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娛樂明星] 全球影帝 作者:黑心火柴 (連載中)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9-4-3 14:23
第三百章 電影開始

  曾經陸澤覺得有錢了,活得一定會很輕鬆,但現在卻恰恰相反,活得越來越累,不斷增加的心理壓力,背負著陸澤都不知道是誰給予的期望,不斷加深的圈子關係網,人情禮往地不停走動,現在有種叫做「疲憊」的情緒確實影響到了他。

  這不過是平常的一夜,沒有波瀾、沒有意外、只是兩罐啤酒,就讓他的思緒陷入了一種叫做孤獨的黑洞裡。

  從魔都到帝都,兩個多小時的飛行,車上四個多小時的旅途,到達酒店已經是晚上十點多鐘了。

  他習慣累了就喝點啤酒,然後躺在床上好好睡上一覺,明天繼續像機器人一樣,過著流水線一般的生活。

  其實陸澤跟普通人沒什麼區別,或許差別只在於他做著一份不太普通的工作,收入高些,但不算離譜,沒錢住在魔都的獨棟別墅,也養不起十幾輛頂級的豪車,和做著普通工作的人一樣,很久沒有真心笑過。

  也像普通人一樣,越來越麻木,學會了推卸責任,學會了冷眼旁觀,學會了一個人承受人情冷暖,學會了在外人面前故作堅強,變得膽小,更加懦弱,萬事怕被牽扯,喜事都想閃躲。

  最終只能一個人,習慣性的住進這家只要到了帝都,只要離得不遠,就會入住的酒店,開著熟悉的標間,開著電視,在不斷變化顏色的燈光前,躺在沙發上搓著手上那枚造型大氣的銀戒。

  一股煙吐出來,他坐起來,彈了彈煙灰,拿起手機,想了想又放下,重新躺下,閉上眼睛,他剛才只是想在社交軟件上問一下大家。

  「你累的時候,會做些什麼?」

  ......

  陸澤前幾天在短視頻軟件上看到一個騎電動車逆行被抓到後崩潰大哭的年輕人,估計那個年輕人應該和他一樣,第二天早上起床,迎接新一天的晨光。

  打開行李箱,輕輕拿起準備好的西裝,站在鏡子前,看著自己有些隆起的肚腩,從後腰延伸到腋下的三道疤痕,已經不太明顯的鎖骨,穿上白色的襯衫,一顆一顆把扣子扣起來。

  帶上那條藍色格子領帶,拎起藍色的西裝穿上,表盤在陽光下發出耀眼的光,背頭打上油,梳的一絲不苟,絡腮鬍也被打理過,不嫌雜亂,反而別具男人味。

  克萊夫·克里斯蒂安的古龍水擺放在洗手台上,瓶身和瓷質洗手台碰撞,發出噠的一聲輕響。

  手機揣進裡懷兜中,皮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聲音聽起來很悅耳,拿起房卡,拉開房門,走出去,關上門的一瞬間,電子鎖齒輪轉動,將門反鎖,房間內只剩下桌上那半杯清水,清澈透亮。

  「陸澤!能不能幫我簽個名!我超喜歡你的電影!」

  「我靠!這不是陸澤嗎?我男神啊,我是男的怎麼了?不能有男神了?我一男的都覺得他帥,女人不更應該覺得他帥嗎?」

  帶著溫和的笑容,拿起女孩遞過來的水杯簽上自己的名字,並主動詢問看著陸澤發呆的女孩是否需要合影,女孩有些木訥地點點頭,跟陸澤拍了一張她覺得自己呆爆了的照片。

  在人數不是那麼多,而自己恰好有時間的情況下,陸澤從不拒絕他人索要簽名的請求,也確實不覺得自己那沒有法律效益的藝術簽名和隨手拍的照片能值什麼錢,人家要,人家喜歡,那就給。

  其中有一位準媽媽,被丈夫扶著胳膊走到陸澤身邊,三人拍了一張合影,陸澤為還沒出世的孩子送上祝福,並獲得了一份據說是有按摩腳底功能的鞋墊。

  其實陸澤的粉絲也沒那麼摳,乾世嘉總能收到粉絲們寄過來的禮物,都不貴,確實心意,而這些禮物,也都被陸澤帶回了家,和瘸子一塊拍照留念發微博。

  就是送過來的那些東西吧......有點奇葩,陸澤能用上的真沒有幾個,什麼只有起身扣籃才能停的鬧鐘、能穿著走路的泡腳盆、在衣服兜裡捏住個東西,帽子上的耳朵就能動的外套、陸澤小時候玩過,需要上弦擰勁就能跳的綠蛤蟆等等等等。

  最恐怖的是,由於王梓萱經常拍他的生活照,大家發現陸澤的日常生活就像個老幹部,於是給他郵了一百多斤枸杞,四百多斤貓糧,還有一箱一箱的鮮花營養液。

  別的不說,就枸杞和貓糧,估計陸澤和瘸子能吃到與世長辭。

  「路上注意安全,孕婦最重要,安全到家後可以發微博@我,我有點事,對,首映禮,就先走了,大家再見。」

  跟這幾個粉絲說了再見,陸澤走出到酒店門口,等待劉斌開過來的車,而這幾個粉絲透過玻璃窗,看著外面雙手插兜,型男風十足的陸澤,小聲的說起了一件有關於陸澤很有意思的傳言。

  「原來陸澤眼睛裡真的有光啊......」

  .......

  在車裡,陸澤把鞋脫了,把那雙鞋墊塞進去,重新穿上感覺鞋變得有點小,只能重新掏出來放在一邊,看著給自己拍照的王梓萱,伸了伸手,接過豆漿。

  很快,陸澤看到了剛才酒店中和自己合影的粉絲發了微博,剛點贊沒一會,陸澤就看到了工作室發的自己塞鞋墊的照片。

  撇了一眼王梓萱,她望著窗外,沒有表情,偶爾轉頭看一眼陸澤,見到陸澤也在看她,就迅速把頭撇過去,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就差吹口哨了。

  好笑地盯著她看了一眼,雙手抱懷望向窗外,車內除了播放那首陸澤很喜歡的《HEART OF GOLD》,就沒了其他聲響。

  ......

  車輛行駛到國際會展中心,外界的聲音就算在隔音性能非常好的保姆車內也能聽見一些,陸澤透過不透明的車窗往外看了一眼,雖然是週六,但人數不是太多,畢竟這天能曬死個人,陸澤的粉絲又不是那種會大老遠跑過來應援的良心粉絲,人數不多很正常。

  就這幫人來捧場的粉絲,也都坐在大樹下的綠化帶上吃著冰棍,只是看到有車來,才一窩蜂地跑過來,嘴裡叼著冰棍喊兩嗓子,陸澤都能看見冰棍化了掉在他們衣服上。

  反倒是記者同志們非常地敬業,就在大太陽底下,頭上帶著趙四種地的時候帶的小雨傘,套頭上那種,舉著攝像機,對這幫舔冰棍的粉絲怒目而視,就差扯著嗓子喊:「請你出去,你個假粉絲」了。

  車停穩,陸澤下車,能來應援的除了陸澤粉絲,也沒有別人了,你能盼著宋歸遠的粉絲來應援嗎?那不現實,至於找群演,這大熱天群演都不出來接活兒了,零零散散找十個二十個的,那還不如不找呢。

  按照慣例,滿足了應援粉絲的簽名合照要求,陸澤步入會場,剛一進來,突然有人在身後蒙住了陸澤的眼睛,還故意壓低了聲音,憋著笑說著。

  「猜猜我是誰?」

  「妳是弱智,還妳是誰呢,這麼大人了,別玩這套,鬆手。」

  陸澤還能聽不出來陸楠的聲嗎?一轉頭,穿著T恤、牛仔褲、運動鞋的陸楠就站在自己身後,本來挺大的眼睛一笑都快看不見了,然後被陸澤......補了一腳,把笑容直接踹沒了。

  「來了怎麼不告訴我?我還想著首映禮完事去看妳呢,怎麼進來的?買票?」

  「才沒有,票賣的好貴呀.......2280,嚇死個人,我給宋哥打了個電話,他給我和我室友帶進來的,我不是想給你個驚喜嗎?哼!你還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打我.......我跟你說啊哥,我室友都是你的粉絲,我才帶她們來的,不然我才不會大熱天來看首映禮呢,看你都看煩了,睡覺呼嚕打得跟豬.......我什麼都沒說。」

  看著笑容逐漸恐怖的陸澤,陸楠立刻閉上了嘴,撒丫子就跑,過了不大一會,拉著三個姑娘朝自己走過來,而陸澤則跟一旁的記者說起了話。

  「我妹妹,親的,記得給臉打碼。」

  「放心吧陸哥,老朋友了,參加你好幾場首映了,什麼事能做,什麼事不能做,心裡有數。」

  「謝謝了,一會多拿個紅包,大熱天辛苦一趟,當我請你和同事們喝茶。」

  「成,那謝謝陸哥了。」

  記者放下相機,笑容爽朗地跟陸澤道謝,就算陸澤不多給紅包,他也是高興的,畢竟陸澤說的是打碼,而不是不讓發,說明「陸澤妹妹參加首映禮」這波熱點能蹭,打碼只是為了不給不混娛樂圈的妹妹找麻煩,這樣一來,就說明陸澤同意了記者拿這份熱點的錢,已經是陸澤大方了。

  拍了拍記者的肩膀,記者心領神會跟其他同行說明情況,隨後陸澤跟陸楠的室友們聊起了天,或許是因為見到活的陸澤,有些激動,導致這三個姑娘有些靦腆,不怎麼說話,只是聽著陸澤兄妹倆交流。

  研究生在普通人眼中確實算是學霸了,不是說學霸都不漂亮,只是陸楠寢室這三個學霸是相貌普通,不醜,也不算好看。

  中途陸澤也把陸楠介紹給了其他演員和導演,不然親屬來了不介紹倒也不是那回事。

  不過陸澤也不擔心陸楠會被比如何瑞寬這種老色鬼看上,畢竟何瑞寬再怎麼說也是華夏頭號大導演,什麼樣的女人沒見過?

  陸楠雖然漂亮,但也不至於說是天仙下凡,還是食人間煙火的,外加上她有個功成名就的哥,為了一個女人跟陸澤翻臉,對於何瑞寬來說肯定是不值的,什麼樣的女人能玩,什麼樣的女人只能當小輩看待,何瑞寬心裡有數。

  外加他欠陸澤一個人情,把他小蜜塞進了白溪群的劇組,何瑞寬也是拍了胸口,在帝都這地界,有事就找她何大爺。

  別小瞧大導的人脈,學府、官商、他哪兒沒有朋友?陸楠也不是那種喜歡惹是生非的丫頭,小打小鬧的,他何瑞寬確實罩得住,甚至陸楠要考博士,何瑞寬也能幫襯幫襯。

  話題結束,陸楠帶著幾個小同學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並沒有緊挨著陸澤,不然扔下三個同學,自己坐前頭算是怎麼回事?

  只是整場首映禮,陸澤都在看著陸楠在台下趁著別人不注意朝自己比劃鬼臉,給陸澤氣得腦門上的大筋都在蹦,反倒是給坐在身邊的宋歸遠憋笑到一直錘陸澤大腿。

  面無表情,伸手,掐大腿內側。

  看到宋歸遠臉色通紅,陸澤「溫柔的笑著」,回答了記者的問題。

  舒坦了。

  記者提問環節結束,一眾主創下台,坐在第一排,大燈熄滅,給眾人一分鐘的準備時間,手機全部關機,不允許攝像,陸澤看著金色的龍標出現在屏幕上,心中感歎。

  又是一部作品開始了。 本帖最後由 HarukanoHimitsu 於 2019-4-5 00:00 編輯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9-4-7 14:49
第三百零一章 《找到你》1

  平房,外牆沒有美化,更別說是保暖,紅磚露在外面,窗外飄著小雪,門上貼著仍然鮮紅,卻已經出現破損的對聯。

  每天三點半起床,對於王健來說已經是一種本能,床邊的兒子還在睡,給兒子輕輕掖了下髒兮兮的棉被,起身穿上已經跑棉的棉襖,外面套上了橙色的環衛背心。

  腿腳有些不方便,走路時高低腳,但早已不在疼痛,來到後屋,捧了點樹枝,拿起帶著囍字的火柴盒,點燃一根火柴,引燃報紙,扔進爐中。

  爐子跑煙的厲害,引風機早已壞了幾個月,卻一直沒有修,他就在濃煙瀰漫的房間中,點燃爐火,偶爾咳嗽一聲,擦一擦被熏出來的眼淚,拿出像彈弓一樣造型的樹枝分叉充當鍋簾,在上面放了昨晚沒吃完的飯、一盤辣椒土豆絲,還有幾個紅薯。

  等到飯熱好後,把飯菜放在灶台邊上,拿起葫蘆做的水舀,把鍋底的熱水舀出來,倒進盆裡,接了點涼水,試了試水溫,端著盆,一瘸一拐地走進臥室。

  「雙喜,起來了,吃飯。」

  「爹......」

  王雙喜揉揉眼睛,被王健抱起,穿上綠色的毛衣和棉褲,王健涮了涮原本就不乾淨的毛巾,給兒子擦了臉,至於洗頭刷牙什麼的,那是幾天才做一回的工作。

  拉開燈繩,但昏暗的房間仍然沒有亮起,你不能奢求一個本來瓦數就低,上面還儘是灰和油煙的燈泡能給這間漆黑的房間提供足夠的亮度。

  總之,兩人就在這間昏暗的小屋內,圍著灶台,坐著小馬扎吃飯,雙喜似乎還沒睡醒,時不時地打瞌睡,飯粒黏在臉上,王健看到後笑了,伸手摘下飯粒,塞進自己的嘴裡。

  孩子吃飯慢,磨蹭了二十分鐘有餘,王健沒著急,而是等他徹底清醒,吃過飯後,把碗扔進水池,接了點水泡著,並沒有洗。

  父子出了門,喜兒自己上了三輪車,老老實實地坐在角落,搓著自己的小手指,上面有些凍瘡,指甲縫中也有些黑泥,他自己輕輕地扣著,小聲地問了一句。

  「爹......垃圾車就是裝垃圾的嗎?」

  「不是!還得裝你咧,坐穩啦,爹加速咯。」

  王健是個粗人,沒上過幾天學,沒有聽出雙喜的言語中的難過,這個小小的身影,扶著車子邊緣,把頭埋進腿中,他昨日聽其他孩子說,垃圾車就是裝垃圾的。

  所以......他是什麼?

  天上飄著雪花,王健終於騎到了街道環衛辦,簽名登記,然後一路騎到了自己負責的那條街,雙喜很聽話,拿著一把小掃帚,幫王健清掃著路面的積雪,這份工作,自打他懂事後就沒有停過。

  天還沒亮,燈光下雪花特別地明顯,在簡單地清掃過後,王健招呼著雙喜上車,開始了他們的撈外快環節。

  他們負責的街道屬於郊區,凌晨這段時間總是有許多大車不遵守交通規則,車速飛快,紅燈亂闖,擾民不說,肇事也好幾起了。

  兩人在人行橫道上騎行,一輛大車飛速經過,路上有坑可能是貨車司機沒注意,直接壓了上去,咣噹一聲巨響,給父子倆嚇得一縮脖子。

  路邊有個礦泉水瓶子,已經被壓扁了,雙喜眼睛機靈,馬上就發現了,知道王健腿腳不便,急忙下車把瓶子撿起,重新回到了車上。

  也不管是誰喝過的,擰開瓶蓋對著瓶嘴吹了口氣,可能是蓋子沒擰緊的緣故,瓶子沒漏,被雙喜吹起,然後豎著擰了幾圈,重新扣上瓶蓋,裝進麻袋。

  垃圾車清理垃圾桶是從每天清晨五點半開始的,趕在五點半之前,王健要把這一路的十幾個大垃圾箱翻完,任務量不小。

  打開一個垃圾箱,不顧難聞的氣味,用鐵鉤子在裡面翻找幾圈,裡面有一張破紙殼盒,被打濕了大半,拎起來的一瞬間,一隻大老鼠竄了出來,嚇了王健一哆嗦,卻把雙喜逗笑了。

  孩子天真,難過總是暫時的,童年時孩子都把父親看得過於偉岸,導致在父親被嚇到的時候總會露出善意的幸災樂禍。

  王健呢?小學三年級文憑,沒多大的本事,把雙喜當成了人生中全部的意義,見到雙喜笑了,他也跟著笑了。

  摘掉磨漏的勞保手套,輕輕掐了一下雙喜凍到通紅的臉頰,笑容看起來有點憨傻,把手套重新戴上,扶著車把,左腳踩在左踏板上,右腿蹬著地面,車輪滑行了五米左右,再把右腿跨上去,賣力地蹬起了三輪。

  .......

  「呵~呸,一五、一十、十五、二十.......二十三塊四,正好,拿好了。」

  「老闆,我經常在你們這賣廢品,你能不能給湊個整,就給個二十四行嗎?我這下回還得往你這來呢。」

  「沒你這麼算的,我這一天收這麼多破爛兒,這個搭六毛,那個搭一塊的,我一天得賠好幾十塊錢,湊不了,不賣你拿走。」

  見老闆態度強硬,王健沒了辦法,扭頭看了一眼坐在車上發呆的雙喜,點點頭,臨走時還不忘了把自己帶來的編織袋拿走。

  中午休息的時候過來賣點廢品,能賣多少錢純屬看自己能撿多少,平常撿個五塊八塊的賺個飯錢,今兒算多的,能攢下一部分。

  回到環衛辦的休息室,雙喜這孩子乖巧,王健的同事沒幾個不喜歡的,笑看這幫歲數都比自己大的同事逗弄著雙喜,王健從爐子上拎起水壺,給自己接了杯熱水,並把鋁制飯盒放在爐蓋上等待爐火的加熱。

  走出屋外,撅了一節樹枝,到冬天已經光禿禿的草坪上,用樹枝在地面算著簡單的加減法,嘴裡自言自語地嘟囔。

  「二十四減十,加上......兩千七百三十二,等於.......兩千七百四十六,房租水費減去二百五,兩千四百九十四.......」

  這筆賬算的是雙喜的學費,雙喜快四歲了,也要上學前班了,王健是本地人,但家在本地最偏遠的農村,為了讓雙喜能接受更好的教育,他才來的城裡,雖然只是城郊。

  環衛工資八百,加上獎金二百,再撿撿破爛,一個月怎麼也能對付個一千二百塊錢,做了一年多環衛,怎麼也攢下了一萬多塊錢。

  但由於入冬時雙喜得了一場重感冒,到醫院治病就花掉了王健的大部分積蓄,現在他的全部家底,只剩下了這兩千多塊錢。

  城郊這邊的幼兒園一個月是八百塊錢,伙食費是包括在內,但孩子上學了,怎麼也得添身新衣服吧?雜七雜八的,上學第一個月估計就要花掉積蓄的一半。

  前三個月的學費沒什麼問題,但之後的學費該怎麼辦,王健心裡有些愁,幼兒園和學前班這段時期,生活應該會變得異常困難,等吧......上了小學,義務教育就好了,到哪時候,攢下雙喜上高中、大學的錢就好了。

  把心裡的小算盤想明白了,王健站起來,伸腿把地上的數字蹭掉,跺了跺腳,回到環衛站先伺候雙喜吃飯。

  .......

  二月二十七日,雙喜要去上學了,當王健把三輪車停在幼兒園門口時,很多雙眼睛都在打量著這父子倆。

  棉襖太貴,就沒給雙喜買新的,倒是裡面穿了一件新的衛衣,至於褲子和鞋,其實並沒有被王健歸納到新衣服的範疇內,衣服就是衣服,跟褲子和鞋有什麼關係?

  所以在雙喜在沒有脫掉棉襖之前,他仍然是穿著破爛的小孩,唯一一個在室外就能看到的變化,就是他有了一個藍色的迪迦奧特曼書包,現在正被王健拎在手中。

  這些眼睛盯著這對父子,王健已經習慣了這種審視的目光,但雙喜沒有,拽著王健的褲腿,站在父親的背後。

  其實在這裡上學的孩子,家庭也十分普通,不是收入不高的本地家庭,就是外地來的民工子女,但再怎麼說,他們的家庭條件也比王健要好的多。

  幼兒園門口沒停幾輛汽車,而且都是五菱宏光和捷達這種檔次的,還是以電動車為主,被凌亂地擺在門口,但像王健這樣騎環衛三輪的,還真就他一個。

  拉著雙喜走進屋子,這裡可要比父子倆的家要乾淨多了,王健低下頭,看著猶豫遲遲不肯進屋的雙喜,稍微催促了一下,雙喜才悄悄的脫掉自己那雙已經開膠的鞋,露出腳趾的襪子踩在地板上。

  雙喜主動鬆開父親的手,拽著襪子漏洞的邊緣處,把襪子塞進了腳趾縫中,才又把手交到父親手掌中,抬頭看了一眼王健,抿了抿嘴唇。

  孩子們被送到教室裡,王健則跟著一大波家長去交了學費,然後走到教室門口,伸頭張望坐在凳子上的孩子。

  雙喜坐在最後排的犄角處,故意離其他小朋友很遠,老師在課堂上面帶笑容,而僅僅四歲的孩子卻一臉的憂鬱。

  短暫的課程結束,王健就像其他家長一樣,對老師露出笑臉,希望老師多多照顧,但對待孩子真誠、溫暖的老師,對待這些家長卻有點敷衍的意思。

  直到父母們即將離開,第一次上學的孩子們開始抱著父母的大腿哭喊,沒有幾個例外,雙喜也是如此,抱著王健的大腿,希望王健帶他離開。

  只是王健明白,雙喜哭泣的理由和其他小朋友並不相同,不是害怕父母的離去,而是單純地對這個充滿溫馨和童真的地方產生了極度的恐懼。

  「好好上課,下午爹就來接你。」

  他還是掙開了雙喜的手,對這張淚水打濕的臉,咬牙狠下了心,走出了幼兒園的室外活動區,看著雙喜扒住圍欄,像是被困在籠中的小野獸。

  「爹!!!」

  沒有理會哭喊,王健甚至不敢回頭去看,呼出一口顫抖的氣,帶上手套,等待前方的電動車先行,用力踩上腳蹬子,緩緩消失在雙喜的面前....... 本帖最後由 HarukanoHimitsu 於 2019-4-8 10:58 編輯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9-4-7 14:52
第三百零二章 《找到你》2

  「楊老師我來了,你是樂樂的家長嗎?對不起......雙喜,快跟小朋友道歉!」

  沒等下午接雙喜放學,中午,王健就被提前叫到了幼兒園辦公室,原因很簡單,雙喜給別的孩子打了。

  面對樂樂家長的叱責,王健把身子低得很低,不停地點頭哈腰道歉,他只是希望對方家長不要說出要帶孩子去醫院檢查,並索要醫藥費,不然.......他真的沒錢了。

  「這......是雙喜的不對,我給孩子買了點罐頭和水果,回家我肯定好好教育我的孩子,不會有下次了。」

  「誰要你那點破玩意?拿二斤蘋果就想了事?我告訴你,沒門!你看你們家孩子給我家樂樂撓的,臉上這大一條口子,這要是往後臉上留疤了怎麼算?去醫院!別跟我說什麼沒有用的。」

  「我......」

  王健在這一刻真的覺得很無助,他按道理是應該帶著孩子去醫院檢查,但他現在全部身家只剩下了一千多塊錢,這還是雙喜下個月的學費啊!

  雙喜已經跑開了,坐在戶外活動區的台階上,王健看了他一眼,又轉頭看了一眼楊老師,臉上帶著哀求。

  「雙喜爸爸,這個......介於雙喜有暴力傾向,甚至傷害到了其他孩子,出於咱們園的規章制度,我們只能幫雙喜辦理退學,至於您今天才把孩子送過來,我們會把學費原封不動地退給你,很抱歉,我以後不能再教雙喜了。」

  「別......楊老師,我回家肯定揍他一頓,你別給雙喜開除了啊,我帶樂樂去醫院檢查,你看行嗎?楊老師你寬宏大量一點,雙喜他應該上學啊......」

  「不好意思,這是規定,我只是一個老師,這不是我說了算的,就先這樣吧,我去幫王雙喜收拾一下他的東西,然後雙喜爸爸跟樂樂爸爸繼續協商一下孩子受傷的問題。」

  楊老師並沒有給王健更多祈求的機會,轉身離去,辦公室裡只剩下了樂樂的媽媽抱著樂樂,其他的老師坐在一旁看戲。

  最後實在沒辦法,王健只能接受帶孩子去醫院檢查,並且雙喜被退學的事實,拎著雙喜的書包,把那八百元的學費揣進兜裡,耷拉著腦袋走出去。

  「雙喜,回家了.......」

  「.......」

  沒人回答,王健抬頭環視了一圈,沒有見到孩子的身影,一種恐懼奔著心臟就往腦袋上走,立刻轉身進了幼兒園,開始大聲地呼喊。

  「雙喜!雙喜!你跑哪兒去了!你聽見你爹喊你了嗎!跑哪兒去了!別害怕,爹不打你,你在哪兒啊!趕緊出來,爹不罵你,回家爹帶你吃肉......」

  「這位家長,你喊什麼?現在孩子都在午睡呢,請你別擾亂幼兒園秩序好嗎?」

  「老師.......我孩子不見了,你看見他進屋了嗎?」

  「哦,就上午打架的孩子吧?我看他出去了,我確定他沒進.......」

  漸漸地,老師也合計過味兒了,臉色變得有些蒼白,對王健比劃了一下手,趕緊說道:「家長你別著急,我馬上通知園長,咱們趕緊查一下監控。」

  這家私立幼兒園沒有保安,就設立在路邊的一棟門市房裡,室外活動區就是佔用了人行道,用鐵柵欄圈出一塊空地,整個幼兒園唯一一個男人還是給孩子做飯的廚子,監控也不怎麼樣,雙喜剛才坐的位置已經是監控的邊緣了。

  王健只看見,雙喜像是聽到誰的呼喊一樣,朝著柵欄邊走過去,然被一雙穿著黑色棉襖的手迅速抱起來,然後,就什麼都沒了.......

  「轟隆!」

  一瞬間,王健什麼都不知道了,傻坐在凳子上,耳邊是園長和幾位老師的呼喊,說什麼報警什麼的。

  「家長,我們已經幫你報警了,待會警察就會過來,你好好想想細節,跟警方說一下雙喜的詳細特徵。」

  「哦......不行!我得去找他,現在人肯定還沒走遠,我得把我兒子追回來!」

  「家長,家長!喂!等一下!」

  現在的王健根本不聽任何人的勸告,發瘋了似地往外跑,樂樂的父親站在門口,本來咄咄逼人的口氣早已沒了蹤影,比起人家孩子丟了,還是明顯被人給抱跑了,自己孩子這點事,真的不算事兒了。

  可哪怕他沒了聲音,安靜地站在門口,卻不小心和急匆匆的王健撞了一下,隨後被王健抓住了衣領,看著王健通紅的眼睛,和眼神中的那股瘋狂,不自覺得嚥了口吐沫。

  「我兒子要是找不回來了,我跟你沒完!」

  「我.......」

  沒等樂樂父親再說話,王健直接跑了出去,因為腿部的殘疾,導致他下台階時突然脫力,摔在地上,把臉和身子全都刮冒了血,可即便這樣,他也灰都沒拍,直接跑出學校。

  帶孩子去外地通常有兩種交通途徑,一個是長途大客,另外一個是火車,而私家車目前因為天氣仍有降雪的原因,各大道路都會有封道和安全檢查,自己開車運孩子被查到的概率很高。

  而長途大客走高速路段時,也有不確定性,因為最近的高速上查超載的很多,雙喜的年齡也偏大,很容易露出馬腳,到時候被抓了跑都跑不了。

  所以比起其他兩項來說,最安全的還是坐火車,給孩子喂點安眠藥,坐兩三個小時後就在本省其他城市下車,找到落腳點,休息一到兩天,然後再用相同的手段帶著孩子前往下一個城市,這樣一來,十天半個月,孩子就能到買家的手裡。

  王健首先趕到的也是火車站,望著這茫茫的人海,四處張望著,在所有人異樣的眼光中吶喊著雙喜的名字。

  「雙喜!」

  「雙喜!.......」

  聲音傳出去很遠,卻沒有聽到自己想聽到的回應,他瘸著腿,繞著候車室的兩個進站口不斷的尋找,但凡有三四歲的孩子,他都想去看看正臉。

  「你幹什麼?神經病啊!」

  面對路人的指責,他沒有說一句話,只是剛入春的季節,反常的天氣前天才下過雪,汗水已經卻已經順著額頭,在太陽下,把脖子照的閃閃發光。

  「你是幹什麼的?在這兒叫喚個啥?」

  直到有站內的民警出來詢問,他才舔了一下嘴唇,焦急地說不出話,動手幹比劃,支支吾吾地才把話說明白。

  「我兒子讓別人給抱走了,我找我兒子.......他三歲半,快到四歲,今天穿著一件灰色的棉襖和黑色的褲子,鞋開膠了,我沒有錢給他買.......」

  「你確定是讓人抱走了嗎?有照片嗎?」

  王健點點頭,又搖搖頭,只是呼吸粗重的望向人群,沒有直視警察的目光,扔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搜索那個不太可能出現在自己視野中的孩子。

  民警明白了王健是什麼意思,每年在火車站找孩子的家長少說兩三個,多的時候有五六個,他已經見過太多,倒也有過在站內找到的孩子,但太少了,多數.......還是失望而歸。

  但機率不大不代表沒有啊!民警實在看不得這些家長的臉,低下頭用對講機進行通話,希望這些曾經一定放跑過人販子的檢票員,站內保安,甚至是乘警這次千萬不要再錯過這個孩子,哪怕......僅僅是可能。

  「小王小王,有孩子走失,通知一下所有檢票口,看到灰色棉襖、黑褲子、鞋有明顯破損......看起來家庭條件不太好的孩子,一定要留意一下,大概四歲左右,站內廣播也通知乘客們一聲,讓他們也幫忙找找,哪個,你是進站找,還是在門口找?」

  「我就在這兒找吧,謝謝.......謝謝。」

  警察擺手,回到候車室內,進入了尋找孩子的隊伍,這麼些年來,被拐兒童足以牽動所有人的心,因為真的找不到......這孩子以後,身處的環境可能比地獄還可怕。

  在這短短的半個小時內,站內的所有乘客們都動了起來,在候車室大堂來回奔走,只為了一個自己都不知道長什麼樣的孩子。

  他們找遍任何一個可以藏人的角落,甚至是廁所的每一個隔間,嘴裡向他人詢問最多的話就是,「你有沒有見過一個穿著灰色棉襖、黑色褲子的孩子,大概四歲左右......」

  但全國所有丟失的孩子,能找回來的僅僅只有百分之零點零一,很顯然,王雙喜不是這針鼻兒大概率的幸運兒,直到太陽下山,夜色降臨,王健也沒有聽到那一聲熟悉的「爹」。

  「喝點水吧。」

  王健坐在台階上,目光仍然四處張望,剛才那位民警大叔拿過一瓶礦泉水遞給王健,也一屁股坐在王健的身邊,掏出本子和筆。

  「一看你就不是報完警才來找的,提前幫你做下筆錄吧,到時候去派出所也能給你節省點時間,姓名......」

  直到筆錄做完,其實事發的過程很簡單,每個孩子都是在家長不經意的一瞬間丟失的,也沒什麼好說的,大概幾分種,民警大叔便昨晚了筆錄,把本子交給王健。

  「到時候就拿這個去派出所簽字吧,就說是火車站值班民警劉長民給做的,我給你點建議,趕緊把孩子的照片多複印幾張,然後快點聯繫電視台,發動群眾力量來找,唉......我說的有點馬後炮了,當時著急,大家都沒想到這點,看你今年.......三十出頭?一個人帶著孩子.......不容易,堅強點吧。」

  煙頭扔在地上踩滅,民警拍了拍王健的肩膀,回到值班室坐下,摘下帽子,喝了口茶水,但目光依舊銳利地盯著候車室的入口,眨眼都不敢遲緩。

  王健現在是什麼感覺?反正整個人都麻木了,聽從民警的建議,前往幼兒園就近的派出所做兒童丟失登記,不過也沒用重新做筆錄,幼兒園的老師已經把事情的具體經過跟警方交代完畢了,王健只需要登記為走失兒童王雙喜的父親就好。

  市級媒體也趕到了現場,拍攝著神情麻木的王健,並不時地記錄,見王健這幅模樣,也沒有再採訪的必要,拿到王雙喜的一寸照後就離開了。

  只有王健去了圖文社,拿著兜裡那退掉的八百元學費,全部打印了王雙喜的照片和兩塊正方形的尋子條幅。

  他......成了一名尋子父親了。 本帖最後由 HarukanoHimitsu 於 2019-4-8 10:58 編輯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9-4-7 14:56
第三百零三章 《找到你》3

  「請問有沒有見過這個孩子?穿著灰色棉襖......謝謝,能拿一份傳單嗎?如果見到這個孩子,麻煩你打上面的電話,可以現金酬謝,謝謝。」

  現在的王健,把兩塊條幅定在了兩塊木板上,木板和木板之間用尼龍繩連接,掛在自己的肩膀上,給自己的前胸和後背添加了一副「鎧甲」。

  那藍色的迪迦奧特曼書包裡,裝的全是雙喜的照片,印成了名片大小,現在已經被王健發出去兩盒了。

  深夜的街頭,在這座五線城市中,已經沒有什麼行人了,更何況天上飄起了雪花,落在王健的頭上,漸漸融化成水。

  寒冷的不只是身體,還有心,王健充分解釋了這種心理狀態,站在火車站邊,仍然向頂著風雪的旅客送著卡片,哪怕他們只是接過後,就當場在王健的眼前把這張卡片扔進了垃圾桶。

  直到後半夜,路邊再也沒有人了,王健也感覺到了明顯的疲憊,他困了,畢竟不是鐵人,他從中午開始一粒米都沒吃,現在已經累得走路都覺得艱難。

  他朝著家的方向走去,打算吃口飯,瞇兩個小時,等到四五點鐘,再去車站門口繼續等候。

  把兩塊木板從身上摘下去,簡單地熱了口已經成坨的麵條,躺在父子倆一塊睡覺得這張床上,他是帶著淚睡去的,或許,淚......會成為他從今以後的唯一主題。

  「啊!」

  睡了應該不久,他被夢嚇醒,夢中雙喜說讓他快去找自己,讓他直接從床下蹦了下來,看了一眼時鐘,三點半,才睡了半個小時多些。

  他確實有些迷信,也就不敢再拖延,帶上木板和書包出了家門,只是平常這個時候,他應該是在燒火給準備給雙喜熱飯菜才對,看了一下自己離開就變的冰冷床鋪,他最終還是忍不住逐漸崩潰的情緒,迎著風雪痛哭失聲。

  .......

  雙喜丟失的第四十天......

  他把環衛的工作辭掉,順便回了趟老家,把老宅賣了,幾畝薄田也上交給了村裡,由於農村偏僻,總共才賣了四萬多塊錢,但也因為民風淳樸,他得到了親戚們的幾千塊錢援助,湊夠了五萬塊錢。

  這筆錢被他存好,但卻一分錢都不敢動,他想著,萬一誰把雙喜找到了,他就要拿這五萬塊錢答謝人家。

  同時,有好心人聯繫到了王健,免費幫助王健,把雙喜的資料發佈在了網上,並留下了王健的電話號碼。

  只是......

  「喂?你是王健吧?丟了兒子,在寶貝回家網站上發帖的那個?」

  「是我,你是.......」

  「不用問我是誰了,我知道你兒子在哪兒,你把五萬塊錢打過來,我就告訴你,你兒子現在在什麼位置。」

  「你先把位置告訴我,我過去找,如果真找到了我兒子,我就把錢給你打過去,你看行嗎?不然給了你錢你不告訴我我兒子在哪兒怎麼辦?」

  「我還怕你找到你兒子以後就不給錢了呢,你先把錢給我,要不我帶你去找你兒子也行,不然你就別想知道你兒子在哪兒了。」

  王健的心中很猶豫,理智在告訴他,這人就是個騙子,但他又控制不住往好的方面去想,萬一這人真知道雙喜在哪兒呢?只是不相信自己,先要錢呢?

  最終,理性依舊戰勝了美好的天真幻想,咬了咬牙,壓下最後一點希望,拒絕了對方先要錢的請求。

  「傻逼,嘟......嘟......嘟.......」

  收起綠屏手機,王健心中的愧疚越發加深,這種詐騙的電話自打王健把信息發到網上後就絡繹不絕,每天至少要接兩到三通,王健也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這麼多沒良心的人打他們這個群體的歪主意。

  儘管如此,他的心裡還是難過的,因為每一位丟失孩子的家長都會對每一通來電抱有期望,哪怕自己明知道他們就是詐騙電話。

  這樣拒絕掉一條「線索」,就好像再次放棄了自己的孩子,那種煎熬不是這個群體之外的人能想像到的,他們每天都活在天人交戰和自責中,不斷地反問自己。

  萬一是真的呢......

  把卡片再次發到一個路人的手中,古老的手機鈴聲再次響起,王健掏出電話看了下電話號碼,便急忙地接通了電話。

  「喂?小趙,是我,發生了什麼事了嗎?」

  小趙就是那個幫助王健發佈消息的好心人,同時也幫助了很多被拐兒童的家庭尋找孩子,甚至還成功地找到過兩個被拐兒童,在何南這邊的被拐兒童家庭中十分地有名氣。

  更加令人感動的是,他做這些事情向來都是無償的,在工作的閒暇時間免費給各個家庭提供幫助,當初他也是看了電視節目後,主動聯繫王健提供幫助,用他的經驗幫助王健少走了很多彎路,避免了很多次被騙。

  「王哥,我看到個消息,剛才有人在博客上發了幾張鄭洲那邊幾個乞討兒童的照片,我看有一個孩子很像雙喜,你先別著急過去,先來我家看看,如果真是,那立刻就走,不然白跑一趟。」

  「好,那我這就過去。」

  電話掛斷,王健趕緊上了一旁的公交車,有人見他是殘疾人還想給他讓座,但被他擺手拒絕,只是目光望向遠處,目光中透露出來的是萬分的焦急。

  他最害怕的就是雙喜成為乞討兒童,乞討組織那幫人是沒良心的畜生啊!割舌頭、打斷腿,弄殘疾了讓孩子去街上要飯,這種沒人性的手段讓得知有這麼伙人的王健被嚇得連續做了好幾天的噩夢。

  他倒是寧願雙喜被賣進了別人家,這樣一來找到雙喜的可能性雖然幾乎為零,但他好歹能健健康康地活著啊。

  一時間王健急得腦門上都冒了汗,公交車行駛了三站後,他邁著自己殘疾的腿快步朝著小趙所在的居民樓趕去,樓房很老,都算不上小區,六層的低層樓洞裡也沒有個燈,就算是大白天的,裡面也是黑乎乎的一片,上面貼滿了鎖王和通下水道的小招貼。

  爬上三樓,輕輕地敲了敲房門,很快,門被打開,和樓道不一樣的是,房間裡的採光還真不錯,屋子也收拾的溫馨,裝修在零七年這陣子還算是很漂亮。

  「王哥,我給你拿拖鞋。」

  「不用,不用,我就在門口站著吧,待會就走了,我就站著就行.......」

  王健還記得那天雙喜在幼兒園時的那個表情和動作,與他現在如出一轍,王健看著這個溫暖的家,就像雙喜一樣,抿了抿嘴唇,連忙擺手拒絕。

  他到現在才發現,雙喜跟他特別地像,至少把自卑這個性格學了個淋漓盡致,當初在幼兒園,雖然裡面弄得也很溫馨,但起碼也有一些身上全是水泥灰的工人送子女上學,讓他感覺並不是那麼地不自在。

  而雙喜不同,他是唯一一個穿得那麼寒酸去上學的孩子,孩子不會去跟大人對比,只會跟同齡的孩子攀比,所以雙喜那時候自卑了。

  但直到雙喜被拐後,他才想明白了雙喜當時的想法,而明白過後,存留在他心裡的,除了遺憾,就是對雙喜萬分的虧欠。

  可惜,現在已經沒有再補救的可能,只是王健現在看著這雙拖鞋,總是感覺自己腳上這雙漏窟窿的襪子越發地勒大母腳趾頭。

  「王哥,你又這樣,又不是第一次來了,怎麼又不肯進來呢,照片我還沒去打印,你必須得進屋看電腦,進來看看這孩子是不是雙喜。」

  這件事最為重要,被小趙提醒之後王健沒有再思考,脫掉鞋子露出髒兮兮的腳趾,跟著小趙進了他的臥室,看著這個被稱為電腦的東西,終於見到了照片中的那個孩子。

  頭髮有點長,遮擋住上半張臉,只露出了嘴和下巴,身形看起來也就四歲左右,跟雙喜差不多,最重要的是,這孩子穿著一件佈滿灰塵的灰色棉襖.......

  看到這張照片的一瞬間,王健崩潰了,因為這孩子腿明顯是斷的,只能拿著碗在地上爬,在路邊趴著,異常地淒慘。

  「我要去鄭洲.......我去把我兒子找回來.......他.......」

  「王哥你確定是雙喜了嗎?用不用我跟你去?你在那邊人生地不熟的。」

  小趙的心也懸了起來,看著逐漸崩潰的王健,臉上掛滿了同情,如果這真是雙喜......那麼雙喜現在已經跟他的父親一樣,是個殘疾人了。

  「我不敢確定啊!不行,我現在就去鄭洲,你就不要去了,你還要上班的,不能耽誤你的工作,他還那麼小.......他們怎麼能狠地嚇人打斷一個孩子腿啊!」

  他哭泣著拒絕了小趙與他共同前往鄭洲的想法,小趙在不停地叮囑,如果遇見孩子,絕對不要當場認領,一定要看緊孩子打電話報警,不然容易遭到乞討組織的報復。

  最後王健被小趙開車送到了火車站,買了一張十點五十開往鄭洲的火車站票,站在兩節車廂連接處,王健靠著車窗,朝外面不斷掠過的風景張望,偶爾伸手,擦一下臉上滑落的眼淚,吸了吸鼻涕。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9-4-7 14:59
第三百零四章 《找到你》4

  鄭洲這個省會級城市,要比他的家鄉繁華不少,川流不息的人群讓王健有些茫然,身上掛著兩塊木板,在原地不斷地轉圈。

  根據拍攝者所說,孩子發現的位置就在火車站附近,他走過大街,認出了照片拍攝的地點,但那個孩子早就已經不見了蹤影。

  朝周邊的店家詢問,他們清晰地記著孩子就躺在他們店門口,但現在去了哪兒,他們也不清楚。

  直到他問向了一個老人,這老人抬頭打量了一眼王健,見到他身上掛著的牌子,歎了口氣,扇了扇蒲扇,輕輕對他招手,帶著王健走到胡同中。

  「孩子具體去哪兒了我也不知道,我就知道隔個三五天,那幫老渣就帶孩子過來要飯,昨天孩子剛被帶走,估計過兩天他們就會再過來了。」

  王健不明白老渣是什麼意思,但能聽明白孩子過兩天有可能會被那幫人帶過來,一時間有點激動,對老人不停地道謝。

  「不用說謝謝了,我也不敢跟你多說,只能說這麼多,你先走吧,明天再來找,小心點啊,那幫老渣手上都有人命的,殺了好幾個人呢。」

  顧不上老人的勸告,王健的心裡只有對即將找到兒子充滿了激動,這四十多天以來,他沒有一天睡好過,每天晚上都能夢見雙喜讓他來找自己,這種內心的焦慮已經快把王健逼瘋了,或許找到孩子,他的心裡也能有安寧一些。

  在車站附近的蒼蠅館子裡吃了一碗寬面,今晚的住處他已經選好了,就在附近的一個地下通道裡。

  先去附近的勞保超市買了一床黑心棉的棉被,下面鋪了點紙殼,現在的天氣這麼睡覺也不算冷,起床時把床褥捲起來,佔用的地方也不大,一個蛇皮袋子就能裝走。

  晚上九點多鐘,把自己的行李鋪在地上,此時路過的行人還有不少,見到王健這幅樣子,什麼樣的目光都有,但也沒過多的停留,看了一眼便快速離去。

  躺在被窩中,他有點睡不著覺,現在他的心情很複雜,他很想找到兒子,但又怕找到的那個孩子真就是自己的兒子。

  他寧願雙喜被賣到別人家去,就算那家再窮,估計也窮不過王健,再不濟也能吃上一口飽飯,也比現在很有可能發生的事情要好得多。

  想了很久,也不知道是幾點了,王健漸漸有了睡意,但睡的不深,偶爾有人腳步聲大些,都能把他驚醒,直到下半夜,他模糊地感覺有人在翻他抱在被窩裡的包,瞬間,他睡意全無,睜大了眼睛盯著對方,和翻他包的乞丐對視。

  「鬆手!拿來給我!」

  「你幹什麼!搶劫啦!這是我的包!你鬆手!這是我找孩子的錢啊!」

  一個乞丐,和一個跟乞丐混得差不多的窮人就在這條地下通道中來回的撕扯,為的是裡面兩百多塊的現金,以及一張儲蓄五萬塊的銀行卡,還有點別的破破爛爛的東西。

  乞丐早就盯了王健很久,如果王健是個健全的人,他還不敢動手,但就因為王健是個跛子,手好像也不利索,才讓他起了歹念,因為他雖然是個乞丐,可他卻是個健全的人。

  而王健呢?他很憤怒,他想不明白為什麼這個世界上有這麼多人傷害了自己的孩子後,又有人來接著傷害他。

  小兒麻痺導致手腳殘障他沒怪過誰,從小的貧窮他也沒絕對不公,但現在,他都這樣了為什麼還會有人明目張膽的來搶他找孩子的錢?所以他憤怒,在爭執中,上嘴咬在了那名乞丐的手上。

  「我日你媽!鬆嘴!我讓你鬆嘴!啊!」

  「啊!!」

  兩人都嗓子眼裡都發出了不似人的動靜,就像兩只為了爭食的野獸,在瘋狂地廝打,從小面積的撕扯變成了正式的鬥毆。

  乞丐鬆開另外一隻手,不斷地捶打王健的眼眶,即便被打得兩眼一抹黑,王健也沒有鬆嘴,血液流進嘴裡,還是像鱷魚那樣叼住皮膚和肌肉,左右搖擺著撕咬,並掄起拳頭不斷地還擊。

  最終,也不知道他一拳打在哪兒了,反正乞丐還擊的力度越來越弱,被王健騎在身上,不斷被拳頭砸向面部,直到一動不動,王健才從他身上下來,喘著粗氣,吐出一口血,也沒工夫捲鋪蓋捲了,拎著他所有的家底,趕緊離開了地下通道。

  「啊.......噗額,噗額,啊......哈......哈......」

  跑出地下通道,路邊有公共廁所,王健闖進去,擰開水龍頭好好漱了漱口,接了幾捧水澆在臉上,隨後靠著牆壁,緩緩地滑坐在地上,大口的劇烈呼吸。

  眼眶淤青,帶著劇烈的疼痛,王健的左眼有些看不見東西,閉眼休息一陣之後,才把自己的行李重新收拾完畢。

  疲憊的感覺湧了上來,一時間睏得有些睜不開眼睛,但他怕剛才那個乞丐緩過來,再帶人找他的麻煩,不敢坐在外面,只能進入廁所中的一個隔間,把紙殼鋪在地上,席地而坐,靠著隔間的木板,抱著自己的行李緩緩閉上雙眼。

  .......

  你能想像一個人在公共廁所裡睡了三天嗎?直到第三天,他醒得有些晚,被廁所保潔發現,隨後被警告不要再跑來公廁睡覺,這裡是排泄物待的地方,他是排泄物嗎?

  王健沒有和保潔起爭執,點了點頭,在保潔大媽鄙視的目光下抱著鋪蓋卷離開,他這才明白了雙喜對他說的話。

  「爹,垃圾車就是裝垃圾的嗎?」

  「公廁就是裝排泄物的嗎?」

  說來有趣,這一切都先發生在了他兒子身上,王健認為,這或許就是當初沒有理解兒子的心情,而遭受的報應吧。

  看著自己能用的錢所剩無幾,他只能重新做起了自己的副業,拎著麻袋,遊蕩在各個垃圾桶旁邊,收點廢品來維持生計。

  只是拾荒的人也抱團,王健在此期間跟他們發生過衝突,萬幸的是王健的認錯態度比較好,沒有被他們打過,只是等到他們走後,王健還是接著把手伸進惡臭的垃圾桶,畢竟他得活著。

  幾天下來,他弄得跟乞丐沒有什麼區別,頭髮油膩,打縷,面色蠟黃,鬍子拉碴,人也消瘦了不少,只是他仍然每天徘徊在火車站的街頭,等待那個身影的出現。

  直到五天後,他看見了那幾組照片中,另外的一個孩子,就在火車站對面,趴在滑輪車上,向路過的每個人乞討。

  立刻,他扔下了手上的所有東西,繞著整座火車站開始不停地尋找,直到火車站西面的街角,他看到了那個孩子的背影。

  穿著灰色的棉襖,跪在地上不停地磕頭,這副淒慘的模樣讓王健的心都揪在了一塊,只是他仍然不確定這是否就是雙喜。

  環視了一圈,沒有發現有人盯著自己,他緊張地走到孩子不遠處,試著輕輕喊了一嗓子。

  「雙喜......雙喜......」

  孩子沒有回答,仍然像磕頭蟲一樣不停對每一位路人行著大禮,見到孩子沒有回答,王健慢慢地走到孩子身邊,回頭張望了一眼,輕輕蹲下,雙手顫抖著掀開孩子的頭髮,隨即長舒了一口氣,又倍感痛心、失落與慶幸,總之思緒複雜。

  當頭髮掀開之後,王健可以確定了,這孩子不是雙喜,就是身形和穿著十分相似,只是看著這孩子眼裡的恐懼,還有空蕩蕩沒了舌頭的嘴巴,王健的雙手顫抖得更加厲害了,這孩子是遭了多大的罪啊!

  「你幹什麼的,滾遠點聽見沒有。」

  突然有人在背後踹了一腳王健,直接把他踢倒在地上,王健一回頭,這人大概在三十歲左右,胳膊上紋著蠍子紋身,長相挺兇惡的,手上夾著煙頭,表情不善地對王健發出警告。

  「我......」

  「我他媽什麼我,趕緊給我滾!再讓我看見你,老子就弄死你,聽見沒有?」

  「哎......」

  王健有什麼辦法?再說他也是真的害怕,膽顫心驚地站起來,不敢再直視這男人的面孔,掉頭就走,一刻都不敢多待。

  只是他沒看見,這男人見他離開時畸形的腿,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伸腳在孩子下巴上挑了一下,拿起電話轉身離開。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9-4-7 15:02
第三百零五章 《找到你》5

  報警嗎?王健不敢,真的不敢,就像那個給孩子拍照片的人一樣,大家都怕被這幫人報復,他們什麼幹不出來?說殺你就殺你。

  他只能跑得遠遠的,來到廢品收貨站賣掉自己剛撿來的廢品,換來了七塊五毛錢,拎著自己的蛇皮袋子離開。

  腦海中,仍不斷地回憶著那張孩子的面孔,陷入了天人交戰,到底報不報警,救不救這個孩子,成了王健心中一個不斷繫緊的結,直到他走回了自己的新家,公園裡的一處長椅上躺下,掏出雙喜的照片,看了一會,才把照片塞進兜裡,閉眼睡覺。

  睡在公園裡好處不多,缺點倒是不少,椅子太硬,風吹得太涼,蚊蟲叮咬自然也不會少,簡單地來說,就是在公園睡這兩天,王健就沒睡好過,不過也是因為這樣,他才僥倖逃過一劫。

  「就在這兒是吧?乙醚帶好了?這是個大人,多來點,別讓他喊出來。」

  半夜,王健睡得仍然不是很好,突然耳朵裡傳來若有若無的談話聲,一聽細節,王健汗毛都被嚇立起來了。

  手伸進包中,掏出了一節鋼管,被王健摟在懷中,仔細地聽著離自己越發靠近的腳步聲,直到他們馬上走到自己身邊,王健才拎著鋼管猛地站起。

  「別過來!別過來!老子弄死你!滾!別過來!」

  他把銀行卡和錢揣進兜裡,臉色猙獰地揮舞著這根在工地門口撿的鋼管,和面前這三個人對峙起來,而其中一個,正是今天中午遇見的那個男人。

  「你他媽嚇唬誰呢,你打一個我看看,老老實實把棍子給我放下,不然我扎死你,你信不信!」

  男人從兜裡掏出明晃晃的匕首,指著王健不斷地威脅,希望王健能感到恐懼,老老實實地聽他的話。

  只是王健也不傻,他明白自己要是真放下了棍子,他就真的完了,別說雙喜往後再也找不到,就連自己估計都得被他們弄殘,去街上討飯。

  「滾!我報警了!警察馬上就來了!你們給我滾!」

  「嘿我草,弄他,趕緊的,別耽誤時間。」

  三人迅速逼近,王健就算也有武器,卻依舊不是他們的對手,掄起棍子打向對方時,被對方輕易地躲過去,隨後抓住王健的手臂,對著大腿噗呲就是一下,而另外兩個人則摟住了王健的脖子,把他死死摁住,迷藥馬上要往王健的鼻子上蓋。

  「你們幹什麼的!把刀給我放下!」

  不遠處一束強光手電照了過來,給不斷撕扯的四人照了個清楚,手上紋著蠍子的男人瞇眼一看,見到這人身穿警服,趕緊招呼著其他兩人快點分頭跑,而他,臨走之前仍然沒忘記揣王健一腳。

  「你媽的,別再讓我看見你。」

  說罷,他們趕緊離開,只剩下趴在地上,捂著大腿哀嚎出聲的王健,還有朝王健跑過來,並且呼叫救護車的巡邏警察。

  「喂!有事兒嗎?哪受傷了?醒醒!醒醒!」

  乙醚到底是進入了呼吸系統,很快,眩暈感上來,甚至代替了疼痛感,讓王健躺在地上劇烈的呼吸,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就像哮喘犯了一樣,讓警察只能按住王健的人中,對逃跑的三人無可奈何。

  .......

  三年後......

  這已經是雙喜丟失的第三個年頭了,王健雖然一直沒有放棄尋找,但幸運的事仍然沒有降臨到王健的頭上。

  雙喜和絕大部分丟失的孩子一樣,就像人間蒸發了似的,從此再也沒有音訊,一點消息都沒有。

  期間王健也聽說哪哪哪抓到了拐賣團伙,跟著一幫丟失孩子的家長去當地詢問,其中跟他一塊去的家長一眼就認出,這個被抓的拐賣團伙就是當初拐走他孩子的人販子,但壞消息是,那孩子被人販子不小心給捂死了......原因是那孩子哭得太凶。

  這種淒慘的情況這三年來王健已經見過太多,但關於自己的消息,他從來就沒有遇上過,而自身的經濟情況也不足以再支持王健東奔西走,他只能待在自己那座小城市的火車站門口,賣起了飲料和烤香腸,攢錢準備下一次的出發。

  「王健,我買幾根烤腸。」

  「劉警官,中午沒吃飯嗎?錢我不能要,幾根香腸,沒有多少錢。」

  當初的火車站的值班警察劉長民倒是跟王健混得十分熟悉,人到中年年紀大了,中午吃過飯也容易餓,他還喜歡喝點甜水什麼的,總是來門口接濟王健的生意。

  「那哪兒行,上貨不要錢啊?我一個人民警察,好意思白吃你老百姓的東西嘛,再給我拿瓶冰紅茶,有涼的沒?十塊錢,正好。」

  把十塊錢扔給王健,劉長民擰開冰紅茶喝了一口,看了一眼被風吹歪的尋親牌子,伸手給扶正,轉頭看了一眼王健,還是忍不住歎了口氣,沒再說話,把香腸吃完,轉身進了車站。

  「王哥,忙著呢嗎?」

  今天也不知道是怎麼了,王健認識的人一個接一個地過來,離得大老遠,王健就看到小趙背著書包,拎著行李朝自己這個方向走來。

  「這是要去哪兒啊,帶了這麼多東西。」

  「出差啊,沒辦法,公司外派嘛,我這還有三個月就結婚了,領導讓我出差兩個月,真是沒轍,對了王哥,我的婚禮,你務必要到啊。」

  「肯定是要去的,去那邊注意安全,對了,帶瓶水吧,坐那麼長時間的火車,車上賣的水太貴,還全是假的,在我這拿一瓶。」

  王健看著這個越發成熟的年輕人,起身拿了一瓶脈動塞進他的包裡,心裡有些感慨,小趙這人這幾年的工作越發的順利了,現在據說是什麼地區的負責人,一個月拿兩三萬的工資,但心境卻仍然沒有變化,還是和當年一樣,一旦有了空閒,就會為那些家庭免費提供幫助。

  「行,那我就不跟你客氣了,火車要到了,先不聊了啊,我先走了。」

  看他離開,王健起身拿起抹布,擦拭起了冰箱蓋上的灰塵,偶爾回頭看他小王一眼,搖了搖頭。

  這些年來,壞人也見了不少,坑蒙拐騙、殺人放火、販賣人口,什麼樣的惡人都見過。

  但好人見得更多,如果不是這幫人的幫助,可能包括他自己在內的很多家庭都堅持不下去了,對王健而言,找到雙喜,不單單是自己多年的心願,也承載了他們的期望。

  看了一眼時間,也該關門了,把攤子收拾好,冰箱給鎖上,王健仔細點了點收入,確實要比做環衛賺得多很多,旺季,也就是夏天,一天賣個三頭五百的不成問題。

  剛準備回家,王健離得很遠就聽到了小趙的大聲呼喊,在不斷叫著王健的名字,這種焦急感瞬間讓王健定住步伐,立刻回頭。

  「王哥!川省那邊抓到一個乞討團伙!二十多個孩子!一大半是何南的!咱們市的就有四個!走啊!還有十五分鐘到川省的火車就要開了,都檢票了!」

  聽到這句話,王健立刻往回跑,踉蹌著雙手雙腳一塊爬著台階,勉強上到進入候車室門口,就看見了一臉焦急的小趙和劉長民。

  「別買票了!來不及了!上車再補票,趕緊過安檢!」

  感激地望了一眼劉長民,只見這位四十多歲還是普通幹警的劉警官臉上帶著焦急,安排安檢讓兩人先過去。

  「王健這回你可得把你兒子帶回來!」

  聽到這句話,王健轉頭看了劉長民一眼,使勁點點頭,被小趙拉著迅速朝進站口跑去,小趙連剛才拿的那些行李,都被扔到了一邊。

  「小趙,你還得出差......」

  「出他媽什麼差!我是華東片總,華東區我說了算,我想什麼時候去就什麼時候去!孩子重要還是出差重要?」

  奔向站台,上了火車,兩人累得直接在車廂口坐下,靠著車門,大口地呼吸,並讓路過的列車員為兩人補了兩張車票。

  一路上,小趙不斷翻閱著手機,給王健看些被媒體發到網上的孩子照片,其中一個孩子被王健認了出來,正是和王健十分熟悉的被拐家庭丟失的孩子。

  兩人越翻越激動,趕緊給這孩子的家人打了個電話,然後繼續查找著這些孩子的照片,無座的車票,兩人整整站了二十七個小時,雙腿都已經水腫,一摁就是一個坑,但情緒反而越發地高漲。

  直到下了火車,打車直達抓捕乞討團伙的公安局,經過警方核實後,見到了仍然在審的這幫團伙。

  比起三年前紮了王健一刀的那個團伙,這幫人長相沒有那麼兇惡,反而長相普通,用人面獸心來比喻是最為恰當的。

  他們不是一個純粹的乞討組織,也兼職販賣人口,一般小一點,不記事的孩子都會被他們賣掉,而大一點的就弄殘,讓孩子上街要飯。

  王健和小趙兩人站在審訊室外,透過單向透明玻璃,向審訊室裡面看去,目前在審的是一個老太太,警察問王健有沒有印象,可王健只記得那雙穿著黑色棉襖的雙手。

  警方向王健索要了雙喜的照片,給老太太看,這老太太低頭看了一眼,臉色有點陰沉,對警方的問話顯得有些猶豫。

  「這孩子妳有印象嗎?」 本帖最後由 HarukanoHimitsu 於 2019-4-8 10:59 編輯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9-4-7 15:05
第三百零六章 《找到你》6


  「.......」

  「說!這孩子妳見過嗎?在周口!當初只有三歲多,妳見沒見過!」

  「我......」

  「李鳳香妳別蹬鼻子上臉!一進來妳就要這個,要那個,嘴上還說配合我們工作,這就是妳配合工作的態度?我警告妳,妳說出來,配合調查,還有可能寬大處理,不然你們拐走六十多個孩子,犯拐賣兒童,故意傷害、非法囚禁,這麼多重罪,死刑沒跑了妳知道嗎!」

  老太太沉默了一會,帶著手銬的雙手捧起水杯喝了一口,低著頭,抬眉看了一眼警察,最終咬了咬牙。

  「我記得.......這孩子是我在幼兒園門口抱走的.......」

  「我操妳媽!老子殺了妳!」

  聽到老太太承認了是她抱走了雙喜,王健立刻就爆炸了,紅著眼睛就要往審訊室裡衝,被小趙和三五個警察趕緊給攔住,並不停地勸慰。

  而審訊室這邊,警察見到老太太說了實話,鬆了口氣,繼續往下問道。

  「那這孩子現在人在哪?被你們賣掉了?三歲不到四歲,大了點,應該也能賣出去吧。」

  「沒有.......歲數還是有點大,不是很好賣,讓他去討飯年紀又太小,最後聯繫了很多人家,都不要,就......」

  「就什麼?」

  「就被我老漢給打死了,給埋了.......」

  王健他們所處的房間一片安靜,王健就像掉進了冰窟窿裡,渾身冰涼,沒有了剛才的暴躁,呆木地站著,小趙和這些警察悄悄鬆開手,轉到一邊不忍去看他。

  .......

  「我靠!孩子就這麼被打死了?」

  原本一直很安靜的會場內,突然傳出了一聲不可置信的自言自語,聲音不大,但在安靜的會場內倒是十分清晰。

  這也是很多人心底的疑問,很多人都知道這部電影的成分,本以為會是找到孩子的大團圓結局,但現在你說孩子被打死了?鬧呢?

  其實看到現在,也沒有多少人流眼淚,只是電影中透露出的人性這種惡,讓所有觀眾都覺得汗毛直立,有些難以接受。

  這部電影的創作目的也不是為了讓大家淚崩,反而像教育片一樣,帶著嚴肅而沉重的話題,來給人們一些啟示。

  陸澤轉身向後看了一眼,觀眾這副認真觀看的表情還是非常值得肯定的,至於他們能記下多少,能在往後的生活中,面對這種事能否願意提供幫助,還需要事件的驗證。

  但陸澤相信,看完這部電影之後,就算再不濟,肯定會有點效果的。

  .......

  目前事情的真實性還有待取證,警方向老太太詢問了孩子屍體在哪裡被埋,準備帶著老太太去事發現場指認。

  而現在的王健和小趙則被警方請出了警察局,在深夜的街頭漫無目的地遊蕩。

  「滴滴滴!找死啊你!」

  「不好意思,我朋友遇到點事,不好意思大哥。」

  王健已經到了遇見車都不會躲的地步,被司機罵了也不知道道歉或者反過來罵司機,只是瞳孔沒有焦點,還需要小趙替他道歉。

  悲傷,確實是王健今晚的主旋律,他不再憤怒,腦中那團憤怒的火已經被雙喜死了的事實所熄滅,他變成了一具行屍走肉,對於活著的目的不再清晰明瞭。

  他希望雙喜活著,哪怕只要讓他知道雙喜還活著就好,今後能不能相見已經不再重要。

  而現在,他一心只有對雙喜的歉意,以及足以影響他下半生的悔恨,他仍然清楚地記得,雙喜站在老師辦公室裡,右腳踩著左腳的腳趾,不想把自己尷尬的窘境暴露出來,以及當自己進到辦公室時,他看著自己那雙無助的眼睛。

  如果.......如果當初把雙喜打扮得漂亮一點,他就不會跟其他孩子打架,也就不會出現這樣的事了?所以一開始,錯的就是他?王健也不知道。

  只是他走過一條河時,有了往下跳的衝動,並且付出了行動,在小趙震驚的表情中,衝向了河邊,但是,他真沒有小趙跑得快。

  「王哥你幹什麼啊!趕緊下來!你別這樣,我知道你心裡很難過,但事情不是還沒有被證實呢嗎?那個孩子的屍體沒被找到,你怎麼證明死的一定是雙喜?」

  「她都認出了雙喜,還能有錯嗎?小趙,你鬆手吧,我真不想活了,我認真想過了,與其活著沒有目標,死了還能下去陪雙喜。」

  「人或者不能只為了一個目標啊!再說你這不是坑我呢嗎?你要是現在跳河死了,我怎麼辦?見死不救是犯法的!你不能因為你一時想死就把我給坑了啊,王健!我這麼多年幫過你不少忙吧?我他媽大半夜出差都不出了,站了二十七個點,腿腫得跟棒槌似的,陪你來川省不是看你來尋死的!你給我下來!」

  直接把王健攔腰抱起摔在地上,小趙喘了口氣,把眼鏡摘下來用衣服擦了擦鏡片,又重新帶上,看著王健氣得一言不發,他同情王健,對於王健現在的心理也理解,但他不能接受王健就死在他眼皮子底下。

  兩人沉默著,沒有再說話,屏幕漸漸變成了黑色。

  .......

  王健尋子的故事被媒體挖掘了出來,並登了報紙,川、何兩省有了相當大的名氣,給了剛做父母沒多久的夫妻提了很大的醒。

  但這跟王健已經沒有了關係,他和小趙回到家鄉,等待著那個孩子的屍體被挖出來,與雙喜的照片做技術比對。

  而王健,則越發地沉默,就算很多人都知道了王健的事跡,而特意來照顧他的生意,他仍然麻木,不再露出一絲的笑容。

  對此,劉長民也無計可施,他不懂王健的痛苦,但起碼能理解,把錢扔在桌子上,便拎著一瓶飲料返回了候車室,沒有和王健交流,讓他安靜一會。

  「滴滴滴滴......」

  老舊的電話鈴聲響起,仍然是綠屏的諾基亞,見到一個陌生的來電顯示之後,接通了電話。

  「你是王健?」

  電話那邊傳來了一道女聲,王健沒有奇怪為什麼會有女人給他打電話,同樣興趣也不高,悶聲回應。

  「嗯.......」

  「我知道你兒子在哪。」

  「我兒子死了。」

  「我要是說他沒死呢?」

  「妳想要多少錢?我沒錢了,剩下的錢給我兒子買墳,去騙別人吧。」

  「你兒子後脖子正中心有一顆痣?胸口也有兩顆,都在左邊,膝蓋處有塊疤,很不平整的那種,我見過你兒子,你兒子沒死,被人賣了,我不要錢,純粹做好事。」

  聽到這裡王健突然愣了一下,隨後心情激動地拿起了一根筆,找了點報紙,準備記錄她所說的每一句重要的話,這女人說的特徵跟雙喜沒有一點出入,原本就是被動接受雙喜已經死亡的王健突然間就再度活了過來。

  「請問他在哪兒?妳是在什麼地方遇見的他?」

  「電話說不明白,來鄭洲找我吧,我住XX區XX街351號,平房,我等你來。」

  掛了電話,王健立刻開始收拾東西,買了一張最快發車的火車票,坐上前往鄭洲的火車。 本帖最後由 HarukanoHimitsu 於 2019-4-8 10:59 編輯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9-4-7 15:09
第三百零七章 《找到你》7

  那女人說的街道等到王健來的時候才發現非常地破舊,屬於城市的最邊緣,應該算作郊區,王健到達這裡的時候也有些猶豫,但也覺得自己沒有什麼價值,為了這條寶貴的消息,他還是走進了這條巷子中。

  奇怪的是,這條路上大白天的也沒有多少人,偶爾有人出來,都是一些穿著廉價、但卻性感的服裝,塗脂抹粉的女人,見到王健後,上下打量了兩眼,詢問起王健要不要進去坐坐。

  怪熱情的。

  王健拒絕,並向這個從事某種不道德職業的女性問了電話中所說的地址,成功地來到了約定的房間門口,敲了敲門。

  「誰?」

  房間裡的女聲與電話中別無二致,聽起來年齡應該不大。

  「我是王健。」

  房門被打開,一個穿著性感服飾,長相年輕漂亮,應該是和剛才問路的女人做著相同職業的女人打開了房門,對王健招了招手。

  「進來吧,把門帶上。」

  房間很破舊,牆壁上掛著小粉燈,但因為是白天,還沒有被點亮,帶給王健的第一感覺就是不正經,但奇怪的是桌子上擺放著奶瓶和幾袋奶粉,屋中傳來了孩子的哭聲。

  「不哭不哭,媽媽在呢,蓉蓉不哭,乖。」

  女人抱著孩子走出來,坐在沙發上,把孩子哄好了之後,才看向王健,平靜地說道。

  「我叫杜雪梅,當初.......跟你家孩子一塊被拐了,我也是在那個時候見到的你兒子,很聽話,不怎麼愛哭。」

  「那他在哪兒?」

  「具體我不清楚,只是當初我們在東陽的地窖裡待著,那家人自己上門領走的孩子,應該就是東陽本地人。」

  「謝謝,這是一點心意,給孩子買點奶粉吧。」

  王健從包裡掏出了一疊錢,不多,只有一萬,但他確實已經盡力了,卻被女人按住了錢,重新推了回去。

  「我之前也被拐過,生了孩子後被找到,家裡人嫌棄,我就帶著孩子出來了,我知道那種心情,也希望你兒子能回家,你走吧,我給孩子餵奶了。」

  看樣子她是要脫衣服,王健實在不好多留,放下的錢再次被她扔回來,最後只能給出一點提醒再離開。

  「抱孩子的方法不對,左手應該再往上一點,托著點屁股,謝謝妳,我走了。」

  離開時把門重新關好,女人脫掉衣服給孩子餵奶,只是憋了口氣,顫抖著呼出,伸手擦了擦流到鼻翼的眼淚,吸了吸鼻涕,雙眼望向天花板,廉價的眼線被染的渾濁,看起來更加地哀傷。

  ......

  「老闆,一碗素麵多少錢?」

  「八塊,還要點什麼?」

  「不了,謝謝。」

  吃完飯,詢問過老闆後,他把兒子的照片貼在了店面門口的玻璃上,對老闆再三道謝後,騎著他花了一千多塊錢買的二手摩托離開。

  重新開始了尋子的旅程,這次他不再是用走的,兩桿旗幟插在摩托的左右兩側,上面是兒子的頭像。

  但在這樣一座城市中找一個人也同樣一場困難,他詢問了很多人,但一無所獲,直到他問了一個穿著打扮很富態的男人,這男人才疑惑地說,這孩子好像是他鄰居家的孩子。

  得知了這個消息,他趕緊前往男人所說的地址,剛一到他變呆若木雞......眼睛控制不住地流出淚水。

  雙喜就蹲在地上,跟其他小朋友一塊玩著什麼,他不再和王健生活時那樣寒酸,反而穿著打扮很時尚,臉上的笑容燦爛。

  「雙喜......」

  孩子沒看他。

  「雙喜......!」

  「.......」

  最終,王健還是控制不住情緒,上前抱起了雙喜,摸著他的臉,不停地詢問。

  「認不認識爹了?雙喜!你認不認識我了?我是你爹啊!」

  「你幹什麼!把孩子給我放下!快來人啊!有人搶孩子了!」

  聽到這種話,估計所有人的下意識都是趕緊跑,王健也是一樣,把哭鬧著要下去的雙喜抗在肩膀上,以極快的速度奔跑上車,逃離這裡。

  只是很多人都聽見了有人搶孩子,甚至街邊的車立刻逆行朝著王健這邊趕來,更是有好幾十人在身後追逐。

  他還是對這邊的路況不熟悉,也恰好是有警車路過,把他憋在了車道上,隨後孩子被人搶了過去,並對王健開始了毆打。

  「你他媽來這兒搶孩子!他是人販子!給我打死他!」

  「就你這種渣滓,打死你都不解恨,打死他!」

  「他是我兒子!他真的是我兒子!雙喜!我是你爸!你看看我!他真的是我兒子啊!是他們搶了我的孩子!」

  沒有人聽他的解釋,只是對他飽以老拳,漸漸地,王健沒了聲息,只能抱著頭,像蝦一樣在地上挨打,直到警察把他們疏散,把王健帶回了警局,開始了調查。

  .......

  「姓名......家庭住址.......年齡.......」

  做了簡單的基礎筆錄後,這名中年警察看向鼻青臉腫蹲在地上,雙手被銬住的王健,一臉的厭惡。

  原本經過調查後,警方得出結論,王健確實是一名丟失兒童的家長,而這名叫做郭襄龍的孩子也確實是曾經丟失的孩子雙喜,但事情......卻沒有丟失孩子,幾年後被找到那麼簡單,相反......這件事十分地複雜。

  「郭襄龍是你兒子嗎?」

  「他叫王雙喜,是我兒子,他怎麼能不是我兒子呢,他脖子上的痣,膝蓋的傷疤都在呢,他怎麼不是我兒子。」

  「我再問一遍,他是你兒子嗎!」

  「他是!」

  「王健你還跟我狡辯!你他媽再說一遍!你戶口本上寫的未婚!你自己生的孩子嗎!」

  王健突然間身體變得萬分僵硬.......看了警察一眼,又低頭看向地磚。

  「我在村裡結婚,沒領證,雙喜他媽生完他,嫌我窮,嫌我是殘疾,就跑了。」

  警察突然一腳踢倒了凳子,指著王健一臉的憤怒。

  「你再說一遍!用不用看看你和郭襄龍做的DNA比對啊!你真行啊!在何南!在川省!你還是個勵志尋親的典範呢!兩個省,好幾億人都被你給騙了!你還在這狡辯!看看DNA鑒定!王健與郭襄龍不存在親子關係!你還有什麼可說的!」

  「什麼!怎麼可能呢!肯定是錯的!雙喜他就是我兒子!他是我老婆生的!李玉芳!妳給老子帶綠帽子!」

  看見王健這般咆哮,警察突然不想再跟他爭吵,露出一個等著瞧的表情,又一次拿出了一個化驗單,放到王健面前。

  「再狡辯也沒用,我很遺憾地告訴你,郭襄龍,哦不,應該叫張悅峰的親生父母我們已經取得了聯繫,現在人就在外面呢,你看看王健,這是什麼?張勇先和張悅峰的DNA檢測結果為百分之九十七點六,存在親子關係,現在.......你還有什麼要說的?」

  王健這下終於露出了馬腳,或者說,在鐵證下,他再狡辯也沒了用處,最終,他只能透露出了深藏在心裡多年的秘密。

  「雙喜......是我買來的。」

  .......

  「王德發!!!」

  這估計是觀眾們心裡共同喊出來的話語,沒想到這下來了個驚天的大逆轉,本來這個貧窮的好爸爸形象被徹底地推翻,倒在人們心裡光的一聲巨響。

  「我靠!連我們也被騙了?這他媽什麼鬼啊!開什麼國際玩笑啊!」

  「只能說王健對雙喜的感情是真的吧,最真的感情才能騙得了別人,同時也能騙得過自己,王健.......真是不好評價。」

  扭頭看了一眼都張著嘴,一臉錯愕的觀眾,陸澤等一干主創在前面捂嘴偷笑,他們就知道是這個結果。

  就連陸楠這丫頭,也是嘴張得能把拳頭塞進去,傻乎乎地看著屏幕,已經忘記了說話,怎麼也沒想明白事情會是這麼一個進行的路線。

  但觀眾們再錯愕也沒有用,電影已經演到這兒了,那就接著看下去唄。

  .......

  「戶口呢?你怎麼給他上的戶口!」

  「我.......花錢上的,在計生局找的人。」

  王健淚眼婆娑地擦了擦眼眶,低頭回答了警察的問題,讓警察要不是有房間有監控器,早就過去揍王健一頓了。

  在沒有任何狡辯的餘地下,王健對自己購買人口的事情供認不諱,總而言之就是王健是個殘疾,討不到老婆,怕買老婆是個成年人有可能自己跑了,就買了個孩子養到大,而雙喜......哦不,應該叫做張悅峰,這個男孩成為了這七年以來最大的受害者。

  沒什麼好說的,拘留吧。

  ......

  很難想像,張悅峰的第二任父親會和第三任父母進到一個拘留房裡,他們唯一的差別就是,第三任父母很有錢,買孩子純粹是因為不能生育,但領養的話手續上又有問題,家裡的老人還作,只能走上歪門。

  王健很想再看看雙喜,但因為法律條例的保護,他根本見不成,不過經過這些年的這麼多事情,王健其實已經想開了,只要雙喜沒死,能長大成人就好,這是一個不是父親的父親,最希望見到的事情。

  看了一眼拘留所中的這對夫妻,王健很恨他們,如果不是他們,可能雙喜就有可能被他撫養長大,一生都會只有他這麼一個爸爸。

  但想來想去,又覺得自己沒法恨他們,因為他也是這樣的人,最終只能向兩人詢問一句話。

  「你們給他買新襪子了嗎?」

  「新襪子?當然買啊.......」

  王健笑了,靠在拘留所的牆壁上,狹小的窗戶透露出陽光,照在他臉上,讓他笑容看起來更加地燦爛。

  「那就好。」

  ......

  四個月後......

  「被告王健,犯收買兒童罪,判處有期徒刑兩年零六個月,剝奪政治權利十年,並處罰金五千元,立即執行。」

  這一段是真實的錄像,而非陸澤得演繹,沒有陸澤那麼高大帥氣,這個男人其實很矮,長相也不算好,低著頭,站在被告席上,聽從了法官的判決,隨後被警察扣押帶走。

  電影結束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9-4-9 12:22
第三百零八章 《找到你》的影評

  「據不完全統計,從二零二零年一月至二零二一年一月截止,全國失蹤兒童數量為一千三百八十三人,其中離家出走八百七十一人,迷路走失二百三十二人,不幸溺亡九十五人,與同學外出玩耍一百十四人,被拐賣三十三人,真實數字為全國兒童的千萬分之二,家長不必過於恐慌。」

  「兒童失蹤多發地為商場、火車站、醫院等人流量密集之處,年齡多在三至七歲,且男童數量占比比女孩多,在此經過時請多加注意安全。」

  「本片獻給那些仍在他鄉的孩子與不停尋找的父母,祝孩子早日回家。」

  「導演:何瑞寬,副導演:劉贏、王易卓。」

  「編劇:覃飛。」

  「主演:陸澤、葛雲錚、鄭玉冰、唐仁軒、宋歸遠.......」

  「藝術指導:.......」

  伴隨著純音樂《孤燈》,主創名單在螢幕上滑過,整部電影告一段落,會場的壁燈亮起,在觀眾們悵然若失的表情中,主創們回到舞台上。

  有意思的是,陸澤每次在觀影結束後收穫的掌聲都不太一樣,從《樹先生》觀眾們看不懂的一臉懵逼,到《活著》的鴉雀無聲,每一場的掌聲大小,時長都不同。

  而這次,陸澤收穫的則是觀眾們的心不在焉,掌聲是有了,但不熱烈,每個人都像是懷揣著心事一樣,臉上寫滿了糾結,低著頭應付應付,對此陸澤沒有什麼看法,讓前輩們坐下後,自己隨後也坐落。

  電影看完了,可能每個人在裡面讀懂的東西都不太一樣,沒有陸澤以往電影後的淚奔,只有沉思和對被拐兒童的憐憫。

  之後的導演評價,主持人看觀眾的情緒不是很高,目光轉向何瑞寬,詢問是否需要等待觀眾們緩過勁了再由導演發言。

  何瑞寬擺了擺手,站起身拿起麥克,對著台下仍然神遊太空的觀眾,左手拍了拍麥克風,發出咚咚的響聲,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集中到了自己身上,意思是,都聽著,該我何導發言了。

  「電影結束了,看大家現在的樣子,我想我也沒什麼好說的了,我想表達的,都在電影裡,之後的影評,我希望大家能看懂隱藏在電影深處的細節與矛盾點,裡面還是有不少可以解讀的東西。」

  「這部戲的拍攝週期很短,因為參演的都是一幫老演員,出了唐仁軒之外,做這行年齡最短的就是陸澤了,但整體水平我敢保證超出了國內電影水平線很多。」

  「所以我要感謝一下這幫子演員的付出,疾病、寒冷、水土不服、甚至是意外事故,但除了四歲的唐仁軒,平均年齡四十二歲的演員組所有人員都挺下來了,對此,我深表感謝。」

  「老實說,這部電影的風格不是我所熟悉的,如果沒有劉導和王導的全力配合,那可能今天我們看到的影片,就和現在大家所看到的影片完全不同了,所以最後我要感謝一下兩位導演的支持,話就這麼多,今天的發佈會到此結束,各位回家的路上注意安全,一路平安。」

  首映禮到此結束,觀眾們開始離場,首先走的是那些買票進場的人,畢竟是衣食父母嘛,應該的,陸楠也在猶豫,是否跟其他人一樣帶著三位同學離開,目光看向陸澤,見他對自己招了招手,便重新坐回了椅子上。

  「總算是結束咯~我一直覺得啊,電影這東西還得是從立項到上映,才算是一個循環,哪怕拍攝結束之後就沒演員什麼事兒了,但作為其中的一份子,直到現在我才能放下心來,可算他娘的能睡個好覺了。」

  宋歸遠看著第二波記者的離場,身子向後仰去,靠著椅背長舒了一口氣,眼中帶著一種和觀眾們並不一樣的悵然。

  陸澤明白他的情緒,作為演員,大家都想演電影,但宋歸遠呢,已經被禁錮在電視劇這個框架中了,被圈內定性為了第二梯隊的演員,甚至電影導演在選角時都不太願意選擇電視劇演員,這部戲結束後,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接到下一部電影的邀請。

  這事沒法安慰,因為兩人本身所處的梯隊就不同,怎麼說都有點居高臨下的意味,傷兄弟感情,陸澤只能當做沒聽見,擰開水瓶子喝了口水。

  「待會你跟小楠上我家吃去吧,我打電話讓我媳婦早點回來。」

  「去你家幹嘛?給你們兩口子做飯啊?吃完還得跟你去游五公里?我告訴你啊,甭想,我上回都說了,再去你家我都跟小亮拜把子,再說小楠帶同學來的,不合適。」

  「這話說的,不是你做飯好吃嘛,我就樂意吃你做的燉魚,不是饞了嘛。」

  「饞了就打自己倆嘴巴子,我又不是你雇的廚子,滾蛋吧你。」

  懟了宋歸遠這老不正經的一句,陸澤起身跟何導等幾位寒暄,本來今天晚上是要辦慶功宴的,但陸澤以陸楠為藉口給推辭了,大家也不好說什麼,只能約好下回再定,沒錯,陸澤讓陸楠留下,就給他當擋箭牌的。

  「你等我去換衣服。」

  跟陸楠交代了一聲,回到更衣室內換上寬鬆的服裝,西服交給王梓萱來整理,隨後帶著陸楠和三位同學前往附近的飯店,幾位女同學雖然有意拒絕,但難免會有些心動,又架不住陸澤熱情的邀請,最終只好靦腆地跟著陸澤上了車。

  .......

  手指在鍵盤上快速地敲打,直到為最後的一句話畫上一個句號,盧波伸手拿起咖啡杯抿了一口,沒錯,又是他,一個不入流的業餘影評人。

  他有多久沒給陸澤的作品寫過影評了?想一想,已經一年有餘了,這段使勁醉心於工作和戀愛,讓他在事業和愛情上獲得了雙豐收,去年年末結了婚,也成為了墳墓軍團的一員,更為重要的是,他有了愛情的結晶,目前已經三個月有餘。

  即便已經結了婚,奶粉錢和房貸讓他的生活不像未婚前那麼瀟灑,但夫妻二人的電影票還是能買得起的,只是他有點後悔,為什麼要帶著懷孕的老婆去看《找到你》。

  又是一個差點崩壞的家庭.......

  這部電影可能對還沒成家的人來說震撼不是那麼大,但對於成為老爸的人來說,這部電影給了他非常多的感觸,其中對於細節的解讀,他還是忍不住想在網上跟大家分享一下。

  影評已經寫完,只是還沒有檢查,盧波把文字翻到最上面,從第一段話開始閱讀。

  「作為一個準父親,今天帶著妻子一起去看了《找到你》,不要談及細節,挨沒挨打就不透露了,只聊電影內容,如果說《找到你》是一部尋親故事片,沒有問題,但在我看來,它卻不單單只講述了尋親這一個主題,其中還包括了對孩子的教育,家庭環境的矛盾,樹立人物典型需求等等方面做出了一些反映。」

  「但裡面的東西確實有點多,一一敘述就太過於繁雜,而且只是一家之言,並不代表導演的真實意圖,大家只當看一個樂子就好。」

  「全片最讓我糾結的問題在於,雙喜是跟著王健生活好,還是跟著第三任家庭生活好,這麼想,其實是有些負罪感的,但確實讓我給不出答案,其中拋出了一個思想,丟孩子的不一定是窮人,買孩子的也不一定是窮人,這跟思想有關,與貧富無關。」

  「這部電影最讓我高興的事,它脫離了孩子一定是被窮人買走的打拐片一大怪象,這樣一來反而更值得人們去反思。」

  「而回到問題上來,或許有人會說,當然是跟著親生父母好,但是問題這是一部打拐片,那咱們換個角度,把王健拋出去,是跟著親生父母對孩子好,還是跟著第三任家庭好?」

  「拋開父母的想法不談,單獨提及孩子,影片的末尾大家可以看出,雙喜親生父母的家庭條件也不算優越,遠不及第三任家庭富有,那麼對於雙喜來說,他生活在第三任家庭中,獲得的一切資源都要比在親生父母和在王健那裡多得多。」

  「更恐怖的是,在這個問題上,我突然覺得雙喜在有錢人家庭成長也不錯,甚至有讓雙喜就留在第三任家庭中的想法,而我已經成為了一名準爸爸.......」

  「拋開這個就算心裡有了答案,也很難以啟齒的問題,再說說一些細節,這部電影給我的一大感觸是,我應該去傾聽孩子的想法。」

  「這有點像是放給家長們看的教育片,講述一個貧窮孩子的內心需求,雙喜曾問過王健,垃圾車裡就是裝垃圾的嗎?王健卻沒有給出他想要的答案,這就是一個典型的反面教材,也是讓王健從此特別地遺憾。」

  「這表達了一種孩子們也需要家長傾聽的思想,我相信有很多家庭對於孩子的困惑沒有太多的解答,而在這個年齡段,恰巧孩子們最需要的就是家長為他們解答那些他們理解不了的問題,從而樹立正確的人生觀。」

  「否則,孩子的困惑只是由內心發育不完全的孩子自己開解,那麼孩子的人生觀就容易造成一些或大或小的偏差,否則就會像王健對雙喜的問題產生愧疚一樣,我們也會為孩子歪掉的思想觀念而抱憾終身。」

  「人販子和乞討組織就不過多去談了,這在很多打拐電影中都提及,恨就完事兒了,然後談一下最重要也是最複雜的人物,主角王健。」

  「我曾以為王健是為好父親,直到雙喜被找到後,他在我心中樹立的形象才徹底崩塌,但人物形象卻一瞬間變得更為複雜,加害者與受害者的一個循環,單純給予父愛的父親和用小伎倆,不承認買孩子的犯罪者,這是一個絕妙的人物塑造,也上升了整體的內涵。」

  「可悲與可恨的交織,這就是我能給出的唯一答案,這估計也給廣大被拐兒童買方提了個醒,你能給予的只是一時間的親情,事情總會有暴露的一天,到時候你失去的一定會比你給的多,而且絕對會痛徹心扉。」

  「這部片子我覺得最好的一點是,它沒有僅僅表達親生父母要把孩子保護好,一定要看緊孩子這一被動的勸告。」

  「這就如同勸告女孩要保護好自己,而不是告訴男孩強姦是絕對不可以的一樣,告誡買方買孩子所帶來的壞處要比你想像的大得多,進而讓買方打消購買的念頭,從根本上杜絕了這筆交易的成立,而沒有買方,自然也就沒有人會去拐賣兒童。」

  「可能有人會說只要別讓買來的孩子再次丟了不就沒事了?這就是幼兒園這一幕的重要之處!不單單是給孩子安排一個被拐的地點,而是讓買方看看,孩子在你那生活你能給的了什麼?估計在你那生活,就只能像王健一樣,讓自己的孩子生活在低人一等的環境中,這樣一來,那些會給被拐的孩子親情的買方就得好好想想,你捨得讓你的『兒子』活得那麼自卑嗎?」

  「至於那些就是想要個孩子傳宗接代,過得好,過得差無所謂的買方,你再怎麼勸告他也不會聽,你沒法治。」

  「槓精會繼續問,那要是有錢人買孩子的呢,就想電影裡一樣,但不好意思,基本上所有的買方家庭條件都不好,都生活在思想古板老舊、文化教育普及度不高的地方,而這些地方,都是窮鄉僻壤,沒有幾個例外。」

  「這也是這部電影的聰明之處,因為它知道自己沒辦法勸告所有買方不要買孩子,所以對買方也進行了一部分篩選,簡單來說,這部電影是給有良心的買家看的。」

  「槓精繼續問,那窮鄉僻壤他們能看見電影嗎?來來來,你去那開個電影院,讓他們免費看,給他們做一下文化普及行吧?這樣你也算是個大善人。」

  「最後一點,杜雪梅的問題,在兒童打拐片中又穿插了一個拐賣婦女的例子,還能銜接得上,我也是服氣,杜雪梅被拐的畫面只在預告片中出現,而正片中是從那裡逃出來之後的杜雪梅,所以她只能算是一個小插曲,和一個連接下文的轉折點,並不能算是主題。」

  「但她的生活也悲慘萬分,懷上了買方或者是人販子的孩子,逃出來後家裡人嫌棄,又跑了出來,卻只能淪落風塵,這樣一個可憐的女孩值得我們同情。」

  「而在生活中,這樣的例子其實不少,為了不妨礙主題,電影給女孩們的警醒只能放在預告片中,導演組也算是有心了。」

  「實際上我覺得拐賣婦女要比拐賣兒童要難杜絕的多,畢竟生理需求總歸是要大於心理需求,那種真的討不上媳婦的人,在色急之下真的會做買被拐婦女這種事情,畢竟下半身動物嘛,對吧。」

  「所以這樣一來,你沒法勸告一頭色急的狼,只能把最常見的一種拐賣婦女手法放在預告片中給廣大女孩們提個醒,也請女孩們一定要注意安全,切記不要隨便搭話,暴露自己的真實姓名,收到請回話。」

  「最後來個概括吧,這部電影不是那麼虐心,只是在陸澤和多位優秀演員的演繹下,才讓某些橋段變得有些催淚,但淚點高的人仍可以抵擋,但它會讓你萬分的糾結,糾結到你睡不好覺,會懷疑好與壞的界限在哪,不斷地思索王健這個人的對與錯,最終報以痛恨和同情兩種通常不會共同存在的情緒。」

  「如果讓我來選擇,由於豐富而藏在深處的細節表達,勸告買方的獨特插入點而造就的優秀精神內核,以及共存且不影響主線的其他寓意表達,我把《找到你》,放在打拐片中的第一位,且當之無愧。」

  看完整段影評,確認沒有錯別字,語句不通順等毛病後,盧波選擇發送,隨即感受到的,仍是電影中帶給他的那種糾結,拿著咖啡杯走到窗邊,眺望遠處抿了一口。

  「嗝~」

  「老公!老公!」

  「怎麼了?」

  聽到大祖宗的呼喊,尤其肚子裡還有個小祖宗,盧波不敢怠慢,放在咖啡杯趕緊回到臥室,妻子就躺在床上,雙眼腫得跟核桃一般大小,畢竟是懷孕的女人,對於這種電影的敏感程度特別地大。

  此刻的她噘著嘴,伸手在床邊拍了拍,然後把被子蒙到鼻子以上,只露出眼睛和額頭,還有那一頭的秀髮。

  脫掉拖鞋,躺在床邊,伸手摟住妻子的肩膀,鼻子貼在她的額頭上,讓妻子感覺到一陣冰涼卻溫暖的情緒。

  「怎麼了?害怕了?沒事,以後我把咱兒子嬰兒車上焊塊鐵板,再拿鎖鎖上,放心,咱兒子丟不了。」

  「我就是想吃螺螄粉.......」

  「叫我是因為這個?不是害怕?」

  「嗯.......」

  盧波無語地看了看貓在被子裡的妻子,無奈地起身穿上拖鞋準備離開。

  「好.......我去給妳買。」

  「不行!」

  「又怎麼啦~」

  「你給我講個故事再走好不好?」

  扭頭看了妻子一眼,她的眼中帶著一點小竊喜和撒嬌,最終他只能無奈地放下手中的外套,從抽屜中掏出一本童話故事,重新躺在床上摟住妻子,翻了兩頁。

  「本來是我同事送給咱兒子的童話故事,我兒子還沒等生出來呢,故事先讓他媽聽了一半,妳可真是個『大齡兒童』。」

  「我不管!你快點給我講嘛!~~」

  「那我給妳講一個《快樂王子》的故事。」

  「你講過了,而且我現在心情不好,你還想給我講悲傷的故事!」

  「好好好,下面這個故事的名字叫做.......額,等我翻頁,哦哦,叫做.......《自私的巨人》.......」

  .......

  這只是一個普通家庭的一個普通夜晚,匯聚在城市這座發光體中的渺小一束光,透過一扇扇窗子向內看去,一位母親在做晚飯、情侶在沙發上互述蜜語甜言、孩子說出第一聲爸爸、也有人孤枕難眠。

  有溫馨,自然也有冷清,有快樂,同樣存在著傷感,情緒可以傳遞,雖傳遞不出太遠,卻仍被這座城市包容,最重要的是,讓自己快樂起來。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9-4-11 00:03
第三百零九章

  《找到你》第二週上映結束,截止到目前,共收穫了六億三千餘萬票房,已經收回了成本,準確地說,這部投資五千萬的電影,在上週的週三就開始盈利了。

  這並沒有出乎任何人的意料,畢竟國內的觀影人群仍然在不斷上升,文化產業仍有非常大的進步空間,就以現在這個時代來說,只要拍得不難看,能達到評分六點五以上,基本小投資的電影都能賺到錢。

  目前的大陸電影市場在狀態上,基本接近八九十年代的香江,越來越多的投資人看到風險減低,而盈利升高後,都有了嘗試投資電影的心。

  拋去某些亂象不提,只討論大環境,那麼現在的電影時長大環境毫無疑問是處於一個良性的循環,其實道理很簡單,電影這東西,說白了最重要的還是資金,一旦資金的流動大了,就什麼事兒都好解決了,有錢能使鬼拖磨嘛。

  當然,其中的很多投資方都會成為大環境的墊腳石,就像當年的香江,每年都會出品上千部電影,大家都能掙到錢嗎?不是,其中的大部分人都埋骨在繁多的電影海洋中,功成名就的只有那麼些人,不過《找到你》並不是其中之一。

  所以說,如果《找到你》是在一六、一七年上映,在那個時期,一部沉重壓抑的電影絕對沒有現在賺得那麼多,大概在幾千萬到兩億之間,不會超出太多。

  由此可見一六年到二一年這段時間,國內的文化市場有多麼地繁榮,這主要是歸功於國內經濟水平的不斷發展,但也和觀眾的觀影素養明顯提高有很大的關係。

  經濟水平發展起來,收入自然變高,但這樣一來,貨幣也是明顯在貶值的,就說豬肉,現在都十四五塊錢一斤了。

  一張普通的2D故事片電影票也就二十多塊錢,可能還沒有白領一頓午飯錢花得多,自然越來越多的人不介意拿一頓飯的錢來換一場娛樂文化帶來的精神愉悅。

  而觀影素質的提高,則是對電影情節的越發苛刻,垃圾人養垃圾電影,那麼現在這些早已算不上垃圾,反而是對電影有極高要求的人,這樣的觀眾養出來的電影自然差不到哪去,除非你想把自己餓死。

  這樣一來對娛樂圈子並不友好,競爭壓力不斷上升,優勝劣汰下,那些水平不高的從業者都混不上飯吃,要嘛繼續深造,要嘛趕緊轉行。

  別說這些投入工作的從業者了,就連學校裡還在讀書的學院派學生們,也不敢再以自己的相貌為榮,覺得可以靠臉吃飯了,全都貓在圖書館學習專業知識,或者躲進排練室對自己的專業技能進行打磨。

  除了那些富家子弟,幾乎所有電影學院的學生都變成一副猝死的樣子,累得都快禿了,上學這幾年內對自己瘋狂地壓搾,因為他們明白,如果自己現在不努力學習專業技能,出了校門就代表著,你已經被PASS掉了。

  這樣一來,人們也不得不承認,藝術院校的學子承受的壓力要比普通高校還要強,畢竟藝術院校經常有導演進校門挑學生進組,而普通高校通常沒有公司挑選未畢業學生進公司工作。

  可以說,剛進入學校的大一藝術生,就要面對沉重的學習壓力,以及與同學之間的競爭壓力,這讓很多想要學習表演藝術的高中生望而卻步,只留下那些有天賦,肯吃苦的好苗子選擇報考藝術院校。

  這樣的話,不久的將來,不說十年、二十年,就五年之後,國內將湧現大批優秀的新生代電影從業者,進入電影行業的大戰場進行廝殺,只有那些比優秀更優秀的人,才能成為這個行業的翹楚。

  殘酷嗎?是的,但這對於普通觀眾卻是一場即將到來的視覺狂歡。

  而現在,行業內雖然還在不斷推出小鮮肉類型的流量偶像,但照比前幾年來說,水平卻是要高出一大截,不再像之前那樣,會跳一段像模像樣的舞蹈,長相帥氣點就能出道,現在的出道的硬性指標中,唱和演,這兩項必須有一樣能拿的出手。

  這樣一來,即使跨界失敗了,觀眾們也能表示理解,而不是對其狂噴一通,只能說是「xxx不適合演戲(唱歌),以後不要在演戲(唱歌)了」,對於小鮮肉本身拿手的領域並不會造成太大的影響。

  大家可以仔細想一下,小鮮肉這種類型的藝人在這些年來是有一個不斷起伏的,從資本剛進入市場時,那時的娛樂圈還是需要你有些能力的,就像當年的《快男》、《超女》,其實能力還可以,我們把那個時期想想成一條平穩的線。

  而當無腦的灣灣電視劇,以及內地跟風作品上映後,把能夠接受《超女》、《快男》的觀眾欣賞水平再次拉低,這條平穩的線就開始跌了。

  一直跌到只要在臉上動動刀,會蹦躂兩下就可以出道,在全國人民的狂噴之下,娛樂圈做出了一些改變,出現一些優秀的古裝電視劇,帶火了不少青年演員,這條線開始慢慢的往上漲。

  一直到二零二一年,目前推出的小鮮肉起碼在一個領域能力不錯,那麼現在這條線漲到了和當年《快男》、《超女》基本持平,並且還不斷往上漲,對小鮮肉的專業水平依舊更加嚴苛。

  那麼陸澤預測,將來國內市場推出的小鮮肉,應該與好萊塢的青年演員差不多,比方說,剛出道的萊昂納多,前幾年被《復聯》帶火的荷蘭弟類似,長相過關且專業水平不低的流量明星,不,那時候就該叫優秀青年演員了,而這個時期的小鮮肉,將再無立足之地。

  說到底,這不過是資本進入市場後帶來的陣痛,鮮肉明星不過是市場轉型期間投放出來維持收益的半成品。

  所以陸澤從來沒有瞧不起這些靠臉吃飯的小鮮肉,反而有些憐憫,因為除了那些賺到錢的鮮肉之外,現在所有還沒出頭的流量藝人和練習生都是資本的犧牲者,哪怕火了,在不久的將來被人談起時,也會是被人唾棄的角色。

  賺不到錢不說,還誰提誰罵,這不是血虧嗎?

  說了這麼多大環境的問題,其實用市場環境越來越好,從業者素質將越來越高,這兩句話來概括就行了。

  回到《找到你》本身上來講,《找到你》攜帶著年度榜單第一名,八點七分的高分,進行餘下兩週的衝刺,目標七個億。

  ......

  「陸哥!接球!」

  接過籃球,姿勢標準地投出,籃球以一個漂亮的弧線唰的一聲,只沾到了籃網,看著攝像機對準自己,陸澤裝作不在意地看了看別處。

  「好,辛苦了陸哥,剩下的我們自己整理就好,很快,您就能在電視上看到自己了。」

  對攝製組導演說了聲辛苦,陸澤拽了拽球衣給自己透透氣,剛才那個噴壺水噴得有點大,現在衣服都黏身上了。

  前幾天他剛接了一個兩年一千五百萬的國內老牌飲料公司的廣告,剛才拍攝的那個就是,沒投中也沒什麼關係,後期分鏡會有人製作的,他只需要擺個造型,說個冰力十足就好。

  畢竟快十年沒有玩籃球了,現在他只能慶幸自己還有點當年想做體育生而練球留下來的底子,以及感謝導演組沒有讓他運兩下球後來段尬舞,能好不尷尬地把廣告拍完。

  「梓萱,幾點了?」

  「十三點二十,陸哥你要吃飯嗎?我定了外賣。」

  「算了,在車上吃吧,給劉哥打電話,在門口等我,我先洗個澡,然後直接回公司。」

  安排了後續的事,陸澤走進片場內的淋浴間,一會他還得去公司忙新電影的工作,去見見參演的其他演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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