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大宋猛虎 作者:祝家大郎(連載中)

 
mk2258 2019-1-24 21:17:10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1 151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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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今天一戰定江山





    茶攤處,王勝早已站起身來回踱步,心中疑惑不止,實在不知為何場面忽然變成了這樣。

    旁邊之人也是一臉疑惑問道:“大當家,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莫不是那甘奇許了好處給何捕頭?”又有一人猜道。

    王勝不說話語,他也不明白到底怎麼回事,看著一幫衙差往春暉樓去的背影,王勝起身也往前去。

    春暉樓裡的酒宴開始了,甘奇也知道了那個守門衙差的全名叫作鄭中和,年紀不大,還不滿三十,卻當真是個八面玲瓏的人物,說話做事,面面俱到。

    鄭中和還不斷在眾人之間調節著氣氛,讓何海與甘奇之間不顯得那麼尷尬。

    甘奇對於人情世故的把控,也極其老道。許多人如果站在甘奇這個角度,興許十有八九會因為與包拯的些許交情去盛氣凌人、頤指氣使,去把自己的臉面高高抬起,甚至還有一種“報仇雪恨”的心態。

    甘奇則不然,也知道許多事情沒有必要,不談什麼“報仇雪恨”。反而主動與何海示好親近,雖然談不上什麼禮賢下士之類,但是甘奇知道此時的大度,是會給自己帶來好處的。這就是聰明人的做法。

    王勝卻在春暉樓外,進去也不是,不進去也不是,徘徊了許久。

    直到酒宴散去,喝多了的甘奇搖頭晃腦離開了。王勝才出現在春暉樓門口,找上了何海。

    何海也喝得不少酒,見得王勝上前,微微皺眉。

    王勝已然拱手笑道:“何捕頭,不知今日之事……”

    何海看著王勝,似乎有些怒氣,答道:“王大官人,你為何偏偏要與一個讀書人過不去?還非要拉著我蹚渾水?弟兄們雖然平常裡都得了你不少好處,但是你也不能把弟兄們往火坑里推啊?”

    王勝聽得更是疑惑不已,愣了愣,問道:“何捕頭,在下何曾與讀書人過不去了?再說這碼頭上多是南來北往的販夫走卒,哪裡會有幾個讀書人?若要說那甘奇,他父親倒是個讀書人,他父親在世的時候,在下也從來不曾攪擾過半分。如今他父親已經去世,甘奇算得個什麼讀書人?街邊浪蕩子而已,潑皮無賴般的人物,一本書給他,他字都不一定認得全。”

    王勝一通話語在說,心中也有猜想,便是猜想何海被甘奇欺騙了。聽得何海話語,甘奇十有八九是在何海面前一通吹噓,讀了什麼書,進了什麼學,拜了誰人為師之類。這些吹噓,何海不知真假,他王勝豈能不知真假?

    何海聽得王勝還振振有詞,怒道:“王勝,你當真要這般把來自往死裡坑不成?”

    王勝連忙再解釋:“何捕頭,咱們這麼多年的交情了,我豈會坑你?南城之外,誰人不知甘奇是個潑皮無賴般的人物?我豈能說假?他父親倒是中過舉人,那也是二三十年前的事情了,甘奇倒是膽大,什麼話都敢往外面吹,何捕頭隨便打聽打听就知道我所言非假。”

    何海已然真的怒氣,“呸”一口濃痰吐在地上,抬手指著王勝說道:“你他娘的,還要老子去打聽,老子到哪裡去打聽啊?去找我家包相公打聽不成?”

    王勝聽得包相公三個字,連忙說道:“那甘奇當真敢胡吹大氣啊,他還能認識包相公不成?包相公何等人物,他甘奇也敢吹得出來?何捕頭,這種話語你也能姓?我還說我認識韓琦韓相公呢。”

    何海看著王勝,氣不打一處來,口中連連說道:“你他娘的,你 娘的……還跟老子談多年的交情,你他娘的……”

    鄭中和連忙上前,只道:“何捕頭,罷了罷了,時候不早,咱們趕緊回衙門裡,衙門裡萬一有個點校,咱們這麼多人在外久久不歸,怕是要吃罪。”

    何海重重“哼”一聲,起身就往拱橋而上。

    王勝卻也氣憤不已,便是知道今天何海是被包拯給鎮住了,更知道甘奇當真是膽大包天,連開封府包拯都敢抬出來吹牛。甘奇這麼敢吹,十有八九就是料定何海不敢去找包拯核實。

    王勝想得明白其中道理,何海不知甘奇底細,王勝是知道甘奇底細的,甘奇吹牛能鎮得住何海,又豈能鎮得住他王勝。

    王勝已然怒色上臉,開口大喊:“來人,聚攏弟兄們,抄傢伙。”

    身旁之人連忙上前問道:“大當家,要聚多少人?”

    “把所有人都聚起來,把傢伙都帶好。他娘的,且看看甘奇那廝是認識哪個包相公,敬酒不吃吃罰酒,非要逼著老子動粗。”王勝已然怒不可遏,甚至自己都在擼著袖子,一套江南上等的絲綢衣服,非要逼著他穿著去打架。

    不得片刻,黑虎幫的黑衣短打,從碼頭各處開始往四方賭坊的門口聚集。勾欄裡看場子的,瓦舍裡討高利貸的,賭坊裡抓人出千的,碼頭上收保護費的,閒在家中喝酒的,不得多久,二三百號人,刀槍棍棒、斧鉞刀叉,應有盡有。

    這碼頭上不知有多久沒有出現過這般場景了。

    王勝這個碼頭黑虎幫大當家也不知有多久沒有這麼震怒了。

    甘霸已然收到消息,飛快上得彩坊二樓,緊張說道:“大哥,大哥,黑虎幫聚人了,二三百號之多,定然是要與咱們幹起來了。”

    酒意正濃的甘奇聞言,站起身來,眉頭一獰,說道:“把人都招呼過來,今天一戰定江山。”

    甘奇倒是氣沖雲霄,甘霸聽得“一戰定江山”的話語,也是熱血沸騰,答道:“大哥,今日就與他們拼了。”

    說完此語,甘霸回頭便從牆上取下腰刀,拔出在手上揮舞幾下,還道:“大哥,你瞧好了,今日我一定把那王勝砍殺當場。”

    甘奇已然從樓梯而下,甘霸緊跟在後,下樓便是大喊:“今日關門打烊,弟兄們抄傢伙。大哥說了,今日與黑虎幫一戰定江山。”

    抄傢伙的人不多,甘家七個,加上周侗與幾個有幾分膽氣之人,滿打滿算不過十來個。還有甘奇這段時間招攬的三四十人,此時大多一臉懵圈。

    倒是在場的賭客們摟著自己的錢,飛快往大門而出,便是看著甘霸手中舞來舞去的明晃晃腰刀,也知道大事不好,先躲為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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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跪地求饒也饒不得他





    “都愣著幹嘛呢?還不快抄傢伙,桌椅板凳,柴火棍棒,都給老子拿起來。”甘霸大聲呼喊著。

    依舊還有不少人猶豫,甚至還有人輕聲答了一語:“甘東家,我來是討營生的,您也沒說還要與人火併拼命啊?”

    甘霸聞言已然要怒,卻聽甘奇說道:“諸位弟兄,今日要與人火併,實屬無奈。誰人不想安安心心賺一份營生,我甘奇也想安生做點生意買賣,賺了錢,也不曾虧待諸位,一個月兩貫五百錢的報酬,我甘奇說到做到。若是今日這彩坊關門了,諸位到其他地方再也找不到這份待遇了。被逼無奈之舉,有人仗勢欺人,欺壓到了你我頭上來了,難道就這般忍氣吞聲不成?今日諸位兄弟若是願意與我甘奇站在一起保住這份營生,我甘奇來日必有厚待。若是不願同甘共苦,我甘奇也不怪罪,要走的現在就走,待得一會黑虎幫到了,想走也走不了。想保著營生的,那就提起傢伙,與我一起出門去迎。黑虎幫在碼頭上這麼多年,作姦犯科,欺壓良善,甘奇今日就要與黑虎幫爭上一爭,碼頭上營生的人,多是苦命人,我甘奇今日就要還汴河碼頭一個朗朗乾坤。”

    說完,甘奇看著在場眾人,慢慢往門口而去。

    在場眾人,有人垂頭喪氣,有人皺眉在想。

    卻也有人忽然喊道:“他娘的,老子在碼頭上做那搬運苦事六七年了,月月要給這些吃人不吐骨頭的狗才交錢,交得老子忍氣吞聲,敢怒不敢言,今日甘東家出頭,老子舍下這身剮,就隨甘東家走這一遭。”

    說完這個漢子回頭幾步出得後門,從後院裡拿起一根大柴火,奔到頭前喊道:“甘東家,我隨你去。”

    立馬又有人說道:“他娘的,為了這兩貫五,老子也乾了。”

    “幹,他娘的,隨著甘東家幹!我弟弟的高利貸,今日就一併算清。”

    許多人說著幹,抄著傢伙。也有人默默從後院門而出,即便身強體壯,也不願賺這份玩命的錢。

    甘奇倒也不在意那逃走之人,回頭看了看,加上甘霸周侗等人,三十左右,倒也滿意,站在門口的甘奇,轉頭一語:“甘霸,搬張座椅來。”

    甘霸回頭去搬座椅,甘奇一屁股座下,就這麼等著。也見得門口對面那個蹭熱度的茶攤老闆正在收拾的桌椅板凳,準備去躲上一躲。

    前頭路上此時卻有一人飛奔而來,那人剛剛走近,卻已開口大喊:“大哥,與人火併,怎麼能少得了我。”

    來人正是在碼頭不遠監工的狄詠,聽得過路人的消息,飛奔而來,臉上還帶有笑意。

    甘奇聞言笑道:“狄兄弟,你都是那東頭閣門使了,何必還來與市井之徒火併?”

    狄詠已到身邊,笑道:“什麼東頭閣門使,八品九品的官,兄弟我都不稀罕。我還是喜歡衝鋒陷陣之事,雖然未與父親上過戰陣,今日且先試一試手腳,看看兄弟我是不是條好漢。”

    甘奇點頭笑道:“好,狄兄弟義薄雲天。”

    “該當如此!”狄詠答了一語。

    只見道路視野盡頭,二三百號黑衣短打黑壓壓而來,佔據了整個街面,街道之上,到處都是左右躲避的人群。

    黑虎幫在這碼頭上盤踞了十幾年,幫眾人馬都換了幾波,這碼頭上早已沒有人敢招惹他們。

    今日甘奇大馬金刀坐在自家門店門口,沿街舖面裡,雖然到處都是關門關窗的聲音。

    但是隱隱間,門窗縫隙之中,還有一雙雙眼睛往外看著。似乎許多人也有憧憬,憧憬著今日當真有個翻天覆地的事情,憧憬著這十幾年來耀武耀威、仗勢欺人的黑虎幫真的有個“惡有惡報”。

    敢怒不敢言,卻不代表人們內心之中真的沒有憤怒。

    甘霸提刀一指,說道:“大哥,來了。”

    甘奇目光如狼一般,盯著道路盡頭之處,不知有多長時間甘奇沒有露出過這般凶狠的眼神了。

    甘奇的凶狠,早已被他藏在了內心深處。有些時代並不適合凶狠,有些時代的凶狠是必不可少的。

    只見甘奇慢慢站起身來,接過甘霸地上來的一柄腰刀,開口說道:“所有人都聽我號令。”

    打架鬥毆,火併鬥狠。也要講究章法,人少勝人多,更要講究章法。

    甘霸開口喊道:“大哥放心,我呆霸一定不給大哥丟了臉面。”

    周侗也說道:“大哥,今日之事,欺人太甚,江湖有道,一死而已。”

    甘霸與週侗都有一種風蕭蕭兮易水寒的味道,唯有狄詠笑道:“大哥,還當真搞得跟上陣廝殺一樣了,我喜歡。”

    遠處的王胜龍行虎步而來,手中一柄腰刀捏得緊緊,他也有十幾年沒有親自動手與人火併了,此時似乎也找回來點年少熱血的感覺。

    口中還不斷呼喊著:“弟兄們,我黑虎幫今日就要把這威名再立起來,老虎不發威,許多人似乎就忘記了咱們黑虎幫的厲害,慢慢就把咱們黑虎幫不當回事了。弟兄們,這般可還能忍?”

    “不能忍,不能忍。”

    “幹死他,幹死他。”

    黑虎幫眾人,呼喊震天,甚至人人面色帶笑,還左右調笑,當真有幾分士氣如虹的味道。

    再看甘奇這般,一個個都是板著臉,如臨大敵模樣,唯有狄詠笑意不止。

    雙方人馬已然越來越近,甘奇甚至都能聽到王勝呼喊的話語:“今日一定要打得那甘奇跪地求饒為止。”

    “大當家,依兄弟看,跪地求饒也饒不得他。”

    眾人又是大笑。

    甘奇盯著王勝越走越近的腳步。

    王勝此時也看向甘奇,成竹在胸,似乎也等著甘奇上前來討饒。

    兩方已然近到只有二三十步的距離,王上已然停住了腳步,準備開口說話。

    就在此時,甘奇忽然站起,把刀一橫,開口大喊:“弟兄們,隨我上。”

    一切來得是那麼突然,狄詠第一個往前奔去,兩手空空,口中還有話語:“大哥高明,兵法有云,一鼓作氣,還要先下手為強,兄弟用這雙拳為大哥作先鋒。”

    將門虎子,當真不假。昔日狄青在西北披頭散發戴著銅面具,猶如地獄瘋魔一般打馬衝陣,打得羌人肝膽皆寒。今日狄詠,似乎當真繼承了狄青的幾分衣缽。

    甘霸周侗,見得狄詠一馬當先而去,連忙爭先恐後往前。

    反倒是甘奇自己,慢了半拍。

    對面王勝剛要準備開口說一些江湖場面話,見得對方人已往自己衝來,驚異之間,連忙開口大喊:“弟兄們,幹,隨我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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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兄弟,你開價!





    狄詠已然一馬當先,迎接狄詠的卻是五六柄刀槍棍棒,這條漢子,似乎把這些東西絲毫不放在眼裡,雙只空拳就這麼衝了上去。

    西北強軍之地,當真是這個大宋朝的例外之地,此時的大宋朝,真正能打的將領,唯有狄青與種世衡,西北強軍幾乎也就靠這兩人。

    西北也是大宋朝唯一還有強軍的地方,西北為了保持強大的戰鬥力,甚至規定百姓犯了一般的罪過,可以通過射箭免罪。犯罪之人,能射中靶心者,小罪可免。

    狄詠就是在這種環境下長大的將門虎子,只可惜隨著父親到京城四年,連想給皇帝趕馬車都要被人攻訐。

    而留在西北的種世衡,如今雖然已經去世了,但是他後輩之人,一個個依舊頂天立地,戰陣勇武。種世衡八個兒子,個個勇武。甚至連種世衡的孫子,也是史書留名的名將帥才,如種師道、種師中。

    狄青狄詠,本就是這大宋猛虎,而今一個即將鬱鬱而終,一個卻在街頭與混混鬥毆。

    刀槍棍棒就在眼前,狄詠卻毫不在意,避開一柄長刀,挨了一計棍棒,便連連聽得“嘭、嘭、嘭、嘭”幾聲。

    再看狄詠當面,六七個人已然倒地哀嚎,甚至有人臉頰被狄詠重拳擊中,連哀嚎之聲都沒有,在地上昏昏濛濛,似乎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人群中的王勝大呼:“打,給我打!!!”

    周侗已然隨後就到,見得狄詠這般凶悍,也不落後,身形微微一起,長腿如鞭,身形在空中不斷翻騰,鴛鴦腳也是周侗的絕技,傳說打虎武鬆就是學了周侗的這般絕技。

    待得周侗身形一止,身旁倒地無數,再見周侗俯身從地上撿起一桿哨棒,一個起手,立馬連挑幾人倒地。

    狄詠與周侗,皆從西北而來,用的皆是西北漢子戰陣上的手段。

    甘霸此時也提刀在砍,雖然少了些章法,卻是悍勇無比。這個年輕漢子,心中的兇戾,從那夜隨著甘奇真正殺過人之後,已然完全不同。

    甘奇提刀而來,熱血直沖頭頂,附庸風雅多年的甘奇,似乎早已忘記了腎上腺素的感覺,迎面而去,砍翻一人,甘奇抬眼一看,人群中的王勝離自己不遠,提刀就去。

    一切都只在短短瞬間,才剛剛照面。

    王勝似乎就有些愣神了,他哪裡能料到剛一照面,自己頭前左右就已經倒地一片,他更是沒有想到甘奇還真能憑著幾貫錢的月例,真的就可以招到如此悍勇之輩。這般的悍勇,已然超乎了汴梁這位黑虎幫王大當家的想像。

    已然有了些許慌張的王勝,連忙開口大呼:“打啊,打勝了,人人賞錢十貫。”

    王勝這算是現學現賣了。

    王勝話語,當真作用非凡,身後還在往前湧來的黑虎幫之人,皆是興奮非常。

    只是當這些人衝到頭前一看,立馬面色一白,眼前,竟然有人能憑著雙拳左沖右突,挨了棍棒,還如沒事之人一樣打倒無數。

    還有人舞著一桿哨棒,無人能近身,沒有一合之敵在側。

    還聽那舞著哨棒之人開口:“狄兄弟,速速撿一柄兵刃。”

    卻聽那雙拳狄詠答道:“某若是用起了兵刃,怕是滿街人命。還是雙拳罷了,幾下悶棍,某還是受得住。”

    狄詠此時卻還理智非常,知道這是鬥毆,不是真的打仗,不能真的砍殺無數,若是當真滿街人命,實在難以善後。

    狄詠這一語,好似也提醒了一下熱血上頭的甘奇,甘奇已然砍翻幾個,此時回頭看得一眼,見得那被砍翻之人還起身在往人群外躲去,放下心來。轉頭定睛一看,王勝就在眼前,甘奇一聲大喊:“王勝,納命來!”

    手中也有一柄長刀的王勝,聽得甘奇呼喊,眉頭一皺,心中有些猶豫,猶豫要不要上前與甘奇面對面拼上一命。

    昔日的王勝,也是在這般火併之中脫穎而出之人,那也是一二十年前的事情了,如今王勝家大業大,養尊處優這麼久,當年的狠厲並非沒有,卻更多了幾番躊躇。

    也因為王勝知道眼前這個名叫甘奇的年輕人,當真是那敢下殺手的狠角色。劉寶山四條人命,便是被這個年輕人下的狠手。

    好在王勝知道己方人多勢眾,微微退後幾步,退到人群之中,隨後又喊道:“拿下甘奇者,賞錢一百貫!”

    甘奇立馬回得一語:“勝爺何不自己來賺這一百貫?”

    王勝並不理會,只是不斷大喊:“上,給我上,拿下甘奇,一百貫現錢。”

    重賞之下,當真就有勇夫。一人手持鐵尺而來,照著甘奇的腦門就砸了過去。

    甘奇閃身一躲,腰刀已出,只見血光一閃,一隻斷臂飛向空中。甘奇身後一個漢子高高舉起一個座椅往前砸去,頭前那人已然倒地哀嚎不止。

    這百萬汴梁城,街頭火併之事時有發生,但是慘烈如今日局面的,興許幾十年都不曾一見了。

    三十人,與二三百人當街火併,火併之人只知道埋頭去幹,看不清楚局勢。

    但是那門窗縫隙裡的一雙雙眼睛卻看得清清楚楚,一個個目瞪口呆,不敢相信。

    不敢相信剛剛只能鋪滿街面寬度的三十人,竟然不斷往前,節節勝利。

    另外一方二三百人,看起來好似有那麼一點前仆後繼的味道,但是卻節節敗退,甚至許多受傷之人,已然在往左右巷弄去躲,更有人直接逃散了去。

    人群中的王勝,喊聲越發著急,出的價格也已經到了二百貫、三百貫。

    不論是二百貫,三百貫。氣勢已分上下,打鬥的局面更是一邊倒。

    王勝捏著刀柄的手,已然滿是汗水,忽然王勝像是想起了什麼,往中間擠了擠,到得大殺四方的狄詠面前,開口說道:“好漢快快停手,甘奇出得多少價錢與你,我王勝出十倍。”

    狄詠聞言一愣,還以為自己聽錯了一般。

    卻聽王勝開口又喊:“只要好漢到我黑虎幫來做事,什麼價錢我王勝也答應你。”

    狄詠聞言已然發笑,雙拳已起,弓身一躍而去,口中還道:“怕你家底不夠爺的佣金!”

    王勝見得狄詠躍來,急忙往人群退去,口中還有一語:“甘奇家底,豈能比得上我?”

    狄詠已然不答,幾拳而下,倒地三個,重拳如錘一般。

    王勝又一次直面了狄詠,緊急一語:“兄弟,你開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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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滾蛋





    狄詠已然再也不答話語,提著拳頭就往王勝而去。

    卻見甘奇趕到頭前,開口答道:“勝爺若是早願捨財,何至於此!”

    甘奇的刀,已然往王勝劈去。

    接下來的一幕,甘奇倒是也沒有料到。只見王勝果決非常,調頭就走,擠開身後兩人,腳步卻就跑了起來。

    狄詠見得這般情況,嘿嘿一笑:“大哥,這廝是不是逃跑了?”

    甘奇也愣了愣,他對這個時代的江湖人物,其實一直以來都看得比較重,也是因為聽多了故事,《三俠五義》也好,《水滸傳》也罷,宋朝的江湖漢子,多是重義輕生死。這個時代的江湖人,多是那一言不合就揭竿而起造反的漢子。甚至有人統計,兩宋是中國歷史上民間起義最多的朝代,兩宋三百一十九年,歷史明文記載的起義高達四百三十三次,一年一次都有多。

    所以甘奇在面對王勝的時候,一向謹小慎微,就算今日火併,甘奇也是極為認真對待,甚至有一些決絕的心理。

    甘奇是真沒有料到江湖大佬王勝會在火併之中臨陣脫逃。

    此時的甘奇,才有空閒抬頭左右去看,看得場面局勢之後,對於王勝逃走的事情倒也多少能理解了,因為左右到處都是黑衣短打的哀嚎之人,鄰近巷弄裡,還有無數奔逃的背影。隨著王勝而逃的,也有幾十人之多。

    甘奇點了點頭,把手中的刀往地上一扔,笑道:“咱們贏了。”

    狄詠笑答:“大哥,我這還沒過癮呢,也太不經打了。”

    甘霸到得頭前,撿起甘奇丟下的刀,齜牙咧嘴笑道:“大哥,我可沒給你丟臉吧。”

    甘奇轉頭看著甘霸齜牙咧嘴的模樣,拍了拍甘霸的肩膀,說道:“呆霸,你當真是條好漢。帶著弟兄們去尋醫館看看傷勢吧。”

    甘霸嘿嘿笑著,點頭應答,一瘸一拐拖著腿,看著滿地亂爬的黑衣短打,也不追打,只是左右看了看,又回頭說道:“大哥,這個人好似死了!”

    甘奇聞言湊了過去,地上有一個一動不動之人,臉色已蒼白,口鼻也沒了氣息,當真是死了。

    此時的周侗顯得有幾分緊張,問道:“大哥,這怎麼辦?”

    一場如此火併,豈能不死人?

    甘奇只道:“別亂說,且讓人抬到村里去了,晚間再說。”

    甘霸定了心神,倒也不急,左右叫來幾個人,抬著屍體往村中而回。

    門窗縫隙裡,無數雙眼睛看著這一幕,沒有人去驚訝是否死人的事情,似乎也沒有人知道是不是真的有人死了的事情。所有人似乎都是一臉輕鬆,因為大家都知道,黑虎幫從此成了過去式。

    碼頭之上,再也沒有了黑虎幫。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人群中的甘奇,興許也在猜想此後的甘奇會是個如何做派。

    甘奇顯然也知道有無數人盯著自己在看,提高了嗓門,開口與甘霸說道:“呆霸,你明日去與碼頭上所有討營生的人說,往後啊,再也不收保護費了。也不會有人放高利貸,咱們更不會仗勢欺人。”

    甘霸聞言,問道:“大哥,碼頭苦力的保護費不收無妨,倒是商戶們是不是讓他們多少意思一點?”

    甘奇擺擺手道:“一文不取,不僅一文不取,往後若是有人鬧事,還可來尋我們去幫忙調解。”

    商戶的保護費可是一筆不小的進項,如今甘奇說不要就不要了,甘霸微微有些失望,卻也無法,點頭又說了一句常說的話語:“還是大哥心善。”

    一旁的周侗開口問道:“大哥,那王勝逃跑了,該如何處置? ”

    甘奇答道:“先把黑虎幫的人驅散了,把黑虎幫的賭坊也關掉,勾欄瓦肆也派人接管起來。至於王勝,再說吧。”

    周侗點點頭,已然帶著還能走路的人往街上而去,直奔四方賭坊。

    一場江湖火併,碼頭上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連帶開封府衙門裡也有人收到了消息,卻不見一個衙差到場。

    王勝失踪了,黑虎幫的黑衣短打,再也看不到了,四方賭坊裡面,也門窗緊閉。

    甘奇站在大哥彩坊的門口,忽然發現路邊有人對著自己笑。

    甚至有人上前拱手:“見過甘大官人。”

    甘奇回以笑意,也拱手回禮。

    那人一邊點頭,一邊離去。

    又見一人上前:“拜見甘大官人。”

    甘奇又是笑著回禮,說道:“客氣客氣。”

    又有一人路過上前:“甘大官人發財!”

    “發財發財,一起發財。”甘奇又答得一語。

    答著答著,甘奇轉頭上了二樓,大概是笑不過來了。

    剛剛送七八個漢子去醫館的甘霸,一瘸一拐往大哥彩坊而回,臉上笑開了花,似乎覺得今日這碼頭,比以往什麼時候都要好看,好看得讓人賞心悅目。

    此時路邊忽然躥出一人,開口與甘霸說道:“呆霸……霸爺,頭前當真是我不對,只顧著家中還有老母病重,還請霸爺到東家那裡幫我說項幾句。”

    甘霸轉頭看著這人,自然是認識,火併之前,這人從後門溜走了,火併完了又出現了。

    甘霸懶得理會,拖著傷腿自顧自往前走,看也不看他一眼。

    那人連忙跟隨幾步,又道:“霸爺,只要你還能讓我接著為甘東家做事,每月例錢,我給你五百文!”

    “滾蛋。”甘霸怒斥一語,抬手作勢要打人。

    那人連忙躲到一旁,便也不敢再上前,怕甘霸當真動手要打。

    街面上的店鋪已然都繼續開門營業了,甘霸心情當真是極好,口中還咿咿呀呀哼著曲調,腿上的傷也不覺得疼,若不是剛才碰上了一個讓特噁心之人,心情只怕能更好幾分。

    傍晚時分,大哥彩坊卻來了一個人,巡檢捕頭何海。

    何海上到二樓,與甘奇見禮落座,開口說道:“甘官人,恭喜恭喜。”

    甘奇直白答了一語:“何捕頭來得正好,你不來,我還準備去找你呢,往後這碼頭上的事情,一切照舊,該你們兄弟的酒菜錢,一分也少不了。”

    何海擺擺手說道:“甘官人,我來也不是為了這件事。是那王勝剛才上門來尋了我,希望甘官人能手下留情。他說他年紀大了,只想在城裡過些自在日子,城中他還有些產業,便不與甘官人爭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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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你為何要做這般傻事?





    甘奇眼神微瞇,問道:“王勝花了多少錢到何捕頭這裡買命?”

    何海聞言,倒也不尷尬,答道:“於我這里三百貫,不過他倒是願意給甘官人八百貫,算是把此事了結。”

    “他在城中的產業當真不小啊。”甘奇說道。

    何海點點頭:“有一處不小的鋪面,做布行生意,鋪面之後便是宅子,倒也不小。”

    甘奇想了想。

    何海又道:“他還說你放心,傷者的湯藥錢他自己負責,死者的撫卹他也會付。民不舉官不究,此事就這麼過去了。甘官人以為如何?”

    甘奇認真在想,若是王勝當真這麼想,想著金盆洗手退隱江湖了,倒也是最好不過的事情。但是甘奇也在想王勝這是不是緩兵之計,在想著從頭再來東山再起,這也是不可不防的。

    因為王勝當真算不得老,滿打滿算也還不過四十歲。

    是真想過安穩日子?還是在迷惑甘奇?

    甘奇還在想著,忽然樓下傳來“蹬蹬蹬”的上樓腳步,快速非常。

    甘奇轉頭看向樓梯口,只見一個瘦弱之人抱著一個布包裹一臉緊張上得二樓。

    甘奇開口問道:“小狗兒,你怎麼來了?”

    來人正是小狗兒,依舊還穿著黑虎幫的黑衣短打衣服,站在樓梯口停住了腳步,身形不斷顫抖,口中的話語也在顫抖:“甘……甘大哥……我……我……”

    甘奇定睛一看,只見甘狗兒手中的包裹還在不斷往地上滴著什麼東西,再看清楚,竟然是血。

    甘奇大驚,連忙站起,幾步走到甘狗兒面前,急忙問道:“你殺人了?”

    甘狗兒愣愣不答,而是看向甘奇身後一身公服的何海。

    甘奇也回頭看向了何海。

    何海聽得甘奇之言,也連忙起身到前,問道:“所殺何人?”

    甘狗兒愣愣看著甘奇,甘奇也管不得那麼多,問道:“小狗兒,快說,所殺何人?”

    甘狗兒把心一橫,答道:“大哥,我終於做了一回漢子,以後再也不教人欺辱了我,我把王勝殺了,包袱裡就是王勝的腦袋。”

    甘奇深吸一口氣,目光看向何海。這種場面,甘奇如何也沒有料到,甚至甘奇最近忙忙碌碌,幾乎都忘記了甘狗兒還留在黑虎幫裡。

    甘奇與何海面面相覷一番,甘奇又連忙問道:“狗兒,你在何處殺的人?屍首在哪裡?”

    甘狗兒聞言答道:“我在布店裡殺的。 ”

    甘奇又問:“可有人看到?”

    甘狗兒聞言,把頭一揚,雙眼放光,答道:“四五十人當面,我拔刀而起,上前把這廝刺殺當場。在場之人,誰也不敢動我分毫。”

    甘狗兒話語之中,有一種暢快,被人欺負了這麼久,他似乎第一次這麼暢快,第一次做這種讓人看得起的事情,第一次享受人人懼怕的那個場景。

    話語說出的這一刻,甘狗兒激動無比,雙眼通紅。自小無父無母,吃著百家飯,跟在甘奇身後飽腹玩耍,又被人欺辱恐嚇,出賣了甘奇,致使甘奇差點橫死。在黑虎幫裡也受盡欺辱,好在甘奇對他出賣的事情既往不咎。

    也正是甘奇這份既往不咎,甘狗兒才做下今日這件事情。

    甘奇看著這個十四五歲的少年人,說道:“你為何要做這般傻事啊?大庭廣眾之下,汴梁城內,豈能殺人?”

    甘狗兒聞言答道:“大哥,我不想一輩子被人看不起。大哥待我如同再造,大哥的仇人,我豈能不殺?”

    甘奇搖搖頭,長嘆一口氣。

    何海看了看甘狗兒,又看了看甘奇,開口說道:“明日開封府裡就會出海捕公文。”

    甘奇已然回身,抱起一個大木箱,直接送到何海身前,說道:“何捕頭,大恩不言謝!”

    何海看了看甘奇手中抱著的大木箱,想了片刻,伸手接了過來,說道:“先躲上一躲再說吧。”

    “多謝何捕頭。”甘奇拱手一拜。

    “已是傍晚了,我先進城去。”何海抱著木箱,也長長嘆了一口氣,下樓而走。

    甘奇連忙喊來甘霸,帶著甘狗兒就往村中而回。路上甘奇一邊走一邊想,還時不時提醒甘狗兒:“狗兒,從今往後,你名叫甘武,文武之武。是甘霸親弟,一定要記住。往後遇見生人,不論誰問你,你都這麼答。”

    甘狗兒點頭:“嗯。”

    “近來不要出村,先躲在我家老宅中,躲在村里也不要見任何人。”甘奇已然在安排,他家還有一處不大的老宅。

    甘霸此時看甘狗兒的眼神也不一樣了,甚至有敬佩在其中,此時也出言說道:“狗兒,大哥老宅靠近後山,若是你聽得什麼風吹草動,就往後山跑。王勝那廝,死得好,他這輩子不不知道做了多少惡事,不知逼了多少人賣妻賣女為娼,也不知殺了幾人毀屍滅跡。今日橫死在你手中,合該如此。你這是為民除害。”

    甘狗兒似也有幾分激動,答道:“霸哥說得對,我就是為民除害。”

    趁著夜幕降臨,甘奇從家中抱出被褥等用度之物,安排好甘狗兒,回到家中,搖頭嘆氣不止。

    熱血少年,這個大宋朝,哪裡有那麼容易。

    書房裡的燈火一直到半夜,甘奇久久未眠,書看不進幾頁,心中卻是思緒繁多。

    村外的運動場,大早上依舊熱火朝天,幹活的人直有四五百之多。

    昨天不知挨了幾下悶棍的狄詠,猶如沒事人一般,依舊在工地上來回巡視。

    村里的下水道挖得差不多了,石灰、青石板、青磚等物卻還沒有送來。

    家中的廁所還未修好,吳巧兒依舊大早而起,到小河邊先洗衣物,再洗馬桶。

    甘奇起床的時候,米粥麵餅依舊在桌上了,胡亂吃得幾口,甘奇也到了工地之上。

    狄詠還是一臉笑意,說道:“大哥,昨日當真不過癮,晚間回去我還說與了父親聽,父親直誇我,說我沒有給他丟臉,許久不見父親笑容了,昨夜與父親說一說與人毆鬥的事情,父親竟然還笑出來了,哈哈……”

    甘奇看著已經高高聳立起的夯土牆,說道:“得再加快進度了,隨我去西城外催一催磚石,盡快把這相撲場建好。”

    “得了,大哥,走!”狄詠心情極好,走起路來,雙手大臂都在左右搖晃。
mk2258 發表於 2019-2-4 10:24
第三十五章汴梁水軍





    緝兇的衙差在碼頭上不斷來回,甘奇卻在相撲場上忙碌不止。

    相撲場的夯土工程已經基本完工了,如今已經進入了細節裝修工程,青磚砌在外牆,內部鋪青石板做看台,伐木搭棚子。

    運動場中央,則是鋪草皮,整塊整塊的草皮在野外挖來,直接鋪上去,然後灑水修剪一下。

    運動場周邊,也在蓋商舖。還從碼頭修了一條一里多長的道路過來,全部鋪上青石板。

    村里的下水道工程也基本快完工了,甘奇家中的廁所也修建得差不多了。

    一個木製儲水箱在廁所之外,半邊水槽橫著出來之後,竹子製作成的管道承接在下面,簡易的沖水系統就完成了。一拉繩子,水槽就會稍微傾瀉,水就會從水箱中湧出,通過水槽流到管道之中,沖向廁所。

    原理很簡單,但也有許多麻煩。一是沒有自來水,所以水箱中的水需要人力運上去。二來就是廁所下水道都是用磚石砌出來的,雖然也砌出了彎形連通器,但是這個連通器不光滑,極其容易堵塞。

    所以甘奇一次次叮囑吳巧兒,千萬不要往廁所里扔其他的東西,避免堵塞。

    吳巧兒一臉甜蜜的笑,連連點頭,答著:“乖官,我知道了呢。”

    甘奇又反複試驗幾次,勉強堪用,有了那麼一點現代廁所的意思了,卻又自言自語說道:“也不知汴梁附近有沒有燒製陶瓷的。”

    吳巧兒問道:“乖官要燒製陶瓷做什麼?”

    甘奇隨意答道:“陶的也好,瓷的也行。燒制個下水馬桶應該不難。”

    甘奇印像中,不論是蹲式的還是坐式的,都是陶瓷燒製的,宋朝陶瓷工藝極其發達,燒製便器應該不難。

    想到這裡,甘奇抬頭看了看自己設計出的這個廁所,不免想起了自來水。

    自來水是個好東西,但是自來水工程就稍微有些複雜了。複雜之處在於管道,若是只供應自己一家,用水槽引水,然後用竹管,倒是勉強可行。若是想要真的弄個自來水系統,竹管是顯然不現實的。

    所以甘奇又想到了陶瓷管,瓷器很貴重,但是陶器卻值不得幾個錢。這個想法,甘奇已然深入在想,似乎覺得可行。陶管雖然在密封上有困難,甚至陶管滲水也有問題,但是這些都只是小問題,屋簷牆角漏些水並不是不能接受的。

    至於水源地並不難解決,只用在村口這條小河最上游修建一個小小的堤壩即可。這個時代的水質,極其好,並不需要如何淨化。修建幾個沉澱池就行了,修建沉澱池也只是為了大雨時節使用,一般時候,連沉澱池都用不上。

    想著想著,甘奇已然出門,又往村口小河上游去看。

    在工地上的狄詠,遠遠看得在河邊慢慢走的甘奇,飛奔而去。

    “大哥,你蓋的這個相撲場,當真是好,場地又大,坐的人有多,還堅實。用上幾十年都不用修。當真是天才的想法。”狄詠顯然對於這個已經成型的相撲場極為滿意。

    甘奇點頭答道:“這不僅僅是相撲場,往後蹴鞠,射箭,賽馬,甚至馬球。應有盡有,皆可使用。”

    狄詠聞言大喜,連連說道:“對對對,蹴鞠,蹴鞠好,汴梁城裡的人都喜歡蹴鞠。至於射箭,倒是沒見汴梁城裡有幾個人喜歡射箭,汴梁城也見不得幾匹馬。”

    甘奇卻道:“汴梁禁軍十幾萬,總有些人才的。沒有賽馬,也可以賽跑不是?長跑短跑,皆可。”

    “大哥,賽跑有什麼意思?”這個時代,賽跑當真算不得一門娛樂活動。

    甘奇自然不這麼認為,答道:“賽跑自然是有意思的,並非只有賽馬有意思,跑起來你就知道了。這兩日,該到城裡進行宣傳相撲比賽的事情了,這件事情你多操心。”

    “大哥放心,我自會竭盡全力,不過具體如何宣傳,還請大哥教我。”狄詠已然興奮起來,這段時間的忙忙碌碌,就等今天了。

    甘奇想了想,說道:“天下第一武道會,這個名頭如何?”

    狄詠張了張嘴巴:“哇……這般……大哥,這般名頭是不是太大了些?”

    “就這般宣傳,明日你到城中多尋一些人寫大字報,各街各坊的佈告欄裡都貼上,就叫天下第一武道會,相撲散手為主要,召天下英豪來會,冠者獎金五百貫,亞者獎金三百貫,季者獎金一百五十貫。只要進入三十二強者,皆有出場費十貫,十六強者出場費二十貫,八強者出場費四十貫。只要進入三十二強,便可與相撲場簽訂契約,往后賽事,出場費皆不低於十貫。”甘奇當真是大手筆。

    狄詠卻聽得一愣一愣的,掰著手指頭在算,倒也沒有算清楚,只道:“大哥,這般獎金與出場費,兩千貫了吧?大哥,這般巨資,在汴梁城內都可以買一處大宅邸了,大哥,我覺得不必如此,冠者給個幾十貫就足夠多了,那些瓦肆裡的相撲手,一年也賺不到幾十貫錢。 ”

    甘奇大手一揮,說道:“給出去的錢,自然都會賺回來的,你不用擔心。”

    狄詠還真擔心甘奇賠本賺吆喝,舉辦一個相撲比賽,哪裡能賺得兩千貫錢?聽得甘奇信誓旦旦,還是問道:“就怕到時候沒有人來看?”

    甘奇答道:“放心,就這個名頭,幾百貫的獎金,如此大的噱頭,必然趨之若鶩。到時候在炒作一些其他的事情,引起話題,那就是人山人海了。”

    “炒作?何為炒作?”狄詠問了一句。

    甘奇想了想,笑著說道:“比如有一個陝西來的少年,他說汴梁無人,他要把汴梁所有的好漢都打得滿地找牙。這個話題怎麼樣?”

    狄詠邪魅一笑:“哈哈……大哥,周侗豈不是要成了所有汴梁人的公憤?到時候周侗怕是哭都來不及。”

    甘奇也笑得有些玩味,說道:“得讓甘霸尋些人手,每日到汴梁城內的各處茶樓瓦肆裡去喝喝茶。”

    “大哥,這是為何?”狄詠不解問道。

    “這叫水軍。宣傳天下第一武道會,也要帶起汴梁人對陝西少年的義憤填膺。以後製造話題,都要靠他們到各處茶樓瓦肆裡去多坐坐。”甘奇笑得越發開心。

    狄詠倒是聽懂了,卻還在琢磨一個詞:“水軍?江南倒是有水軍,汴梁並無水軍。”
mk2258 發表於 2019-2-4 10:24
第三十六章陝西大俠、鐵臂膀周侗





    “五百貫?他娘的,老子一輩子都賺不到五百貫錢,早知道老子也去習武了。”

    “不說五百貫了,能賺一百貫,老子也發財了。”

    “也不知誰會有這麼好的運氣,能把這五百貫賺到手。”

    “他娘的,誰家這麼大手筆,不會是假的吧?糊弄人的吧?”

    “假的?你沒看到嗎?天下第一武道會,天下第一你看到沒有?這般豈能作假?你要是把五百貫錢賺到手了,你就是天下第一武道高手了。”

    “厲害厲害了… …”

    佈告欄前,人山人海,人群裡還有一個臉有刺字的虯髯胡老漢,看得也是連連點頭,臉上微微有笑,口中也道:“這個甘小子,會玩!還玩出了個天下第一武道會出來,有點意思。”

    佈告欄不遠處,有一個茶樓,茶樓裡有老漢口沫橫飛說著書,正說到孫權赤壁大戰曹操。

    此時忽然有汴梁水軍在行動。

    卻聽一人說道:“兄弟,你知道嗎?那個天下第一武道會,來了個陝西的高手,說咱們汴梁無人,他要打得汴梁所有高手滿地找牙,跪地求饒。 ”

    同桌另外一個人聞言,聲音有幾個八度那麼高:“什麼?豈有此理,還有這事?我汴梁乃是大宋中央,群英薈萃之地,藏龍臥虎所在,哪裡的陝西人,敢如此小看我汴梁英豪?”

    這個台詞,大概是專門設計過的,興許就是甘奇設計的,用詞用語,經過甘奇深思熟慮。

    “誰說不是呢?就說東京禁軍,十幾萬之多,裡面高手如雲,一個陝西人,且看他有多大本事,打得過幾人。”

    “就是就是,一個外地人也敢胡亂吹噓,到時候弟兄們一起去看他是如何被我汴梁好漢打得滿地找牙的,看看他還有何臉面見人。”

    說著說著,隔壁一桌忽然有人出言問道:“這世間當真有這般自大之人?”

    “有,怎麼沒有,兄弟我當面聽來的,不然我怎麼會如此氣憤。”

    隔壁那桌之人氣憤也起,問道:“此人喚個何名?如此大言不慚。”

    “好像叫做周侗,說是陝西華州潼關人士,年紀也不大。到時候一定要親眼去看看他是如何被我汴梁好漢教訓的。”

    “周侗,當真好大的口氣。”

    幾人說得義憤填膺,頭前說書老漢的聲音都被掩蓋了下去。

    老漢便也停了下來,喝了一口茶水,聽得眾人義憤填膺再說。

    待得眾人議論結束,兩個挑起話題的人往門口而去,說書老漢連忙追上幾步,問道:“兩位留步,老朽想問一問,你們知不知道那個陝西周侗到底是什麼來路?”

    兩人看了說書老漢一眼,一個機靈一點的人連忙點頭說道:“當然知道,聽說是陝西那邊的江湖大俠,有一雙鐵臂膀,打遍陝西無敵手,所以才到京城裡來會一會汴梁高手。囂張至極。”

    老頭點點頭,說道:“多謝多謝。”

    兩人心滿意足往門外而去,又去尋另外一個茶樓,照著台詞再來一遍。

    頭前那個說書老頭,回到茶樓裡,醒目一拍,開口:“今日說一說陝西大俠周侗的故事,說那周侗,出身潼關,自小學武,師出名門,十三歲出門之時,路遇強人剪徑劫道……”

    下午時分,還不知道自己即將名震京城的周侗,正在大哥彩坊門口坐著曬太陽,身旁圍著幾個街坊鄰居的孩童,週侗正在逗弄著幾個孩童玩耍。

    忽然有幾個漢子到得門前,一人大聲呼喊:“哪個是陝西大俠,鐵臂膀周侗?給老子出來。”

    周侗愣了愣,陝西大俠?鐵臂膀?周侗似乎覺得這人應該找的不是自己。

    又聽人喊道:“周侗,給老子出來,胡吹大氣一通,不敢見人是不是?”

    周侗這個時候才確定來人喊的就是自己,起身拱手:“在下周侗。”

    “你就是那個陝西華州潼關來的周侗?”

    “正是在下,不知幾位有何貴幹?”周侗似乎還是懵圈狀態,不知道這些人為何如此義憤填膺。

    “教老子好找,終於找到你了,出手吧。”

    周侗還在懵圈,問道:“不知哪裡得罪了?”

    那人已然不管,抬起拳頭就來,口中還道:“豈敢欺我汴梁無人,今日好教你知道厲害。”

    周侗一臉不解回頭看了看二樓,二樓窗戶上,甘奇正一臉笑意看著樓下這一幕。

    “嘭”一個老拳打在了周侗的肩膀之上。

    周侗猛一回頭,下意識拳腳就出。

    再看場面,那出拳之人,一手摀著自己的胸腹,一手摀著自己的鼻子,口中還有一語:“好生厲害。”

    周侗又回頭去看二樓的甘奇,一臉的不明所以。

    卻聽頭前又有人大喊:“我來會你!”

    說話之人擺好了架勢,小心謹慎開始圍著周侗轉了起來,謹小慎微。

    還好甘奇已然從二樓而下,出得門來,口中說道:“諸位好漢,陝西大俠周侗今日不會再出手了,待得天下第一武道會開始之時,再來會過諸位汴梁豪傑。”

    莫名其妙的周侗聞言,也連連擺手:“不打了不打了。”

    “你打敗了我兄弟,豈能說不打就不打!”圍著周侗轉圈的漢子說道。

    甘奇又道:“你們這般輪番上場,有失公允,來日擂台上見高低,如此心服口服。天下第一武道會就要開始,你們往南里許,就可以報名,也不要費用。待得來日,再一較高下,到時候還有許多人見證,豈不更好?”

    圍著周侗轉圈的漢子停了腳步,往南看了看,問道:“那個什麼天下第一武道會,報名當真不要錢?”

    “分文不取。”甘奇答道。

    “好,周侗,你我擂台上見。”漢子說完,左右抱拳,便往相撲場而去。

    這人才走,又有人開口大喊:“哪個是陝西大俠、鐵臂膀周侗,出來一見。”

    甘奇上前,又是一番口舌,天下第一武道會又多了個參賽選手。

    一臉懵圈的周侗開口問甘奇:“大哥,這都是怎麼回事啊?”

    甘奇尷尬笑了笑,拍了拍周侗的肩膀,說道:“沒事沒事,就是給你傳了些名聲,名動汴梁不在話下。”

    周侗聞言愣愣點點頭:“大哥,鐵臂膀這個諢號還挺好聽的,就是陝西大俠不敢當。”

    “敢當敢當,如何不敢當,你就是陝西大俠,我說你是,你就是。”甘奇說道。歷史上周侗就有陝西大俠這麼個稱號。

    周侗還是連連擺手:“大哥,愧不敢當,愧不敢當。”

    忽然又有人龍行虎步而來,一聲大喊:“哪個是陝西大俠、鐵臂膀周侗,汴樑鐵腿前來一會。”

    周侗苦笑一言:“大哥,你到底給我傳了個什麼名聲啊?”

    甘奇尷尬在笑:“好名聲,當然是好名聲。”

    周侗似乎會過意來了,一臉狐疑:“我看不像好名聲。大哥,你不會把我賣了吧?”
mk2258 發表於 2019-2-4 10:24
虎視眈眈第三十七章汝南郡王的詩會





    周侗在滿城的叫罵聲中,也暫時躲起來了。

    始作俑者甘奇,每天看著來來往往的叫罵之人,卻喜笑顏開。

    相撲場的收尾工程還在繼續,不過那高大雄偉的相撲場,卻已傳遍了汴梁城。

    相撲場的雄偉,如一座高大的小城池一般,若是把幾個出口堵住,當真可以作為城池來用。

    如此的場地,讓“天下第一武道會”更加名副其實。本來只是甘奇臨時想的一個噱頭,而今有了這麼一座巨大的相撲場,似乎那些汴梁豪傑們,真覺得這裡就是爭奪天下第一的地方了。

    這倒是甘奇頭前沒有預料到的。水軍依舊在行動,傳言陝西大俠、鐵臂膀周侗,因為打敗了誰人,如今更加囂張起來,天怒人怨。

    如今這大哥彩坊,不僅有人來尋周侗比鬥,還有更多的人來問能不能把舉辦天下第一武道會的時間提前,許多人已經摩拳擦掌等不及了。

    甘奇倒是想把時間提前,奈何工程進度不允許。

    在大哥彩坊的甘奇,忽然聽得家中有人來報,蘇軾來了。

    甘奇連忙從碼頭而回,蘇軾已經在甘奇家書房裡坐了許久,正在翻看甘奇家的書籍。

    見得甘奇進門,蘇軾也不寒暄,直接開口說道:“甘兄,你家中藏書當真不少,許多雜本,我是見都沒見過。”

    甘奇聞言也不在意,只道:“蘇兄若是看中了哪本,帶回去看就是。”

    甘奇家的藏書,才是這個家庭最大的財產,遠比那兩百畝地值錢,也比甘奇住的這座宅子值錢。這個時代的書,都是人工抄寫,費時費力,上好的筆墨紙張也值不少錢,一本書的價格可想而知。

    家中藏書,一半是甘奇的父親省吃儉用買的,還有一半就是甘奇的父親幾十年來親自抄寫的。官學處,學究老師家裡,同窗好友家中,到處都是甘奇父親抄書的身影。這也還是甘奇的父親中過舉人,有這麼個身份,否則一般讀書人,想要藉本書也是千難萬難的事情。

    十幾個書架,上萬本書籍,幾十年的心血。就算拿出去賣,也能賣出一筆巨資。

    蘇軾倒也不客氣,答道:“甘兄,那就多謝了。”

    甘奇自然不是那小氣之人,也不在意這些,看著蘇軾在書架上慢慢挑選。看著蘇軾認真挑選書籍的模樣,甘奇打自內心有一種敬佩感,這個時代的讀書人,有一種求知若渴的信仰,這種信仰是甘奇稍微欠缺的。

    蘇軾挑著挑著,忽然想起了什麼,開口說道:“甘兄,明日就是中秋了,所以我今日特地出城來尋你。歐陽學士要舉辦中秋詩會,汴梁士子都會到,正是我輩起名頭出彩的時候,不可不去啊。”

    甘奇聞言皺了皺眉,如今的甘奇對於歐陽修的觀感實在不好,但是如今這個大宋,文人的事情,沒有一件離得開歐陽修的。

    書架之後的蘇軾見得甘奇沒有立馬答話,又道:“甘兄,這麼好的機會,可不能不把握住,一朝聞名天下知。你可知道曾鞏?他便是因為一朝成名,得了歐陽學士賞識,更拜了歐陽學士為師,今年會試,曾鞏必然得中。所以這名頭,不可不奪。”

    年紀輕輕的蘇軾,當真是心高氣傲。

    曾鞏這個名字,甘奇是聽說過的,這人也是唐宋八大家之一,甘奇也記得似乎學過這個人的課文。但是卻不知曾鞏原來是歐陽修的弟子。

    “蘇兄,這中秋詩會在哪裡舉行?”甘奇問了一句。

    書架裡面的蘇軾一邊翻著書籍,一邊答道:“倒也不是在某一處,主要詩會在汝南郡王府,由汝南郡王主持。其餘之處,白礬樓、宜城樓、八仙樓、遇仙樓等地,皆有詩會,詩文都是互通的。”

    “汝南郡王?為何詩會要在一個郡王府上舉行?”甘奇問道。

    “汝南郡王府邸雅緻,再加上汝南郡王他最愛此道,平常裡都免禮宗室子弟進學勤勉,在宗室之中威望甚高。所以詩會在他府中,再合適不過了。 ”蘇軾答道。

    甘奇猛然間像是又想起了什麼,問道:“當今官家可是無子?”

    蘇軾笑了笑道:“甘兄明白了吧?”

    甘奇點點頭:“這般倒是明白了。”

    甘奇明白了什麼?明白了當朝皇帝趙禎無子之事,趙禎生了三個兒子,皆早夭而亡。而汝南郡王趙允讓的兒子趙宗實自幼就被接進了宮中撫養,這裡面的事情,也就不言而喻了。趙宗實,也就是趙曙,未來的英宗皇帝。

    也就是說未來的皇帝,就是汝南郡王的兒子。

    難怪這些朝中大佬會把詩會舉辦在汝南郡王趙允讓的家中,看似是因為汝南郡王愛好此道,又有雅宅場地。其實深層次裡還有另外的原因。

    “甘兄與我同去否?”蘇軾問道。

    “去倒是無妨,就是憑著你我這般身份,怕是入不了汝南郡王的府邸啊。”甘奇答道,說得也不假,且不說甘奇,就說蘇軾,也不過是個剛剛到得京城的外地士子,籍籍無名,哪裡有資格入那汝南郡王的府邸。

    蘇軾也點點頭,嘆息說道:“是啊,能入汝南郡王府的,多是朝廷官員,亦或者是國子學與太學的學生,你我今年沒有這個資格,有些可惜了。”

    “蘇兄不是說各處詩會,詩詞文章都是互通的嗎?那到哪裡都一樣。”甘奇聽得出蘇軾的情緒,安慰一語。

    蘇軾笑了笑,說道:“那也要那些花魁清倌人看得上你,如此才能互通詩文。”

    甘奇聞言,想了想才明白。原來所謂各處詩詞互通,要靠各樓裡的花魁,她們之間互相傳遞,才有各處詩詞互通。說直白一些,就是你得寫得讓這些花魁清倌人們喜歡推崇,才能互通到各處。

    “哈哈……這對子瞻而言,那不都是信手拈來的事情?”甘奇玩味笑道。

    蘇軾面色一紅,把頭探出書架外,對著甘奇笑道:“甘兄見笑了。”

    甘奇又問:“那咱們去哪裡?”

    “遇仙樓如何?中秋佳節,有月上仙子,遇仙樓最合適不過。明日咱們一道,名震遇仙樓。”蘇軾答道。

    “好,那就遇仙樓,且看子瞻如何名震汴京城。”甘奇期待著將在文壇崛起的蘇軾。今日的蘇軾,未來的大蘇學士,實在讓甘奇期待萬分。

    蘇軾聞言卻答:“甘兄,不是子瞻一人,是你我二人。”

    蘇軾認真一語,甘奇自顧自笑了笑,不答。
mk2258 發表於 2019-2-25 22:31
虎視眈眈第三十八章國子學大才(祝大家春節快樂)


    汴梁城一年之中有兩大詩會,一是上元節,也就是正月十五元夕,再就是中秋詩會。這兩大文人聚會,朝廷也極為看重,會參與其中。

    除了這兩大詩會以外,也還有其他許多文人聚會,比如春遊踏青,比如其他一些節慶日子,也頗為盛大。至於文人圈子的好友之間聚會,那就數不勝數了。

    上元佳節,全城燈火通明,汴梁城所有的老百姓都會出門逛花燈。中秋佳節卻不然,民眾們出門的不多,多在自己家中,好友閒敘,親屬娛樂。

    但是城中的各大名店,卻早已人滿為患。文人士子們穿著自己最得體的衣服,把髮髻梳得一絲不苟,冠帽更要戴得不能有絲毫的歪斜。白天的時候,那些街邊淨面的小攤,也會被這些文人士子擠滿。

    年輕人折扇在手,時不時拂過胸膛,顯出儀表不凡的模樣,君子風流的氣度。

    正店名樓的姑娘們,也早早梳洗的干乾淨淨,娥眉粉黛,甚至也把琴弦反複調試到最佳狀態,等待著今日光臨的客人們。

    甘奇自然也做了一番打扮,年不滿二十,倒是不必戴冠,一個清爽的髮髻即可,只是甘奇的儒衫看起來有些老舊,雖然沒有什麼褶皺,但是一看就知道有些年頭了,淡藍色已經微微泛青黃。

    顯然這件衣服不是甘奇自己的,而是甘奇父親的衣服。被吳巧兒用炭鬥熨燙了許久,才把上面的褶皺熨平。

    與甘奇同行的蘇軾則不然,一身青色儒衫,說不盡的文人瀟灑。還有一個蘇轍,與蘇軾穿得差不多,兄弟倆相得益彰。

    若非吳巧兒堅持,甘奇哪裡願意穿這身出門?還是那套粉紅綢緞刺繡花鳥的袍子合身。對的,就是粉紅色,興許還可以叫“緋色”,極為騷氣的粉紅。

    在唐之時,男人就開始穿粉紅色,這是身份的象徵,官服就有許多粉色的。到得後來,民間也開始流行粉色,到得如今大宋,紅色是標準的官服顏色,甚至皇帝也多穿紅色官服,粉紅色算是在跟風流行。後人興許難以想像古代街上的男人,時不時穿一身騷氣粉紅出門。

    遇仙樓裡早已人滿為患,倒也沒有人注意樓裡又進來了兩個年輕人,今夜詩會,所以那些閨房裡並沒有入幕之賓。所有人都在遇仙樓的雅苑花園之中。

    雅苑花園裡,條案一張一張,到處都是成群結隊文人正在談笑風生。如甘奇與蘇軾這般三人一伙的,當真少見。讀書人沒有點人脈圈子,不免被人看輕,再加上甘奇穿的那一套幾十年的老儒衫,所以那些伺候人的小廝們都懶得往這兩人身邊湊,大概是覺得這兩人翻遍口袋也翻不出幾個打賞錢。

    好在甘奇與蘇軾、蘇轍三人也能自得其樂,點了酒菜,遲遲不見人送來,三人倒也不生氣,自顧自調笑著。

    蘇軾雖然是個外地人,但是他對這遇仙樓比甘奇還要熟悉一些,還與甘奇笑道:“甘兄,頭前我與弟弟來過一次這裡,這樓裡的姑娘,當真不是成都那種小地方可以比的,不論是身姿還是妝容,亦或者琴技唱腔,皆是頂尖。”

    蘇軾說著說著,還豎起大拇指,可見誇得真心。

    甘奇聞言答道:“子瞻豈能說成都是小地方?”

    蘇軾連連擺手說道:“以往在成都求學的時候,還覺得成都是個大城池,到得汴京一比,算不得什麼了。 ”

    “子瞻,上次你既然來過,緣何沒有聽你談起其中雅事啊?”甘奇笑著說道,所謂雅事,便不用多說了。

    甘奇一問,蘇軾還未回答,一旁的蘇轍已然笑道:“甘兄,頭前幾天,家父在此會客,家父當面,兄長還能有什麼雅事可談?哈哈……”

    “哦,原道是這般,難怪子瞻頭前一開口就說要來遇仙樓,怕是已經看好了哪個姑娘了吧?”甘奇取笑一語。

    蘇軾此時也不矯情,說道:“一個姓蕭的姑娘家,挺好。稍後且看我送她一曲,讓她一曲聞名天下知。”

    “子瞻上一次怎麼不送他一曲?”甘奇問道。

    蘇軾聞言,把頭一昂,答道:“宴客之時,不好發揮,總要照顧著眾人臉面。”

    此時的蘇軾,當真是年輕,年輕的傲氣展露無疑,聽得甘奇只誇:“子瞻大氣!”

    蘇轍也點頭說道:“看多了兄長的詞,再聽別人填的,當真是味同嚼蠟。”

    有時候,天才與凡人,就是這麼大的差距,有些人讀了一輩子書,詩詞文章還離不開一個“憋”字,有些人提起筆,什麼東西都是隨心所欲信手拈來。

    蘇軾忽然抬手指了指甘奇身後,開口問道:“甘兄,你可是認識那人?那人一直往你在看。”

    甘奇聞言回頭一看,還真碰到熟人了,答道: “認得認得,那是我同族之人,名喚甘正,國子學的大才。”

    蘇軾倒是疑惑起來,問道:“國子學之人,緣何不去汝南郡王府,卻到這裡來了?”

    甘奇搖搖頭表示不知。

    卻是不遠處的甘正見得甘奇回頭來看自己,立馬與左右之人開口說道:“諸位兄台,當真失禮了,不能久陪,時候不早,該告辭了。”

    左右之人連忙起身,有人答道:“甘兄只管去,你能來這裡陪著昔日同窗們坐坐,已然周到了。再晚了,怕是王府那邊宴會就開始了,諸多先生當面,遲到了可就真正失了大禮。”

    又有人說道:“甘兄快去,切不可因小失大。”

    甘正左右拱手,又往甘奇這邊看得幾眼,忽然低頭與身旁之人說得幾語,再見他左右之人,皆往甘奇這邊看來,一邊看還一邊點頭。

    蘇軾見得這般場景,問道:“甘兄,既然是同族兄弟,要不要過去照面一二?”

    “不必。”甘奇答道。

    蘇軾其實也看出了不對勁,便也不多問,只是隨意口氣說道:“國子學大才啊!”

    甘奇聽得出蘇軾語氣中的揶揄,便也知道蘇軾看出了他與甘正的不對付,笑道:“子瞻何必小氣。”

    “哈哈……甘兄頭前不是還誇兄長大氣嗎?”蘇轍出言一語。

    三人立馬前仰後合起來,蘇軾也自嘲道:“我向來小氣。”

    此時卻見甘正從甘奇身邊不遠路過,昂首挺胸,折扇輕揮,剛剛路過甘奇身邊,甘正還忽然回頭一語:“諸位兄台,若是王府那邊散得早,我便再來尋你們,今夜不醉不歸。”

    已然隔了十幾步距離的人也連忙答道:“老學士、老先生們多早眠,熬不得夜,王府那邊宴會定然散得早,我們等你來,不醉不歸。”

    甘正聞言,點點頭,腳步一抬,似乘風而走,說不盡的瀟灑氣度。

    蘇轍評價一語:“矯揉造作。”

    蘇軾笑道:“國子學大才啊!”

    甘奇微微抬手,話還沒說。

    蘇軾已然又道:“甘兄,你別說,我就是向來小氣。”

    甘奇也只有笑而不語。

    蘇轍接道:“這廝若是中個進士,十有八九能平地飛升!”
mk2258 發表於 2019-3-17 20:39
第三十九章梁山伯與祝英台


    遇仙樓的詩會,已經開始了,甚至早了汝南郡王府開始。汝南郡王府那邊,學士先生、名流大儒之人一大堆,詩會之前必然還要有一通繁文縟節,這個說幾句,那個說幾句。

    遇仙樓這邊自然沒有這麼多事情,從第一個姑娘抱著琴出來落座之後,這詩會就開始了,姑娘家的琵琶聲動聽非常,口中唱著老詞,也別具一番風味。

    這還是甘奇第一次正式聽這個時代的流行歌曲,恍惚間讓甘奇想起了小時候在爺爺奶奶家聽戲曲的許多情景。

    要說大宋朝,也是有戲劇這一說的,後人稱之為宋雜劇。雖然中國的戲劇歷史很悠久,唐朝之時,還有大名鼎鼎的唐玄宗之梨園,梨園也是後世戲劇界的代名詞。但是真正意義上舞台上以故事為主要的演戲,興許真要從大宋朝開始算起。

    即便是宋雜劇,也還不是後世意義上的戲劇,而是參雜著滑稽表演,雜技表演的性質,故事性還不是唯一的主要。

    到得元曲了,故事性為主要的戲劇才開始真正發展成型,這裡說的元曲單指雜劇,不包含《天淨沙·秋思》這一類的元散曲。比如後人熟悉的《竇娥冤》與《西廂記》,便都是在元朝時候成型的,成了真正以故事劇情為最主要的一種戲劇形式,已然就是後世所謂的戲劇了。

    甘奇一時之間想得有點多,多出來的就是念頭,“戲劇”這個念頭就在甘奇腦袋中浮現出來了。

    這個念頭一起,此時的甘奇哪裡還有心思去欣賞頭前姑娘的曲調,腦中皆是這件事情。戲劇是雅俗共賞的東西,詩詞終究是文人的雅趣。所以戲劇才是真正能溝通所有人的一種藝術形式,文人也好,販夫走卒也罷,都可以沉浸其中。

    這對於此時的甘奇而言代表了什麼?

    代表了錢,代表了名。這是名利雙收的事情。

    甘奇忽然轉頭看了看蘇轍,腦筋一轉,說道:“蘇轍,我與你講個故事如何?”

    蘇轍正在盡情欣賞小姑娘婉轉的唱腔,聽得甘奇沒頭沒腦的話語,隨意答道:“甘兄請說。”

    甘奇開口:“我與你講一個梁山伯與祝英台的故事,愛情故事。”

    蘇轍聞言看了看甘奇,答道:“我聽過,不就是橫刀奪愛,雙雙赴死的故事嗎?”

    甘奇聞言有些尷尬,他還真不知道梁祝的故事大概東晉就開始流傳了,卻還是說道:“你不知道其中細節,我與你細細來說,如何?我說出來的一定與別人不一樣,更加淒美,更加動人,更加……高潮迭起,保證聽得你潸然淚下。”

    蘇轍聞言,稍稍起了一些興趣,答道:“甘兄請說,我洗耳恭聽。”

    甘奇要說這麼個故事給蘇轍來聽,自然有目的,此時目的且不談,甘奇當真認認真真在說,從梁山伯與祝英台相遇、同窗、相知,到祝英 暗示梁山伯,再到祝英台要給自己做媒,梁山伯卻沒能赴約,到最後祝英台被迫要嫁給馬文才,然後兩人相對而泣,淒然作別,再到最後化蝶而飛……

    甘奇說得是口沫橫飛,說的都是經過一千多年不斷完善的版本,自然是精彩紛呈,比蘇轍以往聽過的那個橫刀奪愛的故事不知精彩了多少。

    蘇轍頭前只是隨意在聽,聽著聽著,姑娘家唱曲的事情他都放到了一邊,慢慢認認真真聽著甘奇說故事。

    到得最後,連一旁的蘇軾也不聽曲了,開始聽甘奇講的故事。

    遇仙樓詩會,此時早已進入高潮,在場文人士子,一個個都在使盡渾身解數出彩,各處佳作頻出。

    唯有這三人好似忘記了今日來意,聽了半個時辰的甘奇講故事。

    故事聽完,蘇轍開口就誇:“精彩,當真精彩,動人非常,未想到甘兄還擅長講故事,這故事講得當真是好,不禁叫人潸然淚下。”

    故事結局,蘇軾已然在輕聲嘆息搖頭,讀書人同窗的故事,不禁讓蘇軾更有幾分代入感,這也是甘奇選擇這個故事的原因所在。

    蘇軾也是開口來誇:“女扮男裝進學堂,祝英台當真是個奇女子也。只可惜到頭來卻是這麼一個結局,化蝶而飛,也罷,能雙宿雙棲,便也算是美滿結局了。”

    甘奇看著兩人,見得效果不凡,心中大定。卻忽然又見得蘇軾一臉奇怪的表情看著自己。

    甘奇問道:“子瞻緣何這般看著我?”

    蘇軾也問了一句:“甘兄,你不會是在暗示我什麼吧?難道……難道甘兄你是女扮男裝的?你不會是看上我了吧?”

    蘇轍聞言也連忙轉頭來看甘奇,還上下認真打量了一番。

    甘奇一臉尷尬,連忙擺手說道:“你看我這模樣,像是個女的嗎?”

    蘇軾好似放心不少,說道:“也是,甘兄文武雙全,生得這般五大三粗,若是個女兒家,那……”

    蘇軾說到這裡,已然笑了出來,也不知剛才那一問是故意調笑還是蘇軾真有懷疑。

    蘇轍也跟著笑了出來,又問道:“甘兄緣何忽然要說這麼一個故事?”

    甘奇回問:“這個故事怎麼樣?好不好?”

    “好,絕頂的好!”蘇轍答道。

    “那你回去把這個故事寫成話本如何?”甘奇說故事的目的就出來了,話本,就是用來講故事的書。甘奇需要的是劇本,有了話本,這劇本就好說了,台詞對白之類,大多就可以直接套用了。

    蘇轍卻道:“甘兄你為何不自己寫?”

    甘奇自然不可能自己寫,寫話本可不是隨便當個文抄公就行的,甘奇要的話本,那是要真正雅俗共賞的,其中文采的要求也就不用說了。甘奇可不覺得自己能長篇大論寫出來,還能讓那些眼高於頂的文人們看得上眼。

    但是蘇轍不然,蘇轍是誰?唐宋八大家,本就是指的散文大家,就是唐宋散文八大家,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

    “我近來太忙,你寫就是,我有大用處,於你也有大好處。”甘奇賺錢,蘇轍賺名,甚至蘇轍也賺點錢,天作之合。

    蘇轍聞言笑問:“可有潤筆費用?”

    “有,自然是有,寫出來少不得幾十貫錢。”甘奇說道。

    “幾十貫錢?甘兄莫不是知道我與兄長在汴梁缺了用度?”蘇轍想多了些,興許以為甘奇是變法子接濟剛剛入京的兄弟倆。

    “非也非也,你只管寫,我當真有大用處。”甘奇又道。

    蘇轍拗不過,只得連連點頭說道:“我寫,我寫就是,寫好送到甘兄府上去。”

    甘奇與蘇軾蘇轍三人,此時好似成了這詩會的局外人,自顧自聊天說話,也不認識旁人,也不見這三人有什麼詞作出來。

    卻是有人一直盯著這三人在看,頭前這些人聽過甘正的吩咐,甘正吩咐他們把今日甘奇作的詞記錄下來,到時候甘正會有大用處。但是甘奇口沫橫飛半個時辰,卻不見一詞出手,倒是把這幾個人急壞了。

    至於甘正要甘奇的詞做什麼?倒也不難猜,沒有什麼比甘奇作出一曲啼笑皆非的詞作更能證明甘奇不學無術了。證明甘奇不學無術,就是甘正目的所在,拿著甘奇啼笑皆非的詞作,再去拜會一回開封府包待制,效果必然極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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