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晉隋唐] 天唐錦繡 作者:公子許 (連載中)

 
iqboy99 2018-12-27 20:35:31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301 1329580
iqboy99 發表於 2018-12-27 23:22
第50章   酒至酣處

李恪見狀,也不怪房俊失禮,伸筷子也夾了一片羊肉,有樣學樣的蘸了醬料,放進嘴裡輕輕一咬……差點把舌頭燙掉了!

    可是羊肉的鮮美,醬料的辛辣,構成了一種完美的味覺,李恪吹了幾口涼氣,迫不及待的放進嘴裡,細細咀嚼。

    然後眼眸大亮,讚道:“果真美味!”

    說完之後卻現無人附和,一向都被逢迎的吳王殿下有些不自在,環目一掃,另外三人甩開膀子夾菜吃肉,吃得大汗淋漓,哪裡有功夫理他?

    李恪哈哈一笑,也放開了親王的威嚴,一筷子將房俊夾住的一塊肉搶來,叫道:“敢和本王爭肉,活得不耐煩了?”

    房俊無語的看著李恪,鬱悶個天的!

    吃個飯也要擺親王的威風?鄙視之,太Lo……

    火鍋無酒怎麼能行?

    房俊一招手,喊道:“上酒!”

    便有侍女端了陶瓷酒甕上來,放在案几上,躬身退下。

    房俊抬頭看了一眼,並不是俏兒,心裡不知怎麼的微微鬆了口氣,那妮子若是再看李恪幾眼,怕是晚上要睡不著覺了……

    拍開甕口的泥封,房俊拎著酒甕給個人都斟滿一碗。

    酒水清亮,色澤如同南軒青竹,斟入杯中泛著白泡,雖然色如竹葉,卻並不是唐詩“綠蟻新醅酒”的那種濁酒,而是新豐特產的新豐酒。

    據傳漢高祖劉邦生於豐裡,後起兵,誅秦滅項,建立了大漢王朝,尊其父為太上皇。太上皇在長安城中思念故鄉風景,劉邦便命巧匠胡寬依故鄉豐裡的樣子建造此城,名曰新豐,意為新遷來的豐鄉。

    新豐建成後,太上皇老人家還想喝家鄉的酒,劉邦就將家鄉的釀酒匠遷到此處,從此新豐美酒享譽天下。

    幾人正被辣的舌頭麻,聞到淡淡的酒氣,自是端起來一飲而盡,也不去虛偽的說幾句客套話。

    唐朝的白酒受限於釀製工藝,度數普遍不高,動輒五六十度的白酒那是蒸餾出來的,宋元的時候才會研製出來那種技術,唐朝絕逼沒有。

    穿越以來,

房俊也沒怎麼喝酒,去了青樓想要喝個花酒感受一下大唐的醇酒美人,卻好死不死的大了兩回架,酒是一口也沒喝著。

    端起酒碗抿了一口,這新豐酒入口綿軟,清湯寡水的,估計比之啤酒的度數都不如,嘖嘖嘴品味一下,居然還有點甜……

    幸好房俊不是真的小白,沒有拍桌子說這特麼是兌了糖的假酒……

    唐朝時代酒精度最高的酒,也不會過二十度。跟酒麯生化合反應的釀酒糧食,大部分是被糖化了,糖化後只有一小點還能繼續酒化,所以唐朝的酒主要味道是甜,而不是辣。?

    房俊恍然,怪不得動不動就特麼“斗酒詩百篇”什麼的,喝這種酒一般情況下考驗的不是肝功能,而是胃容量……

    他覺得這酒度數低了點,但是口味居然還不錯,腦子裡琢磨著是不是研究一下蒸餾工藝,整出正宗的白酒來弄倆錢花花?手裡邊一邊夾菜一邊倒酒,直到肚子鼓脹,才現不知不覺便喝了半壇子。

    在低度的酒他也是酒,即便前世的房俊“酒精考驗”,可是穿越過來換了身體,一時半會兒還是不太適應,腦袋暈暈的,有點喝大了。

    這時李恪也放下酒碗,長出一口氣,嘆道:“試酌新豐酒,遙勸陽台人……這新豐酒果真是酒中極品,回味無窮,佐以火鍋辣醬,真乃人間美味!”

    岑文叔喝酒文雅多了,端著酒碗慢慢的滋潤,聞言說道:“殿下這句詩是梁朝元帝所作吧?曹孟德言'何以解憂,唯有杜康',依某看來,這新豐酒也可解憂解愁啊。”

    酒足飯飽,話就多了。

    李恪俊俏的面容被酒氣染了酡紅,輕嘆一聲說道:“一醉解千愁,酒醒愁更愁……”

    言語之間滿是鬱結憤懣。

    岑文叔苦笑一聲,閉口無言,慢慢的喝著酒。

    李思文這個神經大條的傢伙對席間的話充耳不聞,稀里呼嚕的連吃帶喝,連頭都不抬。

    房俊倒是能明白李恪的心情。

    出身為天皇貴冑,兼之聰穎絕倫、才氣四溢,自是心高氣傲,必有一番抱負在胸懷。

    可惜命運嗟嘆,只是排了個第三,那個手執乾坤指點江山的位置始終是無望的,任誰都會有些許不甘。

    好不容易出閣闢府,都督安隨溫沔复五州諸軍事,敕封為安州刺史,正想有一番作為給父皇看看,卻又被御史彈劾,罷官回京。

    趕上這場雪災,奉皇命巡撫新豐諸縣,眼看著無數百姓衣食無著凍餓而死,李恪怎能無動於衷?

    這新豐乃是天之腳下,近畿之地,緊扼關東諸地由渭水進入長安的通道,財富集聚,是以各大家族大多有分支在此,勢力盤根錯節,極其複雜。

    新豐富不富?的確很F縣內至渭水河邊商舖林立、碼頭鱗次櫛比,豪宅大院一家挨著一家,富裕程度在關中絕對排得上前三。

    但是新豐每年徵繳的稅賦,卻是關中諸縣的末流。

    原因便是縣內大部分暴利行業都被各大家族壟斷,這些家族要么有免稅的資格,要么仗著位高權重拒不繳稅。

    李恪初到此地,雄心勃勃想要大干一場,解決災民的窘迫境況。

    可是縣里財政早已因為雪災而透支,瀕臨破產,唯一籌集錢糧的辦法便是募捐,可他挨家挨戶的說破嘴皮子,也沒籌到多少錢糧,就這些,還是人家看在親王的老大面子施捨的……

    眼瞅著魏王李泰那邊治理災情搞的轟轟轟烈烈,自己這邊確是舉步維艱,李恪怎麼可能不鬱悶?

    若說他李恪不如李泰,打死他也不承認!

    李恪喝一口酒,嘆一口氣,把房俊都整鬱悶了……

    “那啥,殿下可是有煩心事?”房俊不關心朝政,那些跟他沒關係,前世腦袋削尖了往上爬的執念早已煙消雲散,今世最大的願望就是當一個快樂的小地主。

    李恪瞅瞅房俊,心說也不知是真傻還是假傻,不過看他整日里無憂無慮優哉游哉,想幹啥就乾啥,想打誰就打誰,也未曾不是一種幸福。

    便將自己的心事緩緩說出。

    岑文叔苦笑道:“某雖是新豐令,可這城裡的各大家族,根本不把某當回事兒,看著這城里城外的流民災民,莫心裡猶如五內俱焚,卻是一籌莫展,毫無辦法!”

    原本指望著吳王殿下親臨新豐,可以震懾那些世家豪族,多少捐點錢糧出來賑災,可誰知道殿下來了,那些家也捐了,可那麼點兒錢糧,給災民塞牙縫都不夠哇!

    這些個趴在帝國身軀上吸血的螞蝗,根本毫無人性,眼裡只有利益,簡直可惡可恨至極點!

    房俊算是聽明白了,撓了撓有些暈的腦袋,想了想,說道:“某倒是有個法子……”

    李恪差點把喝到嘴裡的酒噴出來,心裡連連苦笑:拉倒吧,你房二打架是把好手,找你想辦法?呵呵……

    岑文叔也是無語,你房二這腦子根本就沒開竅啊好不好?
iqboy99 發表於 2018-12-27 23:25
第51章   勒石記功

房俊見到兩人神情,頓時不爽了,嚷嚷道:“怎麼著,瞧不起人?我房二就不能想出個絕頂妙計?”

    岑文叔也差點噴了,還絕頂妙計,您先回去多人幾個字吧,誰不知道你房二就是個棒槌,腦子一根筋?

    一直大吃大喝,渾然不管身外事的李思文插了一句:“拉倒吧房二,就你那腦子也沒比我強哪兒去,除了漿糊還有啥?”

    房俊頓時惱羞成怒:“李老二!你這是罵我是傻子?”

    “那不是我說的,整個長安城都這麼說。 ”對於房俊的羞惱,李思文卻是渾然不懼,老子又沒撒謊,確實外邊都這麼說你啊……

    李恪強忍著笑,滿腔愁容倒是被這兩個活寶給逗得緩解了不少,拉著暴怒的房俊,說道:“二郎莫惱,李二郎說笑罷了……”這一個房二郎一個李二郎,李恪覺得自己舌頭都有些打結,好不容易把舌頭捋直了,安撫著說道:“二郎有什麼妙策,不妨說出來,讓愚兄參詳參詳。 ”

    房俊忿忿的瞪了李思文一眼,後者嘿嘿一笑,繼續胡吃海塞。

    房俊怒道:“撐死你得了!”

    鬱悶的坐下,看著一臉敷衍的李恪,心說你丫的有什麼見識,哥哥我可是腳踏月光寶盒穿越而來,前知五百年後知五百年,看的書比你認的字都多,居然看不起我?

    那就給你露一手!

    “很簡單,四個字——勒石記功!”

    房俊老神在在的說道。

    李恪和岑文叔互視一眼,那眼神彷彿再說:看看,我就說吧,這個夯貨能想個屁的辦法……

    還勒石記功?

    李恪乾咳一聲,說道:“二郎可知,城中諸富戶捐款幾何?”

    房俊搖頭:“不知道,但肯定不多就是了。”廢話,人家要是踴躍捐獻,你這小子能跑這兒喝悶酒?

    李恪苦笑道:“這麼跟你說吧,杜家……杜家知道吧?'城南韋杜,去天尺五'的那個杜家,克明公的本家,他們家是城中捐款最多的幾家之一,你知道捐了多少錢?”

    不待房俊回答,

李恪便伸出兩根手指:“二百貫!本王親自登門,他們就捐了區區二百貫!難道本王的臉面只值二百貫?就這你還讓我給他們勒石記功?”

    說到後來,聲色俱厲,滿臉羞惱之色!

    簡直拿親王不當乾部嘛……特麼的本王親自出面,嘴皮子都磨破了,那幫混蛋最多的才捐了二百貫?

    老子恨不得把他們統統殺了!

    你特麼還讓我給他們勒石記功?

    房俊一臉淡定:“沒錯,勒石記功!”

    李恪氣得嘴皮子都哆嗦了,合著這棒槌沒聽明白還是咋地?

    “咳咳”岑文叔捋著鬍子乾咳兩聲,說道:“二郎怕是喝多了,那些世家豪族在藍田響應魏王的募捐,一出手便是成千上萬貫,幾百上千石的糧食,分明是捧紅踩黑,也不怪吳王殿下生氣。”

    他不得不出來打圓場,眼看一向溫文爾雅的李恪都快被房俊氣瘋了,搞不好下一刻就掀了桌子,那就尷尬了……

    李恪心氣兒也順了一些,聽懂了岑文叔的意思,瞥了房俊一眼,心說我也是魔症了,跟這個棒槌叫什麼勁?他那腦子裡除了刀槍棍棒也就沒別的了,指望他出主意,我特麼比他更棒槌……

    熟料房俊卻似完全聽不懂,雙眼微瞇,抿了一口小酒,依舊一臉理所當然:“正是如此,才要給他們勒石記功,而且是丈高的石碑,就立在舟船往來人流如織的渭水之畔,還要請當世名家揮毫潑墨,記錄他們在此次天災降臨之時對於新豐百姓做出的卓越貢獻,讓他們的事蹟流芳百世!”

    岑文叔張目結舌,心說你丫的果然是棒槌……都特麼這麼說了,你還沒聽明白?咦……好像有哪裡不對味兒……

    李恪也是目瞪口呆了半晌,突然一拍桌子,大喝一聲:“高!”

    差點把李思文嚇得出溜到桌子底下。

    岑文叔也反應過來,頓時一臉激動,撫掌大笑道:“果然是高!二郎此計,比之諸葛孔明也不遑多讓了!”

    真特麼陰啊,“勒石記功”這麼一招一旦使將出來,那些個趾高氣揚的豪門大族全都得哭鼻子。

    流芳百世?

    遺臭萬年還差不多!

    李恪精神大振,親自給房俊斟滿酒,舉起酒碗碰了一下,一飲而盡。

    順了順氣,李恪讚道:“二郎此計果然妙哉,先前是愚兄失禮了,居然沒能領悟賢弟此計的玄妙。”

    越想越覺得房俊這計策是真的妙,簡直就是笑裡藏刀的絕戶計!

    房俊先前被二人輕視了還有所不忿,此時卻是做出一副謙虛狀:“殿下謬讚了……”心裡也有些得意,信手拈來一個不知道哪裡看到的計策,便將這兩個當代俊傑給震了,很有成就感。

    困惑多時的鬱結一朝得解,李恪心如貓爪,居然連片刻也坐不住了,當即起身,衝房俊一拱手,說道:“多謝賢弟賜教,愚兄這就回去安排詳細章程,早一日籌得錢糧,早一日解救新豐百姓於倒懸之中,待大功告成,愚兄必親自登門,向賢弟致謝。”

    說罷,便起身離席。

    岑文叔一愣,不料李恪如此心急,只得也跟著起身告辭。

    房俊還未來得及起身送客,便見李恪走到門口,又折返回來,盯著案几上的火鍋,問道:“不知賢弟此物從何得來,可否幫為兄也購置一件?”

    岑文叔也對這火鍋念念不忘,忙道:“某也有此意,還請二郎幫忙。”

    房俊一聽,眼珠兒轉了轉,說道:“這火鍋乃是府裡鐵匠打造,本來嘛,二位看得上這玩意,實是小弟的榮幸,便是奉送兩個又有何妨?但是吧,這玩意看似簡單,實則費時費力還費銅,最關鍵還是這個創意……好吧,咱也不說什麼專利費,童叟無欺一口價,一口鍋一百貫!”

    “噗”

    李思文當時就將嘴裡的酒水噴到案几上,一百貫?

    你特麼真敢要哇……

    李恪也愣了,下意識的重複了一句:“一百貫?”不過隨即回過神,點點頭說道:“賢弟果然非常人也,以往是為兄看走眼了……”

    岑文叔把頭猛點,是啊,真的非常人也,這麼一口破鍋就敢要一百貫,太特麼不要臉了……

    誰知李恪接著說道:“物以稀為貴,此物雖小,但勝在新奇,卻烹煮出來的食物鮮嫩可口不失原味,一百貫實在不多!明早為兄打人送來錢款,賢弟何時打造出來,派人送到為兄府上便是!”

    岑文叔臉都綠了,特麼真要買?

    一百貫啊,夠自己這個小公務員幹十年的工資了……

    可是領導都說了不貴,難道你要唱反調,說領導您錯了?岑文叔只得捏著鼻子,瓮聲瓮氣的說道:“那啥……某也訂一個……”

    話說得倒是豪氣,心裡卻是嘩啦啦的直滴血,看來長安城平康坊的那位清純如水的清倌人怕是沒錢買下來金屋藏嬌了,為自己尚未開始便已逝去的第二春默哀吧……
iqboy99 發表於 2018-12-27 23:30
第52章   2哥有些不同了

李恪這個渾身閃光的大帥哥一走,房俊頓感一陣輕鬆,那傢伙太帥,在他面前鴨梨太大,容易傷害自尊,打擊自信……

    不過幸好,哥們是以智慧取勝,不是靠臉吃飯,這叫“胸中錦繡三千段,心剔透,性和暖”……

    便是千古風流的吳王李恪,不是也得贊一句“二郎妙計安天下”?

    自我yy一陣,心情大爽。

    不知為何,自從穿越成房遺愛之後,似乎性格也隨著身體有了變化,好像重回了自己十七八歲飛揚跳脫的時候,易喜易怒,率性而為。

    房俊也不知道這究竟是好還是不好,總之暗暗警惕,切不可因為自己憑空多出一千多年的見識就妄自看扁了古人,江山代有人才出,古人的智慧也不可小覷。尤其是這個弱肉強食、民主法制幾乎不存在的時代,任何不可思議的事情都可能生,否則哪天一不留神陰溝裡翻了船,哭都來不及……

    有些走神……

    等到回過神來,房俊頓時瞪大了眼珠,大叫道:“李思文,你是豬嗎?”

    但見案几上杯盤狼藉,所有盤子裡的食物都被李思文一股腦的倒入火鍋,一雙筷子舞得飛起……

    李思文對於這種程度的諷刺充耳不聞,只是含含糊糊的說了一聲:“太好吃了……”自顧舞動筷子,大吃大嚼。

    房俊還想再嘲諷他兩句,忽聞門外環佩叮噹,回頭去看,卻是自家妹子房秀珠和李玉瓏攜手而來。

    一進門,兩個丫頭的小鼻子便小狗一樣翹起來,使勁兒的嗅了嗅,房秀珠驚訝道:“好香啊,二位二哥,你們在吃什麼?”

    李玉瓏一雙秀眸閃閃亮,盯著案几上的銅火鍋,咽了口唾沫。

    兩女在李恪前來的時候便躲到內宅,只顧著嘰嘰喳喳的說些閨蜜話兒,隨意吃了點糕點,這時聞到肉菜的香氣,小肚子禁不住咕嚕嚕響了起來。

    房俊一看,便知道兩丫頭大概是沒吃飯呢,便把侍女叫進來,撤了桌上的碗碟,

火鍋裡也換了清湯,再吩咐廚房將菜蔬和羊肉照樣整治一份。

    李思文對於自己還未吃完便被撤下碗筷也不以為意,摸摸肚子,打個飽嗝,舒服的嘆了口氣,說道:“今日方知羊肉之味居然鮮美至極,以往的年歲都白活了,房二啊,這個火鍋也給某做一個。”

    房俊招呼兩個丫頭坐下,對李思文說道:“沒問題,一百貫一個,見錢就做。”

    李思文瞪眼:“就這麼個破玩意,你居然敢要一百貫?”

    房俊嗤之以鼻:“怎麼不敢?剛剛吳王殿下就買了一個,你又不是沒見到。”

    “我是說我倆是好兄弟吧?你賣給吳王多少錢都行,但是不能賣給我也這麼貴啊!我哪裡有吳王有錢?”

    “親兄弟還明算賬呢,何況好兄弟?你有沒有錢是你的事兒,我又沒逼你,願意買就買,不買就拉倒!”

    房俊不為所動,繼續抬槓。

    李思文氣得滿臉漲紅:“汝將金錢置於友情之上乎?”

    房俊氣笑了:“我乎你個腦袋!就你這狗肚子裡裝不了二兩墨,還學人家掉書袋?驢唇不對馬嘴的,也不嫌丟人!”

    回頭對李玉瓏說道:“瓏兒妹子,往後你二哥這樣的,就在家弄根繩子栓住了,別牽出來丟人……”

    李思文大怒:“你罵我是狗?”

    房俊一翻白眼:“你耳朵有病啊,我啥時候說了?”

    李思文氣得要死:“你是沒說,但你就是這個意思!”然後問他妹子:“瓏兒你來說,房二就是這個意思!”

    李玉瓏苦忍著笑,俏臉漲得通紅,心說這倆人都是一根筋,大哥別說二哥啦……

    正巧侍女端來切好的蔬菜和羊肉,李玉瓏便嬌聲說道:“上菜了呢!”

    李思文對於妹子顯然極是寵愛,見她一臉興奮的樣子,不忍掃了妹妹的興致,便恨恨瞪了房俊一眼,坐了回去,自己給自己斟滿一碗酒,一仰頭,喝了個乾淨,打了個酒嗝。

    房俊則不理這貨,拿起公筷夾起蔬菜和羊肉放入沸騰的火鍋中,一邊輕聲細語的講述著吃火鍋應該注意的事項,菜不要煮老了,否則丟失了維生素,羊肉涮一下變色便可以吃,否則沒了鮮美的味道……

    待到湯水滾開,房俊夾出青菜給自家妹子放到碗裡,卻沒有也給李玉瓏放到碗裡,而是放在她面前的碟子裡,再動作熟練的為兩個丫頭涮羊肉。

    李玉瓏俏臉兒紅紅的,明媚的大眼睛像是湖水一樣蕩漾著,輕咬著紅唇,嬌聲說道:“謝謝房二哥……”

    少女的心裡泛起陣陣漣漪,便是自家親二哥,也從未如此細心的照顧自己……

    房秀珠則看著輕聲細語、體貼細緻的二哥,有些微微的失神。

    不知從何時起,記憶裡那個魯莽粗俗的房二郎居然變成一個細心體貼無微不至的哥哥,看著他微笑著為自己和李玉瓏布菜涮肉,會輕輕的挑出微微黃的菜葉丟掉,會不厭其煩的囑咐羊肉太熱會燙到嘴,但是涼了有會有羶味,好趁著不會燙嘴的時候一口吃掉……

    濃濃的幸福感在房秀珠心底升起,甜蜜得幾乎蓋過了羊肉的鮮美味道。

    有這樣一個哥哥,真好……

    至於房俊,卻完全沒有多想。

    前世三十幾歲的閱歷不是能丟掉的,歲月帶來的滄桑自然而然的掩藏在骨子裡,面對這兩個幾乎可以當自己女兒的漂亮小丫頭,那一股成熟男人的細膩便不經意的散出來。

    屋子裡出現短暫的寧靜,只有房俊輕聲細語的說著話,兩個丫頭都是經過嚴格的貴族禮儀訓練的千金小姐,名副其實的淑女,只是微垂著眼瞼,紅唇輕動,咀嚼著美味的菜餚。

    只是兩個丫頭四隻漂亮的眼眸卻時不時的偷偷瞟一下渾不經意的房俊,漸漸的,兩張漂亮的臉蛋愈紅潤起來……

    李思文這貨終究還是一個氣氛破壞者。

    這貨粗聲粗氣的說道:“怎麼著,這是想要學人家溫文爾雅的吳王殿下?嘿嘿,不是我說你啊房二,就你這張黑臉,哪裡有人家吳王一星半點的俊美? ”

    越看這傢伙在自家妹子麵前獻殷勤就越來氣,滿長安城誰不知道你房二這個大棒槌,裝什麼呀?

    李玉瓏頓時不悅,鼓著俏臉嗔道:“二哥,你說話太難聽了!”

    房秀珠也是不滿,哪裡有這麼損人的?再說我二哥很難看嗎?小丫頭偷偷瞥了一眼,心說起碼五官端正,濃眉大眼的……

    房俊卻是不以為忤,挑了挑眉毛,笑道:“你覺得我比不上吳王,只是你不懂欣賞而已。這世上從不缺少美,只是缺少現美的眼睛……”

    這話說的,逼格滿滿!

    可惜屋裡的人理解不了這種程度的哲學境界……

    李思文嗤之以鼻:“拉倒吧,美醜誰還不會看?人家韓王新納的妾侍便是長安城裡出了名的美人,但凡長眼睛的,就沒一個說不好看的,可若是讓大家評論一下你,呵呵呵……”

    他本是想打擊房俊而舉出一個例子,卻不料房俊問道:“韓王新納了妾室?”

    李思文愣了一下,沒跟上房俊的思維:“啊,是呀,你不知道?”咱說的是韓王的妾侍是人都讚漂亮,但不是韓王納妾啊?

    房俊皺起眉頭,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勁,韓王李元嘉新納了妾室,大姐韓王妃便回到娘家?

    這其中莫非有什麼關聯?
iqboy99 發表於 2018-12-27 23:34
第53章   怒髮衝冠

房俊眼睛一掃,便現自家妹子神情有異,小丫頭死勁兒低著頭,小腦袋都快鑽到碗裡了,頭也不抬,一個勁兒的吃東西。

    有古怪!

    “秀珠,是不是有啥事我不知道的?”

    房俊疑惑的問道。

    “啊?沒……沒有誒……”

    房秀珠不抬頭,支支吾吾的說道。

    果然有事!

    房俊沉下臉,瞪著小妹,問道:“要騙二哥嗎?”

    房秀珠無奈抬頭,跟房俊的目光一對視,心裡突然沒來由的一個激靈,二哥這眼神也太鋒利了,像是刀子一樣,刷的一下就刺進自己心窩裡,好像什麼秘密都暴露了……

    房秀珠從未見過氣勢如此逼人的房俊,嚇得縮縮脖子,帶著哭腔說道: “我不是要騙你……二哥,娘和大姐不讓我說……”

    房俊追問道:“為何?”

    房秀珠癟著嘴巴,無奈說道:“她們說,怕你知道了惹事…… ”

    怕我惹事?

    我能惹什麼事?

    我房俊能惹的事,就是打人!

    什麼事兒能讓我打人?

    房俊腦子裡一瞬間轉了幾個圈,已經隱隱約約有了頭緒。

    李玉瓏見到小姐妹被房俊逼問得戰戰兢兢,她心裡雖然也有些打鼓,卻還是挺身而出,揚起小腦袋說道:“房二哥,不要問秀珠了,房伯母不讓秀珠說的,但是我知道是怎麼回事!”

    房俊微感訝然,小丫頭還蠻講義氣,有性格!

    “那你告訴我是怎麼回事?”

    李玉瓏聲音輕柔嬌糯,很是動聽,兼且口齒伶俐,將事情娓娓道來。

    入冬的時候,韓王李元嘉納了一房妾室,

乃是長安城中富商曹訓的女兒。

    曹家原是河東富戶,近年將家業遷至長安,經營起珠寶生意,先後挖走了長安幾家老店的手藝匠人,生意風生水起,在長安珠寶行業中舉足輕重。

    曹訓家有兩子,卻只有一個獨女,自是視若珍寶、溺愛非常,一直留在河東老家,並未帶來長安。而這個曹氏也是個聰明伶俐的性子,據說三歲便識字,十二三歲便幫助父親統計賬目。

    上天對這個女孩極是寵愛,非但給了她聰慧的頭腦,更賦予她如花玉容、天香國色。自幼便芳名遠播,待到及笄,求親者絡繹不絕,差一點踏破曹家門檻。

    曹家對於這個女儿期望很高,而這個曹氏也是自命清高之人,輕易絕不肯許諾婚事,面對眾多求親者,自是不厭其煩。

    曹訓便將其帶來長安,孰料如此一來卻引起長安權貴的覬覦。

    就在眾多王孫公子較著勁兒誓要奪得美人歸之時,曹氏卻突然嫁給了一個誰都意料不到的人物。

    韓王李元嘉!

    說道李元嘉這個人,實是皇室之中的異數。

    李元嘉才是高祖皇帝李淵第十一子,也就是李二陛下的同父異母兄弟,而且他的母親是隋朝左衛大將軍宇文述的女兒,他的大舅是動江都之變,弒殺隋煬帝自任丞相,後稱大許皇帝的宇文化及,三舅是郢國公宇文士及,三舅媽是隋煬帝的女兒南陽公主……

    可謂血脈高貴,身份尊貴異常。

    可就是這麼一個人,卻性喜布衣,從不以皇子自居,謙和穩重、禮賢下士,少好學,聚書至萬卷,採碑文古蹟多得異本,工行草書,善畫龍、馬、虎、豹,其畫作公認的優於二閻。二閻是誰?閻立本、閻立德兩兄弟!可見李元嘉藝術成就之高。

    總體來說,李元嘉算得上皇室中的文藝青年,權貴中的高雅文士。

    李元嘉不僅自幼便深受高祖皇帝李淵寵愛,跟皇帝哥哥李二陛下的關係也是極好,李唐皇族之中,絕對是一個顯赫人物,素有威望,口碑極佳。

    這樣的一個人,誰能爭得過?

    於是,曹氏便在一干王孫公子嫉妒憤懣的無奈中,抬進了韓王府的大門……

    李元嘉年方二十,正是血氣方剛的年紀,雖然和王妃房氏感情甚篤,奈何貪鮮好色乃是男人本性,雖說不至於娶了新人忘了舊人,但新婚燕爾如膠似膝總是難免的。

    王妃房氏受了冷落,卻也淡然自若,日常起居府中雜事更不曾怠慢。

    然而曹氏卻有些不甘寂寞了。

    或許是持寵而嬌,或許是自信膨脹,作為一個妾室居然敢跟正室夫人對著幹,時不時的給房氏擺臉色。

    起先房氏並不與她一般見識,一個商賈出身的妾室而已,再是受寵還能爬到自己頭上?等到夫君玩膩了,新鮮勁兒已過,也就消停了。

    可這個曹氏卻不是省油的燈,晚間在韓王身上柔情似水極盡逢迎,白天便換了一張臉一般,刻薄倨傲頤指氣使,儼然以主母身份自居。

    房氏再是大度,但涉及到自己的大婦尊嚴,如何忍得?她可是當朝宰相房玄齡的女兒,欽命的王妃,會懼怕一個商賈之家的妾室?便尋了一個機會,將那曹氏執行家法——打了一頓板子。

    如此一來,府中倒是消停了,還得是主母鎮得住場子,一個侍妾再是受寵又能如何?

    可曹家人不干了。

    他們也不傻,房氏身後站著的可是當朝宰相,陛下的股肱之臣,誰也不敢對房氏怎麼樣,便跑到韓王李元嘉的單位——弘文館,趴在門前放聲大哭,口口聲聲自家請韓王殿下放過自家妹妹,否則不定哪一天就被王妃娘娘給害死了。

    韓王是個好面子的人,心腸也軟,當下便覺得顏面掃地,怒氣沖衝的回府一問,果然曹氏被王妃給打了。

    韓王也有些熱血上頭,被曹家兄弟的話給先入為主了,認為是王妃房氏嫉妒在心,所以才找茬報復曹氏,當下便將房氏訓斥了幾句——僅僅是訓斥而已,房氏繼承了其母的優良傳統,雖說不能王爺丈夫不納妾,但血脈裡的強悍絕對得到了完美延續,韓王平時也有些怵頭,對房氏那是又敬又怕,便是在氣頭上也不敢把話說的狠了。

    房氏一向強勢慣了,幾時被丈夫如此呵斥過?當下便受不住,也不解釋,二話不說收拾收拾便回了娘家——要說老人們的生活經驗都是最高貴的財富,老人們一直告誡我們娶媳婦要娶個遠的,起碼不會一吵架就回娘家,路遠她也嫌麻煩……

    房氏娘家離得近,出了王府坐著馬車一盞茶功夫就回家了。

    韓王也有些懊悔,可事已至此,又拉不下臉面上門去求老婆回家,便擱置下來。

    房俊一聽,頓時怒從心頭起。
iqboy99 發表於 2018-12-27 23:37
第54章  入城

房俊一聽,頓時怒從心頭起。

    怎麼著,這個韓王李元嘉這是打算寵妾滅妻?

    房玄齡身為宰相,自是無法在兒女之間的家務事上插言,誰對誰錯也好,都不合適;房遺直那就是個書呆子,品德沒的說,但是太過方正,遇到這種事也就是忍氣吞聲;盧氏雖然潑辣,但是丈母娘再怎麼彪悍也不能大張旗鼓的給女兒討說法,你叫別人怎麼評價房玄齡的家教?老三房遺則太小,啥也不懂呢;至於以前的房遺愛,更是個木頭疙瘩二傻子,根本不會理會這些……

    但是房俊不行,他忍不住!

    這不是欺負房家無人,沒人給房氏撐腰嗎?

    或許李元嘉本意並沒有這個意思,但是心底里難免會對房氏有些輕視。

    特麼曹氏的兄弟上門一鬧你丫的就熊了,合著我姐就沒兄弟了?

    他能想像得到,當房氏受了委屈只能跑回娘家,卻沒人替她撐腰哪怕說一句硬氣話的時候,心裡是多麼酸楚。

    嫁出去的女兒,絕對不是潑出去的水。

    女人在夫家的地位,跟娘家的權勢和支持程度絕對成正比例,古今皆然。

    房玄齡雖是一朝宰輔權傾天下,但是為人太過正直,君子可以欺以其方,別人就不太拿他當回事兒。

    我房俊可不是君子,以前不是,現在不是,往後特麼也不是!

    房俊騰的便站起來。

    穿越以來,以前的雄心壯志似乎也隨之消散殆盡,小富即安、享受生活成了他最嚮往的狀態。

    可他知道,在這件事上,他絕對不能坐視不理。

    不管怎樣咱也是穿越一族,不提什麼一統天下、傲視全球、引領工業革命啥的,最起碼也要保障家人的幸福生活吧?

    連親姐姐受了委屈都不能挺身而出,那還活個什麼勁兒?

    不如買塊豆腐撞死算球,簡直丟盡穿越者的臉!

    一見到房俊站起來,

房秀珠心裡一緊,趕緊拉住房俊的手,急問道:“二哥,你要幹嘛?”

    抬頭看到房俊原本就有些黑的臉已是黑如鍋底,芳心不僅一顫,暗道糟糕!

    果不其然,房俊冷著臉說道:“我要進城!”

    房秀珠大駭,母親和大姐千叮嚀萬囑咐,絕對不能把這件告訴房俊,否則必然要闖禍,現在果然如此,可怎麼辦?

    小丫頭急的快哭了,死死拽著房俊的手,哀求道:“二哥……好二哥,你別衝動,陛下可是欽命罰你不得回城啊,再說姐夫是個親王,你還能怎麼著?”

    房俊站住身形,看了看煞白小臉全是擔憂的小妹,笑了笑,伸手摸了摸房秀珠的頭頂,憐愛的擺弄了一下梳得整齊的雙丫髻,柔聲說道:“你還小,不明白在這個世道一個女人若是沒有娘家人的支撐,在夫家的生活會是何等艱難。世人便是如此,欺軟怕硬、欺善怕惡,試想一下,若是將來你出嫁,在夫家受了氣,二哥卻是不聞不問,你會是何等傷心?敢欺負我房俊的姊妹,別說他一個親王,就是皇帝也不行!”

    “不要……”房秀珠急的哭了,眼淚汪汪的瞅著一旁的李玉瓏,嗔道:“都怪你,大嘴巴,瞎說什麼呀,我娘要打死我了……”

    李玉瓏卻是充耳不聞,兩隻眼睛亮閃閃的看著怒氣勃、霸氣凜然 的房俊,似是現了稀世珍寶。

    然後,她回過頭,衝著李思文嫣然一笑,問道:“若是有一天,我被丈夫欺負了,二哥你會不會上門給我撐腰?”

    李思文酒足飯飽,有些提不起精神,打了個哈欠,隨口說道:“欺負我妹子?大嘴巴抽不死他!”

    聞言,李玉瓏笑得像花兒一樣,甜膩膩的嬌聲喊道:“二哥最好了…… ”

    這一聲喊,把李思文嚇得激靈靈打個寒戰,些許睏意頓時不翼而飛,雙眼直愣愣的瞅著自家妹子,哀求道:“妹子啊……別這樣,你還是對我兇巴巴的自然一點,突然這樣柔情似水的樣子像是換了個人似的,太可怕了……”

    李玉瓏頓時柳眉倒豎,又羞又窘,怒吒道:“李思文,你說誰兇巴巴的?”

    李思文嚇了一跳,一個鯉魚打挺從榻上躍起,拉著房俊的手就往外走:“快走快走……一世人兩兄弟,我李思文陪你去韓王府……”

    他是寧可去韓王府捅個大簍子,也不敢面對飆的妹子……

    房秀珠拉不住房俊,急的直跺腳,忿忿的瞪了始作俑者李玉瓏一眼,不知道怎麼辦了。

    李玉瓏微微一笑,清理的玉容像是一朵綻放的鮮花,不可方物。

    房秀珠看得呆了呆,下意識說道:“瓏兒,你可真漂亮……”

    “漂亮麼?”

    李玉瓏不知想起了什麼,玉容倏地黯淡下去,默默的看著房俊消失的門口……

   

    在農莊這一畝三分地,房俊最大,任何事他說了算。

    當他召集了幾名家丁,備好了駿馬,頂風冒雪疾馳下山的時候,農莊管事房全也只是勸了幾句,見其不聽,也只好聽之任之,只是隨後便遣人前往城內府中報信。

    不知何時,雪又下了起來,凜冽的北風夾著雪花,打在人臉上像是刀子割了一下。

    天地一片蒼茫。

    房俊天黑路難行,好半天才出了新豐地界,壓了壓貂皮帽子,瞇著眼看了看遠處風雪中若隱若現的長安城,大聲說道:“走北邊的小路,抓緊時間,宵禁之前從通化門進城!”

    呼喝一聲,當先策馬而行。

    李思文也不言語,同幾名身強體壯的家丁緊隨其後。

    韓王府在城南靖善坊,按說該由明德門進城更近一些,可房俊想到自己現在乃是“待罪之身”,搞不好城門守卒不放自己進城,稍一耽誤可就宵禁了,想起程處弼前些時日因為跟自己醉仙樓打架之事被李二陛下從左武衛親軍貶到通化門守城門,算一算正是今日當值,便直奔通化門而來。

    一隊騎士頂風冒雪疾馳而來,碗大的馬蹄踏碎冰雪濺起一團團的雪霧,通化門守卒都嚇了一跳,看那人馬俱都口鼻噴著白氣,顯然疾馳了一段距離,這眼瞅著就宵禁了,這些人甚麼來路?

    每日太陽下山,長安四門便會禁閉,非有軍令不得出入,待到戌時一刻,城內坊門關閉,百姓不得上街,是為宵禁。

    現在已是酉時末,馬上就要宵禁,守卒自是不會擅開城門。

    便有人在城上喊道:“來者何人?城中即刻宵禁,退去!”

    房俊策馬疾馳到城下,一勒馬韁,喘了一口氣,衝城上喊道:“程處弼可在? ”
iqboy99 發表於 2018-12-27 23:39
第55章   馬踏韓王府

城上守卒一聽,原來認識長官,便急忙跑進城樓,向坐在火盆邊的程處弼禀告說道:“都尉,城下有人找!”

    程處弼雖說被李二陛下開除出了左武衛,但是官職沒降,依然是從四品輕車都尉。也就是房遺愛以前不務正業,讓他當官也不當,只有一個雲騎尉的勳職在身,否則也不會低於一個從四品的官職。

    程處弼不情不願的站起來,扯過一件披風披上,出了溫暖的城樓,被寒風一吹,瑟縮了一下肩膀,罵罵咧咧的來到城牆上,趴著垛口往下一看,樂了。

    “房二,你跑回來幹嘛?陛下不是嚴禁你入城嗎?”

    “少特麼廢話,趕緊開城門讓我進去!”

    房俊在城下不耐煩的大喊。

    程處弼跟房俊那是絕對的鐵桿,當下點點頭,也不問緣由,衝手下守卒一揮手:“開城門!”

    那守卒臉都白了,他就在程處弼身邊,清清楚楚的聽到剛剛程處弼喊城下那人“房二”,長安城有幾個房二?守卒不知道,但他知道這其中最出名的一個——房玄齡家的二公子。

    那位可是剛被陛下下旨驅逐出城、嚴禁回城啊,他一個螞蟻一樣的守卒吃了豹子膽了,敢抗旨?

    守卒喏喏說道:“都尉……那個,陛下好像有旨意,不讓房二郎回城啊……”

    程處弼牛眼一瞪:“你認為房二會造反?”

    守卒嚇了一跳,連忙擺手:“那不能……那不能……”尼瑪,咱這位長官還真是個棒槌,“造反”這樣的話是隨便能說的?你身板硬實自是不怕,咱可得水勢掉腦袋……

    程處弼哼了一聲,不耐煩說道:“你自去開門,有什麼後果,某一力承擔,絕不牽扯你等便是!”

    那守卒還想再說,程處弼怒道:“怎麼,還要某親自去開門不成?”

    守卒無奈說道:“屬下不敢,這就開門……”

    得了,遇到這麼一位長官,活該倒霉……

    “咯肢吱——”

    幾名守卒奮力將厚重的城門緩緩推開,

剛剛開了半扇城門,耳畔馬蹄聲響,一陣涼風襲來,馬隊已經駛入城門,進入城內。

    程處弼也已沿著馬道走下城樓,見到房俊入城,問道:“二郎如此著急,所為何事?”瞥見李思文也在,更是奇怪:“生什麼大事了麼?”

    房俊抹了把快被凍僵的臉,籲口涼氣說道:“我那姐夫韓王殿下要寵妾滅妻,某去討個公道!”

    程處弼一聽也火了,怒道:“豈有此理!”跑到馬厩前牽過一匹健馬,翻身上馬,叫道:“同去!”

    程家與房家乃是世交,房玄齡與程咬金雖是一文一武,平日來往也不頻繁,但是相處極為相得,交情深厚。程處弼跟房俊感情好,平素總是廝混在一起,房府就跟自己家一樣,小時候更是不知道吃過多少次房氏烹煮的吃食、因為闖禍捱過多少次打,又被房氏在長輩面前維護過多少次,對那位潑辣大氣的大姐極是親善。

    一聽韓王居然要寵妾滅妻,如何能忍?

    不消說,自是去為房氏討個公道!

    房俊本想勸他留下,可又一想,這也算不得什麼大事,大不了就是挨李二陛下一頓板子,最嚴重也不過是驅逐出城,還能怎麼滴?正好弟兄們湊一塊兒耍樂,更熱鬧!

    便點點頭,雙腿一夾馬腹,當先駛出!

    縱馬疾馳,踏碎了長街的寂靜,惹得等候時辰一到便要關閉坊門的武侯坊卒紛紛側目,不過卻也見怪不怪。每天快到宵禁的時候,都會有世家公子豪門紈絝急著趕回家,騎著馬跑的快點也可以理解。

   

    靖善坊韓王府。

    門前掛起兩盞燈籠,被北風吹的搖搖晃晃,似乎隨時都能掉下來。兩個門子畏寒,都窩在門房裡烤著火,無聊的談論著一些城裡的瑣事趣聞。

    一人年青門子忽道:“王妃娘娘回娘家省親,也有些時日了吧?”

    另一年長門子便嘆氣道:“省什麼親吶,還不是被氣的?娘娘性子拗,被王爺當眾呵斥,怎麼能咽得下這口氣呦。”

    年青門子說道:“其實要我說啊,這事兒就怪王爺,府里大小事務王爺都甩手不管,全部丟給王妃娘娘,而娘娘幾時出過差錯?雖是嚴厲些,但從來都一碗水端平,打了板子也叫人心服。自從這曹氏進門,府裡是雞犬不寧,吵吵鬧鬧的,看著都鬧心,偏生王爺還總是維護與她,呵斥於王妃娘娘,真是叫人不忿!”

    “噓!噤聲!想死啊你?我們就是一看門的,別什麼話都說,嘴上有個把門的!”

    年長者呵斥。

    年青門子不以為意的撇撇嘴:“這就咱倆,說說咋了?照我說啊,再過幾天,娘娘也就自己回來了。房相那是老成持重的君子,必然不會讓娘娘在娘家多待。”

    年長者也無奈說道:“說的也是,曹家兄弟來鬧,王爺臉上掛不住,便偏幫與曹氏,誰叫娘娘家裡沒人來鬧呢?若是有房家的人敢衝著王爺喊一嗓子,那形勢就不一樣了,可娘娘的那幾個兄弟……唉!”

    長嘆一聲,頗有些為王妃娘娘不平。

    古板的、傻乎乎的、少不更事的……沒一個頂用的。

    便在此時,一陣馬蹄聲聲,由遠及近,直至自家府門前。

    兩個門子對視一眼,還是年輕門子站起來,說道:“這天寒地凍的,眼瞅著宵禁的梆子就響了,是誰呢?”

    推開門,一陣刺骨的寒風捲入,凍得他縮縮脖子,滿心不樂意的走出去。

    拉開門閂,將大門推開一個縫,年青門子探頭往外一看,清一水兒的高頭大馬,足足六七匹,站在門前打著響鼻噴著白氣,馬上騎士俱都身軀矯健。

    為一人戴著一頂貂皮帽子,一身錦袍,微黑的臉膛凍得紅,一雙眼睛亮得嚇人。

    年輕門子問道:“你等何人?有何要事?”

    為那人正是房俊,沉聲說道:“叫李元嘉出來!”

    門子一時沒反應過來,隨口說道:“沒有李元嘉這個人……哎呀!”說到這裡才猛然醒悟,李元嘉不就是咱家王爺的名諱?

    頓時怒道:“居然敢直呼殿下名諱,你要找死嗎?”

    房俊冷笑:“不管我找不找死,且去通報便是。”

    “你死不死的我管不著,我可不想死,趕緊的滾遠遠的,否則報官抓你!”

    這人有病啊簡直不可理喻,門子心想。

    房俊抬頭看了看門上“韓王府邸”的鎏金匾額,嘴角冷笑,心想既然是為大姐出頭,那就索性鬧大一點。

    當下一夾馬腹,一提馬韁,大喝一聲:“駕!”

    那胯下健馬乃是軍中戰馬,久經訓練,頗通人意,“希律律”長嘶一聲,四蹄邁動,便躍上門前石階,到得大門前人立而起,兩隻碗口大的前提高高揚起,猛地踢在大門上。

    “轟”

    轟然作響間,大門洞開,那門子身在門後躲閃不及,被撞得飛到一旁,連續在地上打了幾個滾,身上沾滿了雪泥,隨即站起,臉都嚇白了,大叫道:“你你你……你瘋了,敢踹王府正門?”

    房俊冷笑一聲,道:“踹門?老子還要踹人呢,給我閃開!”

    說著,勒著馬韁便縱馬直接入府。

    身後的李思文和程處弼早就看傻了眼,尼瑪,這貨真猛,膽子肥得都沒邊兒了!

    這可是韓王府,親王府邸!

    騎著馬就進去了?

    李思文與程處弼互視一眼,都看到對方眼底的興奮,齊齊呼喝一聲,縱馬衝進王府!

    要不怎麼說“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呢?

    房遺愛原本就是個夯貨,光長肌肉不長腦子的典型,跟他走的近的也都是這路貨色,擼起胳膊打架一個頂仨,可是這腦子都有些一根筋……
iqboy99 發表於 2018-12-27 23:42
第56章  蠻橫

靖善坊韓王府。

    宵禁時刻將至,府中僕人侍女俱都將手頭事務收拾停當,洗漱一番各自回房就寢。

    宵禁只是禁止民眾在街上穿行,當然也不是絕對,任何時候、任何政策,都會有一些人游離於規則之外,美其名曰:“特權。”

    勳貴,便是大唐最上層的特權階級。

    雖說勳貴們不至於將此項政策完全漠視,不會輕易在宵禁之後隨意出門走動,但是夜夜笙歌通宵達旦,卻是常態。

    但韓王府與其他勳戚貴族不同,每日宵禁之後,府中基本沒有宴會之類的活動,都是熄燈就寢,全府寂然。

    可是今日,僕人侍女們剛剛回到住處打算結束一天的勞累,在溫暖的被窩裡睡個安穩覺,便被一陣人吵馬嘶驚動。

    下人們很是奇怪,王府裡幾時能騎馬進入?

    韓王是個文質彬彬的書生,學富五車是有的,但是平素最是鄙夷那些腌臢粗魯的武夫,出入都是坐轎,絕對不會騎馬。

    王府的馬厩裡除了拉車的駑馬,一匹良驥也沒有。

    紛紛出門觀望,卻見幾匹膘肥體健的駿馬在昏暗的燈光照射下輕快的邁著步子,肆無忌憚的衝進內宅,直奔正堂而去。

    下人不知生何事,紛紛好奇的打探,是誰這麼大的膽子敢在王府縱馬?

    自然是有人識得房俊這個王妃娘娘的親弟弟、韓王殿下的小舅子,當即便明白了怎麼回事,興奮的向那些不明所以的人小聲嘀咕。

    “領頭的那個,瞧見沒?對,就是那個錦裘貂帽的少年,你猜是誰?”

    “這下有好戲瞧了!”

    “你真不知道是誰?”

    “跟你說吧,那是房相的二公子,王妃娘娘的親弟弟……”

    “沒錯,就是專打黑拳的那個……”

    “還不明白?我說你也太傻了,王爺欺負了王妃,現在小舅子殺上門了……”

    “啥?無法無天?王府騎馬就叫無法無天?嘖嘖嘖,

您這見識也太短了,齊王李佑知道不?魏王李泰知道不?房二郎那是逮住了就往死裡揍,揍完了還屁事兒沒有……”

    “唉,對了,曹氏那兩個哥哥今日是不是宿在客房?”

    “太興奮了,等著瞧吧……”

    下人們竊竊私語,不一會兒就都知道如此囂張的來者乃是王妃娘娘的親弟弟,“長安四害”之一,專打黑拳一百年的房俊……

    對於王妃娘娘被王爺呵斥,一怒之下回了娘家這事兒,府裡沒人不知道,且不管各自立場如何,大家都明白今日房俊這是殺上門給王妃出氣來了。

    房俊不管自己怎麼被人私底下議論,驅使著胯下駿馬橫衝直撞,徑自奔向王府正堂,餘者緊緊跟隨,一時間韓王府內人吵馬嘶雞飛狗跳,亂成一團。

    房俊策馬來到正堂,看著三開六扇的正門,大喝道:“李元嘉,給我出來!”

    這一聲喊氣沉丹田,運足了中氣,洪亮的嗓音震人耳鼓,在寂靜的雪夜傳出去老遠。

    王府眾人盡皆變色,直呼韓王名諱,這是要鬧大啊… …

    一個身著皂色長衫的中年人急急忙忙跑來,圓滾滾的身材小跑起來很是吃力,到得房俊近前的時候已是額頭見汗,胖乎乎的白臉上泛著紅光,呼哧帶喘。

    胖子抹了一下額頭的汗漬,仰起一張圓臉,笑呵呵的說道:“二郎如此……焦急,不知所為何事?”

    本想說“如此無禮”的,可是一想這個房二郎那可是出了名的棒槌,萬一起火來,豈不糟糕?

    房俊倒是認得這人,乃是韓王府的管家趙福中,以往房俊來過幾次韓王府,出面招待的都是此人,大姐韓王妃每每有什麼好東西孝敬父母,也都是趙福中給送到房府,很是八面玲瓏的一個人。

    房俊黑著臉,不答反問道:“你家王爺可在?”

    趙福中抹著汗:“不在。”

    “果真不在?”

    “確實不在……”趙福中哭笑不得,您這麼大喊大叫,便是烏龜也被您喊出來了……

    看來這胖子沒說瞎話,房俊哼了一聲,也不難為他,問道:“我大姐被王爺呵斥之事,你可知曉?”

    趙福中為難,不知怎麼說才好,含含糊糊的說道:“這個……略知,略知……”

    “所為何事,你且跟某道來,”說著,房俊提起手中馬鞭,鞭梢指著趙福中的鼻子,陰沉著臉說道:“若有一句瞎話,老子抽死你! ”

    趙福中圓臉上的肌肉微微一跳,臉孔有些漲紅,不過旋即恢復如常。

    他雖是王府管家,算是僕人,但母親乃是韓王奶娘,跟韓王是喝著同一人的奶水長大的,自是親厚非常。在府裡,韓王對趙福中遵守禮數,如同兄弟,整個韓王府誰敢當趙福中是個僕人?更別提被人拿著鞭子指著鼻子了,心裡很是羞惱。

    可是隨即一想,這房二是個什麼人啊?那就是個棒槌……跟他講理?

    呵呵……

    所以,趙福中對於房俊這“渾人”的失禮不以為意,但是房俊問的話必須回答。

    甭管是不是棒槌,畢竟是王妃娘娘的親兄弟,那就是自己的主家,房俊可以不講理,他趙福中不行。

    趙福中略一沉浸,組織了一下言辭,緩緩說道:“當日,曹氏的父親巨資購得了一個花瓶,據說是晉朝皇宮御用之物,便送來給曹氏。曹氏很喜歡,命丫鬟用盒子裝了,拿著去給王妃娘娘鑑賞,結果王妃娘娘一個不小心,失手掉在地上,摔碎了……”

    “碎了便碎了,一個破瓶子,又不是王母娘娘的寶貝,又能怎地?”

    房俊說道。

    他料想趙福中不敢撒謊,這“失手”打碎了花瓶,不知大姐是有意還是無意……

    不過想一想,一個妾室拿著個花瓶跑大姐面前顯擺,以大姐的脾性,隨手給它砸了,也不是不可能……

    所以他說“碎了便碎了,能怎地”,而不是“到底是不是大姐失手”,他是找茬給大姐出氣來了,可不是來破案的。

    趙福中又開始冒汗,碎了便碎了?那可是一千多貫買來的寶貝……不過也算見識了房俊的混勁兒,心下更是小心斟酌著用詞,萬不可惹惱了這位魔王。

    “曹氏心疼,便站在那裡掉眼淚,王妃說話,她也不吱聲,這才惹惱了王妃,命人執行了家法……”

    他說的簡潔,自是有不盡不實之處,但房俊聽得出來,這趙福中不是袒護誰,而是身為僕人,不可任意說辭挑撥是非。

    房俊抬頭看了看趙福中,心說這李元嘉估計是真的不在府裡,可自己興師動眾的來了,難道虎頭蛇尾的回去?

    那可不成!

    可以想見,自己雪夜入城之事,必然瞞不過李二陛下的耳目,相應的懲罰必會接踵而來,禁足都是輕的,搞不好真就給配邊疆了……

    一不做二不休,必須給大姐把這口氣出了! 本帖最後由 iqboy99 於 2018-12-27 23:45 編輯

iqboy99 發表於 2018-12-27 23:46
第57章  失手,失手,又失手……

房俊對趙福中說道:“那行,你且帶路,我去給曹氏賠個不是。小說”

    趙福中一愣,您這不是打上門來的嗎,怎麼這就認錯啦?還是替王妃娘娘認錯?這節奏不對……

    “二郎,此時天色已晚,曹氏乃是內眷,恐多有不便,您看是不是待明日天明,王爺回府之後再……”

    這房二怕是真要大鬧一場,能拖一時是一時吧,趙福中心想。

    房俊不理會他,瞇著眼睛瞅著雕樑畫棟的王府正堂,幽幽說道:“我要是說一把火燒了這正堂,你信不信?”

    趙福中的汗刷的一下就出來了,哭笑不得的看著房俊:“二郎,冷靜,冷靜……”

    你房二若是說燒了太極宮我都信,您是誰呀?長安城第一號大棒槌……

    房俊冷笑,不耐煩的甩甩手裡的馬鞭,說道:“若是不帶路,我立馬就燒!”

    趙福中苦笑:“這個路,我怎麼敢帶……”

    這玩意房二幹出點什麼出格的事兒,他趙福中還要不要在王府混了?

    房俊看了趙福中一眼,點點頭,回頭對程處弼、李思文等人說道:“既然趙管家不願帶路,那咱們就自己找,就算碰壞一些瓶瓶罐罐的,也無需在意,我那姐夫才是親王,有的是錢,不差這點兒……”

    李思文從來不怕事兒大,當即大吼一聲,振臂一揮:“給我搜!”

    趙福中嚇得魂兒都飛了,趕緊一把抓住房俊的馬韁,苦苦哀求:“此乃王府內宅,諸多女眷依然歇息,如何使得?”

    房俊冷哼一聲:“那帶不帶路?”

    趙福中掐死房俊的心思都有,頹然道:“我帶……”

    這特麼房二就是個魔王啊,王爺,小的實在是沒轍了,您咋還不回府呢……

   

    後宅,曹氏的臥房。

    曹氏一入王府便受到韓王的恩寵,破例分了一個獨門獨院的小園子,景緻優美,亭台樓閣一應俱全。

此時雖是嚴冬,白雪覆蓋萬物凋敝,但是奇峻的山石蜿蜒的迴廊,依然典雅清幽。

    曹氏生的花容月貌,肌膚勝雪體態窈窕,尤其是那一雙湖水一般的眼眸裡蕩漾著無盡的春意,讓人望之一眼便心神沉醉。

    此時曹氏正端坐在榻上,背脊挺得筆直,裁剪合度的繡花長裙勾勒出纖細柔韌的腰肢,烏鴉鴉的秀高高的盤起一個髻,露出一截兒雪白細嫩的頸項。

    只是這麼一個簡單的跪坐之姿,便流露出一股驚人的美態。

    對面自己的大哥正低聲說著什麼,曹氏突然皺了皺好看的柳葉眉,露出傾聽的深色,奇道:“前院怎麼這麼亂?”

    二哥曹鬆一臉不屑道:“這李元嘉依我看也是個窩囊廢,空有一個親王的身份,卻是沒有半點霸氣,府裡的下人一個個膽子大的沒邊兒,今兒下晌,我摸了收拾客房的那個丫鬟一下,居然敢給老子甩臉子,真特麼不識抬舉……”

    曹氏無奈的看著自己這位不著調兒的二哥,苦笑道:“二哥,再怎麼說如今我也是這韓王府的妾室,切不可如此胡來,丟了我的臉面。”

    一臉木訥的老大曹柏突然沉聲說道:“都說溫柔鄉是英雄塚,難不成三妹你也被這繁華富貴迷了心志?”

    他這番話雖然低沉,但是語氣極重,斥責之意極濃。

    曹氏嬌軀微微一顫,咬了咬紅唇,說道:“我怎麼能忘……”

    門外一陣喧嘩,打斷了她的話。

    曹氏訝然起身,不知道自王妃回娘家之後,這王府之中還有何人敢擅闖自己的住處,難道不怕王爺怪罪?

    曹松已是起身怒聲罵道:“沒規矩的玩意兒,居然敢在主母的門外聒噪,活得不耐煩了?”

    一邊罵,一邊氣咻咻的跑去門口,剛把正門拉開一個縫隙,一隻大腳突兀的從門縫裡伸出來,狠狠一腳正揣在曹松胸口,曹鬆一口氣憋在胸腹之間,連叫聲都沒出來,身子便騰雲駕霧一般到飛出去四五米,“蓬”的一聲摔自地上,整個人像是個蝦米一樣佝僂起來。

    曹柏大吃一驚,二弟的身手雖是不怎麼高明,但好歹也得過名師指點,就算再是大意,等閒人也不可能將他一腳踹倒,霍地起身,怒喝道:“誰?”

    大門洞開,一個錦袍貂帽的黑臉少年施施然走進來,邊走邊說道:“抱歉抱歉,正敲門呢,誰知道突然出現一張臉,長得跟鬼似的,把某嚇了一跳隨便就踹了一腳,自然反應,純屬意外……”

    曹氏氣得臉都綠了,鼓脹的胸脯一陣起伏,怒道:“你是何人?膽敢擅闖王妃後宅,不想活了?”

    這人一張黑臉上全是戲謔的笑意,讓人看一眼就恨得牙癢癢,還隨表踹一腳?你這一腳怕不是得有幾百斤的力氣,若不是早已蓄勢待,多大的力氣能踹的出來?

    房俊背著手,信步踱進屋內,李思文程處弼也帶著房府家丁跟著進來。

    房俊打量了一眼這個曹氏,心底暗讚,咱那便宜姐夫果然好眼光,艷福不淺吶……

    這曹氏花容月貌體態妖嬈,以房俊閱盡百女……動作片的經驗來看,必是難得的尤物。

    只不過那眉眼之間,艷麗嫵媚中透著一股子清高疏遠,那股氣質讓房俊隱隱有些熟悉,好像在哪裡見到過……

    心裡想著,臉上卻堆起笑容,說道:“你就是曹氏吧?我叫房俊,聽說我大姐打了你的板子,我這是替她來想你道歉的。”

    曹氏微愣,房俊這個名字她倒是聽過,那是王妃房氏的弟弟,不過道歉是怎麼回事?

    曹柏深深看了房俊一眼,沒說話,徑自去扶起躺在地上哼哼唧唧的二弟曹松。

    曹氏摸不透房俊的意思,抿著紅唇,雙眸閃閃的瞪著房俊,也不說話。

    房俊自顧自的踱著步子,一邊打量著屋內的裝飾擺設,一邊嘖嘖輕嘆:“哇!曹家果然豪富,這屋裡的東西都是陪嫁吧?嘖嘖嘖,這手筆,真是牛氣! ”

    說話間,他走到牆壁前一個裝飾用的紫檀架子邊。

    那裝飾用的紫檀架子打造得極其精巧,鏤空花紋、祥雲圖案細緻逼真,整個架子足足佔滿了一面牆壁,橫七豎八的支出好多空格子,每個格子都擺放著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兒。

    房俊隨手拿起一個晶瑩膩白的碟子,仔細瞅了瞅,驚嘆道:“這不會是邢窯的貢品吧?”

    曹氏嬌哼一聲,微微抬起尖俏的下巴,語氣中滿是傲嬌:“算是識貨!”

    房俊愛不釋手的把玩,嘴裡讚道:“真是寶貝,聽說邢窯每年只燒一窯貢品,每一件都是精工細作的大成之作,真好看……”

    曹氏心說這傻子難道被這屋裡的東西鎮住了?真是土包子……

    然後下一刻,就見到房俊把那越窯的白瓷碟子翻轉過來去看底部的印鑑,突然手一滑,那碟子便從他手中滑落,徑自掉往地上,房俊似乎也是吃了一驚,手忙腳亂的一划拉,沒划拉著。

    那碟子“啪”的一聲掉在地上,摔得粉碎,晶瑩的碎片散落一地……

    房俊一臉抱歉:“不好意識,失手了……”

    曹氏目瞪口呆,拿個碟子你也能失手?沒等說話呢,就見到房俊隨手有拿起旁邊一個秋色瓷天鵝筆洗,然後手腕一翻,那造型精緻的筆洗自由落體墜向地面……

    “啪”

    又碎了……

    房俊聳聳肩,無奈的看著曹氏,很無辜的樣子:“不好意思,又失手了……”
iqboy99 發表於 2018-12-27 23:50
第58章   房2發飆,韓王遁逃

曹氏若是到現在仍看不出房俊就是來找事兒的,乾脆笨死算了……

    氣得花容失色,渾身亂顫,尖聲叫道:“好大的膽子,你可知這兩件東西值多少錢?把你賣了都賠不起……”

    房俊卻是充耳不聞,拿起一件白釉雙連龍柄傳瓶,看了看,嘴裡說道:“這件好,一千年後就是國寶哇……”

    然後手一翻,再次失手……

    曹氏氣得快瘋了,眼看著房俊就要把她這一屋子的瓶瓶罐罐都“失手”打碎了,再也忍耐不住,尖叫一聲,破口大罵:“你個天殺的豬瘟,以為老娘是好欺負的嗎?”

    房俊也收起了嬉皮笑臉的神情,面沉似水,喝到:“某今日之告訴你一句話:老子就特麼失手了,你能咋地?給我統統砸了!”

    身後的李思文程處弼一聽,頓時興奮了,“嗷”的一嗓子,抓起一胡凳的凳腿兒,劈哩叭啦一頓亂砸

    趙福中大驚失色,趕緊拽住房俊的袖子,苦苦哀求道:“二郎,不可,不可……”

    房俊哪裡聽他的,“你起開!”

    一伸手就把趙福中把拉到一邊。

    趙福中徹底無奈,只能眼睜睜看著一群房府下人將曹氏的閨房砸得稀爛,晶瑩的瓷器秀美的玉器瞬間破碎,便是坐榻都給掰兩截兒了,整個屋子一片狼藉……

    趙福中無可奈何的站在一邊,其他府中下人更是不敢沾邊,畢竟這算是韓王的家務事。

    曹氏一張秀美的俏臉已經氣得扭曲,嬌軀簌簌抖,說不出話來。

    當日自己使詐,讓房氏失手打破了自己的一個花瓶,雖然挨了一頓板子,但最後的結局是房氏被王爺呵斥回了娘家,自己大獲全勝。

    可是現在,房俊就當著自己的面,將自己的閨房咋了哥稀巴爛。

    是啊,自己還能咋地?

    眼前這個混蛋,

可是打了親王都沒事兒的主兒!

    曹氏似乎終於意識到,商賈之家再是富甲天下,也比權貴矮了不止三分……不對,根本就不是一個層次!

    曹氏差點把紅唇咬出血,死死的盯著房俊,似乎下一刻就撲上去狠狠的咬住房俊的脖子……

    如此羞辱,只讓她差點把銀牙咬碎!

    可還能怎麼辦?

    她知道,若是自己真的撲過去,這個黑面神絕對敢給自己一個嘴巴,若真是那樣,自己也便真的活不成了……

    忍無可忍,也只能忍!

    心裡的羞辱,化作眼淚嘩嘩的往下淌。

    她能忍,是因為她看出來了,房俊就是來鬧事兒的,而且根本不怕把事情鬧大,甚至是越大越好。

    可是她的兩個哥哥忍不了!

    曹柏怒吼一聲,放開仍在抽搐吐著苦膽水的兄弟,一個箭步便衝了上去,大叫道:“爾等住手!”

    卻不料迎接他的卻是一隻碩大的拳頭……

    程處弼嘿嘿一笑,一拳就往曹柏腦袋上擂過去:“等你好久了!”

    那曹柏身手也是不弱,居然一挫身躲開了這一拳,腳底下一個掃堂腿,雖然沒把程處弼絆倒,卻也絆得一個趔趄。

    程處弼“咦”的一聲,頓時來精神了!他這人最大的愛好有兩樣,一個是酒,一個是武!碰到旗鼓相當的對手,那是說什麼也要比劃比劃過過癮,要不怎麼能說跟房遺愛是兄弟呢?

    一丘之貉啊……

    本來程處弼砸東西砸得挺過癮,這是見到有了對手,而且還不是弱雞,頓時兩眼放光,丟掉手裡的胡凳,赤手空拳就跟曹柏打在一處,拳來腳往,一時竟然奈何不得曹柏。

    房俊這個無語啊,手裡有傢伙什兒不用,非的用拳頭,真是個棒槌……

    四下瞅了瞅,就瞅見被程處弼丟掉的那個胡凳,走過去撿起來,掂了兩下,覺得輕重停趁手,便一手拎著,回到打在一處的程處弼和曹柏身後,瞅見一個機會,一凳子便砸在曹柏的後腦勺。

    他也沒敢太用力,出了人命就不好了,饒是如此,曹柏也被這一凳子打暈了,搖搖晃晃轉了一圈,噗通摔到在地。

    程處弼這個無奈呀,瞪著房俊半天,才憋出一句話:“特麼的……果然是個打黑拳的……”

    房俊不理他,知道時辰不早,便喊道:“行了,把這兩個傢伙給我押到正堂。”

    便有房府家丁停了手,過來拽著不省人事的曹柏和依然捂著胸口沒緩過氣兒的曹松,出了曹氏的園子。

    曹氏一件兄弟被抓走,頓時大驚,又哭又叫想要去撓房俊,卻被丫鬟下人死死攔住,這個房二可不是吃素的,若是再把曹氏打一頓… …

    韓王府正堂門前,房俊氣定神閒的站著,看著圍了一大圈的韓王府下人。

    “給我抽!”

    房俊慢悠悠的說道。

    一個房府家丁得令,揮著馬鞭便朝四肢被死死摁住的曹氏兄弟後背上抽去。

    “嗷——”

    曹松慘嚎一聲,鼻涕眼淚一起出來,先前被房俊踹在心窩那一腳憋住的氣兒也順過來了。

    兩鞭子下去,昏過去的曹柏也醒了,他倒是比自家兄弟硬氣,一邊慘嚎,一邊破口大罵:“房二,你個混蛋,你等著……嗷……老子饒不了你……嗷……”

    一個房府家丁上前用一塊破布堵住他的最,這才安靜了。

    房俊一言不,趁著臉站在那兒,他不說停,家丁就一鞭子接著一鞭子的抽。

    他不僅要給大姐出氣,更要給大姐立威!

    從今往後,誰敢對房氏不敬,這就是下場!

    鞭子一下一下抽在曹家兄弟身上,卻猶如抽在王府下人心裡,這些人目瞪口呆的看著曹氏的兩個兄弟挨鞭子,連反抗都不能,都是雙股戰戰,心底寒。

    王妃的這個兄弟,果真是個黑面神……

   

    李元嘉今日公務繁忙,弘文館由魏王李泰主持奉旨編撰的《括地志》已近收尾,不敢怠慢。

    此項編撰工程浩大,不僅僅是收集古本摘取記錄,更將全國劃分為1o道358州1551縣。按都督府區劃和州縣建置,博採經傳地志,旁求故志舊聞,詳載各政區建置沿革及山川、物產、古蹟,風俗、人物、掌故等,乃是對於全國政區的一次改革。

    全館上下自是全神貫注,不敢有一絲差錯。

    知道酉時一刻,今日的工作才算是告一段落,已近宵禁時刻,眾位學士不敢耽擱,相互打了招呼,便急匆匆的回家。

    李元嘉坐在軟轎裡,晃晃悠悠的昏昏欲睡,不過一想到曹氏那絲滑柔軟的身子、嬌媚蝕骨的喘息,心底便是一陣火熱,睡意也不翼而飛,恨不得立刻飛回家裡,摟著曹氏大戰一場。

    可是隨即,又想起被自己氣回娘家的王妃房氏,韓王李元嘉便幽幽的嘆了口氣,心裡鬱悶。

    說起來,當日呵斥完王妃,他也頗為後悔。房氏與自己少年成婚,一直相親相愛從無隔閡,平素持家有道處事大氣,很是為自己省卻不少煩惱,說是賢內助絕不為過。

    可是李元嘉也有些許抱怨,為啥別的權貴就能三妻四妾後院和諧,自己這納了個妾就雞犬不寧?咱好歹是個王爺,你不能把你娘對付你爹那一套用到本王身上啊!

    可惜事已至此,難道自己要捨了臉面上門去把王妃接回來?

    捨了臉面倒是沒什麼,在王妃面前,自己這臉面也從來沒好看過……可萬一咱低聲下氣的去了,王妃卻不回來可咋整?那可就丟人丟到姥姥家了。

    依著李元嘉對房氏的了解,這事兒說不准她還真就乾得出來……

    煩惱啊!

    李元嘉愁眉苦臉的嘆氣。

    轎子轉眼到了王府門口,卻見一個下人連滾帶爬的跑出來,正巧跟王爺的轎子打個照面,那下人頓時大叫:“王爺不好了,王爺不好了……”

    把個李元嘉氣得吐血,撩開轎帘罵道:“你個混蛋才不好了!慌慌張張的成什麼樣子?出什麼事了?”

    下人醒悟自己說錯話,抬手就給自己來了嘴巴,接著哭喪著臉說道:“王爺您趕緊去後宅看看吧,房二……房二郎來了,把曹氏的屋子給咋個稀巴爛,還把曹家兄弟給摁在正堂門口抽鞭子…… ”

    “嘶——”

    李元嘉倒吸一口涼氣,驚問道:“這是為何?”

    下人無語了,心說還為何?為何你不知道哇?哭喪著臉說道:“自然是因為王妃只是,房二郎口口聲聲直呼王爺名諱,說是要給大姐討個公道!”

    李元嘉頓時不淡定了,那房二是個什麼性子,他自是清楚,只是沒料到那個夯貨居然有這份心給姐姐出頭?

    自己這要是進去了,正碰上房二在氣頭上,依著那傢伙的戰鬥力,自己……

    李元嘉心裡一突突,當即一踩轎底板:“趕緊走!趕緊走!”

    幾個轎夫立馬加快腳步向府內後宅行去。

    李元嘉先前沒注意,等到回過神,突然現方向不對,這特麼不是羊入虎口嗎?

    頓時大急,怒道:“錯了!錯了!”

    轎夫們茫然不解,心說這不是回後宅嗎,沒錯啊?

    李元嘉急道:“不是回府,是出府,趕緊走,莫要被那黑面神現!”

    轎夫:“……”

    下人:“……”

    幾個轎夫反應神,趕緊掉頭,又向府門方向快走。

    到了門前,轎夫問道:“王爺,咱去哪兒?”

    是啊,去哪兒?

    李元嘉也愣了,這馬上就宵禁了,能到哪裡去?

    尼瑪,本王也夠悲催的,居然被小舅子嚇得走投無路了?真想回頭教訓教訓這個混蛋小舅子,太過分了吧?

    當然,也就是想想而已,韓王殿下也不打算挨揍……

    沒法子了,李元嘉只要一咬牙,一跺腳:“去皇宮!”
iqboy99 發表於 2018-12-27 23:53
第59章  汝與皇家有仇乎?

宮中落鑰的時間比之城內宵禁稍晚,各處宮殿的宮女們正在檢查有無遺落貴重易損的物件,有無遺忘未熄的蠟燭,禁宮大內最怕的便是火燭,這連綿的殿宇皆是木製,現下有時天干物燥北風肆虐的冬季,一點點火星都能引起燎原之火,釀成嚴重的後果。一切檢查停當,然後才會關閉殿門,貴人嬪妃們睡的晚些,也只能在各自的住處活動,嚴禁出入。

  落鑰之後若有急事需進入大內,便只能用一個籃子從皇城城牆外提溜上來,辦完事後再用籃子順出去……

  值守的太監已經守在承天門下,只等落鑰的鐘聲敲響,便關門落鎖。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吸引了太監的注意,好奇的向承天門外看去,但見幾個家丁抬著一頂軟轎,飛快的穿越門前的天街,直奔承天門而來。

  看著那頂晃晃悠悠的軟轎,太監便知道來者必是一位皇族宗室,因為唐律大多襲承自前隋,規定了除去皇族宗室之外,所有人只能乘坐馬車或者騎馬,不得乘轎,否則便是踰制,犯了國法。

  只不過這麼晚了,哪一位宗室還要著急忙慌的進宮面聖?

  難不成是陛下的幾位王子殿下?

  待到軟轎到了承天門外,太監不敢怠慢,快步迎了出去,恭恭敬敬的問道:“不知是哪一位貴人尊駕?”

  幾名轎夫一路從靖善坊快步而至,幾乎走完了整條朱雀大街,累得氣喘吁籲,額頭見汗,口鼻俱都噴著白​​氣,就連頭頂似乎都冒著白煙儿……

  李元嘉從轎子裡蹦出來,衝那太監說道:“快去通報於陛下,就說某有要事求見,十萬火急!”

  那太監先是施禮,口中道:“見過韓王……”

  然後聽到李元嘉之言,又見他一臉急切,也不多說,轉身吩咐身後一個小太監幾句,那小太監點點頭,小跑著奔向大內。

  此時,宮裡已響起落鑰的鐘聲,那值守太監歉意的對李元嘉笑笑,說道:“王爺,落鑰時辰以至,您看……”

  李元嘉是宗室至親,宮裡的規矩只是再清楚不過,聞言點點頭,自退出承天門外。

  值守太監吩咐守城兵卒關閉城門,落鑰上鎖。

  從承天門到李二陛下的寢宮神龍殿,要過太極宮、兩儀殿,再穿過永巷,進甘露門,得到皇帝同意之後,再原路返回……

  半個鐘頭之後,由於躲進轎子裡未免有些不敬,在皇城門外凍得臉色發青、瑟瑟發抖的李元嘉,才看到自城頭緩緩降下一個竹籃子。韓王李元嘉跳進竹籃,拽了拽繩索,城頭上的兵卒會意,用力將竹籃拉上去。

  到了城頭,再由太監領著,穿宮過殿,又是一炷香時間過後,才進了溫暖如春的神龍殿。

  只不過此時的李元嘉早已不冷了,因為身份尊貴久不運動,一路行來累得氣喘吁籲一身大汗,進了這溫暖如春的神龍殿,彷彿進了蒸籠一般,熱得透不過氣……

  李二陛下已然準備就寢,聞聽李元嘉求見,便隨意批了一件袍子坐到廳堂裡,命太監端來一盞熱茶,看著茶湯表面浮起一層細膩美妙的泡沫,輕輕啜了一口,辛辣的薑味、膩滑的羊油、還有一點青鹽的鹹味……微妙的糅合在一起,一口茶,彷彿嘗盡人生百味。

  李二陛下微閉雙目,感受著舌尖傳來的辛、辣、膩、咸,那神情,美滴很……

  李元嘉已近門,就見到李二陛下正微閉雙目,手裡還捧著一個青瓷茶盞,正在神情愜意的品茶。

  “噗通”一聲,


李元嘉便跪在李二陛下榻前,大呼道:“皇兄,救我!”
  “嘶——”

  李二陛下正自沉醉在茶湯的美妙滋味裡,冷不防被李元嘉這一聲大呼嚇得手一抖,手裡的茶盞一哆嗦,溢出一些滾熱的茶湯濺在手背上,疼得他一咧嘴。

  “十一弟,發生何事?”

  雖然心裡有些惱怒,但也不至於因此便怪罪李元嘉,這個兄弟跟自己的感情一向很好,只是李元嘉貴為親王,何等大事能讓其如此失態?

  李元嘉哭喪著臉,說道:“吾那小舅子,打上王府了……”

  李二先是一愣,隨即了然,李元嘉的小舅子,而且有理由去鬧王府的,必是那房俊了。

  “你呀,胡鬧!不是我說你,貪新鮮納個妾室,這沒什麼大不了,人家房氏不也沒說啥?可你不該獨寵新婦,冷落正妻,這就失了本分,會傷了夫妻情分。現在人家房二不忿,替姐姐出頭,去你府上鬧,你跑來找某又有何用?這是家事,某不會管。”

  李二一臉不悅,把李元嘉給數落了一頓。

  這個老十一哪都好,性情淡泊沒野心,才思敏捷有學問,可就是有點讀書讀迂了,不太懂人情世故。某雖然是九五至尊富有四海,可也不能什麼雞毛蒜皮的事兒都管啊!

  李元嘉有點蒙,自己著急忙慌的跑來宮裡尋求支援,支援沒撈著,還反被訓了一頓,這……

  李元嘉急了,上前一把抱住李二的大腿,苦苦哀求道:“陛下,皇兄,你可不能不管啊!房俊那廝什麼脾性,你應該知道哇!混不吝的脾氣上來,誰都不好使,認准的事兒非得乾了不可!那廝砸了曹氏的閨房,又把曹氏的兩個兄弟打得皮開肉綻,還口口聲聲直呼臣弟的名諱,揚言要狠狠的揍臣弟一頓……皇兄,那廝絕對不是說說,他真的敢揍臣弟哇……”

  自己堂堂一個親王,若是真被自己小舅子揍一頓,那臉面就算是丟盡了,簡直就是李唐皇族的恥辱,乾脆死了算球……

  他這麼一說,李二陛下倒是表示贊同。房俊那廝的確混賬,膽子肥的沒邊兒,逮住一個王爺揍一頓,這事兒絕對乾得出來……

  咦?

  不對呀!

  李二陛下猛地想起一事,疑惑的問道:“你確定,房俊在你府上?”

  李元嘉一把鼻涕一把淚,把頭猛點:“沒錯,就在我的府上,打了我的侍妾,砸了人家的閨房,王府的大門都被他踹掉一扇…… ”

  李二陛下勃然變色,大怒道:“好膽!某罰你去城外不得回城,好哇,這一天沒過去呢,就敢抗旨公然回城?”

  簡直將帝王威儀棄若蔽履,不屑一顧哇!

  然後,新仇舊恨一起湧上心頭,先是揍了某的五子齊王李佑,後有折了某的四子魏王李泰的臉面,現在又要揍某的兄弟……

  李二陛下恨不得把這個無法無天的房二咬死,咬牙切齒的怒喝一聲:“房二,汝與皇家有仇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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