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葬清 作者:純潔的小龍(已完成)

 
嚴羊 2019-2-18 20:14:55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09 80687
嚴羊 發表於 2019-2-18 20:17

第11章 兵動朝鮮(三)

  昔日,女真鐵騎橫掃半個朝鮮,止步於江原道,不是因為江原道守備力量多強大,而是因為朝鮮王京已經陷落了,仁祖也向大金投降,八旗軍已經米必要繼續深入了。

  要知道朝鮮最為精銳的邊軍都在八旗兵面前毫無一戰之力,何況這些身處內地的江原道守備兵馬?

  原本江原道兵備就很是廢弛,如今仁祖下令調“天下”強軍充實京畿,故而江原道那幾支稍微有點軍隊樣子的人馬也被拉到了京畿道。

  故而當趙一名率軍殺入江原道時,全軍上下就感覺是一個憋了大半年的壯漢,剛撲倒一個女子,還沒入巷呢,就已經一瀉千里了。

  趙一名坐鎮中軍,趙虎和鄧銘兩員將領各領一支人馬做前鋒,放眼江原道,根本就沒有一支力量可以來阻擋他們的步伐。

  遇到那些個寨堡或者城池,有的乾脆被這支聲勢浩大的人馬嚇得開城乞降,讓趙虎大呼沒意思,出征到現在,他連個上陣搏殺的機會都沒有。

  對於那些個想要閉門自保的寨堡,趙一名命令大軍繞過他們,眼下還不是啃骨頭的時候。他現在的任務就是將整個江原道都梨一遍,肅清朝鮮軍的在江原道的有生力量,確保大將軍率直屬軍攻打朝鮮京畿道時的側翼安穩。那些個如今就只能萎縮在堡寨的朝鮮兵馬,已經沒了主動出擊的勇氣,更別提還去支援京畿道了。

  相比趙一名方面的順順當當,大仁就稍顯灰頭土臉了,他的任務是領軍穿越京畿道,去控制京畿道後面的忠清道,但京畿道內的朝軍並不知道啊,還以為這哥們兒是想進迫王京呢。

  京畿道內聚集著十多路朝軍,也算是人多勢眾了,所以由五衛都總府的組織下,朝鮮方面居然還進行了一撥對大仁所部的堵截。

  朝軍雖然來勢洶洶並且佔據著人數上的優勢,但這些朝軍分屬十幾路兵馬,本身號令不得統一,且戰力也是一般。

  因此,大仁愣是帶著麾下兵馬衝殺了出去,反而將堵截自己的朝軍給擊潰,但大仁並沒有停下步伐和這些被自己打破膽的朝軍慢慢玩,而是啐了口唾沫,繼續領軍向忠清道進發。這一舉措反倒是令京畿道內的朝軍摸不著頭腦,這幫反軍究竟怎麼回事?放著王京不去反倒是去了忠清道折騰?

  仁祖這兩日是寢食難安,誰都不知道為什麼,甚至一點預兆都沒有,原本比較安靜的鹹鏡道和黃海道義軍居然就這麼反了,不光一下子掌控了兩道,而且一路人馬已經殺入了江原道,另一路昨日還打進了京畿道,雖說之後又去了忠清道,沒在京畿道多逗留,但也使得仁祖將心提到嗓子眼兒上了。

  “這幫亂民,該殺!居然敢犯上作亂,目無王法,殺!該殺!都該殺!”仁祖已經有點歇斯底里了,要知道他自己在不久前才剛剛被女真人逼迫簽訂了降約,一年不到,就差點要經歷第二次。作為一國之君,他已經可以料到自己定然得貽笑史書了。

  廳堂內還有一些大臣,見自家君上發洩著怒氣,他們只得將自己的頭埋得深深的,做起了縮頭烏龜。

  “都總官,眼下王京還有多少兵馬可用?”仁祖發洩了火氣,也漸漸平靜了下來,開始著手面對殘局。

  五衛都總府名義上掌控“天下”各路兵馬,都總官應該相當於“天下”兵馬大元帥,但事實上根本就不是這麼回事兒。如今朝鮮情況是門閥林立,軍將相當於割據,五衛都總府根本就指揮不動這些兵馬。如今是由於迫于李氏王族的壓力,周圍數道的兵馬奉命充實京畿道,但這並不意味著他們就會服從五衛都總府的調遣。

  就像這次對義軍的堵截,十幾路人馬加起來也有這麼三兩萬了,愣是被對方三千人給沖潰了,就算是幾萬頭豬也能給對方造成些麻煩吧,何況是三萬大軍。

  但不管怎麼樣,都總官畢竟是名義上的軍方領導者,軍情方面仁祖只能問他。

  “回稟陛下,如今……”

  “報!”一聲拉長了聲音的通報聲打算了都總官的彙報,廳堂內仁祖和百官都沒有心思去追究這個傳信兵的責任,因為能以這種方式直傳天聽的絕對是最為緊急的軍情。

  “義州方面出動了!”

  仁祖整個人一個踉蹌,原本他就指望著收服這兩路義軍來防備義州方面的“女婿”,但眼下兩路義軍已經反了,自己已經是應接不暇,義州方面居然也動了,局面,已經壞到不能再壞了。

  ……

  龍辰直屬軍雖說戰兵只有兩千多人,但是加上這五千多輔兵勞役,聲勢比趙一名和大仁的那兩路人馬更大。如今大軍已經一隻腳踏入了京畿道地界,在他們面前已經出現了朝軍的身影。

  行軍作戰之時,龍辰是甲胄不離身的,這次征伐朝鮮也算是帶妻子回娘家,故而這才帶著家眷,放在平時出征的話自然也不會帶家眷。

  “夫人,你可知咱們眼前這支兵馬歸誰統屬?”龍辰笑著抱起龍馨。

  李凝搖了搖頭,興致有點不高,畢竟她原本是朝鮮的翁主,而自己的夫君正在率軍攻伐朝鮮王京,雖然她已經將自己當作龍辰的人了,但此時此刻她也止不住情緒的低落。

  龍辰見李凝沒反應,心裡也是釋然。將馨兒放下,轉而將龍傲龍軒兩兄弟抱起來。

  “為父告訴你們倆小子,現在擋在前面的是樸氏兵馬,你們父親當初就是從他們手上把你們母親搶來的,要不然哪裡還來你們倆臭小子。”

  “噗。”饒是李凝心情再低落,也是被龍辰這一戲謔話語弄得忍俊不禁。

  龍辰看了下李凝的反應,隨後沖著龍傲和龍軒揚聲道:

  “倆小子,誰跟著為父出征,去將樸氏那幫傢伙打回去!”

  龍傲似乎聽懂了龍辰的話,整個小身子撲騰起來,小嘴還發出“嗚嗚”的聲音,就像是在請戰似的,相比而言,龍軒反應就比較平淡了,對著自己老爹翻了一個白眼,扭過頭,乾脆眯起了眼睛。

  龍辰將龍軒遞給李凝,單手抱著龍傲。

  “傲兒,記著,為父今天第一次帶著你打仗!走,兒子,打仗去哩!”

  只有面對自己的親人,龍辰才會表現的出溫情的一面,此刻在大軍之中,龍辰這一聲“兒子,打仗去哩”,倒是讓這些將龍辰敬若神明的兵漢很是吃驚。但隨即也對龍辰愈發敬佩起來,這看似玩笑的一句話,表露出在大將軍眼中這些擋路的朝軍根本就什麼都不是。

  朴氏原本是平安道大門閥,崛起於壬辰年間,由於去年八旗軍攻伐朝鮮,平安道首當其衝,樸氏喪失了對平安道的控制權,就連邊軍也基本被八旗兵碾碎。

  樸氏一族只能收攏了一些潰軍退守京畿道,一直到仁祖宣佈向女真投降。

  但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樸氏雖然沒了地盤,大傷元氣,但他們手中還有著數千人馬,雖然其中潰軍居多,但稍加整頓下也能拿得出手,畢竟樸氏兵馬底子可是朝鮮最為精銳的邊軍。

  故而眼下樸氏一族雖然正處於低谷,但有著這一支兵馬在手,就連仁祖對他們也是要客氣點。之前那次對大仁的堵截中,大仁衝破了一路朝軍,其餘諸路朝軍皆被嚇得自亂陣腳,轉而變成潰敗。只有樸氏之軍鎮定自若,雖然未能攔得住大仁所部,但總之是將自己完整地帶回來了。別的諸路大軍都不知道在慌亂中走散了幾成兵丁,這樣一對比,就會發現此時京畿道內最強的兵馬就是朴氏大軍了。

  如今這支兵馬的統領者叫樸正恩,他算是樸氏旁繫子弟,但很有才幹,善於領兵作戰。以前作為旁繫,他是被樸氏嫡繫重點打壓的對象,但在此刻,樸氏嫡繫和旁繫都放棄了成見,開始一起共赴危機。

  樸氏一族,能否再傳承下去,就看這一代的自己怎麼維繫了。

  樸正恩站在哨樓上眺望遠處義州來軍,看著對方陣列整肅,士氣昂然,自己不自覺地皺起了眉頭。

  對於龍辰,樸氏還是比較熟悉的,畢竟曾在對方手中吃了很對此虧,如今自家原本的屬地平安道成了對方的掌控地,自己的媳婦兒更是被對方搶去,可以說,龍辰和樸氏一族已經結下了不死不休的仇怨,眼下就是看誰能將誰最後踩死了。

  “下令,全軍拔營,後撤三十裡,我們躲到另外兩路人馬後面去。”朴正恩向身旁的將領下達了後撤的命令。

  “將軍,這還沒交手呢,我們怎麼就先撤了?”

  樸正恩自嘲一笑,“等交手時,就晚了。趁現在,我們向後撤,讓另兩支人馬先來消耗掉對方銳氣,到時候我們再殺入才有一線勝算。”

  龍辰策馬在軍前,懷中抱著一臉興奮的龍傲,小傢伙也感覺到了千軍萬馬身上散發出來的戰意,小臉蛋都紅撲撲的。

  “報,前方樸氏開始拔營後撤!”

  龍辰拔出了長刀,向著身旁八百騎兵,喝道:“給本將攔下他們!”
嚴羊 發表於 2019-2-18 20:17

第12章 兵動朝鮮(四)

    八百騎士,護擁著龍辰一齊向著前方樸氏人馬沖去,千騎奔騰的場面已經是很龐大了,更別提每個騎士皆身披精甲,即使是奔騰時也保持著陣列整肅,給人一種排山倒海般的壓迫。這些騎兵可都是從各路軍馬中挑選出來充實直屬軍的精銳,昔日可都是和女真韃子見過陣仗的,各個身上的殺氣濃郁得仿佛都能滴出來似的。

  “當初,本將敢以三百騎擊破樸氏號稱最為精銳的親兵隊,現在,手下敗將就在前方,爾等可有信心陪本將再次踏平他們!”

  龍辰的聲音仿佛有一種奇異的穿透力,馬蹄錚錚也無法遮掩住他的話,騎士們受到龍辰的激勵,紛紛揚起自己的兵刃敲擊著自己的鎧甲,發出充滿狂野的怒吼。

  “殺!殺!殺!”

  龍傲在龍辰懷中,小傢伙並未被周遭的喊殺聲嚇住,反而激動地開始扭動起身子,到底是龍辰的種,頗有乃父之風。

  “臭小子,安穩點!”

  龍辰笑駡一聲,隨後目光便投向那日漸清洗的朴氏營寨。自己命趙一名和大仁領軍橫掃忠清道和江原道,為的就是將整個京畿道給孤立出來,留得自己來收拾。雖然直屬軍只有兩千多人,但皆是可以一打十的廝殺漢,故而龍辰的戰術很簡單,那就是一路打過去,將擋在自己面前的朝軍全都擊潰,直到打到朝鮮李氏喪了膽氣,打到他們不再敢有反抗心思,打到他們屈膝臣服!

  “將軍,他們殺來了。”

  樸正恩毫不為意,淡然道:“他們派出騎兵是要襲擾我們,拖慢我們後撤的速度,不必理會他們,繼續後撤!”

  朴氏軍畢竟是邊軍的底子,即使敵騎即將來臨,他們也沒有顯得多慌亂,依舊有條不紊的開始準備後撤。軍隊後撤時,自然有一路人馬壓陣,樸氏軍中自有兩名偏將帶著部屬約千人在最前方列陣而待。只要他們不被擊倒,後方正在撤退的袍澤就不會有任何危險。

  但,龍辰當真只是親自領騎兵來襲擾樸氏軍麼?

  答案是否定的,這八百騎兵絲毫沒有分隊的意思,直挺挺地向著樸氏軍陣沖去,戰馬的馬速已經被提到了極致,騎士們的衝擊力終於被完全調動起來,他們一手攥著韁繩,一手提著兵刃,等到這沖陣的一刻。

  看著對方騎兵的架勢,樸正恩猛地一驚,他現在忽然明白自己犯了一個錯誤,一個很愚蠢的錯誤。對面的騎兵不是朝鮮騎兵,而是一支傳言可以和女真騎兵交鋒而不敗的鐵騎。

  樸正恩雖然是有將才,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局限性,他一直在朝鮮軍旅中,自然以朝鮮騎兵的戰力來衡量龍辰麾下騎兵的戰力。這是一個錯誤,一個幾乎無法避免的錯誤。

  “快,停止撤退,全都給本將壓上去!擋住那批騎兵,擋住他們!”朴正恩此刻毫無鎮定可言,在他明白自己所犯的錯誤後就立刻著手補救,但時間已然來不及了。

  最前排衝鋒的騎兵撐起自己的馬槊,徑直紮入樸氏軍的前陣之中,登時一陣人仰馬翻,第一批沖進去的騎士以自己的衝擊力硬生生地給隊友砸出了一個缺口,他們大多摔下戰馬,有的被朝軍挑下馬來,但他們已然完成了自己的使命。

  朝軍前陣在第一輪衝擊中就被砸開了缺口,後續的騎兵繼續將這個缺口撕開,在他們忘我的拼殺下,終於抵擋住了朝軍的反撲。

  那麼,就開始騎兵發威的時候!

  當步兵無法倚靠結陣來抵抗騎兵的衝擊時,那就在騎兵的衝擊中,崩潰吧!

  八百鐵騎就像一柄大錘,砸入了樸氏軍陣列中,樸氏軍稍作抵抗便化作一盤散沙,所為的陣勢和勇氣以及他們的血肉生命皆在鐵騎下化作飛灰。

  騎兵衝破了樸氏前軍,猶如狼入羊群,那些個剛剛還在準備撤離的朴氏兵士根本就來不及反應就被打了個措手不及。

  騎士身披精甲,一般的刀槍根本對它們構成不了威脅,就算是砍馬腿,也不是一般人能夠做到的。你很難想像當一個人面對一匹奔騰的戰馬時的感覺,那是一種絕對的恐怖,而且當你砍下戰馬馬蹄後,你也將註定被戰馬亂踢碾碎。

  昔年岳家軍之所以能夠以這種戰術打敗金軍,那也是因為岳爺爺手中是當時漢家鮮有的精銳血氣之實,很顯然,眼前的樸氏軍隊,沒這個可能。

  鐵騎踐踏,鮮血紛飛,慘叫聲不絕於耳,這些騎士各個化身地獄修羅,冷漠無情地收割生命。他們在追殺朝軍時也是組成三人佇列,這樣應付更加自如,若是發現有朝軍小規模聚集起來抵抗,那麼就立刻有數支佇列騎兵很默契地一齊發動衝鋒,將朝軍打散。

  龍辰懷抱龍傲,在十名騎士的護衛下看著周遭的戰況,一雙眸子中閃爍著熊熊烈焰。如今的局勢,已經成了自己一方的單方面屠殺,樸氏軍除了在一開始列陣迎擊騎兵衝鋒時還像點樣子外,等鐵騎衝破他們後,立刻就沒了章法,成了無頭蒼蠅。

  龍傲使勁探著頭,似乎很想看看外面廝殺的場面,小傢伙嘴裡還不停發出“鵝鵝鵝”的聲音,似乎在給衝殺的將士助威。

  放眼天下,哪位父親能像龍辰那樣懷抱親子,立身於戰場之上靜看風雲,也就龍辰這樣天不怕地不敬的人才有這樣的膽氣。既然自己這個長子自小就表現出這種傾向,那龍辰就會毫不猶豫地帶著他上陣見識見識,這也從側面說明了龍辰對孩子的溺愛。

  “投降吧,都放下兵器,我們降了!”

  樸正恩苦笑一聲,褪下自己的甲胄,腰繫一條白綾,就這麼走出了自己護衛們的保護,走向了紛亂的戰場。

  很默契的是,騎兵們下意識地放過了樸正恩,他們意識裡也知道這個人將要去幹什麼,就這樣子,樸正恩徑直走到龍辰面前。

  龍辰身旁的騎士將朴正恩和自家將軍隔開,確保將軍和公子的安全。

  樸正恩緩緩跪了下來,前額觸地,雙手向前撲拜,行了朝鮮人最為隆重的大禮。

  “樸氏一族,向您請降!我樸氏一族,某願替大將軍開路,替您鋪平到王京之路!”

  龍辰打量了兩眼樸正恩,笑道:

  “沒了你,本將也一樣進得了王京。”

  樸正恩面色不變,回答道:

  “有了我,將軍能進得更容易些。”

  龍辰沖著身旁的一名騎士下令道:“止兵。”

  “諾!”這名騎士立刻下去傳達龍辰的命令,那些個之前還在追殺著朝軍的騎士在聽到命令後立刻止住追殺的節奏,默默地開始在龍辰身邊重新列隊,他們也不擔心那些漏網之魚,有自家在,這些朝鮮人根本就泛不起浪花來。

  “收整你的人馬,替本將開道。”

  樸正恩再次叩拜,隨後起身收整起自己的麾下,原本三千多人的樸氏軍,經過直屬軍騎兵這一頓衝鋒,死傷近千,其餘兵士也早就被嚇破了膽氣,怕是再也沒勇氣去面對這些殺神般的騎兵了。

  但邊軍的底子在這裡,樸氏軍的素質到底是比那些爛成渣的朝軍好些,在樸正恩一番收整下又重新聚了起來。朴正恩沒有問龍辰之後會怎樣安排自己,當他清楚認識到自己無法阻擋這個男人以及他的軍隊後,他就放棄了抵抗這條路。

  樸氏,已經輸不起了,領地沒了,若是連這支為數不多的人馬也沒了,那樸氏真的是完了。

  樸正恩雖然是旁繫子弟,但維繫這個族群的傳承也是他的責任和使命,為此,他不惜去當一條狗,去當龍辰的一條狗,一條盡心盡力為龍辰開道的狗。

  剛剛打敗過的樸氏軍已經沒了繼續作戰的能力,等直屬軍步兵和鳥銃兵跟上來後,便跟著大軍一齊向王京進發。

  在樸正恩的指路下,直屬軍迅速擊潰了另外幾支稍微上得了檯面的朝軍,徹底斷絕了讓京畿道的各路朝軍整合到一起的可能,他們現在就是一盤散沙,就只能任憑直屬軍去蹂躪。

  與此同時,樸正恩親自出手招收投降的朝軍士卒,等大軍可以眺望王京時,這支由各路朝鮮敗軍組成的“朝奸”軍已經有了五六千人。

  龍辰心中不禁有些感概,歷史上多鐸率兩萬八旗軍下江南,當他打到揚州時,身邊聚攏的漢奸部隊就有了十幾萬人,拿來攻城時也只需要這些漢奸軍就足夠了。歷史總是那麼相似,龍辰也只是稍作感慨,自己既然來到這個時代,那多鐸也就沒機會下江南了。

  是夜,大軍安營紮寨。

  直屬軍兵將自成一繫,營盤一絲不苟,並且騎兵枕戈待命,隨時準備出手彈壓投降的朝軍,非我族類其心必誅,雖然這些朝鮮人看起來很乖,但直屬軍絕對不會真的信任他們。就算是養一條狗,也得提防著被咬傷呢,何況人哉。

  數千自義州帶來的輔兵和勞役開始埋鍋造飯,或者替直屬軍將士洗刷甲胄,好讓這些兵漢養精蓄銳,等待下一場拼殺。

  樸正恩身旁則是聚攏著一批大大小小的朝鮮將領,他們可不是要來密謀“造反”,此刻的他們也沒這個膽氣,麾下雖說還有五千多殘軍,但真要動起手來,還真不夠人家直屬軍塞牙縫的。

  “諸位,某估計,明日攻城靠的應該是我們了。”朴正恩臉上陰晴難定,“李氏怕是完了,之前我得到大將軍透露的消息,如今佔據江原道和忠清道的兩路義軍本身就是義州軍。”

  這些降將只能無奈地低下頭,這個局,是徹底翻不開了。

  讓自己去攻城也是可以想見的,收攏自家降兵無外乎就是用在這裡罷了,大家是不認命也只得認命。

  “李氏是完了,但大家若還想替自己身後的家族掙出一份新的前程來,就在明日,將力氣都使出來吧。明日攻城,我樸氏第一個上!”樸正恩目光中露出一絲陰狠以及堅定。
嚴羊 發表於 2019-2-18 20:17

第13章 攻陷王京(上)

  王京內一片愁雲慘澹,商戶關門,街道蕭索,就算鮮有的行人也是步履匆匆,一臉的張惶失措。偶爾會有軍方的傳令騎兵縱馬踏過,那馬蹄聲擾得住戶們心慌。

  僅僅才一年不到的時間,這座王京就再次遇到了外軍逼近,王京百姓心中雖是惶恐卻已經有了一種淡定,上一次自家君上向女真韃子投降了,女真韃子也只是在城外劫掠了一番,並未在城內動多少干戈,這次就請自家君上再降一次算了,總是可以將自家保存下來。這是城內大多數朝鮮百姓的心聲,當一個民族被踐踏過後,他的血性就再難以凝聚。

  就如同滿清入關後,漢族丟失了自家江山的控制權,成了奴才一般的存在,等下一次血性崛起時已經是兩百多年後的事兒了。一次失敗,用了兩百多年來重聚血性。可如今朝鮮人距離上次被破城投降不過一年光景,自家君上奴顏婢膝向女真人求和認輸也才一年光景。

  民族的血性,君上的威望,一年的時間根本就不夠恢復過來。想當初仁祖也曾號召全朝鮮抵抗八旗兵,于王京內也是發動了很多百姓守城。

  仁祖親自祭天,起誓太廟,要與這座王京共存亡,只要自己在,女真人就別想打進來。口號震天,宣言遍地,效果還是可以的,確實鼓動了很多忠誠的百姓和兵丁。

  夢想總是很豐滿,現實卻總是出奇的骨感。仁祖在不辭辛勞的下了無數道旨意並且表了無數次態後,他發現,其實自己不用這麼累。

  膝蓋一彎,自己向女真人磕個頭,事兒就完了。

  仁祖成功了,王京得以免受兵災,李氏太廟也得以保全,一切看似很好,其實很不好。因為仁祖那種沒有骨氣的舉動,寒了大家的心,而且這個“大家”還是那一批有血性有忠誠的朝鮮軍民。俗話說,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一個民族,定然會出產出許多種類的人。然而,一個民族的傳承和延續還是得靠這麼一小批人。他們有血性,對這個國家充滿忠誠,他們肯為這個民族去拼搏,即使付出自己的生命;而其他人基本上要麼麻木,要麼就順從,要麼就屁顛屁顛的去當族奸。

  滿清入關時,殺了很多漢人,但遠遠沒有將漢人殺絕,事實上剩下來的漢人肯定比殺死的漢人肯定多,(有種說法說滿清入關後漢人就剩下三千萬,小龍認為這種說法不得准,那種動盪年代,戶籍制度崩潰,根本就無法計算百姓人數)。但這些剩下來的漢人卻給滿洲人當了兩百多年的奴才,原因很簡單,因為其中有血性的漢人已經被殺掉了,剩下來的就是綿羊。

  就如同現在,龍辰大軍駐紮在王京城外,可城內只是一片蕭索,絲毫沒有那種抗敵保家的感覺。更有甚者,剛剛被組建起來的王京衛戍軍,見強敵打來就有一大半人直接開了小差,還沒打仗呢,非戰鬥減員就達到了五成,剩下來的估計也是沒什麼戰心了,只是等著破城的那一刻丟下兵刃投降罷了。

  五衛都總府被架空了近百年,早就成了一個養老的衙門弄口了,如今更是派不上什麼用,城外的諸路軍隊根本不聽自己調派,城內的王京人馬也不鳥他們。能在王京內當兵的,關係連著關係,天知道你動了一個小兵會不會牽扯出一家大戶門閥來?

  五衛都總府都有心無力了,那其他衙門自然更是不堪,告假的告假,捲舖蓋的捲舖蓋,兵災在即,還是跟著自家家小一處躲起來穩妥些。衙門諸人也是有樣學樣,紛紛開溜,誰也沒那個心情陪那個君上守城守國了。

  面對外敵,本應該是國家機器快速乃至超快速運轉之時,朝鮮的國家機器卻已經開始崩潰了,也得佩服仁祖這傢伙,因為他是靠政變廢了光海君而上臺,為了自己的地位鞏固,他特意引導党爭,大力提拔親信,已經將整個朝廷弄得烏煙瘴氣。再加上上次八旗入寇,仁祖表現實在是不堪,直接導致了這次未戰而先敗的局面。

  城外的諸路朝軍都是停下手頭活計,做足了隔岸觀火的姿態。那些個稍微有點戰力的幾路兵馬都被樸正恩點出來,而後直屬軍直接將他們踏平。如今剩下來的基本都是種田比打仗更厲害的貨色,他們自己也有自知之明,也就不湊上去看熱鬧了,大家就等著看王京的結局。

  上次女真韃子這麼厲害,可韃子走後,自家君上不還是自家君上嘛?門閥不還是門閥嘛?王族不還是王族嘛?什麼都沒變不是?不,還是變了,那些個為了這個國家,為了君上和韃子死戰的朝鮮兒郎們都沒了。

  他們死得值麼?他們的死改變了什麼?似乎什麼都沒改變,那自家還用去死麼?

  能統領一路兵馬的自然不會是蠢貨,這些兵馬背後都有門閥大戶的影子,在這種時刻保存實力自然是最有利的選擇。

  此刻,城外城內,都已經放棄了無謂的抵抗,就等著這出“戲劇”收場。

  仁祖頹然地坐在自己的寢宮裡,身旁陪伴著的是自己的皇后。

  “王上,柳淑媛到了。”門外一名宦侍輕聲通傳著,同時一向傲氣淩人的他居然破天荒地向柳淑媛低下了頭,一臉謙卑的笑。閹人混跡于宮中,靠的無非就是察言觀色,這名仁祖的貼身宦侍自然知道這名已經年老色衰的柳淑媛已經沒有得寵的可能了。若非她育有一女一子,否則她就算哪天死在了宮中都沒人會在意。但耐不住如今風水輪流轉,如今城外大軍壓來,領軍之人的妻子據說就是李凝翁主,可不是這位柳淑媛所出。眼下,任何東西都得把握,沒看見連王上都破天荒地招來了她麼。

  “參見王上,參見王后。”柳淑媛進了寢宮,便規規矩矩的行禮參拜。

  “妹妹免禮了,我們情同姐妹,何必如此生分了呢。”一向刻薄易怒的王后今日居然擺起了平易近人,往日恨不得整死宮牆內所有得寵嬪妃的她卻稱呼起了柳淑媛妹妹。

  那個宦侍自然是聽得見裡面的話語聲,只是輕輕搖了搖頭,這天,真的是要變了。

  “奴婢不敢。”柳淑媛趕忙低頭。

  “有何不敢,從今以後你就是柳妃了。一切供需與王后一樣。”仁祖開口了,直接將柳氏從淑媛升為了正妃,王后居然也是一臉微笑的點頭同意。

  朝鮮王朝是沒有皇后的,只有中國有皇后,朝鮮王朝的國王不過是郡王爵,因此他的正妻,只能稱之為王后,王后掌管內命婦,其本身是不列入品級的。

  正一品:嬪從一品:貴人

  正二品:昭儀從二品:淑儀

  正三品:昭容從三品:淑容

  正四品:昭媛從四品:淑媛

  正五品:尚宮尚儀從五品:尚服尚食

  正六品:尚寢尚功從六品:尚正尚記

  柳氏生了李凝和李澄,居然到現在還是個小小淑媛,可見她在宮內多不得寵,多受排擠,就連那些個稍微有點勢力的內宦都不拿正眼看她。只是如今迫於外力,仁祖直接將她破格提升為正妃。為的是什麼,柳氏心裡也清楚。這陣子不少有勢力的門閥大戶托關係給她傳遞口信,為的還不就是尋得安護?

  據說,自己的女兒已經是那個人的妻子,只是自己的女兒現在還過的好麼?柳氏不理會自己的身份地位變化,她只關心自己的女兒。

  “奴婢謝君上。”柳氏依舊語氣平淡,似乎並未因此有多大歡喜。

  仁祖眉頭一皺,卻又主動舒展,柔聲道:

  “過幾日凝兒就得回來了。”

  “嗯。”柳氏輕輕應了聲。

  “到時候,一起去看我們的女兒吧。”仁祖還打算繼續打感情牌,他也知道自己平時一向冷落了對方,就只能靠現在這點兒時間來補救了。希望自己的女兒能夠看在這些面兒上,替自己多吹吹枕頭風吧。

  柳氏心裡也是一動,隨即滿心苦澀,這個醉酒後將還是宮女的自己強暴的他,何時和自己這麼柔聲地說過話?

  “王上,不好了,王上,不好了。”一名內宦疾步跑來。

  “外面怎麼了?”仁祖正在繼續玩溫情呢,被打斷了很是不喜。

  “議政府和宗親府的大人們聚在一起向城門口去了。”

  “什麼,他們敢爾!”仁祖聽到這一消息,整個人瞬間面露猙獰,咆哮起來。

  這些王公大臣這時候去城門口,若是說去幫助守城的就連仁祖自己都不信,那就剩下一種可能了,自己已經被手下的百官拋棄了。他們這是打算繞開自己來開城投降,說不得他們還打算將自己被綁了出去送給城外大軍呢。

  仁祖想的不錯,就在此時,宮門外傳來兵械之音,一隊王京衛戍人馬不得詔令的情況下闖入了宮門,目標直指這處寢宮,來得當真是好快!
嚴羊 發表於 2019-2-18 20:17

第14章 攻陷王京(下)

  寢宮外的一杆宦侍面對來勢洶洶的兵丁,紛紛惶恐地跪了下來,絲毫不敢阻攔他們的前進,那些個平時正氣凜然忠君愛國的大臣們都準備開城投降了,憑啥子要讓自家這些閹人來充個“忠烈”?

  這隊兵士近乎如入無人之境,一鼓作氣地控制了整個寢宮,仁祖和王后以及現在的柳妃都安靜地呆在寢宮內。先前一臉憤怒的仁祖也調理好了自己情緒,重復古井無波的君上形象。王后倒是顯得有些不堪,聽著外面鏗鏘之音整個人嚇得面無人色,只是死死抓著自己裙擺發抖。

  仁祖皺著眉掃了眼“不成器”的王后,隨後看向依舊冷靜甚至可以說是冷漠的柳妃。

  也不知為何,仁祖向柳妃伸出了手,柳妃愕然,隨後將自己的手放了上去,還是那般淡然。

  “隨本王出去看看吧。”恍若使出了全身氣力,仁祖站起身來,在柳妃的攙扶下,邁出了寢宮。

  當仁祖的身影出現在這些朝鮮兵士面前時,他們無一都低下了頭,對李氏王族的敬畏和臣服已經融入了他們的血脈之中,即使今日行的是逼宮之事,也依舊難以磨削他們心中的畏懼。

  “哼,今日之事,究竟是誰所為,給孤站出來!”即使現在,外有強敵臨近,內有臣子不臣,周遭逼供兵士林立,仁祖依舊能夠撐得起自己這個君上氣度。

  “是我。”在佇列裡面走出一名青年將領,剛毅的臉龐以及冰冷的眸子,以一種毫無感情的語氣回應仁祖的問話。

  “是你?”仁祖放聲一笑,“若是別人,孤就不用再問為什麼了,但主事之人居然是你,孤,就要問你,為什麼!”

  這名青年將領叫灰離,六年前仁祖發動政變囚禁光海君時他就已經是那支政變隊伍裡的一員了,還記得那時,仁祖問在場將士誰願意替自己刺瞎光海君的眼睛。在場諸將皆是緘默,他們敢發動政變,但心中還是對李氏王族有著敬畏,只有一名年輕兵士走上前,抓了一把石灰,一把抓住光海君的脖子,將石灰使勁塗抹進其眼中。

  那一刻,光海君雙眸中鮮血淋漓,放聲哭嚎。

  那一刻,仁祖看著這個叫灰離的年輕人面露微笑,並且賜他“李”姓,從此,他叫李離,成為了仁祖的心腹,宮門禁軍他手中就掌管一半!

  這樣一個曾經以那樣的方式向自己表達忠心的人,此刻居然向自己發動兵變,仁祖十分震驚。

  灰離盯著仁祖的眼睛,嘴角露出一絲輕蔑的微笑,這個看似強大的朝鮮君上在他眼中根本就是個一無是處的草包,即使現在他強撐著君上氣度,依舊無法遮掩住他內心的惶恐和膽怯。

  在這樣的目光下,仁祖感覺自己的氣勢不斷下降,漸漸地他感覺到了恐懼,他快要撐不住了。

  “朝鮮永遠只有大明這一個宗主國。”灰離沙啞的聲音中有著懾人的冰冷。

  仁祖頹然坐到了地上,柳妃也陪著他一起蹲下,此情此景,倒是將王朝末世景象演繹的淋漓盡致。

  “大金是狼,大明難道就不是虎麼?”仁祖放聲大笑,笑聲中有著說不盡的感傷。

  他現在有些後悔了,若是這個國家還是由自己的叔叔來主持,還會不會有“丁卯之辱”,還會不會有今日之強敵在外眾叛親離,自己當初的行事,究竟是對了,還是錯了?

  光海君主政朝鮮,雖然在史書上被惡意抹黑,但真的是治國有方。在他手中,門閥外戚的勢力遭受打壓,大全重新歸於李氏。也正是這樣,門閥大族進行了一次反撲,他們選擇了一個人,光海君的侄子李倧,也就是後來的仁祖。

  政變成功,仁祖即位,光海君被廢,流放監禁於島礁之上。然後門閥大族勢力再次大漲,原本李氏力壓門閥的局面變成門閥開始掣肘李氏,朝鮮國力就這樣子被折騰得每況愈下,直到現在的不堪一擊。

  仁祖笑聲中有著濃濃的苦澀,他終於明白,為何當初的政變能夠如此順利,那些個大門閥又豈會被這麼輕易地整合起來支持自己,自己那個一向手腕過人的叔叔為何會輸的如此之慘。因為在這場政變身後,站著一個龐然大物,大明!

  光海君的政策是在大金和大明之間遊走爭取利益最大化,這讓大明很不滿意,因此,大明在朝鮮隱藏的力量發動,扶持仁祖上位。仁祖上位後一直緊緊抱著大明大腿,故而其王位能坐得很安穩。而去年,仁祖廢除了朝鮮和大明的藩屬關係,轉投女真,再次踐踏了大明的底線。

  但大明也不是當年那個大明瞭,其力量和國力也是不斷下降和虛弱,沒有能力來個發兵朝鮮,教訓下背信棄義的仁祖。但趁著此次龍辰大舉伐朝,大明隱藏在朝鮮內的暗中力量也終於發動了,在這一刻,灰離控制住了仁祖,靜等龍辰大軍入王京。

  “孤還有一個問題,眼下你們能夠大軍入朝,昔日女真鐵騎南下,為何不見明軍!為何不見明軍!”

  對於仁祖的質問,灰離只是轉過身,沒有回答。朝鮮大地為何會忽然崛起出一支漢家大軍,估計朝堂上大佬或者遼東的督師也是很吃驚吧。

  ……

  袁崇煥看著遼地地圖,發出了一聲歎息:“錦上添花,終究比不上雪中送炭啊。”

  祖大壽搖了搖頭,道:“也沒想到,那姓龍得隱藏如此之深!”

  這次為了配合龍辰的伐朝,袁崇煥發動了隱藏在朝鮮的力量,這些力量還是其老師孫承宗在的時候埋下來的,袁崇煥估摸著以龍辰的力量,以一軍之力伐朝或許有些困難,自己若能掌控住仁祖,那就能讓龍辰順當多了。但誰想到,那傢伙居然暗中掌控了兩道的義軍,一行動就風雨雷動,直接打得朝鮮上下全沒了抵抗之心,自己這時候掌控住了仁祖,也就成了畫蛇添足了。

  “也罷,此子非池中物,老夫當日既然未能下定決心將其一劍斬之,那就盡力將其託付起來吧。”袁崇煥頓了頓,“他不是在向弗朗機人購買火器麼,何須捨近求遠?叫他拿銀子來向我們買,咱遼東的三眼火銃比那些弗朗機人的玩意兒不見得差!”

  “末將明白,督師,那冉義,末將還是多少不放心,恐其身在曹營心在漢。”祖大壽擔心不無道理,冉義領著數千兵士來投,弄得遼東上下很是錯愕,最後還是袁崇煥拍板決定收留。

  “何為曹營,何為漢地?眼下我漢族之地無非就是女真韃子,此時就不用計較這些了。若這冉義是真心來投,那本帥倒是收了一員虎將,若不是,也算是承了他龍辰的一段像火情,日後若真是……呵呵,也會照拂遼東些許吧。”袁崇煥目光很是深邃,深邃得令人發慌。

  “那東江鎮那位?”

  袁崇煥轉身提起兵器架上供奉的尚方寶劍,“這老匹夫,當真是讓權力欲望蒙了心,他已經不是原來的毛文龍了,既然如此,就讓本帥給他個了斷,也讓青史上只記得他一些功績,莫要玷污了那卷丹青!”

  “嘩”寶劍出鞘,寒光逼人,督師心中殺意建起。

  ……

  樸正恩整軍而待,面對著眼前的王京,他那雙眸子中只有冷漠。世上何來不滅的門閥?但只要自己身處這個門閥之中,那就得盡力替它續命。

  哪怕成為外人腳下的一條狗,也在所不惜。

  “大將軍,朴氏軍已經準備就緒,請下令攻城!”

  龍辰深深地看了眼這個向自己跪伏的男人,微微頷首。

  戰鼓雷動,一排排朴氏兵士架起攻城梯衝向面前的王京,世事無常,前陣子他們還曾為了保護這座城池而奮力拼殺,可現在他們卻要以付出自己性命為代價向這座城池發動進攻。

  樸氏軍跨過了護城河,攀上了攻城梯,但城牆上卻依舊毫無反應,安靜得令人詫異。

  少頃,這種安靜被打破,王京大門被從內緩緩打開。一批身穿白衣的文人士大夫爭先恐後的牽著白羊走了出來,向著龍辰這邊叩首作揖。他們這是在向新主子表態,也期待給新主子留個好印象,日後甭管局面如何變化,終究得用得著自己。

  樸氏軍停止了進攻,他們知道,現在已經沒自己什麼事兒了。這座王京,已經降了。

  龍辰看著身旁的樸正恩,輕聲問道:

  “你是不是料定他們會降?”

  樸正恩低頭不語,這個問題,他不好回答。

  龍辰大笑一聲,策馬上前,揮手之下,數千直屬軍將士放聲大喝。

  “進城!”

  那群穿著白衣牽羊的大臣們被擠到了一旁,直屬軍士卒邁著整齊的布列,進入了這座朝鮮王京。

  與此同時,隊伍中的李凝濕了眼眶,這座城池,她又回來了。只是相比於上次當作禮物被送了出去,如今的她更有底氣,一切皆來自那個如山嶽般強大的男人。
嚴羊 發表於 2019-2-18 20:17

第15章 萬歲

  龍辰手下直屬軍兵士各個雄武非凡,其身上的精甲上都還帶著刀劍打擊的痕跡,更給這群虎狼之師添上一股滄桑雄壯,再加上一路連破朝鮮數路人馬,全軍氣勢正處於絕對的巔峰,當他們進城時,整個朝鮮王京的心臟似乎都被驚嚇得停止了跳動。這支軍隊給這座城池帶來的震撼絲毫不亞於上次女真韃子,甚至猶有勝之!畢竟,就算是八旗鐵騎,也不可能各個和龍辰親自訓練出來的直屬軍一樣精銳。

  那些請降的朝鮮大臣們就這麼被龍辰晾在了一邊,他們好歹也是讀書人,雖然幹出了背主投敵的事兒來,但自視依舊甚高,你龍辰好歹擺出個禮賢下士收買人心的架子出來不是?豈能這麼不聞不問?

  若非自己這些人拼了命,加上各家在城內的力量,又豈能替你龍辰打開這王京大門,這諾大的京城,若是讓你來攻打,你也得損失不少人馬!

  但這些大臣們也只敢在心裡抱怨抱怨,面對那群虎狼一般的直屬軍兵士,他們可沒有上前評理的勇氣,這些兵士身上煞氣十足,保不准就拿刀砍了自己,你又能去哪裡說理去?如今天下亂事頻生,兩年間這座朝鮮王京就被外軍踏入了兩次,人命,如今已經不值錢了。

  但普通官員們可以閉嘴,靜候龍辰傳來的吩咐,有兩個人卻不能等。

  他們一個是議政府的領相金正男,一個是宗親府宗正李傕,這次開城乞降,正是出自他們兩人領的頭。一個是百官之首,堪稱朝鮮宰相一般的存在,一個是王室族長,朝鮮李氏皆歸其管理,他們兩個人在這座王京中的力量就連仁祖也不能小覷。如今兩人聯手,更是形成了一股可以把握王京走向的強大力量,直接跳過仁祖做此大事。

  “看來,這個姓龍的男人,是傲氣得很吶。”大宗正李傕面露寒霜,昔日女真韃子進犯,面對他這個李氏宗正,也算是客氣,可如今這個人,卻比女真蠻子更像蠻子。

  “傲氣是自己掙的,他有這個本錢。沒看見剛剛走過的那些兇悍甲士,不提城外還有五六千被招攬的降軍,就憑這些甲士,就足以打下這座王京了,我們所做的,也無非是錦上添花罷了,也怪不得別人不看重咱們。”領相金正男理了理自己的衣袖,即使現在,他依舊保持著雲淡風輕的形象。

  “那你說該怎麼辦?這事,我們已經做了,總得給個安排和說法吧。”李傕也知道自己的斤兩,論起權謀之事自己是遠遠比不上百官之首的領相的。要知道,朝鮮雖小,但黨爭之激烈甚至比大明還厲,能夠坐到百官之首的位置,金正男自然是極厲害的人物。

  “還有什麼辦法,他不來找我們,也就只有我們去找他了,這種時候正是百廢待立之時,若是錯過了,那就真的永遠錯過了。”金正男看了眼李傕便自顧自地向王宮而去,這個時候,作為這座城池的主宰者,自然應該在那裡。

  李傕暗哼了一聲,也跟上金正男的步子。

  ……

  這一批原本是負責保衛禁中的兵士如今正看護著自家的君上,是的,看護。

  灰離在等,等那個破城而來的人到這裡來,該如何處理這個朝鮮君上,也必須聽聽那個人的意思。

  仁祖也在等,在等那個可以決定自己命運的人到來,在他身旁,則是一臉漠然的柳妃,即使如今這種境地,柳妃也依舊淡然。

  終於,王宮地面上開始震動,緊接著就是如同雷霆般的馬蹄聲傳來,恍若濤水拍岸,連綿不絕。

  灰離眼神中出現一絲詫異,光聽這騎兵行進之整肅,他就能判斷出這支騎兵絕對不亞於大明最為精銳的關寧鐵騎,這個崛起於朝鮮之地的人,究竟是如何拉扯出這麼一支虎賁?

  這支騎兵如同驚雷,刹那間被沖入了王宮,灰離手下的朝鮮兵士面對這種駭人聲勢皆是不知所措,有的發愣,有的嚇得跪了下來,窘態百出,唯獨沒有人敢拿著兵器嘗試去阻擋這支騎兵。

  騎兵分為數列,一列開始繞著王宮賓士,檢查王宮的情況,一列直接去尋找仁祖蹤跡,雖然大半個朝鮮已經落入自家手中,但這個朝鮮的國王還是有些用處的,最後一列直接護送著龍辰直奔王宮議政廳。

  王宮之內,皆是鐵蹄轟轟,那些宮娥宦侍皆匍匐在地,面對這些殺氣凜然的兵士,他們連抬頭看一眼的勇氣都沒有。

  一隊騎兵發現了仁祖寢宮,見著臺階上的那個身穿蟒袍的男人,自然明白了對方的身份。見他周圍還有這麼多朝鮮兵士,領頭的騎士當即一揮手,數十騎就這麼直接衝殺而去,他們可不會擔心這種血腥場面會不會驚嚇到這個朝鮮君王。

  灰離隨意地扔掉了手中的兵刃,他身旁的朝鮮兵士也仿佛得到了救贖,紛紛丟下了兵刃。

  “停!”

  衝鋒的騎兵全都勒緊了韁繩,停止了衝鋒。

  灰離上前幾步,昂首面對著這數十騎,“我是明國人,我要見你們的將軍。”

  ……

  龍辰策馬來到議政廳外,這裡已經被直屬軍兵士徹底控制,裡裡外外站滿了披甲兵士,他們皆以一種熾熱的目光投向龍辰,自家的大將軍!

  龍辰長嘯一聲,揚起自己的長刀。

  “舉刀!”一名校尉大喝一聲,所有直屬軍兵士都迅速拔出了佩刀,橫肩平舉,替自家將軍構築了一條鋼刀回廊。

  這是軍人之禮,這是這些兵士向自己最為崇敬的將軍表達敬意!

  龍辰提刀,步入這條鋼刀回廊,補補鏗鏘,直入議政大廳。

  這裡,是朝鮮歷代國君和大臣們商量國事的地方,李氏建國兩百年來,這座廳堂是第一次遭受兵甲的進入。昔日,女真韃子也沒有這麼放肆過。

  走到了最上首,龍辰就這麼大馬金刀的坐了上去。龍辰一身崢嶸殺伐之氣,夾雜著上位者的無上威嚴,就算是歷代的朝鮮君王坐在上面估計也遠遠比不上龍辰之氣勢。

  “萬歲!萬歲!萬歲!”

  廳堂內直屬軍將士看著自家將軍如此威武,情不自禁地喊出了這兩個字,這個在封建社會屬於絕對犯禁的兩個字。龍辰嘴角露出一絲微笑,自己臉上並未有一絲惶恐不安,也沒有出言制止。

  “萬歲!”之聲傳出了廳堂,議政廳外的直屬軍兵士也跟著喊了起來,此時此刻,覆滅一國,唯有這兩個字才能喊出將士們心中的豪氣!唯有這兩個字,才能配得上此情此景。

  不一會兒,“萬歲”之聲傳遍整個王宮,所有在王宮內的直屬軍兵士皆是放聲高喊,整座王宮澎湃著一股激昂!

  聽著不遠處傳來的萬歲之聲,灰離眉頭一皺,那個人難道是個瘋子不成?即使這裡是異國,但這種全軍上下高呼“萬歲”的事兒傳出去,也足夠那些禦史們彈劾的了,無論你有多大的功勳,只要和這兩個字沾上邊,也是死再多次也不為多。

  “萬歲!”

  令灰離吃驚的是,自己面前的這數十騎居然也跟著歡呼起來,從他們眼中,灰離看見了赤誠和由衷的興奮。

  直娘賊,那個人究竟有多厲害,居然能讓這樣一些好兒郎完全託付了忠誠!

  在“萬歲”聲中,仁祖很是頹然,這座王宮,可是自己祖上兩百多年的基業,如今卻有另一個人入主,還入主的如此堂而皇之,這讓他日後有何顏面去見李氏的列祖列宗?

  就在此時,一輛馬車在重重護衛下駛進了王宮,李凝透過窗簾打量著這座熟悉又陌生的王宮,這裡給她留下了很多回憶,原以為今生今世再也無法回到這裡,沒想到,今日,她還是回來了。

  一番感傷,李凝看向在馬車旁騎馬行進的李澄,自己這個弟弟明顯被身旁一身殺氣的兵士嚇得不輕,就連騎馬時也是顫顫巍巍的,連腰都挺不直。

  搖了搖頭,李凝放下車簾,轉而看向自己身旁的三個小傢伙,心中頓感一陣充實。

  無論日後怎樣,自己眼下已經有了三個幼小的孩子,他們,就是自己全部,他們,就是自己的未來。

  龍傲似乎玩得有些累了,剛剛睡了下去。只是龍軒在馬車進入朝鮮王宮的那一刹那,小傢伙眼睛立馬睜開了眼睛,這座充滿了陰謀和權力傾軋的王宮似乎很符合小傢伙的脾性。就如同龍傲一進入戰場就興奮異常一樣,龍軒眨巴眨巴著小眼睛。

  “你這傢伙也被老大帶壞了麼,居然也開始鬧騰起來了。”李凝笑著抱起了龍軒,見小傢伙探著小手想要抓車簾卻又抓不到。

  李凝溺愛的親了下小傢伙的額頭,伸手將窗簾再次拉開,一座座宮室出現在小傢伙眼前。

  而在龍軒目光的正前方就是議政廳,他似乎看到了一個男人正坐在議政廳的首座上,那個人,就是自己的父親。
嚴羊 發表於 2019-2-18 20:17

第16章 一句禪位

  方仲一行原本是綴一直著龍辰直屬軍後面,但怎奈得直屬軍虎賁在樸正恩指引下連破諸路朝鮮人馬,這些朝軍在最為精銳的直屬軍面前根本就不堪一擊,擊潰他們根本就不怎麼耽誤功夫,因此這作戰就等同於在急行軍。這就苦了方仲手下的這批刀筆吏了,本身就不是那種可以吃苦行軍的主,死趕慢趕還是被直屬軍拉下一大段。

  本想著等大軍到了王京城下,攻城少說也需要些時日,大家也應該來得及趕上,也能歇下來喘口氣,誰料得這朝鮮王京居然未戰先降,方仲等人剛趕到王京外大軍已經入城了,顧不得休息,咬咬牙跟著進城去。

  武夫可以憑藉手中兵刃打下浩瀚的疆土,但治理這些疆土還是得靠有著真本事的官吏。尤其是這些形形色色的小官吏,正是他們構成了一個王朝的統治基礎。從最初的小小聚風寨,到雄踞義州一年光景,在龍辰特意安排下,自有一批善事的小吏被鍛煉出來。朝鮮除了另外慶尚道和全羅道還未納入龍辰統治區域,其餘疆域皆是被大軍拿下,面對這麼大塊地盤,自然也需要相當龐大的官吏去治理。

  這次龍辰領直屬軍直入朝鮮王京,方仲也是帶著一幫有能力的幹吏跟來,別的地方或許可以緩緩,但這朝鮮中樞中定然得讓自家人掌控著。方仲一年來一直在為那座可以掐死東江鎮生命線的碼頭忙碌,但他也負責著鍛煉手底下的那幫小吏,這些小吏自然是對方仲敬畏得很,飯咬一口一口吃,眼下的方仲已經有了一絲龍辰手中文官集團第一人的風采,只是如今亂世之局,武賤文貴的局面已經被顛倒過來,故而方仲在短時間還是無法和龍辰手中那些統兵大將地位媲美。

  朝鮮領相金正男和李傕連侍從都沒帶,就這麼直接去了王宮,也是,如今王京內草木皆兵,直屬軍上下都睜大著眼睛,一有任何風吹草動就會即刻撲殺,故而不帶侍從反而可以避免一些誤會。

  守衛宮門的直屬軍將士見這二人風姿氣度皆是非凡,並未輕視怠慢,連忙向內稟報。

  昔日朝鮮內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金正男和李傕如今只能站在宮門外等著通傳,兩人心頭也多少有些不是滋味,但無論如何,那姓龍的能夠順利進京,自家也是出了力的,姓龍的無論怎樣也不會虧待自己二人,否則他拿什麼去安撫朝鮮人的心?又怎能讓這諾大的朝鮮聽從他的號令?

  依附強者生存,朝鮮人甚至比日本人更懂這個道理。以前自家是依附大明,如今眼看大明是越來越不行了,就依附起日漸強大的女真,現在眼前這股勢力雖然不見得強過女真,但收拾如今的朝鮮那是輕而易舉,而且人家可就在自家家裡,自己除了低頭歸附還能怎麼辦?

  此時“萬歲”的歡呼聲從宮內傳來,千人歡呼的聲音也夠雄壯的了,再加上這兩個字是極為犯禁的,就連朝鮮君上都沒資格如此自稱,畢竟朝鮮國王只是大明的郡王罷了,因此這就給兩人極大的衝擊。

  “其志不小。”金正男輕歎一聲。

  “太過狂妄。”李傕冷哼皺眉。

  兩人都是用朝鮮話說話,故並不擔心身旁的直屬軍兵士聽得他們講話。

  少頃,有一名校尉模樣的將官出來,向金正男兩人示意跟自己走,守衛宮門的兵士並未再次阻攔。

  仁祖被重新請回了寢宮,眼下這個還是朝鮮名義上君上的他眼下也只有一座寢室的自由罷了,寢宮外被重新換上了直屬軍將士。

  “參見大將軍!”

  隨著甲士們的單膝下跪行禮,龍辰邁著穩健的步伐走了進來,掃了眼那緊閉的寢室木門。

  “開門。”

  兩名兵士上前將拉門木開,動作自然極是粗暴,絲毫不擔心是否會驚嚇到裡面的朝鮮君上。

  門被打開,仁祖端坐其內,原本閉著的眼睛緩緩睜開。即使如今淪為階下囚,但仁祖依舊在盡力維繫著自己的尊嚴,或許,這是他僅剩的奢侈了。

  但,在龍辰眼中,這個男人根本就不配有尊嚴。

  寒芒一閃,龍辰快速抽刀,向著仁祖甩去,其間夾雜著無邊殺意。

  仁祖再也難以保持住自己的鎮定,整個人向後仰去,刀尖紮入仁祖身前的木板上,不停搖擺,似乎在嘲笑著這個君王的不堪。

  被這毫無預料的威嚇,仁祖再也難以保持住君上的風範,手足顫抖,癱軟在地,恍若一個被嚇破了膽的雞仔。柳妃皺了皺眉頭,不過仍是不顧龍辰身上那強大的威勢打量起這個男人,不是因為他能夠一舉打入王京將朝鮮君王變成階下囚,只因為他是自己女兒的夫婿。

  仁祖嘴唇囁嚅著,他很想讓自己冷靜下來,至少得說些場面話,只是如今他自己卻無法控制住自己的恐懼,什麼話也都說不出來了,他相信,這個人真的可能會殺了自己!

  “將軍,夫人來了。”胡猛一直護衛著李凝和公子們,此刻他出現在這裡也意味著李凝就在不遠處了。

  “叫夫人進來吧。”龍辰就這麼站著,注視著這個昔日朝鮮站得最高的男人,只是此時那個男人被自己一通威嚇後再也沒有勇氣和自己對視了。

  “參見夫人。”將士們對李凝行半禮。

  對於這名將軍夫人,全軍上下也是非常敬重,且不說夫人已經替將軍生下兩子一女,這地位本就十分鞏固了,而且自家將軍到現在也就這麼一個女人,可見其受寵程度。

  李凝緩步走來,身後跟著自己的胞弟李澄,李澄見自己的父王正癱軟在地,臉上“寫滿”了震驚,這個一直霸道威嚴的父王居然也會淪落至此!

  李凝並未向自己的父王多看一眼,而是將目光都投向自己的男人身上。她是個聰明的女人,聰明的女人就不會給自己的男人惹麻煩。

  “夫君,妾身來了。”

  龍辰微微頷首,牽起李凝的手。

  李凝心神微動,此刻,他牽著自己的手,意味著這個昔日讓自己受了多少排擠和欺淩的王宮,已經被自己踩在腳下。只要這個男人在,她不會畏懼世上任何風雨。

  在這時,李凝才有勇氣將目光投向自己的父王,那個薄情寡義,一直冷待自己母親,並且將自己向禮物一樣送出去的父親。

  隨著李凝的出現,仁祖那恐懼的眸子中出現了一絲希冀,他看見了那批甲士對李凝的恭敬,自然清楚這個能夠決定自己生死的男人十分在意自己的女兒。

  仁祖下意識地想要去握住柳妃的手,他要自己的女兒見到自己和她母親的境況,期待自己的女兒會為自己求情。

  只是,這一抓,落空了。

  不知何時,柳妃已經起身,冷漠地目光掃了眼癱軟在地的男人,隨後一步一步走向自己的女兒。

  看著母親向自己走來,李凝眼眶中一下子噙滿了淚水,自己的母親雖然不是怎麼得寵,但依舊用自己的肩膀盡可能的保護著自己和弟弟,在這宮闈之中,天知道自己的母親受了多少苦,忍受了多少勢力的白眼。

  “去吧。”龍辰將李凝輕輕推向柳妃,他能感覺到那個“母親”對自己妻子的關懷。

  李澄也是滿臉感傷,雖然自己已是成年王子,但仁祖子女眾多,自己並不怎麼受待見,要不然給義軍傳信這種危險的事兒也不會落到自己頭上。只是他畢竟是男子,可不能像胞姐一樣撲向母親的懷裡哭泣。

  金正男和李傕也被領了過來,見到仁祖這番模樣也是大吃一驚,雖然他們背叛了這個君上開城門投降,但絕沒有想到這個姓龍的男人可以跋扈至此,再怎麼說仁祖也是朝鮮君上,總得給個體面不是,哪能這般對待?

  也正是這樣,李傕和金正男在心底開始對龍辰愈發忌憚起來,這個可以將朝鮮君上絲毫不放在眼裡的男人又豈會將自己等人放在眼裡?自己若是再憑藉著那微不足道的幫助而自傲,真的觸怒了這個冷酷的男人,他可能真的會不顧全朝鮮的反應將自己斬殺!

  龍辰掃了眼這兩個人,他自是收到了情報這王京大門是這兩人牽頭打開的。

  “開城之功,龍某記得。”

  此時龍辰的肯定對金正男和李傕來言無疑是天籟,兩人趕忙屈身向龍辰行禮。

  周圍的直屬軍將士怒喝一聲,兵刃鏗鏘肅然。

  金正男和李傕哪裡見過這般兵威?竟然直接被嚇得跪倒在地。

  似乎這種禮數才是大將軍應得的,直屬軍將士們不再聒噪,重新歸於平靜。

  金正男勉強咽了口唾沫,他知道這是面前的這個男人在告訴自己應該秉持的姿態,在他面前,自己二人沒有任何矜持的資本,只能下跪!

  李傕膽氣自是比不上金正男,臉上已經嚇得煞白,但龍辰接下來的話卻讓他的臉更白了幾分。

  “李倧病重,無法操持國政,今傳位於王子李澄,自登太上,頤養天年。”
嚴羊 發表於 2019-2-18 20:17

第17章 掌控朝鮮(一)

  這是要幹什麼,僅僅憑一句話,就要讓這朝鮮易主?

  李傕雙膝猛地一軟,原本跪伏著的他整個人癱倒在地,全身顫慄。饒是城府極深的金正男也禁不住冷汗直流,心神震動。

  他們敢開城乞降,就算是背叛了這個君上,他們兩個以及他們身後的勢力也不怕。當初光海君在位時,李氏王權還算處於上風,各路門閥朝野勢力皆只能在王權下顫抖。只是自從“仁祖反正”後,李氏王權早就旁落,原本就倚靠著世家門閥力量才奪位成功的仁祖又哪裡有能力去制衡這些世家門閥?門閥大勢已成,王權反而被處處掣肘。

  隨後,女真韃子橫掃半個朝鮮,更是在王京城下讓仁祖低下了頭,正是這樣,李氏不光王權旁落,就連那種大義權威也遭受了沉重打擊。

  昔日,倭寇橫掃朝鮮七道,朝鮮君上逃過鴨綠江向大明求救,這不算什麼,大明本身就是朝鮮的宗主國,朝鮮上下對漢文化的崇拜近乎於癡狂。朝鮮士子百姓也不會認為向大明求助或者低頭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但向一直視為蠻子的女真人低頭,朝鮮上下皆是群情激奮,而仁祖也因此權威大挫,名聲和實權皆是旁落的他,其實也只剩下了一副君上的空架子罷了。

  金正男打算投奔龍辰,一方面也是知道龍辰勢大,這王京根本就守不住,而且王京周圍的區域皆是義軍猖獗之地,退無可退。大不了咬咬牙就開門降了去,自己興許還能保住現有的地位。到時候,仁祖更是可以被徹底架空,成為一具傀儡,自己豈不是可以完全大權獨攬!

  李傕雖是李氏大宗正,但也有自己的算盤,打壓了仁祖一脈,自己這一繫就能出頭,若是真借著外力將當今君上給徹底架空,說不得下任君上就可以從自己的直繫後背中出來。放眼李氏兩百餘年江山,真正的世子即位稱王的很少,就比如仁祖,不過是光海君的侄兒罷了。

  但龍辰居然一句話就打算讓朝鮮君上禪位,這是何等的跋扈,何等的桀驁!而且這意味著要徹底和兩個龐然大物撕破臉皮。女真人是不會看著和自己簽訂了盟約的仁祖去位的,說不得再來個八旗鐵騎再次南下橫掃。大明也不會允許朝鮮無法無天到這種地步,雖說如今大明已經大不如前,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你又知道大明在朝鮮內隱藏了多少個“灰離”?

  這廝,是真的瘋了?

  李澄一臉不敢置信地盯著龍辰,自己的姐夫。

  他,很激動,是的,非常激動。他是庶子,並且母親原本就是一個宮中宮女,自然沒什麼母族勢力,這大位再怎麼爭,也不會落到自己的頭上。

  但只要是王子,誰不會去窺覷那至尊寶座?李澄平時將這種欲望深深隱藏,在這一刻,隨著龍辰的話,這種欲望終於爆發出來。

  他看著龍辰,想再次從龍辰嘴中得到確認,李澄,是個懦弱膽小的男人,他知道,自己現在的地位也只是自己面前這個男人一句話的事。

  龍辰對李澄投射過來的目光無動於衷,甚至嘴角處的輕蔑愈加濃烈。

  經過龍辰的觀察,自己妻子的這個胞弟當真是不堪得很,若自己將他扶上王位,他自己也會自覺將自己當成一個傀儡。雖然那個位置可以將人改變,或許這個原本懦弱膽小的男人在這王位上坐久了,也可能會變得狠厲些,可能也會長出自己的爪牙,也會生出異心。

  只是,只要自己在一天,他就註定翻不出自己的手掌心。

  李凝美目神采流轉,見自己的弟弟還在發愣,一副手足無措的呆樣,心裡大是怒其不爭氣,一雙美目瞪向李澄。

  仁祖恍若墜入冰窖,全身發冷,他沒想到,這個年輕的男人,居然狂傲如此,一上來就要宣佈廢自己為太上,即使強悍如女真人,也不曾這麼做,你憑什麼!

  但仁祖也只敢低下自己頭,他現在連眼神中的怨毒也不敢讓龍辰看見,他怕了,真的怕了。

  金正男心下一橫,知道這是自己表明立場和今後態度的時機,慣於投機的他自然不會讓自己措施這個機會。

  站起身,金正男先向龍辰一拜,隨後轉身向李澄跪下。

  “臣,議政府領相金正男,參見王上,吾王千歲,千歲,千千歲!”

  李傕反應明顯比金正男慢了一步,當下也踉蹌著起身向李澄跪拜,“辰宗親府大宗正李傕,參見王上,吾王千歲,千歲,千千歲!”

  龍辰的目光在金正男身上多留了一會兒,正是因為這個領相在向李澄行禮之前向自己先行禮,這個舉措可以說明很多。也在龍辰心中,將他自己和李傕距離拉開。

  “都準備準備吧,一切從簡,儘快安排。”在龍辰眼中,誰當朝鮮君上都無所謂,皆是自己的手中棋子傀儡,只是李澄無疑比仁祖更適合些,仁祖當年敢政變廢了自己的叔叔,絕對不是個簡單的人物,他就像是一條毒蛇,沒准哪天就咬你一口。李澄,無疑現在還是一隻小綿羊。

  金正男向李澄跪伏道:“臣懇請王上嘉封龍將軍之大功,若不大賞,萬民不服啊。”

  李澄明顯還沒適應自己的新角色,見這個平日裡身居高位的領相大人如此恭敬對自己說話,整個人都結巴起來。

  “這個再議吧。”龍辰走到了金正男身邊,一隻手放在金正男肩膀上,“胡猛,吩咐下去,這禪位大典就全權交給金領相,直屬軍上下都必須配合,不得有誤。”

  “諾!”胡猛忙領命,看著金正男的目光也柔和了些,他知道這是自家將軍要對這個人有大用了。

  李傕見此,心裡大是懊悔自己不會表現,同時也非常吃驚這個金正男之可怕,論城府手腕,自己根本就和人家不是一個檔次的啊。

  江原道,江陵大都護府內,趙一名手中捏著來自王京的戰報,臉上終於露出輕鬆的笑容。若是大將軍在朝鮮王京那裡遇到麻煩,或者遲遲不能攻破王京,那自己就必須迅速帶兵前去支援,而自己手上這數千朝鮮戰俘也就必須解決掉,全部坑殺,斷不可能將他們留在江原道上。

  不是趙一名嗜殺,而是不得不如此行事,天知道這數千朝鮮戰俘被放出來會生出怎樣的變數,稍有不慎,一番辛苦就將付諸流水。

  不過,現在局面一切皆好,朝鮮王京也已經被大將軍拿下,自己就無需急匆匆回師,大有時間可以慢慢調理這片剛打下來的江原道,消化掉這些朝鮮戰俘。朝鮮人雖然打仗不怎樣,但是勝在懦弱,當輔兵那是最好不過的了。眼下朝鮮只剩下全羅道和慶尚道尚未攻克,也不用急了,只需朝鮮國王的一封詔書,這兩道的抵抗就會自行瓦解,再去攻打就不費事兒了。

  忠清道,中正府,殺聲震天,大仁所部在這裡和朝鮮守軍發生了十分慘烈的廝殺。由於奪城失敗,大仁只得以人命填城,終於攀上了城牆。可城內朝鮮守軍鬥志不衰,居然和大仁打起了巷戰,這種巷戰實在是煩死了人,將大仁弄得像無頭蒼蠅。

  其實,這一切要怪就只能怪大仁穿過京畿道時遭受了王京附近的十幾路大軍阻截,雖然被大仁殺了出來,但全軍銳氣受挫,那幫子大仁手下的朝鮮人更是喪失了戰鬥勇氣。忠清道的朝軍也是提前收到了風聲,有所準備,故而大仁這仗打得可就遠遠沒有趙一名輕鬆了。

  “直娘賊,給老子放火燒,老子情願讓這座城徹底毀了,也不要和這幫慫包慢慢耗下去!”

  大仁直接下令一片城區一片城區的焚燒,熊熊烈火吞噬了大半座城池,房舍樓宇全成了焦土,那幫還在抵抗的朝軍失去了地形依託,自然不可能是大仁麾下兵漢的對手,被很快清除乾淨。

  只是大仁這種做法實在是有傷天和,城內不知多少朝鮮百姓也葬身于這火海之中。對此大仁倒是不屑一顧,要是這幫朝軍散兵游勇真的有擔當就應該出來和自己決一死戰,何苦拿城內百姓當掩護。

  總之,歷經許多困難,忠清道終於被大仁平定。也從此刻起,大仁被朝鮮百姓冠以“人屠”之名,凶名之盛,可以讓小兒止哭。

  與此同時,魯克也回到了澳門,和諸多葡萄牙在澳門的勢力商量聯合,最終確定了分成占股,機器設施什麼的不是一下子可以弄到的,而且在這幫葡萄牙真的全力發動之前得先確認下那個姓龍的軍閥是否真的佔據了整個朝鮮,他是否有能力拿全羅道來和自己交易。

  故而,澳門島上的葡萄牙人一邊聯絡機械賣家以及各種技術工人,一邊魯克再次率隊前往朝鮮打探情況,只是這次與他同行的還有近百人的火槍隊,這些火槍隊成員皆是一群千里迢迢來東方尋求發財機會的亡命之徒。
嚴羊 發表於 2019-2-18 20:17

第18章 掌控朝鮮(二)

  是夜,萬籟俱寂,就連白日裡被鐵蹄踐踏過的朝鮮王宮也歸入了平靜,但王宮內卻多出了數之不盡的甲士,給這處奢華之地增添了駭人的殺氣。

  在一處偏殿裡,點著兩排燈盞,火光悠悠,倒也算亮得通透。這處偏殿平時是朝鮮領相辦公之所,如今被龍辰佔用了。本來按照金正男的意思是讓龍辰入主正殿,但龍辰還是拒絕了。自己多少還是給那個即將登基的李澄留點面子和威嚴,這對自己只有好處沒有壞處,若真的是一個完完全全的牌位皇帝,反而無法調動朝鮮的力量為自己所用。

  龍辰坐在首座上,下面站著卸去甲胄的灰離。

  “我該怎麼稱呼你?”即使面對如今已是一方梟雄的龍辰,他也是毫無懼色。也是,能夠在仁祖身邊潛伏近八年的他,心性城府又豈會差了?

  龍辰看了灰離一眼,並未說話,而是轉手拿起桌面上放著的軍報。

  灰離嘴角露出一絲自嘲,也不再開口,就這麼站著等著龍辰說話。

  看著戰報,龍辰陷入了自己的思量:忠清道的大仁似乎是吃了些苦頭,甚至連焚城這樣的事兒都做出來了,不過還好,忠清道的朝軍已經被基本肅清。相較大仁來講,趙一名卻是輕鬆不少,江原道已經落在他手中,還俘虜了數千朝軍,實力並未磨損多少,再消化休整一段時間還能提升一大截。

  當然,龍辰自是不會去責怪大仁那邊的損失慘重,畢竟世上沒有絕對相同的一片葉子,就絕對不可能有兩種完全一樣的戰爭。大仁能打成這樣已經算是不錯了,至於他手法是否太過殘暴,龍辰根本就沒有去理會。

  成大事者,誰能真的說手上是絕對乾淨的?當初壬辰倭亂時入朝的明軍的確有一名統帥很是仁善,極力約束手下兵士,甚至連兵士們從田里弄些大白菜上來都會被逼著去和朝鮮百姓結算銀錢,頗有王師風範,廣受朝鮮人好評。這個人,叫楊鎬,一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統帥,軍事上基本就是一個白癡,所以也只能在這些旁枝末節上給自己造一造名聲罷了。薩爾滸之戰中,明軍十幾萬精銳就基本給他敗光了。

  看完了兩處戰報,龍辰看起了李聚那邊傳來的奏報。相比于冉義,李聚確實略有不如,冉義坐鎮聚風寨時,橫掃東江鎮探出來的爪牙,毛文龍•根本就無法再將勢力延伸到大陸上。興許現在是知道冉義投了遼鎮,東江鎮的膽子和動作也越來越大了,開始明目張膽的將力量向朝鮮大地上滲透。李聚在此刻就有了些猶豫,他知道如今龍辰在率軍伐朝,故而怕自己這邊再和東江鎮動起手來自家就會腹背受敵,因此一直隱忍不發,只是牢牢控制著聚風寨、鐵山等手中的軍寨,結成一道穩固的防線,避免東江鎮過於深入。

  龍辰輕輕搖了搖頭,李聚這個做法實在是算不得最佳,比起冉義來,那份膽色差得太多,做事有點畏首畏腳。只要東江鎮勢力不到陸地,那就不接地氣,就像一個腳步虛浮的漢子,其實就面子上恐怖一點,但根本久不經打。而現在東江鎮已經在李聚的忍耐下佔據了一片區域,雖然還遠遠無法威脅李聚的堡寨,但要說將他們清除出去也不是那麼簡單了。

  不過還好,李聚這傢伙守城功夫不錯,倒也不必擔心局勢會更加糜爛,有他指揮調動各處堡寨,也足以將東江鎮的野心暫時壓制住。

  眼下只要自己控制住了朝鮮,借著李氏的名義,盡最大可能調動這個國家的力量,區區一個東江鎮真的不算什麼。眼下自己直屬軍就有兩千多甲士,大仁和趙一名兩支人馬真的可戰之士(除去朝鮮輔兵)合起來也有這麼五六千人,袁鵬坐鎮義州手中也有三千精銳,李聚手中的軍寨內的屯兵少說也有這麼兩千之數,若是再算上如今投了遼鎮的冉義麾下人馬,龍辰手中可以調動的軍隊已經過萬。

  雖然這些兵馬在龍辰看來還有些良莠不齊,比如自己的直屬軍和冉義麾下的精騎是最為精銳的一層,袁鵬和李聚就差一些了,那趙一名和大仁從義軍之中訓練出來的兵馬戰力就更遜了。但龍辰相信,就算自己手中戰力最弱的一支兵馬也有著可以與東江鎮一戰之力。

  經過那次女真侵朝,東江鎮手中能打的部隊基本損失殆盡,最後一支拼湊出來的人馬,其中還有毛文龍的親兵隊伍更是在聚風寨旁被嶽托率三千鐵騎踏平。眼下才過去一年,而且東江鎮被冉義死死壓制在島嶼上,根本就恢復不了多少元氣,如今是一支徹徹底底的病貓。

  最後看的是牛二和孫德正送來的情報,情報上說皇太極率軍聯絡蒙古諸部一起討伐林丹汗,如今已然大勝凱旋,其中多爾袞多鐸兄弟在此戰中大放異彩,多爾袞被皇太極賜號“墨爾根代青”,隨後代兄阿濟格統領正白旗。

  察哈爾部基本被打殘了,皇太極也將蒙古諸部拉上了自己的戰車,龍辰知道,按照歷史的進程,皇太極即將開始第一次入關劫掠。到時候十萬滿蒙聯軍破關而入,在大明腹地如入無人之境,最後還是袁崇煥率遼東軍在京城腳下戰退了皇太極,替這個大明王朝再堪堪續命。

  龍辰情不自禁的閉上眼睛,靠在座椅上,自己還是得抓緊時間啊,朝鮮得儘快平定下來,軍隊也要重新整合,與魯克的火器交易也得快點進行。即使自己有著些許先知先覺的優勢,但皇太極多爾袞這類雄主梟雄似的人物又豈是這麼好相與的?

  歷史上這兩個人能夠讓一個區區數十萬部眾的滿洲族入主中原,建立大清王朝,天知道他們的能力才華有沒有全都使出來,可能,他們比真實的歷史上還要可怕。就算自己崛起出來,究竟能不能鬥得過他們還是難說。

  一個嶽托,就能夠讓龍辰慎重對待了,皇太極和多爾袞,就更加可怕了。

  思慮了片刻,龍辰重新睜開眼睛,看著下面的灰離,開口道:

  “你從哪裡來,就回哪裡去吧。”

  誰料灰離搖了搖頭,“我從八年前來到朝鮮,蟄伏到現在,當初安置我的遼東大人物如今都換了好幾茬了,如今我都不知道自己能回到哪裡去。”

  “你當我會信?”龍辰指節敲擊著桌子,“我這裡,留不得你。”

  灰離盯著龍辰的眼睛,“我想,如果換了其他將領,是不會趕我走的,還會將我留下來。”

  知道對方是朝廷潛伏在朝鮮的臥底,一般的將領坐到龍辰這個位置上也多半會將灰離留在身邊,就算知道這是朝廷的眼線,也不得不這樣做。你若是一下子將這眼下趕走,反而顯得你有異心。但龍辰卻不是一般的人,他知道眼下的大明根本就沒能力對付自己,當道諸公即將面對那皇太極親率的十萬大軍,豈會有閒心思來注意他龍辰?就算是通曉遼東局面的袁崇煥,也即將陷入絕大的變動之中,生死難料,也不會有能力來對付自己了。

  既然不怕大明朝廷,龍辰又何須在自己一畝三分地上主動讓朝廷插上一顆釘子?

  “最後問你一次,走,還是不走。”龍辰這話中已經帶著殺意,毫無疑問,若是灰離回答的是否定,即刻會有甲士上殿將他擒拿。

  灰離表情十分淡然,淡然得居然給人一種肅穆。

  “將軍,灰離不打算走了,也真的沒地方可以走了。不過,自從灰離白天聽到那滿城的萬歲歡呼,灰離明白了一件事。”

  “何事?”

  “將軍其志不小,甚至大得可怕!灰離不打算走,灰離也不打算活下去,灰離就用自己這條命,向將軍死諫!大將軍,無論日後你能走到哪一步,都要記得自己是個漢人!莫要將這個煌煌天下,落到韃虜手中去!”

  語畢,灰離嘴角溢出鮮血,這漢子,已經咬舌自盡了。

  自有甲士上殿,驗明灰離確實身死後便開始處理屍首,他們只知道自家大將軍依舊平靜,只是指節敲擊桌面的聲音似乎急切了些。

  “領相,你說,孤該如何賞賜孤的姐夫?”還沒登基呢,李澄已經自稱為“孤”了。

  金正男道:“財帛上的賞賜龍將軍定然是不會在乎,那我們也就只有從名上面賞賜了。”

  其實不是龍辰不在乎財帛,入城後朝鮮國庫就被直屬軍佔領接管過去了,等同是龍辰的私產,你還好意思拿龍辰的錢來打賞龍辰?純粹活膩歪了。

  “那孤給他封王?”

  金正男心裡沒好氣地鄙夷了下這個准君上,你自己不過是個郡王罷了,還想著給別人封王?

  “不妥啊,陛下,臣還是覺得還是應該給龍將軍嘉封軍銜。”朝鮮雖說地位不高,給龍辰封王的話會鬧笑話,但是給龍辰在軍銜上嘉封卻沒什麼,畢竟朝鮮自己也是一個獨立性較強的國家。

  “依領相的意思是?”

  “天下兵馬大元帥,賜名龍辰之軍為護龍軍!”

  李澄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這樣的封賞就連他也被嚇了一跳。
嚴羊 發表於 2019-2-18 20:17

第19章 魯克的火槍隊(上)

  翌日清晨,金正男便親自去參見龍辰,打算將封賞之事徵求下龍辰的意見,同時也想著在龍辰面前多露露臉,他知道,如今朝鮮真正的主人就是這個年輕的將軍。自己若是還想在朝鮮朝廷上繼續風光無限,就必須緊緊抱住龍辰的大腿。

  至於“驅除漢軍,光復李氏”,這種事兒壓根就不在金正男的考慮範圍之內,這日子,得過且過吧,何苦去瞎折騰呢?如今王京內上千殺氣騰騰的甲士難道是擺設?

  到了那處偏殿,卻被守衛的兵士告知大將軍已經搬出了朝鮮王宮,入住了王京內的一處宅院。

  金正男大是吃驚,他認為龍辰不直接去霸佔整個王宮給李澄留了位置已經算很不錯了,誰成想他居然就這麼搬了出去。

  趕不及多想,金正男又坐上轎子向龍辰的新府邸而去。

  ……

  小船沿著狹長的人工穿鑿的河灣緩緩前行,迎春花臨水而栽,嫋娜地垂下細長的花枝,鵝黃色的花瓣靦腆地開滿枝條,隨著微風拂過水面,宛如少女攬鏡自照,欲語還羞。

  明媚的陽光透過盛開的櫻花樹,灑下碎金般的親吻,斑駁的樹影蕩漾在河面上。一縷淡淡的春風帶起似雪的櫻花,飄飛,旋轉……漫天飛舞,最後依依不捨地飄向遠方。若有似無的香氣浮動在空氣中,引人遐思;婉轉清亮的鳥鳴聲掩在影影綽綽的樹叢花間,剔透歡快;船艄上,胡猛輕搖船櫓,吱吱呀呀,輕和著鳥啼相映成趣,這熊漢子連大氣都不敢亂出,生怕破壞了將軍特意營造出來的意境。

  水晶珠簾逶迤傾瀉,簾後,有人披紗撫琴,指尖起落間琴音流淌,或虛或實,變化無常,似幽澗滴泉清冽空靈、玲瓏剔透,而後水聚成淙淙潺潺的強流,以頑強的生命力穿過層巒疊嶂、暗礁險灘,匯入波濤翻滾的江海,最終趨於平靜,只餘悠悠泛音,似魚躍水面偶然濺起的浪花。

  若隱若現罥煙眉,似嗔似喜含情目,嬌俏玲瓏挺秀鼻,不點自紅櫻桃唇,膚若凝脂,頰似粉霞,不盈一握的柳腰娉婷嫋娜地倚在水亭雕花木欄旁。水光瀲灩之中,傾國傾城之貌隱約幻現。李凝簾內撫琴,芳姿綽綽,不染人間煙火。

  “夫人之琴音,實乃天籟啊。”方仲一臉的陶醉,他也算是頗通琴律,絕不是為了讚美而讚美。

  龍辰笑而不語,只是看著眼前平闊的湖面,仿佛整個人都沉浸了進去,一身崢嶸之氣完全收斂於內,只有瞳眸之中依舊給人無上威嚴和浩瀚之感。

  方仲偷偷打量著龍辰,暗歎自己的主上已經不再是那個以一敵萬的猛將了,已經真的成了梟雄氣候。

  撫琴一曲,李凝起身提起溫好的水酒,親自替龍辰和方仲斟上。

  “夫人,這可使不得。”方仲忙起身,不敢消受。

  李凝淡然一笑,“親家公,何須如此拘束?”

  方仲家的千金方靜已經在上次酒宴中和龍辰的二公子龍軒結了娃娃親,如今兩家已經算是姻親了。

  “坐下吧。”龍辰笑著點了點頭。

  方仲這才重新落座,李凝斟完酒,笑道:“靜兒那丫頭這兩日也能從義州過來了吧,幾天不見,怪想的。”

  “應該就在這兩日了。”

  李凝做完手中的事便很自覺地去船尾看風景,他知道兩個男人定然會有事商量。

  “怎麼樣,這朝鮮中樞,你如今能控制幾分?”龍辰舉起酒杯把玩起來。

  方仲苦笑著搖了搖頭,“眼下也只能掌控個三兩分的樣子,朝鮮大小也是一個國家,中樞繁瑣,衙門縱橫,不下點狠力氣根本就無處掌握,可若是力氣下大了,難保這個中樞就會徹底糜爛開來。”

  方仲手中“人才”以前基本就是幹帳房的,管管一個寨子或者一條商路還能馬馬虎虎勝任,但真要去插手一國政務,還不到那個火候。

  “眼下不急,讓你的人不用管事,就跟著看,跟著學,我們的目光可不僅僅是一個朝鮮。”

  方仲點頭稱是,龍辰這番話也是對他進行敲打約束,意思是讓你參與到朝鮮中樞運作中去只是要鍛煉你以及你的手下文吏,但可千萬不可將這原本已經脆弱不堪的中樞給破壞掉了。

  “將軍,金領相在岸上呢。”胡猛向著龍辰喊道。

  “走吧,我們上岸。”

  金正男見龍辰下了船,整個人自動低了三分小跑到龍辰面前給龍辰行禮道:

  “拜見大元帥。”

  “大元帥?”龍辰一陣好笑,不過他也猜出怎麼回事了。

  “是的,君上已經擬詔準備冊封您為天下兵馬大元帥,您手下軍隊賜名護龍軍,卑職只是提前恭賀一下。”

  “你也算是有心了,我知道了。”對這個頭銜,龍辰其實也沒什麼感覺,天下兵馬大元帥,這天下也無非是朝鮮一隅罷了,傳到大明去定然會招人笑話的。不過這“護龍軍”倒是挺對龍辰的胃口,建軍到現在也沒有個番號軍名,這“護龍軍”聽得倒是挺順心。

  “大帥為何搬出王宮,可是有那些地方不滿意?”

  “王宮,還是留給王上去住吧,我在那裡住著算什麼事兒,宮內的兵士就留下一部保護太上,其餘也都被我調出了王宮,王上身邊的護衛就交給他自己的人去料理。”

  金正男從中聽出了龍辰的言外之意,這是要給新君放權,心下很是激動,忙向龍辰一拜。

  “大帥胸懷坦蕩,高風亮節,實在是令在下汗顏啊!”

  方仲上前兩步,問道:“領相大人,給全羅道和慶尚道的詔書發出去了麼?”

  “發出去了,乙太上王的名義發出的。”金正男知道這個叫方仲的男人是龍辰安插在朝鮮中樞的一顆重要棋子,自己是萬萬不能得罪的。至於命令剩餘兩道朝軍放棄抵抗等待整編的詔書之所以用仁祖的名義,還是因為新王還未登基,也沒什麼威信,他的詔書眼下和廢紙沒什麼區別。

  “你們可是本帥左右臂膀,有些事你們就商量著辦吧。”

  龍辰牽著李凝的手沿著河岸散步而去,自龍辰搬離王宮選定這處宅院後,周圍十餘座宅院全都被直屬軍控制住,竭盡全力保證龍辰安全,因此眼下這座人工湖就成了龍辰的私有內湖了。

  方仲和金正男都彎腰向遠去的龍辰行禮,直到龍辰走遠了,兩人才重新直起身子。

  “金領相,大將軍,哦不,大帥讓我給您帶句話。”方仲拍了拍金正男的肩膀,臉上微笑很是和煦。

  金正男也報以同樣親厚的笑容,靜等話語。

  “金領相是有才能的人,若能放下朝鮮人的身份為我所用,那就更好了。”

  金正男將頭深深埋下,目光中出現些許掙扎。

  ……

  王宮內的甲士大部分被調了出去,金正男替李澄重新收整了一批護軍,勉強能擔當得起王宮防護之責。但為了應變,王宮內還是留著一部直屬軍人馬,約莫兩百多人。

  明日,即是仁祖正式禪位之日也是新君即位之日,有人興奮,有人憂愁,但不管怎麼樣,他們都沒有能力去改變什麼,當絕對的力量強大到一定程度時,一些陰謀詭計根本就沒什麼作用了。如今數千直屬軍駐紮在王京,京畿道旁還有數支聽命于龍辰的人馬,朝鮮的命運,只是在龍辰的一句話中。

  但,依舊有人不甘心,他們決定在這今晚拼搏一番。

  “府正大人,你的人來了麼?”

  “漢軍破城之時,老夫府上就藏了百來名不願投降的軍漢,今晚全都帶出來了。”

  “那好,加本校尉手中兩百多忠義之士,已經足以成事了!”

  仁祖就算這個君上當得再怎麼失敗,但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即使如今他已經被囚禁宮中,但他還是有些遺留的心腹不斷活動著,如今更是決定殺入王宮救出仁祖。若是之前,他們定然是不敢的,畢竟王宮內有著上千彪悍漢軍,自家衝殺進去和送死沒什麼區別,但現在漢軍大部分已經撤出王宮了,只留下不到兩百人,其餘基本是只剩下花架子的禁軍,根本就擋不住他們。

  只要將仁祖救出來,到時候重整大旗,號召全朝鮮仁人志士起來反抗漢賊,重立正朔也不是不可能,到時候說不得又是一番從龍之功。

  孫府正以前在平安道任過職,也算是上過沙場,現在手持一把長刀,倒也是有些氣勢,在他身旁是一名王城校尉,也是仁祖心腹。

  一聲哨箭滑坡寂靜的夜空,王宮大門發出嘶啞的聲音,從裡面被打開,三百多義士殺了進去,在內應的帶領下直接沖向仁祖被囚禁的寢宮。

  王宮內的朝鮮護衛就像紙糊的似的,根本沒什麼抵抗力,若非怕夜長夢多,孫府正都想去尋著即將登基的李澄殺掉,但宮外直屬軍隨時可到,還是先將仁祖救出來再說吧。

  這夥人一路勢如破竹,砍死了好多宮娥宦侍,以及一些個倒楣護衛,很快就來到了那處寢宮外。

  此刻,在這三百義士面前,站著三列舉著火槍的紅毛鬼,在火把的照耀下顯得是那麼的可怖。

  “是羅刹鬼!”
嚴羊 發表於 2019-2-18 20:17

第20章 魯克的火槍隊(下)

  “閣下,您看看,我的人剛到了這裡還沒來得及休息呢,就被您喊來打仗,這可是對我們身體嚴重的摧殘,咱們的契約裡可是寫明瞭必須在保證我們的身體狀態良好下才能進行工作。”這名穿著破水手服的絡腮鬍子漢子一臉不滿地嚷嚷著。

  “馬丁,你怎麼能這樣和大元帥閣下講話,請注意你的身份!”魯克怒瞪著馬丁,他可是知道這個年輕的男人有著怎樣的權勢,更別如今還有一項重要的交易即將進行,這可是關係到葡萄牙在整個東亞利益的關鍵。

  馬丁似乎對魯克有些畏懼,見魯克有發飆的趨勢,就趕緊訕訕地閉上了嘴巴。

  龍辰笑著揮了揮手,“馬丁先生,請讓我看一下你手下們的戰鬥力,若是讓我滿意,原本既定的報酬可以提升一倍。”

  “奧,上帝會保佑你的,偉大的大元帥閣下,請您看好了,我們是世界上最為優秀的海盜,哦不,是最為優秀的戰士,您絕對不會為您所付出的報酬感到不值的。”馬丁向著身前的百余名手下喊道:“兄弟們聽著,我們的老闆說了,只要我們一會兒表現得好,薪酬直接提升一倍!”

  “哇喔!”

  馬丁手下的火槍手們紛紛歡呼起來,有的還吹起了口哨,由於疾行趕路所帶來的疲憊也被一掃而空。

  龍辰從他們的舉動中國可以看出,這絕對是一支精良的隊伍,雖然每個戰士都痞性十足,一臉的桀驁不馴,但這也是他們浸淫死亡邊緣多年的一種表現,絕對是一群可怕的亡命之徒!

  朝鮮由於其半島位置,故而自女真崛起前他的主要威脅一直是來自於海上,比如說倭寇,又比如這些紅毛鬼。但和大明一樣,這個國家對西方世界的認知十分混沌,他們根本分不清弗朗機人和紅夷人或者羅刹人的區別。眼下大明雖然有一些有識之士開始重視西方在科技上的先進,但保守勢力還是佔據著絕對優勢,和清末局面其實差不多。如果說唐朝時期,中國的自信是一種開放,到了明清時期,中國的驕傲是一種固守,後者走上了一條歧路。

  孫府正打量著這一百人不到的紅毛鬼,心下一橫,對著身旁的義士們吼道:

  “大家殺啊,救出君上!”

  “殺!”

  這些人已經算是朝鮮人中難得的一些熱血之士了,眼下已經進了王宮,豈能被這些紅毛鬼擋著?幹都幹了,那就一定要將君上救出來,到時候大家的未來才有希望!

  馬丁臉上露出了一絲嚴肅,此刻的他不再是那個為了一點報酬而斤斤計較的痞子,他現在是一名優秀的指揮者!

  “第一排,預備!”

  第一列的火槍手迅速舉槍瞄準,等待自己老大的命令。

  孫府正自然知道火槍的厲害,朝鮮軍一直以來很重視火器的裝備,但他更明白這火槍的缺陷也很明顯,打得很爽填充不易,只要自己等人能夠挺過對方第一輪的射擊,近身上去,憑著這邊的人數優勢打敗這些紅毛鬼不難。只要能夠救出仁祖,犧牲再大也無所謂。

  “第一排,射擊!”

  “砰!”

  第一列火槍手射擊完畢後迅速下蹲,給身後一列的隊友騰出視野,這種配合已經是他們的一種本能了,根本無需馬丁再去命令。

  龍辰瞳孔微微一縮,他看見那些義軍在第一輪射擊下倒下去了四十幾個,因為第一列火槍手們是朝著人群密集的地方射擊,鉛彈打出去後造成的殺傷力比較恐怖,而且攻擊範圍也比較大,和後世的子彈不一樣。

  “散開點,都散開點!”孫府正這才明白自己犯了一個錯誤,居然讓自己手下義士們擠在一起衝鋒,無疑是給紅毛鬼們當靶子呢。

  “第二排,射擊!”

  第二列火槍手迅速射擊,這次對方分散了些,但馬丁手下可都是絕對優秀的火槍手,基本彈無虛發,每一槍都擊傷了一名朝鮮義士。

  付出了將近六十人傷亡的代價,孫府正終於帶著自己的手下衝殺到馬丁隊伍身前,馬丁撇了撇嘴,對身旁的龍辰笑道:

  “大元帥閣下,要不要給您留兩個兄弟當護衛?”

  龍辰微微搖頭,胡猛和陳繼勝自是上前兩步,將龍辰護衛起來。

  馬丁這才明白龍辰雖然只帶了兩個護衛,但看起來各個都是以一當十的好手當下也就放心了。馬丁不會想到,龍辰的身手比他的護衛更強。

  “第二列,出擊!”

  眼下,第二列火槍手剛剛發射完,還沒來得及裝填彈藥,第三列正在準備發射,第一列也快裝填完畢,故而就讓第二列先抽出近身搏殺的武器沖上去,將這些沖上來的朝鮮人擋一擋。

  身處第二列的火槍手們沒有絲毫猶豫,將自己手上的火槍扔掉,拔出佩刀就沖了上去。

  眼下這個時代,依然是冷兵器占著上風,就算在西方,作戰時往往也是火槍對射後最後再衝鋒拼刀子決戰。

  仔細一看,這些持刀的火槍手們分散得很開,居然一個人對上四五個朝鮮人。

  “看得懂麼?”龍辰看向身旁的陳繼勝,這次自己安排的這場戰事特意帶上自己的火器方面的大將陳繼勝,也未嘗沒有讓他觀摩學習的意思。

  陳繼勝只是點了點頭,他覺得馬丁以及他手下一杆人的作戰方式給了他很多的啟迪,和他們對比起來,自己平時所秉持的火器作戰戰術就有點老套和陳舊了。

  見有三十來個紅毛鬼殺了過來,這些朝鮮義士們也不害怕,畢竟自家現在有兩百多人呢,絕對的人數優勢,還怕了你紅毛鬼不成?

  兩方剛一接觸,馬丁迅速下令,“第三排,發射!”

  第三列的火槍手迅速發射,而且他們分別瞄準著那些即將和自家人拼殺到一起的朝鮮人,好些個朝鮮義士剛準備持刀砍向紅毛鬼就被鉛彈擊中,要麼腸穿肚爛,要麼整個臉被打成蜂窩煤。

  “第三列,出擊!”

  和之前第二列一樣,第三列的火槍手們丟下火槍,拔出自己的兵器沖了上去。

  這一排槍來的正是時候,孫府正一方攻勢為之一阻,人數上絕對劣勢的火槍手們反而擋住了這些朝鮮人的衝擊的步伐。

  但也僅僅是這一下子,孫府正怒喝一聲,掙脫身旁的兩個護衛家丁,親自操刀上陣。

  在他的帶領下,朝鮮義士一方繼續向前衝殺,勢必要將擋在面前的紅毛鬼淹沒。

  “第一排,發射!”

  “砰!”剛剛裝填完畢的第一列火槍手馬上發射,孫府正一方又是一滯。

  “結束了。”龍辰輕語,“就算那幫朝鮮反賊還有不到兩百人,但是敢於沖在前面的都是膽氣最大的,眼下基本被打死打殘了,剩下來的一沖也就散了。”

  果不其然,在馬丁親自拔刀帶著所有改拿冷兵器的火槍手們一輪衝鋒下,這幫朝鮮義士徹底崩潰,孫府正則是被裹挾在敗退的人潮中,向著宮門逃去。

  “大元帥閣下,我們要追擊麼?”

  “不用了,馬丁先生,我想你們可以休息了,剩下來的事兒不需要你們了。”龍辰走上前,從一名火槍手手上拿過火槍,笑問道:“這是燧發槍?”

  見龍辰能夠認出燧發槍,馬丁一臉驚訝,要知道這種燧發槍可是在西方都沒有廣泛被裝備,自己也是看著這種槍性能好,才捨下本錢來給自己手下都裝備上了。

  “閣下,您真是見多識廣啊。”

  燧發槍和普通的鳥銃比起來優越性還是很高的,它由16世紀中葉出生在槍炮工匠、鎖匠和鐘錶匠家庭的法國人馬漢發明,在轉輪火槍的基礎上改進而成,取掉了發條鋼輪,在擊錘的鉗口上夾一塊燧石,傳火孔邊設有一擊砧,射擊時,扣引扳機,在彈簧的作用下,將燧石重重地打在火門邊上,冒出火星,引燃火藥擊發。大大簡化了射擊過程,提高了發火率和射擊精度,使用方便,而且成本較低,便於大量生產。17世紀中葉,很多歐洲軍隊普遍裝備燧發槍,一直1848年,足足裝備了200多年。

  “魯克,你的工廠能夠造出燧發槍麼?”

  魯克拍了拍胸脯,“大元帥閣下,請您放心,這種燧發槍原理不是很複雜,真的量產的話成本也不是很高,我們籌辦的工廠由生產他的能力!”

  馬丁這時候就插不上話了,畢竟他原本只是一個海盜,後來依附于魯克的手下,如今又被龍辰雇傭,他擅長的只是戰鬥而已,而且他相信自己之前的表現絕對震撼了這個東方大軍閥。

  就在這時,大地開始了震動,一列列鐵騎從多個宮門口衝殺進來,他們以一種近乎於表演藝術的形式將所有正在逃跑的朝鮮“義士”們斬殺,畫面血腥而暴力,給馬丁帶來的極大的震撼。要知道這些騎士都穿著甲胄,若是向自己發動衝鋒,自己也只有等著被馬蹄踐踏的份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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