為驕傲、有出息的兒子突然死了,白人送黑人,母親該是何等的傷心欲絕?

    房俊強忍著擔憂和悲痛,夾起一個餛飩塞進嘴裡,卻是食不知味。

    “你說你這孩子也是,那麼多人在場,你怎麼能說那樣的話?要是傳出去,陛下還不得火?再說了,高陽那丫頭我瞅著挺不錯啊,身段兒好,長得還俊,又是金枝玉葉,更甚得陛下寵愛,你咋還瞧不上?”

    盧氏有些不滿,口中埋怨著。

    一提這事兒,房俊胸口就堵得慌:“娘啊,爹最聽你的話了,你讓他跟皇上說說,這門親咱不結行不行?”

    高陽公主啊!

    那可是千古傳奇的女性,追求自由戀愛的偉大先驅、婚|外戀的典型代表……

    特麼就讓我給攤上了?

    盧氏嗔怪的打了兒子一下:“這孩子,怎麼說話呢?什麼叫你爹最聽我的話……”

    想了想,好像兒子說的也不錯,就接著往下說:“這事兒啊,怕是真由不得你。這陣子陛下被那個《氏族志》鬧得正上火呢,據說申國公主持編撰,將崔姓列為氏族第一等,還有傳言說是五姓七宗為了保持血統的純正,不與皇族通婚……陛下很不滿,這時候你要是再鬧這麼一出兒,你讓陛下怎麼想?好啊,五姓七宗看不上咱李氏皇族,你房家也看不上?你想想,能行嗎?”

    盧氏苦口婆心的勸導兒子,可那神情怎麼看都像是一隻高傲的公雞,神采風揚。

    呃……

    忘記了,人家盧氏那可是正宗的范陽盧氏嫡女,還真就瞧不起有胡人血統的李氏皇族……

    可是這跟自己有個毛的關係?

    他也知道想讓天子收回成命肯定很難,可問題是如果自己真的按照原本的命運軌跡娶了高陽公主,絕逼會為了避免帽子變綠趁著某個夜黑風高的時候把那個娘兒們宰了……

    可話又說回來,宰了皇帝老子的閨女,那結局貌似也好不到哪裡去……

    思來想去,房俊居然現前後左右都是死路,怎麼走都是死棋。

    無解……

    他鬱悶得眼前一陣陣黑,心裡無聲的吶喊:神啊,能不能讓我再死一次? 本帖最後由 iqboy99 於 2018-12-27 20:57 編輯

iqboy99 發表於 2018-12-27 21:01
第2章定計

鵝毛般的大雪紛紛揚揚的下了一整天,到得傍晚,整個房府銀裝素裹、冰雕玉砌一般。

    房俊心裡堵得慌,回到書房搬了一個胡凳坐到窗前,將窗子推開一道縫隙,冷風撲面、雪粉飛揚,心情這才舒坦一點。

    院中牆角幾株枯梅枝幹嶙峋,牆外的一株高大的雪松倒是迎雪傲然。

    摸了摸後腦,那裡還有一個大包,是前幾日墜馬不小心磕了石頭所致,導致自己那位前身昏迷數日,被自己的靈魂奪舍還陽、鳩佔鵲巢。

    甚至就連以往的記憶都保留下來。

    原本的房俊字遺愛,以字行,所以世人都稱呼其字,不呼其名。

    房玄齡是個文化人,耍的是筆桿子,所以對於後代子女的培養都是儒學為主,希翼著詩書傳家。

    長子房遺直還好,雖說為人端正缺了一點靈氣,但性情敦厚刻苦認真,是個方正君子,學業一直不錯。

    可到了房遺愛這兒,就全然不是那麼回事兒。這貨有些木納,脾氣倔強,腦子裡好像缺了根筋,不大好使。

    說白了,就是有點二……

    先生教些四書五經,勉勉強強也能聽得懂,但是大多睡一覺就全都交給周公了……

    偏偏學文不成,習武倒是有些天賦。

    或許是天生一副好體格,房遺愛力大無比,就算是等閒壯漢也比不得他,整日裡跟著一幫子武臣勳貴的後代耍刀弄棒、騎馬打獵,行為放浪不拘禮數,也算是一不良少年,名聲不大好。

    氣得房玄齡肝兒疼……

    房俊無奈的嘆口氣,想想三兩年後自己就得娶那個大魔女高陽公主,特麼沒法兒活啊。

    身後窸窸窣窣的腳步傳來。

    小丫鬟俏兒捧著一個茶壺,給桌案上的茶杯斟滿一杯茶,遞到房俊眼前。

    “天很冷的,我煮了茶晾了一會兒,溫度剛剛好,少爺喝一杯暖暖身子。”

    十二三歲的小1o1i眨著烏溜溜的大眼睛,

滿是擔憂的看著自家少爺。

    “唔。”

    房俊也有一點口渴,順手接過茶杯,也沒看,一口喝了半杯。

    然後——

    “噗!”

    猛地噴了出來。

    “啊!”

    小丫鬟俏兒冷不防被嚇了一跳,尖叫一聲兔子一樣跳開,褲腳依舊濕了一塊。

    房俊瞪眼:“這什麼玩意?”

    看了看手裡的半杯茶,茶水混濁不堪,砸吧砸吧嘴,有薑的辛辣、食鹽的鹹澀、甚至還有點羊油的膩味……

    這才想起來,好像在什麼書上看到過說是明朝才出現炒茶,盡得茶葉清醇甘美之原味,唐朝時卻是將茶葉細細的碾碎再佐以蔥薑鹽甚至果汁放在壺裡一鍋煮……

    這特麼也叫茶?

    說是湯恐怕更恰當一點。

    對於酷愛喝茶的房俊來說,無法忍受的程度僅僅是排在娶高陽公主之後的第二位。

    小丫鬟俏兒哪裡知道這個?見到少爺把茶水都噴出來,想當然就認為自己的煮茶功夫不到家,被少爺嫌棄了,委屈得眼圈頓時紅紅的,人家剛剛煮茶的時候不小心還燙了手呢……

    不過既然少爺嫌棄了,那以後自己還要更用心才行,小心思裡琢磨著下次煮茶的時候是多放一點羊油呢,還是少放一些薑末……

    房俊心情亂糟糟的,只覺得全世界都跟自己作對,也沒留神小丫鬟泫然欲泣的委屈模樣。

    若是他知道此刻小丫鬟俏兒心中所想,怕不是要一口老血吐出來,對於喝慣了龍井毛尖的房俊來說,唐朝的茶是會喝死人滴……

    恰在此時,家丁房大海來報:“少爺,程三公子、杜二公子聽聞少爺醒來,特來探望,現正在花廳稍坐,您看是不是請他們過來?”

    “程三公子、杜二公子?”

    房俊微微一愣,稍稍回想一下,才曉得這兩人是誰。

    程咬金的三公子程處弼,杜如晦的二兒子杜荷。

    這兩位可算是長安城紈絝中的紈絝,除了欺男霸女這事兒實在是不敢幹,其餘什麼吃喝嫖|賭坑蒙拐騙就沒有沒幹過的,名聲那頂頂是臭大街的倆貨。

    房俊心情不爽,沒耐心見這兩個狐朋狗友,就想吩咐房大海打走兩人。

    突然,心裡閃過一絲光亮。

    名聲臭大街的狐朋狗友?

    有了!

    房俊大喜,吩咐小丫鬟俏兒:“俏兒,給本公子更衣!”

    不能讓皇帝陛下收回成命?

    哼哼,山人自有妙計!

   

    尚未到酉時,陰雲如鉛,城中家家戶戶已是燈火輝煌。

    街道上滿是積雪,雖有長安、萬年兩縣的衙役冒雪清掃,但雪勢太大,前面尚未清除,身後又已寸厚。

    由彷彿出來,街上行人寥寥,直到平康坊附近,方見車馬轔轔,喧囂熱鬧。

    平康坊是長安城一個坊,東鄰東市,北與崇仁坊隔春明大道相鄰,南鄰宣陽坊,都是“要鬧坊曲”。由於尚書省官署位於皇城東,於是附近諸坊就成為外省駐京官吏和各地進京人員的聚集地。

    昔日齷齪不足誇,

    今朝放蕩思無涯。

    春風得意馬蹄疾,

    一日看盡長安花。

    這很有名的詩句,是唐朝一個叫做孟郊的人考中進士之後寫的,通篇滿滿的都是一朝青雲直上、成為天子門生的得意之情。這位老兄乃是真雅人,中了進士之後,第一件事情就是騎上快馬去賞花。

    若是天真的認為這位老兄賞的是牡丹花還是牽牛花,估計會遭他翻白眼。

    因為唐朝大部分進士考中之後的第一件事就去跑到平康坊。幹什麼去?去妓院找漂亮美眉,由此可見有唐一朝風氣之開放。

    儘管此時尚值貞觀年間,唐朝初建,前隋的進士科的考試已經停止,綿延千年的科舉制度也要待到高宗時才形成定製,但平康坊早已是追逐時尚風氣的文人墨客趨之若鶩的所在。

    可以說,這平康坊就是長安城特意開闢的紅燈區。

    騎馬斜倚橋,

    滿樓紅袖招。

    哪個男人不會被這樣的溫柔鄉侵蝕掉骨氣,甘願長醉不願醒?
iqboy99 發表於 2018-12-27 21:04
第3章醉仙樓

一輛裝飾華麗的馬車,在寬敞的街道上緩緩而行,任憑車輪在街道積雪上留下幾道深深的車轍,轉眼又被大雪覆蓋。

    車廂裡鋪著厚厚的氈子,正中放著一張矮几,角落裡甚至有一個覆蓋著銅罩的炭爐,散著熱氣。

    矮几上有銅壺,壺中有溫酒。

    溫酒入喉,雖然酒味酸澀,卻也將一身寒氣散盡。

    杜荷微笑著說道:“房二,傷處也大好了?”

    房俊摸了摸後腦勺,說道:“好的差不多,不過隱隱仍有些疼痛。”

    心裡卻想:好什麼呀,都特麼摔死了,要不然老子怎麼能鳩占鵲巢?

    程處弼有些憤然:“都怪柴令武,當日便是他在給你的坐騎一鞭,才導致你墜馬,這人太壞了!”

    房俊一驚,還有這事兒?

    他一直以為墜馬事件是個意外,記憶裡也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就沒在意。

    可程處弼這人木納憨厚,跟房遺愛最是要好,話語很少卻絕不贅言,每句話都是有的放矢,他說有這事兒,那就一定是有。

    房俊心裡琢磨著,得空的時候好好問問程處弼都知道些什麼,早做防範為好。

    杜荷卻道:“令武只是無心之失而已,房二你別放在心上。還有你,程處弼,不要亂說話,你那隻眼睛看到柴令武鞭打房二的馬?”

    程處弼梗著脖子,面紅耳赤:“俺從不說瞎話,就是俺親眼所見!”

    杜荷還要再說,房俊擺擺手:“此事到此為止,反正我也沒有大礙,用不著追究。 ”

    程處弼這才悻悻的哼了一聲。

    杜荷有些尷尬,打個哈哈說道:“聽聞'醉仙樓'新近推出了一位清倌人,名喚麗雪,據說姿容秀麗、身段婀娜,更且冰雪聰明,琴棋書畫無一不精,長安權貴趨之若鶩,待會兒為兄帶兩位賢弟見識見識!”

    三人之中,杜荷最長,房俊次之,程處弼最小。

    論其關係,

倒是房俊和程處弼更親近一些,或許是同病相憐的關係吧,這兩人都是憨厚木吶,都是傻乎乎的……

    說話間,馬車輕輕一頓,停了下來。

    三人在御者調開車簾之後一次下車,現正是到了一處名為“醉仙樓”的青樓門前,早有門口待客的伙計迎上前來,殷勤伺候著貴客下車。

    宰相公子、國公家少爺,三人地位相仿、年紀相若,平素很是能玩到一起去。

    然而進入大廳之後的待遇,卻絕對是天壤之別。

    按說杜荷雖說也是宰相之後,但杜如晦貞觀四年的時候就去世,李二陛下的恩榮雖說從未斷絕,更將長孫皇后所出嫡女城陽公主指婚與杜荷,但是聲勢畢竟差了一層,比不得父親俱都身居高位的房俊和程處弼。

    可事實恰恰相反。

    一進大堂,杜荷那叫一個眾星捧月,仰挺胸宛如一隻旗開得勝的“戰鬥雞”,腳下邁著八字步,得意洋洋。杜荷如此受到姐兒的青睞,絕不僅僅跟他宰相公子身份有關。看看這幫花枝招展的姐兒一個個眉眼帶笑的模樣,那是一種從心底里的喜歡。

    房俊和程處弼卻像是兩個跟班,幾乎無人理睬……

    中國歷史上有一種畸形審美情趣:男女著裝佩飾以“陰陽顛倒”為美,女子常著男人裝,而男子則“為婦人之飾”,尤其是上層社會的一些名流,過分注重其儀容的修飾與化妝,用面脂、唇膏等女用化妝品粉頭飾面,一度成為一種時尚。

    這種畸形審美情趣,在各朝各代中無疑以隋唐五代最甚!

    簡直就是古代的娘炮、偽娘……

    隋唐五代時期的男子中的確很多“小白臉”。

    武則天的男寵張易之、張昌宗兄弟便是典型的“小白臉”。《舊唐書》上說張氏兄弟是“傅粉施朱,衣錦繡服”,那張昌宗更是被美譽為“人言六郎面似桃花,再思以為蓮花似六郎,非六郎似蓮花也。”男子弄得油頭粉面,扮裝得像一個現代“娘炮”,大概跟武則天、太平公主等大唐權貴婦人喜好“小白臉”有很大關係。

    武則天挑選陪侍美少男的標準就是“潔白美鬚眉”……

    既然上層權貴婦人喜歡“小白臉”,朝野上下就競相仿效之,男子做美容、化女妝,裝飾打扮標新立異,日漸成為一大時髦。

    隋唐五代時期的時尚男子還流行“以香熏衣”。用香熏衣之俗,大抵始於漢代,至唐朝已經十分盛行。

    這一時期的男子還流行戴簪花。簪花本是古代女子將花朵插戴在髻或冠帽上的一種裝飾美化,其花或鮮花,或羅帛等所製。杜牧便有詩曰“塵世難適開笑口,菊花須插滿頭歸。”

    你能想像一個虎背熊腰的大男人滿頭菊花的場景?

    那畫面太美,簡直不敢看……

    現在雖然是貞觀年間,但盛世已現,社會風氣漸漸奢侈浮誇,唐初立國時的金戈鐵馬已是昨日黃花,嬉玩享樂之風盛行,各種稀奇古怪的“潮流”日趨盛行。

    雖然還未到男子戴花的盛況,卻也相去不遠,最起碼在世人的審美中,都以“小白臉”為美。

    眉清目秀唇紅齒白的杜荷附和時下的審美觀,在房俊看來略顯“娘炮”的氣質大受歡迎。

    而房俊其實長得不賴,濃眉大眼笑容寬厚,身材雖不高大,勝在結實挺拔,雖說皮膚有些微黑,卻充滿一種健康的光澤,放在後世那妥妥的一陽光美少年,自曬一張照片,那也能吸粉無數。

    可放在這個時代,就成了鄉野村夫、粗鄙不堪、面似鍋底……

    程處弼完全繼承了他老爹程咬金的基因,五大三粗相貌粗豪,比房俊還不如。

    所以一進醉仙樓的大門,大堂裡的鶯鶯燕燕紅粉佳人一窩蜂的嬉笑著招呼杜荷這個小白臉,對面相粗獷的程處弼和笑容憨厚的房俊卻是愛搭不理。

    房俊和程處弼家裡管得比較嚴,很少踏足這樣的風月場所,人家可不認得你是什麼宰相家的少爺、國公家的公子……

    人家杜荷既有顯赫身份又是青樓常客,待遇可謂是天壤之別。

    房俊和程處弼難免鬱悶,房俊甚至想到,高陽公主看不上自己,莫非就是因為辯機是個小白臉而自己並不符合她的審美觀?

    恰在此時,一聲譏笑傳入眾人耳朵。

    “想不到房二也會留戀此等風月場?呵呵,不過你可得備足了嫖資,人家杜二靠臉就可以會賬,似你這等粗人,怕是姐姐們過夜的價錢要翻倍了……”

    大堂裡先是一靜,接著哄堂大笑。

    那些姐兒卻一邊掩口笑著,一邊拿眼睛偷偷去瞄房俊。

    能被齊王殿下出言譏諷的人,又怎麼會是一般人?就是不知道這個黑黑的小子到底是那位大人的公子,瞧著長相雖然周正,但是也太黑了點,不過這身板倒是結實,熄了燈滾到床上持久力想必不錯……

    房俊皺眉,循聲望去。

    一抬頭,就見到二樓樓梯盡處,站著一群少年,皆是衣衫華麗、趾高氣揚。

    老子正想著怎麼找茬呢,這是哪個親愛的見到哥瞌睡就送上枕頭?

    話說房俊為啥變了主意跟著程處弼、杜荷出來?

    目的很單純,就是要自污名聲!

    古代不是很注重名聲嗎?名聲不是都可以當信用卡刷嗎?

    那行,哥們儿本來名聲就不怎麼樣,再把僅餘的一點兒徹底敗壞了,就不信英明神武的李二陛下願意把閨女嫁給一個小流氓!

    這趟出來,就是要逛窯子、再順帶著找茬打一架!不僅如此,還要把事情鬧大,鬧得滿長安城人盡皆知。

    所謂破壞容易建設難,想要修身養望不容易,自污名聲還不簡單?
iqboy99 發表於 2018-12-27 21:05
第4章天天愛找茬

為一人錦帽貂裘、身材瘦削,略顯陰柔的氣質配上一張白玉也似的臉龐,帥的令人指!

    特麼大唐怎麼到處都是帥哥?

    鴨梨好大,容易自卑……

    這人房俊當然認得,當今皇帝陛下李二的五子,敕封齊王的李佑。』

    “過來人”的房俊知道,這貨可不是什麼好鳥……

    房俊皮笑肉不笑的拱拱手:“我道是誰,原來是齊王殿下。還是殿下知我,在下粗人一個,人粗鳥也粗,姐姐們侍寢的時候自然比之殿下要加倍努力,這嫖資翻倍倒也合情合理。”

    一眼既出,滿場眾人看著房俊的目光都有些呆滯。

    這人到底是傻子沒聽出齊王殿下的揶揄調侃,亦或是臉皮已經厚到可以唾面自乾的地步?

    這是在諷刺齊王殿下某方面的尺寸和能力只有他的一半嗎?

    大家的目光都看向齊王李佑,看看一向脾氣暴躁的齊王殿下會不會勃然大怒,他身後的幾個跟班甚至把袖子都挽起來了,只等著殿下一聲令下,就衝下去教訓教訓這個出口無狀的小子。

    然而一向能言善辯的齊王李佑張了張嘴,現自己不知說什麼好了,有些無言以對……

    跟個傻子秀智商嗎?

    如此大庭廣眾,說出這番粗鄙的話語,真是讓人無語啊。

    這個房二果然是一如既往的缺根筋,難怪父皇指婚之後,高陽妹子在宮里大哭大鬧,甚至以絕食相逼父皇收回成命,寧死也不肯嫁這個渾人。

    現在看來,以高陽的驕傲和任性,這個房二的確不是良配,若是強扭到一起,指不定出什麼亂子呢。

    這人太特麼二了……

    只不過思路這麼敏捷,倒是讓李佑小小的意外了一下。

    齊王李佑覺得有些無趣,這樣的渾人就算是言辭敏捷了一些那也是完全碾壓,又有什麼成就感呢?意興闌珊的擺擺手,領著身後一幫子紈絝子弟自去尋樂子。

    他這一走,

房俊倒是有點鬱悶了。

    自己這番粗話說出來就是要找茬啊,你丫的怎麼連句話都不接,直接走掉了?

    印象裡這位齊王殿下也不是什麼好鳥,性格乖張陰戾跋扈,最是聽不得別人陰陽怪氣的和他說話,今兒怎麼就轉了性?

    難道非得指著鼻子罵娘?

    這還怎麼找茬?

    齊王李佑不搭理房俊,讓這貨很是鬱悶。

    就連諷刺李佑的尺寸只有自己一半這樣挑尋的話語都說出來了,人家還是不搭茬,你還能怎麼滴?

    房俊想得到是挺好,跟齊王殿下搞出點小衝突,他身後那群狗腿子一定要在主子麵前中心表現,隨便出來幾個跟自己打一架,自己的目的就達到了。

    “醉仙樓齊王被褥,房遺愛酒後鬧事”

    這個話題一出來,可以想像房俊的名聲會達到怎樣一個低的狀態。

    青樓裡頭跟齊王殿下爭風吃醋大打出手,這妥妥的氓流做派啊!

    這傳到李二陛下耳朵裡,怎麼可能不大雷霆?怎麼可能還要把自己的閨女嫁給這樣的人渣?

    至於李二陛下龍顏大怒的後果,房俊完全不在意。

    李二陛下雖然英明神武霸氣側漏,但是對於自己的手下還是相當不錯,他的鐵血霸氣大概都用到了自家兄弟身上……

    “房謀杜斷”之一的房玄齡在李二陛下的心目中絕對是左膀右臂一般的存在,別說只是跟齊王李佑生一點衝突,哪怕房俊真的揍了李佑一頓,也不可能就推出午門斬示眾了……

    所以房俊有持無恐。

    可現在齊王李佑完全不接招,房俊有些無計可施。

    “三位貴客,可有相好的姑娘?”

    香風浮動,一個身段窈窕的老鴇甜笑著迎上來,一雙妙目神采閃閃的看著這三個少年。

    房俊上輩子就是一苦逼青年,上學的時候學費都差點交不起,哪裡有錢花天酒地?畢業以後奮鬥了好幾年好不容易當上了主管農業的副縣長,可還沒等有機會呢,就兩眼一黑穿越了,對象搞了好幾個,風月場的經驗卻是幾乎為零。

    程處弼比他好不了多少,家裡管得實在太嚴實,此等紅粉陣仗連邊兒都不敢沾……

    只有年紀稍長的杜荷神態自如。

    這貨就那麼大大咧咧伸手往老鴇懷裡一掏,嘻嘻笑道:“相好的姑娘倒是沒有,不過下次來的時候,姐姐你可就是我的相好了!”

    看看這貨輕車熟路的賤模樣,明顯是此中老手。

    那老鴇被摸了一把,絲毫不以為意,反倒挺了挺胸前碩大的果實,整個身子都快要掛到杜荷身上去了,一雙媚眼水霧繚繞,輕咬著紅唇嬌嗲著嗔道:“公子佔人家便宜……”

    杜荷哈哈大笑,從褡褳裡掏出一錠銀鋌,一探手從老鴇半開的領口塞進去,順勢一陣摸索,直摸得老鴇粉面微紅、氣喘吁籲著嬌笑不依,這才說道:“我倒是喜歡姐姐,不過我這邊還有兩位兄弟呢,一位是房相家的公子,一位是魯國公家的少爺,你要好生伺候。聽聞你家這醉仙樓有一位麗雪姑娘,琴棋書畫樣樣皆通,更是個傾國傾城的美人,不知可否有緣得見?”

    說著,他一揮手,身後自有家丁拎過來一個鼓囊囊的錦袋,隨手丟到老鴇懷裡。

    老鴇趕忙接過,入手一沉,就知道這裡邊的銀子怕是不下一百兩,這個杜二少爺出手果然大方。

    可是這錢卻有些燙手,因為齊王殿下剛剛進了麗雪姑娘的房……

    那老鴇先是略顯躊躇,待見到杜荷面露不悅,心裡一緊,這位杜二少爺可不是表面上那麼清秀瀟灑,犯起渾來實在是麻煩,再說另兩位也都不是好惹的主兒,得罪不起。

    可齊王殿下今日包了麗雪姑娘的場子,自己又怎麼敢拆齊王殿下的台?

    左右衡量,還是置身事外的好,銀子雖好,可也得有命花才行……

    便咬了咬牙,心疼的把手裡的錢又遞了回去,滿臉為難的說道:“三位公子見諒,實在不是奴家掃各位的面子,實是齊王殿下剛剛交代今日包了麗雪姑娘的聽雪閣……”

    一聽得是齊王殿下包了場子,杜荷就有些無奈。

    他雖是橫行長安的紈絝,可也不敢去掃了齊王殿下的雅興,須知道那位雖然貴為親王,可性情實在是暴戾無端,平日里胡作非為,誰見了都頭疼。

    哪怕杜荷轉過年就將娶城陽公主,成為天家女婿。

    按說這位齊王殿下年已十五,到了出閣闢府的年紀,去年陛下便已封其為齊王,拜為都督齊、青、萊、密等五州諸軍事、齊州刺史,應該即刻趕赴封地。

    可齊王不喜齊州苦寒貧瘠,謊稱有病滯留長安,遲遲不肯赴任。

    陛下知其心思,卻也睜一眼閉一眼,雖有御史彈劾,也只是任其胡來,不加管束。

    如此一來,世人皆知陛下寵愛齊王,對其胡作非為的行事也只好忍讓三分,惹不起還躲不起?

    杜荷實在不願招惹齊王李佑,便退而求其次,想要換一位姑娘。

    程處弼木納敦厚,自無不可。

    房俊眼睛轉了轉,突然問道:“難不成齊王殿下興致大,想要白日宣淫?”

    那老鴇頓時不悅:“房公子切莫胡說,憑白污了麗雪姑娘的名節。麗雪姑娘雖是委身青樓,卻是清清白白的清倌人,尚未梳攏,何來侍寢?”

    尼瑪,而已,冠上一個清倌人的名聲,就也敢談名節了?
iqboy99 發表於 2018-12-27 21:07
第5章房遺愛拳打鎮關西(上)

*和清倌之間的關係,就好像錢和銀票般微妙:錢不一定是銀票,銀票卻一定是錢。女不一定曾是清倌,清倌到最後卻總會變成ji女。那些身為ji女,最終被王孫富賈看中一朝贖身飛上枝頭的故事,僅只是傳說罷了,不能說沒有,但實在是鳳毛麟角。

    即便是ji女地位歷史最高的大唐,輕易也不會將一個ji女娶進家門。

    所以歷史上曾經津津樂道的梁紅玉、柳如是等紅顏才會成為傳奇,正是物以稀為貴的道理。

    客人對待清倌通常和對待娼妓沒什麼區別,頂了天就是等級和檔次不同,所花費的錢財有多有少而已。

    老鴇敢反駁房俊,是擔心他這番說辭萬一流傳出去,對於麗雪姑娘的身價會有影響。這位姑娘可是醉仙樓的第一招牌,將來梳攏的時候絕對是個天價,就為了買一個清白的女兒身。

    可是誰會花巨資去嫖一個殘花敗柳?

    房俊對於老鴇的反應不以為意的笑笑,說道:“既然如此,獨樂樂豈如眾樂樂?我等也去湊個熱鬧,你且帶路便是,若是殿下不悅,自有我等承擔。”

    老鴇沒法,只得將他們帶去後院的聽雪閣,心想這三位都是顯貴之後,想那齊王也不會火冒三丈吧?

   

    雪粉飄飛,醉仙樓後院,一角樓閣宛如雪中仙境,傲然俏立。

    樓高兩層,院裡遍植梅樹,只可惜時節未至,卻也能暢想梅花盛開時滿院紅粉、落英繽紛的美景。

    到得樓下,便有悠揚的絲竹之聲入耳。

    老鴇不肯進去,只是送到此處,便轉身離開。

    她可不像觸那位齊王殿下的霉頭,那位或許不敢把這三位怎麼樣,可萬一把不爽洩到她的頭上,她可吃不消……

    站在樓前的一名齊王侍衛現幾人,立時上前攔阻,客氣的說道:“三位公子,我家殿下包了此處樓閣款待好友,您看……”

    這個侍衛的說辭很是客氣,

醉仙樓的那些迎客或許不認得這幾位,他們這位王府的侍衛如何不認得?

    杜荷有些躊躇,低聲說道:“房二,要不算了吧,咱換個地方?”

    對於那位喜怒無常、暴戾跋扈的齊王殿下,他實在是有些打怵。

    房俊一心找茬,放著齊王李佑這個一個現成的“靶子”就在眼前,怎麼能走?

    便笑著對那侍衛說道:“你的意思,我等三人算不得殿下的好友咯?”

    侍衛楞了一下,忙道:“卑職不敢,實在是……”

    房俊笑著打斷他的話:“你瞧不起我?”

    侍衛有些冒汗,心說怪不得都說房二是個二愣子,有這麼說話的麼?

    你本來就不是殿下的好友,我就是瞧不起你,沒錯啊!

    可他不敢這麼說……

    好歹也是房玄齡的公子,若因為自己讓殿下得罪了那位大唐宰相,這名侍衛可以想像自家殿下盛怒之下的後果。

    可他還是不退,他不敢退!

    殿下說的明明白白,不許任何人打擾,他怎麼敢退?

    攔也不行,退也不行,侍衛一腦門兒汗,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房俊見他依然攔著路,點點頭說道:“我不為難你,你且去通報一聲,若是殿下不允,我等自會離去。”

    侍衛如釋重負:“房公子稍等,卑職去去就來……”

    說完,轉身一個箭步竄進門。

    房俊整理一下衣服,背著雙手,抬腳往門裡邁去。

    杜荷嚇了一跳:“房二,怎麼不等那侍衛通報?”

    若是人家齊王殿下不待見我等,這就進去豈不是自取其辱?想想那殿下的為人,真是什麼難聽的話都說得出來……

    房俊腳步不停:“殿下剛剛在大堂取笑我,我自不會嚥下這口氣。你若怕事,自己離去,我不怪你。”

    說著,看了一眼程處弼:“程老三你也不用……”

    話音未落,程處弼卻是想都不想,抬腳跟在房俊身後,黝黑的面容嘿嘿一笑:“我等即是一起來,自是一起走,剛才我就見齊王不爽,我陪著你!”

    房俊有些意外,深深看了程處弼一眼,點點頭。

    杜荷臉色變幻,他與房俊一向關係不錯,這時候若是講義氣,自是應該同進同退。可對手是齊王殿下啊!他又有些躊躇,這時被程處弼一句話逼到牆角,只好無奈的嘆口氣,不情不願的跟著房俊腳步。

   

    聽雪閣二樓。

    諾大的空間雕樑畫棟、裝飾華麗,中央被修成一個舞池模樣,四周是略高一階的台階,擺放著一圈兒案幾,一群少年團團圍坐,眾星捧月一般拱衛著南邊的一位青衣麗人。

    舞池中歌女起舞,舞姿誘人。

    齊王李佑正側耳聽著自家侍衛的報告,目光卻沒有離開身側青衣麗人那張如畫的俏臉一瞬,忽聽得廳中傳來一聲呼喝。

    “你上來幹什麼?”

    齊王李佑訝然望去,卻是房俊帶著杜荷、程處弼上得樓來,一前兩後,正站在樓梯入口。

    那侍衛還未跟自家主子禀報完呢,現房俊三人就上來了,頓時有些懵:“你……你們怎麼上來了?”

    完蛋!

    自己這“門房”的工作出現重大失誤,依著自家殿下的性子,恐怕……

    果不其然,他腦中念頭尚未閃過,臉上就被火辣辣的扇了一巴掌,耳邊聽到殿下的怒吼:“看個門兒都看不好,要你何用?來人,拖出去重重的打……”

    侍衛嚇得魂不附體,“噗通”就地跪下,“砰砰砰”的磕頭,嘴裡不停的求饒。

    “殿下息怒,殿下息怒,饒了小人這次……”

    齊王府的鞭子他可是深有體會,不把人打死打殘絕不罷手,何況殿下還要重重的打?

    房俊晃晃悠悠的走了幾步,看著那個因為齊王李佑一句話就跪地求饒的侍衛,嘴裡嘖嘖有聲:“殿下果然好威風,好煞氣!不愧是龍子龍孫,雙臂一抖霸氣測漏!照我說,陛下不應該把殿下封在齊州那個鳥不拉屎的鬼地方,而是應該把殿下封在涼州,虎軀一抖就將土谷渾全部鎮住,也省得老帥衛國公長途跋涉了……”

    “噝……”

    此時大廳裡音樂已停,卻又響起一陣吸氣聲。

    這特麼是房二?

    那個木納遲鈍、怯懦如鼠、隻長肌肉不長腦子的房老二?

    這牙尖嘴利的,比之朝堂上那些個諫官都利索,瞧瞧把齊王殿下諷刺得,臉都紅了!

    難不成這小子吃了豹子膽?

    齊王那是好惹的?

    在座的一個兩個全都精神抖擻,目光炯炯的看著房二怎麼作死……

    杜荷哭的心思都有。

    房二今兒是吃錯藥了?居然跟齊王殿下叫板,還把自己拖下水……

    看看齊王李佑陰沉著臉看向他,杜荷趕忙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殿下,不關我的事……”

    嘴裡說著,腳步輕輕移動,跟房俊保持距離。

    程處弼卻是哼了一聲,上前一步緊跟著房俊。他的想法很簡單,我就跟房家二哥要好,他說打我就打,他站哪裡我就站哪裡,甭管你是齊王還是什麼王……

    齊王李佑瞇著眼看著房俊,心裡驚訝這貨怎麼跟以往的表現大相徑庭,往常被人罵兩句,這貨也是訕笑著忍了,白瞎了一副好身手。

    難道是因為剛剛在大堂的時候自己那一番玩笑的言辭?

    不應該啊……

    李佑捉摸不透房俊到底是個什麼意思,卻不妨礙他決心教訓教訓這個夯貨。

    連房俊都敢在老子麵前炸翅兒了,以後長安城還怎麼混?

    只不過這傢伙老爹是房玄齡,又剛剛被父皇指婚,若是下手重了,面子上須不好看,搞不好父皇不高興。

    可要是打的輕了,他也不怕我啊!

    李佑這邊心思電轉,身邊有人坐不住了。
iqboy99 發表於 2018-12-27 21:08
第6章房遺愛拳打鎮關西(下)

一個錦袍青年自李佑身邊長身而起,戟指房俊,怒喝道:“身為臣下,不知尊卑,房遺愛你可知罪?”

    房俊看了看這人,不認識,問道:“你誰呀?”

    錦袍青年先是一愣,接著仿似受到奇恥大辱一般,對著房俊怒目而視。

    房俊有些詫異,哥不認識你,你就這麼大火,難不成你還是個名動天下的人物?

    旁邊便有人說道:“房二你可真是有眼不識泰山,這位英雄便是大名鼎鼎的'鎮關西'燕弘亮,一雙鐵拳打遍關西無敵手,更是當今天子寵妃燕德妃的胞弟……”

    聽到“鎮關西”這個諢號,房俊差點噴了……

    若不是知道自己的身份,搞不好會以為自己穿越到宋朝了,還尼瑪“鎮關西”,難不成還有水泊梁山?

    但是這貨既然是燕德妃的兄弟,又怎麼跟齊王李佑搞在一起?

    不過房俊懶得管這些事兒,他今天的目的很單純,就是來找茬的!

    “鎮關西”又怎樣,燕德妃的兄弟又怎樣?

    正好拿你開刀!

    房俊低頭四顧,順手拿起身邊矮几上一個青銅酒樽,劈手就丟了出去。

    那青銅酒樽在空中翻轉,劃出一道拋物線,灑落幾滴殘存的酒液,精準的落在燕弘亮的額頭。

    燕弘亮在關西一帶的確名聲響亮,身手很是不凡,再加上身份地位尊崇,平素很是眼高於頂。性情浮躁的他惱火與房俊居然不曉得自己的名號,正要諷刺兩句,卻打死也想不到這個房二居然一句話不說突然動手,猝不及防被酒樽正中腦門。

    那酒樽雖不大,但好歹是青銅所鑄,只打得他眼冒金星,伸手一捂,滾熱的鮮血流了下來。

    滿堂嘩然。

    齊王李佑又驚又怒,指著房俊叫道:“你……你……房二,

你也太無法無天了吧?”

    跟他同來的這班人一個個奮起指責,污言穢語群情激憤。

    房俊哈哈一笑:“咱房二打遍長安無敵手,也不敢叫自己一聲'鎮關中',這個傢伙也敢大言不慚,叫什麼'鎮關西'?今日就讓房二會會這個'鎮關西'!”

    說罷,整個人猱身而上,動如脫兔,兩個箭步就衝到燕弘亮身前。

    那燕弘亮正自捂著額頭,聽得耳畔風起,訝然抬頭,卻是房俊斗大的拳頭已至眼前,嚇得驚呼一聲,躲避不及,被房俊一拳擊中面門,慘嚎一聲,鼻血長流,仰天跌倒。

    要說這燕弘亮原本也非如此不濟,是真有幾分身手,力氣也大。

    可他身份顯貴,平素裡與人交手,大家都有些忌諱,不敢下死手,自是束手束腳,再加上這廝拳腳確實了得,往往都敗下陣來。

    一來二去,燕弘亮渾不知天高地厚,居然自己給自己起了“鎮關西”這麼一個霸氣無雙的諢號。

    可房俊哪裡管你什麼前隋世家、皇親國戚?一向信奉“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信條的房俊不出手則已,出手就必是雷霆萬鈞,一板磚撂倒你再說!

    這邊燕弘亮被房俊一拳擊倒,大堂里頓時驚呼四起。他們不曉得燕弘亮傷勢如何,可 滿頭滿臉鮮血奔流,著實太過嚇人,原本坐著的也都悚然而立,帶起一陣桌椅板凳相碰的混亂聲音。

    房俊看了看自己的拳頭,有些無奈的嘀咕:“就這也特麼敢自稱什麼'鎮關西',真是日了狗了,早知道就留三分力,也不會打得這麼慘……”

    眾人一陣無語,也有些後怕,這房二武力居然如此強悍?

    幸好剛剛沒有出言熱火這廝,否則挨上這麼幾拳頭,上哪說理去?

    齊王李佑早已氣得渾身亂顫,面紅耳赤。

    李佑稱病不去封底赴任,舅舅陰弘智以陛下多子為由,勸他招募壯士以自衛,並推薦自己小舅子燕弘亮謁見李祐,李祐熱情的接待他,並賜給他許多金錢布帛,讓他招募死士,以圖大志。

    現如今這位被自己視為肱骨的手下被別人當著自己的面如此暴打,與扇自己的耳光又有何異?

    李佑盯著房俊的目光精芒暴閃,怒不可遏,大吼道:“一起上,打死了我頂著!”

    此言一出,與他同桌的這幫青年大呼小叫的湧上來,將房俊團團圍住,矮几胡凳碗碟茶壺一股腦的往房俊身上招呼。

    杜荷面色慘白,雙腿戰戰,心說我滴媽呀,這個房二傻子這是哪根筋搭錯了?

    眼見對方人多勢眾,杜荷腳下不著痕蹟的退了一步,再退一步……慢慢的推到門邊兒,就等到形勢不妙溜之大吉。

    程處弼卻和他的反應截然相反,見到房俊被眾人圍住,想都不想,大吼一聲就衝入戰團。

    李佑滿臉通紅,神情亢奮,在一邊大呼小叫:“打!給我狠狠的打!打折他們的腿!mLgB,敢打我的人,老子要好好教訓你們……”

    房俊和程處弼雖說都是武力值驚人,等閒時候放翻三五個大漢不在話下,但畢竟年幼力短,對方又人多勢眾,且著實有幾個好手,時間一長,便顧此失彼,吃了不少虧。

    房俊一見這樣下去不行,雖說自己“找茬”的目的已經達到,但也不能傻乎乎的等著挨打啊!一邊奮力抵抗,一邊尋找戰機,不經意間一瞥,就見到在戰圈之外像一隻猴子一樣上躥下跳大呼小叫的齊王李佑……

    心底盤算一下,若是把齊王揍一頓,會有什麼後果?

    只要不弄出傷,應該是沒什麼大事兒!

    主意打定,房俊硬挨了兩下胡凳,後背被砸得差點背過氣去,趁勢往地上一倒,一個懶驢打滾滾出了戰團,直奔李佑衝去。

    李佑眼見己方已將房俊和程處弼完全壓制,心里大喜,不過也有些心有餘悸,這個房俊實在太能打了,等閒兩個人抓住他,被他一晃膀子就擺脫了,簡直像條活驢!

    那個程處弼也不簡單,身上挨了無數拳腳,硬是一聲不吭,揪住一個對手就往死裡錘!眼瞅著己方一個傢伙被他揪住頭一拳一拳往臉上砸,砸得像是麵條一樣軟乎乎的,若不是被抱住腰把這凶神拉開,保不齊就給砸死了!

    李佑雖說跋扈,可也不過是個十五歲的少年,話說得狠,真要是鬧出人命還真不敢。

    心裡一股股的冒著涼氣,心說我特麼閒的沒事兒乾,招惹這兩夯貨幹嘛?

    不過又一想,我特麼也沒招惹啊,是他們找上門招惹我的!

    李佑一邊給戰友大氣,一邊氣得咬牙,真特麼以為本王好欺負嗎?

    今日就給你們好好教訓。

    心裡正忿忿,面前突然光線一暗,有人大叫“殿下小心”,李佑沒等回神,眼前就出現一張似笑非笑的黑臉。

    李佑愣住。

    這貨不是正被自己的手下按住了狂錘嗎,怎麼跑自己跟前來了?

    下一刻,就見到一隻拳頭出現在自己眼前,越來越大,越來越大,最後……

    狠狠的砸在自己眼眶上。

    李佑“嗷”的一嗓子,鼻涕眼淚湧一起出來……

    一邊觀戰的杜荷腿都軟了,瞠目結舌的看著房俊狠狠一拳就把齊王殿下撂倒再地,還狠狠的撲上去踹了兩腳……

    尼瑪,那是齊王啊!

    當今陛下的親兒子!

    天潢貴冑、金枝玉葉!

    房二傻子!你特麼這是要瘋啊……
iqboy99 發表於 2018-12-27 21:09
第7章5品縣令

房俊大馬金刀的坐在一張矮几之上,齊王李佑軟到在他面前,被他揪著衣領薅住,一隻眼眶烏青,臉上涕淚橫流,也不知是疼得還是嚇得,一張原本英俊的小白臉一片狼藉。

    廳中俱是李佑手下,見到主子被擒,投鼠忌器,紛紛住手,對著房俊怒目而視。

    唯有程處弼不依不饒,舉著胡凳對著一個身材魁梧的傢伙一下一下的狠砸,嘴裡還喋喋不休的罵道:“你娘咧,踹我蛋蛋?老子砸死你,你倒是特麼起來接著踹啊,打死你個王八蛋……”

    那挨打的傢伙慘嚎著求饒,一旁眾人看得眼角直抽抽,太特麼狠了……

    房俊掃視一圈,見到原本站在門口的杜荷已經不知去向,心裡不屑的哼了聲,軟骨頭,沒義氣!

    剛想讓程處弼住手,樓梯口一陣腳步雜亂,一群人急慌慌的衝上來,看那服飾打扮,卻是長a縣的衙役。

    長安城太大,人口繁雜事物眾多,已朱雀大街為界,城東屬長a縣城西屬n縣西萬年,東長安”,據說有“萬年長安”之意……

    醉仙樓所在的平康坊位於東城,自是由長a縣管轄。

    眾衙役手持鐵尺哨棒一擁而入,見得廳內打鬥已然歇止,卻也不敢大意,都知曉此件俱是貴人,默然守立,並不呵斥。

    又有人上得樓來。

    一名中年官員身穿淺緋色官袍,腰間繫著一個銀魚袋,方面大耳,面容白皙,三縷烏黑的長髯風姿飄逸。

    這人清亮的眼神掃視一眼大廳內狀況,心中有數,略微放心。只是在見到房俊薅著齊王殿下衣領子的時候,眼角微微一抽……

    他躬身施禮,朗聲說道:“下官長a縣令周傅,見過齊王殿下。”

    居然是個五品縣令,話說房俊一直以為縣令都是七品,七品芝麻官嘛……

    房俊對於唐朝的官制並不了解,他前身那位二傻子更是不明所以。

    唐朝的縣令並非都是“七品芝麻官”。

    縣與縣不同,或根據區位地理劃分,如都附近的重要縣域曰“京縣”,又曰“赤縣”;或依地域條件的優劣美惡而有“畿縣”“望縣”“緊縣”之別;但更普遍的是根據版圖面積、人口、財政稅收的多少而分為若干等次,

如劃為上縣、中縣、中下縣、下縣四個等級。

    像萬年、長安、hn洛陽、太原、晉陽等大縣,謂之“京縣”,縣令為正五品,相當於深圳、廈門、大連、青島、武漢等副省級市的市長。

    京兆、hn太原三府所管諸縣謂之“鎮縣”,縣令為正六品,相當於地級市的市長。

    諸州上縣縣令為從六品,相當於副地級市的市長。

    中縣縣令為正七品。

    中下縣縣令為從七品。

    下縣縣令為正八品,估摸著也就相當於一個鄉長鎮長……

    所以,唐朝的縣令並非個個都是“七品芝麻官”。

    週傅不等李佑回答,徑自抬起頭來,目光緊盯著房俊。

    心裡卻是五味雜陳:房相的公子揍了陛下的兒子,哦,還有一位盧國公家的少爺,這特麼的真是日了狗了,怎麼處理都不妥當啊……

    房俊呵呵一笑,鬆開手站起身,拱了拱手說道:“某乃房俊,見過明府。”

    週傅見到房俊和善的態度,微微頜,未等言,便聽得齊王李佑突然一陣鬼哭狼嚎。

    “房二,你特麼死定了!你敢打我?你特麼居然敢打我?週傅,給老子抓住他,打入死牢!待我禀明父皇,定要將這個混蛋凌遲處死……”

    卻是李佑脫離了房俊的掌控,也不再裝死了,連滾帶爬的跑到己方陣營,立時破口大罵。

    週傅臉容一僵,口中說道:“本官自會按律法行事,殿下稍安勿躁。”

    李佑大怒:“律法?去尼瑪的律法!本王是天潢貴冑,動了本王,那就是造反,就得死!週傅,我警告你,你若不聽本王的,休怪本王在父皇面前參你一本!”

    週傅眉毛一皺,斷然說道:“殿下自可去參本官,然則本官行事自尊法度,用不著殿下聒噪!”

    差點把李佑氣個倒仰。

    nnnd,一個兩個都不把本王放在眼裡是吧?

    好,都特麼給我等著,一個一個早晚收拾掉!

    長a縣令周傅沉著臉,說道:“房公子,程公子,且隨本官前往縣衙一趟如何?”

    話說得比較文雅,但意思很簡單:您二位乖乖的跟我走,就不用帶鎖銬了……

    若是換個人,說不得周傅老早就枷鎖伺候了,長安城里斗毆,絕對是重罪!

    更何況被打的一方還是一位親王……

    房俊知道這是必經的程序,瞅了憤怒的李佑一眼,幽幽說道:“所謂一個巴掌拍不響,明府不會只抓某兄弟二人吧?”

    程處弼倒是無所謂,這渾人一臉淡定,擺明了愛咋咋地……

    李佑大怒:“混蛋!本王乃堂堂親王,誰敢抓我?”

    房俊似笑非笑的看著周傅,看看你到底真是一個強項令,亦或只是表面功夫做得好,實則也是趨炎附勢之輩?

    週傅心裡也確實糾結,到底是齊王啊,親王之尊……

    不過還是瞬間下定決心,義正辭嚴說道:“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還請殿下委屈一下,待本官查明原由,自會給殿下一個交代。”

    李佑快要氣瘋了:“你敢?!”

    週傅微微躬身:“殿下,請!”

    李佑怒極反笑,陰仄仄說道:“好好好!好一個強項令,我特麼看你是活的不耐煩了,你給我等著!今日我就隨你去一趟縣衙,你特麼要是不給本王一個滿意的交待,本王扒了你的皮!”

    週傅也有些著惱,語氣強硬的說道:“本官不需對殿下交代,只需對律法、對陛下交待即可!”

    李佑怒極:“都跟本王去做個見證,本王倒要看看這長a縣怎麼處置這等毆打親王、藐視皇親的混蛋!”

    在一眾壓抑目瞪口呆之下,齊王李佑率領一眾鼻青臉腫的手下,呼啦啦出了醉仙樓,徑自前往長a縣衙而去。

    待到吩咐衙役將房俊和程處弼也帶走,週傅才長長噓出口氣,擦拭一下額頭的汗水。

    身後一個師爺模樣的跟班走上來,輕聲問道:“明府,此時如何處置?”

    週傅一臉懊惱:“處置?處置個屁!都特麼是大神,我這個小鬼敢處置誰?這樣,你馬上持我信物,前去中書省求見我那同年馬周,如此如此……”

    師爺側耳細聽,然後心領神會,轉身離去。

    週傅這才鬆了口氣,轉身欲走,卻又停步,衝著大廳主位那一襲輕紗微微拱手:“可是麗雪姑娘?”

    輕紗後隨即走出一個秀麗苗條的女子,身段窈窕,秀如雲,只是臉上蒙了薄紗,看不見面容,可僅只是露出的眉眼,便已讓人神為之奪、大呼驚艷!

    女子微微一福:“正是小女子,不知是否需要小女子當堂為證?”

    聲音嬌嫩,盪人心魄。

    週傅略一沉吟,說道:“如此再好不過,有勞姑娘。”

    女子輕聲道:“麗雪不敢當,明府才是不畏強權的好官,小女子衷心敬佩。”

    不畏強權麼?

    週傅老臉微微一紅,有些心虛……
iqboy99 發表於 2018-12-27 21:10
第8章龍顏震怒

唐初,以中書省長官中書令、門下省長官門下侍中、尚書省長官尚書令共議國政,都是宰相。宰相是輔佐皇帝總領天下大政的官員。

    《新唐書·百官志》:“佐天子總百官,治萬事,其任重矣”。

    後來,因為唐太宗即位前雖曾任過尚書令,臣下避而不敢居其職,便以“僕射”為尚書省長官,與門下侍中、中書令號稱宰相。

    《冊府元龜·宰相總序》記載,自隋代以來,就有“或以他官參掌機事及專掌朝政者,並為輔弼”。唐代也因宰相品位尊崇,人主不肯輕易授人,故常以他官而居宰相之職,並假借他官之稱。如唐太宗時,杜淹以吏部尚書參議朝政,魏徵以秘書監參預朝政,其後,或稱“參議得失”,或稱“參知政事”等等,名稱不一,實則都是宰相。

    《文獻通考·職官四》說:“中書出詔令,門下掌封駁,rì有爭論,紛紜不決,故使兩省先於政事堂議定,然後奏聞”。

    唐代初年,三省長官在門下省議事。這個議事地點稱為政事堂。

    這個時期宰相都是由三省長官兼職的,而三省長官尚有本省常務,所以一般情況下,他們上午在政事堂議事,下午就回本省辦公。因此,不必要另立宰相的辦公機關。

    軍國大事經政事堂會議商定,奏請皇帝最後裁決;機密大事以及五品以上官員的升降任免,只在政事堂議論,他官不得預聞。

    如此一來,政事堂就成為唐初協助皇帝統治全國的決策機關,真正的“帝國心臟”。

   

    貞觀十二年冬天的這一場大雪,覆蓋了整個關中,大雪封路、民屋倒塌、百姓家畜凍死倒斃者不計其數,受災民眾哭號連天,關中各縣的告急文書雪片一樣飛進中書省。

    新任中書舍人馬周揉了揉紅乾澀的眼睛,放下手中毛筆,抬頭看了看屋外依舊紛紛揚揚沒有絲毫停歇的大雪,無奈的嘆了口氣。

    連續奮戰了兩個晝夜,

期間歇息的時間總計不過兩三個時辰,各種文書的批示、歸檔,救災物資的放統計,即便是年富力強的馬周也有些吃不消。

    喝了一口熱茶,甩了甩因長時間執筆而酸的肩膀,馬周環顧一下四周,不由得苦笑。

    中書省的編制本就簡化,因為這次雪災而導致的大量文書擠壓,長時間的翻閱批示依舊令兩位年長的中書舍人告病回家,現在值房裡依舊工作的不過三四個人。

    恰在此時,自己的長隨從門外走進來,遞給自己把一塊玉佩。

    玉質溫潤,晶瑩膩白,是一塊上好的和田籽玉。

    雕工也不錯,簡簡單單的幾刀就將一隻鯉魚的形象雕刻得活靈活現。

    有點眼熟……

    長隨湊到他耳邊,低聲說道:“週傅周明府遣人前來求見,說是有要事相商。”

    馬周嗯了一聲,他與週傅同年,平素關係很是不錯,不能不見,便向值房內的同僚告罪一聲,走了出去。

    值房一側有專攻官員歇息的房舍,馬周喝著熱茶,傾聽周傅的幕僚詳細說了事情經過,卻是眉頭漸漸皺起,心下有些不滿。

    眼下大雪成災,關中各縣忙成一團,各縣上下恨不能學成分身術,可是身為長a縣令的周傅卻棄縣中事物於不顧,糾結於一場鬥毆……

    即便長a縣位於城內,受災情況要好於城外,可是最起碼也要在態度上給予重視。

    一場鬥毆而已,又沒有鬧出人命,犯得著還要專門請自己幫忙?

    在馬周看來,處理此等事件,最是簡單不過。

    一句話:唯公正而已!

    雙方都是惹不起的身份,那就一碗水端平,該是誰的責任就是誰的責任,該怎麼處理就怎麼處理。一切拿律法說事兒,誰又能挑出你半點錯處?

    可這個週傅偏偏要耍心機,走歪門邪道,遇事不敢擔當,只想著推卸責任……

    馬周嘆息一聲,他這位同年學問才華都有,就是這性子實在是油滑得過頭,卻不知這正是官場的大忌。

    可心裡雖有不滿,畢竟交情放在那兒,不可能不管不顧。

    馬周端起茶杯,對那幕僚說道:“此事我心中有數,勞煩回禀周兄,一切稍安勿躁。”

    那幕僚心領神會,鬆了一口氣,施禮告辭。

    馬周回到值房取了一份奏摺,再出來仰頭看了看陰沉沉的天空,轉身向政事堂走去。

   

    掀開政事堂門口的厚門簾,一股熱浪頓時湧出。

    馬周走進去的時候,政事堂裡正有人說話。

    “帝王創業與守成孰難?”

    聲音渾厚沉穩,中氣十足。

    馬周心裡微微一驚,陛下怎麼來了?

    再一細看,房玄齡、魏徵、王圭幾位老臣都在。

    馬周趕緊快走兩步,看了主位端坐的那位身著明黃袍服的中年男人一眼,躬身行禮。

    “臣馬周,見過陛下。”

    那人微微一擺手,笑道:“免禮吧,中書省的那幫老骨頭一個兩個都熬不住了,可是苦了愛卿?”

    此人劍眉虎目,方臉闊口,頜下三縷長髯,身姿高大健碩,端坐在那裡沉穩如山,舉手投足間氣度雄渾,自有一股俾睨天下的氣概,堂皇威壓撲面而來,令人心神收斂。

    正是當今皇帝陛下李世民。

    馬周恭聲答道:“此乃臣分內事,不敢言苦。”

    李世民欣然道:“不必自謙,吾都看在眼裡,愛卿年富力強,自是要多壓一壓擔子,日後才能大用。”

    帝王無廢話,李世民看似隨口一句“日後才能大用”,幾乎就相當於給馬周的前途打了個包票。

    簡在帝心!

    馬周心裡一熱:“多謝陛下。”

    李世民擺擺手,轉頭看向下一位老人,正是房玄齡。

    “剛剛那個疑問,玄齡有以教我?”

    房玄齡略一沉思,說道:“起兵之初,天下紛亂,與群雄並起角力,多少次出生入死、多少兄弟沙場埋骨,這才定鼎中原盪清寰宇,以為臣看來,創業難矣。”

    李世民沉默,腦海中不由得浮現一幅幅畫面、一個個人影……

    兵貴神,九天攻破西河郡!

    淺水源置諸死地,大破萬人敵薛仁杲!

    虎牢關執戟衝陣,三千破十萬!

    ……

    一路行來,刀槍劍戟血雨腥風,可謂難矣!

    魏徵卻道:“自古帝王,莫不得之於艱難,失之於安逸,守成難矣。”

    生於憂患,死於安樂,千古不易的至理。

    李世民點頭贊同:“玄齡與吾共取天下,出百死,得一生,故知創業之難。徵與吾共安天下,常恐驕奢生於富貴,禍亂生於所忽,故知守成之難。然創業之難,既已往矣,守成之難,方當與諸公慎之。”

    房玄齡、魏徵、馬周同時說道:“陛下有此言,四海之福也。”

    “哈哈哈…… ”

    或許是“明君”做得很爽,李世民出一陣暢快的大笑,然後看著馬周說道:“愛卿事務繁雜,怎麼有時間跑到這裡,可是有事?”

    馬周心念電轉,舉了舉手中的奏摺,說道:“臣正在批示文書,忽聞房相家二公子同齊王殿下鬥毆,一起被長a縣緝拿,一時心急,特來通禀,卻不知陛下再此,還請陛下恕罪。”

    這就是馬周的高明之處。

    他並不直接說房俊和齊王打架被抓,而是採取迂迴策略,好像自己不經意間聞聽此事,連手裡的奏摺都來不及放下,就跑來通禀。

    如此一來,就將自己是受人所託的事實含糊過去。

    馬周不是個沒擔當的人,但他跟周傅一心推卸責任不同,他懂得轉圜。

    若是的上來就說:“老房啊,你家老二跟陛下家的老五幹起來了,你趕緊去把那貨領家去,別丟人現眼了……”

    非但房玄齡不見得領他這個人情,甚至會把自己搭進去。

    你一個中書舍人不去幹正事兒,八卦這些做什麼?你很閒嗎?

    一番話說完,馬周低頭數螞蟻,再也不一言。

    房玄齡還在愣,自己二小子怎麼就跟齊王殿下打起來了?

    李世民卻是勃然大怒:“房遺愛素來安分,從不惹事,不需說,必是李佑挑事在先!這個孽障,性情暴戾囂張跋扈,吾已敕封他為齊王,卻稱病不去封地赴任,簡直豈有此理!來人,去長a縣將這個孽障給我提回來,老子扒了他的皮!”

    門外有人答應一聲,然後腳步聲響,想必是趕去長a縣衙。

    房玄齡一臉惶恐:“陛下,事由尚未查清,怎可全都推到齊王殿下一身?某那逆子想必也是有錯的……”

    李世民擺擺手,恨聲說道:“玄齡不必再說,所謂知子莫若父,自家孽障何等性情,吾豈能不知?遺愛那孩子老實木吶,向來不惹事生非,責任必在李佑無疑,汝且寬心,吾絕不饒他,必給汝一個交代!”

    若是房俊和李佑在場,兩人必是齊齊一口老血噴出。

    房俊鬱悶:這節奏不對啊,咱就是要找茬要惹得李二陛下生氣,陛下您怎麼不按劇本走呢……

    李佑要瘋:特麼房遺愛是老實孩子?都特麼怪我咯?本王比特麼竇娥都冤啊……
iqboy99 發表於 2018-12-27 21:11
第9章 文豪?

長a縣衙正堂。

    五品長安令周傅端坐堂上,面色嚴肅,正氣凜然,心裡卻是直罵娘!

    紈絝什麼的,最討厭了!

    整天混吃等死,為了雞毛蒜皮的一點小事就喊打喊殺,特麼有能耐你去西疆,跟著衛國公殺土谷渾去啊!老子堂堂一縣之令,雪災的事情都急的快要火燒眉毛了,誰有那閒工夫搭理你們這些狗屁倒灶的破事兒?

    依著他的意思,這幫子正事兒不干的紈絝子弟不是好惹事愛打架嗎?索性就讓他們打個夠,打死一個少一個……

    當然,腹誹歸腹誹,事兒還得辦。

    正好那位幕僚從馬周那邊回來,到他身邊耳語幾句,週傅頓時放心。

    事情捅上去了,那就不是他能左右的,自己把程序走完,等待上頭的意見便可,左右不會得罪人。

    想到此處,週傅咳了一聲,問道:“齊王殿下,你且將事情經過道來,但不得有一字妄語,殿下可知曉?”

    然後示意身邊的文書,將齊王的話記錄下來。

    李佑憋了一肚子火,便將事情經過講述一遍,當然期間加油添醋是免不了的。

    比如說到房俊進門,“一臉狠戾”衝上來就打,自己的親信燕弘亮是忠心護主,反受其害;說到毆打自己,用了“置吾於死地”這樣的詞語……

    週傅聽得心裡肝兒顫,心說若是按你這麼說,房俊砍頭都不為過。瞥眼去看房俊,卻現這貨老神在在的翹著二郎腿,笑瞇瞇的盯著下的人證醉仙樓的麗雪姑娘猛看個不休。

    週傅心裡嘆息:這個夯貨難道真不知道自己這次闖的禍有多大?

    那個燕弘亮已經被齊王府的侍衛接走,回府治傷,雖說看似血流滿面卻只是皮外傷,但好歹那也是皇親國戚啊!

    自從長孫皇后去世之後,最受陛下寵愛的就是燕德妃!

    更何況居然把齊王殿下也一起打了?

    大家都知道齊王不受陛下待見,

可再怎麼著,那也是陛下的親兒子!

    自己的孩子自己打得,別人打不得!

    按照週傅的設想,此次房俊承受處罰是一定的。

    打板子事小,誰又不會真的把宰相的公子打死,可是聽聞陛下可是剛剛將自己的十七女高陽公主指婚給房俊,怕是陛下定會心生悔意,這門皇親估計結不成了。

    在周傅看來,娶個公主那就意味著可以少奮斗三十年,人生一步就邁至巔峰。

    可惜,可惜。

    待到李佑義憤填膺的述說完,週傅看了看文書的筆錄,詢問人證麗雪姑娘:“齊王殿下所說,是否屬實?”

    麗雪正襟危坐,纖細的腰杆儿挺得筆直,很有一副大家閨秀的氣派。

    隱於薄紗後的俏臉看不出表情,只是微微頜,嬌聲說道:“字字屬實。”

    李佑大喜,挑了挑眉毛,對麗雪做出個“幹得不錯,本王有賞”的神情。

    要知道他的這番說辭,那可是加了料的,一旦坐實,房俊這個混球扒層皮都是輕的。

    週傅又問房俊:“房公子可有異議?”

    房俊笑著搖頭:“無異議。”

    打這一架就是要敗壞自己的名聲,最好是傳得長安滿城風雨,和解什麼的,絕對不行!

    不過他有些好奇,這個麗雪明顯是偏幫李佑啊,是因為李佑的身份,還是兩人之間有點什麼?據說這個麗雪可是醉仙樓新近推出的清倌人,尚未梳攏呢……

    週傅嘆口氣:“既然如此,就請房公子簽字畫押。”

    文書將那份筆錄放到房俊桌上,房俊接過筆,大手一揮,筆走龍蛇,簽下自己的大名。

    文書將筆錄轉呈給周傅,週傅掃了一眼,心裡一驚,這簽字……遒媚、秀逸,結體嚴整、筆法圓熟,僅止“房俊”兩個字,居然有一種筆圓架方、行雲流水的筆意躍然於紙上!

    週傅不僅愕然,不是都傳說這個房俊是個木納夯貨、四肢達大腦平滑的二傻子嗎?

    這一手字,絕對是名家啊!

    不僅是名家,就這水平,比之王羲之或有不如,可也稱得起一句文豪之贊!

    週傅是個愛字之人,捧著這份筆錄,心神隨著“房俊”這兩個字的起筆轉折、筆意架構沉浸進去,心裡默默臨摹,居然有些出神了。

    齊王李佑不爽了,扯著嗓子吼道:“原由已經查明,房俊也已認罪,明府請立即叫來三班衙役,按我大唐律法處置!”

    週傅這才回神,手裡拈著筆錄不捨得放下,說道:“還請殿下知曉,此事已經上達天聽,本官無權處置。殿下稍安勿躁,且在本縣稍待,靜候天音便是。”

    嘴上這麼說,心裡卻滿是糾結:本官要是早得了房俊的字,甭管得罪誰也得把案子在長a縣這裡結了,因為只要是在長a縣結案,所有的文書證據包括筆錄都會在長a縣歸檔,這份筆錄就落到自己手裡。

    愛字之人能得到這麼一種新奇的筆體,得罪個把人算得什麼?

    唉,都怪自己事到臨頭就想著推諉,這份筆錄轉眼就要流入大內,這輩子怕是都見不到了……

    想到這裡,週傅猛地醒悟,字沒了,可人還在啊!這份筆錄上只有兩個字,可是寫字的房俊卻真真切切的就在自己眼前,自己再求一副字不就得了?

    “來人,上茶!”

    週傅大喝一聲,名衙役上茶伺候。

    李佑一聽父皇都知道了,頓時一個哆嗦,冷汗都冒出來了。

    雖說這件事的確是房俊無理,自己是個受害者,可父皇會這麼想嘛?

    肯定不會!

    按照自己一貫在父皇心裡的印象,這事兒絕逼是自己的錯,甚至有可能會認為是自己欺負房俊這個老實孩子……

    誰讓房俊一直給人的印像都是木納憨厚的老實人形象?

    跟房俊一比,自己實在是太“調皮”了……

    mLgB,這是要完啊……

    李佑冒冷汗,房俊也有些傻眼。

    就這麼點事兒,至於驚動翱翔於九天之上的皇帝陛下麼?

    這事兒若是放在長a縣料想不過就是和稀泥,反正也沒啥嚴重後果,當官兒的犯不著得罪人。

    可處置權直接握在李二陛下手中就完全不同了,雖說本質是一樣的,自己“自污”的目的依然可以達到,甚至效果更好,但是誰特麼知道李二陛下會不會龍顏大怒,順手打自己個百八十板子?

    那位可不是個好脾氣的主兒!

    “房公子,您喝茶……”

    茶水上來,週傅也不管齊王殿下,親自雙手給房俊奉茶,臉上的笑容那叫一個溫和,笑得跟朵菊花兒似的……

    房俊有些蒙圈:“啊……明府不必客氣,我自己來,自己來就好……”

    你別那麼客氣行不行啊,唐朝的茶咱是不敢喝,會喝死人滴……

    “那個……”

    週傅有些赧然:“房公子,您這一手字寫的真的是好啊,不知師從哪位名家?”

    房俊有些跟不上他的思維:“字?什麼字?我沒老師啊!”

    週傅哈哈大笑,打死也不信:“怎麼可能?您這一筆字,說是開宗立派都不為過,寫的真是好哇!您可別說是您自己練出來的,否則整個長安城的讀書人怕是都得羞愧致死!”

    房俊眨巴眨巴眼睛,這才恍然。

    感情是被咱的簽名給鎮住了?便有些傲然,當初上大學的三年書法社沒白混,趙孟頫的那一筆“趙體”自己臨摹的絕對有模有樣,要知道“趙體”具有豐富的點畫造型、精熟的筆法技術,還須體會結構上的天才構思與臨時創造,是公認最難臨摹的。

    房俊還曾靠這一手“趙體”在全市的書法大賽拿過獎!

    可是得意之情剛剛泛起,念頭一轉,就暗叫一聲不好!

    大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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