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大宋猛虎 作者:祝家大郎(連載中)

 
mk2258 2019-1-24 21:17:10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1 151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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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概要】:祝家大郎,男,湖北 - 咸寧,起點作家。

【小說類型】:歷史 > 兩宋元明

【內容簡介】:

  這個大宋朝綿羊太多,需要一隻猛虎。
  所以有人問甘奇:狄青打仗猛不猛?包拯審案正不正?歐陽修文采好不好?司馬光……呃……砸缸不砸缸?王安石變法行不行?蘇軾……浪不浪?
  甘奇認真想了想,點點頭:「勉勉強強,都還過得去吧。」
  (已有精品書兩本,《大宋好屠夫》與《詩與刀》,放心入坑。留個群號6387810,歡迎來水!)

【其他作品】:《詩與刀》《大宋好屠夫》、《武夫大文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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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k2258 發表於 2019-1-27 07:50
第一章大哥還是大哥

  甘奇穿越了,已經在大門口坐著了兩天呆。久久不能接受,閉眼睜眼,還以為夢能醒來。

    好吧,醒不來了,是真穿越了,甘奇只能慢慢接受自己穿越到了另外一個甘奇身上,穿越到北宋仁宗皇帝嘉佑二年,也是仁宗皇帝在位的第三十五年,公元1o57年。

    甘奇身後,站著一個雙眼紅腫卻又微微帶笑的妹子,說是妹子,其實還大甘奇一歲,今年有十九歲了,是甘奇表姐,名叫吳巧兒,長得那是眉清目秀,小臉蛋白嫩嫩粉撲撲的,婀娜多姿。以甘奇的話來說,這就是個古裝文藝犯清秀大美人。

    當然,這僅僅是吳巧兒的外表,對於這個自小寄樣在甘家的姑娘而言,她就是這個家的管家婆。

    甘奇的家,沒有家徒四壁,也沒有高利貸逼著還錢,這對作為穿越者甘奇來說,是個極好的事情,至少不用著急下一頓飯。

    只是這個甘家,人丁有點不興旺,甘奇老爹是村里唯一的舉人老爺,也算是書香門第,卻只有一個獨子,妻室早亡,妾室沒有,幾個月前也去世了。家裡幾個老僕,在甘奇死的時候,也遣散了。

    不小的甘家宅子裡,只有甘奇與吳巧兒兩人,好在甘奇死而復生,不然這個兩眼紅腫的表姐,怕也是難以支撐得住了。

    甘奇面前,還有七八個十七八歲的少年小伙,甘奇搜索著腦中的那些屬於另外一個甘奇的記憶之後,也就知道這些人是誰了。

    最頭前的一個胖子叫甘霸,個子不矮,一身肥膘,正在一臉義憤填膺說著:“大哥,我終於弄清楚了,那夜打你悶棍的就是碼頭黑虎幫的二當家劉寶山,頭幾日他還以為大哥死了,怕開封府拿他,所以他躲出去了,這兩日知道大哥沒死,又回來了,在碼頭上到處吹噓,說大哥被他打成傻子了,大哥,此仇不報,兄弟們死也不甘休。”

    甘奇聽得又是點頭,又是嘆氣。

    這大宋朝的治安,真是出奇的亂,不說那些到處聚眾為匪作亂起兵的江湖強人,就說這大宋都汴京城,治安也是亂成了一鍋粥,到處都是潑皮無賴,潑皮無賴上面,還有各種英雄好漢。

    亂宋亂宋,原來就是這麼一個亂宋。

    以前甘奇只知道唐朝治安亂,唐朝那些遊俠,在長安城裡那都是橫著走的人物,連什麼巡防武侯拿他們都沒辦法,火併起來,吃虧的還是那些巡防武侯們。甚至唐朝的詩人都把他們用“俠”字寫進詩裡。

    說好的文風鼎盛大宋朝呢?

    甘奇抬頭,遠遠還能看見那座百萬人口的汴京城牆,城牆邊上有一條汴河,這條汴河北通滄州,南到杭州,繁忙達的航運支撐著汴京城的一切。

    汴河邊上自然就是碼頭了,即便是城外的碼頭,也是店鋪林立、街道交錯,甘霸說的碼頭,也就是那裡,離這個甘家村,不過兩三里的路程。

    “大哥,抄傢伙與他們幹吧,一定要為大哥報仇雪恨。”甘霸已然手舞足蹈起來,可見心中是真的氣憤得無以復加。

    甘奇的死,也就是喝醉了半夜被人幾悶棍敲死了,所以才讓現在的甘奇佔了身體。

    坐在大門口的甘奇,看了一眼面前這八個人,問道:“黑虎幫里里外外加起來,有二百人吧?”

    “大哥,二百人又如何?弟兄們豈是那怕死的人?”甘霸答道。

    本來甘奇身邊也有四五十個閒散漢跟著耍弄,只因為甘奇家中有點家業,出手也闊綽,誰知道人走茶涼,甘奇一死,四五十個人,就剩下眼前這八個人了。

    “報仇是小事,報是要報的,但也不著急。”甘奇開口說道,倒也不是他怕事,而是甘奇真覺得這是小事。

    因為甘奇上輩子活了四十歲,之所以穿越,是因為國泰民安的社會,容不下甘奇這種為禍一方的黑惡份子了,警察叔叔把早已是一方富豪的甘奇逮了起來,林林總總的罪名一大堆,法院二審定妥,一槍斃了。

    已經自詡是個文化人的甘奇,心中只覺得冤枉無比,那些打著他旗號的小弟們作姦犯科,甘奇連人都不認識,最後都成了甘奇的罪名。

    但是甘奇也知道,總體來說,他還是罪有應得。甘奇也是能接受的,因為他後面那些人,也一個個認罪伏法了。法制建設越來越完善,這是社會之福,年輕時候甘奇也有許多被逼無奈難以言說,對於最後的結局,甘奇其實在內心中是平靜接受的,只願社會越來越好。

    所以如今穿越後的甘奇,對於這些報仇的事情,當真只覺得的小事。

    但是話語聽到甘霸耳中,甘霸立馬一蹦三尺高,拔出腰間那柄刀,又道:“大哥,你可是信不過弟兄們?”

    甘奇從台階上站起身來來,擺擺手道:“信得過信得過,幾十人的場面,如今就剩下你們八個了,豈能信不過?疾風知勁草,你們都是我甘奇的好兄弟。”

    “大哥,那咱們就去與他們拼了!就算是死,也不能教人看扁了。”甘霸把刀一橫,年輕人的血氣方剛展露無疑。

    甘奇聽到這裡,心中其實很是感動,卻還是擺擺手道:“多麼好的時代啊,歐陽修、包拯、司馬光、王安石、蘇軾,大師輩出,大宋最好的時代。還沒有來得及享受,豈能就這麼死了?報仇的事情,我自有計較,你們也別著急。以後啊,我會帶著你們真正享受一下人上人的日子。”

    甘霸聽得愣了愣,說道:“大哥,人上人弟兄們就不多想了,不被人欺負就足夠了。但凡被人欺負了,那就要拿命跟人拼了。”

    甘奇身後站著的吳巧兒終於說了一句話:“呆霸,我家乖官的命可金貴著,這回死裡逃生,可不能再去做危險的事情了。”

    乖官,是長輩對小輩的愛稱,大概是小乖乖、小官人的意思。吳巧兒從小這麼稱呼甘奇,一直到現在還沒有改,可見吳巧兒與甘奇的感情有多深。

    吳巧兒不僅是甘奇的表姐,甚至也是甘奇的保姆,是這整個甘家的管家婆,十二三歲就開始管事,甘奇的父親是個正統的文人,打理家業的事情,反倒是吳巧兒操心得更多。

    大概也是因為甘奇不太爭氣的緣故,小時候唸書還好,到得十幾歲的半大年紀,就開始在街面上逛蕩。甘奇的父親也就指望不了這個兒子考什麼功名了,所以留著吳巧兒未嫁,興許就是怕甘奇把這個家敗了。

    若是多想一些,甘奇的父親可能也有讓吳巧兒嫁給甘奇的想法,只是想法還未實現就已撒手人寰。

    吳巧兒一開口,甘霸立馬就偃旗息鼓了,欲言又止幾番,終究沒有再開口,而是一臉期盼看著甘奇,希望甘奇說一句提氣的話語,比如“就是乾”之類。

    甘奇早已過了年輕熱血的年紀,也早已是什麼事情都要深思熟慮、謀定後動的年紀,自然不會去說那些“就是乾”的話語,而是轉頭看著吳巧兒笑了笑,說道:“巧兒姐,準備些酒菜吧。”

    “一個個餓死鬼投胎,家都給你們吃垮了。”吳巧兒埋怨著,卻還是轉頭進了宅子去準備酒菜。
mk2258 發表於 2019-1-27 07:50
第二章這個大宋有點亂

  夜已落幕,酒足飯飽。

    甘奇把一幫小兄弟們送出門去,再回到自己的廂房,吳巧兒已經打來了熱水,讓甘奇擦臉洗腳。

    也聽得吳巧兒在一旁語重心長:“乖官,依舊不要再到街上晃蕩了好不好?姨父在世的時候,心心念念的就是希望你能讀書進學考個功名,如今好不容易大難不死,那是姨父在天有靈保佑著,你就听姨父一次行不行?”

    吳巧兒的話語之中多少有乞求的味道,可見她心中是真在為甘奇著想,能如此乞求,顯然也是甘奇以往肯定是聽不進這種話語的。

    沒想到這一回甘奇卻點了點頭,答道:“嗯,自然是要讀書,以後見那些大佬,也要有一點共同語言。”

    吳巧兒聞言就這麼愣住了,似乎不敢相信甘奇說要讀書的話語,以為自己聽錯了,待得反應過來,吳巧兒已經喜上眉梢,連忙再確定一次:“乖官可是當真要讀書?”

    “當真當真!”甘奇笑著答道,心中也想:我上輩子就是個文化人。

    甘奇心中所想倒也不那麼假,人若是有錢有勢了,都想附庸風雅一番。文玩古董是必然愛好,詩詞文章是為了自己能出口成章,不在人前露怯。至於具體水平如何也不好說,但至少甘奇涉獵過許多文化方面的事情。

    吳巧兒此時已經雙手合十,口中念念叨叨:“姨父保佑,姨父保佑,乖官終於開竅了,乖官終於長大了。”

    甘奇看著吳巧兒虔誠的模樣,微微閉起的雙眼上睫毛閃動,昏暗的燈火映照著透紅的臉頰,上下開口喃喃自語的嘴唇,皓齒還反射著白光。

    當真是好個姑娘。

    甘奇說出一語:“巧兒姐,往後甘家有我,會越來越好的。”

    吳巧兒認認真真點頭,答道:“嗯,只要乖官讀書,一切都會越來越好。”

    甘奇俯身準備拿布巾去擦腳,卻被吳巧兒搶先了一步,甘奇下意識躲了躲,卻還是被吳巧兒抓住了一隻腳。

    甘奇就這麼看著俯身下去為自己擦腳的吳巧兒,滿頭的青絲,髻簡單攏起,淡藍的衣裙並不華貴。

    端起水盆的吳巧兒,轉身之時,臉還對著甘奇嫣然一笑:“乖官早睡。”

    甘奇也回應了一個笑臉,目送吳巧兒出門而去,還回頭把門帶上。

    脫去衣服,甘奇摸了摸自己的身體,說來也奇,兩輩子竟然是同一張臉,輪廓分明中帶有剛毅,只是現在這一具十八歲的身體,明顯比上輩子強壯了許多,一身的腱子肉,塊塊分明。

    一夜無話,甘奇早起,門口的甘霸卻更早就來等候了,還帶著七個年輕漢子,正在有說有笑。

    見得甘奇出門,所有人拱手見禮,喊著大哥。

    甘奇點點頭,說道:“去碼頭上看看吧,順便吃個早飯。”

    甘霸已然頭前領路:“大哥請!”

    甘家村口,有一條汴河的支流小河,小河上游早已有許多婦人在淘米洗菜,中游也有人在洗著衣服被褥,下游的人卻在洗著一個一個的木桶,連吳巧兒也在下游河邊彎腰洗著木桶。

    那木桶其實就是馬桶,裡面裝著的東西就不用多說了。這種馬桶甘奇也用過兩次,味道實在不敢恭維。

    看著洗馬桶的吳巧兒,甘奇有些於心不忍,開口說道:“呆霸兒,咱們要做點事情了。”

    “大哥,要做什麼?是不是與黑虎幫幹?”甘霸問道。

    甘奇搖頭:“咱們要建設新農村,下水道改造,還要修沖水的廁所。”

    甘霸哪裡聽得懂,只道:“大哥是要蓋房子?這可得花不少錢呢。”

    甘奇也知道一時之間解釋不清,唯有說:“算了,此事稍後再說,先去碼頭。”

    汴河碼頭,就在汴京城外,碼頭河對面就是高聳的汴京城牆,百萬人的城市,用城牆圍起來,實在不可想像,左右蔓延看不到盡頭的城牆,實在讓甘奇長了見識。

    人流如織,南來北方的商旅,帶來百萬人所需要的一切物資,河道上的大船,鱗次櫛比。

    船工的呼喊,商販的叫賣,聽起來好似雜亂無章,卻隱隱中又有一種和諧。

    甘奇站在橫跨汴河的疊拱橋上,想起了《清明上河圖》,沒錯,這就是清明上河圖,不差分毫。甘奇沒有想到這一輩子還能真正走進畫中。

    甘奇還來不及緬懷惆悵之類,身旁的甘霸忽然開口罵道:“他娘的,那不是小狗兒嗎?竟然穿起了黑虎幫的短打黑衣,這個吃裡扒外的東西,平常裡大哥可沒虧待過他,若不是大哥,他早就餓死在村里了,現在卻給仇人做事,當真是狼心狗肺。”

    甘奇隨著甘霸手指的方向看去,在遠處碼頭邊二三十個短打黑衣的漢子外圍看到了一個瘦小的少年,也就是甘霸說的甘狗兒,這個甘狗兒是甘家村的人,父母早亡,真正的家徒四壁,平常裡一直跟在甘奇身後混口飯吃。也難怪甘霸會這麼憤怒。

    “罷了,不必怪罪何人,人總不能餓死,人要吃飯啊,就會被逼無奈。”甘奇說道。

    “大哥何必如此心善?”甘霸還是氣憤。

    甘奇也不多言,只看著那二三十人忽然都往橋這邊指指點點,然後所有人都動身往這邊走了過來。

    領頭之人長得五大三粗,一臉的絡腮鬍,袒胸露乳,甘奇也能認出,就是那個黑虎幫二當家劉寶山。

    甘霸再一次摸了摸腰間的那柄破舊腰刀,面色猙獰,說道:“大哥,我去為你殺了劉寶山。”

    甘奇拉了拉甘霸,說道:“你站我後面,不要說話。”

    甘霸看著甘奇,心中無數的憤怒,卻又極為聽話往後站了站,口中還氣呼呼說道:“大哥,你說話就是,我一定把他砍殺當場。”

    甘奇拍了拍甘霸的肩膀,往橋下走去,劉寶山已經迎面而來,還時不時指著甘奇左右調笑著,得意洋洋。

    到得面前,劉寶山已然開口:“呦,這不是八臂金剛甘奇嗎?怎麼?腦袋好了?”

    就這一句話,已然激怒了甘奇身後八個人,甘霸刀已拔出,就要上前,卻依舊被甘奇攔在了身後,聽得甘奇答道:“寶爺,倒也不知平常哪裡得罪了,非要用這下三濫的手段,教人笑話啊。”

    甘奇倒是知道自己有這麼個“八臂金剛”的諢號,這種諢號在甘奇印像中,多少有點十八線小龍套的既視感。

    黑虎幫佔著碼頭上的黑道生意,甘奇不過是個十八歲的小年輕,也不曾參與過什么生意上的爭奪,只是仗著家中有些餘錢,聚了一幫年輕閑散,只為玩樂。所以甘奇對於劉寶山背後下黑手的事情,多少有些想不明白。

    劉寶山聞言哈哈大笑起來,指著甘奇說道:“你仗著你爹的舉人身份,以往大爺我是懶得理會,你爹如今死了,你還每天帶著一幫潑皮人五人六的,還八臂金剛,不教訓教訓你,我黑虎幫還怎麼在這一片立足?”

    “哦?原來是這樣,道理倒是簡單明了。”甘奇也就明白過來了,江湖大佬打壓後起之秀,也說得過去。

    “怎麼?你還不服氣?留你一命就算是你的運道。以後給爺夾著尾巴做人,這碼頭你以後就不准再來了,見你一次,必要打你一次。還八臂金剛,下次給你打成瘸腿傻子。聽明白了沒有?”劉寶山狠厲一語,還左右去看,身後的小嘍囉們自然一個個與有榮焉,拍手叫好。
mk2258 發表於 2019-2-3 10:48
第三章大哥是太心善了





    甘霸已然忍無可忍,開口大喊:“爺爺跟你拼了!”

    卻是甘霸依舊沒有走出甘奇的阻攔,只聽甘奇說道:“寶爺好威風!我這頭,現在還疼。仇也好,怨也罷,總要有個分說,來日再會。”

    甘奇起身準備離開,不想劉寶山卻是雙手一攔,說道:“是哪個要跟爺拼命來著?出來讓爺瞧一眼,爺只打斷你一條腿。”

    甘奇聽到這裡,眉宇一獰,轉頭看了一眼劉寶山,聲音低沉問道:“寶爺可是又要逞威風?”

    “小兔崽子不知死活!”劉寶山已然發怒,雙手在擼袖子,腳步更是直接往前,左右二三十個手下在旁,正是人多勢眾,更是臉面在前,哪裡還能善罷甘休?

    甘奇對這種場面見識得多,知道已經沒有餘地,也許這就是所謂被逼無奈了。

    所以甘奇也知道若想安然過得這一回,就由不得他猶猶豫豫。

    只見甘奇忽然暴起,兩步上前,出拳極快,大拳頭直接就印在了劉寶山面門之上。

    劉寶山哪裡想到甘奇會先動手,下意識一躲,拳頭倒是躲過去了,只是劉寶山還來不及高興,就感覺到一股天旋地轉。

    待得劉寶山再反應過來,自己已經摔倒在地,手臂被反扣在背後,後背也被甘奇膝蓋頂住,如何也動彈不得,還聽得甘奇喊道:“呆霸,把刀架上來。”

    甘霸一臉驚訝之色站在一邊,聽的甘奇呼喊,連忙上前把刀架在了劉寶山的脖子上。還驚嘆一語:“大哥,你什麼時候有這般手段了?”

    以往街頭打架並非沒有,但是甘奇與眾人一樣,也只是仗著身板強壯,一通毆鬥,毫無章法。此時的甘奇,出手就把人制住了,由不得甘霸不驚訝。

    只因為上輩子的甘奇,是那頂級的黑惡份子,年輕時候身經百戰,甚至也認認真真學過好幾年散打擒拿,才能讓他脫穎而出。此時這具年輕的身體更是強壯幾分,也讓甘奇動作更加流暢有力。

    甘奇沒有回答甘霸的驚訝之語,卻是甘奇身下的劉寶山已然開口大喊:“快,快上,快來救爺。”

    頭前二三十個黑衣短打的漢子,立馬一擁而上。

    不需要甘奇吩咐,甘霸已然狠厲開口:“誰敢上來,老子立馬一刀殺了他。”

    果然,這一語威力極大,圍著的黑虎幫漢子們果真不敢真上前來救。

    唯有劉寶山開口大罵:“甘奇,有種放開爺爺,爺爺與你大戰三百個回合,乘人不備算什麼好漢。”

    甘奇聽得發起笑來:“寶爺說得在理,乘人不備算不得好漢,那為何寶爺還要在背後打我的悶棍呢?”

    劉寶山聞言一時語塞,身形卻被甘奇提了起來,還有一隻手被反扣,反扣的力度還越來越大,疼得劉寶山吃牙咧嘴,卻還嘴硬:“有種你現在就殺了爺,否則夜來日一定要殺了你!”

    甘奇聽得這一語,面色一沉,又道:“寶爺,往後那乘人不備的事情,就不要拿來吹噓了。今日請寶爺順道帶個路,來日再來打打殺殺。“

    甘奇顯然是看出來劉寶山的興許,如果劉寶山真有這份視死如歸的勇氣,也不會真的被自己拿捏得住,此時劉寶山沒有再叫手下之上來救,顯然就是不那麼有勇氣,不敢真的逼迫甘奇。

    但是甘奇也知道,劉寶山口中說要殺他,不是說假,人往往就是這樣。

    甘奇提著劉寶山,往甘家村方向而去,倒也不見有黑虎幫的人追來,大概也是知道不得多久劉寶山就會被放回去,光天化日之下的汴京城,殺人可真是大罪,開封府坐著一尊神,名叫包拯包龍圖,可不會輕饒。

    走到半路,甘奇拍了拍劉寶山身上的塵土,放開了劉寶山背扣的手,開口笑道:“寶爺辛苦,慢走不送。“

    劉寶山捏著自己疼痛的胳膊,先走幾步,回頭罵咧道:“甘奇,爺必會要了你的命。”

    甘奇也懶得再答,轉頭往村里而回。

    甘霸湊到甘奇面前,問道:“大哥,為何不好好教訓這廝,就這麼把他放了,當真不解氣。”'

    甘奇只答:“沒必要,他既然要我的命,就沒有必要再打他了。”

    甘奇面色如常,卻是內心之中殺意已起,甘奇從來不是什麼心慈手軟之人。

    “唉,大哥,下一次可就沒有這麼好的機會了。”甘霸嘆道,有些覺得可惜。

    甘奇只是回頭看了一眼那座雄偉的汴京城全貌,心中還有一種激動的感覺,口中說道:“晚間你們幾個人在村口守著,把狗兒帶到我家來。”

    “大哥,人我一定給你帶到,咱們甘家村,向來團結一致,旁人走了也就走了,狗兒怎麼說也是姓甘,他卻也吃裡扒外起來,今天一定要叫他知道厲害。”甘霸言語中說出了一個事實,那就是這個時代,同姓家族的團結,如今還能留在甘奇身邊的八人,都是姓甘。

    這樣的同姓村落,抱團取暖,往往是外人不敢輕易上門來惹是生非的。就算是黑虎幫這種勢力,輕易也不敢到村子裡耀武耀威,要知道農夫的鋤頭,也是可以打死人的。

    “不必教訓狗兒,他也是可憐人,不過是為了飽腹而已。”甘奇勸解了一句,年紀大了,見識多了,許多事情就能原諒了。

    甘霸卻道:“大哥是太心善了。”

    心善用來形容甘奇,顯然是不貼切的。

    甘奇也不多言,自顧自回家,看幾眼吳巧兒,心情好上不少,來到書房落座,翻開了一本桌面上的《中庸》便看了起來。

    看得片刻,甘奇磨墨舔筆,找來一張白紙寫寫畫畫。好在甘奇曾經附庸風雅過,毛筆字還算工整。

    吳巧兒哼著小曲,又是泡茶,又是點心,看著坐在書房裡的甘奇,別提有多高興了,她已不知有多久沒有看見過坐在書房裡的甘奇了。

    甘奇寫寫畫畫好久,終於收筆,看著忙忙碌碌的吳巧兒,笑道:“巧兒姐,你來看看這個。”

    吳巧兒湊到近前看了一眼,問道:“乖官畫的這是什麼?”

    “沖水廁所,上面這個儲水箱,手一拉就可從竹管裡下水,就可以把髒污衝到化糞池裡沉澱降解,往後不必洗馬桶了,方便起來還不臭。”甘奇介紹著。

    吳巧兒卻有些失望:“乖官,我還以為你在抄寫詩文呢,畫的這個東西有什麼用?”

    甘奇笑著說:“沒什麼用,只是不願看你再去河邊洗馬桶,好好的一個姑娘,每日洗馬桶算個什麼事情?”

    吳巧兒聞言看了甘奇一眼,正與甘奇對視在一起,立馬臉頰一紅,低頭就走,口中還說一句:“我才不要這些東西呢,我只要乖官好好讀書進學。”

    話音還在,人已出門而去。只留甘奇嘿嘿在笑。

    夜幕剛下來,徐傑與吳巧兒對坐吃飯,飯菜吃到一半,門口甘霸帶著幾個人就把甘狗兒提了進來,拳打腳踢不止。

    瘦弱的甘狗兒連連哀嚎,看向甘奇的眼神中還有一種哀求。
mk2258 發表於 2019-2-4 10:18
第四章多謝大哥





    甘奇連忙放下碗筷起身到得院中,開口說道:“都別打了,別把人打壞了。“

    甘霸聞言,收起了剛剛舉起來的拳頭,把那個眼神中滿是哀求的甘狗兒往地上一扔,罵咧道:“是大哥心善,不然要了你的狗命,吃裡扒外的東西。”

    甘奇抬手揮了揮,止住眾人的喝罵,俯身拉起小狗兒,甚至還為小狗兒拍了拍滿是灰塵的短打黑衣。

    小狗兒見得甘奇這般好意,還連連左右去躲,滿臉驚慌。

    甘奇已經開口:“小狗兒啊,他們都怪罪你,但是我不怪你,人想好好活下去何其難,這回找你來,是要你幫我做一件事情。”

    驚慌失措的小狗兒連連拱手作揖,口中說道:“大哥,小的……小的在哪裡都只求一口飽飯,誰也不把小的當回事,大哥饒了小的吧。”

    甘奇聞言皺了皺眉,伸手拉住小狗兒的手,與甘霸等人說道:“你們都在這裡等候著,我帶小狗兒進屋詳談。”

    畏畏縮縮的小狗兒,就這麼被甘奇拉著往大廳而去,大廳裡一桌飯菜,甘奇直接說道:“想你晚上也沒吃飯,吃吧,邊吃邊說。”

    小狗兒卻是坐也不敢坐,只是愣愣站在一旁。

    甘奇已然伸手來拉,把小狗兒拉坐在一旁,吳巧兒此時已然往廚房去盛飯。

    甘奇見得吳巧兒出了大廳,開口說道:“小狗兒,有些事情你做了,我知道,但是我不怪你。因為我知道你是被逼無奈,有人逼迫你做的。但是你應該把這件事情做到底,只要你幫我做一件事,以前的事情就當沒有發生過,我也不會拿去與任何人說,這件事做成了,甘霸他們也會重新接納你,畢竟我們姓甘的才是一家人。“

    甘奇話語說完,小狗兒忽然噗通跪在了地上,連連磕頭,痛哭流涕答道:“大哥,當真不是我願意的,是劉寶山逼我的,是他們逼的,我若不給他們通風報信,他們一定會把我丟到汴河裡淹死,原本以為他們只是想打大哥一頓,實在不知他們是想要大哥的命啊。大哥饒命,大哥饒命!”

    甘奇對這種事情見過太多,無緣無故挨了暗算,總是有這些情節在其中,看小狗兒穿了一身黑虎幫的黑衣短打,甘奇也就猜得八九不離十了。

    甘奇俯身,把小狗兒拉了起來,打量了一下這個半大的小子,十四五歲,面黃肌瘦,著實可憐,開口再道:“我不說,甘霸他們也不會知道這件事情,我原諒你了,往後咱們就再也不提這件事了。你今夜吃飽,回去好好睡一覺,以後每日還是去碼頭,時機到了,你幫我做件事。往後我身邊一直有你一碗飯。”

    小狗兒不敢抬頭看甘奇,甚至都不敢去擦臉上的淚水與鼻涕,只是戰戰兢兢,輕輕“嗯”了一聲。

    吳巧兒盛飯而來,甘奇把碗推到小狗兒面前,又把筷子塞到小狗兒手上,搖搖頭說道:“吃,吃飽。”

    小狗兒自是不敢吃的。

    甘奇語重心長再道:“吃吧,瘦瘦小小,只能被人欺負,要想不被人欺負,就要多吃,吃個硬身板。”

    小狗兒抽泣不止,微微抬頭看了看甘奇,把筷子拿到桌上,輕聲說道:“多謝……多謝大哥。”

    小狗兒終於慢慢吃了起來,甘奇也不斷給小狗兒夾菜,只看著小狗兒在吃,自己卻是不再動筷子。

    門外的甘霸遠遠看著廳內,見得小狗兒竟然還上桌吃飯了,口中說道:“大哥也是,這般吃裡扒外的東西,還給他飯吃。”

    卻聽甘奇在廳內喊道:“都進來吃飯。”

    吳巧兒看著門外進來那麼多人,倒也不怒,似乎習慣了甘奇每日在家招待這些狐朋狗友,只是說道:“飯在廚房裡,自己動手。”

    這頓飯,甘霸幾人吃得並不開心,憤怒的眼神一直在小狗兒身上掃視著。

    小狗兒也不敢多吃,吃得個半飽,低頭不言不語。

    甘奇起了身:“小狗兒,我送你出門。”

    小狗兒如逃命一般站起,走到甘奇身後,隨著甘奇出門而去。

    走到門口,甘奇說了一語:“小狗兒,要想別人敬重你,你就要做出讓別人敬重的事情,要是不想一輩子被人看不起,你就要做一個頂天立地的漢子。”

    小狗儿知道自己做過什麼,本以為今日肯定兇多吉少,卻一直聽得甘奇輕言輕語,此時還有這般言語,心中滿是負罪感,雙腿一曲,再跪了下去,口中說道:“大哥,以往……以往我不懂,我害怕,我該死!我不該做那等豬狗不如的事情,我……”

    “罷了!”甘奇再次把小狗兒拉了起來,又道:“沒有以往了,以往的事情我記不得多少了,只有以後,回去吧。”

    甘奇說完,轉身入了大門。

    門外的小狗兒,站在當場,陡然間哭出了聲來,擦著眼淚往村中而去,消失在夜幕之中。

    回到廳內的甘奇,看著狼吞虎咽的眾人,嘆著氣自言自語:“還是要處理這些打打殺殺的事情,有些心累。”

    倒也無人注意到甘奇自言自語,都在自顧自吃著飯。

    待得眾人吃飯,各自回家,甘奇再回拿翻起了《中庸》,對著正文旁的批註慢慢看,還能看懂個八九不離十。

    此時的吳巧兒早已喜上眉梢,又是添燈油,又是挑燈芯,還要泡茶,加茶水。就是沒有一句話語,生怕打擾了正在努力用功讀書的乖官。

    甘奇也在思索著一些事情,搜索著那個已經被打死的甘奇腦中的記憶。嘉佑二年,范仲淹已經死了五年,五十八歲的包龍圖坐鎮開封府,歐陽修已經五十歲了,是翰林學士。王安石似乎還未聽到什麼名聲,司馬光也沒聽到什麼名聲。

    蘇軾就更不談了,無名小卒一個。

    當朝有權有勢的人,好似一個叫韓琦,一個叫富弼之類。

    想到這些,甘奇有些頭大,並沒有那麼熟悉的感覺,當真是書到用時方恨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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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且看躲不躲得過





    第二日大早,身上有傷的甘狗兒,天未亮就往碼頭而去。

    汴河邊的碼頭上,有一個四方賭坊,大早上就人聲鼎沸,賭坊之後有個小院,院內早已聚了一眾黑衣短打的漢子,這裡既是黑虎幫的所在地。

    甘狗兒畏畏縮縮站在人群之後,卻被二當家劉寶山喊到面前,聽得劉寶山語氣不善問道:“小狗兒,那甘奇最近可尋了你?”

    甘狗兒嚇得渾身一抖,答道:“尋……尋了。”

    劉寶山聞言眉目一挑,再問:“尋你說了什麼?”

    “打,打了小的一頓!“甘狗兒說完,還把衣服撩了起來,胸腹之間,還真有一些傷痕,話語不假,甘霸等人還真動手打了他。

    劉寶山看了看甘狗兒身上的傷痕,以威脅的語氣說道:“小狗兒,你如今可知道誰罩著你了吧?你放心,有些事情我不會往外說,但是你還得幫我把事情繼續辦下去,否則!不用我動手,就你做下的事情,那八臂金剛甘奇也放不過你。你可明白?”

    甘狗兒連連點頭:“但憑寶爺吩咐,小的知道其中利害。”

    劉寶山終於滿意地點了點頭:“嗯,知道利害就好,你與那甘奇是一個村的,你幫我盯著他,與上次一樣,看他哪天夜裡出門落單,快快來報!”

    甘狗兒拱手答了一語:“是!”

    “不殺了你,我劉寶山誓不為人!”劉寶山面色猙獰,惡在膽邊。臉面對他來說太過重要,甘奇卻讓他臉面掃地。

    要說殺人的事情,劉寶山並非不敢,但是終歸還有忌憚,而今開封府衙門裡坐著一尊大神,所以命案這種事情,還是要盡量避免,能不殺人便不殺人,出了人命官司,那尊包大神十有八九就會親自過問了。

    這大宋雖然亂,但是皇城腳下,官府手段還是不能小覷,一般打架鬥毆倒算不得什麼,但是真要下重手,終究是要有顧忌的,不敢過於光明正大。這一點上遠遠比不得大唐,大唐的遊俠兒敢在長安南城公然與官差火併。興許也是因為宋人在勇武方面也比不得唐人。

    甘狗兒站在一旁,聽得劉寶山之語,也不知在作何感想,劉寶山只是揮了揮手,示意甘狗兒去辦事。

    甘狗兒出了四方賭坊,匆匆往村中而回,便是去為劉寶山辦事了。

    來到甘奇家門口的甘狗兒,來到正見得甘奇在院中舒展著拳腳,連忙上前開口:“大哥,不好了,那劉寶山今日說要大哥你的命,吩咐小的來盯梢。”

    甘奇一聽,拜拜手道:“你先回去,免得被人懷疑,晚間我再尋你。”

    甘狗兒卻是未走,而是又說一語:“哥哥,你一定要小心啊,這回劉寶山當真下了狠心,定不會善罷甘休。”

    甘奇點頭,從懷中拿了些銅錢遞給甘狗兒,讓甘狗兒先離開。

    夜深人靜時候,甘狗兒又來了一趟,甘奇備了一些飯菜,便是知道甘狗兒一定還沒有吃飯,吃飯時候,甘奇吩咐了一些話語,甘狗兒帶著擔憂回了家中。

    第二日汴河碼頭邊,甘狗兒畏畏縮縮找到了劉寶山,按照甘奇的吩咐,開口說道:“寶爺,小的昨夜打聽到了一個消息。”

    寶爺坐在一張虎皮座椅上,把腳直接翹在座椅扶手之上,手中還拿著一個茶壺在喝,口中問道:“什麼消息,還不快說!”

    甘狗兒連忙答道:“昨夜聽得甘霸他們說今夜要到碼頭最東邊的潘家酒樓吃酒。”

    劉寶山聞言,翹在扶手上的腳立馬放了下來,眉宇一獰,問道:“當真?”

    甘狗兒又答:“當真,小的親耳聽聞。”

    劉寶山哈哈一笑:“哈哈……倒是學乖了,吃酒還要躲到最東頭去,且看躲不躲得過。”

    甘狗兒連連點頭:“他們自是躲不過寶爺!”

    劉寶山伸手從懷中摸了摸,幾十個銅板扔在地上,口中笑道:“拿去買酒吃,把人好好盯著,事成了再賞。”

    甘狗兒看著滿地銅錢叮咚作響,低頭俯身,咬了咬牙,一枚一枚撿了起來,還作揖感謝。

    “去吧,把人盯好!”劉寶山大手一揮,人從座椅站起,舉起茶壺,暢快一飲。

    “多謝寶爺!小的一定把此事辦妥,不負寶爺厚愛。”甘狗兒捧著銅錢,千恩萬謝。

    入夜。

    碼頭最東邊的潘家酒樓,平常裡因為地點偏僻,生意一直不太好,今夜潘家酒樓裡,也沒有幾個顧客。

    倒是酒樓不遠的一個茶肆裡坐著幾個人,這幾個人時不時盯著潘家酒樓的方向在看,其中有一個就是劉寶山,也聽得劉寶山罵罵咧咧:“他娘的,怎麼還不來?”

    旁人接了一語:“寶爺,小狗兒不會是騙咱們的吧?”

    劉寶山冷冷一笑:“這小子膽小如鼠,可沒有這個膽子,他若是敢騙老子,怕真就是活膩歪了。”

    又等得片刻,劉寶山透過窗戶縫隙,終於看到甘奇帶著七八個人慢慢悠悠從西邊走來。

    便聽劉寶山笑道:“嘿,這小子來了,還以為躲到這裡來吃酒,就能躲過老子,記吃不記打的玩意兒!還敢到碼頭上來,以為老子說的話是放屁不成!”

    旁邊幾人也跟著笑了起來,更有人馬屁一語:“還是寶爺高明,這小子也敢叫個八臂金剛,今夜就讓他成個滾不動的泥團子。”

    幾人放肆在笑,也知道聲音傳不出去。

    潘家酒樓今天最大的生意來了,好酒好菜不斷在上,觥籌交錯人聲鼎沸。時不時有人進來看一眼又走了出去。

    待得夜深人靜過了子時,酒宴才散了去。

    甘奇帶著甘霸等人搖搖晃晃往甘家村而回。甘奇身後,劉寶山自然也跟了上去。

    到得村口,搖搖晃晃的甘奇左右擺手,說道:“各回各家,各找各媽,明日再吃酒。”

    甘霸等人也是站都站不穩的模樣,都在說著話語: “多謝大哥盛情!”

    “大哥慢走。”

    甘奇也懶得多言,自顧自往家的方向走去,三步一搖五步一晃,好似隨時都要倒地不起。

    走得片刻,到得一個牛棚附近,甘奇回頭看得一眼,已然看不見其他人的身影了,甘奇忽然笑了笑。

    正當甘奇笑的時候,也聽得有人桀桀一笑:“甘奇,等得老子好苦,沒想到吧!”

    黑暗之中,甘奇看到了面前有幾個黑影,手中皆拿了兵器,有開了鋒刃的刀,有未開鋒刃的鐵尺,還有木棒等物,正朝甘奇走了過來,甘奇答了一語:“劉寶山,我想到了!”

    劉寶山聞言一愣,問了一語:“你想到了什麼?想到今日有此一遭劫難了?”

    甘奇忽然不搖晃了,站得筆直,答道:“嗯,想到你們今日有此一遭劫難。”

    劉寶山聞言大怒,舉起手中的腰刀,邁步往前:“甘奇,你死到臨頭了還他娘的嘴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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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弟兄們,出來砍人了





    “寶爺,上一次似乎也是在這裡被你偷襲的吧?上一次你還知道偷偷摸摸,這一次卻如此正大光明,怎麼就沒有一點長進呢?”甘奇笑著說道,眼神緊盯面前幾人。

    “爺今天是要讓你死個明白!”劉寶山開口一語,手在空中揮了揮,左右示意著。

    立馬有人衝到了甘奇身後,把甘奇的退路堵得死死。

    甘奇此時才看清楚,來人一共有四個,前面兩個,後面兩個。

    甘奇立馬開口再問一語:“寶爺,你當真要殺我?人命官司也敢背?開封府豈會饒得了你?”

    劉寶山見得包圍圈成型了,開口笑道:“甘奇,今日你就認命吧,哈哈……開封府沒有證據,又能拿我如何?”

    甘奇稍稍起了一些緊張,再問:“寶爺就不怕有人說出去嗎?”

    劉寶山揮了揮手中的腰刀,說道:“甘奇,你就不必多想了,爺今夜來殺你,自是做好了萬全的準備,在場都是我心腹之人,旁人又豈能知曉?”

    甘奇聞言緊張盡去,泰然自若說道:“寶爺好算計啊,既然別人都不知道你們來這裡了,那我就放心了。”

    劉寶山持刀往前逼近,口中答道:“甘奇,死到臨頭了,不如跪在地上磕幾個頭,求著爺饒了你,爺興許大發慈悲,讓你少受一點苦頭,來個痛快了斷。”

    “行,那就痛快了斷。”甘奇答完一語,忽然揚頭喊了一句:“弟兄們,出來砍人 了。”

    曾經何時,甘奇應該也說過“弟兄們出來砍人”之類的話語,所以今日這一聲喊說得格外順口。

    甘奇一喊完,牛棚另外一邊圍欄外,忽然出現了八個人影直接從圍欄翻了過來,八柄明晃晃的腰刀,寒光熠熠,顯然是為了今夜的事情專門打磨的。

    甘奇心思當真縝密,知道這個時候才把甘霸等人呼喚出來,就是要確定今夜之事再無人知曉,確保萬無一失。

    劉寶山已然腳步一止,不斷前後打量,八柄利刃,已然把己方四人圍得緊緊,臉上的慌張早已露出,抬刀指著甘奇大喊:“甘奇,你如何知道我今夜之事?”

    甘奇並不答他,而是說道:“寶爺,要不你磕幾個頭試試,興許我也會大發慈悲。”

    劉寶山眼神依舊前後在看,手中的刀也猶豫起來,今日他來殺人,哪裡想過會成為一場拼殺,四個人來埋伏,也就劉寶山手中拿了一柄刀,其餘三人不過是鐵尺與木棒。局勢顯然已經一邊倒。

    劉寶山身邊一人也慌張起來,湊到劉寶山身邊,緊張道:“寶爺,寶爺,如何是好?”

    劉寶山吞了吞口水,對著甘奇說道:“甘奇,今日老子可以認栽,你劃條道下來,要什麼好處,直說。”

    劉寶山心中似乎並不認為甘奇真的會直接痛下殺手。江湖事情,利益爭奪,直接痛下殺手的事情還真並不多。也是劉寶山認為甘奇年紀輕輕並未殺過人,沒殺過人的人,只要不太過逼迫,下不了真正的殺手。

    甘奇聞言點點頭,往前走幾步,問道:“嗯,寶爺認栽就好,就看寶爺出得起什麼價錢了。”

    劉寶山聞言心中一定,答道:“八百貫,如何?”

    八百貫,當真不是一個小數目,汴京城外一畝好田也不過七八貫,八百貫就是一百畝田的價格,即便是在汴京城內,也能買一處不錯的小宅子了。可見劉寶山是真出得起價錢,也可見劉寶山此時是真有心虛。

    甘奇又往前走了幾步,一直走到劉寶山身前,邊走邊說:“寶爺所言可是當真?當真八百貫?”

    劉寶山心疼是心疼,口中卻還道:“八百貫,一分不少,足夠你們兄弟逍遙幾年了。”

    甘霸此時連忙大喊道:“大哥,弟兄們不要錢,只要他的命。”

    甘奇卻擺擺手,說道:“呆霸兒,不必多言,就依寶爺的,八百貫當真不少,夠給你們所有人都娶個老婆了,就這麼一言為定。寶爺,你留下來,派個人回去拿錢取人吧。”

    劉寶山咬牙切齒,卻也在轉頭左右去看,看看派誰會去取錢。

    人還未選好,劉寶山感覺拿刀的手臂忽然有劇痛傳來,劉寶山下意識低頭一看,發現自己手中的刀不見了,連忙轉頭揮拳去打,卻是一拳落了空。

    拳一落空,劉寶山又感覺胸口被什麼東西杵了一下,待得他低頭去看,一柄刀從胸口而入,已然只見刀柄,刀柄上連著一隻手臂,手臂的主人正是甘奇。

    驚駭不已的劉寶山抬手指了指面前的甘奇,說道:“你……你……好**詐。”

    此時的甘奇鬆了拿刀的手,雙眼冷冷看著劉寶山,低沉的聲音從甘奇的喉嚨里傳了出來:“寶爺,如此就避免了一場廝殺,寶爺做了一樁好事。”

    劉寶山忽然感覺全身無力,踉蹌一下向後栽倒,口中話語再出: “你不得好死……你……”

    鮮血從劉寶山的肺部嗆出,從口鼻不斷外湧,話語已然說不出,連咳嗽聲都成了悶在了喉嚨之中。

    還有三個劉寶山的心腹,一個個目瞪口呆看著,身形都在顫抖。

    殺人了,當真殺人了,劉寶山死了,盤踞汴河碼頭的黑虎幫二當家死在了當場。

    甚至連甘霸也有些呆愣,他口中說著殺人殺人,此時殺人的場面就發生在面前,他反倒一時沒有反應過來,腦中一片空白。

    殺人,哪裡是那麼簡單的事情。說起來容易,真要做起來當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

    空手的甘奇,眼神如狼,環顧四周,語氣森冷:“你們三個是不是看到不該看的事情了?”

    明月正在頭頂,灑下來的光芒如銀霜,地上的屍體還在不斷抽搐。

    “叮噹”一聲,一柄鐵尺掉落在地,隨後又有悶響,木棒也落地了。

    “甘爺,甘爺,我沒有看到。”

    “甘爺,小的是被逼無奈,小的與您無冤無仇啊。”

    “甘爺,我一定不會說出去的。”

    這三人平常在街頭耀武揚威算是好手,在賭坊裡毆打那些還不出高利貸的賭徒也是狠辣,今夜說來殺人,頭前說說笑笑倒也不心虛,此時劉寶山死在當場,三人竟然直接跪了下來。

    甘奇點點頭,說道:“嗯,你們也是聽命行事,怪不得你們,呆霸兒,把這三人都綁起來吧。”

    甘霸聞言,把刀往腰間別上,回身從牛棚裡取出草繩,然後便去綁人。還聽得那三人與甘奇道謝。

    甘奇就這麼盯著地上的屍體,一直看到屍體不再抽搐了,微微嘆了一口氣。

    綁好三人的甘霸上前來問:“大哥,怎麼辦?”

    甘奇只是抬抬手:“把嘴巴都堵上吧。”

    甘霸又一通忙碌。

    甘奇再吩咐:“地上的血跡都清理一下,把屍首抬著,帶上這三個人,到後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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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散手相撲





    甘家村後山並不大,平原地帶並沒有很大的山川,但是用來毀屍滅跡還是足夠的。

    一具屍體,三個活人。

    幾個人已經拿著鋤頭在挖坑,準備埋人之用。

    甘奇揮揮手招來甘霸,低聲說道:“還有三人,你們八個一人一刀,結果了吧,如此才能萬無一失。”

    甘霸聞言吞了吞口水,十七八歲的漢子,熱血年紀,說起打架火拼,他從來都是毫不畏縮,甚至說起殺人,他也不皺一下眉頭。

    只是此時當真要動手殺人了,三條活生生的人命就在眼前,甘霸心中還是慌張了起來,但是口中卻還說道:“大哥,放心。”

    甘奇點點頭,走到不遠一處草地上,一屁股就坐了下來,抬頭看著月朗星稀,有些惆悵。

    要說殺人,甘奇心中是真不願意的,哪怕是上輩子當了一個黑惡分子,甘奇也極少動過殺心,除非真到了被逼無奈的時候,能把甘奇逼到無奈境地的人,當然也不是什麼好人。

    甘奇搖頭自言自語一句:“這輩子,當真不願意再做一個黑惡分子了。”

    那邊的甘霸,手中拿著刀,站在三個被綁起來的黑虎幫之人身後,不斷地吞著口水。

    一旁還有七個人,眼神都看向甘霸,似乎在等著甘霸先動手。

    甘霸終於鼓足了勇氣,咬緊牙關,磨得極為鋒利的腰刀已往一人後背扎去,扎完一拔,甘霸退後幾步,只感覺胸裡的心臟都要跳到嗓子眼了。

    甘霸強自鎮定幾番,揮了揮手,另外一個漢子上前,也在不斷深呼吸,不斷給自己鼓起。

    哀嚎之聲被堵在口中,成了嗚鳴,三個人本以為自己能走脫今夜,哪裡想到甘奇竟然這般心狠手辣,頭前說好的事情又忽然反悔了。

    這汴京城,不是那外地的山川盜匪窩,這些黑虎幫的人,平常裡耀武揚威,終究也不過是碼頭上欺負尋常百姓的潑皮無賴,何曾見過如此場面。

    掙扎也好,滾動也罷,已然都是徒勞無功。

    甘奇行事縝密,如何也不會做那種後患無窮的事情。殺心已起,結局早已註定。

    八個人,這個去扎一刀,那個去扎一刀,殺人都殺得毫無章法。

    殺了許久,死得透透。

    甘奇終於過來了,左右看了看,開口:“都一併埋了,你們身上的血衣也埋了,埋好之後挖一些草木栽下去。”

    “好的,大哥。”甘霸答著話語,拿起鋤頭便乾了起來。

    一切塵埃落定,甘奇還到處檢查了幾番,甚至還回到殺劉寶山的牛棚旁邊又檢查了幾番,方才回家而去。

    殺完人的夜,甘奇睡得格外香,卻是甘霸他們,好似都一夜未眠。第二天的黑眼圈就是明證。

    碼頭依舊繁華,短時間內,也無人發覺劉寶山失踪的事情,黑虎幫的眾人如平常一樣忙碌著。

    甘奇第一次走進這座巨大的汴京城,汴京也稱汴梁,汴梁之“梁”來自戰國之魏國,魏國定都於此,稱之為大樑,所以汴京又有大樑與汴樑的稱呼。

    汴梁城人口百萬不止,最裡面有皇城,也就是皇帝的宮城,宮城之外便是內城,各大衙門,高官府邸,多在內城。

    內城外面自然就是外城,外城就是主要的商業區與住宅區,汴樑的商業繁華無比,冶鐵行業極為發達。隨後便是娛樂行業,汴梁有七十二名樓,以白礬樓居首,仁和店、姜店、州西宜城樓、班樓,金樑橋下劉樓、曹門蠻王家、州北外八仙樓、戴樓門張八家園宅正店、鄭門河王家、李七家正店,景靈宮東牆長慶樓,等等,數之不盡。

    這些樓宇,有些是豪華的酒肆飯店,有些樓宇便是文人才子雅好之地。不論是范仲淹,還是歐陽修、王安石,年輕之時,必然也多在這些地方流連忘返,是為君子上等風流。

    對於汴京尋常百姓而言,那些名樓是難得一去之地,自然也還有一些瓦肆巷弄,下等風流也不必說。

    大宋的汴京城裡,娛樂項目多種多樣,雅俗共賞的也是不少,比如汴京城裡極為流行的一種搏戲,搏鬥之搏。與比武打擂差不多,用的技巧叫散手相撲之法,相撲這個詞後來也傳到了日本,變成了一種大胖子的搏鬥遊戲。

    但是在大宋朝,散手相撲其實更像是散打與摔跤的結合。相撲最早應該是從唐朝開始流行的,唐朝還有一種技法叫作“唐手”,所謂散手,大概也是如此一脈相承。甘奇依稀記得《水滸傳》中的燕青就擅長相撲絕技。

    每每有相撲比鬥,必然人聲鼎沸,更有賭盤跟隨。

    甘奇走在街上,聽著沿街的叫賣,隨著比肩接踵的人群,心中有一種震撼難以言表,千萬人口的城市甘奇也見多了,卻就是對這個百萬人的城市震撼無比。

    此時的大宋朝,當真是個好時代。

    名樓正店,一個一個,街道兩旁,竟然還到處栽種著桃杏果樹,時不時有荷花在水,居民區處處都是二層小樓,時有獨門小院,時有臨街舖面,樓與樓之間橫著竹竿,竹竿之上曬著衣物。

    還時不時有婦人姑娘家打開二樓小窗,收拾擺弄著竹竿上的衣物。

    若是甘奇抬頭看一眼那婦人或姑娘,也不見這些女子有什麼害羞之色,只是低頭避一避眼神。

    這個時代對於女子,也是極好。儒家禮教,還未到明清那種男女大防,防到許多女子一隻能在深閨高牆之內,甚至還要裹腳纏足。也不比唐朝時候開放,開放的許多女子偷情都敢正大光明。

    大宋朝的社會風氣,甚至給了甘奇些許現代化的觀感。

    相撲場中,甘奇擠到頭前,摸出一串銅錢,便與甘霸等人落了一張座位,還有茶水點心伺候。

    場中已然有人在喊,介紹著要出場相撲之人,也呼喚著要下注的趕緊買定離手。

    兩個相撲之人也走入場中,一個高大修長,也頗為壯碩,另外一個身形較矮,卻又膀大腰圓。

    甘霸一臉的興奮,左顧右盼,到處打量,這還是他第一次真正到城內消遣,以往隨著大哥甘奇,多在城外碼頭玩樂,汴梁有內城外城,但是也不能小看了城外,城外依舊是繁華地,招待著南來北往之人,雖然在城牆之外,商業與娛樂也是極為繁華。

    興奮的甘霸把一杯茶水而盡,開口:“大哥,要不要買一手,那個高個子身形極好,手長腿長,想來力道也足,看起來能贏。”

    甘奇打量了一番,說道:“個子太高,重心也高,反不如矮個子身板厚實、下盤穩健,我倒覺得矮個子勝算更大。”

    甘奇本就練過散打擒拿,各種比賽看得極多,若是搏鬥脫離了拳套束縛,個子高的優勢常常會變成劣勢。

    甘奇話語剛說完,便聽得一旁有人接了一語:“嗯,小伙子有些見地,老夫也覺得矮個子勝算大。”

    甘奇轉頭看了一眼鄰桌,鄰桌之上坐了一個老人,滿頭白髮隨意束縛在頭上,臉上的白胡茬也未如何打理,看面相是個農夫模樣,但是看穿著,一身質地極好的淡青色華服,還泛著絲綢的光芒。

    此人面相與打扮有些格格不入,一桌只坐了他一人,顯然是有錢人。甘奇笑著答了一語:“老丈,你買誰贏?”

    老頭答道:“老夫不買,只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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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你可知道老夫是誰?





    “老丈好雅興啊。”甘奇笑而一語,按理說到這裡來看相撲的人,大多會買上一些,用以助興,連甘奇都準備買上百十文錢。只看打鬥,不買盤口,自然有些奇怪。

    老頭笑了笑,露出白白的牙齒,笑得併不好看,相反還有些難看,難看之中帶有一些難以察覺的凶狠之色,說道:“小伙子,你準備買那個矮個子贏?”

    甘奇聞言想了想,說道:“還是買那個高個子贏。”

    老頭疑惑一語:“為何?你不是看好矮個子嗎?”

    甘奇答道:“老丈,到這裡來看相撲的,多是常客,個個見多識廣,在下都能看出來矮個子佔優,他們豈能看不出來?既然人人都能看出來,那莊家還賺什麼錢?”

    老頭忽然爽朗一笑:“你小子還有些鬼機靈。”

    “老丈過獎了。”甘奇答了一語,卻並未動身去下注。

    待得片刻,老頭見甘奇並未去下注,又問道:“既已看好,你怎麼不去下注啊?可是心中無底怕輸了錢?”

    甘奇搖搖頭,答道:“老丈說笑了,百十文錢算不得什麼,只是在下突然覺得如老丈這般單純看場搏戲更有意思,坐看他人搏鬥,置身事外,豈不瀟灑?”

    老頭眼神微微一瞇,問道:“你可是覺得一切都在他人操控之中,沒有意思?”

    甘奇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有些事情,就算再如何猜測,還是以他人意志為轉移的。就如甘奇剛才有理有據猜了一番,最後定奪之人也不是甘奇自己,這種遊戲看透了當真有些沒有意思。

    錢是小事,甘奇只是不願意去真的賭什麼。誰也防不住萬一莊家就是想放長線釣大魚呢?就願意先讓眾人都贏一把呢?

    老頭見得甘奇點頭,捋了捋自己的鬍子,問道:“第一次來?”

    “嗯,第一次到此處來看人搏戲。”甘奇答道。

    “老夫也是第一次來。”老頭說了一語。

    甘奇看了一眼老頭,有些意外,頭前甘奇還以為這老頭是愛好此道,常來常往之人。

    說話間,圓場之上,高矮兩人打了起來,推搡踢打擒拿,輾轉騰挪,場中叫好喝彩之聲大作,把其他聲音都遮住了。

    搏戲搏戲,最終還是個遊戲。規則也是簡單,先倒地者輸,先落台者輸。

    結局倒是在甘奇預料之內,矮個子輸了,就在矮個子抱著高個子的腰要把高個子摔倒的時候,矮個子莫名其妙一個不穩,竟然先倒地了。

    幾家歡喜幾家愁,有人大聲叫好,有人高聲喝罵。矮個子灰溜溜下了台,高個子得意洋洋左右致意。

    甘奇旁桌的老頭忽然站了起來,口中一語:“假模假式,無趣,走了。”

    甘奇也起了身,說道:“當真無趣。”

    老頭出了人群,回頭見得甘奇也出來了,惆悵一語:“這滿京城,竟然找不到一處消遣之所。”

    甘奇聞言,兩步走到近前,說道:“老丈,在下心中忽然生起個心思,定然有趣。”

    老頭停住了腳步,問道:“說來聽聽。”

    “老丈,剛才那相撲兩人,顯然都有真功夫在身,卻非要假模假式來回,顯然也是生計所迫,不過是為了賺些營生,無可奈何,想一想倒是有些悲涼之感。這般有功夫在身之人,卻只能來些假把式,著實可惜,在下準備弄一處地方,讓他們施展一番,還能真正讓他們憑藉本事賺個不錯的營生,豈不快哉?”甘奇是真起了念頭。

    “你準備如何做?”老頭真來了興趣。

    甘奇組織了一下語言,然後說道:“老丈,瞧您年紀不小,卻又龍行虎步,必然是武藝行家里手。在下也練一些拳腳,所以想不若真正建一處搏鬥之場,以武藝相搏,勝者拿獎金,敗者也得出場費用,冠者重賞。如此豈不是美事?”

    老頭聞言先生喜上眉梢,隨後卻又低眉搖頭,說道:“好是好,只是有不少問題,一來當真動武,死傷難論,若是人因錢財喪命,太過殘忍。二來老夫見你也算不得豪富,無賭局賺錢,何以支撐賞賜用度?”

    甘奇聞言哈哈一笑:“老丈多慮了,在下如此想,自然有解決之道。搏戲死傷,本就難免,就如此處也是一樣,生死狀爾。但是也要有規矩來避免死傷,格鬥技擊,後腦雙眼與襠下不可擊之,再輔以裁判之人,及時制止死斗場面,倒地者以讀數世間來判定可否還能再戰,如此便可避免大多數死亡之事。

    至於營收之法,下倒是有更多好辦法。比如收票入場,又比如賠率計算之法,還有外出表演收費,如此定可保營收不差。”

    甘奇所言,自然就是後世那些格鬥聯盟的保護以及規則,也是那些格鬥聯盟的盈利辦法。

    老頭聞言抬頭思慮起來。

    甘奇也轉頭去看老頭思慮的模樣,忽然間似乎看到老頭臉上若隱若現有一些刺青文字,又因為老頭年老皮皺,看不清楚。

    見得這些刺青文字,甘奇不免有了一些猜測。大宋朝,兩種人會在臉上刺字,一種是犯人,把犯人臉上刺上字,以為一輩子的屈辱來懲戒。

    還有一種臉上會刺字的人,便是當兵的,一是為了防止逃兵,而來也是便於管理。也有許多當兵的,本身就是因為犯罪而去當兵,這就更不用說了。

    這個老人家臉上卻有刺字,甘奇已經猜測出了個大概,看著老頭一身極好的服飾,還能到處亂走消遣,定然就是當兵的,而且還不是一般當兵的,十有八九是個將軍。

    甘奇還在猜測著,老頭已然開口:“嗯,你這說起來還是不錯,就是投入不菲啊。”

    老頭之言,自然是懷疑甘奇辦不成這件事情。要把這件事情做成,一個巨大的場地,前期的獎金出場費用,甚至還有宣傳費用,都是要用錢的。此時甘奇雖然看起來不像是窮人,但也遠遠不是多麼富貴的模樣。

    甘奇聞言笑道:“老丈可有興趣一道把此事做成?”

    老頭聞言愣了愣,上下打量了一下甘奇,隨後笑道:“你這小子倒是機靈得緊,你與老夫不過閒聊了幾句,連姓名都未互通,就想要老夫拿錢出來給你?”

    甘奇聽得老頭語氣,心中有了一些期待,又道:“老丈放心,在下家在城外不遠,頗有一些土地,所以這場地便不需花費了,建造場地的錢財在下也能拿出一些,老丈要是有興趣,倒也不需要多大資金。”

    老頭忽然完全轉過身來面對甘奇,笑臉一收,虎目一瞪,問道:“小子,你可知道老夫是誰?”
mk2258 發表於 2019-2-4 10:20
第九章老夫狄青





    甘奇自然是猜不到老頭是誰,所以笑道:“老丈,在下甘奇,實在猜不出老丈是哪位貴人,敢問一聲,還請老丈勿怪。”

    老頭忽然哈哈一笑,捋著頜下散亂的鬍鬚,開口說道:“老夫狄青!”

    甘奇聽得“狄青”二字,差點腿都沒有站穩,口中結巴說道:“狄……狄大將軍……狄樞密,您老怎麼到這裡來看相撲來了?這些東西豈能入得您老之眼啊?”

    甘奇驚訝是驚訝,但也反應極快。不是甘奇沒有見過世面,實在是“狄青”這兩個字太過嚇人。

    狄青何許人也?那是北宋朝一尊戰神,年少因鬥毆獲罪在西北當兵,當時正值党項人李元昊作亂立國,狄青在與西夏的作戰中勇猛無比,因戰功步步高升,甚至打得李元昊俯首稱臣,後來狄青在與党項人的作戰中,立無數功勳。

    當時範文正公范仲淹在西北之時,極為賞識狄青,甚至親自送狄青《左氏春秋》,教狄青讀書。

    狄青每每上陣,戴著銅面具,披頭散發如瘋魔,身先士卒打馬衝陣,後來西夏人甚至見他就跑。

    狄青之威,還遠遠不止如此,南方蠻人儂智高叛亂,狄青五日夜襲崑崙關,平定南方。

    如此一尊戰神,後來功升樞密院副使,到了汴京當官,如今已有四年。

    樞密院副使,大概就是*******。官職實在不小,只是狄青這個官當得實在不愉快,甚至當得憋屈。

    這大概就是大宋朝真正為人詬病之所在,甚至都不能用“重文輕武”來形容了,而是“重文防武”。大宋朝,文人高高在上,武人一旦威名鵲起,反而會被嚴防死守,打壓也是常有。

    這也是大宋朝的心虛所在,趙家天下,來路不正,乃武將篡權而得。心虛之下,怕就怕別的武將也會做這樣的事情。

    狄青這四年京官,當得實在憋屈,朝中御史台那些文官,幾乎已經把眼睛長在了狄青身上,盯著狄青一舉一動。也難怪此時當著大官的狄青會一個人到街上來看人相撲。

    實在可悲。

    甘奇懂得這些,所以再看面前這個老頭的時候,多少有些惋惜之感。甘奇之所以懂得這些,也是因為上輩子在爺爺的影響下,打小就听了許多評書與戲曲,對於許多歷史故事有過不少了解。

    老頭狄青見得甘奇驚訝的模樣,似乎極為受用,笑得很是開心,說道:“嘿嘿,你小子可還敢找老夫要錢嗎?”

    甘奇聽狄青這麼說,心下一橫,說道: “狄樞密乃勇武無當之猛士,豈能見人如此耍弄假把式?”

    狄青忽然雙手一拍,說道:“好,你這小子還真有幾分膽識與智慧,老夫雖無餘財,但也助你一臂,此事辦妥了,老夫這每日閒暇,也有個去處。”

    甘奇恭恭敬敬一拱手:“狄樞密放心,此事在下一定辦得妥妥噹噹。”

    狄青點點頭,又起步往內城方向而去,還問:“你姓甘,可是城外那個甘家村?”

    “正是甘家村。”甘奇答道。

    “嗯,老夫回了,你也不必多送,明日在家等候就是,有人會帶錢上門去找你的,到時候讓他與你一起做成此事。若是賺錢了,你就分與他吧,也算是他安身立命之本。”狄青說完這一語,不知為何有了一些惆悵之感。

    甘奇見得狄青忽然惆悵起來,開口問道:“不知狄樞密要派何人來?”

    狄青倒也不遮掩,只道:“我兒狄詠,四子之中,就屬他還對器械拳腳下足了苦功。”

    甘奇點點頭:“在下明日在村口恭候。”

    狄青點點頭,也不多言,把手臂抬了抬,示意甘奇不必再送了,加快腳步而去。

    甘奇站在狄青身後,忽然想起了狄青剛才的話語中的惆悵,如此高官之後,兒子卻只能做買賣當安身立命之本,著實可悲。

    也可見狄青很是明白自己的未來,狄青的結局,實在不美,淒涼可悲,被人各種構陷,最後落得鬱鬱而終。

    此時甘奇再看已經快要消失的晚年狄青,只有搖了搖頭,轉身而去。剛才甘奇還有遇見大宋戰神狄青的些許興奮與喜悅,此時卻沒有了一分一毫。

    以往甘奇只想著此時的大宋朝是何等的富庶繁榮發達,陡然間偶遇了這麼一個老人,甘奇似乎對這個富裕發達的大宋朝又有了另外的許多看法。

    甘奇甚至想得更多,想著要不要幫狄青擺脫一些悲觀色彩。

    天色不早,出城門,過拱橋,又是那熙熙攘攘的碼頭。

    碼頭之上,左右忽然多了許多黑衣短打之人到處走動,甘奇看在眼中,抬手一指,說道:“去春暉樓,今夜好好喝一頓。”

    甘霸聞言大喜:“大哥,就等這句話了,一定要好好慶賀一番。”

    春暉樓,正在疊拱橋邊上,是碼頭上生意最好的酒樓。汴梁城的繁華,一直延續到汴梁城外,汴梁雖然有內外城池,卻也遠遠不止內外城池,即便是到得城外,依舊還有無數百姓聚居,也是繁華街道,綿延極廣。

    甘奇帶著眾人進春暉樓落座,酒菜上得不少,透過窗外,依舊能看到來來往往的黑衣短打,大概是終於有人反應過來二當家沒了。

    甘霸等人有報仇雪恨的爽快,甘奇心中卻還在想著後續之事,他知道事情到這裡可還沒有完。

    果然,正當眾人吃得開心的時候,大門口忽然走進來一個中年壯漢,壯漢身後跟著幾個黑衣短打之人。

    壯漢直奔甘奇而來,到得面前,便是一拱手,已經開口:“八臂金剛,幸會!”

    甘奇點頭站起,回了一個拱手,說道:“勝爺怎麼今日出城?城門可就要關了。”

    來人名叫王勝,乃是這黑虎幫的大當家,也就是劉寶山的大哥,黑虎幫真正的老大。平常王勝多住在汴梁城內,過著人上人的生活,並不多出城,有事也是劉寶山入城去禀報。所以甘奇才有這麼一語。

    “甘奇,可知我為何來尋你?”王勝雖然生得健壯,但是頗為內斂,並不像劉寶山那般囂張在外,所以語氣也平和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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