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歷史] 大宋王侯 作者:九孔(已完成)

 
waterkcl 2019-1-14 10:33:08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39 317935
waterkcl 發表於 2019-1-16 22:50

第40章 京師開封

  葉塵向眾人極為客氣的點了點頭,算是回禮,然後下馬,來到李君浩眼前,說道:「李幫主!別來無恙。」

  李君浩聞言,不由一怔,一臉疑惑的向葉塵看去,他隱隱感覺葉塵有些眼熟,但一時卻想不起來。

  李君浩,身高七尺,臉色黝黑,面容棱角分明,雖說算不上英俊,但一雙眸子卻極為有神,配上多年來廝殺江湖養成的凌厲氣質,一看便知道不是尋常人。而這也是他被當成奸細的原因之一。

  「你是……葉塵!原來你和劉南一樣,也是宋軍中的密探。」李君浩略一思索之後,突然身體一震,看著葉塵,眼睛一亮,失聲說道。

  葉塵微微一笑,直接對那名校尉說道:「這位乃是我的朋友,不是什麼奸細,待會我會親自對曹大帥說明,你們去忙吧!」

  這位校尉雖然心中有些不願意,不管怎麼說抓住一名奸細,也多多少少是一份功勞,不過葉塵雖然不是他上司,但其所說的話,他不敢不聽,這個面子更是不得不給。更何況,他也知道即使他們將李君浩抓回去,有葉塵在,李君浩自然不可能被當成是奸細,他們自然也不可能有這份功勞。

  「多謝葉哥兒相救,否則在下若是見不到劉南,定會被當成奸細,十有八九是被當成軍功砍了腦袋。」李君浩從葉塵所穿盔甲服飾,以及剛才親眼目睹那隊遊動哨對葉塵的態度上,判斷出葉塵如今身份不低,且至少已經是一名軍官。更何況葉塵剛才對他幾乎算得上是救命之恩。校尉躬身帶人離開之後,李君浩對葉塵深深一拜,一臉感激地說道。

  「李幫主客氣了,舉手之勞而已,不必掛在心上。嗯……李幫主怎麼會出現在此處,又被當成奸細?」葉塵問道。

  李君浩感慨一聲,將前因後果說了一遍。期間,葉塵已經將劉南身死之事說了出來,不過具體過程卻是隻字未提。

  葉塵看著李君浩欲言又止的樣子,猶豫了一下,說道:「若李兄那兩位兄弟真的如李兄所言,所犯不是什麼重罪,此事便交於在下處理,在下不敢保證能夠將二人救出,但定會竭盡全力。不過,如今身在軍中,不便離開,等在下回到開封之後,官位身份還會有所提升,處理此事更多幾分成算,所以此事只能等在下回到開封之後再說。嗯……李兄可在開封城南小業巷等我。我回到開封,處理完一些事情之後,便去找你。到時候我們見面再細說。」

  李君浩見葉塵主動提出幫忙,早已感激不已,再次誠懇之極的拜謝過葉塵之後,便自行離去。

  ……

  ……

  大軍下午又行進了六十里路,次日一早,大軍便啟程繼續行軍。剩餘的一百多裡路,卻是走了整整一天。

  晚飯時候,在開封城外八角鎮,開封府尹趙光義帶領留守京都的樞密院副使沈從義、三司副使羅公明等文武大臣早已等候多時,恭迎趙匡胤帶領大軍凱旋歸來。

  只不過,葉塵跟隨曹彬處於後軍,並未目睹過程,只是從前軍傳過來的消息得知此事。

  在夕陽西下的時候,東京開封城牆才出現在曹彬帶領的後軍視線之中。

  後軍還未進城,大路兩邊便早已經人山人海,熱鬧無比,一直連接著城門。

  雖然遠遠看見城牆,但葉塵從王超那裡知道,距東京城還有不短的一段距離,可是葉塵卻有些已經分不清這究竟是城內還是城外,熙熙攘攘的街市,鱗次櫛比的屋舍,怎麼看都是大城通衢才會有的風景。葉塵都在懷疑自己是不是在不經意間,已經穿過了開封城的城牆。

  但實事上,開封的外城城牆還在前方遠處,之所以讓葉塵有些分不清城內和城外,卻是因為區區一道三丈厚的城牆,根本不能分割東京開封城的繁華勝景。

  葉塵騎在馬上,四面顧望。寬闊的城濠有三十步之寬,河邊是一排柳樹,千條萬枝,翠柳如錦,極有風情。

  城河對岸青黑色的牆體如波浪般的曲折,一眼望不到頭。全長五十里長的開封城牆,保護起當世排名第一的巨城。高達五丈的牆體,也遠遠超過葉塵一路過來所看到,包括晉陽城在內的其它任何城池。

  這就是大宋京師開封!

  葉塵雙眸中讚歎之色毫不掩飾。不過曹彬轉頭看了一眼葉塵,發現葉塵遠比自己想像中的要沉穩的多,神色中雖有讚歎,但卻絲毫沒有初次來到開封時正常人該有的反應。

  要知道,正常人第一次看到東京開封城時,無不是眼珠子都差點掉出來。

  長安、洛陽名氣雖大,但規模上遠遠比不上如今的東京開封。

  曹彬那知道,雖然眼前的東京開封城的確雄偉,但比之後世的西安、南京城牆還是要遜色不少,更不能跟明代重新修築的萬里長城相比,所以開封城牆的規模幾乎不可能震懾住葉塵。

  如果是小橋流水的自然野趣,或是園林亭台的精製秀美,反而會讓葉塵讚不絕口。沒辦法,這兩種景致在後世越來越少。而單從建築方面,當世那能和後世相比。

  不過眼前的開封城牆,並不是後世的那種拆了後又重建或者修復過的水泥仿古城牆,處處透著古意。雖然缺乏晉陽城的蒼涼和硬朗,但有著中原的厚重,以及京師的雍容。葉塵雖不至於驚歎,欣賞的目光卻也是少不了的。

  就在城壕內側,城牆根下,有一圈五尺高的矮牆——這等攔在城牆前的圍牆被稱為羊馬牆。羊馬牆與城牆之間的狹窄空間中,擁擠著一群群的羊、馬還有豬等牲畜,這是羊馬牆得名的由來。這些牲畜的主人都是遠遠的從京城附近一兩百里的州縣把牲畜趕來,就在城下販賣交割。

  平日裡,羊馬牆只是放置要販賣的牲畜,充作市場。如果到了戰時,羊馬牆的作用則更為巨大。有了羊馬牆輔助,城牆不再單薄,而是與城壕、羊馬牆合為一個完整的防禦體系。城中的士兵都可以下到羊馬牆後,與城頭上的守兵組成上下兩重立體化的打擊。

  城門前的五里路,他們走了近半個時辰。當葉塵他們終於抵達城門下的時候,早已是汗流浹背。

  踏上城門前,橫跨濠河的寬闊石橋,東京城的城北正門就在眼前。城門頂上則有著順天之門四個大字。飛簷斗拱,金碧輝煌的三重城樓壓在門頭,沒有軍事建築應有的肅殺,反而多了許多富貴氣。就算城頭上角旗密佈,守衛羅列,也照樣缺乏晉陽城給人的雄渾之感。

  此時,雖然已是傍晚,天色漸暗,但開封街頭依然是人山人海,比城外更要熱鬧幾分。

  看熱鬧的百姓,翹盼望親人的家眷,街道兩邊,不知道圍了多少人。

  不過這一天恐怕是幾家歡喜幾家愁,打仗就要死人,陣亡的將士家眷確認消息之後,恐怕不是那麼好過的……家人屍骨無存,戰場馬革裹屍,不是說說而已,千里之外作戰,屍體挖個坑埋了算好的。若是戰敗來不及收屍,曝屍荒野許多天,實屬正常。

  葉塵想起了劉南,心中感歎一聲,便想著等自己安頓下來之後,便去劉南家中。

  ……

  ……

  從上午到黃昏,水兒便被母親牽著手,一直在北門內等著。一大早娘倆就聽說朝中去了很多人,前往三角鎮迎接班師回朝的皇帝率領的禁軍。

  三伏天的太陽曬了一整天,開封街頭熱得像蒸籠。水兒被母親死死的牽著小手,在城門裡面,一側的一棵柳樹下烘了一整天,可愛的小臉都曬得通紅,鼻尖上早已沁著汗珠,母女兩身上膩呼呼的全是汗。

  但是她們不敢離開半步,連午飯都沒吃,渴得不行了就在街邊喝了一碗涼茶水。母女二人幾乎感覺不到炎熱,因為心裡有更強烈的感受——擔憂。

  水兒雖然才十二三歲,但許多事情她都已經懂了,她知道如果等來的是自家爹爹陣亡的消息,對自己家來說,那便是天塌下來了。

  這母女二人正是劉南妻女,劉南曾經來信給她們說過,若是大軍從北漢凱旋,他也一定會隨大軍回來。

  李君浩今早上已經提前進城,這會已經來到了南城小業巷,只不過葉塵並未告訴他劉南家也在這裡。

  李君浩只是在小業巷一家小飯館暫時落腳,等待葉塵到來。

  所以,這劉氏母女二人並不知道劉南早已經離開人世。

  及至黃昏,終於有大量軍隊開進城裡,默默等候在道旁的人們頓時譁然一片。有的人已經在行列中找到了自家的男人,又蹦又跳地揮手大喊,完全不顧軍紀,許多百姓用碗盛茶水和粥讓將士們喝。

  武將們沒有過問這樣的亂象,畢竟已經到京師了,天子腳下還算治安良好,如今情景卻也是人之常情。

  有個老婦被一名軍士認出,告知他某某戰死在了晉陽攻城之中,老婦頓時跪在路邊呼天搶地,大哭:「俺的兒啊……」
waterkcl 發表於 2019-1-17 10:19

第41章 三司

  葉塵剛剛進入城門,不等曹彬給他安排住處,也不等王超正在猶豫是否要將他叫到自己租的小院中住下,羅耀順卻已經騎馬等在了路邊多時。

  羅耀順知道葉塵在開封城內無親無故,沒有落腳之處,等在這裡,是來請葉塵到他家暫住的。當然,葉塵也可以住到軍營之中,或者住進驛館、客棧,但今夜即使是尋常軍士也是回家的,不管是待在軍中,還是驛館、客棧,豈不顯得太過孤獨可憐了一些。

  以自己與羅耀順之間的關係,葉塵也不矯情,告別了曹彬和王超,跟著羅耀順,向後者家中行去。

  ……

  ……

  水兒和自己的母親伸長著脖頸,臉上的擔憂已經達到了極致,輕輕喘息著,瞪大眼睛,將所有從自己眼前經過的軍士一個一個挨著看,眼睛都不眨一下,省害怕漏過一人。

  但是,結局註定是要讓她們失望,且傷心欲絕。當大軍全部進城,好長時間,都不見有人進城之後,母女臉色慘白,無聲的流著淚回到了家。家中病情剛剛好轉沒幾個月,等在門口的劉南老母,看見只是水兒母女二人到來,而自己兒子沒在其中,再一看水兒母女的面色,頓時爬在門口哀嚎起來。左鄰右舍聞聽,無不感慨同情,有幾家關係親近較好的,紛紛出來勸阻。

  劉家斜對面有一座兩進小院落,住在其中的一名中年男子聽到動靜之後,站在門口看了一眼,便心中大喜,強控制自己臉上不要流露出來,低著頭,匆匆離開。

  ……

  ……

  三司使是大宋掌管財數的最高長官,總管國家財數,地位僅次於中書,樞密兩府。

  所謂三司。是鹽鐵司、戶部司和度支司的統稱。三司使總領三司二十一案,經理國家財賦、土木工程和百官俸給。是兩府之下,最為重要的執行機構,沒有之一。

  三司使之下,是分管各司的副使。三司鹽鐵副使、三司戶部副使和三司度支副使,各管朝廷財計的一攤事。戶部司,轄下兩稅、曲、上貢、修造、衣糧五案,也就是五個部門,掌天下戶口、稅賦、簿籍。除此之外,還有酒水專賣,百工製作和官服、軍服的儲備。度支司,轄下賞給、錢帛、發運、斛鬥、騎、百官、糧料和常平八案。掌諸路上送財賦總數,每年計量出入,以規劃朝廷之用。從戰馬的口糧,到官員的俸祿,還有稅賦的運輸,都在其中。鹽鐵司,轄下兵刑、胄、鐵、商稅、茶、設、課鹽和末鹽八案。主要是工商稅收,包括朝廷專賣的鹽、鐵、茶。其中顆鹽是陝西、四川的井鹽、池鹽,而末鹽則是海鹽。

  所以,三司最高長官三司使被稱為「計相」地位略低於參知政事,羅公明是三司副使,且是目前唯一的一個三司副使,另外兩個副使位置目前是空著的,所以羅公明實際上不是其中一司副使,而是三司的副使,身兼三個副使的職權。

  職權可謂是名副其實的僅次於三司使,雖然只是從三品,但身份地位已是極高。

  此次大軍北伐,後方糧草籌集運送,便是由他一手操辦。治事能力之強,可見一斑。

  羅家大宅不算很大,開封城人口眾多,房舍鱗次,高低寬窄相間,建築十分密集,可謂寸土寸金,羅家大宅比起地方豪族大宅占地二三十餘畝,建的深宅大院要小的多,但是整個院落顯然出自高手名匠,一樹一木,一亭一橋都精心設計,有效地利用了每一分空間和土地,處處品來皆見風景。

  此時,天色已晚,葉塵到羅家時,早已過晚飯時間,但羅家自然早有準備,特意為葉塵開了一席,羅耀順和葉塵二人吃喝之後,前者便帶著葉塵向後院走去。

  這會已經看不清院中景致,羅家兩個家人提著燈籠走在左右兩邊,羅耀順與葉塵一路說著話兒,繞過一個頗為雅致的庭院,便到了正北方一個幽靜的書屋。

  羅耀順早在中午便隨趙匡胤回到了開封城內,也早已見過了自己父母家人,此時帶著葉塵,卻是要拜訪一下自己的父親。

  羅耀順向書屋恭敬施禮,說道:「父親!孩兒回來了,還帶了朋友過來。」

  房中稍靜剎那,只見一位身著便袍布巾的清瘦老者從門中走出。

  正是三司副使羅公明。

  不及細看,葉塵連忙趨前一步,長揖施禮:「晚輩葉塵,見過羅伯伯。」

  「葉賢侄不必拘禮,來來來……快快進屋坐下。」羅公明一臉溫和熱情說道。

  葉塵一揖而起,這才抬頭微微打量,只見這位有政壇不倒翁之稱的老者,面容清灌,精神矍鑠,綹花白的鬍鬚,兩眼微微露出蒼老之眼,但眼神溫潤卻不失神采。

  羅公明也在打量葉塵,上下看了幾眼,眼見葉塵雖然面容不算多麼俊美,但卻氣宇軒昂,神采奕奕,特別是一對漆黑眸子,猶如深潭寒星一般,顯得氣度極為不凡。

  羅公明一臉讚賞之色,再度讓座,讓葉塵在客位坐下,羅耀順在對面椅子上陪坐,下人迅速呈上香茗,羅公明這才說道:「老夫與賢侄素未謀面,不過早在邸報上和小兒信中獲悉賢侄的消息,此次我大宋北伐成功,賢侄立了扭轉乾坤的大功。小兒跟著賢侄在與契丹鐵騎大戰中,也立了功勳。小兒能有你這樣的朋友,老夫十分欣慰。」

  葉塵得到當朝重臣誇獎,連道不敢當,且因為羅耀順的關係,算是較為親近的長輩,更是有些不好意思。

  有了這幾句開頭,再加上旁邊羅耀順時時插話,葉塵和羅公明兩人之間的生疏感悄然消失,羅公明對他的神情更是親切如自家子侄。

  葉塵被羅耀順領來家中暫住,來見後者父親,算是盡子侄之禮。但羅公明既然號稱政壇常青樹,為官必然趨吉避凶,十分謹慎。且因為羅耀順的關係,他對葉塵這個下一步的當朝新貴也很喜歡,也很是看好,便忍不住對葉塵講解了一下當今朝覲之禮、存生之道。實事上,這也是羅耀順這麼晚非要領著葉塵來見自己父親的真正原因。

  三人聊了大約一個時辰左右,羅公明微微露出疲態,便先行去休息。留下葉塵和羅耀順二人獨自聊天。

  因為第二日一大早,還要參加慶賀大典,再加上二人這些時日行軍趕路,確實已經有些勞累,所以二人也沒說幾句,羅耀順便帶著葉塵去客房休息。

  ……

  ……

  次日清晨。天空東側有了點微光,而西半邊的天空卻還是一片墨藍。

  北宋初期,京都開封的皇宮,論面積並不算大,甚至遠遜於隋唐時西京開封的大明宮。

  當年,朱溫在開封立都時,汴州早已為勝地,人煙輻輳,戶口已愈十萬,根本沒有大興土木的空間,只得把原來的節度使衙門改了改,住了進去。

  而五代各朝,都是紛紛而興,紛紛而敗,沒有時間和財富在皇宮上下功夫。等到大宋建國,趙匡胤勉強將皇城整修了一番,想著擴建皇宮,卻因附近的民家反對,而趙匡胤又不想因此做出強逼百姓之事,所以最後作罷。

  不過宮室雖然簡省狹促,但倒也沒有在門面上省工料。

  宣德門為皇城正門,高近十丈,有五門橫列,「門皆金釘朱漆,壁皆磚石間甃,鐫鏤龍鳳飛雲之狀。莫非雕甍畫楝,峻桷層榱,覆以琉璃瓦,曲尺朶樓,朱欄彩檻」,實事上與其說是座城門,還不如說是棟修造精美的樓宇,故而也稱為宣德樓。

  宣德門兩側又有兩座副門,名為左掖門,右掖門,形制比宣德門稍小一些。

  宣德門後,是一片面積可容萬人的廣場,廣場之後的巨型殿宇便是大宋皇城的主殿——大慶殿。大慶殿位於皇城中軸線上,是皇城中最為雄偉壯麗的建築。但大慶殿只有在大朝會,或與之同級的朝廷大典才會啟用。如今日慶賀大典,便在這大慶殿舉行。

  卯時剛至,天色剛剛濛濛亮,可皇城前的禦街上已經熱鬧起來。只因今天是慶祝北伐功成的慶賀大典之日。早在契丹退兵之日,開封收到消息之後,內廷便根據前線趙匡胤的諭旨,開始籌畫準備慶賀大典。

  在京的所有從七品以上、有朝參之權的文武官員,都紛紛踏足禦街上,前往皇城參加慶賀大典。禦街上的各類官員,有身著金紫,隨從多達近百人的宰相和樞密使,也有單身獨騎的青袍、綠袍小臣。即便不算隨從,只論官身,熙熙攘攘也足有近千人之多。

  當官員們陸續抵達皇城腳下後,都紛紛下馬或者下馬車。宣德門五道城門,平時慣常緊閉的正門,卻因為今日的慶賀大典,被早早打開。

  要知道,宣德門正門,只有當天子出巡或是朝堂大典時才會開放。平時官員們皆是下馬從宣德正門邊的副門入宮。宰執們同樣走宣德旁門,不過宰執卻能獨騎昂然自入直入皇城,在第二道門處方才下馬。
waterkcl 發表於 2019-1-17 10:20

第42章 慶賀大典

  一隊浩浩蕩蕩的騎隊抵達宣德門前,八十多人的隊伍比起百多人的宰相隨班要單薄一點,卻已遠遠超過其他文武官員,正是在朝班上,站位僅次於宰相首輔趙普,被封為大內都部署,加同平章事、行開封府尹,再加兼中書令的當今天子親弟趙光義,才能享受到的待遇。

  八十多人以兩名腰繫金帶的朱衣吏為引導,簇擁著一名身著紫色方心曲領公服,腰佩金魚袋的中年男子,直抵皇城前。

  一見趙光義騎馬而至,猶在皇城外的官員們,紛紛避道行禮。比起見到方才入宮的宰相趙普,還要恭敬上不少。

  在宣德門處,趙光義沒有多做停留,馭馬直入皇城之中。他和文武百官從宣德門進入皇城,左經過一道分割宮城中部和西部的橫門,來到大慶殿的廣場之上,才下馬徐步走進大慶門。

  包括趙光義在內,所有文官走路看起來走得實在是太沉穩了,真是一步一頓,儼然學究。

  其實絕對多數文官也不想這麼走路,可趙匡胤親手發明的這大宋官帽比較特別,官帽兩邊一邊一個帽翅,官越大帽翅越長,一走急了帽翅就忽閃忽閃的半天停不下來,若那樣去見天子未免有失禮儀。

  一路上,不少文官遇見趙光義,四五品以上的大多連忙殷勤地迎上去參見問好,品級低的,趕緊讓開道路,同樣參見問好。當然,也有一部分文武官員面對趙光義時,神色很淡然,就算兩相遇上行禮,也表現的不卑不亢。這些人自然是趙普一系的文官,或者是只忠於天子的武將。

  趙光義一路之上表現的都極為禮賢下士,往往不等眼前之人拜倒,便早已一步上前將他攙起,客氣回話,甚至聊上幾句。

  大慶門後,是一條百步長的禦道,直通大慶殿。禦道兩側,先是鐘樓、鼓樓一東一西隔路對峙。鐘鼓樓之後,隔著禦道又是兩條長廊式的宮舍,名為東西上閣門。文武百官穿過大慶門後,並不是直入大慶殿中,而是要按照文武分東西兩班,在東西上閣門處列隊,等待慶賀大典開始。

  趙光義到得已經算是遲了,需要參加慶賀大典的文武官員已經到了大半,兩間閣門中站滿了人,卻是鴉雀無聲,呼吸可聞。誰也不敢亂說亂動,宰相亦是如此。禦史和閣門使們就在邊上盯著,若有大聲喧嘩,或是站錯班次,不是當即被喝斥,就是朝會結束後,被彈劾砸到頭上。

  其實大宋的官兒最初很少有懂規矩的,趙匡胤剛稱帝的時候,每逢早朝,朝臣們在大殿上連座位都有,這些大臣當初和趙匡胤都是同事同僚,彼此熟得很,哪談得上什麼敬畏,尤其是其中大多都是粗魯武夫,大大咧咧毫無規矩。每次早朝,大臣們什麼坐姿都有,還有翹著二郎腿的,一一個個交頭接耳,那大殿不像大殿,倒像亂烘烘的土匪山寨聚義大廳。

  沒有規矩,不成方圓,趙匡胤看著不成樣子,便撤去了百官的座椅,可是百官站著還是一樣管不住嘴巴,照樣擠眉弄眼交頭接耳。趙匡胤又想了一個辦法,改革官帽,把大臣們的官帽兩邊都加了長長的帽翅,這一來兩個大臣彼此之間有帽翅隔著,至少得有兩三尺遠,不要說交頭接耳不方便,便是站姿不標準,那帽翅歪歪斜斜的都特別難看。到了這一步,哪怕再粗心的大臣也明白了天子的意思,漸漸的也就守起了規矩。

  時至今日,大宋開國十多年過去,早已法度森嚴,各項禮儀制度參照歷朝歷代,逐漸完善。

  趙光義默不作聲的從後向前走,東班的官員各自躬身退避,為他讓出路來。趙光義腳步不停,只在羅公明處微微頓了一下,向後者笑者點了點頭。羅公明沒有吭聲,也只是面無表情的微微躬身回禮。

  想到這四個月以來,自己趁著皇兄和趙普不在,放下架子,不斷向羅公明示好,但後者總是當面尊敬,背後卻對自己敬而遠之。趙光義心中便對羅公明生出殺機。

  自從三年前那人出現在自己府上,與他進行一場密談之後,他便開始暗自結交文武大臣,且在各個重要部門,想方設法安插心腹。只為隱藏在心中,不敢示人的那個天大陰謀和想法。可是時至今日,武將主要位置,他難以插手,文官有趙普壓著,雖然有很大進展,但幾位重臣,不說與他站在一條心上,即使關係親密的也並不多。

  「總有一天,讓所有人都如狗一般跪在自己的腳下。」趙光義心中暗自腹誹不已。

  越過一眾翰林學士,他繼續向前,一直走到佇列的前端。站進東班中第二位,也是趙普後面,手持笏板,閉目不言,等待朝會的開始。

  如今在他的前面,只剩下趙普一人,再上一步,便是位極人臣,然後才是上面皇位寶坐。

  西班中,曹彬是宣徽南院使,僅排在樞密正使李崇矩和樞密副使沈義倫之後。樞密使本來有一正兩副,但如今有一副樞密使空著,所以曹彬排在第三,且大軍幾日前從晉陽班師回朝時,便有傳言,曹彬要晉升為樞密副使。

  葉塵與羅耀順跟著羅公明早早已經到來,此時正站在大殿西班武將中極為靠後位置。

  本來尋常朝會或者大典,以二人如今品級還是沒有資格位例朝班之中,但因今日是慶賀大典,且他們二人乃是受封獎賞人員,所以才能夠站在此處。

  來的路上,羅公明已經極為嚴肅的給二人提點過大典、朝會中的禮儀規矩,二人此時並列站著,雖然沒有笏板,但卻垂首不語,並不敢左顧右盼。

  沒有等待多久,參加慶賀大典的官員幾乎都已到齊,慶賀大典時間也到了。

  大慶殿內面積也足以容納千人以上。

  眾人站定,淨鞭鳴響,就在殿堂邊緣,樂工們開始吹笙敲鐘,奏著讚美聖君賢臣的韶樂,閣門吏則合著樂聲高聲唱著班次。趙普和樞密正使李崇矩手持笏板,領著眾臣依唱名、按班次陸續進入殿中,在台陛下站定。

  淨鞭再次響過,殿後有了動靜。先是兩名起居舍人走出來,他們是記錄天子言行的侍從官,一東一西站到了殿內兩角。繼而是一班手持扇、劍等禮器的黃門宦官。等黃門站好位置,聖樂曲調突然猛然高起,迎接天子出場。

  趙匡胤從殿後徐步走出,身穿赭黃袍,頭戴平腳襆頭,為天子常朝之服。在九十九隻牛油巨燭的照耀下,光華四射。趙匡胤站在寶坐之前,目光如電,掃過群臣,心中欣喜,神態威壓。

  天子就坐,群臣三呼萬歲,趙匡胤接受大家的跪拜,宣稱免禮,大家跪坐在案幾之後,低頭垂目作肅穆狀,葉塵自然不會做出格的舉動,坐姿保持端正,也陷入沉思狀態。

  因為是慶賀大典,時間較長,所以群臣可以就坐,只不過除了前面極少數的重臣之外,其他人都沒有椅子,只能是以墊子在原地就坐。

  平日裡只有百十人早朝,慶賀大典一下子塞進來一千多號人不亂才怪,隊伍都排到殿外,以葉塵和羅耀順如今的官位已經坐在了門口處。

  葉塵在後世經常參加各種慶典大會,知道好位置的重要性,所以早早找了個好位置,背靠著門邊一個碩大的木製蟠龍柱,聽說這種大典沒有兩三個時辰結束不了,好在他在後世軍中就坐姿問題有過特殊訓練和一次次的考驗,在保證良好坐姿的情況下,能夠巧妙的趁機好好休息,還是可以的。

  有禮官出來唸誦早已準備好的歌頌皇帝和此次北伐功城的賀詞,然後是贊樂、贊舞,緊接著是趙普總結了此次北伐取得的巨大成就,斬首多少敵軍,得到了多少州縣土地,繳獲了多少糧食、軍械、錢財等等,一切都是按照相關章程規定,嚴格按照程式進行。

  總之,所有程式都在表達一種意思,那就是因為有了趙匡胤這位英明的皇帝,從而率領大軍才得以開疆擴土。

  趙匡胤坐在御座上,聽得津津有味,心情舒暢,同時也雄心勃勃,不過趙普總結讚頌賀詞之後的儀式,趙匡胤都感覺有些無聊,只等著這些儀式早點結束,趕緊展開最後一項——封賞功臣。

  慶賀大典儀式依舊按部就班的進行著。

  葉塵剛開始還有些好奇,睜大眼睛,不想漏過每一個環節,但到最後卻感到有些無聊,甚至因為昨晚沒有睡好,有些昏昏欲睡。遠遠坐姿挺拔,但兩眼卻已經微微眯著,分明是進入了假寐狀態。

  朝陽自大殿門口越升越高,光線穿過薄薄的霧靄,霸道的鋪滿整個大慶殿,讓本就明亮的大慶殿更加明亮輝煌,讓所有人感覺漸漸有些悶熱時,大典終於進行到了封賞一環,有諭官走出,手提聖旨,一一將所封賞名字及內容唸出。
waterkcl 發表於 2019-1-17 10:22

第43章 祥符伯

  葉塵身體一震,結束了有些迷糊的假寐狀態,豎起耳朵,開始認真聽。

  其實不光是他,整個大殿中一千多人,此時都坐直了身體,認真聽封。

  徽南院使曹彬統帥大軍剿滅北漢軍三萬五千餘人,攻下州縣五座,排兵佈陣抵禦契丹鐵騎偷襲,扭轉戰局,功在社稷,加食邑一千戶,再加驃騎大將軍,再加魯國公,晉升武甯軍節度使,官升樞密院副使。

  歸德軍節度使高懷德統帥大軍剿滅北漢軍一萬二千餘人,契丹軍四千餘人。攻下州縣兩座,功在社稷,加食邑五百戶,再加渤海縣公,官升為殿前副都點檢。

  侍衛步軍都指揮使黨進統帥大軍剿滅北漢軍二萬三千餘人,攻下州縣三座,功在社稷,加食邑五百戶,再加徐昌縣開國侯,加升為鎮安軍節度使。

  昭義節度使李繼勳統帥大軍剿滅北漢軍八千餘人,契丹軍七千餘人,攻下州縣兩座,功在社稷,加食邑三百戶,再加隴西縣開國侯,加升同平章事。

  建雄節度使趙贊統帥大軍剿滅北漢軍四千餘人,契丹軍兩千餘人。相助攻下州縣三座,功在社稷,加食邑兩百戶,再加薊縣開國伯。

  彰德節度使韓重斌統帥大軍剿滅契丹軍五千餘人,功在社稷,加食邑兩百戶,再加萬靈縣開國子。

  棣州防禦使何繼筠於陽曲之北大破契丹軍,斬首一千餘人,俘虜武州刺史王彥符,繳獲馬匹七百餘匹,盔甲兵器無數,功在社稷,加食邑兩百戶,再加陽曲縣開國子。

  上面之人因為之前已經有爵位,此次加封一是加食邑,二是提升爵位,三是虛職或實職的晉升,此時只要念過,後面自然有相應機構部門按照程式進行落實。但對於葉塵這樣的白丁就不一樣了,首次受封爵位,按照歷朝歷代的慣例,是要當場由宰相,或者親王,甚至皇帝親自戴金冠、披玉帶。

  「武騎尉葉塵覲見陛下。」聽到叫自己,葉塵趕忙出列,大禮朝拜皇帝。趙匡胤盯著葉塵看,雖然滿含讚賞,但眼神彷彿帶著鉤子,深深的看著葉塵,好似要將葉塵看個通透,葉塵製鹽之術也就罷了,看破太原城牆抽水之後會倒塌,這也有跡可循,有理可據,後面在與契丹鐵騎大戰中,提前擋在契丹鐵騎偷襲之路上,可以說是運氣或者說天意。

  可是他後面聽說葉塵竟然在軍中施展抽血換命之法,此事讓他大吃一驚,第一次感覺有些看不透葉塵。至於班師回朝的路上,隨口說出一秘方治好了五百多中暑軍士,更是顯得高深莫測。

  對於皇帝來說,他是不願意臣子中有自己看不透的人存在,但葉塵的來歷著實有些特殊,特別是他在攻下太原城後,便下了密旨讓百德司的人調查葉塵的一切,昨晚上密探才將調查的結果呈於他面前,結果即在意料之中,也在意料之外,葉塵果然猶如憑空出現一般,突然出現在這個世界,前二十年好像根本不在這個世界,當然可以認為是跟隨其師傅隱居在深山老林之中,但以趙匡胤洞察世事的開國大帝眼光,對此隱隱有些懷疑。要知道這可是比那「真無」道人的過往沒有痕跡的還要徹底。

  不過,不管怎麼說,經過此次北伐戰中葉塵的表現,葉塵的忠心已經不用懷疑,這對於目前毫無根基的葉塵來說,已經足夠趙匡胤對他的重用。但是趙匡胤這些天仔細思量,一時半會還真不知道將葉塵放在何位置上合適。

  精通算學、格物之道,放在國子監,那太過大材小用,放在軍中,位置太低與他封賞之後的爵位不配,而放在一方領兵大將位置上,以其資歷,在這開國猛將如雲的大宋來說,根本說不過去。若是文臣或者樞密院,葉塵好像沒有絲毫經驗,將其一下子放在朝官,或者軍中中樞位置,對葉塵和朝廷都未必是好事。

  「今有世外高人弟子葉塵,奉天之意,來我大宋軍中。先以晉陽奇技製鹽解我大軍缺鹽之苦,為我大宋提供一技遠超當世製鹽之術,利在千秋。再獻晉陽城牆抽水倒塌之法,扭轉北伐之戰乾坤戰局,攻破晉陽城,得以拿下北漢。後又窺破契丹鐵騎偷襲之計,且帶人抵擋,為我大軍排兵佈陣爭取時間,保我大軍不敗。最後以神箭之術救下楊繼業(降大宋之後,雖然暫時還拒絕為官,但改回原姓楊),為我大宋得以名將。以上四功均在社稷,朕感激不盡,在這朝堂之上,賞功罰過,人盡其才為上天賜予朕的權利,也是朕平生之志。特為此,給葉塵一個自己提要求的機會。」

  「還可以自己提要求啊!」葉塵愣在地上,心想選什麼好呢?或者說主動要爵要官要錢,會不會給大家留個不好的影響。

  「臣自汾河中死裡逃生,已是矯天之幸,得我大宋軍士相助方才逃脫水淹之災,以製鹽小技相贈已覺厚顏。晉陽城破,臣只是獻計之功,衝鋒陷陣,攻破晉陽,乃是陛下統領三軍,諸位將軍和下面軍士之功。而窺破契丹鐵騎偷襲之計,且帶人抵擋,主要乃是羅耀順之功,臣焉敢以這兩件事向陛下邀功。至於救下楊繼業將軍,也只是舉手之勞,並非什麼大功,請陛下明察。」葉塵想起昨晚羅公明對他提點所言,其中著重強調朝堂之上「謙虛謹慎」四個字的重要性。

  後面,羅耀順一聽葉塵將窺破契丹鐵騎偷襲之計,且帶人抵擋之功讓於自己,頓時身體一震,心中感激涕零,心想這個兄弟交的值啊!他心中清楚,單憑葉塵這一句話,他原本打聽到官升一級的賞賜,恐怕還會升一級。他如今是七品,再升兩級,跨過從六品,那便是正六品。

  朝堂之上其他人眼見葉塵居功不傲,紛紛點頭稱讚,就算是趙匡胤也對葉塵這一席話感到滿意。但有功不賞,又怎麼是他趙匡胤的胸襟風範,更何況他早在晉陽時,便三番五次於眾臣眾將面前說過,要重賞葉塵。

  「朕說過,要以重賞酬葉塵奇功,自不會食言。今授予葉塵祥符縣開國伯,食邑八百戶,賞賜開封祥符縣良田千畝,伯爵府邸,黃金五百兩。領從四品輕車都尉。來人,將冠帶獻上。」趙匡胤說道。

  兩個小黃門捧上紫金冠,緋紅袍。

  天子的大方出乎滿朝文武大臣的意料之外,要知道大宋爵位由高至低,依次為親王、嗣王【承襲親王的為嗣王】、郡王、國公、郡公、縣公、縣侯、縣伯、縣子、縣男。葉塵此次獲封縣伯,乃是從白身,跨過縣子、縣男兩級,一躍而為伯爵。

  一直以來,在江山已定的大勢下,趙匡胤分封有食邑、有土地的貴族已極為謹慎,這十多年來,從未分過一個新的實封爵位。而葉塵竟破此限制,一舉得封有食邑、有土地的開國伯爵。

  這在大宋建國以來,除那些開國功臣之外,亦是前所未有,要知道曹彬跟隨趙匡胤出生入死多年,又是絕對的心腹,才獲封縣公,大名鼎鼎的一代名臣、名相趙普才不過是郡公而已。

  在開國之後,封有的爵位前面能夠加上開國二字,更屬難得,相比之下那上千畝的封地就微不足道了。

  葉塵雖然立了大功,但獲得如此封賞,也足以看出天子對其看重,或許距離趙普、曹彬這些開國老臣還有些差距,但卻也差不了多少了。

  趙普和曹彬同時走出,互視一眼,曹彬想了一下,又退了回去。

  趙普向趙匡胤行李:「臣與葉塵甚為投契,不如由臣為葉塵正冠如何?」

  羅公明見此,用眼角餘光看了一眼趙光義,發現後者本來看向葉塵還有些欣賞的眼光,有過剎那間的陰戾,不由暗自歎了口氣,有些後悔沒有主動提出由天子為葉塵正冠,此時卻已經遲了。

  葉塵還不知道自己稀裡糊塗已經被捲進了大宋朝堂最大的兩股勢力之爭,正在為自己所得的封賞欣喜不已。只想著他現在也是有地、有官、有爵、有錢的大宋貴族了。

  趙匡胤笑著允許了趙普的請求。

  禦陛兩旁的雅樂奏響,王繼恩用純正的官話唸著諭旨,甚是動聽,竟然沒有太監該有的尖細之聲。

  四位宮娥侍女緩步上來解去葉塵外裳,摘下束髮金冠,用梳子麻利的梳好頭髮,且綰成髻,又為葉塵穿好緋紅袍,束上玉帶,躬身施禮退了下去。

  然後,趙普一臉微笑的走過來,取過紫金冠戴在葉塵頭上,用玉簪固定,繫上額下的冠帶,大聲訓話要忠心為國,報效官家殊遇。

  雅樂止,訓言止。

  曹彬看了趙普一眼,對後者強行將葉塵綁在自己身上,感到有些不滿,請示過趙匡胤之後,搶在趙普之前,親手為葉塵繫上紫金魚袋。

  然後一文一武,兩位重臣,帶著葉塵三拜九叩拜謝皇恩。趙匡胤勉勵幾句,禮成。
waterkcl 發表於 2019-1-17 10:24

第44章 新府新衛新僕

  葉塵之後,依然還有一大批封賞,只不過有加官,有賞錢物,但卻都沒有進爵和封爵。

  羅耀順由勳職由正七品雲騎尉提升為從六品的飛騎尉,差遣晉升為步軍都虞候,且在殿前任職。

  但所有人都知道,因為葉塵之前那些話,過不了多長時間,羅耀順還會有所提升。

  當慶賀大典在禮樂聲中,宣佈結束時,趙匡胤坐上禦攆率先離去。

  群臣圍上來紛紛對剛才獲得封賞之人拱手祝賀,其中屬葉塵這位大宋新貴最多,葉塵此時還有些雲裡霧裡,更何況也沒經歷過如此場景,頓時有些不知所措,手忙腳亂。

  「葉塵!恭喜了!二十來歲封伯,他日封侯、封公指日可待啊。」不知何時,趙光義來到葉塵面前,等其他人趕緊閃到兩邊,他正面對著葉塵一臉溫和微笑,說道。

  葉塵雖然不認識趙光義,但後者一身紫袍,且剛才他注意到其站在趙普之後,定是大人物。

  葉塵不敢怠慢,但一時間卻不知道該怎麼稱呼回話,這時,旁邊趙普一邊向這邊走來,一邊以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說道:「葉塵!這位乃是開封府尹,官家親弟,還不趕緊見禮。」

  葉塵感覺趙普對他實在是太過熱情了,之前主動說與自己投緣,要為自己正冠不說,現在又以一幅長輩口氣對自己說話。他隱隱感覺那裡不對,但一時沒有想起來,直到知道了眼前這位竟然是趙光義之後,終於反應過來,歷史上趙光義和趙普兩派相鬥,甚至一度爭的你死我活,據葉塵所知,在原本歷史中,趙普就被趙光義以受賄斂財之事,逼著趙匡胤一度罷免其首輔宰相一職,甚至被趕出開封。

  而趙光義可是狠人,歷史著名的典故——斧聲燭影,趙匡胤暴死,趙光義繼位,成為宋太宗,其中充滿了各種蹊蹺,雖然沒有明證說趙匡胤乃是趙光義所殺,但種種跡象都直指趙光義。

  這樣的人物,葉塵雖然心中不喜,但卻也不想得罪,更不想稀裡糊塗被印上趙普的印記,從而被趙光義記恨在心。

  這般想著,葉塵沒有理會來到他身邊的趙普,而是表現出一幅受寵若驚的樣子,深深向趙光義一拜,說道:「原來是府尹大人,大人的褒獎,下官受寵若驚。」

  然後,不等趙光義和其他人有所反應,葉塵轉身一臉意外的看向趙普,同樣深深一禮,然後說道:「原來是宰相大人,下官自來到我大宋以來,還未與宰相大人說過話,但剛才宰相大人親自為下官正冠,下官感激不盡,甚感榮幸。回頭一定要去府上感謝宰相大人。」

  葉塵這一番舉動,特別是兩句話各自對趙普和趙光義一說,趙普臉上一滯,心中冷哼一聲,自然對葉塵不識抬舉感到不滿,趙光義臉上的笑容卻越加溫和,甚至看向趙普那一眼,充滿了諷刺意味。

  同樣正在接受眾人恭賀的曹彬和不遠處的羅公明眼見葉塵不經他們的提點,便看清了情況,且果斷以行動和話語表明了自己不參與朝黨之爭的態度。不由心中甚感孺子可教也。

  ……

  ……

  葉塵向曹彬和羅公明見過禮之後,便和等在殿門口的羅耀順向皇宮外走去。

  剛剛走出大慶殿,殿門口站著一排小黃門中的一個便走出,來到葉塵面前,端著一個鋪著黃色綢緞的盤子,尖聲說道:「爵爺!這是您位於城東的伯爵府邸鑰匙和地契,您一千畝良田祥符縣那裡已經下發了公文,已經做了安排,您隨時可派人去祥符縣接收。至於五百兩黃金賞賜,戶部司回頭會派人送到您府上。」

  葉塵心中欣喜,將盤子上的東西小心收起,謝過這名小黃門,正要離去。那小黃門突然大聲說道:「恭喜爵爺,賀喜爵爺。」

  葉塵沒想到這太監如此熱心,頓住步子,突然腦海中想起一事,再一看這太監神色,才明白這傢伙是在討要喜錢。摸遍全身,葉塵也沒有金銀珠玉等可以的物件。正尷尬間,羅耀順從懷中拿出一小錢袋,一邊遞給小太監,一邊笑嘻嘻地對其說道:「煩勞內侍,我兄弟感激不盡,怎能讓內侍空手而歸,小小敬意,還望內侍不要嫌棄。」

  這位太監也是妙人,毫不客氣,或者說理所當然的笑吟吟地接過小錢袋,向葉塵施禮:「謝爵爺賞賜。」

  言畢,又對羅耀順施了一禮,收起小錢袋轉身離去。

  從今天起咱也是一伯爵了,是大宋真正的貴族了,慷慨的大宋天子除了封他伯爵爵位,還賞賜了一千畝土地,以酬謝他功勞。

  葉塵知道自己所做之事在大宋君臣看來,功勞的確很大,但在他自己看來,幾件功勞都來得極為輕鬆,幾乎一點都不辛苦、不危險,甚至說是舉手之勞都不為過。

  所以,在心中葉塵對皇帝陛下的大手筆賞賜,感激不已。

  特別是他相信,以他如今的身份地位,不管是北方太平教,還是南方太一道,以及那神秘的玉道香,要想動他,都要掂量掂量一下大宋的報復。

  更何況他如今有錢有地,完全可以養一群護衛,用來保護自己。

  想到這裡,葉塵便想起了當初在晉陽時,自己在慶功宴會上為黨進、高懷德、李繼勳、趙贊四名武將對詩,四人各自答應送他五名精銳的退伍老兵的事情。

  「是不是要跟這四個老傢伙提一下,將人要過來,不然忘了可不好。」葉塵心中暗自嘀咕。

  這般想著,葉塵和羅耀順閒聊著,一路走出了皇宮、皇城。

  皇城外,站滿了各家侍衛僕從,此時已經走了不少。羅耀順從自家僕從手上要過兩匹馬,便讓他們自行離去。羅公明自另有僕從伺候。

  葉塵和羅耀順剛要上馬,前往皇帝賞賜自己的府邸,突然遠遠的有二十來名漢子向他們走來,排頭是一名臉有刀疤,身高近七尺,身穿勁裝,一臉兇悍之色,看起來有三十來歲的大漢。

  這二十來人雖然一身便裝,除了帶頭之人外,其人年齡都不小,看起來有四十歲來,但行走之間軍武彪悍之氣和穩重之色難以掩飾,一看便是身經百戰的戰士。

  「爵爺!我是麻剛子。奉曹帥之命,帶領二十名退伍禁軍戰士來投奔於您,為您看家護院。」這二十一名大漢快步走到葉塵身邊,單膝跪地,帶頭那名大漢恭敬之極地說道。

  葉塵本來看著有些眼熟,一聽此人報上名字,便突然想起,此人正是自己輸血救活的那位營副指揮使,王超的生死兄弟麻剛子。前些時日,麻剛子雖然撿回了一條命,但是身體虛弱,一路坐著馬車修養,直到回開封,才大體痊癒。而其他二十名戰士有一些看著也眼熟,分明是曹彬麾下禁軍。

  麻剛子知道自己的命是由葉塵以「借命」神通相救之後,便對葉塵救命之恩感激不已,一直想著報恩。曹彬知道葉塵在大宋乃是孤家寡人一個,而太平教和太一道與他又宿有仇怨,便在詢問麻剛子的意思之後,索性利用職權給他辦了退伍手續,讓他帶著二十名精挑細選的退伍老兵,來投奔葉塵。

  葉塵沒想到黨進等四名老傢伙答應的退伍老兵還沒有來,曹彬卻已經給自己派來了二十一名好手。心中自是感激不已。

  葉塵快步來到麻剛子等人身前,一邊將麻剛子扶起,一邊說道:「諸位兄弟快快請起。諸位兄弟看得起我,投奔於我,是我的榮幸。我葉塵在此發誓,只要諸位兄弟忠誠於我,我葉塵必將不負諸位兄弟。」

  葉塵來到宋軍中,短短五六個月各種神奇事蹟,早已傳遍了全軍,在趙匡胤有意推波助瀾之下,經過潤色之後,甚至已經傳於天下。在大宋軍中普通軍士眼中,葉塵更是被敬若神明,擁有著高人弟子、絕世神醫等離奇身份。所以麻剛子不說,這二十名退伍老兵在得知能夠成為新晉伯爵葉塵的侍衛護院之後,無不心中一百個願意。

  而此時,葉塵竟然為他們起誓,一時間讓這二十一名百戰武士心中激蕩,大感跟對了人,雖然除麻剛子外,其他二十人一時間還未從心底上徹底生出效死命之心,但最基本的忠心卻已經埋在心中。

  按照房契上所畫地圖,葉塵隨著對開封很熟悉的羅耀順,帶著麻剛子等二十一名老兵,來到了東城自已的新居。

  這是一座前後三進院落的大宅子,高門大院兒,吊簷門鬥下高懸一塊新製的金漆黑地的匾額:「祥符伯府」,下邊朱漆銅環的大門卻不是葉塵想像中的鎖著,而是早已洞開著,一進門兒就是畫影照壁,看起來原主人是極闊綽的人家。

  一進了宅子,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還有兩排男女僕人肅立在那兒,對葉塵一行人跪下恭敬行禮。葉塵眼見這些奴僕雖然個個青衣小帽兒,但是神情氣質都帶著些儒雅斯文,顯然這些人本來便是大戶人家丫鬟家丁,並非是臨時牙行中找來的。
waterkcl 發表於 2019-1-17 10:25

第45章 劉家之難

  葉塵正在納悶,難倒皇帝賞賜府邸,還帶送丫鬟家丁。旁邊羅耀順卻已經蹙起眉頭,大聲問道:「你們是誰派來的?」羅耀順本來在路上已經想好了,待會回到家裡,請示過父母之後,便從府中挑選一部分僕人送於葉塵,不料竟然有人已經走到了他前面。

  一名四十多歲,管家模樣的老者,抬起頭來,恭敬地說道:「回大人的話,我等原本便是這府上僕人,原主家犯事之後,我們全部被造冊為奴,今早天一亮,我等接到開封府的通知,讓我們全部來到府邸報到,且成為新主人的家僕。」

  葉塵從羅耀順問話中聽出,眼前這些丫鬟家丁不可能是皇帝賜予的。仔細一想,便想起了之前在大慶殿,趙光義和趙普想要拉攏自己的一幕,更何況能夠在慶賀大典封賞令宣佈之前,便能夠知道葉塵所賜府邸是哪一座的,在整個大宋朝中,恐怕沒有幾個。而趙普和趙光義卻正在其中。

  「哦!開封府……那你們可知道是哪位官人下令讓你們成為新主人的僕人。」葉塵微微蹙著眉頭,問道。

  「回爵爺的話,小人聽說是開封府尹趙大人親自下的指示。」管家顯然被人特意提點過,小心的看了一眼葉塵,恭敬說道。他從葉塵所穿衣服和所戴紫金冠上面早已看出葉塵就是他們的新主子。

  葉塵一聽果然是趙光義,便歎了口氣,而羅耀順顯然從他老子那裡知道朝堂上以趙普和趙光義之間兩股勢力之間的鬥爭,所以也為葉塵感到有些擔憂。且以他的身份,不便在此事上多說什麼,只能看葉塵自己的決定。

  葉塵雖然不想參與趙普和趙光義之間的鬥爭,但卻也不想得罪這兩人中的任何一人,特別是趙光義。所以,如今趙光義這份已經送來的禮,他若是不收,定會得罪趙光義,可若是收了,勢必會被趙普懷疑他已經站在了趙光義那一邊,一不小心便會被當朝首輔宰相穿小鞋。

  皺眉想了一會,葉塵目光掃過地上這些僕人,發現除了那位官家油光滿面,臉色白皙,彰顯著最近日子過得很不錯之外,其他家丁丫鬟雖然清洗打扮的很乾淨,但卻一臉菜色,身體幾乎全部瘦弱不堪,明顯好一段日子沒吃飽飯的樣子。

  看到這裡,葉塵心中一動,深深的看了一眼那管家,指著後者說道:「除了你之外,其他人都留下吧!」

  那管家身體一震,說道:「爵爺!小人是府尹大人派來的管家,您還是讓小人留下吧!」

  管家話說的客氣,但卻隱有以趙光義威脅葉塵之意。

  葉塵聞言卻是一喜,心想有了這管家這一句話,趙普那裡也能湊合交待了,而只趕出去一名管家,其他人都收下,想來也不會得罪趙光義。

  想到這裡,葉塵微微一笑,但卻說道:「麻剛子!這位管家威脅主人,給我將他送出去。」

  管家眼見葉塵不受威脅,一點都不給趙光義面子,臉上頓時一片慘白,趕緊跪下叩頭:「爵爺!你行行好,就留下小人,小人不當管家,只當僕人即可。」

  這位管家很清楚開封府那位的性格,這樣回去,就算不死,也要脫層皮。

  葉塵有過剎那間的心軟,但轉眼間便硬下心來,此時麻剛子已經嘿嘿笑著上前,一把抓著那位管家,猶如抓小雞似的扔出了門外。

  而這時有十數名小吏護送著一個大箱子,將葉塵五百兩黃金賞賜送了過來。

  葉塵讓這些丫鬟家丁從地上起來之後,簡單問清了各自的職司,當場宣佈麻剛子暫時為大管家,所有丫鬟、家丁、侍衛都由麻剛子統管。

  麻剛子雖然第一次當管家,但畢竟是禁軍副指揮使出身,分配人手,安排事務還是很在行的,在和原本三位小管家一陣商量交流之後,便風風火火,讓包括自己帶來的二十名老兵在內,所有人按照各自職責站好,開始點名認人,分配房屋居住,明確職責歸屬等等。雖然有些過於嚴肅,甚至軍事化,但已經帶著羅耀順開始參觀自己府邸的葉塵遠遠聽著,心中還是比較滿意的。

  剛開始對這些不知根知底的丫鬟家丁以軍事化管理,還是很有必要的。一方面提升新主人的權威,一方面杜絕有人做那偷竊、偷懶等齷齪之事。

  麻剛子分配好人員,明確好職司之外,便讓負責採購和廚房事宜的家丁、廚娘去採購油、糧、米、面、肉、菜、水果、茶葉等,開始準備午飯。

  至於那五百兩黃金,在葉塵之前指示下,拿出十錠兌換成通用銅錢貫用於採辦之用,其它的存放於府中寶庫之中,且派出兩名當過都頭的精悍老兵住在寶庫宿舍看守。

  這座宅子真的不小,前院照壁後大廳院兩邊就是兩排廂房,是家丁僕役住的地方,中堂會客大廳左右各是穿堂的兩間房子,一間書房,一間是會見重要客人的小廳。

  穿過中堂是個花園,假山水池,曲廊亭台,處處藤蘿纏繞,風兒一吹,還有一股清新的花香,雖然園子不大,卻極是精緻,頗有江南水鄉園林的味道。特別是其中木工傢俱無不精美到了極點,甚至比葉塵昨晚在羅公明府上也要精美不少。顯然這座府邸原主人對木工傢俱方面極為挑剔,或者在行。

  總之,葉塵對這座府邸非常滿意。

  府邸中的廚娘速度很快,當葉塵饒有興致的若有所思的羅耀順參觀完自己的府邸之後,午飯便已經準備好。

  此時,葉塵早已換下皇帝賞賜的伯爵袍服,飯桌上,葉塵本來要讓麻剛子同桌用飯,但後者死活不同意,看著飯菜上來之後,便離開。

  所以,餐廳中有只有葉塵和羅耀順,以及兩名旁邊伺候的丫鬟。

  葉塵對於身邊站著兩名丫鬟伺候吃飯,很不適應,本來是想讓這兩名丫鬟一起就坐,但嚇得兩名丫鬟當即跪下,而羅耀順也鄭重阻止了葉塵這驚世駭俗的做法。

  葉塵心中一邊感歎禮教的森嚴不是他這個新丁能打破的,只能一邊心安理得享受地主貴族大老爺的腐敗生活。

  羅耀順吃過午飯便走了,走之前再三叮囑葉塵,晚上過來接葉塵去參加一個宴會。葉塵雖然想晚上好好休息一下,順便享受一下自己大老爺的生活,但羅耀順的面子還是要給的,最後自然答應。

  羅耀順走後,葉塵當即便帶著幾名老兵出門去劉南家中。劉南家中雖然還在開封城內,但卻已經位於城南郊區,距離葉塵府邸所在城中心還是有些距離的。

  麻剛子辦事速度還是挺快的,就這一會,竟然已經派人從馬行賣了十多匹馬回來,雖然不是戰馬,但用來代步卻也夠了。

  葉塵全身錦袍,頭髮也被挽成髻,插一隻白玉簪,到也有幾分伯爵爺的風采,讓人帶了十錠黃金,帶著八名勁裝老兵充當護衛,一路打聽著路,騎馬向南城劉南家走去。

  昨晚入城時天色太晚,去袍澤兄弟家中去見其孤兒寡女,就算是在後世也不太合適,更何況在禮教森嚴的當世。而今天一大早便去參加慶賀大典,算是忙到現在。

  另外,昨晚和今早都天黑,剛才從皇城回來時,距離自己的新府邸又很近,所以葉塵對開封這座古城此時的風貌還未來得及細看。這一路上,正好細細觀賞一番。

  連續十幾年的安定歲月,使得開封城空前的繁榮起來,客、戶雲集,商賈絡繹,酒肆、茶館、店鋪、歌樓鱗次櫛比,各街兩側無不如此。

  街頭巷尾中,大男小女,摩肩接踵,人流如潮,天天都如同集市一般。來自全國各地的各類商人,行醫的、賣藝的、相面的、算卦的、耍把戲的,等等!各色人等,操著不同的口音,高聲叫賣,大聲喧嘩,就像開了鍋一樣,直吵到紅日西墜,玉兔東升,才會漸漸安靜下來。

  相比明清時代的達官貴人,用人代替驢馬用來抬轎子的極度官僚之事,在唐宋之前,漢人坐轎子極為稀少,女子多坐馬車,男子多騎馬代步,所以大街上並沒有葉塵想像中京都重地隨處可見的轎子。

  ……

  ……

  劉南家小小院子門前,巷子中圍滿了人,都是附近相鄰,有不少人聽著院中的淒厲悲慘的哭泣求饒聲,一臉的憤慨同情之色,但卻沒有人敢出手幫忙,甚至連劉南家院子都不敢跨進一步。

  凶名在外的開封城下轄的第一縣——開封縣縣令的兒子何寶,於一個月前無意中遇見了劉家女兒水兒之後,便對水兒存有覬覦之心,此事在這一片百姓中不是什麼秘密。因為在這一個月中,何寶帶著他一班爪牙,已經是三番五次來糾纏水兒。

  實事上,有不少人還知道,何寶不光是看上了水兒,還對頗有幾分姿色風情的水兒母親劉氏也動了齷齪想法。
waterkcl 發表於 2019-1-17 10:26

第46章 葉塵的狠辣

  之前劉氏以死相逼,再加上劉南身為禁軍都頭,而之前正值北伐之時,何寶被他老子警告過,一直不敢用強。所以水兒母女倆才能拖到現在。

  不料,昨日沒有等到劉南回來,劉家老弱小三女的傷心欲絕自不用說。何寶昨晚被安排的線人告知此事後,卻是欣喜若狂。

  而今日一大早,官府貼出的戰死公告中明確劉南戰死沙場,何寶便立即來到劉南家中,逼迫劉氏母女從了他。

  當然,在如今大宋承平之世,又是天子腳下,光天化日,眾目睽睽之下,何明即使身為開封縣令之子,也不敢做那對良家婦女用強之事。

  他是以給劉南送撫恤金和免稅憑證的名義來劉南家的。身為縣令之子,這點便利還是很輕鬆便搞定的。

  劉南家小院子里間,劉南體弱多病的老母親已經被氣的昏死過去,水兒急的站在旁邊抓著奶奶的手無聲哭泣,看著站在門外的何寶三人,一臉恨色。

  「怎麼樣!劉家娘子,只要你母女從了我,這筆不菲撫恤錢和免稅憑證便給你們。」何明身穿錦衣,油頭粉面,下巴刮得青青虛虛,看著跪在地上哭泣著苦苦求饒的劉氏,一臉淫笑地說道。卻是沒有半點同情之色。

  「何衙內!求求您了!放過我們母女吧!我求求你了,我夫君的撫恤你拿走一半……不……你全部拿走,只將免稅憑證給我們就行了。嗚嗚嗚嗚……」劉氏一臉驚恐、絕望之色,跪在地上猶如一隻被餓狼盯上的小綿羊。

  何衙內此時卻漸漸有些不耐煩起來,他雖然知道門外面那些賤胚子百姓不敢對他怎麼著,但此事引起動靜若是太大,傳揚出去,傳到那些蒼蠅一般禦史耳中,使得自家父親被彈劾一下,雖然有開封府尹大人庇護,不會有大事。可自己在父親那裡少不得要被責罰,甚至被禁足幾天。

  「哼……劉氏!你敬酒不吃吃罰酒,本衙內再給你十息時間,若是再不答應從我,本衙內將你娘倆強上不說,這撫恤之錢和免稅憑證你們也休想拿到手。」何衙內寒聲說道。

  劉氏臉色瞬間一片慘白,心中有了剎那間的猶豫,她心中很清楚,若是沒有了夫君以死換來的撫恤錢物和免稅憑證,他們一家婦幼老小撐不過一個月,因為婆婆病症雖然已經找到了良藥,但這良藥卻需要服用一年才可徹底痊癒,所以她們急著用錢賣藥。

  何衙內看出了劉氏的猶豫,心中一喜,實事上他很清楚劉家當前窘迫情況,所以才從錢物上面逼迫。

  何衙內知道想讓劉氏親口說出答允的話是不可能的,但既然劉氏心中有了猶豫,作為花叢老手,他自然知道該怎麼做——當然是主動出擊,將生米煮成熟飯,而將大的煮成熟飯,小的又如何能夠逃得了自己的手心。

  心中這樣想著,何衙內卻已經做出了行動。他示意兩名爪牙上前按著本能掙扎的劉氏,向另一間小臥室拖去。

  李君浩坐在對面小飯館,看著對面人群,隱隱有女子哭求聲傳出,心中感慨,這開封城內不平之事好像不比永樂邊城少啊!只是葉哥兒為何要讓我在這裡等他。

  葉塵只給他說了地址,並未給他說這是劉南家所在之地,否則以李君浩的為人,當不會坐視劉南一家被欺辱。

  便在這時,小巷子北頭傳來馬蹄聲,李君浩放眼乍一看去,卻是心中一凜,一行九騎都是尋常裝束,坐騎也不是經過特殊訓練,上過戰場的戰馬,只是尋常馬匹,但一股百戰精兵才擁有的殺伐之氣,卻從這行人神色舉止中不經意間散發出來,準確的說是領頭那人身後八人身上有殺伐之氣流露。

  「沒想到葉哥兒在此次大宋北伐中立了如此大功,且被封了伯爵之位。」李君浩認出了九騎中領頭的葉塵,想起剛剛從旁邊吃飯人閒聊中所聽到的消息,心中感慨同時,不由得對葉塵多了一份敬意,也對葉塵能夠將自己兄弟救出多了一份信心。

  隨著大軍回師,隨著朝廷慶賀封賞,一夜之間,有關北伐之戰中所發生的事情已經開始在開封流傳,甚至一些說書唱詞中也已經有所涉及。這些市井傳言中,當屬葉塵的事蹟更為吸引人,流傳速度更快,範圍更廣。

  傳到李君浩耳中,除了葉塵所有事蹟之外,葉塵本人也已經是天上吉星下凡,是上天派下來輔佐當今大宋天子統一天下。同時還是一名絕世神醫,擁有未卜先知的神奇能力,等等!還有許多更為離譜的事情。至於葉塵是世外高人弟子的最初說法,卻顯得最為平常。

  李君浩能夠在永樂邊城那樣的虎狼之地成為三大幫會之一的幫主,自然不是尋常凡夫俗子,知道市井傳言多有誇大之詞,但他也知道空穴不來風的道理,葉塵若是沒有大本領,做出大功績,又怎麼能夠得到如此大封賞,又怎麼能夠擁有偌大的名聲。

  他以為葉塵來此是特意找他的,所以站起身,結了帳,便想著主動迎上去。但下一刻,他臉露意外之色,發現葉塵帶領一眾侍衛,去了對面。

  劉氏已經做好了被玷污一次的準備,但她想好了,就算自己死,也不能讓何衙內玷污自己的女兒。

  就當劉氏被牢牢按在床上,何衙內一臉淫笑的上前,開始撕扯劉氏的衣服時,外面的喧嘩聲突然變大,緊接著小院門被打開的聲音傳來。

  「去一個人看看,怎麼回事?」何衙內此時下身已經硬漲得不行,隨口打發一人出去看。讓另一人繼續抓著劉氏胳膊和腿。

  砰——

  剛剛出去的人一聲慘叫,又跌了進來。臉上已經開了花,不知是被人從臉上一腳還是一拳。

  何衙內大驚,和一名爪牙剛剛轉身,兩人卻已經騰雲駕霧的飛了起來,卻是被人抓起來扔到了地上。

  「你們是誰,知道我是誰……」何衙內被摔的屁股疼,大罵起來,但不等他罵完,一隻腳卻已經踩在了他臉上。

  何衙內一聲慘叫,雙手捂住臉,血從指縫裡往外淌。他的另一名爪牙自然同樣的待遇。

  「你們到底是誰?我爹是開封縣縣令,你們敢打我,我爹不會放過你們的。」何衙內色厲內荏的嘶喊道。

  與此同時,何衙內的爪牙大叫起來:「殺人了,殺人了,三少爺被殺了,快來人……」可是不等他將話說完,葉塵身邊的侍衛抓起他,一拳就打落了滿嘴牙。

  事情發生的太突然,小院外的人群呼啦一聲就圍了過來,中國人愛看熱鬧的毛病幾千年以來從未變過。有好心人人嚷嚷:「啊……這位小哥兒!這是縣令大老爺的老三,在這一片橫貫了,你打了他,惹了大麻煩了,趕緊跑路吧……」

  實事上,不等人群中的好心人說,葉塵已經從何衙內嘴中知道了其身份,葉塵自然不是亂來之人,八名護衛齊齊看著葉塵,等著葉塵決斷。

  大宋京都開封下轄十七縣,城區內有四縣,這開封縣正是其中之一。天子腳下京都之縣的縣令,不論能力、官品、背景自然不是尋常縣令可比。甚至完全可以比得上尋常州地的知府。更何況開封縣令定是那趙光義的人。

  葉塵本不想惹麻煩,特別是不想在自己勢力還很弱小時,得罪趙光義這等狠人。再說自己還算來得及時,劉南一家沒有受到什麼實質上的損害。

  這要想著,葉塵便打算將劉南一家救下,將這何衙內懲罰一番就行了。但這時那何衙內看出了葉塵一行的猶豫,以為葉塵一行害怕了自己的老爹,膽氣回身,張口說了一句蠢話:「你們再敢動我一下,本衙內一定讓你們不得好死,就現在你們就等著蹲大獄吧!」

  葉塵自然不將他的威脅放在眼裡,但他突然想起早上慶賀大典上,趙匡胤深深看自己的眼神,那是一種探視,一種猜忌,是一種自己不在對方控制之內的眼神。

  「我是不是應該做一些讓趙匡胤能夠看透的事情。」葉塵心中暗忖道。

  葉塵本來還有些猶豫,但這時注意到八名剛剛跟隨自己的老兵正在靜靜的看著自己,眼神中帶了少許期待和失望。

  葉塵在後世時便是軍人,來到這個世界,跟這些大宋軍人一起待了一個多月,那能不清楚這些赤佬心中的想法,他此時若是軟弱一些,必定會被自己的護衛多多少少看不起,或者失望。

  葉塵沒有注意到,窗外李君浩也在以類似的目光看著他。否則他的猶豫時間或許會更短。

  這些念頭在葉塵心中流過,葉塵心中暗道自己還是太過善良了一些。就憑劉南與自己的關係,自己曾經答應照顧劉南的家人,這些人如此欺辱劉南留下的妻女寡母,又怎麼能夠輕易放過。

  葉塵用腳踩住正準備爬起的何衙內右手,隨手拿起旁邊用來搗蒜用的石碗,重重的砸在何衙內手上,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聲讓屋外各位觀眾心頭一緊,場面安靜了下來。
waterkcl 發表於 2019-1-17 10:27

第47章 彷彿在砸核桃

  這位爺是狠人啊!何衙內碰到這位爺算倒了血黴了。居住在開封各色遊俠兒逞兇鬥狠眾人見得多了,比這淒慘十倍的場景也不是沒有見過,卻從來沒有這樣讓人心寒,不是何衙內叫得有多麼淒慘,而是行兇者的神情,除了剛開始有過剎那間的猶豫之後,便沒有一絲變化,一次次砸在何衙內手上血肉橫飛,他卻面無表情的彷彿在砸核桃。

  一口氣砸了六七下,葉塵驚奇的發現何衙內居然有一根指頭還是完整的,這讓他很沒面子,旁邊幾名不知道在戰場上殺了多少人的老兵躍躍欲試,獰笑著很想代勞。

  最後何衙內昏了,僕人滿嘴血瞪大眼睛恐懼的望著葉塵。屋內屋外靜寂靜一片,落針可聞。

  就在這時,捕快到了,喝罵著衝進院子,人群分開一條道,剛要衝進屋子中,卻被守在門口的四名老兵攔住了。

  這些捕快都是人精,見四名老兵一身兇悍殺伐之氣,手握禁軍戰士才擁有的制式長刀,臉上又全無懼色。就知道屋子裡面的行兇之人不是普通人,一聯想到劉南的身份,心中猜想是不是劉南軍中的好友前來尋場子,不過以劉南都頭的身份,想來也不會有什麼能夠拿出手的朋友,來人最多也是都頭而已。

  他們雖然不怕尋常都頭軍士,但卻絕對不會和這些赤佬正面衝突。所以,只是冷笑著看著屋內,沒有再往裡面衝。

  幾名老兵見此,同樣冷笑一聲,喝道:「我們爵爺在這裡辦事,怎麼?你等小小捕快還敢抓人不成?」

  「爵爺?」捕快頭子身體一震,腿都軟了,大宋並不是和大唐那樣,侯爺、爵爺一大堆。而且待在京師,有爵位的更是屈指可數,不論那一個都不是他們能夠得罪得起。若是男爵,甚至子爵,或許自家縣令還能夠抗衡一下,但伯爵之上,就不是他們家縣令所能夠對付得了。

  如今只有等這位爵爺辦完事之後再說。只是希望不要將那位廢物衙內打殘,否則他們回去在縣令面前也要受到無妄之災。

  葉塵心滿意足的砸扁最後一根手指,站起來看著自己的作品,心中想著,開封縣令兒子的一隻手恐怕都傳不到趙匡胤的耳中。當然,這何衙內本身惡貫滿盈,罪大惡極,且欺辱到劉南妻女老母身上,是葉塵想對他再做一些事情的根本原因。

  葉塵看到何衙內不知何時已經濕碌碌且有騷味傳出的褲襠,腦海中靈光一閃。抓著硬實的石碗,都沒有瞄準,掄圓了就甩了出去,剛好砸在何衙內的褲襠中間,有輕微的碎裂聲,昏迷的何衙內像蝦一樣彎著身子在地上跳騰,呴嘍一聲再不動彈了。在場的男人不自覺的夾緊雙腿,褲襠裡涼嗖嗖的,從窗戶看見這一幕的女人掩著臉結頭交耳竊竊私語。

  葉塵長出了一口氣,甩了甩胳膊,拍了拍手,這才看見不知何時一名十二三歲,可愛甜美的小女孩站在這間臥室門口,睜著一雙依然流淚的大眼睛,有些欣喜,有些擔憂,但卻沒有畏懼的看著他。

  「真是個懂事且膽大的丫頭,應該是劉南的女兒。」葉塵對於剛才自己做的事情被小女孩看見,感到有些尷尬。

  葉塵又轉頭看了一眼一臉呆滯驚恐,依然一臉慘白,猶如大禍臨頭的劉氏,搖了搖頭,轉身對水兒親切溫和地說道:「我是你爹的戰友,也是他的朋友。你爹死之前,託付我照顧你們一家。你要叫我叔叔!」

  說完這些,他也不等水兒和劉氏說什麼,走上前牽起水兒小手,走到外間門口,從腰間扯下伯爵腰牌甩給捕快頭子。

  捕快頭子翻看腰牌一看到「祥符縣伯葉」這幾個字,雙手捧著腰牌恭恭敬敬的遞還給葉塵,原來是這位新貴,他哪敢接這位的腰牌。

  葉塵沒有接腰牌,和聲對捕頭說道:「我今天怒火攻心,行為有所不妥,這小子雖然咎由自取,但我如此做事與大宋律法也是不和的,且讓你們難做了,腰牌你們拿上,回去也好對你們上官有個交代。」

  「爵爺折煞小人了,何衙內衝撞爵爺其罪在先,爵爺怒而出手在後,小人自然如實稟報,不敢有擾爵爺行程,至於腰牌大可不必。」捕頭從沒接觸過這麼尊貴的人,腰躬得更低了。

  葉塵點點頭,收回腰牌,捕頭躬身行禮之後,進去將何衙內抱著走了,劉南的撫恤和免稅憑證自然留下了。

  但捕快頭子將何衙內兩名爪牙當著葉塵的面,也給鎖了起來帶走。走之前,將外面的觀眾也都驅散了。

  葉塵進去好言安危了一番劉氏,然後進去看了一眼昏迷過去的劉南老母,讓護衛去請大夫。

  劉氏知道葉塵的身份之後,臉上擔憂之色已經大半散去,但心中依然有著隱憂,眾人都能夠看得出。

  這期間,水兒一直睜著亮晶晶的大眼睛,一邊給眾人端上水,一邊一臉崇拜的看著葉塵。

  等護衛找來大夫給劉南老母親治療過之後,葉塵拜見過醒來的老人家,然後留下了十錠金子,好言安慰一陣,便在水兒不捨的目光中告辭離去。

  李君浩等在門外,見葉塵出來便迎了上去。

  「葉……小人拜見爵爺!」李君浩遲疑了一下,拜了下去,但神色舉止卻不卑不亢。

  不等李君浩拜下去,葉塵便搶步上前,將李君浩雙臂拖住,說道:「李兄不要客氣,讓你在這裡久等了。」

  李君浩卻是一個極為灑脫之人,順勢便直起了腰,目光在葉塵身後八名老兵身上掃過,心中對葉塵不由得多了一絲敬畏。然後他看了一眼劉南小院門口送葉塵出來的劉氏和水兒,說道:「爵爺就這樣走了,劉南留下的孤兒寡母恐怕就危險了。」

  「李兄的意思是說以我的身份地位還壓不住那開封縣令,事後定會對水兒她們報復?」葉塵皺著眉頭,鄭重問道。

  「以爵爺的身份地位自然可以在明面上壓住那開封縣令,但暗中這小院子走水、遭賊什麼的,只要不留下證據,爵爺又怎麼能夠算在那狗官身上。」李君浩歎了口說道。

  葉塵聞言,略一思索,便明白了李君浩的意思,且知道李君浩所言很有可能發生,不由心中一凜,自責不已。自己還是經驗不夠豐富,考慮問題太過簡單了一些。

  「那依李兄所言,此事如何處理,才不會有後患。」葉塵虛心請教。

  李君浩心中想到,要是我自然將那狗官殺了,以絕後患。不過他嘴上卻說道:「自然是要將劉氏三人保護起來,嗯……爵爺何不將劉氏母女人接到你府中,就近保護起來。」

  葉塵眉頭微蹙,來到這個時代已經七八個月,自然知道接寡婦母女到自己家中,會引來世俗何種眼光和流言蜚語。

  「以爵爺的身份,大可不必擔心會被世人誤會。」李君浩彷彿看出了葉塵心中的顧慮。

  葉塵轉念一想,便明白了李君浩的意思,若是尋常人,即使是軍中低級軍官,將劉氏母女接到家中,不管是好心還是歹意,都會被世人所懷疑。但葉塵身份比起劉氏這樣的尋常百姓實在是雲泥之別,而劉氏母女雖然有幾分姿色,但卻並非是絕色之姿,除非葉塵真做了什麼齷齪之事,否則沒有人會認為葉塵對劉氏母女起了覬覦之心。

  想到這裡,葉塵對李君浩說道:「李兄所言極是。」

  言畢,葉塵轉身幾步走到正向這邊張望的劉氏母女身前,說道:「嫂子!我剛得到聖上賜予的府邸正缺人手打理,不如您和水兒帶著伯母到我府中幫我。嗯……不過此處家裡,距離我府上太遠,來回多有不便,而我府上空房很多,不如就搬到我府上住吧!這樣一來,也好幫我打理府邸。」

  葉塵省害怕劉氏誤會,或者有所顧慮,所以才以請劉氏幫忙的名義,請劉氏一家搬到自家府中。

  在水兒欣喜期待的目光下,劉氏微微猶豫了一下,便答應了下來,這讓葉塵心中長長鬆了口氣。

  當下,葉塵便吩咐兩名護衛去找拉人和拉貨的馬車,同時讓其他護衛幫忙整理東西。本來按照葉塵的意思,這小院中實在沒有什麼好收拾的,只要人跟著走就行了,但劉氏堅持要收拾一下,葉塵自然不好拒絕。

  就在葉塵和李君浩坐在劉家小院中的石凳上,討論營救被關在新鄉縣兩名南幫兄弟時。開封縣衙亂作一團,縣令何山嶽更是焦頭爛額,何家正妻的手指快要點到他額頭上了,一隻手包的跟粽子一樣的何衙內,躺在擔架上不時慘嚎一聲,何山嶽穿著官袍,綠色袍服裹在肥胖的身上勒的跟蠶一樣,在大堂上走來走去,非常不安。

  從得到稟報起,他怒火萬丈派出捕快,結果聽說兇手是那位正如日中天的伯爵爺之後,便一直惴惴不安,這兩種心思在心裡糾纏不休,如果兒子只是手被打殘,他也就忍了,可大夫說兒子今後子孫堪憂,家中悍妻頓時吵鬧不休,和他糾纏廝打,要告到開封府尹衙門去。
waterkcl 發表於 2019-1-17 10:29

第48章 天子的猜忌

  作為天子腳下縣令,他知道許多尋常百姓不知道的事情,所以對於葉塵在當今聖上心中的地位更是有所耳聞,雖然葉塵如今只是授予爵位和勳職,還沒有安排差遣實權位置。但何山嶽知道,那是因為當今聖上太過重視葉塵,對於將其應該放在何位置上一直猶豫不定。

  更何況,他還知道當今首輔宰相趙普和自己頂頭上司開封府尹趙光義都對葉塵示好,甚至在早上慶賀大典上,當場便上演了一場拉攏葉塵的戲幕。

  何山嶽看著叫囂不休的妻子,一股悲涼之意湧上心頭,自己這是造了什麼孽,家有悍妻不說,還有一個不知廉恥,整日尋花問柳,欺男霸女的孽子。

  如今惹下天大亂子,那位年輕的祥符伯是好惹的?聽說還與樞密院副使曹彬交好,與那三司副使羅公明之子羅耀順也是交情深厚。最主要的是自己作為依仗的趙光義也示好於他,這不剛剛聽說今天還送葉府一批僕人。

  這案子就是打到陛下面前也不會贏,畢竟這孽子欺辱禁軍戰死都頭遺孀在前。聽著妻子尤在吵鬧不休,何山嶽心頭無名火起,大吼一聲:「夠了,你這蠢婦,平日裡不好好教導兒子,讓他闖下這滔天大禍,如今全家一百多口人危在旦夕,你還吵鬧不休,是要害死全家人你才甘心?」

  那婦人從沒見過丈夫這樣大聲向自己吼,心中頓時生出怯意,雖然臉色不好看,卻也不再嚷嚷了。

  「不過,此事還是要告於府尹大人,他老人家就算不替我們做主,但也會保我們一家平安。」何山嶽喃喃自語。

  ……

  ……

  趙匡胤站在甘露殿前一棵茂密的梧桐樹下,享受著皇后宋氏揉捏著肩膀,心中卻玩味著何山嶽的這句話。

  趙匡胤是歷朝皇帝中少見的幾個不是很沉迷女色的皇帝,對皇后很重情意,他的結髮妻子賀氏在他還沒當皇帝的時候就已死去,趙匡胤懷念亡妻,做了皇帝之後追封為皇后。第二任皇后王氏只入宮四年就病故了,趙匡胤悲痛欲絕,鰥居四年以示懷念。及至如今這位皇后宋氏,今年剛剛二十歲,和大皇子趙德昭同歲,雖甚得趙匡胤寵愛,卻從不恃寵而驕。

  趙匡胤能夠知道何山嶽所說的話,自然是從武德司那裡得知的。

  說起武德司,是北宋前期密探特務組織,相當於明朝的錦衣衛,但沒有後者規模大。掌宮城出入、周廬宿衛、宮門啟閉。每門給二銅符與一鐵牌,左符留門,右符請鑰,鐵牌則請鑰者正隨,按時參驗。凡臣僚覲見皇帝,上下馬有定處,自宰相、親王以下,所帶人員有定數。以內侍派遣親事卒伺察臣民動靜,報告皇帝。在原本歷史上,太平興國六年,宋太宗趙光義改武德司為皇城司。

  武德司關注著開封城裡發生的任何風吹草動。葉塵毆打何衙內這件事自然在第一時間被趙匡胤所知。

  右手五指全部粉碎,胯下子孫根也成肉餅,毫無康復的希望,這自然是何衙內的傷情診斷。葉塵出手的狠辣讓趙匡胤暗自皺眉,雖說那紈褲子品行不端,但是遭此重創確實有些過了。

  「好敏感的小子,貌似是做給我看的,這是讓我放心嗎?」趙匡胤喃喃自語。

  葉塵空白的這二十來年究竟在那裡?人過留名雁過留聲,趙匡胤實在是不相信有隱居如此徹底的高人,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才能教出葉塵這樣的徒弟,這位高人比葉塵更加神秘,可任憑武德司如何調查,竟無絲毫頭緒。彷彿人世間陡然多出來葉塵和其口中的高人師傅這兩個人,無根無底無過往。要知道那位「真無」道人在世間過往還是有些蛛絲馬跡的,可是葉塵沒有絲毫痕跡。

  趙匡胤發現自己剛剛冊封的這位祥符伯滿身秘密,這讓他充滿好奇,他已經從曹彬那裡知道了葉塵出現時的情景,特別是其昏迷十數天,不吃不喝且健康之極的事情,而隨手拈來的製鹽妙法,小小年紀在枯燥無味的算學領域輕鬆擊敗學富五車的賈憲,就連賈憲老師,如今的國子監祭酒張青也對那兩幅算學圖解驚為天人,這算學一道葉塵自然超越了一代宗師的張青。學識作不了假,這是實實在在的東西,偷不到,搶不來。

  這些似乎已經可以確定葉塵那位高人師傅的存在,沒有強大的傳承,他不認為僅靠葉塵一人就可演算出如此複雜的圖解,加上他師傅也是不夠的。學問靠的是日積月累不可能一蹴而就,甚至一兩代人也起不到立竿見影的效果。

  「這小子會不會與那股勢力有關。」趙匡胤突然想起始終壓在心中的擔憂,眸中寒光四射。當然這不是說他開始懷疑葉塵,而是本能覺得以葉塵的神秘,剛好與那股勢力的神秘隱隱相似,都是那般讓人難以捉摸,難以看透。

  「不對,難道是那位真無道人的弟子。」趙匡胤突然心中一動,又想起那一段有關真無道人的記憶。

  「不管是何來歷,這樣的好苗子卻是不能散於外,讓有心之人爭來爭去,嗯……日新年齡與葉塵相仿,不如將葉塵弄進宮來,給日新當侍讀好了。」趙匡胤喃喃自語。

  趙匡胤口中的日新乃是大皇子趙德昭的表字。實事上,趙德昭不是趙匡胤長子,而是次子,趙匡胤長子趙德秀於少年時便夭折。

  按慣常做法,皇子一出閣就該封為王。但趙匡胤認為趙德昭年幼,想讓他漸漸進封為王。所以趙匡胤兩個兒子一直都沒有封王,而趙匡胤的兩個弟弟趙光義和趙光美同樣沒有封王。

  ……

  ……

  開封府後堂,趙光義神色平靜,但身邊幾位心腹親信都從其眼神中看出這位主子心中的不快。葉塵趕出了原府邸中的管家,收下了其他僕人,在葉塵看來已經算是給了趙光義的面子,可在趙光義看來,這依然不夠,他對葉塵不識抬舉還是隱隱感到不快。

  當何山嶽上門哭訴之後,他心中則更加不快,打狗還要看主人的。

  「一個根基如浮萍一般的小兒,竟然如此狂妄,該是找機會予以教訓一二。」趙光義說的很平淡,但瞭解他行事習慣的幾名心腹,卻已經知道趙光義盯上了葉塵,且是想以老套路收服葉塵歸於自己一邊。

  趙光義牢籠朝臣,網路私黨的有三條套路,其實也是自古以來的老套路。就是威逼、利誘、示恩這三條。

  威逼自然不是簡單上門以武力相逼,而是調查出別人的把柄進行威逼。利誘則是請客、送禮、示好。此次送於葉塵一眾家僕便歸於此手段。而示恩則是每每有官員獲罪時,依靠自己身份地位為其說情,開拓罪責。

  此時趙光義說出這一句話,則代表著利誘一法在葉塵身上的結束,而威逼和示恩這兩法則可能會用在葉塵身上。

  ……

  ……

  葉塵親自帶著八名老兵,護著一載人,一拉物的馬車,回到了自己府邸。李君浩自然也隨行在列。

  回到府邸,葉塵叫來麻剛子,親自交待,給劉氏一家在府邸中找一處獨立小院居住,且調去兩個丫鬟服侍。

  消息的傳遞速度總是比馬車的速度還要快,葉塵還沒回來,他在南城的驚人事蹟,卻已經傳到東城。祥符伯府上幾名出去採辦東西的家丁聽了之後,將這個消息帶回了府中,很快便傳遍了府中上下。

  所以,葉塵回到府中之後,便用他那遠超尋常人的聽力,不小心聽到了以下一段對話。

  「以後要當心,爵爺脾氣不好。」

  「不是吧,爵爺挺和氣的,今天中午爵爺出門時碰見我,我行禮時,還對我笑來著。」

  「那是不發脾氣的時候,沒見開封縣令家的敗家衙內被爵爺打成殘廢,連那啥都給砸成稀巴爛了!」

  「那是他惹了爵爺,爵爺上過戰場,殺了不知道多少人,我聽說光是爵爺讓那晉陽城倒塌,便砸死,壓死了數萬人。你想,爵爺火氣上來那還有好?」

  「其實,在我看來,那是咱爵爺今天剛受封伯爵,心情好,一時忍住了氣,所以才只是把何縣令的敗家兒子那啥弄碎了,要不然,按照爵爺在晉陽打仗時的脾氣,恐怕把他們全家都殺了都有可能。」

  丫鬟甲和丫鬟乙站在一百多步的花壇後面,一邊偷看葉塵帶人進入府邸大門,一邊興致勃勃的聊著天,自認為沒人能夠聽到的談話,卻被葉塵聽了個正著。

  葉塵嘴角往上提一提,看來自己這個混不吝的名聲算是傳出去了,想來那趙匡胤應該能夠將我看成是正常人了,不會再過多猜忌才是。只是晉陽城死了那麼多人,都怎麼算到我身上了?

  不提水兒一家對伯爵府富麗堂皇,規模宏大的驚歎,葉塵被緊接著到來的羅耀順領著去赴宴。
waterkcl 發表於 2019-1-17 10:30

第49章 春風樓

  羅耀順帶了四名護衛,葉塵想了一下還是帶了八名精悍老兵,他隱隱感覺太一道和太平教,以及玉道香背後的勢力,在自己回到開封,離開大軍之後,很快便會找上門來。

  葉塵想在赴宴的路上向羅耀順請教一下營救李君浩兄弟的事情,所以順便將李君浩也帶在了身邊。

  羅耀順一見到葉塵,便提起了葉塵廢了開封縣令之子的事情,一臉的遺憾,不斷埋怨葉塵做此事時沒有將他叫上。連連叮囑葉塵下次若是還要做這種事情一定要將他喊上。葉塵心中清楚,羅耀順是想替他分擔一些麻煩。

  說到這裡,葉塵便順口將營救李君浩兩名陷入新鄉縣大牢兄弟的事情提了出來。結果在問清楚整個事情來龍去脈之後,讓葉塵感覺一時間無處下手的事情,羅耀順隨口保證此事交給他辦,保證三天之內,讓新鄉縣衙放人。

  不提李君浩對葉塵的感激,以及葉塵又對羅耀順夠朋友的感慨,二人說說笑笑,便來到了此次赴宴的目的地——春風樓。

  開封城內外,大小酒店、食肆、鋪子,有數以千計之多。但能被開封城百萬民眾中,上到高官勳貴,下到尋常市井小民口耳相傳,排得上號的,只有三十六家正店。其中有的是官營,有的是民營,有的原是行會會館,也有的本是豪門舊宅,來歷五花八門,但名氣卻都已經傳遍了整個大宋。

  位於東京內城新門裡的春風樓做著酒樓、妓院、住店等各種營生,與富貴樓、鳳仙樓並稱開封三樓。

  春風樓雖然比不上富貴樓的富貴奢華,也比不上鳳仙樓的店面廣大,但卻地勢絕佳,更是鬧中取靜,尤其是後院的諸多小雅院,都以幽靜隱秘而著稱。

  坐在春風樓樓上靠北臨窗的座位,不但可以縱覽汴河勝景,還可以望見北面不遠處,隔著一座虹橋,就在汴河對岸的開封府衙。只是很少會有貴客來選擇在樓上用餐,二樓三樓的桌位,日常多半是被開封府的低層官吏、尋常豪商所佔據。在後院的花園中,被假山、樹木、小橋、池塘,還有幾條蜿蜒曲折的長廊所分割出來的一座座獨具匠心的雅院,才是春風樓中最為受到開封城達官貴人歡迎的地方。

  葉塵和羅耀順一行趕到春風樓時,已經皎月當空,涼爽的晚風吹過,讓葉塵感到格外舒爽,漫天的繁星在一閃一閃地眨巴著眼睛,窺視著這個喧囂、亢奮了一整天,顯得有些疲憊的古老都市。

  今日在春風樓後院幽蘭小院宴客的不是羅耀順,而是趙光義第三子趙恒,宴請開封城內一眾二世祖,也就是真正的官二代紈褲。

  而葉塵雖然不是官二代,但若真論起身份地位卻要比絕大部分還沒有繼承父輩爵位的官二代還要高,特別是名望在年輕一代更是一時無兩,所以才能夠被邀入席。

  實事上,趙恒舉辦這個宴會的名義則是邀請此次參加北伐之戰的幾名二世祖,而其它二世祖則是捧場。

  除了與趙光義不合的趙普家外,幾乎開封城內的王公貴族、高官勳貴的年輕一代都來了,葉塵一路從羅耀順那裡聽說有美妙的歌舞,豐盛的酒宴,甚至不穿衣服的美女,大半年沒有吃肉的他心中隱隱多了一份期待。

  葉塵和羅耀順來的時候已經有些遲了,大半執垮已經來了。

  對於這些執垮們來說,葉塵是個稀罕人物,不管是真心結交,還是表面上的禮貌,在羅耀順一一介紹之下,都對葉塵表現出了足夠的尊重和熱情。

  葉塵不卑不亢,一一回禮寒暄,其中唯有兩人讓葉塵印象最深。

  首先是此次宴會的主持者趙恒。

  葉塵記得趙恒便是原本歷史上宋真宗,北宋的第三位皇帝,宋太宗趙光義第三子。當然因為自己的出現,歷史已經發生改變,原本在趙光義手上才拿下的北漢,現在已經提前歸於大宋,所以後面的歷史會不會因為連鎖反應,或者自己的出現而發生變化,就不是葉塵目前所能夠知道的了。

  在葉塵記憶中,趙恒好文學,善書法,且為人深沉,頗有其乃父趙光義之風。歷史上著名諺語「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即出自他口中,其目的在於鼓勵讀書人讀書科舉,參政治國,使得宋朝能夠廣招賢士治理好天下。

  趙恒知道自己父親有意招攬葉塵,且目前並不順利,對此他沒有對葉塵不喜,反而暗自認為這是自己的一個機會,以自己之力與葉塵結交,從而將葉塵拉入父親陣營,那豈不是立了大功。

  所以,宴會上,趙恒對葉塵極為熱情,話語勸酒之間,結交之意分外明顯。

  葉塵卻因為不喜其父趙光義在歷史上所表現出的陰險狠辣,對趙恒表明上給予了足夠熱情,但心中卻抱著敬而遠之的想法。

  另外一人卻是曹彬之子曹瑋。曹瑋在此次北伐之戰中,也隨父親出征,且原勳職是從六品上騎都尉,差遣是步軍都虞候,麾下統領五千兵馬,已經算是獨當一面的將軍。此次也是立了大功,官升一品,成為正六品的步軍都指揮使,比剛剛升為從六品的步軍都虞候羅耀順還要高一級。而他也是在座除去葉塵不算,官品最高之人。

  葉塵在晉陽和回來的路上,也見過幾次曹瑋,但因為後者領曹彬麾下一路兵馬,並未跟在曹彬身邊,所以葉塵並未與其有過交談。只是從王超等曹彬親兵口中知道,曹瑋虎父無犬子,沉勇有謀,馭軍嚴明。年紀輕輕已經魄有幾分乃父的大將之風。

  實事上,據葉塵所知,歷史上曹瑋之名不比他父親曹彬弱多少,也是一代名將。

  原本歷史中,破章埋族於武延川,分兵滅撥臧於平涼,吐蕃李立遵部侵宋,曹瑋於三都谷大破其軍。這些事蹟葉塵腦海中還有些許記憶,其它事情都已經想不起來。不過他記得曹瑋死後獲贈侍中,諡號「武穆」,後世遂稱其為「曹武穆」。寶慶二年繪像昭勳崇德閣,曹瑋為昭勳閣二十四功臣之一。

  曹瑋好像有些不善言辭,不怎麼說話,只是大碗喝酒,大塊吃肉,同時又不忘記目光在場中跳舞的美姬身上流轉,手上又毫不客氣在旁邊女子身上摸個不停。

  羅耀順話果然沒錯,眼前的歌伎果然穿的很少,肚皮和後背裸在外面,穿著紗衣在裡面扭來扭去。看不見腿,但是葫蘆一樣的臀部輪廓若隱若現的讓人熱血沸騰。讓來到這個時代大半年,還沒有吃過「肉味」的葉塵一陣心跳加速,差點呼吸急促。

  羅耀順一看就知道是花叢老手,只要看給他倒酒的歌姬臉泛桃花,就知道這傢伙桌子底下的手不老實。

  羅耀順自個忙著,也沒冷落了葉塵,抽空一個勁的讓葉塵旁邊的美姬主動挑逗葉塵。

  葉塵終歸是和古人不同,後世所接受多年的人生戒條還是起作用的,一群人抱著十六七歲,甚至十四五歲的小姑娘猥褻,驚豔新奇之後,葉塵便有些放不開,甚至從心底裡感到不舒服,葉塵其實也很想「吃肉」,只是這些女孩也太小了點,他數次想開口換年齡大一點,至少十八歲以上吧!可是臉皮終是太薄,一直沒有好意思說出來。

  所以結果就是,葉塵沒少被羅耀順、趙恒,甚至曹瑋這個悶葫蘆取笑。

  大廳裡待不成了,葉塵不顧身邊兩名十四五歲小丫頭幽怨的表情,拿起一串葡萄走到外面,這座幽蘭小院二樓靠窗過道上微風徐徐,正是提神醒腦的好去處。葉塵對這號稱開封三樓之一,又有開封脂粉場第一樓之稱的春風樓有些好奇,便打算參觀一下。

  今日幽蘭小院被趙恒一幫執垮們整個包了下來,所以在這座小院中除了他們,再看不見其他客人。

  葉塵走到外面走廊,沒有濃濃的脂粉氣,沒有讓人心跳不已的呻吟,整個小院子佈置得清幽,但卻又不失堂皇,而這樣的小院子在這片大院中足有九個。看得出這春風樓的老闆不簡單。

  葉塵走到一處走廊窗戶邊停了下來,一邊看著開封的夜景,一邊吃著葡萄。

  看著看著,葉塵心中恍惚,突然生出一股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的感覺。

  「客人可要聽曲?」

  一個極為悅耳動聽的聲音傳過來,回頭望去,只見是一個穿著綠衫,戴著面紗的女子不知何時來到葉塵身後。

  葉塵雖然第一次來妓院,第一次見到歌姬,但也知道歌姬見了客人,還要帶面紗的肯定是極為少見。另外,這個女子雖然看不清容貌,但卻擁有魔鬼一般的身材,光是看其身材,便讓葉塵禁不住心跳加速,心中生出莫名的熾熱欲望。另外,年齡方面肯定也至少有十八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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