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大宋猛虎 作者:祝家大郎(連載中)

 
mk2258 2019-1-24 21:17:10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1 15147
mk2258 發表於 2019-3-17 20:39
第四十章我真不是那個意思

    甘奇搞定了“劇本”的事情,腦中“戲劇”這個念頭也就算是開始在實施了。搞定了蘇轍的甘奇,心情極好,眉開眼笑,聽到耳中的曲子都覺得莫名動聽了許多。

    甘奇的故事講完了,蘇軾卻在一旁不耐煩說道:“蕭姑娘怎麼還沒有出來?”

    蘇轍聞言接了一句:“是啊,怎麼還沒出來呢?滿場詞作,當真味同嚼蠟,就等我兄長了。甘兄,到時候,咱們也得幫襯一二,幫著兄長出彩頭。”

    心情大好的甘奇,連連點頭:“蕭姑娘是吧?五曲八曲的,隨便填與她就是。”

    蘇軾還認真與甘奇拱拱手:“嗯,此番咱們就把蕭姑娘捧成個花魁頭牌。”

    甘奇邪笑一語:“子瞻再成那頭牌花魁的入幕之賓,實在是美談!不知要羨煞汴梁多少士子文人。”

    甘奇雖然是在玩笑,但是也說出了一個道理。這般場合上,文人圈子裡,花魁人物與文人士子,多是相輔相成的關係。文人捧著花魁們紅起來,紅起來的花魁,也就成為了文人最好的宣傳平台。

    真正的頭牌花魁大家,也是可以捧紅一個文人的。比如每日都唱某個文人的詞作,把這些首詞作唱成滿大街的流行歌曲,這個文人想不紅都難。

    蘇轍聽得甘奇調笑,也笑道:“還是甘兄知我兄長。”

    不想蘇軾卻答道:“甘兄想多了,我也不過是見過她一次而已,談不上什麼愛慕之類,也就更不談入幕之賓了。只是覺得你我填詞,總要有個目標,往後來去此處,也就有個熟人了。”

    蘇軾還真是認真在解釋,這般場合,他經歷過太多,萬花叢中來去,心中在意的早已不是美色之類。他的目的,大概就是為了結個善緣,做點好事,以後也方便自己在這遇仙樓裡來去。

    蘇轍聽得蘇軾解釋的話語,答道:“兄長,調笑罷了。”

    卻見蘇軾忽然笑著與甘奇說道:“甘兄若是想一親芳澤,我便幫你一番。”

    甘奇擺擺手:“這玩意兒花不起的錢。”

    此時卻忽然聽得頭前不遠一張條案上有人站起身來,大聲說道:“聽說咱們汴梁最近出了一個文才了得之人,名喚甘奇,今日怎麼不見甘奇填詞啊?”

    顯然就是有人等不及了,怕辜負了國子學大才甘正的囑託,唯有主動出擊,讓甘奇填詞。

    甘奇忽然聽得有人說自己是汴梁最近出來的才子,愣了愣,當尋到說話的人是剛才甘正身邊的人之時,甘奇也就了然了,雖然猜不到細節,卻也知道有人在向自己發難。甘奇哪裡在汴梁有什麼才名,卻有人就這麼說了。

    卻又聽得人答:“不知哪位是甘奇啊?有才之人,今夜豈能不填詞?”

    已然有人在指:“那位,那位就是甘奇。”

    幾句大聲之語,讓許多人都往甘奇在看,連剛剛走到雅苑中央落座的姑娘也先聽了手中彈琴的動作,看向甘奇。

    已然又有人喊道:“甘奇,何不填上一曲?”

    聽得這般來去話語,蘇軾已然面色一沉,便也知道是有人向甘奇發難,轉頭看了一眼甘奇,便準備出言幫甘奇了。

    卻聽甘奇直接答道:“諸位見笑,你們繼續,在下可不是那位有才的甘奇,在下只是來湊熱鬧的,諸位只管盡興。”

    甘奇這一語,倒是把蘇軾要說的話堵回去了,蘇軾唯有低聲說道:“甘兄何必謙虛,他們剛才的詞作,沒有一曲能入耳來聽的,甘兄比之他們,不知高了多少。”

    心急之人,見得甘奇不受激,唯有加重一語:“我聽人說甘奇大才,莫非是浪得虛名?”

    蘇軾聽得這話,已然要起身,卻被甘奇拉住了,還聽甘奇隨意說道:“不必意氣之爭,咱們靜候蕭姑娘就是。”

    蘇軾聽得這話,點點頭道:“嗯,也好。我只是看不慣這些人的做派。”

    甘奇壓了壓手臂,示意無所謂。蘇軾也就不在多說。

    卻還聽得心急之人又道:“填首詞而已,卻都拿不出手,還坐在這裡參加詩會,當真不怕人笑話。”

    這是激無可激了,若是旁人聽得這話,必然面紅耳赤而起,如何也要與人評個高低。

    但是甘奇還是笑而不答,懶得理會。

    蘇軾見得甘奇還在笑,也自顧自笑了出來,誇了一語:“甘兄大氣。”

    這是頭前甘奇誇蘇軾的,轉過來蘇軾又誇甘奇,再聽甘奇答出“我向來小氣,稍後就讓他臉面盡失,倉皇而走”的話語,三人不免又笑成一團。

    著急之人看得甘奇還笑得出來,氣得一跺腳,又說一語:“附庸風雅,教人不恥。”

    說完這一語,也是無法,唯有落座,身旁幾人皆是一臉懊惱,晚間甘正還要過來,但是甘正囑咐的事情,怕是辦不成了。他們大概也沒有想到,這麼激甘奇都激不出一首詞來,甘奇卻還賴在這裡不走,只覺得甘奇那臉皮比城牆還厚。

    甘奇算是出了醜,露了怯。隨之左右之人,自然免不得笑談起來,笑談的話語,離不開厚臉皮的附庸風雅。

    指指點點之人,也不在少數,甚至還有人給後來人說著甘奇剛才的故事,又免不得一番笑語。

    甘奇卻還在與蘇轍交流著梁山伯與祝英台故事中的細節,兩人如何關係好,祝英台如何起愛慕。

    又等了小半個時辰,上來表演的姑娘一個又一個,終於蘇軾激動一語:“來了,終於等到了。”

    甘奇抬頭一看,姑娘從不遠廂房而出,娉娉婷婷,婀娜多姿,面龐婉約清秀,當真是個好姑娘,蘇軾眼光不差。

    再看姑娘一福之後落座,淡藍裙擺輕輕撫平,動作輕柔,氣質也是極佳。

    甘奇當真盯著在看,蘇軾已然笑道:“甘兄可有意思?”

    甘奇點點頭:“有點意思,且聽她唱。”

    蘇軾聞言大笑:“哈哈……甘兄頭前不是還說花不起那錢嗎?”

    甘奇又連忙解釋道:“我這個意思不是你那個意思。”

    甘奇還真不是那個意思,甘奇的意思在於祝英台,甘奇是在找演員的意思。唱戲講究身段,也講究唱腔,身段是那個意思了,這唱腔還待看看。

    蘇軾大手一揮:“管你哪個意思,我幫你就是。”

    “我也幫你。”蘇轍也道。

    甘奇看著這對兄弟倆不懷好意的笑,搖搖頭,說道:“我真不是那個意思。”
mk2258 發表於 2019-3-30 18:55
第四十一章再催怕你要吃虧

    蘇軾、蘇轍兄弟倆也並沒有繼續調笑甘奇,因為頭前的蕭姑娘已經開口說話了:“奴家蕭九奴見過諸位公子,蒙諸位公子不棄,上前來唱,若是唱得不好,還請諸位公子多多見諒。”

    古人起名,男女有別,貧富有別。說重視也重視,讀書人家多會翻遍經史典籍,或者請名士大儒來取名取字。不重視的,沒文化的,狗兒豬兒牛兒,只為孩子健康成長好養活。

    女子的名字就屬於不那麼重視的了,就算是達官貴人之家,也有不少女子的名字也極其簡單,甚至只有一個乳名一樣的東西,甚至有些貧窮家庭的女孩連好聽的乳名都沒有,如“九奴”這般的名字,更像是一個代號。

    蕭九奴這個名字一出,也就說明了這個姑娘才剛剛出道不久,沒有什麼名氣,但凡有些名氣,這姑娘的名字就會重新起上一個了。古人多名多字是很正常的事情,許多人甚至有幾個名、幾個字、幾個號。

    就像看許多古籍資料,有的人名什麼,又名什麼,字什麼,又字什麼,號什麼居士,還號什麼散人,還號什麼先生。

    沒什麼名氣的姑娘,在文人士子麵前也就沒有什麼熱烈的反響,好詞好曲付與名家,那是圖一個名聲鵲起,大多數人自然捨不得把好詞好曲給那些沒有名氣的姑娘。

    蕭九奴也不在意比較冷淡的場面,琴音起,便是柳永柳三變的老詞:“寒蟬淒切,對長亭晚,驟雨初歇。都門帳飲無緒……”

    唱腔婉轉動聽,清澈如夜鶯鳴啼,難怪蘇軾記得住這個才見過一面的姑娘。

    甘奇點點頭道:“是那個意思了。”

    “哈哈……甘兄果真是看上了。”蘇軾答道。

    甘奇認真點頭:“嗯,不錯不錯。”

    兄弟倆笑得玩味,蘇軾大手一揮:“取紙筆。”

    一旁伺候的小廝聞言,幾步走過來見禮,雖然表情上不是那麼熱情,但是這紙筆自然還得去取。

    紙筆已來,蘇軾手腕輕動,另外一隻手提著下筆的袖子,片刻已罷,俯身微微吹了一下墨跡,說道:“甘兄,你看如何?”

    甘奇轉頭去看,字都沒有看清,就已經在誇:“極好極好,六六六。”

    甘奇誇得敷衍,他只知道蘇軾寫出來的,就算是坨屎,那也是滿場最好的屎。

    蘇軾聽得甘奇誇獎,微微一笑,又抬手一招:“送與蕭姑娘。”

    小廝接過詞,微微躬身,等候了片刻。

    蘇軾哪裡能不懂這些,伸手到懷裡去摸,還未等他摸出什麼,一串銅錢就已經塞到了小廝手中。

    小廝接著銅錢,愣了片刻,不為其他,只因為出手之人實在闊綽,平常裡十幾個銅板就能眉開眼笑的小廝,此時看著這一把銅錢,豈能不愣?

    再看給錢之人,小廝連忙俯身大禮一拜:“多謝甘公子,拜謝甘公子。”

    小廝緣何認識甘奇?只因為剛才那一番激人填詞的戲碼,這個小廝頭前也是那躲著偷笑的人,偷偷笑話甘奇,此時禮節實在周到。前倨後恭不過如此了。

    甘奇擺擺手:“速速送去。”

    小廝起身連忙往前送,此時也有人聽得這小廝拜謝之語,不少人轉頭來看甘奇。

    也有人小聲議論:“甘奇填詞了,甘奇終於填詞了。”

    “好,終於是填出詞來了,稍後甘正回來,你我也有個交代了。”這聲音多少有點欣喜之意。

    蘇軾見得甘奇替他給了賞錢,也不多言,只笑道:“筆給你,甘兄快寫。”

    甘奇接過了蘇軾遞上來的筆,皺眉在想。甘奇就算是要當文抄公,也不及蘇軾那般信手拈來的快。

    頭前的蕭姑娘接到了詞,似乎還有些意外,拿著詞稍稍一讀,驚喜立馬就寫在了臉上,起身一語:“奴家拜謝眉州蘇軾蘇公子大恩,願以奴家咿呀之唱,助蘇公子今夜一場好醉。”

    眾人一聽,又有不少人失望了,原道不是甘奇,是個什麼眉州蘇軾。

    還有人說:“這蘇軾又是誰?”

    “許是甘奇身邊坐著的那人。”

    “唉……這甘奇今夜當真是厚了面皮了。”

    蕭九娘調弦開口:“持杯搖勸天邊月。願月圓無缺。持杯復更勸花枝。且願花枝長在、莫離披。?

    持杯月下花前醉。休問榮枯事。此歡能有幾人知。對酒逢花不飲、待何時。”

    今夜中秋,這曲《虞美人》填得自然是極好,蘇軾手筆沒得說。

    要說中秋詞,古往今來,莫過那曲蘇軾的《水調歌頭》,便是那“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堪稱千年第一中秋詞,但是蘇軾這個年紀,似乎還差了一點人生感悟。千年第一中秋詞還作不出。

    這曲《虞美人》裡年輕的蘇軾還想著“願月圓無缺、花枝常在”。《水調歌頭》的蘇軾,就已經是“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人生感悟已經到了不一樣的境界了。

    但是這曲《虞美人》,已經足夠吊打滿場眾人。

    詞作是好是壞,在場明眼人不少,一曲而罷,所有人的目光都往甘奇這邊看來。

    唱完的蕭姑娘已經起身再次行禮:“奴家再謝蘇公子,承蒙蘇公子厚愛,如此佳作付與奴家,奴家感激不盡。”

    蘇軾此時也起了身,有禮有節拱手,答道:“蕭姑娘之彈唱絕技,依在下聽來,世間罕有,一曲與你,正合適。”

    也有人出言來誇:“眉州蘇軾,才華不凡啊。”

    “蕭姑娘也唱得極好。”

    眾人大多都在以為蘇軾與蕭姑娘這算是王八看綠豆看對眼的時候,忽然蘇軾開口一語:“蕭姑娘稍後,我好友甘奇也有一曲送給你。”

    甘奇還皺眉在想,聽得蘇軾之言,連忙動筆去寫。為何甘奇還在想?因為中秋詞,古往今來佳作不少,真要一曲出彩,一般的詞作還夠不上,文抄也有文抄的為難,那曲《水調歌頭·明月幾時有》,甘奇倒是可以信手拈來。

    但是轉頭看一看當面的蘇軾,甘奇還是搖了搖頭,做人還是得厚道一點。所以甘奇又想了一個大佬,大佬名叫辛棄疾,也有一曲中秋詞冠絕古今。

    只是甘奇背啊背啊,差點就罵出來了,心中已然在想:他媽的,老子好像忘了幾句,都怪小時候讀書不用功。

    蘇軾已然在推甘奇:“甘兄,快點,不要讓蕭姑娘等久了。”

    正在搜腸刮肚背詞的甘奇聞言答道:“子瞻你可別催我了,再催怕你要吃虧。”

    蘇軾聞言不明所以,只道:“我吃什麼虧?你快點寫,別讓蕭姑娘久等了。”

    蘇軾在催,似乎有人比蘇軾更著急,出言說道:“甘奇,你不會憋不出來,又不寫了吧?這麼多才子當面,莫成了眾人閒談的笑柄,令人恥笑。”

    甘奇本就在煩心,忍了這人三番五次,此時已然不忍,起身問道:“你叫什麼名字啊?”
mk2258 發表於 2019-4-14 16:13
第四十二章怕聞甘奇木蘭花

那三番五次激甘奇填詞之人聞言,頭一揚,答道:“在下京北許仕達,見過。

    甘奇抬手一指,說道:“不過詩詞娛樂之小道,你卻三番五次與我為難,老子不搭理你,你還不依不饒的。你他娘的腦子是不是有病?”

    “甘奇,你……你怎麼能在這般場合口出污穢?豈敢罵人?你若有才,填一曲就是,你若無才想要附庸風雅,那便管不得旁人恥笑與你。這個地方可是白丁之輩能來的?一曲詞憋了一個多時辰都沒有憋出來,你看看那位蘇兄,才華如斯,你也好意思與他為伍?”許仕達見得甘奇竟然出言罵人,憤怒之餘,更加把甘奇看輕幾分,讀書人哪裡會有這種做派,就算罵人,那也得引經據典,罵人不帶髒字。

    “許仕達,也好,跳梁小丑,猶不自知。也罷也罷……”甘奇說完,低頭接著寫,口中還自言自語:“嘿嘿,老子想起來了。”

    倒也不是甘奇今日寫不出中秋詞,而是甘奇想要一鳴驚人,所以一般的中秋詞意義不大,非得來一曲厲害的,這一曲厲害的讓甘奇想破了腦袋。

    好在甘奇還是想起來了。

    動筆而下,蘇軾也低頭在看,看著甘奇一字一句而出。

    甘奇擱筆,蘇軾忽然開口:“甘兄六六六。”

    蘇轍也說了一句:“甘兄當真六六六。”

    甘奇還擺擺手:“一般一般,比不得子瞻。”

    “什麼六六六,五五五的,且頭前看看,唱與我等聽聽,看看你一個多時辰憋了點什麼出來。莫要叫人笑掉大牙。”許仕達當真是看不起這個當眾罵人的甘奇。

    小廝已然上前來取,墨跡還是濕的,就已送上前去。

    有了這麼一場鬧劇,在場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中間坐著的蕭九奴,“看戲”是人類共有的美好傳統。

    甘奇丟臉成為笑柄,是一場好戲。甘奇打了被人的臉,讓別人成為笑柄,那更是一場茶餘飯後的好談資。

    只見頭前蕭姑娘看得詞作,微微皺眉,然後眉頭又鬆開了,接著又皺了皺眉頭。

    所有人都跟著蕭九奴的表情在等著好戲揭曉。

    最後,蕭姑娘忽然嫣然一笑,起身再福:“拜謝甘公子厚愛,奴家銘感五內,更祝甘公子來日東華門外唱得大名。奴家再拜!”

    許仕達聞言面色一黑,事情有些不對勁,看了看眾人,所有目光都聚來了,皆是一臉的玩味。

    許仕達連忙開口:“蕭姑娘快唱來聽聽,看看是什麼了不得的大作。”

    蕭九奴聞言也不多等,落座抱琴,每一個詞牌,都有每一個詞牌特定的曲調音律,甘奇填的這曲還有些不一樣,不是一般詞牌,而是《木蘭花慢》,《木蘭花》這個詞牌變調很多,有《木蘭花》、《木蘭花慢》、《減字木蘭花》等等,所以蕭九奴還得準備準備,不能把調子唱錯了。

    可見要當一個好的花魁人物也不是那麼簡單的,詞牌何其多,幾百不止。要把這些曲調都爛熟於心、信手拈來,可見要花多少時間去訓練。

    “可憐今夕月,向何處、去悠悠?

    是別有人間,那邊才見,光影東頭?

    是天外空汗漫,但長風、浩浩送中秋?

    飛鏡無根誰系?嫦娥不嫁誰留?

    謂經海底問無由,恍惚使人愁。

    怕萬里長鯨,縱橫觸破,玉殿瓊樓。

    蝦蟆故堪浴水,問云何、玉兔解沉浮?

    若道都齊無恙,云何漸漸如鉤?”

    這一曲出自辛棄疾,冠絕古今之作。

    一曲而罷,蕭九奴剛才還是唱得愁腸滿腹,唱完之後,已然轉了個喜笑顏開。她自己是如何也沒有想到今夜能得兩曲這般好詞,這般的詞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就算今年有人寫出,多半也是在汝南郡王府中出現,偏偏就出現在了遇仙樓。

    蕭九奴與甘奇、蘇軾一樣,她也沒有資格去汝南郡王府,去那裡的都是真正的花魁大家,各處頭牌人物。

    今夜當真讓蕭九奴驚喜萬分,唯有起身頻頻行禮拜謝。

    甘奇與蘇軾這般人物自然不會在意這些,但是隱隱之間,不遠廂房之內,一雙雙羨慕嫉妒恨的眼神已然往蕭九奴投去。

    甚至有人開口在說:“九奴今夜也不知走了什麼狗屎運。”

    “姐姐說得對,九奴今夜就是走了狗屎運道。”

    “若是早知那三個面生之人如此有才,我早就向他們開口邀詞了。”

    “悔之晚矣,只希望他們以後還會再來,到時候再向他們邀詞也不晚。”

    “說得對,可不能讓九奴一個人把好處都佔去了。”

    廂房裡的姑娘互相在談論。

    雅苑裡的場面忽然也尷尬了起來,有看戲之人不嫌事大,直接開口笑道:“許仕達,甘兄這一曲如何啊?”

    許仕達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牙關連連在咬,開口一語:“我覺得這一曲不怎麼樣,填的什麼玩意?”

    俗話說“文人相輕”,那也得是在一個層次上的相輕。這一曲《木蘭花慢》,已然就不再一個層次上了,詩詞文章,好壞豈能真正沒有標準?

    “哈哈哈……有趣有趣。”

    “許仕達你好大的口氣啊。”

    “許仕達今日定有好詞,且再填一曲看看?”

    許仕達聞言,心下一橫,答道:“好,你們拭目以待,且看我今夜再來一曲。”

    話音一落,滿場哄堂大笑。卻是那許仕達,當真提筆皺眉低頭,抓耳撓腮起來。面子今日還保不保得住,就看他能不能比得上辛棄疾了。

    甘奇回了幾番蕭九奴的謝意,已然落座。

    蘇軾笑道:“甘兄,看來還是得逼一逼你,要是我不催你,你哪裡能出得這般好詞?”

    甘奇一本正經答道:“子瞻你還是別逼我,你逼我,自己吃虧就別怪我了。”

    為何蘇軾要吃虧?因為甘奇在想不起來《木蘭花慢》的其中幾句之時,差點因為許仕達就寫了《水調歌頭》,若是寫了《水調歌頭》,蘇軾豈不是就吃了大虧?

    好在甘奇厚道。

    蘇軾還是不明所以,答道:“甘兄怎麼總說我要吃虧?難道你寫不出詞來還要打我不成?”

    甘奇不再答蘇軾話語,而是轉頭與蘇轍說道:“你也填一曲。”

    蘇轍等也不等,提筆就寫。

    甘奇見得蘇轍也是一氣呵成,不知為何心有酸味,說道:“你們兄弟倆當真不是人。”

    “嘿,甘兄你還罵人了。”蘇轍停筆說道。

    甘奇又把話往回說了說:“你們兄弟不是人,天上文曲下凡塵。”

    兄弟倆轉怒為喜,蘇轍把詞作拿起一吹,說道:“這還差不多。”

    蘇轍詞再去,那位蕭九奴已然受寵若驚,面色通紅起身連連拜謝,謝得說話都有些結巴了。

    卻是忽然聽得有人大喊:“許仕達,你上哪去啊?”

    “我……我去如廁。”話音一落,許仕達摟著自己的肚子,裝作尿急模樣,匆匆而走。

    有人立馬大聲笑語:“詩會如廁許仕達,怕聞甘奇木蘭花。”

    便又是個滿場哄笑。

    此時的甘奇與蘇家兄弟忽然也忙碌了起來,各處敬酒之人絡繹不絕。

    連那唱完曲子正在往廂房而回的蕭九奴,也是一步一回頭在看,卻又看不真切早已被人群包裹起來的甘奇三人。

    此時,汝南郡王府的詩會才剛剛開始,韓琦、文彥博、富弼、歐陽修、包拯等人,一個不缺,觥籌交錯不止。

    花魁大家們在旁唱曲,舞伎也是翩翩起舞。

    還有那些想破腦袋的學子們,也在汝南郡王府搜腸刮肚,如此好機會,各路大佬都在,豈能不把握住?
mk2258 發表於 2019-4-27 08:09
第四十三章曾鞏有點老
  
汝南郡王趙允讓,與仁宗皇帝趙禎並非兄弟,兩人其實是隔了三代人的堂兄弟。

    趙禎生了三個兒子,卻都夭折。但是趙允讓生了二十多個兒子,五個女兒。

    趙禎選趙允讓的兒子作為繼承人培養,興許也有一定的原因是看中了趙允讓的基因強大。

    汝南郡王府,佔地極廣,宋朝傳到趙禎這裡,已經就傳了四代,宗室子弟不計其數。趙允讓作為一個已經出了皇位直系三代的宗室,還能一直留在皇位直系身邊幫襯,還能封王,還能有這份權勢,已經就證明了汝南郡王趙允讓是個很有能力之人。

    其實趙允讓也曾經與皇位擦肩而過,當年真宗之太子趙祐也早亡了,宋真宗就把趙允讓接到宮中,後來宋真宗生了趙禎,才把趙允讓送出宮去。若是當時宋真宗沒有生養,這皇位就是趙允讓到了。

    趙允讓與他的兒子趙宗實,年少的經歷還真是如出一轍。只是趙允讓最後沒能當皇帝,而趙宗實卻當上了皇帝。

    汝南郡王府的大廳裡,落座的汴梁城幾乎所有的達官顯貴,而趙允讓落座最中央,說話待人都是平易近人,與韓琦、文彥博、富弼等宰相們更是有禮有節,絲毫沒有身為王爺的頤指氣使。

    韓琦似乎也很喜歡這位王爺,一直把頭湊到這位王爺身邊與之談笑。興許也因為這位王爺是個正統的讀書人,趙允讓可以算是此時皇家宗室裡最有文才的人之一了,甚至整個宗室的教育問題都是他在管理。

    趙允讓可不止管理皇家宗室的教育,他現在管理一切皇家內部的所有問題,他還有一個官職叫作知大宗正司。皇家子弟犯錯犯罪,要打要罰他也可以說了算。

    趙允讓府中的會客大廳,雖然不比皇城宮殿雄偉高大,但是佔地面積可並不比宮殿小多少,家中園林之廣,怕也是除了皇宮就屬這裡了。

    朝廷大佬們坐在頭前,學生士子們擁在下手,條案一列一列,一排一排。條案上珍饈美酒無數,卻沒有哪個士子真的去大快朵頤,反倒一個個面帶期盼,又有緊張。

    中間的歌舞算是開場,一旁樂隊更是不少,偏廳裡等候的花魁大家們,都在緊張著大氣粗喘,不斷深呼吸來調整自己的情緒。

    這裡的詩會程序上更加正規了許多,寫的詩詞也並非送到花魁大家的手中,而是送到頭前各路大佬的案前,這些士子或多或少都認識幾個老師先生,便也希望老師先生們能推荐一二。

    歐陽修官居三品,卻是能坐在頭前,坐在離趙允讓不遠的地方,歐陽修身邊竟然就是年輕的趙宗實。趙宗實對於這位文壇魁首也極為看重,甚至頻頻主動與之敬酒。

    包拯卻坐得遠了些,坐在包拯頭前的,有工部尚書劉沆、兵部郎中王素等許多人。

    此時的歐陽修看著手上的詞作,點頭微笑,頗為欣慰,直接抬手往中間一招,說道“曾鞏此詞極佳,且唱來聽聽。”

    遠處坐著的曾鞏,連忙起身遙遙一拜,表示謝意。

    中間的趙允讓聞言笑問“歐陽學士,這個曾鞏可是你那得意門生?”

    歐陽修答道“王爺,正是他,王爺且聽聽他的詞,看看如何?”

    “好,唱來。 ”趙允讓說著。

    中間的花魁大家正在看詞,熟悉幾番之後,琴音已起,曲調隨至。

    曲罷,趙允讓已然在誇“好詞好詞。曾鞏文才不錯,不愧為歐陽學士門生。諸位士子,今日詩會已始,又有曾鞏在前,諸位當多多行文。”

    錯落有致的聲音“多謝王爺。”

    詞作一篇一篇,有人填詞,也有人直接寫詩,還有人奮筆疾書寫著賦。

    諸多大佬喝酒調笑,時不時品評一二。

    趙允讓更是頻頻誇讚,甚至說著一些“我大宋文風鼎盛”之類的話語。

    大廳另外一邊的偏廳之內,還有五個女子透過門縫不斷往外觀瞧,也互相在談論。

    “大姐,那個曾鞏當真是有才,只是老了一點,怕是有三十多歲了。”

    “嗯,若是年輕一點,配上永嘉妹妹就正好了。”

    “姐姐們可別亂說了,我還小呢。”

    原道這五位姑娘便是趙允讓的女兒,分別的長樂縣主、延安縣主、建安縣主、同安縣主、永嘉縣主,縣主是他們的封號,未來也會封為郡主。前四個縣主皆已嫁人,唯有永嘉縣主還未嫁人,名叫趙宗蘭。

    大姐長樂笑著說了一句“永嘉妹妹可不小了,都十七歲了,今夜父王舉辦詩會,十有便是準備為你選個夫婿。”

    小妹永嘉立馬就紅了臉,答道“才不是呢。”

    長樂又道“這回選人,得選個好人。別像你姐夫那樣,痴癡呆呆的。”

    長樂夫婿叫作吳承渥,書香門第,只是讀書讀得太過老實巴交。

    “我看姐夫挺好。”永嘉答道。

    長樂連連擺手說道“小妹,你可千萬要選對人,文才只是其一,一定要找一個聰慧有本事的人。大姐今日一定要幫你看著,今日汴梁城有才的人都來了,定要精挑細選幾番。”

    說著,長樂已經湊到了門縫邊去看,外面文人士子成了堆,一時之間看花了眼。

    便聽歐陽修又開口“哪個是甘正?”

    人群中的甘正聞言大喜,急忙起身大拜“學生甘正,見過諸位相公。”

    歐陽修看了一眼甘正,點點頭,俯身又去看了一眼案幾,說道“詞填得不差,好好進學。”

    歐陽修勉勵一句,能進國子學的人,多少都是有點才華之人。歐陽修只要看得過眼的詞作,都會當面勉勵幾句,甘正也是如此。興許這也是歐陽修能成為文壇魁首的原因之一。

    “謝過歐陽學士教誨。”甘正又是大拜,激動得連手臂都在顫抖,能當面得歐陽修一句誇,就好像離中進士又近了一步。十年寒窗苦,不過就是為了一朝得中。

    歐陽修點點頭,又招了招伺候的小廝,接著再唱甘正之詞。

    甘正的詞唱完,這個花魁大家起身福禮,便下去了,換得另外一個花魁大家上來。

    此時偏廳門縫之內,長樂轉頭說道“小妹,你快來看看,這個甘正似乎還可以,年紀輕輕,文才也不錯。”

    “我不去看。”永嘉答道,一臉的羞澀。

    長樂又道“小妹,你害羞什麼,姐姐們陪著你選夫婿,總能選到個好的。你自己不看看,到時候可別後悔。”

    “我就不去看。”永嘉還是不願上前。

    長樂也無法,只道“你不來看罷了,姐姐幫你盯著。”

    卻見新出場的花魁大家手中拿著幾張紙,落座中央,禮節之後,開口“奴家是遇仙樓李一袖,剛剛遇仙樓傳了佳作來,請諸位相公一聽。”

    趙允讓聞言答道“且唱,詩會本就是所有文人共同之事,也該聽聽別處的好詞。”

    李一袖落座,琴已調好,開口已唱。
mk2258 發表於 2019-5-5 07:19
第四十四章大姐你盡胡說


李一袖先唱的就是甘奇那曲《木蘭花慢》,這就是所謂詩詞互通了,真正佳作,還是能通過這種方式出現在王府這個主會場之內的,以往也是這般慣例。

《木蘭花》一曲唱罷,李一袖翻過紙張,便準備下一曲了。

卻聽頭前趙允讓忽然開口問道:“此乃何人所填之詞啊?”

李一袖連忙答道:“回稟王爺,此乃汴梁甘奇之詞。”

趙允讓聞言想了想,記憶中沒有這么一號名字,便左右去看。

歐陽修也低頭想了想,看到趙允讓投來的眼神,答道:“王爺,在下似乎也未聽說過此人。”

趙允讓點點頭,左右掃視一番,又道:“諸位可有聽過這個汴梁甘奇?如此佳作,今夜怕是能居首也。”

歐陽修也說道:“當真好詞,有此一詞,不枉今年詩會一行。”

在場所有人都在搖頭,似乎沒有一人聽說過此人。

連甘正聽得甘奇的名字,也并未在意,他如何也不可能把這般好詞的作者與那個自小浪蕩的甘奇聯系在一起,便也只以為是同名而已。

沒想到包拯卻笑著開口了:“王爺,在下倒是聽過此人,更認識此人,年少不過十九。”

“哦?包待制竟然認識此人?說來聽聽,可是府下官學的學生?”趙允讓問道。

包拯搖搖頭:“非官學學子,此人家住汴梁城外,說起來還被人告到過府衙公堂,也曾持帖到府中來拜會過,寫得一篇《秋蘭賦》,文采斐然。”

甘正聞言一驚,立馬看向包拯,心中直覺得包拯肯定是弄錯了,想站起來說話,卻又不好打斷諸位大佬的話語,一臉的著急之色。

“秋蘭賦包待制既然都說風采斐然了,那一定不假,此賦可有攜帶啊,取來瞧瞧。”趙允讓說道。

“并未攜帶,不過在下派人去取一趟也無妨,稍等片刻就是。”包拯答道。

趙允讓點點頭。卻是歐陽修又開口:“既然要去取東西,不如一并叫人把這個甘奇喚來坐坐。”

“也好。”趙允讓說道。

包拯回頭一招,自然有隨從上前聽候吩咐。

李一袖此時也開心得緊,似與有榮焉,開口說道:“包待制,甘奇此時人在遇仙樓,往遇仙樓去請就是。”

大廳中的這一幕,偏廳里的長樂看在眼中,連忙回頭說道:“小妹,這個甘奇的詞當真是好,而且還年輕,不過十九。就是不知道俊俏與否,小妹,你這回一定要來看看。”

永嘉縣主趙宗蘭卻還是搖搖頭說道:“我不看,大姐你看就是了。”

“你再不來看,今夜這詩會就要結束了。這個甘奇還寫了一篇《秋蘭賦》,豈不就是寫給你的嗎?稍后開封府包待制派的人就會把賦取來,你不來聽聽嗎?”大姐長樂實在是操心得緊。

永嘉姑娘想了想,說道:“人不是還沒來嗎?”

大姐長樂聞言一喜,說道:“人來的我就叫你。”

永嘉不置可否。

大廳之內,便聽趙允讓開口:“繼續唱。”

李一袖立馬又開唱,再唱蘇軾的《虞美人》,一曲唱罷,滿場士子們面色皆沉,要說剛才一曲佳作,對于他們而言算是壓力的話,再來一曲如此佳作,那就是打臉了。今日這汝南郡王府內詞作無數,佳作也不少,但是偏偏不知道哪里來的兩個人,硬生生就把他們都給比下去了。眾人豈能不黑臉?

果然趙允讓已然雙手一拍,擊出了掌聲,開口說道:“好好好,好文才,此詞何人所做啊?”

李一袖更是大喜,連忙答道:“此詞作者,眉州蘇軾。”

趙允讓左右掃視著,這回倒是有人認識,只聽歐陽修答道:“王爺,在下知道此人,其父蘇洵曾帶著他到府上來過,青年才子,頗為俊朗。其還有一弟,名喚蘇轍。”

歐陽修話音剛落,中間的李一袖連忙接道:“歐陽學士,奴家這里正好還有蘇轍一曲。”

“唱,唱來。”歐陽修直接開口。

李一袖直感覺今日詩會,就屬她最出彩了,心情極好,連忙再唱蘇轍一曲短詞《浣溪沙》。

再看滿場諸位士子,一個個臊眉耷眼,低頭不語,直覺得酒菜都難以下咽。唯有曾鞏一人還自在非常,心情不錯。

趙允讓已然開口在問:“這兄弟二人可是也在遇仙樓。”

李一袖連忙再答:“回稟王爺,此二人與那甘奇都在遇仙樓,這些詞都是遇仙樓傳來的。”

“著人去一并喚來落座。”趙允讓開口說道。

一旁的趙宗實聽得父親話語,已然轉頭招人,吩咐下去。

偏廳里的大姐聽得又有兄弟二人,高興非常,轉頭說道:“小妹,又有兩個青年才俊,一會就請來了,這回有得挑了。”

永嘉縣主趙宗蘭聞言,答道:“大姐你怎么可以這般三心二意呢?”

大姐聞言笑道:“你可是想看那《秋蘭賦》,也對也對,你是蘭兒嘛,秋蘭賦好。那就先看看秋蘭賦再說。”

永嘉又不太樂意了,說道:“大姐你盡胡說。”

“做姐姐的還能不知道你個小妮子,等著《秋蘭賦》來吧,來的時候喊你,你可要應著。”大姐似乎看透了一切。

此時的遇仙樓,甘奇面前皆是人,酒杯沒有停過。

這位過來說:“在下汴梁胡得明,見過甘公子,同飲此杯。”

那位也說:“在下河間李平山,甘公子,請!”

甘奇是來者不拒,一杯接一杯。

蘇軾蘇轍兄弟倆亦然,也是一杯接一杯,今日這遇仙樓,主角已經出來了,就是這同行三人。

旁邊還有人在調笑著“詩會如廁許仕達,怕聞甘奇木蘭花”,倒是合仄押韻。

新出來的姑娘甚至也開口:“奴家見過三位公子,不知奴家有沒有榮幸能得甘公子與二位蘇公子的詞。”

蘇軾大手一揮:“取紙筆來。”

蘇轍隨后說道:“我家兄長一詞,價值千金。姑娘可準備掃榻相迎?”

姑娘聞言一個大臉紅,只說:“只愿蘇公子下次還來。”

輪到甘奇了,甘奇手一擺:“我喝多了……寫不出來。待我回家好好讀一段時間的書,下次再來寫。”

這話甘奇是真心的,讀書是一定要讀的,還要真用功去讀,考試可不是填詞,文抄之法不可取了,還是要下一點真功夫,好在甘奇看那些經史典籍并不吃力,只要下點功夫,考試問題不大。

宋朝科舉,還是很開放的,經典這些基本功之外,主要考的還是治國理政的問題,這個問題對于兩世為人的甘奇來說,那是天生占優的東西,侃侃而談不在話下,先進理念也不在話下。甘奇差的主要還是經史典籍的基本功上,需要惡補一番。

姑娘聞言好生失望,好在蘇軾還真動筆一氣呵成了。姑娘得了安慰,唱得也開心。

卻是不得片刻,甘奇三人在眾人輪番進攻之下,已然搖頭晃腦起來。

蘇轍有些頂不住了,開口說道:“甘兄,回吧?”

甘奇點點頭:“回,酒是吃不下去了,今夜到你們家借宿一晚。”

夜已落幕,出城是出不去了。

“這是自然。”蘇轍答道,低頭一看,蘇軾好似趴在了桌上。

兩人把蘇軾一架,甘奇開口:“諸位,酒已多,來日再會,來日再會。”

便也有人上來拉勸:“甘兄,時候還早呢!”

甘奇唯有連連說道:“來日方長,來日方長,往后我三人定會多來這遇仙樓,再會再會。”

甘奇與蘇轍兩人架著蘇軾往外而去,還有許多等候出場的姑娘們皆是一臉的不舍,也只能等這三人下次再來了。

mk2258 發表於 2019-6-1 10:47
第四十五章匠氣有餘,靈動不足

    甘奇與蘇家兄弟搖搖晃晃而走,蘇家在汴梁外城租了一個二層小樓,最簡單不過的二層小樓,多甘奇一人睡覺倒也住得下。

    老父蘇洵見得三人搖晃而回,倒也不生氣,還一臉微笑,頗為自得。

    蘇洵這一輩子做得做成功的事情,莫不過於生了這麼兩個兒子,其實蘇洵並不只有這兩個兒子,還有一個大兒子與一個女兒,只是這個大兒子與女兒都早夭了,只剩下蘇軾與蘇轍了。

    蘇洵對這兩個兒子的自信,那也是無與倫比的。有人曾經在蘇洵面前吹噓哪個豪門大家的兒子,說那才子聰慧不凡,讀書都只需要看一遍。蘇洵沒好氣回了一句:你這話也拿來說,說的好像誰家兒子看書還要看兩遍似的?

    故事是故事,古往今來,能生出這麼兩個文才絕頂兒子的,大概也就蘇洵一人了。

    兩個兒子吃酒吃醉了,蘇洵也毫不生氣,對於上門借宿的甘奇,也是熱情非常。

    甘奇三人已然上床呼呼大睡了。

    那遇仙樓裡卻連續來了兩撥人,一撥進門就喊:“汴梁甘奇是哪位?甘奇是哪一位?汝南王有請。”

    滿場眾人驚駭過後,連忙有人答道:“甘奇……吃多了酒,回了。”

    “什麼?回了?何人知道他家在哪裡?”

    “不知,不知。”

    “不知曉,我等也是今日才識得此人。”

    話音剛落,又有幾人飛奔而來,大喊:“蘇軾蘇轍可在?汝南王有請。”

    “這……這算什麼事啊,要是知道還有這一遭,適才我等如何也要把三人留住才是。”

    “唉……這般大好機會,方才我等就不該如此敬酒,誤事啊誤事啊。”

    “當真誤事,都怪我等。”

    兩撥人悻悻而走,垂頭喪氣,便也知道回去興許少不得挨幾句罵。

    汝南郡王府,氣氛似沒有之前熱烈了,許多士子手上捏著大作,卻又不太好意思往前去遞,唯有繼續冥思苦想,皆因為珠玉在前,隨意出手,便是個高下立判,反而不美。

    憋吧,大多數人都在憋,如何也想要憋個大招。

    甘正卻頻頻回頭看向大廳之外,他此時也起了一些疑惑,生怕到時候門外進來的當真就是自己認識的那個甘奇。

    想到這裡,甘正又搖搖頭,只覺得不可能,肯定是弄錯了,重名而已。那甘奇是同他一起長起來的,甘奇有幾斤幾兩,他豈能不知?別說填詞了,給本《論語》,甘奇都背不出來,別說背,讀起來只怕也是結結巴巴的。

    當甘正見得進門來的人當真沒有甘奇之時,甘正心下一鬆。

    卻見一人憂心忡忡上前禀報:“禀告王爺,甘奇與蘇軾、蘇轍三人皆未請到。”

    趙允讓聞言面露失望,問道:“緣何沒有請到啊?是他們不願意來嗎?”

    “王爺,不是他們不願意來,是小人並未尋到這三人,只聽旁人說三人吃多了酒,先行離場了,小人也未打聽到三人住處所在,還請王爺恕罪。”

    趙允讓聞言稍稍嘆息,又道:“三人同行?”

    “王爺,聽旁人說三人乃好友,同行與會。”

    “俗話說,物以類聚人以群分,果不其然啊,如此三人,還是好友,便是惺惺相惜,也算美談。罷了,今日不見,來日總能相見。”趙允讓的心態與其他人不同,他並沒有那些朝堂關係或者文人圈子之類的利益問題,他一個皇家大總管,單純就是惜才之意。

    一旁的趙宗實聞言也道:“父王,只要人在汴梁,總有相見之時,會考在即,放榜之時,想來也能尋到三人。”

    話說到這裡,偏廳的門縫裡,長樂縣主也是一臉失望回頭說道:“小妹,這回好,一個都見不著了。”

    永嘉聞言,臉上似有失望,卻又在掩飾,口中答道:“見不著就見不著吧,有什麼大不了的?要說甘奇那曲《木蘭花慢》,填得還算不錯,但是我卻知道,不過就是屈原之《天問》罷了。 ”

    永嘉之言,自然不錯。辛棄疾的《木蘭花慢》,還真是模仿一千多年前屈原《天問》而作。可見這個永嘉縣主趙宗蘭當真是飽讀詩書,一眼看穿。

    但也並非就是說這曲詞不好,好是絕頂的好,即便是模仿,也是絕頂的好。永嘉故意這麼說,似乎也在掩飾著什麼。

    大姐長樂聞言撇了撇嘴,說道:“你若是這般眼高於頂,如何還嫁得出去?”

    永嘉聞言不答。

    卻聽門外大廳裡,包拯忽然開口問道:“《秋蘭賦》可有取來?”

    一個小廝連忙躬身上前,把《秋蘭賦》從懷中掏出:“回禀包待制,取來了。”

    包拯接過一展開,看著笑了笑,親自起身往趙允讓身前去,說道:“王爺看看。”

    趙允讓接過,三四百字,粗略一讀,連說幾句:“好,好,好,當真寫得好,文采斐然。”

    千古名賦,自然寫得好。

    歐陽修看了看包拯,眼神微微一瞇,似有不爽。歐陽修與包拯兩人之間,似乎真有嫌隙。就如狄詠所言,歐陽修屢次在包拯升官的問題上發難,包拯似乎也因為歐陽修的發難,在升官問題上屢次碰壁。

    包拯今日關於甘奇的這些動作,顯得過於熱情,一篇賦而已,在這些大佬看來,其實算不得多麼重要之事,包拯卻還故意叫人回家去取來。

    這裡面有沒有與歐陽修較勁的意思?

    難以猜測。

    卻見汝南郡王趙允讓忽然把賦往歐陽修這個文壇魁首遞過去,說道:“歐陽學士也看看,當真是好,此賦雖然短短幾言,卻是才氣沖天。”

    歐陽修換了一個笑臉,然後結果賦,一讀之後,點點頭道:“王爺所言不差,當真極好的一篇賦,辭藻華美,詠物抒情,品潔高雅,不同流俗,清高自持,頗有君子之風。四六為言,駢章工整,文筆靈動流暢。難得之作也。”

    歐陽修還有些讀書人的風骨,好就是好。連夸獎的言語都顯出文壇魁首不凡的文采。

    但是誇獎的話語說完,歐陽修卻又道:“只是,只是這筆字,匠氣有餘,靈動不足,差了一籌。與文采頗有些不匹配。”

    趙允讓聞言哈哈大笑:“歐陽學士何必過於苛刻,字可練,文章乃天生。此甘奇,大才也。”

    包拯聞言已然不多說,回到自己座位,還是個面無表情,不知心中作何感想。

    歐陽修聞言笑了笑,說道:“王爺說的是,在下苛刻了。來人,繼續唱。”

    歐陽修把《秋蘭賦》還給了趙允讓,趙允讓又把賦給了趙宗實,趙宗實看得連連點頭,還招人過來吩咐,叫人下去好好謄抄一番。

    卻是那偏廳門縫裡的長樂,連忙對門外一個小廝說道:“小德子,去把那賦拿過來。”
mk2258 發表於 2019-6-23 09:54
第四十六章這他娘也行?
  

  


    偏廳裡,長樂捧著《秋蘭賦》,看了看,說道:“也不知哪裡就寫得好了,小妹,你來看看。廳內人人都誇,大姐我怎麼沒有看出個好來?”

    小妹永嘉微微一嘆氣,對於這個不怎麼讀書的大姐也是無法,接過《秋蘭賦》,看了片刻,微微驚訝起來,便是讀了又讀。

    一旁的長樂問道:“小妹,剛才你說甘奇的詞是屈原的《天問》,那這《秋蘭賦》又是誰的?”

    永嘉搖搖頭答道:“這賦寫得極好,頗有曹子建之風。”

    “又是別人的?曹子建的?可是曹操那個倒霉兒子?”大姐問道。

    永嘉看了看自己的大姐,答道:“不是曹植的,是甘奇自己寫的。”

    “那你又說曹子建做什麼?”大姐沒好氣說道。

    永嘉卻已起身:“大姐,你多讀點書吧,多讀些書,與姐夫也能聊得來一些。”

    說完永嘉已然轉頭而走。

    卻把這大姐氣得說道:“好你個小妮子,大姐為你忙前忙後,操不盡的心,你還來編排我。拿了東西也沒有一句謝,說走就走了。 ”

    卻聽已經到偏廳門口的永嘉回頭一語:“多謝大姐。”

    “這還差不多。”大姐的氣,來得快,去得也快。便是真疼愛這個最小的妹妹。家中男兒二十多個,女兒五個,似乎就屬這個剛滿十七的小妹最惹人疼愛了。

    第二天大早,甘奇起床,在蘇軾家中吃了個早飯,便告辭而去。走之前還囑咐了蘇轍寫話本的事情。

    逼得蘇轍才起床,唯有拿起筆開始寫《梁祝》。

    蘇轍埋頭苦寫,甘奇開開心心哼著後世《梁祝》的曲子就出了城。也不知昨夜汝南郡王府發生過的事情,更不知汝南郡王還派人來請過他。

    大哥彩坊裡轉悠一圈之後,甘奇就往工地而去。

    半道就碰到了狄詠,狄詠開口就說:“大哥,周侗頭前與我說,說他想進汴梁城走走,呆在村里實在難受。”

    甘奇聞言答道:“不可,頭前可有不少人認識他了,進城去萬一被人碰上了,豈還能出得來。”

    狄詠聞言大笑:“哈哈……大哥,現在周侗是連死的心都有了。”

    甘奇聞言一本正經說道:“你可不能幸災樂禍,小心明天讓你也名動汴梁城。”

    狄詠聞言連忙雙手直擺,口中說道:“大哥,大哥,我可不想名動汴梁城,您行行好,饒我一回。我再也不幸災樂禍了。”

    甘奇點點頭,往工地走去,左右看了看,說道:“再有十天,應該差不多了吧?”

    狄詠也認真想了想,答道:“十天足夠了。”

    “你去尋一個布店,做上百十面大旗,再尋些牛皮大鼓來,要弄個鑼鼓喧天、彩旗招展的場面。”甘奇已然在做最後的佈置了。

    “鼓倒是好說,到軍中藉一些,剛好有幾營西軍更戍入京,有幾個老熟人。不知大旗上面要寫些什麼呢?”狄詠說道。

    “寫天下第一武道會啊,留個三十二面,待得有了三十二強,便把這些人的名字與籍貫都寫上去,到時候再派人扛著大旗,滿汴梁擊鼓遊街。定要弄個聲勢浩大。”甘奇吩咐著。

    狄詠聽得是一愣一愣的,看著甘奇,大拇指已經豎起來了:“大哥,高明啊!幾十面大旗,寫上名字,擊鼓遊街。如此手段,當真高明。”

    “瞧你這沒見過世面的樣子。遊街之事這幾天就要開始,先造勢。”甘奇說道。

    “大哥放心,此事包在我身上,一定妥妥帖帖。”狄詠答道。

    “記得回家與狄樞密說一說,到時候開幕之時,一定把狄樞密請到場。”甘奇囑咐著。

    狄詠忽然面色有些沉,說道:“此番我父怕是在京城留不得多久了。”

    “為何啊?怎麼回事?”甘奇急問。

    “還能怎麼回事?還不是那歐陽修與文彥博,歐陽修此番又上書攻訐我父,說我父之前不該在相國寺避水災。又有諫官說我家狗長出了角,廊柱裡生出了半夜發光的玉靈芝,還有人說見過我父穿黃袍。文彥博更是直接在官家面前說我父是周世宗之太祖。此番我父怕是要被貶出京城了。”狄詠說得是咬牙切齒。

    甘奇張大了嘴巴,說道:“我去,這他娘也行?”

    這是人話嗎?說別人家的狗長了角,說別人家有半夜能發光的玉靈芝,還說別人穿了黃袍。文彥博更是直接在宋仁宗面前說狄青就是昔日周世宗手下的趙匡胤。

    這豈不就是直接在說狄青要黃袍加身謀反嗎?

    這些言論,甘奇聽來完全就是在搞笑。這大宋朝,一個狄青,一個岳飛,事情為何就是這麼可笑?

    但就是這麼搞笑的言論,已然就要嚇得狄青惶惶不可終日了。頭前狄青還多是心中積鬱,這麼一來,難怪狄青就要病死了。

    狄詠開口怒罵:“他娘的,若是來日我能得勢,這些老狗,一定把他們的嘴都撕爛。”

    甘奇忽然想到什麼,連忙說道:“剛才你說有西軍更戍入京?”

    狄詠點頭:“嗯,幾營而已,三五千人罷了。河朔也有更戍入京的,八千多人。江南也有幾千人入京,西軍最少。”

    “千萬不要去借鼓,寧願到城裡去買鼓,也萬萬不可到軍中去借。”甘奇囑咐一語。

    狄詠會過意來了,連忙答道:“對對,大哥說得對,這鼓當真借不得。那些狗官的嘴巴,指不定還能說出啥來。”

    說完這一語,狄詠又道:“大哥,你點子多,辦法多,腦子聰慧。能不能想個辦法幫一幫我父親?”

    甘奇搖頭嘆氣,此時的甘奇,想幫狄青?豈不是天方夜譚?

    狄詠見得甘奇搖頭嘆氣,也跟著低落起來,拳頭攥得緊緊。

    甘奇見得狄詠這般模樣,安慰一句:“趕緊加快速度,把武道會之事做好,就算要貶出京城,也讓狄樞密先消解一些鬱氣。只要人平安,什麼高官厚祿的,看淡了去。”

    甘奇話語這麼說,但是心中卻控制不住還是在給狄青想辦法。

    狄詠點點頭,也唯有如此了。再如何怒的狄詠,心中有一語,卻又不敢說出來。就算失去了理智,狄詠也不敢胡亂說話。興許甘奇一語說得對,只要人還在,高官厚祿當真要看淡了去。伴君如伴虎,當真不假。

    兩個人長吁短嘆,相對無言,唯有抬眼去盯著那熱火朝天的工地。

    忽然大路之上走來了一行人,頭前一人衣著華貴非常,年紀不大,身後跟著的小廝十幾人之多。

    更有小廝飛奔往前,到得甘奇身邊,問道:“誒,甘家村可是往這裡走?”
mk2258 發表於 2019-7-6 22:35
第四十七章世子趙宗漢

    甘奇回頭看了一眼這個小廝,便也看到了不遠處走來的那一行人,回問道:“你們去甘家村作甚?”

    小廝尋人問路,毫無禮節與尊稱,本就囂張非常,顯然平日里也多是這般做派,見得一身老儒衫的甘奇還回問自己一語,皺眉答道:“你管爺去甘家村作甚,爺只問你甘家村是不是往這裡走?”

    甘奇聞言,並不再理會,只是扭頭繼續看著工地。

    不想那小廝見得甘奇如此不把他放在眼裡,惱羞成怒,出手就要來抓甘奇的後背。

    只是這小廝還未抓到甘奇後背,手臂已然被狄詠拿住,還聽狄詠怒道:“豈敢對我大哥動手動腳?”

    小廝抽了一下手臂,抽不出來,更怒幾分,揮起另外一隻拳頭就往狄詠砸去。

    這一砸不要緊,只是沒有砸到狄詠,反倒把狄詠給惹怒了,拳腳也不出,只是往前一送,那小廝已然摔了一個狗啃泥。

    被摔得昏昏濛濛的小廝爬了爬,直接坐在了地上,回頭就喊:“世子殿下,這般鄉野刁民,竟然敢動手打人。”

    世子殿下?甘奇回頭看得一眼,那世子殿下當真快步上前,看了看地上的小廝,抬頭看著甘奇,卻並未發怒,而是問道:“緣何動手打他?”

    甘奇答道:“本就無禮,口出惡言,還先動手,自然挨打。”

    “如此說來,這惡奴倒是該打,但也不該你們動手打,你喚何名?”世子殿下問道。

    “在下甘奇,不知當面是哪裡世子?”甘奇答道,心中也在思慮,打了一個世子的僕人,事情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完全看這個世子是個什麼秉性。但是甘奇心中也知道,這件事情不能讓狄詠去扛,只能自己來扛,因為狄詠身份太過敏感。

    世子殿下聽得“甘奇”二字,眉頭一挑,並未立馬說話,而是上下打量了幾番。

    打量得甘奇不明所以,甘奇問道:“世子殿下可認得在下?”

    這位世子卻不答甘奇話語,而是說了一通甘奇摸不著頭腦的話語:“看你穿著,家境一般,看你身材,頗為高大,看你面相,一般中上,看你談吐,不卑不亢,看你性格,嫉惡如仇,看你行事,敢於擔當。倒是不錯。”

    “什麼不錯?”甘奇疑問。

    “人還不錯。”世子答道。

    狄詠接了一語:“我大哥人自是絕頂的好。”

    不想這位世子忽然哈哈大笑起來,說道:“我大姐吩咐我來尋一個名叫甘奇的才子,說讓我看看什麼出身,什麼品性,什麼模樣。此番倒也看到了,該回去交差了,告辭。”

    “你家大姐又是誰?”甘奇還是疑問,一頭霧水。

    這位世子還是不答,而是總結了一語:“諸般都挺不錯,唯獨窮了點。”

    這位世子看出了甘奇的窮,在於甘奇還穿著昨日那一身幾十年的老儒衫。

    狄詠聞言不快了,說道:“你說誰窮呢?我大哥才不窮,我大哥有的是錢。你看頭前,這麼大的相撲場,我大哥出錢建的。”

    這位世子聞言一愣,注意力都被不遠的那座巨大的相撲場吸引過去了,看得片刻,問道:“我還以為這是朝廷建的禁軍堡寨之類的,來時還在疑惑為何朝廷要在城外建堡寨。原道是個相撲場,這般大的相撲場。得坐多少人啊?”

    狄詠聞言一臉得意之色,大手一揮:“兩萬人不在話下。若是擠一擠,三萬人也坐得下。你可還覺得我大哥窮嗎?”

    世子聞言,嘴巴微張,回頭看了看甘奇,又去看那座巨大的相撲場,愣愣一語:“有錢也不是這般造的,修這麼大一座相撲場,豈能賺錢?”

    “自然賺錢,不賺錢修它作甚?”狄詠答道。

    甘奇卻一直在打量著這個世子,還聽世子問道:“城外修個這麼大的相撲場也能賺錢?城里之人豈能出城來看搏戲?”

    狄詠更是一臉得意,準備與之解釋一番,甘奇此時卻開了口:“不知當面是哪裡世子?”

    這位世子聞言,立馬答道:“我乃汝南郡王之子趙宗漢,且快說說這個相撲場如何能賺錢?”

    甘奇先是微驚,但更是疑惑,又問:“不知世子殿下尋在下所為何事?”

    趙宗漢眼神還在相撲場上,言語答道:“我大姐看上你了。”

    甘奇這回是真驚住了,還未來得及問,就看趙宗漢又道:“呸、呸,說錯了,是我家小妹看上你了。”

    甘奇已然一愣一愣的。

    卻聽趙宗漢又道:“呸……也不對,也不是我小妹看上你了。是我大姐替我小妹看上你了。也不對……應該是我大姐覺得我小妹……可能……對……可能看上你了。這回說對了。”

    “什麼玩意兒?到底是誰看上了我家大哥?”狄詠已然被繞暈了。

    趙宗漢這回一字一句說道:“我大姐,明白嗎?長樂縣主?我大姐覺得我家小妹,可能看上甘奇了。所以吩咐我來看看甘奇是個什麼樣的人?懂了嗎?”

    “不懂!”狄詠答道。

    趙宗漢卻又道:“這相撲場到底如何賺到錢啊?”

    甘奇倒是聽得有些明白了,但還是又不明白的地方,自己問了一句:“你大姐為何就覺得你小妹可能看上我了?”

    趙宗漢眼神還在那座能坐兩萬人的巨大相撲場上,似乎也著急起來,問道:“甘奇,你能不能先與我說這座相撲場修在城外,到底如何就能賺到錢了?”

    “你先跟我說清楚,到底怎麼就看上我了?”甘奇也有些著急,這都什麼跟什麼?

    狄詠抽空也來了一句:“你大姐長得漂亮嗎?”

    趙宗漢似有不快,答道:“我大姐早已嫁人了,孩子都十來歲了,你管她漂亮不漂亮。我家小妹長得漂亮就行了,絕頂的漂亮。”

    狄詠點點頭:“哦,孩子都十來歲了,大哥,這可如何是好?”

    “我!就想知道,這相撲場到底如何賺錢! !!!!”趙宗漢一聲大吼。

    “過幾日你來了不就知道相撲場如何賺錢了嗎?”狄詠沒好氣答了一語。

    “過幾天來?”趙宗漢大聲問道。

    “十天!”狄詠也加大音量回答。

    “走,回家。”趙宗漢大手一揮,轉頭而去,似有不忿,卻又頻頻回頭去看那座相撲場,一臉的好奇。

    走得幾步,頭前挨打的小廝欲言又止幾番,還是開口說道:“世子殿下,小人可被他們打了呢?”

    “仗著王府不知好歹,活該挨打。”趙宗漢罵了一句,大步而走。
mk2258 發表於 2019-8-3 22:38
第四十八章附庸個毛的風雅

    甘奇看著頭前來得快去得也快的世子殿下,罵了一句:“媽的,到最後也沒弄明白怎麼就看上我了。”

    “大哥,你被個孩子都十來歲的老娘們看上了,還是汝南郡王的女兒,這該如何是好啊?這種事情,總不能仗勢欺人吧?”狄詠看著遠走的趙宗漢,擔憂問完,又給出了主意:“大哥,要不你也躲起來?躲得一段時間再說?可不能被一個老娘們毀了清白。”

    “誰說我被個老娘們看上了?”甘奇反問一語。

    “剛才那個世子說的啊。”狄詠指著道路盡頭那一行人說道。

    “胡說八道。”

    “大哥,當真不躲上一躲?”狄詠看向甘奇的眼神中,帶有一種憐憫與可惜。

    “躲什麼躲?幹活去,我得進城一趟。”甘奇一腦子的疑問。

    狄詠答道:“大哥,我還是隨你進城吧,汴梁城裡搶親的事情可是時有發生的,特別是大戶人家搶新科進士,那叫一個凶狠毒辣。我隨著大哥身邊,定然不教人把你搶了去,清白一定要保住。”

    狄詠所言不假,每到東華門放榜的時候,到處都是大戶人家說媒之人,直接往家裡迎的算是客氣,生拉硬拽也不少見。

    “你去做那旗鼓之事,只有十天了,不可誤事,不用跟著我。”甘奇搖了搖頭,往家中而回,終於換下了一身老儒衫,穿起了騷氣大粉紅,往汴梁城而去。

    進城的甘奇,如何也沒有鬧明白怎麼就被人看上了的事情,能問的人也唯有蘇家兄弟了,直奔蘇家而去。

    蘇轍正在埋頭苦寫,寫得是抓耳撓腮,蘇軾正拿著一本從甘奇家借來的書苦讀。蘇洵出門為兩個兒子“跑關係”去了。

    進門的甘奇,便是一通問,問得蘇軾蘇轍兩人也是一頭霧水。

    蘇軾試探性問道:“甘兄,你說汝南郡王之女看上你了?還有汝南郡王的兒子上門來尋你?”

    甘奇點點頭:“大概是這麼回事,但是也並非真是看上我了,依照那位世子之言,是可能看上我了。”

    蘇軾聞言,笑道:“好事啊,這般多好的事情?”

    甘奇可當真不覺得是好事,如果事情真是這樣,其中問題就大了。以後汝南郡王的兒子孫子都會是皇帝,汝南郡王的女兒會是什麼?郡主?公主?皇姑姑?

    皇家的女兒在宋朝可沒有那麼好娶的,駙馬爺也沒有那麼好當,娶回來可是得供著養,那是姑奶奶。宋朝皇家女兒的飛揚跋扈,那是連宋朝皇帝都看不過眼的。

    宋英宗趙曙,也就是現在的趙宗實,臨死之前的遺言,竟然都不是交代什麼家國大事,而是跟自己的太子趙頊交代,一定要讓宗正司這些有關的部門好好管理皇家女兒,要改規矩,要讓這些公主郡主們知道倫常有序,不可在婆家不遵長輩,飛揚跋扈。

    但是宋英宗死後,這件事情卻還沒有解決,有關部門還是沒有管。

    大宋皇家的女兒,那是真惹不起,不是個別惹不起,而是全都惹不起。甘奇這般思想之人,豈能真娶一個姑奶奶回來供奉著?大好青春,總不能供著一個姑奶奶過一輩子?連生理上的事情還要看姑奶奶的臉色。到時候娶個妾都不敢娶,這日子還怎麼過?

    甘奇聽得蘇軾之語,沒好氣說道:“要不子瞻你代我?”

    蘇軾豈能不懂這些?連連擺手說道:“我不要,還是甘兄你福緣深厚,消受得起,”

    蘇轍笑道:“若是那姑娘長得美,忍一忍也就過去了,若是長得難看,我勸甘兄趕緊躲一躲。”

    甘奇連連搖頭:“交友不慎,交友不慎!也不知道到底如何就教她看上我了。”

    “甘兄不是說僅僅是可能嗎?可能而已。不必太過著急。”蘇軾安慰一語。

    此時門口忽然見得蘇洵走了進來,還未進門,已然高興大呼:“喜事啊,喜事啊,我兒好生厲害,運道不凡,祖宗保佑,祖宗保佑啊。”

    蘇洵幾十歲的人了,蹦蹦跳跳就進了家門,當真喜不自禁。

    蘇軾聞言問道:“爹,什麼事情讓您老這麼開心?”

    蘇洵見得甘奇在自己家,也不意外,已然再說:“為父頭前又去了一趟歐陽學士府中,你道如何?那歐陽學士一見為父,直把你三人誇個不停,還說昨夜在汝南郡王府裡,汝南王也直夸你三人,還吩咐人去請你們,卻落了個空,汝南王好生失望。昨夜詩會,整個汴梁,就屬你們三人最是出彩了。歐陽學士還說,有暇讓為父帶著你們三人一道上府中拜見呢。”

    甘奇與蘇軾蘇轍對視幾眼,三人各自點頭,這就算是明白了,連甘奇也明白了。

    甘奇面色一沉,一拱手:“伯父,在下先行告辭。”

    說完甘奇出門就走。

    蘇洵愕然片刻,指著甘奇的背影問道:“子瞻,甘奇這般匆匆而走,是有何急事不成?”

    蘇軾聞言大笑道:“爹,這段時間怕是看不到甘奇了。”

    “為何?”

    蘇轍也大笑道:“他躲命去了,此番若是躲不過,甘奇這一輩子怕就是毀了。”

    蘇洵一臉懵圈,問道: “甘奇這是犯了什麼大案子?殺人了不成?”

    兄弟倆相對大笑不止,前仰後合。

    已然走到街上的甘奇,喃喃自語:“他娘的,這回看來是真要躲上一躲了,殺人老子都沒有躲過,寫首詞出來還得去躲。附庸風雅,附庸個毛的風雅啊。”

    邊嘟囔著,甘奇邊往城外飛奔,出城,過橋,準備上大道回家收拾幾件衣服,到附近尋個地方躲上一躲,天下第一武道會開幕在即,還不能躲遠了。

    一邊走一邊算計的甘奇,剛剛走下拱橋,忽然聽得身後一身呼喊:“甘奇,等等,正好尋你。”

    甘奇回頭一看,連忙低頭假裝沒有看到,抬腿就走。

    “甘奇,站住,快快快,圍起來圍起來,莫教他跑了。”呼喊之人,正是帶著十幾個小廝的趙宗漢。

    十幾個小廝聞言,蜂擁而上,碼頭人多得比肩接踵,甘奇還未穿出去,就被堵個正著。

    “我說你跑什麼呢?我大姐要見你,隨我走一趟。”趙宗漢開口說道。

    甘奇捏著拳頭,正在思考……要不要動手。
mk2258 發表於 2019-8-23 19:19
第四十九章你可是看不起我老趙家


    甘奇抬頭看著趙宗漢,趙宗漢看面相不是一個兇戾之人,還頗有點白面書生的味道,甘奇微微鬆了雙拳,開口說道:“世子,不知你家大姐尋我所為何事啊? ”

    趙宗漢答道:“倒也不知有何事,我回去與大姐說了,說你家豪富,你生得高大,長相不醜,見著我也是不卑不亢,所以我大姐有吩咐我來把你帶去見一面。”

    “我……我可不可以不去啊?”甘奇問道。

    “不去?不去也得去,你若不去,我回去還有得好?我大姐的竹條子抽起人來,心狠手辣得緊。”趙宗漢答道。

    “你怕你大姐?”

    “這怎麼能叫怕呢?我這是尊敬。”趙宗漢雖然這麼答著,臉上卻還是下意識露出了心虛。

    甘奇是故意這麼一問的,聽到這裡,已然在想,這趙家的姑娘,看來是真個頂個的惹不起,有這麼一個大姐,那小妹想來也好不到哪裡去,這一趟去不得,甘奇可沒有當小受的癖好。

    “那我回家換一身衣服,如此顯得鄭重。”甘奇轉著腦筋說道。

    “換什麼衣服,你這一身就極好,不用換了,走吧,隨我去。”趙宗漢手一揮,已然要上來摟住甘奇的肩膀。

    甘奇連忙一躲,再問一語:“世子,你扛不扛揍的?”

    趙宗漢嘿嘿一笑,頗為尷尬:“自小挨打,頂抗揍,但是我大姐打起人來,還是有點扛不住,幫幫忙,走一趟吧。我大姐可不會打你,放心。”

    甘奇是真想一咬牙一跺腳,把擋在面前的趙宗漢揍一頓,然後撒丫子就跑,但是……但是甘奇這拳頭如何也捏不起來,且不說趙宗漢看起來還真有點可愛,下不去手。就說這世子的身份,還真隨意動不得手,得忍。

    所有甘奇左右看了看,但是趙宗漢又上來摟肩膀了,還嘿嘿笑道:“興許以後咱們就是一家人了,走吧走吧。”

    “你大姐……或者說你小妹到底看上我哪一點了?”甘奇又躲了躲熱情的趙宗漢,問到了問題的關鍵點。

    “你有才!”趙宗漢答得鏗鏘有力。

    甘奇點點頭:“哦,有才是吧,那走一趟吧。”

    問題的關鍵在這裡,這一趟得去,不去的話往後興許無數的麻煩,誰叫這天下都是他們家的呢?

    但是找到了問題的關鍵,那麼甘奇也就有了解決的辦法。有才變無才,那不就了結了嗎?

    趙宗漢終於摟住了甘奇的肩膀,笑道:“走走走,你只要過了我大姐這一關,往後十有八九咱們就是一家人了,一家人不說兩家話,沒事我就出城來尋你玩,你那個相撲場,著實厲害,你得與我說說,到底如何賺錢。若是真能賺錢,哥哥我也摻一份,有錢大家賺,哥哥我可不會虧待你的。”

    這是?塞一個姑奶奶供奉,還要分錢?

    “就怕你家大姐看不上我。”甘奇答道。錢可以分,畢竟汝南郡王府可不是一般人家,但是這姑奶奶,是萬萬要不得。

    “看得上看得上,我都看上你了,我大姐就喜歡你這樣的人。”趙宗漢似乎真把甘奇當妹夫了。

    甘奇已然一頭黑線:“是你大姐找夫君還是你小妹找夫君啊?”

    “我大姐說了算,我父王就听我大姐的。”趙宗漢答道。

    原來是這般,甘奇心思穩住了。只要搞定大姐,事情就簡單了,要有才嗎?沒有才就是了。

    一行人又過橋進了汴梁城,直往內城而去,並不去汝南郡王府,而是去長樂大姐的家。

    長樂縣主趙宗梅,正笑呵呵圍著甘奇轉圈,一邊轉還一邊說話:“膀大腰圓,好身板。家裡有多少產業啊?”

    甘奇也不躬身,直接答道:“老宅一座,田二百畝。”

    長樂微微皺眉,看向趙宗漢。

    趙宗漢連忙開口:“大姐,當真豪富人家,城外有一座巨大的相撲場,他家的產業,跟一座小城池一般。我還在開封府打聽到他們家還是書香門第,他父親以往就中過舉。”

    長樂點點頭:“嗯,有才有錢,模樣也不賴。倒也配得上。”

    甘奇看著圍著自己打轉的長樂縣主坐回了座位,方才開口說道:“大姐,您看錯人了。有才的是那蘇軾,昨天都是誤傳,那《木蘭花》是蘇軾寫的。他長得又漂亮,人品又好,真正的書香門第,文才也是絕頂,今年必然中得進士。蘇軾好,比在下好上百倍。”

    “蘇軾?我家小妹不喜歡蘇軾,就喜歡《秋蘭賦》。”長樂答道。

    “秋蘭賦?什麼秋蘭賦?”甘奇一臉無辜。

    “你寫的秋蘭賦啊?”

    “冤枉啊,我沒有啊,我哪裡寫了什麼秋蘭賦,那也是蘇軾寫的,蘇軾蘇子瞻,蜀地最有名的才子,大姐你若是不信,隨便問一個蜀地來的人,冠絕古今之大才也。”甘奇豎著拇指在誇。

    “胡說八道,開封府包待制說那《秋蘭賦》是你寫的,這豈能有假?”長樂似有些不爽。

    “包待制說的?他是年老,記錯了。當真是蘇軾寫的,這是一個誤會。大姐你可以到碼頭上隨便問問,碼頭上哪個不說我甘奇是個好勇鬥狠之輩?自小在街邊與人廝鬥,下手極其狠辣,如今這碼頭上人人對我又敬又怕。自小沒有怎麼讀過書,打架是把好手。”甘奇一通說。

    長樂算是明白過來了,左右看了幾番甘奇,忽然面色一怒,問道:“你可是看不起我老趙家?”

    甘奇聞言一愣,看了看趙宗漢,又看了看長樂。

    趙宗漢也開口怒道:“甘奇,你看不起我趙家不成?我妹妹自小飽讀詩書,溫文爾雅,人見人愛,長得又美若天仙,配你不是綽綽有餘?”

    這大宋朝,看不起哪家都行,唯獨不能看不起老趙家。甘奇有些失算,趙宗漢是一個好打發的人,沒想到有這麼一個不好打發的大姐。

    甘奇腦子再轉,忽然躬身一禮:“大姐,會試在即。我只是怕自己此番會試不中,辱沒了您家門楣。不若會試中了之後,再談此事?”

    長樂聞言面色舒展了許多,似乎真把這句話聽進去了,沉默片刻,答道:“如此也好,我家那位,當初都說他才華滿腹,我才嫁給他。沒想到是個呆子,會試幾番都考不中,後悔不及。此番你若考得中進士,此事就這麼定了。”

    甘奇連連點頭:“好好好,大姐,一言為定。”

    長樂轉了一個笑臉:“嗯,努力備考,一定要上榜,哪怕是個三甲同進士出身,也足夠了。”

    “告辭!”甘奇已經後悔來這一趟了,頭前當真輕敵了,以為長樂與這弟弟趙宗漢是一路貨色。當真輕敵了,好在暫且也拖了過去,會試甘奇是考不中的,因為甘奇壓根就沒有資格參加會試。

    “小弟,送一送甘奇。”長樂還吩咐著。

    “得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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