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葬清 作者:純潔的小龍(已完成)

 
嚴羊 2019-2-18 20:14:55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09 80681
嚴羊 發表於 2019-2-18 20:17

第09章 震撼

  人有生老病死,是天道規律,浩瀚如宇宙也是處在永不停息地運動中的何況小小一個王朝?一般一個王朝的新生期也就是該王朝在軍事、經濟上最高峰的時刻。撇開其餘總總原因而論,王朝新生期也是意味著這個王朝對其統治區域的強大控制力,即使天下剛剛結束了戰亂迎來了統一,但只要有著這種“強大”的控制力,那麼該王朝就足以用這“殘破”的天下力量調動起駭人的力量!

  王朝末年,無怪乎是王朝對其統治區域的控制力減弱,出現了各種和它分權的存在,就拿大明王朝來舉例:明末,龐大的官僚地主體繫已經十分穩固,他們有著無需交稅的特權,故而很多農戶就將自己的土地掛記到這些特權戶名下,因為比起朝廷的賦稅來說,農民只要交納給特權戶們的“租金”要少得多。看起來是廣大貧苦農民們得到了利益,負擔輕了,小日子自然過得比原來好了。但是作為一個封建中央王朝來說,它的賦稅主要來自於“土地”,而這種現象卻使得整個朝廷的賦稅縮水嚴重,從明太祖到嘉靖帝的這段時間裡,朝廷的賦稅的總趨勢是不斷在減少。同時,民間卻在不斷的“富裕”中,這種“藏富於民”真的是利民了,但利國麼?

  面對稅收的不斷流失,明庭只能不斷加大賦稅,這種殺雞取卵的做法更是加速了“納稅”農戶的流失速度,甚至加速了帝國統治力的削弱從而導致帝國的最終崩潰。想那隆慶一朝至萬歷朝前期這一段“大明中興”的歲月裡,高拱和張居正倆“大神”只是重新清丈下土地再打擊一下那些不斷“啃地皮”的地主階級囂張氣焰(比如海瑞大大死掐前內閣首輔徐階這事兒,難道真的只是高拱故意派海瑞去整自己的老對頭徐階麼?要知道徐家可是當地最大的一家地主,打擊徐家也是在打擊整個地主階級。)這個大明就像散發了第二春一般,稅收增加,稅收增加導致軍餉軍械可以發足了,然後這也導致了俺們的戚爺爺和李成梁大叔風騷起來,一個在薊鎮一個在遼鎮,將那些個氣焰囂張的蒙古部落徹底壓了下去!戚爺爺再厲害,李叔叔再勇猛,他們的成功也只是借助了大明國力的短暫恢復的大潮而已。

  而高拱和張居正,他們的一繫列政策只是重新加強了明庭政權對這個國家的控制力,而這,就已經讓大明散發了第二春。

  提起滿清,就不能不說那每年數千萬銀兩去養活的那些個旗人,旗餉已經成了滿清後期的嚴重負擔。但在明末,也有一個群體,它對整個大明的負擔絕對比後世旗人對滿清來得厲害得多,這群人就是朱家的宗室!明太祖立下的規矩對朱家子弟是很不錯的,那些個就藩出去的王爺可以世襲,而後其子還可以再分得下一級的爵位。雞生蛋,蛋生雞,雞再生蛋,子子孫孫無窮匱也。到了明朝中期,藩王們已經成了大明朝擺脫不掉的沉重負擔,藩王有著寬廣的領地,這些田賦就是專供王室奢侈享受,根本和中央王朝沒半毛錢關係了。所以明庭在面對著自家田賦來源被一個又一個藩王佔據的同時還得加大成本來應付吃飽了撐的藩王們的造反,老朱家的藩王們確實有著造反的傳統。朱家宗室的出現極大的削弱了明庭對國家的掌控力,而且無論哪個牛人上臺也不敢真的去打這些宗室們的主意,除非你嫌命長。

  最後就是整個統治體繫自己的腐敗,明之江山傳承了兩百多年,這個統治體繫已經是烏煙瘴氣腐敗橫行了,就像一個垂暮老者,已經無法再壓服這個“國家”了,其控制力也在不斷削弱、削弱、再削弱!

  李闖之流,不過小賊爾,之所以其可以橫行大明十餘年最後更是攻入北京逼得崇禎自盡,其實是這個明庭已經無法調動那龐大的國家力量罷了,大明已經無法代表整個漢家江山最強力量,自然無法再護衛住自己的統治。再看多爾袞率軍入關時,那之前打得明軍丟盔棄甲的大順軍立刻成了土雞瓦狗,不堪一擊。(後世有言“鼠疫論”,反正小龍是不信的,這多少有點自欺欺人,自我安慰的意思在裡面。)

  ……

  不過數日而已,在方仲手上就已經聚集了將近萬餘流民,這才是朝鮮一個平安道而已,金城日替方仲更是選出了數千丁壯,這種聲勢,已經足以撼動平安道的風潮了。

  “直娘賊,俺斷是想不到,這一下子居然能裹挾出這麼鳥人出來,呸,有這麼多丁壯,這朝鮮咋的在女真韃子面前如此不堪一擊?”這親眼所見的變化也讓大仁很受衝擊,自家只是千餘烏合之眾卻能輕易卷席萬餘人馬的聲勢,只要再給自家時間,將這支人馬稍稍磨練一下,也能弄出一支數千戰兵出來,雖和女真韃子和聚風寨兵士這種精銳相差很遠,但也是可堪一用了。

  “呵呵,這朝鮮李氏和咱大明一樣,近三百年的傳承了,它還能將這個朝鮮抓住幾分?整個朝鮮的力量,它還能調動幾成?倘若這李氏可以調動整個朝鮮半島之力量,又豈會讓女真韃子在自家屋內如此橫行?”方仲禁不住連發歎息,以此類推,這代表著漢家正朔的大明眼下不也是這般光景麼?若是明庭能夠像開國初期一樣可以調動更多的國家力量,那麼像成祖當年橫掃漠北那樣橫掃女真亦是不難。說句難聽點兒的,就算女真韃子再厲害,咱大明,咱大漢民族也依舊耗得起!一支十萬大軍不夠,那就兩支,三支,四支,就這樣耗也能將女真韃子耗得滅族。小小女真在真正的漢家力量面前,他們連抬頭的資格也沒有!

  “這倒是,俺們聚風寨不也是靠著偶爾搶掠下這幫朝鮮人就能發展到如此之勢麼,若是日後咱們將軍將整個朝鮮控制在手,又能成就怎樣的一番光景?”大仁禁不住開始遐想起來。

  “那就等著吧,別忘了咱那將軍夫人是個什麼身份,日後咱們聚風寨大軍入了朝鮮王京,咱將軍也是那朝鮮的駙馬爺!”

  “哈哈,是啊,還是將軍有遠見,有遠見啊。”大仁一直對龍辰是佩服得緊,現在更是愈發地深深敬佩了。

  就在大仁放聲大笑之際,自遠處傳來了錚錚馬蹄之音,恍若一記又一記重錘敲打在眾人心間,而後在不遠處的坡上出現了一排騎士的身影。

  “韃子來了。”方仲面不改色號不吃驚,“終於來了麼,呵呵,若是再給我數日時間,我真想和你們鬥上一鬥!”

  “方白臉?”

  “按照事先商量好的,叫上金城日那傢伙,咱們先撤,這萬把雨朝鮮人命就由得女真韃子去踐踏吧。”

  “直屬軍,撤!金城日,帶著你的人一起走!”大仁呼喝一聲便護著方仲一起沖了出去,他們是早有準備,自家位置也是在整個人潮的最後,脫身極是容易。

  金城日看著身旁跟隨著自家的眾人,眼神中露出一絲猶豫,但隨後又狠下心來,呼喊著自己的手下兵士一起撤離,漢家爺爺都不打算和女真韃子打了,咱們還有什麼放不下的?這些人馬自己丟下了確實可惜,但也要有命去掌控才是。

  “喲呵,好多人。”索爾古騎在占馬上眺望著遠處那黑壓壓的人群,但神色中卻很是輕鬆,“女真的勇士們,向這幫朝鮮賤民們展現你們武勇的時刻到了,給我衝垮他們!烏勒!”

  “烏勒!”

  數百女真騎士如猛虎下山一般沖向了這將近萬餘人的流民群中。

  流民畢竟是流民,像李闖那種流民專業戶是經過不知多少次被打成了光杆後才將手中“流民”打造成了軍隊,但眼下這支流民隊伍明顯還差得太遠,方仲也沒下多少心思在裡面,而且時間也來不及。

  面對女真韃子的衝鋒,還未交鋒,這支無組織無紀律無勇氣的三無隊伍就已經崩潰了,是的,有時候戰爭就這麼簡單。

  索爾古獰笑著領著麾下女真勇士對著潰逃的朝鮮流民一陣砍殺,其雙目中充滿著血腥的快意,女真人體內似乎真的有一種野蠻的基因存在,即使傳承了許久後他們性情中依舊存在,並且還引以為豪似的。

  萬人崩潰踐踏,這場面還是很震撼的,尤其是這支人潮身後那數百女真騎士更顯的是英武非凡,宛若天兵!其實,就算是一群豬追著一萬人砍殺,你也會驚歎:哇塞,好厲害的一群天豬!

  “將軍,這女真韃子端生好是厲害。”一名心腹護衛湊在毛承祿身邊嘀咕道。

  “是啊,女真韃子確實厲害了得,若非不得以,我也不想和他們正面對上。”毛承祿也被這場面給影響到了,毛承祿本就不是什麼有血性的人,雖說是毛文龍養孫養子中的第一人,人稱“毛大”,但他在歷史上的表現真的糟糕透了,在毛文龍死後他便沒了壓制,轉而變成了一個積極的漢奸。
嚴羊 發表於 2019-2-18 20:17

第10章 驚雷潛生(一)

  畢竟索爾古麾下也就這麼幾百來號人,就算他面前是一萬頭豬他們一時半會兒也砍不過來,何況是那種求勝欲望極其強烈而且會四處奔散的人?隨意他們就只是像驅趕牛羊牲畜一樣將這股龐大的流民群給驅散,當然在這一過程中他們的刀口是一直淌著血的。

  將這股方仲遺留下來的流民給擊潰,索爾古又放任自家麾下勇士屠戮了一陣後便高舉自己的馬刀,大喝道:“嗚!停下。”

  女真兵士擁有著絕對服從上官的本能,索爾古下令後諸人迅速勒馬聚攏,其實對於斬殺這些基本上手無寸鐵的朝鮮流民他們也提不起精神來,他們想要的是敢於反抗自己的敵人被自家踐踏的快感,很明顯這些毫無戰鬥力的朝鮮流民無法給予他們這種快感。

  “將軍,女真人收手了。”

  “走,咱們上去,這幫韃子看起來也是來迎咱們的。”毛承祿一行徑直向索爾古部行去。

  一隊騎士從索爾古身後沖出然後快速將毛承祿數人包圍住,他們身上騰發著懾人的殺氣,將毛承祿數人的氣勢給徹底打壓了下去,大有立刻向前將毛承祿等人大卸八塊的趨勢。

  “你就是毛文龍的人?”索爾古斜視著毛承祿,那種輕蔑之色毫不掩飾。

  “是,我是東江鎮列下……”

  “不用跟我介紹了,你們明國人官職總是亂七八糟的,總是叫我聽得這腦袋暈乎乎的,你是來求和的,那就跟我回這義州城去,貝勒爺還在等著你吶。”索爾古毫不客氣地打斷了毛承祿的話隨後便調轉馬頭率先向義州城馳去。

  毛承祿在這東江鎮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地位,何曾受到如此怠慢?但此時形勢比人強,若是毛文龍還能算得上是為了自身發展才陪女真人虛以委蛇的話,那毛承祿是真的從心底懼怕女真這個崛起中的強大民族。當下他也只有憋紅著臉跟著索爾古一行人身後向著義州城趕去,這股子氣他是沒地方去撒了。

  正式的談判還沒開始,毛承祿已經徹底處於下風地位了,可以想見當其面對那歷史上出了名的滿清老狐狸濟爾哈朗時會是怎樣的不堪。毛文龍算是梟雄一生,雖然他的結局不免讓人唏噓,但也算是一個縱橫馳騁的男兒了。只是他的養子養孫們卻是良莠不齊,有那鐵山之上戰死不降的毛有見,也有孔有德、耿仲明和毛承祿這種“優秀漢奸”。

  ……

  由於事先準備得十分妥當,所以當索爾古部衝擊流民群時方仲和大仁可以從容地帶著直屬軍將士以及一杆朝鮮丁壯逃了出來。一萬多人呢,擺成一個鬆鬆垮垮的陣勢,也是很龐大了的,所以方仲等人騰挪的空間很充足,根本就沒和女真韃子交手就突了出來。

  在方仲心裡是有點兒不拿人命當玩意兒的意思,至少他是不拿朝鮮人的命當人命看,所以無論死多少朝鮮流民,只要自家勢力未受到損失他就不會去在意。

  大仁亦是早就知道了有這一出,心底早就預備著這一幕上演了,自然不會有什麼心神波動:直娘賊,這場亂世中到處都在死人,誰還有功夫去管這勞什子朝鮮破落戶的死活?咱們遼東漢民這些年被女真韃子糟蹋的還算少嘛!

  其實心底最戚戚然的就屬金城日了,他剛才手底下還有著一大批自己挑選出來的流民丁壯,而現在都被自己給拋下了,他就像是做了一場夢,但這夢醒得太快了些。之前金城日還想著日後向這幫漢家爺爺們要點兒馬匹兵械,自己也就可以帶出一支自己的隊伍,有了兵馬在手,朝鮮大地何處去不得?誰成想這些漢家爺爺們根本就沒拿這些流民當回事兒,韃子來了只顧著自己逃命直接將手底下萬餘號人給撇給了韃子屠戮。其實他也不想想,他金城日不也是丟棄了自己剛剛挑選的手下忙不及地跟著方仲一行逃出來了麼。

  “將軍,韃子已經退了。”一名週邊警戒的直屬軍兵士趕來稟報。

  “接下來?”大仁看向方仲,不知不覺中他已經習慣了由方仲來出主意。

  “金城日何在。”方仲輕喝一聲將正在沉思中的金城日驚醒。

  “卑職在,卑職在。”金城日立刻趕來聽命,只是整個人顯得很是落魄。

  “女真韃子退了,你帶著你的人將那些被打潰的人再收攏起來吧,能收攏多少就收攏多少。”

  “什麼……卑職遵命。”金城日只是愣了一下神後就呼喝著自己手下再收攏那幫被打散的流民了。

  “這一次,可以了麼?”大仁看著方仲。

  “還不夠,就一次還不夠女真韃子對咱們放鬆警惕,咱們還得再來一次!”方仲揮舞著馬鞭,語氣十分堅定。

  “還得再卷起一股人潮嗎?眼下金城日那廝能收攏其兩三千流民算不錯了。”

  “這平安道還大著呢,咱們再向著義州另一個方向轉一圈,也能再造出一股聲勢出來。”方仲一臉嚴肅地看著大仁,“那這些朝鮮人的命來換將軍的大事成功,你不覺得很值麼?”

  “很值……”

  之前的朝鮮王京雖說算不得多麼驚世繁華,但好歹也是有個王都的樣子,也有這麼股子一國之都的派頭,而現在整個朝鮮王京上空都像壓著一層厚厚的烏雲,壓抑得快讓人窒息了。

  女真鑲白旗和鑲藍旗大軍一直駐紮在京畿道內,已經待了足足一月有餘,而且還沒有半分要走的架勢。

  沒了仗打,女真人就只能自己隨便找樂子來消耗自己無處發洩的精力了,朝鮮王京就成了他們劫掠的樂土,對此女真上層將領也是持著默許的態度。對於被征服的民族,他們自然得成為女真勇士掠奪的對象。

  這倒是苦了整個朝鮮王京了,無論是王孫貴族亦或是平頭百姓都難得一次受到了平等對待,女真兵士一視同仁:搶之!

  但是眼下大半個朝鮮都已經被女真鐵騎給碾壓了,朝鮮李氏也已經被女真人給徹底閹割了,在女真人面前根本就挺不起來。他們只能一片陪著笑臉給女真人看,一邊默默承受著女真人的踐踏。

  為此很多知情的朝鮮貴族只能躲在家裡偷偷地罵:“這幫天殺的女真韃子,王上都已經和他們簽署了協議了,怎麼還硬是留在這裡不挪窩呢,他們到底還想怎樣!”

  “參見貝勒爺。”兩名鑲藍旗兵士向著阿濟格打千兒行禮,但是並未讓開身子。

  “滾開,我要見阿敏。”阿濟格見這倆奴才也敢擋自己,當即燃起了怒火。

  “奴才不敢,但是主子吩咐過,未經允許……”

  “放肆,狗奴才!”阿濟格一腳一個將這兩個鑲藍旗兵士踹翻,而後徑直沖入了帥帳。

  阿敏正赤裸著身子和一個嬌滴滴的朝鮮女子喧淫著,阿濟格地突然闖入讓那朝鮮女子驚羞不已,阿敏臉上雖然不悅,但也沒說什麼,只是放開了那個女子扯上一件衣服自己披上。

  “前日我已經下令鑲白旗所屬禁止在朝鮮王京劫掠了,為何你鑲藍旗卻更加毫不收斂!”阿濟格上來就是直接質問。

  “哼,你就為了這幫朝鮮賤民就來闖我的營寨?”阿敏怒哼一聲,若非對方身份地位和自己相當,他早就不客氣了。

  “如今協定已經簽署了,大汗曾三令五申命我等禁止在王京一帶劫掠,你為何……”

  “別和我提皇太極!這劫掠的本事兒可是老汗王在的時候教給我們的,我就想不通了,怎麼到他皇太極坐上汗位後連這事兒都不准了呢!”阿敏直言皇太極名諱,可以說囂張跋扈至極。

  “眼下朝鮮人已經臣服了,你究竟打算何時撤兵?”

  “撤兵?你可以將你的鑲白旗撤走就是,我鑲藍旗隨後就開拔。”阿敏替自己斟了一杯酒,自顧自地飲著。

  阿濟格有種拳頭打在棉花裡的感覺,他的鑲白旗留下來無非就是監視鑲藍旗罷了,若是現在帶著鑲白旗離開,說不得這阿敏直接帶著他的鑲藍旗殺入朝鮮王宮自立稱王了。

  “我知道,你無非是等著平安道亂事再升騰地厲害些,到時候你就有藉口留在朝鮮了不是?”

  “我說是,又怎樣?不是,那又怎樣?”阿敏輕笑一聲。

  此時的女真貴族還沒真正懂得什麼才是政治,談話間根本就不懂什麼城府,就像此時的阿濟格和阿敏倆人談話時可以說是要多撕破臉皮就有多撕破臉皮,也得虧是這樣子,皇太極才能運用自己的政治手腕來收拾這些個“政治”白癡們,而後迅速整合女真一族,走上滿清崛起之路。

  “我可以告訴你,嶽托現在已經帶著人馬回平安道了,到時候等他平定了那股明賊,我看你還有什麼藉口留在這裡不動,莫忘了,八旗中可不是你鑲藍旗最大!”阿濟格撂下這句話就離開了帳子。

  阿敏將自己手中的就被猛地丟到地上,是的,若是沒了平安道這個亂子作為藉口,他實在是沒理由再逗留在朝鮮了,他也不敢一個人忤逆整個八旗的意願,他一直在坐等平安道的亂事變大,到時候他就有藉口常駐朝鮮平亂,也就有機會紮根朝鮮。可是現在嶽托居然帶著數千鑲紅旗精騎趕回平安道了,阿敏相信那股亂事定然會在岳托大軍鐵騎下化作劫灰,而自己也只能動身離開朝鮮。

  “皇太極啊皇太極,我阿敏哪裡不如你,憑什麼我就要在你之下!”
嚴羊 發表於 2019-2-18 20:17

第11章 驚雷潛生(二)

  金城日費了好大的氣力一番搜羅之下不過才收攏回來兩千餘人,其餘流民已經是四散離去,總不能讓他一個一個去尋,也就只能這樣來向方仲交差。

  “兩千人,不夠啊,還差得遠呢。”方仲語氣中有著毫不掩飾的不滿。

  見方仲皺眉,金城日心裡就是一咯噔,這些漢家爺爺手裡面可是捏著自家性命啊,若是真的一個不高興,那後果實在是太可怕了,當下咬牙道:

  “大人不用擔心,只需數日,卑職定可再為大人收攏出一批人馬。”

  那支由各維持會會長拼湊出來的千餘朝鮮丁壯方仲並未放棄,在女真韃子衝擊前也是一併拉了出來。說實話,大仁現在手底下只有數十直屬軍兵士,真的要裹挾流民的話還是得靠這幫金城日為首的朝鮮丁壯。

  “你且好生做事,功勳什麼的俺都記在心上,到時候少不得在翁主殿下面前替你美言,定保你一個富貴前程!”大仁亦是上前對金城日撫慰著,他也看得很通透,讓這些朝鮮人替自家賣命,自家只需畫個大餅而已,實在是太划算了。

  “卑職曉得!”金城日擺出一副受寵若驚的模樣,只是在他的眼睛裡卻有著一絲精光閃爍,下次再收攏起一批人潮後定要將自己選出來的丁壯牢牢抓在自己手裡,只要自己手中有了人馬,自己就再也不用向著這些漢人奴顏婢膝了!

  方仲嘴角露出一絲微不可查的冷笑,其間有著譏諷也有著不屑,就像是看見一個小娃娃在向自己玩兒心機,真是有趣。

  ……

  “貝勒爺,咱用得著這般匆忙嗎?”

  嶽托目光狠狠瞪了一眼自己手下這名親信戈是哈,厲聲道:“若是不能儘快平息這平安道的亂事,再拖延下去,天知道這鑲藍旗會折騰出什麼事兒來!沒了我這一支人馬的牽制,阿濟格的鑲白旗能否掣肘住阿敏還是難說,此番必須速勝,不然後果絕對是不堪設想!”

  “奴才明白了,駕!”

  岳托策馬馳騁著,他和他麾下的數千精騎已經有一日多沒下馬了,但這對如今的女真騎士來說不算得什麼。原本濟爾哈朗領著自己鑲紅旗一部應該足以應付這平安道的變故了,誰成想這平安道竟然真的亂了起來,就連濟爾哈朗也只能確保義州不失,無力他顧!自己這一次必須速速平定平安道亂事,杜絕阿敏的這一藉口,大汗啊大汗,阿敏的野心可比你之前預想的要大很多啊!咱們女真一族才剛剛崛起,可是禁不起一場內耗!

  “義州來信!”一名牛錄額真在馬上向嶽托打了千而後稟報。

  嶽托不敢耽誤,接過書信當即打開,粗粗掃過內容後便揚聲下令:全軍向平安道北山行進,我們不去義州了。

  “喳。”

  騎兵隊伍迅速調轉方向直接向北山方向開去,他們是一支恐怖的鐵騎洪流,預備著將一切敢於向女真族挑釁的存在碾碎!

  ……

  自打發現東江鎮明軍出現在聚風寨週邊後,整個聚風寨都進入了緊張的備戰態勢,大戰的氛圍已經被渲染了一遍又一遍,就等著那最慘烈的一戰來臨了。

  聚風堂內一杆將領圍坐在一起隨意商討的事務,其實下一步的安排大家已經確定好了,只是這番壓抑氣氛中就連諸將心底也是悶得慌。

  “真的不能將這些家眷給轉移開麼?”龍辰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面。

  “回將軍的話,若是撤出一小部分家屬還是可以,可若是想將整個寨子的家屬都轉移走,這動靜實在是太大了,斷然逃不出東江鎮的耳目,只怕到時候那邊起了疑心,我們的計畫就被打亂了。”牛二在下手恭敬回稟著。

  “呵呵,是我太貪心了,做什麼事兒不是有風險的,可笑我現在還想著將一切都安排好。”龍辰語氣中有著深深地自嘲,和女真一族如今強大的軍力面前,自己所能做的也就是盡可能佈局一番,而後就是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就等著看這賊老天是否會讓自己繼續走下去。眼下這聚風寨內所有軍屬的安危,自己是真的無法保證的了,一杆兒郎跟著自己衝殺出去,自己卻連他們的家人也無法保護。

  還是自己太弱小了,太弱小了,若是自己勢力再強大些,自己的佈局的空間就能更大,也無需去冒險“賭博”了。

  “將軍,是否將夫人以及各路將領的家屬給先送出寨子,末將會命人尋個安全的地方好生安置著。”牛二的目光掃過在座諸將,這已經是他能力範圍內所能做的極限了。

  “不必了,將她們先送走,那豈不是告訴整個寨子,咱們是一點信心都沒有了麼?”龍辰否定了牛二的提議,他的眼前李凝那曼妙身姿一閃而過,只是眼神中依舊透露著堅定:“一路走來都是諸位兄弟一起扶持,若是真的天要絕我,大不了大家一起下這陰司地府,到時候大傢伙依舊聚在一起鬥一鬥閻王!”

  “末將願同大將軍同生共死!”

  龍趁著一番話將眾人心頭的陰霾都打散了不少,大家也都平息平息情緒,準備著接下來的廝殺就是。

  ……

  “貝勒爺,城郊的那批流民已經被我索爾古一擊而潰,當真是不堪一擊地緊啊,還順道將東江鎮派來的人給接到了。”索爾古大大咧咧地很是將自己的武勇誇耀了一番。

  當毛承祿第一眼見到濟爾哈朗時他就有種被毒蛇盯上的感覺,無論自己如何穩定心緒都是無法擺脫這種感覺。毛承祿心中暗道:這濟爾哈朗雖說是女真人的貝勒,但一直不顯山不露水,誰曉得居然也是個這麼厲害的人物,這女真人裡面當真是藏龍臥虎!

  濟爾哈朗自毛承祿進入自己視線時就一直在打量著這個東江鎮的“毛大”,不過他很快在毛承祿眼神深處捕捉到了一絲惶恐和一絲畏懼的神采,這才滿意地收回自己的目光。

  兩人事先都是知道了對方身份,所以只是例行地自我介紹了一番。

  毛文龍啊毛文龍,你能空手創建出這麼一番基業,就連本貝勒亦是佩服得緊,只是看你的這個接班人本貝勒是真的有點兒替你惋惜了。你畢竟是老了,若是你的基業在你去了後交給他,那豈不是平白將這一份基業送給我大金了麼?

  修煉到濟爾哈朗這種層次的老狐狸只需一眼就能看出這個人的深淺,這毛承祿畢竟稍顯毛躁,和那種老狐狸級別的存在還差得遠。

  “毛將軍,不知本貝勒手下是否對將軍有所怠慢,將軍儘管提出來,本貝勒自將重重處罰!”濟爾哈朗是那種出了名的滑泥鰍、老好人,雖然這只是他遮掩自己崢嶸一面的方式,但不得不說這種態度確實讓之前還滿肚子悶氣的毛承祿心裡舒坦不少。

  “哼,貝勒爺何必對他如此客氣!”索爾古在一旁冷哼一聲。

  “死奴才,在本貝勒爺和毛將軍面前豈有你說話的份,來人,拖下去重重打上二十軍棍,給這奴才長長記性,這都要反了天了!”濟爾哈朗當即變臉狠狠斥咄了索爾古一陣並且讓自己的戈是哈將索爾古押了出去。

  少頃,屋外的庭院裡就有棍棒擊打在肉上的沉悶聲傳來。毛承祿臉上一抹快意悄悄閃現,隨後又恢復了平常。

  “將軍不曉得啊,東江鎮和我大金雖然屬於敵對的兩方,但我女真人最重英雄,將軍的大名早就傳遍了盛京,就連我家大汗亦是對將軍讚不絕口,經常歎息這毛大帥有毛將軍你這一臂膀真是羨煞旁人啊!”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這世上沒有絕對的聖人,再說毛承祿的心性確實不咋的,被濟爾哈朗這麼一通讚美下來整個人也放輕鬆了不少,而且濟爾哈朗話語中還隱隱透露出招攬之意,這向來自大狂傲的“毛大”亦是心裡受用,瞧啊,就連女真人也認識到自己的能耐了。

  只是無論心裡怎麼想,口頭上是絕對不能表現出來的,而且毛承祿還沒忘記自己此行的任務。

  “貝勒爺過譽了,我毛承祿不過是草莽一將,斷是當不得你這般評價的,可是眼下我等兩方尚是戰時,是敵非友,貝勒爺更是不必這般。”

  “毛將軍此言差矣,是戰是和還不就是你家大帥和咱們大汗一句話的事兒嘛,來,將軍請坐,今日你就是代表著毛大帥,我就代表著我大金可汗,咱們一起來為這朝鮮之事謀劃一番。”濟爾哈朗能放能收,前一刻還在使勁得給毛承祿灌迷魂湯,現在就把話題引到了正事上。

  “我家大帥的意思很簡單,希望兩方就此收手,日後大帥也會減少對金國邊境的襲擾。”毛承祿直接將自己的價碼放出來,毛文龍是準備以日後減少對金國的襲擾來換取如今女真兵馬攻勢的暫停,雖說現在鑲紅旗被迫蜷縮在義州一帶,但朝鮮王京那兒還有鑲白旗和鑲藍旗兩支強軍,若是他們揮軍過來,東江鎮當面臨天大的壓力!

  濟爾哈朗眉頭挑了挑,在場的一名女真將領立刻會意,笑道:“真是可笑,眼下你東江鎮在朝鮮大地上的基業已經被我鑲紅旗勇士掃清,你們現在只能躲在島嶼上自保罷了,若是等我鑲白旗和鑲藍旗的大軍過來將你等踏平也並非難事,可你們卻只拿這小小可笑條件來換取我大金收兵,也有點太異想天開了吧。”
嚴羊 發表於 2019-2-18 20:17

第12章 驚雷潛生(三)

  毛承祿雖說在心境上比不過濟爾哈朗那種層次的老狐狸,但他畢竟也是個見慣了風雨的沙場宿將,進退騰挪之道還是懂的,要不然毛文龍也不會派他來和女真人接面,即使他是毛文龍最親信的人但若真是一灘扶不上牆的爛泥,也不會得到重用。

  “想我家大帥白手建立東江鎮這諾大的基業也有好一陣年頭了,你們也曾數次對我東江鎮用兵,但結果呢?次次興師動眾來攻伐卻毫無結果,反倒是被我東江鎮拔了數座城寨削了威風。眼下我家大帥只是不想再看到百姓在戰亂中受苦,故而向你方提議兩方息兵罷了。”說道這裡,毛承祿眉宇間隱隱散露出一股戾氣,提高了自己的聲音:“直娘賊,難道你們還真當我東江鎮好欺負不成,真要徹底撕開臉皮,可以!大不了大家魚死網破,若是你等今朝滅不了我東江鎮,他日我東江鎮定將竭盡全力攪得你等不得安生!”

  濟爾哈朗輕笑一聲,其實在他心底對毛承祿這番說辭很是不屑,東江鎮雖說可以牽扯金國的後方,但其實只能略作騷擾而已,根本就動搖不了大金的根基。他們也只是伺機敲了大金幾記悶棍,若是大模大樣地殺來定會被八旗軍碾碎。只是總是有只蒼蠅在你耳邊嗡嗡的叫喚,煩也得煩死你不是。

  “毛將軍嚴重了,說實話咱們大金和你們東江鎮也可以算是有些關係,大家心裡也清楚。毛大帥身為明國總兵,自然得為一國鎮門戶,但這並不妨礙我們兩方交好。可是毛大帥只是憑藉著一句承諾就想讓我大金退兵,本貝勒還真是有點難辦呢。”濟爾哈朗接過話茬,但是這次那個出言的將領並未受到一絲責罰。之前懲罰索爾古也只是做做樣子,給毛承祿的一個面子,討他些好感,現在是兩方談判,就不需要再顧及什麼了。

  自打毛文龍坐鎮皮島,在這裡不斷發展勢力,和倭人做起了生意不算也和女真人做起了生意,東江鎮和女真兩方還真是有那麼一點聯繫。但毛文龍作為大明總兵,雖然會玩點兒曖昧,但立場還算是堅定的,凡事都得變通。當初明軍大敗之際,毛文龍領百餘殘兵逆流而上定下這皮島基業,本就不是一個拘泥常規的人。如今為了發展自己的勢力也不惜和女真韃子眉來眼去,其實也沒多少好說道的。直到歷史上毛文龍被袁督師借著尚方寶劍給砍了,他也並未真的投奔女真韃子去當漢奸,歷史,有時候就是一團漿糊。

  毛承祿明白濟爾哈朗的意思,就是這條件讓他們女真罷兵還不夠,得再加點,當下心裡冷哼一聲,道:

  “聚風寨之部,就當是大帥送與金國的誠意,不知這個還夠不夠?”

  濟爾哈朗眼中流露出一絲精光,難道說這聚風寨之部並非是毛文龍布下的奇兵?

  “不知這是你家大帥的意思,還是毛將軍你的意思?”濟爾哈朗還準備再確定一下,若是毛文龍的意思,那就是說這聚風寨人馬並非全權受毛文龍掌控,反而和他毛文龍有利益的衝突。若是毛承祿他的意思,那就是毛承祿和執掌聚風寨的將領有嫌隙。

  “是我家大帥的意思,貝勒爺,你這是要還是不要呢。”毛承祿並不知道自己已經步入了老狐狸的套了。

  “呵呵,毛大帥真是慷慨,這聚風寨已經是我八旗死敵,敢於挑釁八旗勇士尊嚴的存在都將被註定化作劫灰!”濟爾哈朗隱藏起來的崢嶸氣勢全部爆發,當真有著女真一族貝勒爺的威風,隨後盯著毛承祿獰聲道:“可是若是由我大金一方來平定豈不是太不公平了,本貝勒知道,這聚風寨也是你家大帥欲除之而後快的,你們又豈能隔岸觀火?”

  一個之前還一臉和氣的老好人忽然化身一個充滿威嚴霸氣的王者,這快速的變快足以讓毛承祿招架不及,他的心神也終於露出一絲破綻。

  “我等已經派……”毛承祿順了一口氣,“我等已經被貝勒爺壓制在島上了,又哪兒變出來兵馬再去剿滅聚風寨?”

  濟爾哈朗敏銳地捕捉到這一絲破綻,之前他的話語中只是詐唬毛承祿他知道了東江鎮好聚風寨之前的齷齪,從而降低毛承祿的說話底線,而現在他已經斷定在聚風寨附近定然也有東江鎮的明軍力量,只是自己還不曉得是多是少而已,但那個之前還被自打得只能龜縮在島上的東江鎮還能抽調出多少人馬?

  岳托啊嶽托,當你率軍踏平敢於惹怒我女真一族的聚風寨時也可以順便將那支東江鎮明軍一起碾碎吧,說不定經此一役,東江鎮這只煩人的蒼蠅當真可以被我們“捏死”!

  “毛將軍一路疾馳,想來也是乏了,本貝勒亦是準備好席面,請將軍入席。”收起了崢嶸之色,濟爾哈朗再次變成一個老好人,他的角色轉換是那麼嫺熟和自然。

  “不必了……”

  “哎,公是公,私是私,還請毛將軍給本貝勒一個面子,也給本貝勒一個機會和將軍好好結交一番。”濟爾哈朗話語十分真誠,真是一隻修煉到極高境界的老狐狸。

  “這,那就好吧。”毛承祿思忖一番也是答應了下來。

  ……

  此時的義州城是女真兵馬在朝鮮的後方大基地,此地堆聚著數量龐大到足以駭人的各種物資,既然有這種物資自然也得有人去將他消化去。那種兵械器具以及糧草女真人倒是可以直接運回盛京去,畢竟這倆東西什麼時候都不會嫌多。

  但是那些個朝鮮貴族家裡搜索出來的綾羅珍寶就屬於比較雞肋的一種了,除了女真上層會懂一點附庸風雅外,大部分女真人審美觀和價值觀並未跟上時代的步伐,還停留在半野蠻階段,所以他們對這種吃不了用不了的珍寶很是不感冒。

  不過這點不需要擔心,自是有人來解決,多少大門閥和大商賈和金國在暗地裡有著聯繫,女真人將劫掠而來的財帛給他們,從他們手裡交換來糧食和器械。這種行為無論在現在還是在後世都是一種地地道道的賣國賊行為,但是利字當頭下,那些個商賈們也顧不上這些了。如今的大明受小冰河氣候的影響比較大,但地處滿洲窮山惡水間的漁獵民族女真族受到的影響更大,但他們還是挨了過來,並且越來越強,那些個不斷給他們“輸血”的商賈確實“功不可沒”!

  義州城內一戶民舍外站立著數名持刀武士,他們沒有留辮子,但巡邏至此的鑲紅旗兵士也沒有去搭理他們,當作沒看見。而在屋舍裡面,上首坐著一名面罩黑紗的女子,體態婀娜,靜坐時自有一股自風流溢出,在她下首是數名帳房模樣打扮的老者。

  “小姐,這是今日咱們簽收的帳簿,請小姐過目。”

  “帳簿就先放這兒吧,今兒個我累了,各位老掌櫃也請回吧。”女子話語聲清脆動人,卻有著久居上位的壓迫。

  “好,小姐休息,我們這就先退了。”數名老掌櫃恭敬地退了出去。

  “哼,這幫沒腦子的女真蠻子,當真是可笑至極,這些價值連城的好東西卻這樣近乎白送似的給了出去。”女子話語中有著對女真人濃濃的鄙夷。“罷了,若非是家族硬逼著我來應付這方面的生意我才不會來搭理這些蠻子。”

  這名女子姓孟,名安安,孟家是晉商中的中上級別家族,但平日一慣低調一點也不張揚,所以並不是非常有名,世人提到晉商也不會去想到孟家。只是低調的家族往往是最可怕的家族,孟家底蘊亦是非常可怕,並且和女真一方還搭上了線,要知道此時的範永鬥還在塞口販馬,並未真正和女真建立起深厚的合作關係,可這孟家卻不聲不響地做成了。

  這一代孟家長房一支人丁不旺,只有一子一女,為了鞏固長房地位,孟安安雖未女子但也被家族派出來獨當一面了,為的只是當他阿兄坐上家主之位時有她這個妹妹可以提供助力。

  此時的朝鮮正是紛亂之地,女真韃子更是殺人不眨眼的存在,但孟安安依舊敢帶隊進這義州城來和女真人進行交易,這足以說明這女人的膽氣之大。

  只是孟安安畢竟是女兒家,雖然為了家族利益她可以來這裡掌管這一面的生意,並且進行得井井有條,但她還是從心底討厭那些個女真韃子以及朝鮮這塊令她作嘔的土地。她是女人,她的厭惡感並非來自那些民族大義,她只是看不慣那些個自以為是卻偏偏喜歡附庸風雅的朝鮮人,以及只會糟蹋好東西而且有眼無珠的女真人。

  不知為何,烏雲遮蔽了太陽,風也漸漸刮起了興致,天地間灰濛濛地一片,給人一種濃重地壓抑之感。

  “這朝鮮的天氣到真是和朝鮮這個地方一樣令人討厭。”
嚴羊 發表於 2019-2-18 20:17

第13章 驚雷潛生(四)

  女真人對朝鮮一方來講那是侵略者,皇太極舉兵攻朝鮮的戰略意圖下面的兵士自是不會懂的,他們只知道這朝鮮人既然被自家打趴下了,那朝鮮的女人和財帛就是盡自己所能去掠奪!除了搜刮掠奪之外,女真人可不會去安排官吏管理地方的治安什麼的,反正是幹一票就走的行當,你還真當是打算在這裡常駐不成?

  僅僅兩日,在金城日帶著一杆朝鮮丁壯努力收攏下,方仲身邊再次聚集起來近萬朝鮮流民。天知道這金城日是破了多少朝鮮人的堡寨才能聚攏起來這麼多人,其中又有多少處家園躲過了女真鐵騎卻被這幫自己的同族給踏破了。女真人對這股流民的再次發展其實並未做多少第二次干預,隨你平安道鬧翻了天也不幹這些女真勇士的事兒,你們朝鮮人自己隨便瞎折騰去。之前索爾古那一次衝擊就將上萬流民沖散了,也足以說明這些流民的戰力之弱,根本就對女真人構成不了威脅。

  這朝鮮平安道先是經歷了女真鐵騎的踐踏,接著鑲紅旗和大明東江鎮兵馬在這片土地上狠狠廝殺了一番,而後聚風寨起兵加入了這場風雲聚會中去,眼下再被方仲借金城日這幫朝鮮人之手挑起了兩番流民潮,這平安道已經被折騰得元氣大傷了,徹底被兵災打破,即使日後各方罷兵,平安道沒個數十年是無法緩過勁兒來了。

  “方白臉,那姓金的似乎在玩兒門道啊。”這支隊伍裡敢這麼稱呼方仲的也就只有大仁這廝了。

  “連你都能看出來了,你說我看不出來?”

  “你……”大仁憋著一張豬肝似的臉,他在心底暗暗發誓:直娘賊,日後絕不能讓將軍再把自己和這小白臉兒湊在一起,直娘賊,真不是人過的日子!

  金城日確實是動了自己的心思,他這次加強了對自己手中流民了掌控力,很是收了一批流民的心,這一次,他一定要抓住自己的力量。他不清楚,自己的那些或明或暗的舉動都逃不脫方仲的眼睛,常言道人心隔肚皮,何況眼下還是隔著一個民族呢,他方仲又豈能沒有防備?

  在此時,義州城門緩緩地打開,從裡面行出一列女真兵士,他們踏著穩健的步伐開始在城外列隊,武勇肅殺之氣凜然,震懾人心!

  “韃子出來了,快去通知將軍!”

  在義州城外有著好幾名直屬軍兵士,他們是被方仲派來監視城內軍隊行動的,若是這義州城內的女真韃子有大規模的調動他們定會立刻通知方仲。

  ……

  也不曉得為什麼,這些日子天色都有點陰沉,雖然已經如春,但那種春光明媚的景致大傢伙還沒感受到,反而空氣中逐漸彌漫開一股血腥味。

  “又要有戰事了麼?”李凝依偎在龍辰的懷中,指尖輕輕點摸著龍辰結實的胸膛。

  龍辰點了點頭,將自己的下顎抵在李凝髮絲間,輕嗅著她髮絲的香味,在李凝的身邊,龍辰可以輕易尋到那種心神的靜謐感,這也是他最為迷戀的地方。

  “答應我,要好好地回來。”即使是高貴的翁主殿下,在此刻也只是一個即將與自己夫君離別的小小婦人。

  “等這一番戰事後,我就帶你回王京!”若是自己佈局順利,真的走出了這條路,那在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內這個朝鮮就將在自己手中掌握,那個朝鮮仁祖,自己的丈人,也是到時候去見見了。

  “將軍,義州那邊有消息傳回來了,韃子終於動了。”胡猛的聲音自屋外傳來。

  李凝只感覺自己身旁的男子變了,他身上的溫柔氣息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令人震驚的剛毅氣氣息,這才是大丈夫,這才是真男兒。自己,究竟是迷戀他的哪一面呢?或許是哪一面都有一些吧。

  將懷中佳人放下,龍辰徑直出了屋門,“傳令下去,本將要點兵出發!”

  ……

  北山這一帶確實十分偏僻,若不是夜不收打探到這裡這裡就是聚風寨所在地,女真兵士說什麼也不會來這鳥不拉屎的地方,他們是來做強盜的,沒東西好搶的地方他們何必白來一遭?

  嶽托一身亮甲,胯下神駒健碩,端生是英武非凡,以眼下漢族的審美觀來看他也算是一個美男子了。雖然已經賓士了數日,但在他的臉上卻沒有一絲倦色,這個愛新覺羅氏第三代領軍人物體內似乎藏有著無窮的力量。在歷史上嶽托可以說是天不假年,這個女真一族第三代佼佼者卻是在壯年之時病逝,未能趕上滿清入主中原的浪潮。只是他雖然中年而逝,其對本族群的貢獻卻依舊很大。崇德四年己卯正月初九日卯時,薨於軍,年四十一歲,追封為克勤郡王。康熙二十七年,立碑紀功。乾隆四十三年,配享太廟,連後世滿清的皇帝也沒有忘記他的功勳。

  “貝勒爺,前方三十裡處有明軍蹤跡,足有數千之眾!”

  “吩咐下去,生火造飯,讓勇士們好好歇一歇。”即使知道敵軍就在前方,但磨刀不誤砍柴工,等自己麾下勇士休憩一番恢復了氣力再衝殺去也不遲。就算是對方發現了自己的蹤跡,但自己麾下全是馬兵,難不成對方也是全體馬兵?讓他們跑,又能跑多遠?

  岳托臉上有著超然的自信,他堅信自己手下的勇士可以擊敗任何敵人!

  ……

  自從那一日龍辰領聚風寨大軍對毛有見一番威嚇後,東江鎮兵馬並未再上前進一步。誰知道自家再進一步的話,這姓龍的當真破罐子破摔先跑來和自家拼命那豈不是太虧了?自己可是過來趁著女真人和聚風寨拼殺時撿便宜下黑手的,可不是來啃硬骨頭的。毛有見也知道,若是在自己手上這支人馬出了什麼岔子,那毛文龍絕對不會再放過自己。

  在防守島嶼之余,東江鎮能抽調出來的兵力就都在這兒了,若是這支人馬再有損耗,那毛大帥真的只能困守島嶼無力再出了,毛文龍雖被稱為島帥,但他可不僅僅只想做個島帥。

  “你看見了沒有,前方三十裡處升起了炊煙。”陳繼勝直入毛有見的帥帳呵斥道。

  “看見了,又怎樣?”毛有見現在也懶得和陳繼勝再爭什麼了,爭來爭去反倒是給自己在找不自在。

  “怎麼樣?我敢斷定那是韃子!”陳繼勝一把揪起毛有見的領口。

  “陳繼勝,你放肆!我才是這裡的主帥,一切決斷應該由我來下達,你再這般放肆我就真的對你不客氣了!”毛有見一把打開陳繼勝的手掌,他的火氣也上來了。

  “你知道是韃子,卻為何毫無反應?”

  “本將自有考慮。”毛有見嘴角抽了抽,只是用這句話來搪塞陳繼勝。

  “我懂了,這批韃子你知道,或者說是你將他們引來的!”陳繼勝當即怒吼起來,自己麾下諸多兒郎在和女真韃子交手中戰死,而現在自己面前的這個人卻居然私通韃子!

  “來人,將他給我轟出去!”毛有見臉上一陣泛出一陣青色,陳繼勝的話已經觸動了他的逆鱗了,他毛有見可不敢擔一個“漢奸”頭銜。

  登時一批兵士上前欲擒住陳繼勝,陳繼勝亦是一員虎將,猛地一震就將自己身邊的這些個兵士震開。

  “誰敢動俺家將軍,就得從俺們身子上踏過去!”陳繼勝和毛有見不和這是全軍都知道的事兒,所以每次陳繼勝去和毛有見吵架陳繼勝手底下的兵漢們就都做好了準備,若是那毛有見敢出手,那這些兵漢們也不是吃素的。

  一批甲士沖了過來將陳繼勝護住,而在不遠處還有一批屬於陳繼勝的兵士趕來。

  “你這是要做什麼!”毛有見只能惡狠狠地握緊拳頭,雖說這支隊伍名義上聽他的指揮,但他毛有見早就是孤家寡人了,根本就沒多少親兵在這裡。毛文龍的直屬軍可以奉令作戰,但非戰時根本就不會聽他毛有見調派,所以眼下看熱鬧的兵漢居多,卻真沒幾個會上前來護住他毛有見的。反觀陳繼勝身旁站著一圈又一圈兵士,毛有見就更加顯得有點兒“可憐”。

  “毛有見,老子告訴你,做什麼事兒得對得起你良心,別對不起你祖宗!”陳繼勝轉身揮手,“弟兄們,信得過我陳繼勝的,跟著我走!”

  “俺們跟著將軍走!”

  陳繼勝手上的兵士都是跟著他出生入死的絕對鐵杆兒,即使是離軍,也就是陳繼勝一句話的事兒。

  “你……”毛有見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陳繼勝收攏他的麾下而後離去,他不能也沒能力下令攔住他們,即使他願意火拼,這些剩下來的兵漢們也不會聽他的令。

  手中沒有自己的兵,即使是掛著“統領”全軍的名分,也依舊沒人會搭理他。

  雲層壓得越來越低,似乎在醞釀著一場大雨,只是這雨卻不知道何時會下下來,或許是老天爺希望用這場雨來清洗掉這即將來臨的血色吧。
嚴羊 發表於 2019-2-18 20:17

第14章 風雨雷動(一)

  “索爾古,你那身子怎麼樣了?本貝勒那幾棍子沒把我鑲紅旗裡有名的巴圖魯給打趴下了吧?”濟爾哈朗笑著捶了下索爾古的胸膛,女真將領一般是禦下極為嚴厲,主子奴才等級十分森嚴,所以濟爾哈朗以這種柔中帶剛的方式更容易獲得女真將士的好感,這也是他為何能輕易掌握這支嶽托的鑲紅旗原因所在。

  “貝勒爺放心,我索爾古的身子那是絕對的硬朗,這幾棍子不放在眼裡。”索爾古一向喜歡吹噓自己的武勇,和大多數現在的女真人一般四肢發達頭腦簡單。

  “你這幾棍子挨得值啊,日後等那位……呵呵,到時候反正本貝勒向大汗那裡替你請功。”濟爾哈朗憑著其老狐狸的心性已經摸清了毛承祿此人的底線,此人不是一個“愚忠”的人,只要日後大金給他更高的身份和地位他不會不動心!這時候自己只要不斷向他示好就行,唉,女真勇士雖然武勇無雙,奈何族群人數太少,要想真的日後做那爭鼎天下之事也必須得拉攏些漢人將領。

  “今日本貝勒將帶兵陪同嶽托去一起剿滅那支在雲從山上敢於挑釁我女真一族尊嚴的敵人,這義州城就先在你手上看管,替本貝勒好好守住!”

  “貝勒爺放心,只要奴才還有一口氣在,這義州就不會有事兒!”索爾古拍打著自己的胸膛保證著。

  其實濟爾哈朗自己也清楚,眼下這朝鮮唯一一支敢於反抗八旗兵的聚風寨也即將被自己和嶽托聯手剿滅,還有哪支力量敢再挑釁女真一族?這義州城裡自己給索爾古留了三個牛錄人馬,也足以鎮守了。就算有哪支不開眼的人馬過來,這義州城城門一關,守這麼數日也足夠前線的自己回師了,那嶽托手中可是還有數千精騎!

  “上一次被你擊潰的那股朝鮮流民又重新聚了起來?”不知為什麼,濟爾哈朗每次想到這股朝鮮流民時心頭總是出現一絲警兆,他也算是陪著天命汗打江山的宿將了,對於自己的預感一向很重視,不然他濟爾哈朗也活不到今日。

  “回貝勒爺的話,說來也奇怪,前幾日這股流民已經被奴才給擊散了,現在卻又聚了起來,看這架勢,又是上萬人的規模。”

  出於一名優秀將領的本能,濟爾哈朗捕捉到了一股不妙的感覺,當即翻身上馬揚起了自己馬鞭:

  “反正去北山也不急,再讓本貝勒順便將這支流民再擊潰一次,不然這麼一股大規模流民在這義州城邊本貝勒還真有點不放心,可笑這幫朝鮮賤民還真會生事。你等且守好這義州城等本貝勒回師就是。”

  “喳!”索爾古等一杆留守將領向濟爾哈朗恭敬行禮。

  ……

  “大人。”金城日有點畏縮地走到方仲身旁,不知道為什麼,比起那個高大壯實的大仁這個還帶著書生氣的方大人卻能給他更大的壓迫力,尤其是他那若有似無的笑容以及那仿佛可以將人心都看透的目光,金城日每次離著他近了身上都會感覺不自在。

  “何事?”方仲此時半躺在皮氈上閉目曬著太陽。

  “屬下覺得我們可以將人馬引向別的方向,若是總在義州附近徘徊,這裡面的女真韃子很有可能出來再將咱們沖散一次。”金城日這是在為自己的勢力擔憂謀劃,他現在手上已經有過千的丁壯了,可不想再被女真人再沖散一次,白白耗費了心神。

  “平安道的繁華之地盡在此處,去別的地方,這支隊伍自己就要散了。”義州城附近是整個平安道比較富饒的地方,大戶也多,堡寨也多。在這裡能夠就地破寨獲取整支流民隊伍所需要的糧食和“流民”補充,若是去了別的地方,那裡根本就沒能力供給這麼一支龐大的流民隊伍。當然,這只是方仲給金城日的一個說法罷了,他在這裡拉攏起這支朝鮮流民是有自己的用意的。

  “這……”金城日覺得方仲這話很有道理,但他總覺得哪裡不對頭,只是他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不過他瞳眸深處的火焰卻在越來越熾烈的燃燒著,那是他對自己手下勢力的渴望。

  對此,閉目休憩的方仲似乎沒看見,也許,他看見了。

  就在此時,大仁大步向這裡走來,金城日忙低下了自己頭,識趣地退了開來。

  大仁瞟了金城日一眼,而後蹲下身子在方仲身旁輕聲道:“第二次,來了。”

  方仲嘴角露出一絲微笑,整個人迅速起身,這兒是暫時留不得了,斥候已經發現了女真韃子即將再度來襲,但為了確保聚風寨這批人馬的安全撤離,大仁並未先聲張,若是讓場面提前混亂起來那麼自家說不得也會被困在這裡逃脫不得。

  “趕快去收攏你的人馬,等著吩咐!”

  金城日聞言,目光中露出一絲疑慮,但隨即又應諾一聲收攏自己麾下去了。

  “韃子這次看來是要來真的,探子說西面和南北兩面都有韃子的蹤跡,估摸著有好幾千人。”面對來勢洶洶的韃子,就連大仁臉上也露出了凝重的表情。

  “韃子還是用三缺一麼,算了,這次儘量將這批流民給保全了吧,若不然等將軍大軍到了咱們還得重新再收攏流民,這義州附近已經被咱們席捲了兩次,怕是再也聚攏不起這麼一支人馬了。”方仲翻身上馬,接著道:“大仁,就勞你帶著金城日以及他的一杆手下向西去自投羅網吧,我帶著這批流民正好沖出去。”

  大仁冷哼一聲,不滿道:“直娘賊,俺倒真是一直被你使喚的命,等將軍來了俺得親自和將軍好好說道說道,日後哪怕讓俺去種地也不會和你再走一道!”

  “那行。”方仲笑著打了個哈哈,隨後正色道:“千萬小心,沒必要真和韃子硬拼,等將軍到了咱們再和韃子動真格子。”

  “俺省的,要是俺一心保命,想從這亂軍之中沖出來倒也不難。”大仁擺了擺手,“我去尋那金城日去,你且安生地領著流民快點兒跳出去。”

  金城日已經將那批原來的朝鮮維持會的千餘丁壯掌控在自己手中,經過在流民中的一番搜羅,他手下居然也擴充到了近兩千人,只是這兩千人手上基本連件趁手的兵刃都沒有,頂多就是一些棍棒傢伙,根本就算不上什麼軍隊。而且紀律非常差,隨便來一支成建制的軍隊就能將這三千烏合之眾擊垮,但是,這支人馬卻是金城日的心血,他正是打算靠著這些家底一步一步走上去!

  金城日肩膀上被一隻寬大的手掌握住,而後大仁的話語聲在金城日耳邊響起:“跟著俺,向西面突出去。”

  即使自己手中有了這麼多人馬,但聚風寨的積威實在太盛,金城日還是不敢反抗大仁的命令。

  “屬下遵命。”

  這邊方仲已經開始調動流民隊伍向東行進,而大仁則領著金城日極及其手下向西而去,金城日也發現了自己的隊伍行進方向和大部隊相反,終於忍不住問道:

  “大人,他們都在向東走,怎麼咱們是在向西走?”

  “直娘賊,你這廝廢話真是好生多,你只要聽著號令行事就行,難道俺還會逼你去送死不成?要曉得,俺這不也和你在一起麼!”大仁直接就是一通斥駡,他知道自己可沒方仲那種忽悠人的本事,所以直接將金城日罵閉了嘴最好。

  金城日心裡想想也是,這漢人將領不是也和自己走一道麼,難道他還會不顧惜自己的性命不成?

  誰成想沒過多久,金城日就意識到不對了,似乎只是眨眼間,自己的四面八方都出現了韃子。

  “好了,俺自己上套了,現在就看看你們這幫韃子能否將俺留下!”大仁怒喝一聲,拔出自己的兵刃向著韃子人少的地方沖去,再也不顧那已經紛亂成一鍋粥的金城日麾下了。

  “這幫天殺的漢人,居然讓我去殿后,真當我們朝鮮人的命不是人命麼!”金城日眼下也明白了自家是被人家給“犧牲”,其實他也不想想,他為了討得方仲的歡心和認可親自操刀禍害了多少朝鮮人的性命和家園。

  ……

  陳繼勝領著自己的隊伍離開了,毛有見一個人很是頹廢地坐在大帳裡,他此時覺得自己就是一個笑話,一個天大的笑話。

  “這是怎麼回事,怎麼陳繼勝帶著他的人馬走了!你這隊伍究竟是怎麼帶的!”陳繼勝前腳離開毛承祿就後腳回來了,聽聞陳繼勝率部離去當即前來質問毛有見。

  “我又能有什麼辦法,大帥的親兵我又指揮不動,整個軍營裡面又有多少兵士會聽我號令,他陳繼勝要走,難道我還能攔得住?”毛有見也是有些歇斯底里了,也不注意和毛承祿說話的語氣。

  “你這廢物,連支隊伍都帶不好,除了逃跑你還會幹什麼!”毛承祿更多的是被毛有見的語氣所激怒,他可是東江鎮的“太子爺”,幾時被麾下這麼衝撞過?

  就在這時,大地開始了震顫,軍營外傳來雷霆踐踏之音,震駭人心!

  “怎麼了……”毛有見和毛承祿二人對視一眼,兩人心中都升騰出一絲不詳的預感。
嚴羊 發表於 2019-2-18 20:17

第15章 風雨雷動(二)

  面對濟爾哈朗親自率領的這數千如狼似虎的女真兵,金城日手上的這一杆剛剛用木棒武裝起來的“流民軍”根本就是毫無還手之力,完全是被女真人一邊倒的屠殺。其實濟爾哈朗手中的這支馬已經憋在這義州城好一陣子了,在這個時期的八旗兵可不是滿清中後期已經徹底腐化的八旗子弟,他們依舊野性十足,是這個時代蒼穹下最為強大的戰士,而現在他們心中早就磨出了一團燥火,這股火氣就全都砸向了這些敢於自己主動撞上來的朝鮮人,就算是那些個跪伏在地乞饒的這些女真兵士們也是一刀子收了其性命,咱自個兒還沒殺痛快呢,你乞饒也沒用!

  由於大仁帶著金城日這支人馬是主動撞上來的,所以女真人的“狩獵圈”還沒安排佈置好,這也給了大仁更大的脫身便利,他一人一刀硬是拼死了幾個女真韃子尋了個縫隙逃了出去。就連大仁身旁的女真韃子也被大仁的武勇給嚇住了,是的,女真人確實厲害,但這並不意味著他們就不怕死,出於人的一種本能,旁邊幾個女真韃子下意識地退了幾步,天曉得這一大群“綿羊”般的朝鮮人裡面怎麼就藏了一頭老虎!

  大仁剛脫身,還沒來得及得意下,就感覺後背忽然發涼,警兆心生,趕忙一個驢打滾翻了過去。

  “唉,直娘賊,死韃子,真是夠陰損!”

  原來一支箭矢直接刺入了大仁的屁股蛋兒上,這箭矢上有倒鉤,若是直接拔出來就會帶出半片臀•肉。大仁只能咬咬牙趕忙從地上爬起來,一身握刀,一手托扶著屁股,就這麼滑稽地逃開。萬一後面還跟上來幾個韃子,自己現在這樣子也不怎麼好應對。

  誰曉得怕什麼就來什麼,居然就有兩個韃子綴了上來,這倆韃子之前被大仁一刀劈死一個自己族內勇士的氣概給震懾住了,但僅僅是一瞬間他們便掃清了自己內心的恐懼追了上來,因為他們是女真人,他們這一族的驕傲不允許他們心底產生畏懼!

  濟爾哈朗現在手頭上馬兵不多,所以這倆韃子也是步戰兵,一時半會兒還真捉不到大仁。只是這也把大仁折騰地半條命都沒了,為了躲開後面的韃子大仁只能撒開腳丫子奔跑起來。這屁股上的箭矢就不斷被牽扯到,從屁股蛋兒上流下了好多血,而且這其中的痛楚也是非常人所能忍受的。就看大仁此時臉色鐵青就能感知到這漢子此刻承受著多大的痛苦,但是為了自家的老命大仁也顧不得這些了。

  可是這倆女真人也不一般,女真一族和草原民族不同,甚至有著本質的區別,他們是漁獵民族,放在以前他們就是最為精熟的獵人,現在他們就靠著自己的這種技能無論大仁怎麼繞著跑,還是被他們摸了過來。

  “直娘賊,這兩個韃子是真的要趕盡殺絕啊,早知道爺爺俺一開始直接和你們拼了,即使受了傷你爺爺還能拉上一個墊背的!”大仁朝著腳下啐了一口唾沫,他沒力氣逃了,身體狀況也不允許他再逃了,不然他真的連舉刀的氣力都沒有了。

  “烏勒!”兩個女真韃子一路尋摸著大仁也是花費了好大的氣力,眼下見對方不逃了,自然很是興奮地衝殺過來。

  “死韃子,爺爺和你們拼了!”大仁怒吼一聲直接揮刀將屁股蛋兒上的箭矢給拔了出來,當即就帶出來一大塊血肉,身體在這種極度疼痛的刺激下大仁感覺自己又有了一些氣力,這是靠著透支生命潛能來獲得的。

  “嗖!嗖!”

  就在不遠處傳來了兩聲箭矢破空聲,兩個衝殺過來的女真韃子全都咽喉中箭,箭矢直接穿透了他們的脖子,當即倆韃子直接倒地,那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大仁當即怒駡道:“趙一名你這個雜碎,就看著老子拔箭頭拼命也不早點出手是吧,老子和你拼了,哎喲……老子屁股蛋兒上的肉丟了一大塊,看老子不把你卵子割下來!”

  能快速出手兩箭,速度快到兩個身經百戰的女真韃子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精准到兩箭同時斃穿喉嚨,最關鍵的是對方還是來救自己的,大仁一想就知道是趙一名來了。只是那傢伙若是早點射箭,那自己也不必急著拔了屁股上的箭矢去拼命了。

  趙一名持弓而立,並不接大仁的話茬。

  大仁其實還欲再罵,但也不得不逼著自己住嘴,他很清楚,既然趙一名出現在了這裡,那麼自家將軍豈不是也在這裡?自己還在這兒瞎嚷嚷地又成何體統?

  幾個直屬軍兵士在趙一名身後跑了出來,看得出來他們是跑了好一陣子了,趙一名比他們速度更快這才能及時過來將大仁接應到,不然等這幫兵士過來大仁或許早就死在韃子的手上了。明白了這一點,大仁臉上也是一紅,只是剛才罵得痛快了,現在也拉不下這個老臉來賠個不是。

  在幾個兵士的攙扶下,大仁等人來到了一處流民聚集地,方仲倒真有些能耐,靠著大仁強逼著金城日帶人馬去主動吸引韃子所創造出來的空隙,他居然將一小半的流民給帶了出來。

  週邊確實是一群流民,地地道道的朝鮮流民,但是越往裡走,就會發現有著一大批神色冷冽的持刀兵士,這些兵士此時都沒有披甲,但他們身上那種沙場上鍛造出來的肅殺之氣是無法掩蓋的了的,除非到了龍辰那種層次可以將自己的殺意收放自如。週邊被一圈一圈地流民圍住,在內圈卻有著龍辰帶來的一批聚風寨精銳兵士,端生是個絕妙的障眼法!

  而在最群最深處,一個身形英武的年輕男子被一批身著重甲的戰兵好生護衛著,不是龍辰又是誰?

  “末將參見大將軍,哎喲!”大仁剛欲行禮,但屁股蛋上的傷勢卻讓他禁不住地呻吟出來。

  “下去敷藥歇著去吧,不必拘泥虛禮了。”龍辰目光在大仁身上掃了一眼,“箭矢上粹了糞便麼?”

  “回將軍的話,算這傢伙運氣好,這箭矢上並未淬上糞便,要不然他就得學關雲長刮骨療毒了,就是人家關雲長刮骨療毒是一番美談,到他那地方就成了笑談了。”方仲笑著打趣道。

  “你……”傷在那處地方本身就比較尷尬,這方仲還不停拿那塊地方打趣,大仁已經是羞怒難當了,但是當著龍陳德銘面他還真是不敢放肆。

  “好了,下去歇著吧。”龍辰身旁走出兩個甲士,一人一邊將大仁攙扶了下去。

  “將軍,前方哨探來報,女真韃子大軍已經重新集結,向著北山那邊兒去了。”胡猛走來送上最新的情報。

  “老狐狸終於走了,下面就該是咱們動手了。”方仲拿著一根枯枝在地上勾畫著,這一場戰事是他方仲的投名狀,他不得不重視。

  “本將打算今晚就動手。”龍辰看著方仲在地上畫出的圖形,這赫然是義州城附近的地形圖,這方仲不是一個腐儒,的確有些全才。其實在漢唐時期的讀書人那才叫真正的讀書人,騎射之技也是必須精通的,像李太白說不得就是個劍術高手呢,兵法什麼的也是有所涉獵。只是後來•經過一段混亂時期,到宋朝後讀書人真的就成了“讀書人”了,明朝也更是如此。

  “將軍高見,濟爾哈朗剛帶著人馬走,咱們晚上就動手,正好可以將義州城裡的韃子打個措不及防。”方仲這話也並非全是奉承,畢竟自己的主公有著殺伐果斷的性格他當軍師謀略也能舒服些,自己已經費了則麼多心思創造出了這麼好的“形勢”,若是自家主公還扭扭捏捏瞻前顧後的,他方仲第一個不痛快。

  “其實本將是擔心真讓濟爾哈朗帶著人馬去了北山,會讓冉義那邊徒增變數。”聚風寨是龍辰的勢力的根本,這些軍漢家眷都在那兒,斷不能有絲毫不穩。

  “今晚我們動手的話,濟爾哈朗明日即可回援,斷不會去的了北山。”方仲將枯枝朝著自己畫出來的義州城上用力一點:“今晚,我們可以大模大樣地奪城。”

  方仲說話語氣很是輕鬆,但是這份輕鬆可是他方仲用上萬朝鮮人的性命給換來的!這支流民隊伍已經被義州城裡的女真兵輕鬆擊潰了兩次,已經徹底降低了女真兵對這股流民的戒心。到時候聚風寨兵士隱藏在這股流民中可以大模大樣地行至義州城附近,要知道這義州城城門白天是不關的,或許是女真人自大,或許是女真人也要不斷從義州城內運輸物資,總之這城門白天不關。這就給聚風寨人馬奪城提供了絕好的機會,若是真用原始的方法來攻城,損失一定巨大不說,說不定自家還沒將這義州城攻破那濟爾哈朗就已經率部殺了回來了。

  龍辰微微頷首,但是他的心神總有一絲不寧,是的,這世上本身就沒人可以算無遺漏,智者千慮必有一失,龍辰和方仲怎麼也不會想到那嶽托居然率著數千鑲紅旗精騎已經出現在了北山地域,而龍辰身邊已經有著近兩千聚風寨兵士,可以想像留守寨子的冉義,他手上的力量是多麼的薄弱!
嚴羊 發表於 2019-2-18 20:17

第16章 風雨雷動(三)

  在冷兵器時代,步兵基本上是打不過騎兵的。騎兵對戰步兵的話,小陣以一敵五,中陣以一敵十,大陣一敵二十。也就是說幾百規模的騎兵,一騎相當於五個步兵,幾千規模的騎兵一騎相當於十個步兵,上萬規模的騎兵,一騎相當於二十個步兵。甯要五萬鐵騎,不要百萬步兵,五萬鐵騎的戰鬥力超過百萬步兵,而十萬鐵騎幾乎是無敵的。這裡的十萬鐵騎也僅僅是一個概述,當騎兵(當然是精銳)達到一定數量後,他的戰力和破壞力將士絕對的恐怖。在封建王朝的體制下,除非是這個王朝屬於新生期(開國初期)或者是第二春時期(也就是中興時期),這時候政權對統治地域的掌控力比較強。。

  也就在這個時期,中央王朝能夠調動出他統治地域的強大力量來應付甚至打敗這入侵的“十萬”鐵騎。不要懷疑民間的力量,它是一支絕對恐怖的力量。後世那個開創共和國的毛太祖就清楚地認識到了這一點,那時候“人民”二字可不是僅僅口號那麼簡單。毛太祖以他獨創的方式,高效地掌控著他的統治區域,而後調動起驚人的力量最後登鼎成功。

  步兵之所以打不過騎兵,原因大概有四個方面:一是騎兵想打就打,想不打就不打;如果騎兵不想打,步兵壓根兒不知道騎兵在哪裡,追都追不上。如果騎兵想打,步兵想躲也躲不開,兩條腿畢竟跑不過四條腿。

  第二個原因最可怕:如果一支騎兵被一支步兵打敗,騎兵一方只要往後退一退,死不了幾個人,重新集結起來,尋找機會再來。但是如果一支步兵被一支騎兵打敗,這就牽涉到這樣一個問題了:如果你是一個士兵,你的軍隊被打敗了,一片大亂,官找不到兵,兵找不到官,你看到你的上司、戰友都在各自逃命。如果你留下來拼命必死無疑,如果你頭也不回的逃命,也許能撿回一條命。這時候你會選擇拼命還是逃命?我們不否定有幾位英雄會選擇留下來拼命,但絕大多數的人是逃命的。

  如果一支步兵被另一支步兵打敗,扭頭就跑是對的,因為逃命總比追命更快一點。但是如果一支步兵被一支騎兵打敗,是絕對不可以逃命的。因為一旦步兵各自逃命,這時候騎兵從背後劫殺,在這種情況下騎兵基本不再有什麼損失。而騎兵因為有速度的優勢可以反復劫殺,軍事上有這樣一個統計,在這種情況下,平均一個騎兵可以殺掉二十個步兵。也就是說,如果一支步兵被一支騎兵擊敗的話,一千鐵騎可以殺光兩萬步兵,一萬鐵騎可以殺光二十萬步兵,五萬鐵騎可以殺光一百萬步兵。

  當然五萬鐵騎一仗殺光一百萬步兵的事從來沒發生過,但一萬鐵騎殺光十幾萬步兵的事經常發生,如楚漢戰爭中,項羽率領三萬鐵騎基本上全殲了劉邦指揮的四十多萬步兵;這樣的戰例還有很多,翻翻歷史書就知道,不在此一一例舉。這就是說,如果一支步兵被一支騎兵擊敗,將全部被殺,想再來?沒門。所以說步兵打騎兵,好比你跟別人賭牌,如果你輸了,就拖出去槍斃;如果對方輸了,再來,一直來到你輸了為止,所以最後被拖出去槍斃的一定是你。

  三是騎兵在陣前的機動性和強大的衝擊力,這還只是戰術層面的原因,還有戰略層面的原因。

  四是在戰略層面上,蒙古鐵騎雖然只有十幾萬,但每一仗都能把所有的部隊集結起來;而步兵空有百萬,但每一仗能投入的兵力卻只有幾萬,如果你有太多的部隊集結起來,騎兵就不跟你打,去攻擊空虛的地方。所以在局部騎兵總能以多打少。這就是步兵之所以打不過騎兵的原因;同時也是為什麼在冷兵器時代,中國南北對峙南方總是被北方滅掉、為什麼中國的亡國威脅總是來自北方草原的鐵騎、為什麼從蒙古高原沖出來的鐵騎如此令整個世界感到恐懼的主要原因。騎兵強大的機動力是一種非常可怕的優勢,靠著一點足以在戰略層次上玩轉以步兵為主的一方。

  在古代,馬匹的數量直接決定了軍事的強弱、戰爭的勝負和國家的存亡而不是人口的數量或步兵的數量。大宋富庶,但是由於“歷史原因”,這個政權天生畸形,喪失了燕雲十六州這個養馬地後宋朝連收拾那個西夏也得使出全力。陝西諸路的西軍付出了不知多少健兒的性命,大宋不知道往西軍那裡輸送了物資,這才壓制住小小西夏。

  在古代,從中國北方草原沖出來的十萬鐵騎幾乎是無敵的,需要至少五萬以上的漢鐵塔才能擋住,但是漢人在很多時候沒有五萬鐵騎。當然,這裡說的五萬騎兵,是一支純粹用騎兵組成的軍隊,可不是把全國騎馬的兵都湊在一起。

  下面來看歷史上從北方草原沖出來的每一支“十萬”鐵騎。第一支是秦漢時期的匈奴的二三十萬鐵騎,被衛青、霍去病率領的十萬漢鐵騎徹底掃滅。我們只記得漢武帝逐匈奴的豪壯,但為了打匈奴,劉徹他老子,他老子的老子那時候就已經在做準備了。整個文景之治漢帝國積存下來的底蘊何其龐大!但是在漢武帝打敗匈奴後這個漢帝國居然也被打空了!

  第二支是五胡亂華時期,五胡騎兵總數也有二三十萬,差點滅了中國,但由於北方漢人奮起反擊和五胡之間的相互仇殺拖了後腿,南方漢人在淝水之戰中的勝利保住了半個中國,鮮卑族主動漢化和北方漢人楊堅奪取政權等原因使中國躲過了一次亡國危機。只是漢族付出的代價是差點亡族,這是多麼巨大的代價!

  第三支是“十萬”突厥鐵騎,遇上了李世民組建起來的第二支“十萬”漢鐵騎,這還是天可汗巧妙地運用了離間計才打敗了突厥,僅僅是打敗而不是“滅”,事實上突厥之患延續了大半個唐王朝。

  第四支是“十萬”契丹鐵騎,攻滅了河南河北山東山西,攻破了唐朝的都城長安,唐朝差點滅亡,但由於唐朝爭取到了當時北方草原的另一支“十萬”鐵騎,十萬回鶻鐵騎的主力出兵相救,依靠六萬回鶻鐵騎的浴血奮戰,決定性地擊敗了契丹主力――“十萬”契丹鐵騎,而中國也再一次避免亡國。

  第五支是金兀術指揮的“十萬”女真鐵騎,一口氣打過了黃河、淮河和長江,又一次差點滅了中國,後被民族英雄岳飛以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剁馬腿的打法打掉。第六支是蒙古鐵騎,中國終於第一次亡國。十萬滿清鐵騎是中國歷史上從北方草原沖出來的第七支也是最後一支“十萬”鐵騎。

  其實,整個明末在遼東的戰鬥史,其實質就是一萬關寧鐵騎與十萬滿清鐵騎的戰鬥史。

  在明末,要想避免亡國就必須殲滅滿清的“十萬”鐵騎,在當時要想殲滅“十萬”鐵騎有三種辦法:

  一、組建中國歷史上第三支十萬漢鐵騎,去殲滅那十萬滿清鐵騎。在明末,能夠組建起十萬漢鐵騎的可能性是千分之一,整個末世大明傾盡全力,寧可停發了其餘地方的軍餉也只能供養出一支不足萬的關寧鐵騎罷了。

  二、學嶽飛“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剁馬腿的打法。前無古人很好解釋,這後無來者就無法解釋了。一種合理的解釋是這種打法並沒有解決步兵打不過騎兵的根本問題,是金兀術犯了大錯,之所以會犯錯是因為不知道還可以這樣打,知道還有這種打法就不會犯錯。也就是說這種打法只能用一次,用在了郾城大捷上。在明末去讓皇太極、多爾袞犯同樣錯誤的可能性是萬分之一,而且那種打法並不像我們所想像的那麼簡單,對方騎兵可不會站在那兒等著你拿著刀去剁馬腿。岳爺爺之所以能夠幹翻女真韃子,靠的還是他的那支比女真韃子還要精銳的“岳家軍”。拿明末的軍隊去和岳家軍比,算了,簡直差了十萬八千里。

  三、發明機關槍。正是機關槍的使用終結了騎兵的優勢,也結束了從北方草原沖出來的十萬鐵騎滅亡中國的歷史。讓崇禎皇帝去發明機關槍的可能性是十萬分之一。

  你打算用哪一種辦法去殲滅十萬滿清鐵騎?

  岳托持刀策馬,身上的英氣鋒銳得似乎可以刺痛身旁人的雙眼,在他身旁是正在衝鋒的鑲紅旗精騎,他就像一塊頑石一般矗立在千騎奔騰的浪潮中。

  “烏勒!”

  女真騎士高呼著衝鋒的口號如一群餓狠了的野狼一般衝殺向面前的東江鎮陣列,他們嗜血,他們勇敢,他們凶蠻,他們將自己民族數百年的血性在這個時期集中爆發!即使日後他們的子孫很快墮落,很快沉淪,甚至根本不堪一用,但他們也能用自己的鮮血和身軀替自己的後代子孫打出屬於他們的三百年國祚,打出一份三百年“鐵莊稼”!

  “直娘賊,這韃子怎麼來得這麼快,居然先向老子動手起來了,真當我毛大好欺負不成!”毛承祿怒喝一聲,親自出去準備組織作戰,至於毛有見,雖然他也不是一般的將領,但他沒那個資格去指揮毛文龍的親兵隊伍。

  “貝勒爺,明軍變陣了。”

  岳托目光依舊鎮定,他手中的可是整個鑲紅旗的精華,那就是他嶽托的底氣所在!

  “依舊按照某之前的吩咐,分三路,一路沖陣,一路策應,另一路攔截對面明軍敗退的後路!”岳托已然在心中給自己面前的這支明軍下了“命運”的決定!
嚴羊 發表於 2019-2-18 20:17

第17章 風雨雷動(四)

  陳繼勝領著自己麾下的兵士翻過了一道山坡,剛剛步入了林子裡,誰成想自己身後的東江鎮軍營方向就傳來了喊殺聲,端生是極大的聲勢!

  “怎麼回事?”陳繼勝當即示意隊伍停止行進,“你去探一探。”

  “卑職明白。”這名陳繼勝親衛也不囉嗦,直接小跑著回去打探情況去了。

  “難道是聚風寨動手了,或者是女真韃子動手了?”陳繼勝倒是期望是後者,若是在女真韃子面前自家還先打起來了,這實在是太讓人心裡憋屈。

  少頃,那個打探情況的親衛就跑了回來,臉上還帶著一絲慌亂。

  “將軍,是韃子在沖陣,而且大營後路也被韃子騎兵給封鎖住了,卑職腿腳再慢點就差點跑不回來了。”

  陳繼勝點了點頭,轉身看向自己身後的這幫敢於跟著自己反出來的軍士,“弟兄們,今日算我陳繼勝對不住各位了,之前我帶著大家離開,我陳繼勝那是問心無愧!但現在,咱們走不成了,也不能走了,不然我們就成了畏戰而逃的鼠輩。我陳繼勝一生雖說不得算什麼大英雄,但也絕對不是那種貪生怕死之輩,相信諸位兄弟們也是一樣!”

  “將軍,您要幹什麼兄弟們都跟著您,大家都是跟著您廝殺出來的漢子,每一個人是怕死的孬種!”

  “對,咱們就跟著將軍行事!”

  “將軍,您拿句話吧!”

  ……

  “咱們,再殺回去!大不了把這條命給丟下,咱們也能對得上自己的良心!”陳繼勝振臂一呼,身旁的數百兵士都跟著他一起調頭準備再殺回去。

  這群常年廝殺的漢子早就把性命這事兒看得很開了,只要跟著陳繼勝這樣的主將一起,戰死又算得了什麼?

  就在這時,眾人四周忽然傳來戰馬的嘶鳴聲,還有騎士們勒馬的哨口,局勢一下子轉變。

  “這韃子,來得這麼快!”陳繼勝向地上吐了口唾沫,情不自禁地將手中的大刀握得更緊,他身邊的軍漢們也都紛紛將陳繼勝圍起來,即使最後註定戰死也要盡到自己的本份。

  “陳兄弟剛從大營中出來,現在這是要何去?”

  冉義的身影出現在眾人面前,那一杆散發著凜冽殺氣的長槍恍若可以刺破蒼穹,一人一騎就像可以踏破千軍,更別說其身旁還有這麼多精銳的虎狼之騎,那聲勢已經是足以震懾一方了。而且冉義也被浸染出了一種上位者的氣質,畢竟是聚風寨內地位僅次於龍辰的人。

  “你是聚風寨的人?”陳繼勝見不是韃子,身子也放鬆了下來,現在韃子在前,對方也不會選擇在這裡和自己先火拼一把吧?

  “正是,昔日雲從山一戰,冉某也對將軍的氣節佩服得緊!”冉義雖說不再屬於明軍序列,而且他對明軍這個體繫也沒多少歸屬感,但是這並不妨礙冉義敬重那些個敢於捨生取義的真漢子。

  “在下也僅僅是盡了自己的本份罷了,沒什麼好說道的,冉兄弟先請讓讓,廝殺完這一陣後我再與冉兄弟把酒暢談。”陳繼勝笑著請冉義讓路,眼下也不是說話的時候。

  “不是冉某多嘴,陳兄這一去,怕是再也回不來了。”冉義並沒有讓路的意思,他也實在是不願意看著陳繼勝就這樣去送死。

  “陳某是個丘八,自當馬革裹屍還!”陳繼勝提升了語氣,再次握緊了手中的兵刃,兩方之間的氣氛再次緊張了起來。

  “就是冉某也是才知曉忽然出現了這麼多韃子,這人數不下三千人,皆是韃子騎兵!”冉義頓了頓,“陳兄弟,何不留著有用之身,再謀他日呢?”

  “冉兄弟有所不知,這次我東江鎮毛大帥麾下的火槍隊也是來了,就算面對這數千韃子騎兵,也未嘗不是沒有一拼之力!”陳繼勝帶兵離開是因為對毛有見的不滿,但這並不意味著他要脫離東江鎮,脫離毛文龍的掌控,毛有見人品是有點差,但是他能力也不是那麼不堪,火槍隊在他手上也是足以發揮出威力,和韃子暫時打個持平應該是可以的。

  冉義還欲在說話,忽然原本就陰沉的天空忽然出現一道銀蛇,接著滾滾雷鳴緊隨其後,而後空氣中的濕氣逐漸增大,雨水也逐漸落了下來,並且在很短的時間內逐步增加到滂沱大雨!

  “這……”陳繼勝木然地站在雨水之中,他心中很是不甘,很是鬱悶,這時候下大雨,東江鎮的火器豈不是“廢了”,沒了火器的支撐,毛有見能頂得住三千韃子騎兵的衝擊麼?

  冉義仰著頭,任憑雨水自他臉上滑落,難道這賊老天也是站在韃子的那一邊?大明軍隊畢竟是漢家軍隊,冉義也不是想看到明軍就這麼讓一場雨給毀了。

  ……

  毛承祿雖說在歷史上做了一個不成功的漢奸,因為他在投奔滿清的路上被攔截住了,最後更是被朱由檢處以絞刑。但是他能力也是有的,在明末清初的那段時間內,漢民族湧現出了一大批“優秀漢奸”,比如孔有德之流,確實是為滿清逐鹿天下出了很大的力氣。要知道,那時候想當漢奸也是得有本事的,你現在就算心中想著“甯死不當漢奸”,但其實人家滿清也不見得要你,“漢奸”也不是誰都有資格去當的。

  在毛承祿的指揮下東江鎮兵士被整合起來,依託營寨的工事構築起了防禦陣勢,毛承祿的忽然現身確實挺讓下面的兵士們震驚的,作為東江鎮的太子爺,誰敢不乖乖聽他話?至於毛文龍的直屬軍那就更不用說了,他們平時就是歸毛承祿統領的。

  看著一排黑洞洞的火銃以及那八門虎蹲炮,東江鎮兵士們心裡頭安心了不少,有了這些利器,大家也有信心和這突然出現的韃子一戰了!

  “這濟爾哈朗才和我談過,不可能放我回來後立刻就揮師而來,就算真的是他授意,也不可能速度那麼快!也許,是八旗裡其餘的人馬?”毛承祿目光中露出一絲猙獰,“管他的,先好好和這幫韃子打上一仗,到時候濟爾哈朗的人也該來了吧。”

  其實,濟爾哈朗並不介意讓嶽托直接將毛承祿的這支人馬給吃掉,協議本身就是拿來撕毀的,若是東江鎮的力量徹底被廢了,那還需要協定什麼?

  “烏勒!”女真騎士已經沖到了營門邊上,只見最前排的韃子老遠的就拋出了繩索扣住木柵欄,而後轉身策馬,這木柵欄就這麼被韃子眼睜睜地破掉。

  小小木柵欄,根本就抵擋不了女真韃子衝鋒的腳步,但是等第一批韃子沖進來時,八門虎蹲炮響起來了。

  七八個就像“桌球”的鐵疙瘩帶著極大的沖勢直接砸入了韃子騎兵中,當即就有數個韃子被實打實的砸中,整個人直接被砸落下馬,瞬間被後面的馬蹄踐踏成肉泥。但是更多韃子卻是被這鐵球擦了邊,那也是傷筋動骨的傷勢,能保持住身形不掉下馬已經是很不錯了,接下來的廝殺他們算是沒了戰鬥力。

  虎蹲炮雖說沒有紅衣大炮那般霸道,但亦是很不錯,這一輪炮擊下來,也有小二十個韃子騎兵的損傷,而且虎蹲炮裝填炮彈比紅衣大炮方便很多,能夠段時間內多次發射,這麼算起來對韃子造成的傷亡就很可觀了。

  接著,火銃手們也開始“雜亂無章地”射擊起來,平時他們的訓練那是很少的,這鉛彈兒可不是地裡長出來的,誰有那麼大的家底給這幫火銃手放開的練習?
嚴羊 發表於 2019-2-18 20:17

第18章 風雨雷動(五)

  衝鋒在最前方的女真騎士皆是身披重甲,對這種明顯射得過早因而距離過遠的鉛彈他們並不是很在意,(你可以拿現在的獵槍朝一塊鐵板發一槍,看看能不能打穿鐵板),但是他們胯下的戰馬可沒有披甲,馬腿和馬•眼這些薄弱處被擊中後再優秀的戰馬也得厥蹄子,到時候就是人仰馬翻,連同騎士也會被摔個半死,造成了不小的混亂。

  火銃一響,登時讓韃子騎兵的沖勢受阻。

  “這群明軍,倒也不簡單!”嶽托輕語一聲,但也不是很吃驚,他相信勝利最終還是屬於自己,只是會多付出些傷亡罷了,明軍火器一向是犀利,但最終取勝的往往還是大金。打仗,武器裝備是一方面,但最主要的還是靠人。

  付出了一定的傷亡,女真騎兵還是沖了過來,這時虎蹲炮在裝填彈藥,火銃手也在換填鉛彈,其實那種三排連續發射的辦法早在明初就被創造出來了,但東江鎮的火銃手自然沒有經受過這些訓練,他們只會趕著趟地將自己手中的火銃發射出去,根本就形成不了持續的火力壓制。其實三排連續發射並非增強了火銃隊的殺傷力,而是這種連續不停地射擊卻可以給地方造成極大的心裡壓力,到時候說不得就會因為承受不了這股壓力而崩潰。

  毛承祿目光凝重,揮手下令。

  此時從聚風寨兩側奔騰出數百騎兵,他們將在火銃手和火炮手裝填彈藥的時候掩殺出去,拖住女真韃子行進的步伐,這些東江鎮騎士裡面還有不少是女真人哩,他們騎射功夫那是沒得說,將好不容易沖進來的女真韃子給攔截住了。兩個族群、兩個國家的戰鬥,其實本質也是為了利益二字,只要你能給出足夠的利益,那麼毛大帥就能弄來女真人來加入自己的親兵隊伍,皇太極也可以招攬諸多漢家將領,各憑本事罷了。

  “砰!”虎蹲炮再次響起,這次為了不砸傷自家騎士,炮手們將炮口抬高,形成了拋射。要知道女真韃子現在才在皇太極手上跑步進入“封建主義初級階段”,大金的生產力和韃子的生活需要矛盾還是很大的,人人披甲自是不可能的,只有在最前方沖陣一些騎士披著重甲,而在中後方的女真兵士甲胄就沒那麼好了,頂多就是皮甲。面對著天降“桌球”般的打擊也只能徒呼奈何。再加上炮彈被打上了高空後,它的動能先被轉化成重力勢能,而後下落過程中重力勢能轉化為動能,就像拋射而下的箭矢都能輕易破了重甲,那麼拋射而來的“桌球”呢?直接把女真韃子打得腦漿崩裂!

  但是死的人越多,女真人的凶性就越被激發了遲出來,拼殺得就愈發勇猛,東江鎮的騎士畢竟人數少,拼久了就堅持不住了,而在這時就有一批步兵上前開始在運動中替代騎兵的位置,讓騎兵們有機會換下來修整,只是接下來的步兵就要承受女真韃子的衝擊了。但是韃子騎兵本身就已經被阻滯住了,根本就沒了沖勢,而且步兵後面還有火銃手不停輔助射擊,這局面才堪堪維持下來。

  就在此時,邊路忽然殺出了一批韃子,其勢如風,其行如電!

  岳托故意讓沖中路的兵士來承受主要損傷,吸引對方的注意力,而以另一支十分強大的奇兵進行突襲,這段時候正好是東江鎮一方換力的時候,時機把握得當真是精准!

  “毛有見,給我帶兵擋住那一路的韃子!”毛承祿慌而不亂,立刻點將。

  “這……”毛有見愣住了,他手下只剩下一些個個親兵,這是他保命的本錢,可不想就這麼消耗掉。

  “我讓火銃手給你支援,快去!”毛承祿明顯是有點沉不住氣了。

  毛有見也不敢抗命,當下只得帶著自己麾下親兵以及剛收攏了一些人馬就沖了過去,只是這支嶽托安排下來的奇兵已經蓄勢充分,這衝擊力十分恐怖,毛有見只是一個照面就被沖散了,他自己只能靠著幾個親兵護衛著在這紛亂的戰場中保命。

  “這廢物!”毛承祿怒駡一聲,趕忙調動火銃隊向那塊補上。

  火銃隊對著那邊就是一通亂射,而後剛換下來修整的東江鎮騎兵再次衝殺上去,終於拖住了這一路女真韃子的沖勢。

  但是,眼下局面已然危險至極!

  毛承祿手心中全是汗水,他沒想到自己面對的這支女真兵人數是這麼多,入眼處皆是敵騎;他沒想到這支女真兵的裝備是那麼的優良,重甲騎士比比皆是;他更沒想到,這支女真兵的指揮者能力已經超越了自己,時機把握,戰術操控已然達到爐火純青的地步。

  除非是奇跡發生,不然自己已然註定了敗局。但是,即使是戰敗,自己也要將這支人馬盡可能地帶回去,毛承祿相信以自己的能力,再加上火銃手和火炮手的交叉掩護,自己將大部分手下帶回皮島也不是怎麼困難。東江鎮,再也承受不了這麼大的損失了,若是連毛文龍的親兵隊伍都損失掉了,那整個東江鎮就差不多是徹底廢了。日後也只能老老實實地呆在島嶼上,再也無力望及陸地。

  這幾日天氣一直很壓抑,而現在空氣中的濕氣也在不斷增加。一滴水落到了嶽托的鼻尖上,嶽托嘴角露出一絲輕蔑的微笑,“看來這老天,都站在我大金一邊。”

  “蒼天!”毛承祿整個人近乎摔倒在地,此時的雨水已經逐漸增大到滂沱大雨的層次,火銃隊已經無法再進行射擊了,而虎蹲炮也啞了。

  東江鎮明軍一直依靠的火器在這大雨中完全喪失了功效,眼下那些個火銃手手中拿的不像是威力強大的火銃,倒像是一個個造型笨拙的榔頭。

  這場大雨,瞬間澆滅了東江鎮軍士的氣勢,沒了火器的倚靠,他們已經沒有打下去的勇氣,本身就只是勉強支撐的局面,終於-----崩潰!

  原本只是敗退,毛承祿還能以自己火器方面的優勢來邊退邊打,建制可以保全,但如今因為火器的啞火,東江鎮一方再無戰心,居然開始了爭相逃竄。

  面對數千鑲紅旗鐵騎,敗局其實早就已經註定了,但是這場雨,卻為東江鎮一方徹底敲響了喪鐘!

  “將軍,撤吧!兄弟們護著您出去。”毛承祿的親兵簇擁在毛承祿身邊,他們此刻在軍陣的中後方,此刻護送毛承祿殺出去還來得及。

  毛承祿一臉苦澀,此時他心中並沒有對女真韃子背信棄義的做法而憤怒,也沒為自家天真於可以和韃子言和平而羞愧,他這是在恐懼女真韃子那恐怖的戰力,在這種戰力面前,毛承祿感覺自己真的好無力,好無力。

  “走……走!”好一會兒,毛承祿才清醒過來,急忙在親衛的護衛下向後沖出去。

  大雨滂沱,雨水飛濺,女真騎兵踐踏在泥水中,更有東江鎮兵士翻滾在泥地裡,場面混亂,又極度血腥。

  就在毛承祿領著親衛以及一批潰兵還沒跑多遠時,就在自家正前方居然也殺出來一隊女真騎兵,嶽托在開戰之前就已經有了必勝的信心,故而連包後路人馬都已經準備好了,這是打算一口氣將這支東江鎮明軍給吃掉了。

  雨,依舊下著,無盡的雨水卻始終無法沖刷去遍地的鮮血,鮮豔而慘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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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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