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葬清 作者:純潔的小龍(已完成)

 
嚴羊 2019-2-18 20:14:55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09 80695
嚴羊 發表於 2019-2-18 20:16

第18章 詭異的勝利(中)

  “啥?收兵?貝勒爺,老旗主,奴才不明白了,為什麼收兵啊?”

  “叫你傳令就傳令!廢話這麼多幹什麼。待會兒還得你陪我去打敗仗呢。”嶽托沒好氣地訓斥著。

  “啥?奴才絕不打敗仗!貝勒爺……哎喲……”

  見岩海還在嘀嘀咕咕地嶽托直接一腳將他踹翻,岩海趕忙爬起來,去傳令。

  代善瞅了自己兒子一眼,放緩了語氣,問:“你去打,還是我去打?”

  “阿瑪,你老了,怕你出意外,所以,還是兒子我去吧。”嶽托拍了拍代善的肩膀,就去撿自己剛剛扔下去的頭盔了。

  “這臭小子。”代善並沒有將剛才自己兒子對自己所說的不敬的話往心裡去,相反的,他從兒子的話語中聽出了一絲關懷。況且自己已經老了,打敗仗不管怎麼說,對名聲都不好聽,何況已經算位極人臣的大貝勒呢。所以嶽托還是決定自己去背。

  代善輕輕眯了眯眼睛,使勁將即將浸出的淚水憋了回去,“唉,當初,是我糊塗了,是我對不起他啊。”

  “大人,你看,韃子不太對勁啊,兩翼怎麼撤了!”親衛長嘟囔道。

  一抹濃郁的亮彩從劉文鏡眼睛中閃現,心中狂吼:難道,成了!

  老頭子們和後金達成的協議真的成了!也就是說自己的這次領兵,即將迎來的就是勝利!京師將門世家也將渡過這個難關!

  劉文鏡按捺住內心的狂喜,靜觀事態發展,兩翼的女真兵都開始了後撤,唯獨中軍有兩三百女真騎士沒有動,依舊冷冷地注視眼前的明軍。

  待得兩翼的後金部隊全都撤光了,唯獨留下中軍數百女真後,五千明軍集體長舒一口氣,他們知道,現在自己安全了。就算是五千頭豬,這幾百女真一時半會也殺不完啊。

  大少們也各個破涕為笑,剛才還哭鼻子的,現在就只會掛著鼻涕傻笑著。

  岳托縱馬來到軍前,舉起自己的長刀,指著被親衛門團團護著的劉文鏡,嘴角扯出一絲輕蔑的笑容。

  仿佛感受到了遠處韃子將領的輕蔑,劉文鏡也抬起了自己的頭,表露自己的不甘與憤怒,不過,就連劉文鏡自己也覺得,自己的眼神是那麼的空洞與無力。他知道,為了自己所謂的家族利益,他已經拋棄了自己身為一名將領所必須具備的氣節。他,心虛了。

  “沖!”嶽托長刀斬下,發出衝鋒的信號。

  兩百餘名女真騎兵就這麼直突突地向著劉文鏡的五千兵馬沖來,真正的女真騎士都是身著重甲,靠著女真人在那個變態的時期所擁有的變態的身體素質支撐作戰,所以此時這兩百人所散發出來的氣勢依舊駭人!

  劉文鏡抿了抿嘴唇,不敢下令反衝鋒,他感覺,就是眼前這兩百多女真騎兵,也擁有著擊敗自己全軍的實力!

  “弓弩手,火槍手預備!”

  接到劉文鏡的命令,明軍陣列中的火銃手和弓箭手都開始了準備,只能主帥一聲令下,就會發射。

  韃子越來越近了,已經有火銃手開始閉上眼睛了,這種戰場上的殺戮之氣不是每個人都能適應與承受的住的。這些明軍雖然是京軍精銳,武勇還算可以的,可是沒上過戰成,沒有經歷過血與火的洗禮,個人武勇再怎麼樣好,也無濟於事。就像前些年東南沿海鬧倭寇時,多少武林豪傑武功高手去和倭寇打,都被倭寇打得慘敗,沒組織沒紀律的沒配合的個人武勇,在千軍萬馬中作用很低。

  君戚爺爺用在後世都堪稱一絕的兵法練出一支紀律嚴明言出法隨的戚家軍,平了東南倭寇後,又跑去北方打得蒙古韃子膽寒,不敢問邊。

  劉文鏡的所屬還沒有到這種層次,因為看著即將到達自己面前的女真騎兵,很多士卒怕了,閉著眼睛,就這麼按響了扳機,有一半火銃就這麼射擊了!可女真騎兵還沒進入射程呢!

  “唉,這……”劉文鏡連罵得力氣都沒有了。

  “散!”長刀橫切,原本即將沖入明軍軍陣的一牛錄騎兵在最後關頭,竟然硬生生地分流,從明軍陣前散開。

  這個度嶽托把握得非常精確,因為劉文鏡下令弓箭手投射時,女真騎兵已經散開了,投射打了個寂寞。

  “聚!”嶽托再次下令。兩紅旗勇士們再次有組織地向嶽托聚集。

  “撤!”嶽托率先調轉馬頭,領著部下開始後撤。

  劉文鏡咽了口唾沫,很無奈地下令,“追。”

  劉文鏡的追擊的命令下達了,可隊伍卻沒有動。

  人家都不來殺我們,走了,我們還要跟上去求人家:快點殺我吧!腦子沒問題吧?

  這些個京軍士卒在京城裡都有著家小,還沒到可以捨棄家小將自己的命拋上去的地步,況且城外還有遼東軍以及這麼多勤王軍,大傢伙都認為這韃子是不可能打進城裡去的,自己也沒必要現在在城外拼了命不是?

  身為一軍之將,居然出現了這種命令屬下追敵,卻沒人聽令的情形。

  劉文鏡發誓,等這次完事了,回京後,一定要狠狠地整合這支部隊,這支京軍最後的菁華!不過,現在時沒時間做這事兒了。不過怎麼說,得把勝利的姿態做足!

  “將門世家子弟們,想想你們來這裡的目的,就是為了殺韃子的!現在韃子已經被我們殺退!你們還愣著幹啥?”

  劉文鏡抽出自己的佩劍,橫直前方,領著自己的五十余名親衛就這麼直衝衝地向著嶽托等人離去的方向追去。

  殺退?連點紅色都沒看見,就這麼殺退了?

  一旁的公子哥兒們眼神中神采立馬出現,是啊,自己辛辛苦苦出來是為了啥?擔驚受怕是為了啥?家族什麼的都太虛了,太遠了,太高了,自己出來,說穿了,是為了自己的前途!為了一個擊敗韃子的功勳!為了自己日後的青雲直上!

  “對,追敵!”大少們終於反應過來,也追著劉文鏡而去。那些個馬騎不利索的乾脆下馬,步行追擊。嘴裡高喊:“殺韃子啊,殺韃子啊!”

  被這麼一帶動下,大部分京軍士卒也只得跟著主帥一起追擊,在戰場上不聽號令,回京的話肯定會被收拾,到時候全家老小也就別混了。

  岳托率一牛錄騎兵在前方跑,劉文鏡率一杆人馬在後面追,一跑一追,好不熱鬧。

  雖然心中不解皇太極的命令,但是嶽托還是毫不猶豫地執行了,在戰場上主帥的命令就是天,身為將領必須無條件服從,大不了事後詢問就是。

  “後面這幫子兔子,追得還真快!”岩海吐了口唾沫,嘟囔著。

  “那咱們也快點,別被兔子咬著屁股!”嶽托笑駡道。

  “哈哈,弟兄們,都麻利點啊,誰被兔子咬到了,可就太丟人了啊。”

  “哈哈……”

  瞧著架勢,哪裡有半分敗逃的模樣,倒像每年秋獵般自得爽快。

  “都給我跟上!別落下!跟上!”劉文鏡邊策馬別向下吩咐著。

  京軍士卒也硬著頭皮一路急追,不敢怠慢,那些個公子哥們更是使出了吃奶的勁兒,堅決不能讓自己掉隊。

  嶽托就這麼繞了京城南面跑了一個圈,做足了戰敗被追的姿態,劉文鏡率領著部隊也像模像樣地追著嶽托跑圈。

  “貝勒爺,夠了吧!”岩海再次出聲抗議,被兔子們追了這麼久,早就來火氣了。

  “呵呵,差不多了,發信號,通知阿瑪他們,把這些個明軍壓下去!”嶽托也感覺差不多了,而且自己也懶得再跑了。

  “喳,貝勒爺,可等著您這句話了。哈哈。”
嚴羊 發表於 2019-2-18 20:17

第19章 詭異的勝利(下)

  此時正站在遠處坡口觀看的代善對著手邊的戈是哈揮了揮手,“他們發信號了,叫正紅旗的勇士們全都給本貝勒壓上去,逼退這幫子明豬!”

  “喳!”

  “大人,韃子都壓上來了!”一名親衛指著遠處不斷顯露出的騎兵,扯住了劉文鏡的韁繩。

  劉文鏡也不惱,閉上眼,讓發燙的腦袋趕緊降溫,接著猛地睜開眼睛。

  “下令,撤軍!”

  對方已經將意圖擺的很明顯了,你們追夠了吧戲也演完了,可以結束了,再不開眼追過去,可就得動真格的了。

  終於下令撤了,京軍士卒恨不得直接躺在地上喘氣兒,累死了,追了這麼久。

  “孩子,沒傷到哪裡吧。”代善向著不斷走進的嶽托招了招手。

  “哼,連自家老頭都砍不死我,誰還能動的了本貝勒?”岳托說完自顧自地笑了起來。

  代善眉毛很不自然地跳了跳,也沒說什麼,對著嶽托身旁的岩海下令道:

  “岩海,你還能動嗎?”

  岩海趕忙挺直了身子,“瞧貝勒爺說的,咱滿洲勇士就從來不會喊累!”

  “那就好,帶著你的那一路,給下面明軍放點血,注意,可千萬別打得太狠了,不然你有罪無功。”

  “喳!”岩海喜不自禁地趕緊打了個千,下去招呼自己兵馬了。

  “還是阿瑪你想得深遠。”

  “呵呵,不見點血,折損點人馬,這麼個全須全尾的回去,像打了勝仗的樣子嗎?”代善似乎將剛剛被兒子頂撞出來的一腔子怒氣,都撒到下面的明軍身上了。

  “大人,事兒成了,真像太老爺說的那樣,韃子跑了,咱贏了!”親衛們很是歡愉,畢竟不用拼命就可以取得這耀眼的勝利。

  劉文鏡沒有高興,這場勝利,是來了,可是自己和人家都沒交手,什麼損失也沒有,就這麼都興高采烈地回去,肯定會引起懷疑,你丫的都是天軍啊,偷偷跑出去和武勇聞名大明的韃子交手,居然一個人都沒折損!你們京軍都是羅漢護體,刀槍不入了,那麼好的,我們信了,麻煩你再出去,使出金剛護體神功,將外面所有韃子一起滅了吧。

  “這仗打得,怎麼收場?”劉文鏡已經開始盤算著是不是找個地方,率著部隊,撞他一下,給自己放點血,至少弄出個慘勝的樣子。可是,真要自己選個滿洲部隊撞上去,撞了,自己能全身回來嗎?人家已經陪自己演了戲了,自己還可以得寸進尺嗎?女真韃子可不是草台班子戲子。

  大地忽然開始了震動,京軍士卒們心中都生出了不祥的預感,劉文鏡也從沉思中醒來。

  “怎麼回事?”

  “韃子!韃子又來了!”

  是的,岩海帶著本部騎兵再次來了,只是這次不是為了表演戰敗,而是為了給眼前的明軍見見血!追了這麼一路,早就憋出一肚子鳥氣了,趕緊來撒撒。

  “韃子勢大,我們撤!”劉文鏡招呼了自己的親衛一聲,親衛們立刻將劉文鏡圍住,向著東南方向突圍。

  京軍立刻從追擊者變成了被追擊者,剛才還被自己追著跑的人現在追著自己跑,身份變換地太快了吧,士卒們暈乎了,他們先對這個莫名其妙的勝利暈乎了,緊接著對傻乎乎地追擊暈乎了,接著又對這莫名其妙的撤退暈乎了,頭雖然暈乎,但是腿腳可不含糊,撒丫子跑得飛快。

  岩海也記著代善的吩咐,只是給面前的明軍放放血,不是將他們殲滅,也就殺傷了些明軍尾碼部隊,沒有下死手。

  劉文鏡在撤退中心神逐漸安穩下來,他發現了自己身後的後金部隊並不是真心想擊潰自己,頂多割自己塊肉,流流血罷了,反而從一定意義上幫了自己的忙,省的自己找地方自殘了。

  這幫韃子,想得還真周到。

  劉文鏡自己不知道,他自己在遼東磨練出來的那點鋒銳悍氣,已經徹徹底底被抹殺了,不是因為韃子的勇猛善戰,而是因為他自己為了家族,拋卻了屬於戰場的自我,為了家族徹底放棄了自我,並且他的思維已經開始完全滑向家族利益,與家族中的那些個老傢伙的思維模式開始靠攏了。

  這是每個世家子的悲哀,也是無奈,更多的是令人可恨,這種將家族利益置於民族國家利益至上的行為,正是世家的通病,世家起,則國家亂!

  不知什麼時候起,後面追擊的韃子沒了影子,親衛們一直護著劉文鏡,所以劉大人是全須全尾的,還帶著一絲儒雅風氣,他堅信,自己之前打敗了韃子,而且追擊了很久,最後迫於韃子增兵而選擇了戰略性撤退的戰績,定會被各路軍的探馬獲得,到時候京軍將門上下活動,自己這一場勝利就會被確立下來!在打字入關以來,明軍連戰連敗的背景下,自己這一場“勝利”絕對是一枝獨秀,會為自己取得耀眼的榮光!

  若是有人問韃子首級呢?笑了,你可以自己去城外找啊,我們可是擊殺了數百韃子呢,(這時候滿洲還沒有大規模使用漢軍,所以不像幾年後分什麼真奴首級和假奴首級),只要你別怕城外還有著十萬韃虜,你就去找首級啊。正在意淫著子虛烏有的戰果的劉大人,還沒發現,自己帶出去的半萬人馬,只回來了三千多一點,其餘一千多人要麼被韃子砍了,要麼就自己跑散了。

  不過,這場所謂的遭遇戰,已經被各路探馬獲悉目睹,都以飛快的速度傳回去,給自家主子。當後金軍隊和遼東軍真正的京師決戰之前,一場不遜於這場即將展開的大戰的風暴已經開始了肆虐,大明朝在面對韃虜兵鋒前,自身再次打了個寒戰,寒冷刺骨!
嚴羊 發表於 2019-2-19 08:12
第十八章 詭異的勝利(中)加入書簽

“啥?收兵?貝勒爺,老旗主,奴才不明白了,為什麽收兵啊?”

“叫你傳令就傳令!廢話這麽多幹什麽。待會兒還得你陪我去打敗仗呢。”嶽托沒好氣地訓斥著。

“啥?奴才絕不打敗仗!貝勒爺哎喲”

見岩海還在嘀嘀咕咕地嶽托直接一腳將他踹翻,岩海趕忙爬起來,去傳令。

代善瞅了自己兒子一眼,放緩了語氣,問:“你去打,還是我去打?”

“阿瑪,你老了,怕你出意外,所以,還是兒子我去吧。”嶽托拍了拍代善的肩膀,就去撿自己剛剛扔下去的頭盔了。

“這臭小子。”代善並沒有將剛才自己兒子對自己所說的不敬的話往心裏去,相反的,他從兒子的話語中聽出了一絲關懷。況且自己已經老了,打敗仗不管怎麽說,對名聲都不好聽,何況已經算位極人臣的大貝勒呢。所以嶽托還是決定自己去背。

代善輕輕眯了眯眼睛,使勁將即將浸出的淚水憋了回去,“唉,當初,是我糊塗了,是我對不起他啊。”

“大人,你看,韃子不太對勁啊,兩翼怎麽撤了!”親衛長嘟囔道。

一抹濃鬱的亮彩從劉文鏡眼睛中閃現,心中狂吼:難道,成了!

老頭子們和後金達成的協議真的成了!也就是說自己的這次領兵,即將迎來的就是勝利!京師將門世家也將渡過這個難關!

劉文鏡按捺住內心的狂喜,靜觀事態發展,兩翼的女真兵都開始了後撤,唯獨中軍有兩三百女真騎士沒有動,依舊冷冷地注視眼前的明軍。

待得兩翼的後金部隊全都撤光了,唯獨留下中軍數百女真後,五千明軍集體長舒一口氣,他們知道,現在自己安全了。就算是五千頭豬,這幾百女真一時半會也殺不完啊。

大少們也各個破涕為笑,剛才還哭鼻子的,現在就隻會掛著鼻涕傻笑著。

嶽托縱馬來到軍前,舉起自己的長刀,指著被親衛門團團護著的劉文鏡,嘴角扯出一絲輕蔑的笑容。

仿佛感受到了遠處韃子將領的輕蔑,劉文鏡也抬起了自己的頭,表露自己的不甘與憤怒,不過,就連劉文鏡自己也覺得,自己的眼神是那麽的空洞與無力。他知道,為了自己所謂的家族利益,他已經拋棄了自己身為一名將領所必須具備的氣節。他,心虛了。

“衝!”嶽托長刀斬下,發出衝鋒的信號。

兩百餘名女真騎兵就這麽直突突地向著劉文鏡的五千兵馬衝來,真正的女真騎士都是身著重甲,靠著女真人在那個變態的時期所擁有的變態的身體素質支撐作戰,所以此時這兩百人所散發出來的氣勢依舊駭人!

劉文鏡抿了抿嘴唇,不敢下令反衝鋒,他感覺,就是眼前這兩百多女真騎兵,也擁有著擊敗自己全軍的實力!

“弓弩手,火槍手預備!”

接到劉文鏡的命令,明軍陣列中的火銃手和弓箭手都開始了準備,隻能主帥一聲令下,就會發射。

韃子越來越近了,已經有火銃手開始閉上眼睛了,這種戰場上的殺戮之氣不是每個人都能適應與承受的住的。這些明軍雖然是京軍精銳,武勇還算可以的,可是沒上過戰成,沒有經曆過血與火的洗禮,個人武勇再怎麽樣好,也無濟於事。就像前些年東南沿海鬧倭寇時,多少武林豪傑武功高手去和倭寇打,都被倭寇打得慘敗,沒組織沒紀律的沒配合的個人武勇,在千軍萬馬中作用很低。

君戚爺爺用在後世都堪稱一絕的兵法練出一支紀律嚴明言出法隨的戚家軍,平了東南倭寇後,又跑去北方打得蒙古韃子膽寒,不敢問邊。

劉文鏡的所屬還沒有到這種層次,因為看著即將到達自己麵前的女真騎兵,很多士卒怕了,閉著眼睛,就這麽按響了扳機,有一半火銃就這麽射擊了!可女真騎兵還沒進入射程呢!

“唉,這”劉文鏡連罵得力氣都沒有了。

“散!”長刀橫切,原本即將衝入明軍軍陣的一牛錄騎兵在最後關頭,竟然硬生生地分流,從明軍陣前散開。

這個度嶽托把握得非常精確,因為劉文鏡下令弓箭手投射時,女真騎兵已經散開了,投射打了個寂寞。

“聚!”嶽托再次下令。兩紅旗勇士們再次有組織地向嶽托聚集。

“撤!”嶽托率先調轉馬頭,領著部下開始後撤。

劉文鏡咽了口唾沫,很無奈地下令,“追。”

劉文鏡的追擊的命令下達了,可隊伍卻沒有動。

人家都不來殺我們,走了,我們還要跟上去求人家:快點殺我吧!腦子沒問題吧?

這些個京軍士卒在京城裏都有著家小,還沒到可以舍棄家小將自己的命拋上去的地步,況且城外還有遼東軍以及這麽多勤王軍,大家夥都認為這韃子是不可能打進城裏去的,自己也沒必要現在在城外拚了命不是?

身為一軍之將,居然出現了這種命令屬下追敵,卻沒人聽令的情形。

劉文鏡發誓,等這次完事了,回京後,一定要狠狠地整合這支部隊,這支京軍最後的菁華!不過,現在時沒時間做這事兒了。不過怎麽說,得把勝利的姿態做足!

“將門世家子弟們,想想你們來這裏的目的,就是為了殺韃子的!現在韃子已經被我們殺退!你們還愣著幹啥?”

劉文鏡抽出自己的佩劍,橫直前方,領著自己的五十餘名親衛就這麽直衝衝地向著嶽托等人離去的方向追去。

殺退?連點紅色都沒看見,就這麽殺退了?

一旁的公子哥兒們眼神中神采立馬出現,是啊,自己辛辛苦苦出來是為了啥?擔驚受怕是為了啥?家族什麽的都太虛了,太遠了,太高了,自己出來,說穿了,是為了自己的前途!為了一個擊敗韃子的功勳!為了自己日後的青雲直上!

“對,追敵!”大少們終於反應過來,也追著劉文鏡而去。那些個馬騎不利索的幹脆下馬,步行追擊。嘴裏高喊:“殺韃子啊,殺韃子啊!”

被這麽一帶動下,大部分京軍士卒也隻得跟著主帥一起追擊,在戰場上不聽號令,回京的話肯定會被收拾,到時候全家老小也就別混了。

嶽托率一牛錄騎兵在前方跑,劉文鏡率一杆人馬在後麵追,一跑一追,好不熱鬧。

雖然心中不解皇太極的命令,但是嶽托還是毫不猶豫地執行了,在戰場上主帥的命令就是天,身為將領必須無條件服從,大不了事後詢問就是。

“後麵這幫子兔子,追得還真快!”岩海吐了口唾沫,嘟囔著。

“那咱們也快點,別被兔子咬著屁股!”嶽托笑罵道。

“哈哈,弟兄們,都麻利點啊,誰被兔子咬到了,可就太丟人了啊。”

“哈哈”

瞧著架勢,哪裏有半分敗逃的模樣,倒像每年秋獵般自得爽快。

“都給我跟上!別落下!跟上!”劉文鏡邊策馬別向下吩咐著。

京軍士卒也硬著頭皮一路急追,不敢怠慢,那些個公子哥們更是使出了吃奶的勁兒,堅決不能讓自己掉隊。

嶽托就這麽繞了京城南麵跑了一個圈,做足了戰敗被追的姿態,劉文鏡率領著部隊也像模像樣地追著嶽托跑圈。

“貝勒爺,夠了吧!”岩海再次出聲抗議,被兔子們追了這麽久,早就來火氣了。

“嗬嗬,差不多了,發信號,通知阿瑪他們,把這些個明軍壓下去!”嶽托也感覺差不多了,而且自己也懶得再跑了。

“喳,貝勒爺,可等著您這句話了。哈哈。”
嚴羊 發表於 2019-2-19 08:14
第十九章 詭異的勝利(下)

此時正站在遠處坡口觀看的代善對著手邊的戈是哈揮了揮手,“他們發信號了,叫正紅旗的勇士們全都給本貝勒壓上去,逼退這幫子明豬!”

“喳!”

“大人,韃子都壓上來了!”一名親衛指著遠處不斷顯露出的騎兵,扯住了劉文鏡的韁繩。

劉文鏡也不惱,閉上眼,讓發燙的腦袋趕緊降溫,接著猛地睜開眼睛,

“下令,撤軍!”

對方已經將意圖擺的很明顯了,你們追夠了吧戲也演完了,可以結束了,再不開眼追過去,可就得動真格的了。

終於下令撤了,京軍士卒恨不得直接躺在地上喘氣兒,累死了,追了這麽久。

“孩子,沒傷到哪裏吧。”代善向著不斷走進的嶽托招了招手。

“哼,連自家老頭都砍不死我,誰還能動的了本貝勒?”嶽托說完自顧自地笑了起來。

代善眉毛很不自然地跳了跳,也沒說什麽,對著嶽托身旁的岩海下令道:

“岩海,你還能動嗎?”

岩海趕忙挺直了身子,“瞧貝勒爺說的,咱滿洲勇士就從來不會喊累!”

“那就好,帶著你的那一路,給下麵明軍放點血,注意,可千萬別打得太狠了,不然你有罪無功。”

“喳!”岩海喜不自禁地趕緊打了個千,下去招呼自己兵馬了。

“還是阿瑪你想得深遠。”

“嗬嗬,不見點血,折損點人馬,這麽個全須全尾的回去,像打了勝仗的樣子嗎?”代善似乎將剛剛被兒子頂撞出來的一腔子怒氣,都撒到下麵的明軍身上了。

“大人,事兒成了,真像太老爺說的那樣,韃子跑了,咱贏了!”親衛們很是歡愉,畢竟不用拚命就可以取得這耀眼的勝利。

劉文鏡沒有高興,這場勝利,是來了,可是自己和人家都沒交手,什麽損失也沒有,就這麽都興高采烈地回去,肯定會引起懷疑,你丫的都是天軍啊,偷偷跑出去和武勇聞名大明的韃子交手,居然一個人都沒折損!你們京軍都是羅漢護體,刀槍不入了,那麽好的,我們信了,麻煩你再出去,使出金剛護體神功,將外麵所有韃子一起滅了吧。

“這仗打得,怎麽收場?”劉文鏡已經開始盤算著是不是找個地方,率著部隊,撞他一下,給自己放點血,至少弄出個慘勝的樣子。可是,真要自己選個滿洲部隊撞上去,撞了,自己能全身回來嗎?人家已經陪自己演了戲了,自己還可以得寸進尺嗎?女真韃子可不是草台班子戲子。

大地忽然開始了震動,京軍士卒們心中都生出了不祥的預感,劉文鏡也從沉思中醒來。

“怎麽回事?”

“韃子!韃子又來了!”

是的,岩海帶著本部騎兵再次來了,隻是這次不是為了表演戰敗,而是為了給眼前的明軍見見血!追了這麽一路,早就憋出一肚子鳥氣了,趕緊來撒撒。

“韃子勢大,我們撤!”劉文鏡招呼了自己的親衛一聲,親衛們立刻將劉文鏡圍住,向著東南方向突圍。

京軍立刻從追擊者變成了被追擊者,剛才還被自己追著跑的人現在追著自己跑,身份變換地太快了吧,士卒們暈乎了,他們先對這個莫名其妙的勝利暈乎了,緊接著對傻乎乎地追擊暈乎了,接著又對這莫名其妙的撤退暈乎了,頭雖然暈乎,但是腿腳可不含糊,撒丫子跑得飛快。

岩海也記著代善的吩咐,隻是給麵前的明軍放放血,不是將他們殲滅,也就殺傷了些明軍後綴部隊,沒有下死手。

劉文鏡在撤退中心神逐漸安穩下來,他發現了自己身後的後金部隊並不是真心想擊潰自己,頂多割自己塊肉,流流血罷了,反而從一定意義上幫了自己的忙,省的自己找地方自殘了。

這幫韃子,想得還真周到。

劉文鏡自己不知道,他自己在遼東磨練出來的那點鋒銳悍氣,已經徹徹底底被抹殺了,不是因為韃子的勇猛善戰,而是因為他自己為了家族,拋卻了屬於戰場的自我,為了家族徹底放棄了自我,並且他的思維已經開始完全滑向家族利益,與家族中的那些個老家夥的思維模式開始靠攏了。

這是每個世家子的悲哀,也是無奈,更多的是令人可恨,這種將家族利益置於民族國家利益至上的行為,正是世家的通病,世家起,則國家亂!

不知什麽時候起,後麵追擊的韃子沒了影子,親衛們一直護著劉文鏡,所以劉大人是全須全尾的,還帶著一絲儒雅風氣,他堅信,自己之前打敗了韃子,而且追擊了很久,最後迫於韃子增兵而選擇了戰略性撤退的戰績,定會被各路軍的探馬獲得,到時候京軍將門上下活動,自己這一場勝利就會被確立下來!在打字入關以來,明軍連戰連敗的背景下,自己這一場“勝利”絕對是一枝獨秀,會為自己取得耀眼的榮光!

若是有人問韃子首級呢?笑了,你可以自己去城外找啊,我們可是擊殺了數百韃子呢,(這時候滿洲還沒有大規模使用漢軍,所以不像幾年後分什麽真奴首級和假奴首級),隻要你別怕城外還有著十萬韃虜,你就去找首級啊。正在意**著子虛烏有的戰果的劉大人,還沒發現,自己帶出去的半萬人馬,隻回來了三千多一點,其餘一千多人要麽被韃子砍了,要麽就自己跑散了。

不過,這場所謂的遭遇戰,已經被各路探馬獲悉目睹,都以飛快的速度傳回去,給自家主子。當後金軍隊和遼東軍真正的京師決戰之前,一場不遜於這場即將展開的大戰的風暴已經開始了肆虐,大明朝在麵對韃虜兵鋒前,自身再次打了個寒戰,寒冷刺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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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羊 發表於 2019-2-19 08:15

第20章 勝利引發的震動

    兩軍對壘,氣氛都很凝重,遼東軍和後金軍的氣勢已經對上了,兩支亞洲強軍都在蓄勢待發,來一場龍爭虎鬥。可是,一場風暴卻突然降臨,顫動了大明,顫動了這支正在備戰的遼東精銳。

  “大人,你說奇不奇怪,咱們的哨馬回來說剛剛打我們後面這德勝門出來的京軍,走了沒多少裡,竟然就遇到了韃子兩紅旗人馬!”參將掀開軍帳,急匆匆地稟報。

  “啥子喲,哈,遇到韃子兩紅旗?那,這批倒楣的龜兒子還剩下多少建制了?”滿桂想當然地認為這支京軍定然被韃子兩紅旗給打殘了,可能建制十不存一,一群只躲在京師裡從沒上過戰場的兵老爺,怎麼和人家精銳韃子對抗?

  滿桂現在已經想著自己能從這支打散了建制的京軍身上撈點武器裝備啥的。(滿桂是蒙古族人,大明邊軍有個賞罰制度,就是你取了敵人首級,領功時你可以選擇是拿賞錢或者升遷。滿桂這慫貨不知道在華夏自古以來,有官就有錢的道理,次次傻乎乎地選擇拿賞錢,要不是努爾哈赤當年將遼東明軍勢力一股腦掃除,滿桂頭頂的上司們都沒了,也不會有滿桂這小子出頭之日了)

  參將苦笑著搖了搖頭,他知道自家大人的老毛病又犯了,肯定是在打著京軍裝備的主意。

  “大人,奇就奇怪在這裡,探子回報說,似乎這支京軍將兩紅旗打敗了,還追著人家趕了好一段路,直到韃子援軍上來了。他們才被迫撤退!”參將自己說得都有點不自信了,這探馬來報,也太扯了吧。

  正拿著牛皮囊喝水的滿桂直接被嗆了一氣,連忙低下頭使勁兒打了幾個響鼻,將鼻腔裡的水都弄了出去,這才接著問:“幹你老母的,你再把這情報給老子說一遍!”

  參將無奈地聳了聳肩:“大人,我們數路探馬都探到了,京軍追著兩紅旗打,在那兒轉了好多圈呢,打得可歡了。”

  “這……幹他娘的,這京軍難道還出能人了?不帶這麼回事兒的啊!”滿桂不停地搖著頭,嘴裡不停嘟囔著不信。

  “快,將這消息快馬傳給督師!速度快!”

  滿桂一拍桌子,吼道。雖然滿桂心裡不大清楚到底怎麼回事,可是他有種預感,一種不祥的預感。他沒有顧忌與袁督師的死人恩怨,還是急忙將自己的情報送與袁崇煥。

  當韃子的兵馬真正的來到京城外後,京城內的錦衣衛除了要維穩的力量還保留著,其餘力量都出城了,湧向了京畿,在韃虜鐵蹄下探聽消息。

  一直以來,錦衣衛都被冠以朝廷鷹犬的形象,他們的存在似乎只是為了殘害忠良,構陷忠臣,以及殘酷的刑罰和深深的大獄。歷史是被文人寫的,文人最恨的就是錦衣衛這種皇權的觸手,外加大部分文人都很自私,因為自己的喜惡,往往將一件事物寫的非常片面。

  就如現在錦衣衛的各種探哨都被散出去,為朝廷偵探消息,這件事史書上很難見到,也沒有文人會喜歡到將這個記錄下來,與其讚美這些鷹犬,還不如讚美蓮花的聖潔來得高雅。

  京城外差不多快成了無人區了,這對錦衣衛刺探情報來說更加困難,現在馮管你化妝成哪一類人只要是能直立行走的,都會被滿洲軍隊關注,只要不會說滿語或者蒙古語的,都會遭遇剿殺,沒有例外。

  可是大明錦最不缺的就是人才,一直以來,錦衣衛在邊塞也有戶所,也會向塞外滲透,所以也有著一批擅長蒙古語的探子,甚至這些探子由於長期經受著三外苦寒,在氣質上已經和那些個塞外之民差不多了。他們還能在韃子活動區行動稍微方便點,也有點能力探聽點消息出來。

  可惜大明朝已經今不如昔,自成祖三掃漠北之後,對外間諜力量時逐年減弱,因為國勢衰頹,國家機器也就開始萎縮滯緩,對外偵緝力量也是逐年下滑,不過朱由檢接過他的天啟阿哥皇位後,決心徹底解決遼東問題,強力支持袁崇煥是其一,對外發展間諜力量是其二。

  前年土倫汗與大明聯盟,向後金施壓,也是錦衣衛在蒙古的眼線從中拉線的。所以此時的崇禎不需要依靠京師將門或者城外勤王軍,更不需要依靠遼東軍的情報繫統,他也能得到最新最快的戰報。

  這些情報,都是浸染著錦衣衛鮮血的戰報,每時每刻都有錦衣衛探哨被發現,他們用自己的生命與鮮血譜寫著一首鮮為人知的悲情讚歌。此時的他們,無愧於大明好男兒的身份,與十餘年後,打開城門迎李自成逆賊進城的文官們相比,他們顯得更加崇高。

  滿桂在德勝門外,京軍與岳托導演的戲臺也是離德勝門邊的滿桂駐軍最近,所以當別的探馬還沒將這次遭遇戰的情報回饋給主家時,滿桂已經收到了第一手消息。可是錦衣衛竟然也能在同一時刻,將他們對此次遭遇戰探查的情報,傳遞給了大明皇帝朱由檢。面對國難,錦衣衛們都牟足了勁,他們本身就是好漢子,只是看當權者將他們往哪裡用罷了!

  城牆上最是風大,堅硬枯燥的石頭,更給了這冬天增添了些許涼意。

  趙公公所說是新官上任,可卻找不到一把火,有著只是寒冬帶來的寒氣以及韃虜兵鋒上夾雜的寒氣。

  “奶奶的,死人的天氣,奶奶的,死人的韃子。”趙公公忍不住地抱怨著,要不是這天殺的韃子打來了,他趙公公現在還在宮裡等著機會服侍著萬歲爺呢,可以在暖宮裡舒舒服服地過日子,哪需要跑到這裡來吃冰渣。

  “是啊,公公身子嬌貴,您看,咱這城牆垛子也巡視完了,咱還是趕緊下了城頭,找間有火爐的屋子,喝點小紅燒,暖暖身子吧。”

  吳定誠在一旁勸說著,沒法子,這皇帝派了監軍太監來,你吳家作為京師將門領頭羊,自然得派人伺候著,這不,吳家中生代領軍人物吳定誠就跑來陪著趙公公巡視城垛子。還好,這趙公公也不通軍事,外加京師將門已經對這裡進行過處理,趙公公呢,是肯定看不出什麼虛實的。

  “這怎麼行!萬歲爺派雜家來這裡監軍,雜家怎麼能懈怠,吳都尉,陪我再去那邊看看吧。不都轉一圈,看一遍,雜家不放心啊。”趙公公吸了吸鼻涕,卻仍擺手反對。朱由檢準備重新配置內廷宦官勢力,而宦官們也準備好好變現,為自己的未來盡力。

  “呵呵,公公說得對,聖命不可違,咱就聽公公的,將這城樓都巡視一遍。”吳定誠嘴上這麼說,心裡可是早就罵開了:你這沒卵子的貨,在這鬼天氣還這麼帶勁,連同你吳爺爺都得陪著你遭罪!

  正當吳定誠準備著陪這工作熱情高漲的趙公公再遛遛時,情況發生了變化。有數騎來到城樓下,都舉著自己的兵刃,發瘋似得吼道:

  “大捷!大捷!京軍大捷!”

  城上眾人都將頭探出了城垛子,好奇地看著下面的那數騎。

  “二毛,我沒聽錯吧,大捷?”

  “你傻啊,下面都喊了,咱們京軍大捷了,打勝仗了。”

  “對啊,你還別說,這兩天咱京軍有點身手的都被選了出去了,別提,可能還真是他們打了勝仗。”

  “哈哈,咱京軍也不是軟柿子,也是能打的嘛。”

  趙公公也聽到了城下的喊聲,尖聲問道:“大捷,什麼大捷?難道是遼東軍動了?”趙公公是不知軍事,但是沒有三兩三不敢上梁山,大明現在只有遼東軍能打仗他可是知道的。

  吳定誠強忍著心中狂喜,話音顫抖地回道:“公公,你錯了,不是遼東軍,是咱們京軍,咱們京軍打了勝仗。”

  “啥?京軍?你們!是你們打勝仗了?”趙公公打了個激靈,要知道前陣子才傳出來京軍已經廢了,不堪一戰的消息,自己被萬歲爺派來,也有徹底摸清京軍如今狀況的意思,可現在,原本被大家都不看好的京軍,就這麼不聲不響地打了個勝仗!要知道,自從韃子入關以來,這大明軍隊可沒打過一場像樣的勝仗。整個大明,上至皇帝,下至普通百姓,都很壓抑,都迫切需要一場勝利之雨,哪怕只是一場毛毛細雨,來滋潤大明的信心。

  “是的,是我們京軍。”吳定誠此刻已經恢復了將門世家中生代領軍人物的氣質,不再對著這個太監奴顏婢膝奉承著。

  “你們大膽!本公公奉皇明監軍,為什麼不告知本公公,你們居然敢私自出兵!你們眼裡還有沒有本公公,還有沒有聖上威嚴!”馬公公急了,同時他也陷入了慌亂,他腦子已經迷糊了。

  既然京師將門和韃子演的戲真的成了,也就是說京軍將門已經有了一場勝利撐腰,在很長一段時間內,將門世家的地位是不可動搖了。之前小心侍奉這酸臭太監已經夠讓吳定誠噁心的了,此時腰板挺直的他已經不屑去再在一個太監面前裝孫子了。

  “趙公公,聽我句勸,這大捷是定下來了,是你趙公公贊成下,京軍抓住機遇果斷出擊,贏得一場大捷,振奮軍心呢,還是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京軍擅自行動,贏得了一場大捷呢?您心裡,自己掂量掂量吧。”

  陰沉沉地說完,吳定誠就笑著轉身下城樓去了,擔心了這麼久,終於盼來了這大捷,還折騰個什麼勁兒,回家去找小娘暖暖被窩才最舒服。

  趙公公愣住了,吳定誠的話很明瞭,不管怎麼樣,京軍這場大捷在這裡,跑不掉,即使擅自出兵這種罪過也會被各方刻意忽略,無限縮小。而自己是乘著這場大捷分潤點功勞呢,還是被冠以尸位素餐的名號?

  想通其中關節,趙公公立馬追上吳定誠的背影,“哎喲,吳都尉,雜家有事再和你商量商量啊……哎喲,等等雜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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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羊 發表於 2019-2-19 08:15

第21章 “似勝”的情報

  對比下兩方將領,後金方面統帥皇太極,當天命汗努爾哈赤草創基業時就開始打理家中產業,年歲稍長後就同哥哥們一起陪父汗出征,是一名在血與火中成長的統帥,心機謀略在少數民族中,不,放眼天下也算是逆天的人傑。

  袁崇煥仕途上起初不算順風順水,不過棄筆從戎後被大明老帥孫承宗視為親傳弟子,將畢生所學盡數教授于他,接著袁崇煥更是在遼東獨擋一方,整合了一批遼東猛將。

  等朱由檢上位,年輕氣盛的皇帝大力支持袁崇煥,袁督師一時風頭無倆。

  就算攜逆天之勢崛起的皇太極碰上順應天命的袁督師,也只能在錦州城下吃了半年灰,愣是崩碎了幾口好牙,拿這寧錦防線沒法子。

  一個傳承於草原少數民族崛起氣運逆天之人,一個順應天命維繫漢家氣運之人,一方有著氣運滔天的八旗鐵騎,一方有著自己親手締造的關寧鐵騎,將在大明京師下,上演最為絢爛的一次對決!

  此時的袁崇煥正在帳內對即將到來的戰鬥進行最後的推演,千萬虎賁在他腦海中廝殺,萬千鐵騎在他心中奔騰,少頃,袁崇煥睜開了眼睛,流露出一絲的疲憊,可嘴角處還有著欣慰。

  “皇太極,有本帥在,這京師你破不得!”仿佛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對天起誓,他袁崇煥將與這大明京師同在。

  不過,袁督師卻忽略一點沒有推演,也無法推演,那就是戰場之外的朝堂,一個雖然見不到血,卻仍然比戰場更加危險殘酷的地方。

  皇太極比袁崇煥強在哪裡?皇太極是大汗,可袁督師只是將帥,皇太極雖然有著眾兄弟的制肘,可仍能掌控大局。袁督師的一切都建立在那個坐在金鑾上的那個人,他支援,袁崇煥就可以意氣風發,指點千軍萬馬如玩物。他不支持,袁督師所擁有的一切都只是水中月,鏡中花。

  可是這方面的事情,袁崇煥現在不敢想,曾經在官場摸爬滾打過的他,深深知道大明將領最大的悲哀,不是輸在戰場上,而是在敗在了朝堂上,沒有被敵人打倒,卻被朝堂的暗箭刺傷。

  但願,聖上還能再信老夫這一回,讓老夫將這眼前危機解了吧。

  冥冥之中,袁崇煥已經感受到自己的處境越發不妙,自己身邊有自己親手締造的關寧鐵騎,就算皇太極對自己也無可奈何,那麼,自己所感覺到的危機,也就是來自……

  “大帥,滿桂那廝派人傳來一份情報。”祖大壽親自進帳來傳交這份情報。

  朝野皆知滿桂與袁崇煥不對付,因為袁崇煥提倡集權,想將整個遼東軍事力量集合在自己手裡,避免發生天啟年間各部互相猜忌不救援而被韃虜各個擊破的慘劇。可滿桂就是個愣頭青,就是和咱們袁督師尿不到一個壺裡去,為此,官司是沒少打。

  可人家滿桂確實是個將才,最後,袁崇煥也就放任之了。因為遼東繫上下都知道,這滿桂雖然有點愣,可關鍵時候不會掉鏈子,也不會在戰場上跑路出賣戰友。這貨,還是有著蒙古族特有的憨直,還是很靠得住的。不然,就算你再能打,袁督師也會哢嚓了你,毛文龍能打嘛?不也被咱袁督師提著尚方寶劍哢嚓了。

  “呵呵,滿桂送來的情報?這可是難得啊,來,複宇,你念念吧。”袁崇煥將毛巾浸入盛滿冷水的臉盆裡。

  “探子得報,京軍在德勝門外三十餘裡處與韃子兩紅旗部相遇,京軍勝,追敵甚遠,韃子後兵至,京軍方撤退……”祖大壽手上捏著情報,臉上滿是不可思議的表情。

  “大帥,這滿桂蠻子在胡扯吧!也太能瞎掰了!”祖大壽將情報直接扔到了地上。

  袁崇煥恍若未聞,依舊自顧自地將冷水浸潤過的毛巾貼在臉上,剛才腦子推演著戰事,整個腦子滾燙滾燙的,現在一下子被冷敷一下,有股子說不盡的舒爽。

  將毛巾上最後一絲涼爽榨乾淨後,袁崇煥將毛巾重新扔入臉盆中,自個兒彎腰撿起剛剛被祖大壽扔在地上的信箋,仔細看了一遍。

  “滿桂這人雖然強了點,但不是那種不知輕重的人,這上面的消息,應該是真的。”將信箋放到了帥桌上,袁崇煥喃喃道。

  “怎麼可能,就憑那些個一直窩在城裡的兵老爺?這也太可笑了吧。”祖大壽是打死也不信這種荒唐事兒。

  “是不是真的,等會兒我們自己的哨騎就會來稟報了,也無需去爭了。”

  袁崇煥話音剛落,吳襄的聲音就傳了進來。

  “直娘賊!什麼破事嘛,韃子居然被京軍打敗了,還被攆著跑!”

  祖大壽眼睛瞪得如銅鈴,袁督師只是輕微地搖了搖頭,吳襄掀開了軍帳,手中拿著就是自家哨馬得來的情報,見到祖大壽也在,也懶得寒暄,張口欲嚷。

  “我們知道了。”祖大壽哼了一聲。

  “啥?知道了?”吳襄張大了嘴巴。

  “大帥!就是殺了末將,末將也不信!”祖大壽還是重複著這句話,常年在遼東和韃子過招的老將,最清楚韃子的戰力了,猶在關寧鐵騎之上,更是比京軍強到天上去了。

  “就不能京軍也出個人才?”袁崇煥笑著拍了拍桌子。

  吳襄和祖大壽心裡大是不信,就算出個將才,可帶著一群京兵,哪怕你再將帥之才,也不可能打出這種逆天的仗啊。除非京軍自己練了一支鐵血精銳,呵,這可能嗎?

  祖大壽深吸一口氣,又重重地吐了出去。對著袁崇煥行禮道:“大帥,末將覺得,我們該將諸將召集起來,商議一下接下來俺們的行事了。”

  “呵呵,商議什麼?有這必要嗎?咱們不都商議好了嗎,就在這京師城下,與韃子決戰。這才是對我們最有利的戰法,無需再議了。”袁崇煥很果斷地拒絕了這個提議,語氣中有著不容置疑的堅定。

  “你說,這情報上,到底是什麼個意思?”朱由檢用指關節點了點龍案上的密信。

  “回萬歲爺的話,臣也看不懂。”駱養性這可不是怕惹禍上身而選擇沉默,是他真的也看不懂這個情報。

  錦衣衛在外的探子下午傳回了一份情報,寫得很簡略:京軍與後金兩紅旗戰於野,似勝。後因韃子增兵,京軍撤退,似敗。

  “你這是什麼探子!搞得這種讓人摸不清頭腦的情報回來,這都什麼廢物?”朱由檢很窩火,非常窩火,他早就已經知曉了京軍的舉動以及京軍偷偷出城,並且還故意放任他們。朱由檢在賭,他在賭京軍到底還有多少戰力,是否同前陣子奸細案中查獲的情報中所說:京軍已經徹底廢了!

  所以,從京軍出城後,朱由檢就在擔心著他們,他們會遇到什麼?會給自己帶回來一場渴望已久地勝利還是又是一場大敗?勝了,他朱由檢便可以有了依仗,收拾尾大不掉的那個人時就更加從容,敗了,他就可以橫掃京師將門,將京軍抓到自己手中,自己練出一支強軍,看這朝廷百官如何同自己鬥!但是,下一步到底如何,得先看京軍這次的戰績再說,可錦衣衛的情報怎麼這麼個雲裡霧裡,根本就看不懂嘛。

  “聖上放心,等這組回來,臣必定收拾他!”

  “算了,你退下吧。這種廢物,你看著收拾吧。”朱由檢對著駱養性揮了揮手。

  “臣告退。”駱養性趕忙跪安,伴君如伴虎啊,故人誠不我欺。

  ……

  “張頭,太危險了,你還是回來吧。”

  “虛,不靠近點怎麼能看得清,探得了情報。”

  “可這韃子不知道發的什麼鬼瘋,怎麼一下子撒開了這麼多遊騎,前面不知是哪支部隊?和韃子對上了,咱們都瞅不清楚。”

  “那就更得跟上去看看了,你們都呆著別動,我蒙語好,混得進去。”

  老張就這麼摸上去了,過了數個時辰,同伴們發現老張回來了,只是黑夜中的他顯得那麼步履蹣跚。

  “快,拿紙和炭筆給我!”

  “張頭,給。”同伴們趕忙遞上紙和炭筆。

  老張匆匆寫了兩句,就將這紙遞給了身旁的同伴。

  “你們把這情報,送回去吧。”老張似乎在忍耐著什麼,不停地倒吸涼氣。

  “什麼我們啊,你不回去?”

  老張苦笑著將自己的棉大衣解開,在腹腔處有著兩根鐵簇,鮮血早就將棉大衣內部染紅了一片。

  “呵呵,我回不去了。”寒風中,老張慢慢閉上了眼睛,他的眉頭還揪著,他很不解自己看到的一切,非常不解,可是,他的意識已經無法堅持他的不解了,逐漸消散。

  京軍與後金兩紅旗戰於野,似勝。後因韃子增兵,京軍撤退,似敗。

  一名錦衣衛,透過韃子封鎖區,用自己的生命,探測出了最具有真相的情報。比其餘各路部隊探馬探得的情報更加精確,前提是,付出了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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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羊 發表於 2019-2-19 08:16

第22章 交鋒開始

  黃昏如血,如今卻像人為般地染上了些喜慶,可那喜慶卻依舊顯得那麼虛幻與不真實。

  就如得勝歸來的劉文鏡部,沒有張燈結綵地歡迎,也沒有民眾出城三十裡的風光,有的只是匆忙。

  他們靜悄悄地出城,此時也是靜悄悄地回城,各方都已經收到了消息,可各方都保持著沉默。

  一方面是這京軍勝利的消息來得太突兀,使得各方都沒準備好,原本準備著趁京師將門風雨飄搖之際,推他一把,從中漁利的勢力們都不得不得重新規劃自己的計畫,因為京師將門有了這一場勝利,已經有了足夠的底氣,傲視一切敢於挑釁自己的勢力!因為他們是京師將門,他們的底蘊就是這京軍,京軍能戰,京師將門就敢戰!

  京軍進城之後就全部集中於校場,不允許各自回家,並且整個軍營戒嚴。

  與此同時的是京師將門第一世家家主吳英鬆攜剛剛“大勝歸來”的劉文鏡入宮面聖,而且劉文鏡還是負荊請罪!

  這一切都是那麼的低調,可是有些事兒,不是想低調就可以低調起來的,各方眼睛都注視著你呢。

  現在,這場勝利基本山可以確定下來了,京軍的確打了一個勝仗,即使再小的勝利,在這明軍一直大敗的前提下,都可以被無限放大。而那個據說領兵出戰的劉家年輕後生,也可能自此平步青雲,蒙君上青睞,甚至可能成為第二個袁崇煥。

  至少,大部分人都是這麼想的。

  京師將門私自調兵,私自出城,私自出戰,已經算是潑天大罪,但是人家打贏了,就可以輕飄飄地將這大罪消於須彌。

  不過出乎眾人意料的是,崇禎並未出來接見得勝之將,並且還出人意料地降旨斥責了劉文鏡以及相干捲入此事中的人,罰俸,離職的更多。

  劉文鏡領旨謝恩,就回去面壁思過了。

  各方勢力都迷糊了,這萬歲爺到底唱的是哪一出?

  不過,仍然是有人看出了其中的貓膩,只是,他們只是笑笑,沒必要說出來。

  京軍將門費盡一切心思才鼓搗出這麼一出“勝利”就這麼的虎頭蛇尾般的結束了,但是,真的結束了嗎?

  今晚,很平靜,平靜地不可思議,平靜的令人心中充滿了壓抑,只有久經沙場的老將才會知道這平靜究竟意味著什麼。

  清晨第一縷陽光灑了下來,原本令人喜愛的溫暖化成了死神的撫摸,滿蒙聯軍與關寧軍開始了第一次交手!

  “幹他奶奶的,皇太極那鳥廝動了嗎?”滿桂邊擦拭手中的大刀邊嚷嚷著。

  “還沒呢,不知道那傢伙在鼓搗什麼東西,都排開陣勢了,卻他娘的不動。”大戰在即,參將也不再拘泥上下級說話的規矩,開始變得隨便起來。

  誰都知道,這場仗,不好打,最後能剩下幾個弟兄都不知道,命都準備豁出去了,還拘泥個什麼勁兒。

  滿桂本身就是個豪爽的漢子,對這些個虛禮本身就很不感冒,都是腦袋繫在褲腰帶上的軍漢,老是琢磨這些個虛禮也沒意思。

  “砰!”得一聲,感覺這地震了下。接著又是一連串的“砰!”

  “幹他奶奶的,啥玩意兒?”滿桂扔下手中擦拭刀的絹布,提著刀問著身旁的親衛。

  “大人,韃子,韃子da炮呐!”未等親衛前去詢問,前線一名偏將已經跑到滿桂這邊來稟報了。

  “什麼玩意兒?你說韃子打炮了?”滿桂摸了摸腦袋,這他娘的以前只有大明軍拿著火炮欺負韃子的份兒,如今自己被韃子拿炮轟,反而被打蒙了。

  “是啊,有十幾蹲炮呐,先前末將還以為韃子擺出來糊弄人的,誰知道它真的打響了,把弟兄們都嚇壞了。”偏將說話時臉上還掛著心有餘悸的表情。

  滿桂上去對著這個偏將就是一腳踹,“弟兄們都嚇壞了,你他娘的還跑回來幹啥!不去安撫弟兄們,你還有時間往這邊跑!”

  其實這種彙報消息,只需要派個哨兵回來傳報下也就行了,這偏將之所以自己親自跑來也只是為了尋個空擋,自己平復下心緒。這下子被滿桂一個大腳丫子踹倒,也就臉紅著憋在那兒,沒話說。

  “他娘的,還像個小姑娘似的,扭捏個什麼樣兒,還不快滾回去!韃子打完炮,就得沖上來了。”滿桂上前又是一腳,直將這個偏將直接又踹起來。

  被自家總兵這麼踹了兩腳,偏將心裡對大炮的恐懼感反而沒了,有的只是對自家總兵的敬畏。飛快地站起身來,也顧不得拍下身上的塵土,就這麼直愣愣地跑回去了。

  滿桂將大刀在手中舞了個旋兒,對著地上啐了一口痰,“娘的,這仗,不好打啊。”

  滿洲,在努爾哈赤手上是一個滿洲,在皇太極手上又是另一個滿洲。不提在農業和政治構架上進行改革,就論作為一名少數民族酋長,對火炮技術的重視程度絕對非常高。硬是給他在遼東鼓搗出了火炮!後金軍隊每次劫掠都會儘量保護鐵匠這類技術型人員,將他們都帶去遼東,為後金造鎧甲兵器,至於火器人才更是趨之若鶩,當然,也不會有什麼火器人才會傻乎乎地跑去遼東苦寒之地。不過,這沒關係,你不來,我可以抓你去啊。

  所以後金軍隊看到明軍火炮兵和火器匠師比看到大媽級女人還要興奮,怎麼著也得把人家搶過來。

  就這樣子,從無到有,皇太極愣是給八旗鼓搗出了火炮部隊!

  這一輪火炮將滿桂軍給打愣了,因為滿桂軍不是在京城城牆上守城,而是在京師外面築造了一些簡易工事守城,這群遼東漢子,硬是打算用自己的肩膀扛起一座新的城牆,在這京師之下,與滿洲八旗精銳來場酣暢淋漓的對決!

  “大汗,這火炮威勢可真不小啊。”濟爾哈朗不動聲色地誇了一句馬屁,說火炮厲害,也就是說皇太極的大力發展火炮的政策好。

  “依我看,這大炮中看不中用啊。”嶽托倒是個實在人,他發現了這火炮打得是夠響,可也僅僅夠響,還真是沒多少殺傷力。

  代善狠狠地瞪了自己兒子一眼,可嶽托卻毫無反應。愣是自顧自地說開了:

  “再好的大炮,也沒咱們八旗的刀槍好使,那明軍當年不也是仗著火炮鳥銃犀利嘛,可到最後還不是被我們八旗精銳拿著手中的兵刃打敗!”

  “臭小子,給我閉嘴!”代善實在聽不下去了,踹了嶽托一腳。

  “哈哈,沒事兒,我們的小貝勒倒是說對了。”皇太極倒是說話了。

  “大汗,這臭小子不會說話。”代善連忙解釋。

  “哎。”皇太極果斷地打斷代善的話,“嶽托啊,我們現在的這個可不算什麼大炮,錦州城上的紅夷大炮,那才叫大炮。可惜啊,現在造不出來。不過,明軍即使有了這些犀利的火器,可照樣打敗仗,在我們八旗鐵蹄之下也只有崩潰,崩潰,再崩潰。”

  “可你想過沒有,若是我們有了我們可以和明軍相當的大炮,那這大明的城池,我們豈不是可以輕易破開?那些個只會龜縮在城池裡的明軍,我們就可以拿大炮轟開他們的城,殺進去!到那時候,我們八旗就不會再只能劫掠一下就必須得退回去了,而是可以徹徹底底占住這漢家江山!”

  對於嶽托,皇太極是真心喜愛,也是下意識去培養的。愛新覺羅家要想真正帶領滿洲崛起,第三代,非常重要!

  “大汗之雄心,就如這翱翔天際的蒼鷹,吾等永遠不可及啊。”濟爾哈朗忙不及的又是一記馬屁。身為舒爾哈齊之子,濟爾哈朗不像其兄阿敏那般跋扈,非常善於明哲保身,就像一條活泥鰍,不過卻依然可以翻江倒海。

  “大汗,嶽托受教!是嶽托短視了。”嶽托到很乾脆,認錯就認錯。

  “那,我們的小貝勒,可自當受罰嘍。”皇太極說話時是那麼的輕鬆寫意。

  “嶽托甘願領罰。”

  “好,本汗罰你領你本部精銳,去將前面的滿桂候世祿部,給我擊垮!”

  “領汗王諭!請大汗稍等,午時之前,滿桂部必將被我軍擊垮!”嶽托用手中長刀拍了拍胸前的鎧甲,發出鏗鏘之音。

  “那我們就等著為我們小貝勒爺記功了,為小貝勒喝!”有濟爾哈朗在,這氣氛總是不會差。

  嶽托嘴角露出一絲笑意,轉身,策馬而去,去調集自己本部人馬。

  “大人,韃子開始動了!”參將在一旁嘀咕著。

  “幹你奶奶的,你當老子我瞎子啊。”滿桂依舊這麼大大咧咧的,即將來臨的血戰使他身上燥熱起來。真正的將領應該是不畏戰,不惜死,才能帶出一支同樣驍勇的士卒。那麼作為將帥,就必須有著極強的人格魅力,才能網羅出一批這般的將領,締造出這支能和處於民族氣運巔峰的滿洲族對抗的遼東軍!

  “大人,我看候世祿那邊可能撐不住啊。到時候,別打著打著他們就潰了。”參將有點擔心,兩支部隊一起作戰,要是一支垮了,另一支就會完全陷入被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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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羊 發表於 2019-2-19 08:17

第23章 滿桂對陣嶽托

  “哈哈,你當就咱們這點兵力,沒城池沒工事,就這麼和韃子純粹在野外拼刀子,他候世祿能抗的住就怪了。”滿桂倒是想得開。

  “可……”參將還想繼續說話。

  “別唧唧歪歪了,咱們這打得就根本不是仗!朝廷防著俺們遼東軍,不讓俺們進城,就是為了讓我們在城下和韃子打消耗戰,或許在上面那些大腦袋心裡,我們遼東軍和韃子一起拼光了,才最省事吧。幹他奶奶的,打仗打得這個樣子,真他娘的窩火。”滿桂是一介武夫不假,可能成為一代名將,就絕對不是那種沒腦子的武夫。以此類推那個執掌遼東精銳的人,也絕對不會看不出來朝廷的小算盤。

  “這朝廷究竟是什麼意思?讓俺們守城去,這韃子就休想拿這京城,可就這麼把我們擺在城外,我們來不是為了保護城裡的那幫子老爺嘛,可竟然這麼對咱們。在咱們遼東,打短工也得給進屋管飯呢,哼,這朝廷,我看呐,連咱們遼東的地主老財都不如。”說話的是滿桂的一個親衛,平時和滿桂熟絡慣了,所以說話也這麼無所顧忌。

  “給老子閉上你的鳥嘴,這朝廷也是你能隨便議論的。給你記上五十軍棍,過會兒打仗你可千萬別死,老子要親手收拾你,膽子肥到天上去了都。”滿桂虎目瞪著那親衛。

  那親衛見自家總兵是認真的,也就低下了頭,呵,大人,我也想活著回來受您的棍子,可看這架勢,可能嗎?

  滿桂早就已經發現,部隊裡的怨氣非常嚴重,厭戰之心也很強烈,而這大部分怨氣都來自於對朝廷的不滿,遼東軍本身已經算是真正意義上的“遼東”土著軍了,兵源大部分來自遼東難民,對韃子有著極大的恨意,保護自己家園那是沒話說,把命撂下都在所不惜。

  可這次是來保護京師大老爺,不是自己家部隊心思難免就不對頭了,更是受到了朝廷的冷遇,一些個老兵已經明白了朝廷的用意,就是希望遼東軍和韃子一起拼死拉倒,使得軍隊氣氛愈加緊張。若不是袁崇煥靠著這幾年建立起來的軍隊集權,可能還真壓不下去,這時候,就連滿桂也發現了袁崇煥這兩年“排除異己”的好處,各大將領都聽袁督師命令,都死死壓著自家士卒,這遼東軍才能穩下來。

  “呵呵,督師,你那位置,也難坐啊。還是滿桂我‘光棍’著舒服。”在韃虜集結部隊,兩方都蓄勢以待之時,滿桂竟然發出這樣的感慨。

  “滿洲族的勇士們,前面是誰的部隊,你們知道嗎?”嶽托在進行著戰場動員。此時已經因軍功受封貝勒的嶽托,是整個滿洲族的英雄,甚至傳奇。

  回答他的只有戰馬的嘶鳴,以及勇士們重重地呼吸聲,他們是滿族勇士,無論對面是誰的部隊,他們都有信心將他們消滅!讓他們在八旗鐵蹄下臣服!

  “前方是滿桂那蒙古蠻子的部隊,去年,大汗親帥旗下勇士愣是被這滿桂蠻子打敗了!這是我們所有八旗勇士的恥辱!今天這恥辱,就由我們兩紅旗的勇士來洗刷!”

  “烏勒!烏勒!烏勒!”兩紅旗的勇士已經迫不及待了。之前嶽托說的話,意思就是兩黃旗竟然敗在了前方滿桂手下,那們今天,兩紅旗就要擊垮他們,意味著什麼?旗與旗之間,也是充滿了競爭的。

  “烏勒!”嶽托下達了進攻的命令。

  這標誌著京師保衛戰徹底進入了高潮!

  滿洲兵素來喜重甲,因為他們的體格強壯,身體素質在那個年代是絕對的變態,可以支撐的起披著重甲作戰,而重甲騎兵,在冷兵器時代就相當於現代裝甲部隊,足以橫掃一切。(直到馬克沁機關槍問世才標誌著騎兵時代的衰落,而且不是徹底消失。所以小龍對那些穿越回去,隨便改進下火銃弄出個燧發槍,用連發陣勢就可以屠殺滿洲騎兵是向來嗤之以鼻,太想當然了,不切實際。)

  面對韃子的重甲洪流,滿桂部並沒有驚慌,因為,這種陣仗他們見多了,在遼東,和韃子交手那是家常便飯。

  前排的槍兵緊緊握住手中的長槍,後腿微曲,收緊腰腹肌肉,挺起了長槍。面對即將來臨的韃虜騎兵,他們無懼!

  漸漸地,韃虜越來越近,槍兵們甚至可以看見韃子臉上的鬍鬚了。不過,即使這樣,他們仍然沒有動,就這麼等待著騎兵衝擊的那一刻,這是槍兵的宿命。

  韃子騎兵終於沖了上去,槍兵們穩住下盤,用自己血肉之軀構建起來的刺蝟狠紮,用自己的生命燃燒,與韃子同歸於盡。因為,這些處於陣列最前方的槍兵,是消耗最厲害的兵種。對方是看不到邊的騎兵,你就算挑死一個,那後面的韃虜也可以輕易取下他們的性命。

  “大人,這樣打,是不是太消耗部隊了。這些可都是平時一起一個大鍋吃飯的弟兄啊。”

  “只有這樣打,才能最大的殺傷韃子。把他們打痛了,他們才會回去!”滿桂話語很平靜,可雙眼充滿了嗜血的紅芒,這些可都是他自己親手帶出來的部隊啊,怎麼可能沒有感情!

  最前列的遼東軍用士卒硬生生阻滯了後金騎兵,給後金造成了一定傷亡,但也僅僅是阻滯了一下而已。

  付出了一定的傷亡,滿洲騎兵衝破了滿桂部的週邊,像個鑿子硬生生地砸了進去,為後面的滿洲步兵的跟進開闢了道路。

  其實,滿洲兵不光騎射很強,步戰也很厲害。一提到少數民族,我們就會將他們和騎兵聯繫起來,是的,草原民族是天生的騎兵戰士。可對於滿洲族來講,他們能夠橫行天地間,靠的還是從小自窮山惡水間練就的體格。

  一個女真家族,五歲大的孩子就得跟著長輩進山狩獵了,不然分不到維生所需的食物。而大部分漢族孩子五歲時在幹啥?生存環境差異,造就了滿洲族在那段時期那幾代人所擁有的逆天的體格。不光可以披上重甲衝鋒數次不斷力,更可以手持兵刃,步戰整日不知乏。

  滿洲是很適合養馬的,草場很多,而且還有蒙古可以輸送馬源,所以滿洲從不缺馬,但其實騎兵和步兵戰力相差不大,都是當時武勇達到巔峰的部隊。

  先是騎兵撕開了口子,步兵跟上,硬是將這個口子不斷加大,使得更多滿洲將士跟上來。滿桂部也不甘示弱,迎了上去。

  這個時候,沒什麼好抱怨的了,韃子在自己面前,拼命就行了。殺韃子是每個遼東軍士卒的使命,因為幾乎人人都與韃子有著血海深仇,即使之前他們再怨恨朝廷不公,朝廷涼薄,這時候什麼都無所謂了,我殺韃子,是為了給我親人報仇!

  不得不說,這是袁崇煥選擇兵源時很妙的一招,相同條件下,收取遼東難民入軍,這些個戰士不需要什麼戰前動員,遇上韃子都會玩命。當然,前提是要經受繫統訓練,不然,可沒資格和韃子玩命。與幾年後孫傳庭的秦軍靠著血緣紐帶凝聚不一樣,遼東軍的凝聚靠著是一股子恨,一股子復仇的渴望!

  若選擇南軍來充當守護邊疆的先鋒,效果絕不會這麼大,反正不是自家地兒,打輸了就跑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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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羊 發表於 2019-2-19 08:18

第24章 身後的火炮

  所以遼東軍可以生生扛住女真崛起給大明帶來的壓力,後世很多人會點評遼東軍不作為,這只是作為一名現代人解讀歷史的局限性。

  冷兵器時代,拼的就是勇氣。滿桂軍,最不缺的就是勇氣,諒你韃子再武勇,也不是羅漢下凡,被砍一刀,也會流血,也會疼,再被砍幾刀,你也會死,變成一塊冷肉。

  殘酷的肉搏戰就這麼開始了,鮮血橫飛,死亡在跳舞,淒美悲涼,卻又雄壯。

  “弟兄們,我滿桂,可能不能帶著你們回遼東了。”滿桂上了戰馬,招呼著自己的親衛們。

  “願與大人同死!”親衛們都是上過戰場的鐵血勇士,不懼戰場。

  “幹他奶奶的,老子還沒活夠呢!別給我咒老子死!記住,到時候實在不行了,能突出去就突出去吧!那個不算孬種,我滿桂也認他這個弟兄!”滿桂心裡也很無奈,這場仗,不該這麼打,這些兒郎,也不應該死在這兒。可現在,自己卻不得不帶著這些兒郎,沖向這場殺戮之中。

  “弟兄們,大人不走我們不走!要走,也得給大人護出來,誰他娘敢拋下大人自己走了,我張虎就算做鬼也不會放過他!”親衛長吼了出來。

  “同生共死!”親衛們用最嘹亮的聲音表達他們的意志。

  “弟兄們,跟著老子殺韃子啊!吼吼!”滿桂狠狠夾了下馬腹,搶先沖出去。

  “殺韃子啊!”

  正在與韃子交戰的滿桂部士卒聽到這聲如山中野獸般的嘶吼,知道是自家主將來了。當即也發出一聲怒吼,呼應著主將。雙目中那憤怒的火焰繼續燃燒,身上狠戾之氣再次被點燃,將兩紅旗的攻勢壓下去了。

  這就是主將之威,一名主將往往是這支軍隊的靈魂!

  滿桂手持長刀,大開大合,縱馬馳騁,在戰場上如入無人之境。就算再驍勇的女真兵,都架不住滿桂如此神勇,要麼被大刀劈死,要麼也只能退開,遠離這個戰神。滿桂親衛們更是護在滿桂身旁,替主將分擔著來自兩側的壓力。這一支人馬打到哪兒,哪兒的滿洲勇士都會膽怯,相反的,滿桂部士卒士氣會暴漲,此消彼長之下,滿桂竟然將這戰局勉強扳成相持。

  嶽托察覺到了戰局的變化,本來按照剛開始的戰局發展,滿桂軍定然會逐漸磨光銳氣,被滿洲勇士衝垮,可現在,對方竟然再次凝聚起了士氣,和八旗軍士打成了相持。

  “看來,我還是小看了這滿桂,可惜了這好好地蒙古漢子,竟然成了明軍將領了。那就讓我看看,你還能撐多久!”

  嶽托招呼著自己的戈是哈,“打起我的旗號!本貝勒要親自去會會這滿桂!”

  “喳!”

  嶽托身穿紅色甲胄,神俊非常,可以說要多耀眼就有多耀眼,在戰場上耀眼可不算什麼好事,這意味著將吸引敵方的注意力,受到敵方更多的“款待”。但嶽托卻毫不在意,憑他的武勇,他堅信,明軍之中無人可收其性命。

  “貝勒爺來了!”

  “是啊,貝勒爺來了。”

  “我們該死!沖不垮對面的明狗,害的貝勒爺也沖上來了。弟兄們!殺啊!”

  戰場上主帥的帶頭作用是非常明顯的,對於激勵一支軍隊的氣勢而言作用是非常之大。滿洲崛起之時,就有著主帥帶頭衝鋒的傳統,那時候是光腳的漢子啥都不怕,大家打仗就一起上唄。至於入關後的退化,有錢有女人了,還拼命幹啥?這也是造成滿清八旗軍入關後戰力極速下滑的原因。

  嶽托的加入,將兩紅旗的士氣再次推上高峰。

  兩方將領都將各自士卒鼓動起來,讓這冰冷的廝殺,呈現出一股子火熱。

  “幹他奶奶的,這樣玩下去不行啊,咱們人少!拼不起啊。”滿桂劈開了一個敢湊上來的滿族勇士,拄著刀,喘著氣兒。

  親衛們下意識將滿桂護著,給自己主將片刻休息,不過也算滿桂這廝太過神勇,也沒多少滿洲士卒敢再湊上來了。明軍到處都是,何必找這麼個最不好殺的殺呢?

  這時,京師城牆上方京軍才慢騰騰地做好了支援架勢,鳥銃手和火炮手也以比平時更慢的速度就位。就連這些京兵們也在納悶兒,怎麼眼下形勢這麼危急,遼東軍還在下面和韃子廝殺呢,自家將軍們還這麼沉穩,一點都不著急,甚至故意放縱自家偷懶耍滑?

  雖然京軍已經基本廢了,就連劉文鏡那日出戰帶出來的京軍最後精華其實也只有被女真韃子追著打的份兒而已,但他們現在的作戰任務僅僅是在城牆上給下方拼命的遼東軍以火器弓箭方面支援,並不需要親自上陣面對兇猛的韃子,這點兒事他們還是可以完成的。

  吳定誠也披上了甲胄,和劉家孫家的幾位將領湊在一起,眼下城外的喊殺聲似乎對他們沒什麼影響,他們的眼神還是那麼的從容。

  “這身鐵衣實在是太重了,壓得我肩膀直生疼。”一名劉姓將領抱怨著。他們這些將門世家出來的,平時基本不用下軍營,憑著他們的身份就能承襲下來祖輩的官職,因此京師將門就像一灘死水,只能不斷腐化墮落。

  吳定誠伸了個懶腰,他也是受不了自己身上甲胄的分量,那種喝喝茶養養鳥的生活才適合他吳大少。不過眼下他可是有著家族命令在身的,不得不親身上陣。為了惜命,他也不得不穿上甲胄,要知道流矢可不會張眼睛。

  “德勒,時候差不多了,大家都下去,可以動手了。”吳家如今是京師將門之首,吳定誠自然在這裡是發號施令的人。

  “兄弟們,為了咱們將門富貴,手腳蝌蚪都麻利點。”

  幾個將門子弟應了一聲,紛紛去約束自己手下。

  吳定誠小心翼翼地將頭探出城垛子,看著城下遼東軍和女真韃子廝殺在一起,那場面可真是慘烈啊,不過吳定誠也只是冷笑一聲,對著自己手下使了一個眼色。

  京師城牆上的紅衣大炮響了,與此同時,京軍手中的鳥銃也發射了,一片硫磺硝煙在瞬間在城牆上彌漫開來。

  本來遼東軍中聽著身後炮響,軍心大是一振,但接下來的變故卻徹底讓這幫遼東軍漢傻眼了。

  紅衣大炮居然砸到了自家人堆裡面,砸死砸傷好多自家兄弟,更是間接替韃子打開了自家陣勢的缺口,原本苦力支撐的局面更加被動。

  “直娘賊,這幫京軍蛋•子在搞什麼玩意兒!”

  “怎麼打•炮的,瞎了眼了!”

  嶽托眼神一亮,揮手命令身旁兩紅旗勇士繼續壓上去,一定要借這個機會將局面徹底打開。

  同時,嶽托心底對這些漢人更加鄙夷,在這種情況下還在內鬥,為了自己的富貴榮華不惜向自家人開炮,這樣的民族,沒希望了,也只配當女真一族的奴才!這花花漢家江山他們也沒資格去享用了,定然也是我女真一族掌中之物。

  吳定誠看了下紅衣大炮造成的局面,嘴角露出一絲冷笑,在他示意下大炮再度打響了一輪,還是瞄準著遼東軍人多的地方打去,造成了遼東軍許多死傷。

  “夠了,向韃子那邊也打幾炮吧,不然這事兒不好交代。”

  京師將門剛剛導演了一場屬於自己的“勝利”,那麼接下來就是用些手段讓遼東軍打得難看點,對比之下,讓局面對京師將門更加有利。

  因此,他們不惜故意向滿桂軍開炮,打亂滿桂軍的陣勢,就算日後有人反映上去,京軍也有自己的底氣,被大炮誤炸不是常有的事兒麼,有什麼好奇怪的,你遼東軍和女真韃子廝殺在一起,我們京軍也不好區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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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羊 發表於 2019-2-19 08:19

第25章 滿桂撤敗

  “直娘賊,這幫京軍雜碎究竟幹的什麼事兒!”滿桂眉頭揪在了一起,隱隱約約間,他有一種親自破開城門將城牆上那幫京軍一個一個劈死的衝動。

  “大人。”一名傳令兵紮入了戰場,尋找著滿桂。

  “幹他奶奶的,就不能讓老子歇會兒嗎?”滿桂拍了下大腿,又重新掄起了大刀,“弟兄們,再提口氣,跟老子去把那傢伙接應來。”

  “上!”

  戰場是混亂的,在戰場上行走,就必須得靠刀子說話,這是戰場的法則。戰場上,你越狠,你就越安全,若是一看你就是一個窩囊樣子,大家就都圍著你砍,你再窩囊在沒用也算一個首級不是?

  滿桂自是一馬當先,大刀開路,親衛們在身旁護衛著,就這麼一路開過去,凡是有不開眼的兩紅旗勇士敢上前阻攔,都將變成滿桂刀下亡魂。

  其實也就百來米的距離,但眾人硬是拼殺了半個時辰,終於將那個傳令兵給接應到了。這傳令兵也算是頂頂運氣好,被砍了數刀,刀刀沒中要害,只是弄得很狼狽,一和滿桂等人匯合,就累的快撐不住了。

  “幹你奶奶的,這也沒把你弄死,這算什麼鳥運氣!”滿桂大手直接提起了半跪在地的傳令兵,發現他身上除了破了幾個口子外,零件還完整。

  傳令兵還在喘著氣,被滿桂這麼一提,差點沒憋過去。

  “大……人……大人……”

  意識到自己魯莽的滿桂趕忙將這傳令兵放下來,讓他先順幾口氣兒。

  “大人,候世祿,敗了!”傳令兵終於將消息傳達出來了。

  親衛們都低下了頭,候世祿敗了,那麼自己的側翼就將暴露于後金部隊的面前,自己拼盡全力勉強支撐起來的膠著態勢就會瞬間被打破。這仗,還怎麼打?現在可是連拼的機會都沒了。

  “幹他候世祿奶奶的,終於敗了,小的們,收拾傢伙,跟老子我突圍!要是這候世祿再撐一會兒,咱弟兄們還不得這麼給拼光了啊。”

  滿桂反倒顯得很興奮,早就等著候世祿那小子崩潰了,到時候自己撤退也好有個說法。其實滿桂早就覺得就這麼讓兒郎在城下和韃子拼命太虧了,根本就不划算。滿桂是有著蒙古人的憨直,可不意味著滿桂他楞。什麼時候該怎麼取捨,他還是懂得。這些兒郎換種打法,完全可以取得更大的戰果和價值。

  “叫弟兄們撤!老子親自殿后!”滿桂吸了吸鼻子,打著鼻音吼道。

  “大人,我們說過了,要走也得護著你一起走!”親衛們沒人願意去傳達命令,都希望守在自家主將身邊。

  知道這時候自己無論怎麼說親衛們都不會離開自己了,滿桂只得重新提起那個傳令兵。

  “我說,小子,你叫啥名兒啊?”

  “總兵大人,小的叫霍明。”

  “活命?怪不得你小子運氣這麼好,這名字取得就夠有福相。德勒,就再派你去給我傳令,叫弟兄都給我往德勝門撤!懂了嗎?”

  “小的遵命。”霍命立刻離開了滿桂眾人,去戰場上通報命令去了。

  “弟兄們,跟老子上!滿桂在此,誰敢來取你家爺爺性命,那就來吧!”滿桂再次衝殺而去,不過這次多了些悲壯與死志,斷後,本身就是一種置之死地而後生的舉措,要想成功斷後,就必須把自己的命給忘了,才能靠這股子狠勁兒,拖下敵人,給己方撤退贏得空隙。

  戰場是個可以讓人忘記自己的地方,在這個只有殺戮,殺戮,再殺戮的你會忘記了自己的嗅覺,自己的聽覺,自己對外物的任何感知,只會麻木地攻擊著自己的敵人,不知疲倦,當然,除非你被敵人擊倒。這就是戰場,人類親手創造,卻又極度痛恨的怪東西。

  滿桂不知疲倦地砍殺著,血脈中蒙古人特有的韌勁被激發出來,那股子在戰場上磨礪出來的狠戾被盡數釋放,身邊的親衛們以及周圍的滿桂部士卒都被自家主講感染,忘卻一切,只剩殺敵!殺敵!殺敵!

  他們的使命就是拖住韃子,給更多弟兄留下撤出的空隙,袍澤予命,無需多言。

  “傳我命令,不要追敵,岩海,帶你所部下去休息吧,不用上了。”嶽托果斷地下令,放緩攻勢。

  “這是為什麼?主子,我們再使點勁兒,哪怕讓奴才帶著本部再沖一下,那幫子明狗就垮了,還能給他們包個圓,全給剁了!”岩海顯然已經進入了興奮狀態,竟然開始頂撞起嶽托。

  “笨蛋,那得損失我兩紅旗多少勇士?大汗的命令只是讓我衝垮他們,現在他們已經開始撤了!我們的事兒已經完了。”岳托舉起手中的馬鞭,做出想抽岩海的姿態。

  岩海嚇得縮了下脖子,“既然對面開始撤了,我們再沖一沖,把他們徹底沖亂……”

  “你當他們是一般的明軍?他們這是在撤退,不是在潰敗!你死死咬著人家,人家肯定會和你拼命!想撈好事兒也得挑對手,死奴才,還不下去傳令,是不是想臉上再添一道子?”

  “奴才明白了,奴才這就去傳令!”岩海忙對著馬屁股狠狠一鞭子,自己親自去傳令。

  嶽托端坐在馬上,身邊眾戈是哈護衛著,在戰場上倒是挺平靜。

  “我大金,人口還是太少了啊。打個仗,都這麼叫人憋屈!看來大汗倒是對的,這遼東漢人,也該編個旗,不然以後這仗,還怎麼打。”

  “大人,大人,我們也突圍吧!”張虎使勁對著滿桂喊著。

  “額……什麼?”滿桂終於從嗜殺的狀態中醒悟過來。

  “大人,我們突圍吧。”張虎只能再喊一遍。

  “突圍?弟兄們都撤了嗎?”一從那種戰場狀態出來,就感覺自己身上幾處創傷開始作痛。滿桂再猛也是人,武藝再高強在戰場上也避免不了掛彩。只是作為老將的他只是吸了幾口氣,將這股子痛楚壓了下去,現在,還不是喊痛的時候啊。

  “能突出去的都突出去了,大人,我們現在也撤吧!”

  “好嘞,幹他奶奶的,那咱們也撤,老子酒可是還沒喝夠,可不能就這麼死了,太虧了,太虧了!”滿桂給自己打著氣,托起乏力的身子,準備突圍。

  只是,當滿桂掃視身旁時,發現自己打出來不下五十的親衛只剩下了十個不到。

  “其他人呢?”滿桂聲音有點嘶啞了。

  “大人,兄弟們沒一個孬種!”張虎眼睛也溢出了淚水,這漢子立馬拿手抹去,現在可不是悲情的時候。

  “唉!啥也別說了,剩下的都給老子好好活著!別以後想喝酒都找不到人了,那活著也沒什麼意思了。都咬咬牙,跟老子突出去!”滿桂給部下打氣,已經拼殺了半天光景,眾人氣力早就乏了,全靠一口氣撐著。這口氣可千萬不能散!

  “兄弟們,咱們護送大人沖出去!”

  幸好嶽托放鬆了攻勢,兩紅旗勇士見對方開始撤了,也就開始故意放水,八旗兵該拼命時就得拼命,不過可不能白白浪費了自家性命。滿族人口少,禁不起大的消耗。若是平時,八旗勇士們打仗可都是不惜死的,可是這次是自家貝勒爺下命令放水,就不一樣了。

  突圍的時候倒是沒遇到多麼大的麻煩,畢竟兩紅旗的目的:擊垮滿桂部以及順帶著擊垮候世祿部已經達到了,主將又下令不許追擊,大家也就休息休息,養養精神唄。這仗才剛開始類。所以滿桂等人也就擊潰了倆支堵截的兩紅旗小部隊後,就再也沒遇上什麼像樣的堵截。一路上竟然還順帶著收攏了數十個散兵,到了德勝門外竟然又湊了百來號人。

  “嗨,剛才韃子挺猛乎的,現在怎麼就慫了?就這麼輕易地就給咱們突出來了。”一個親衛忍不住歎道。

  “別瞎想了,韃子那是不想在咱們身上浪費兵力,咱們已經被打退了,他們目的已經達到了。”滿桂給那個親衛一個毛栗子。

  “大人,城門不給開啊。說是請示朝廷,等皇上下旨啊。”剛剛前去喊話要求開城門的張虎回來了,但是竟然給大家帶來這麼個消息。

  “幹他奶奶的,他們竟然不給老子進城?”滿桂當下就火了。“之前老子來了不給老子進城就算了,老子帶部下在城外和韃子拼也可以。現在部下都拼了差不多了,你還不放老子進去,你奶奶的究竟什麼意思?”

  周圍的士卒也是義憤填膺,這朝廷,究竟是個什麼意思?

  “大人!怎麼辦?”眾軍士此刻都眼巴巴地看著滿桂,等著滿桂拿主意。

  “怎麼辦,還能怎麼辦?幹他奶奶的,先找個地方休整下。等聖旨下來再說,老子就不信了,聖上還真會眼睜睜地看著咱在外面自生自滅,要真這樣,我看這京城,誰給他保!”

  滿桂只得領著眾人在這附近搜尋個落腳處,弟兄們都累了半天了,總得找個地方休整休整。

  “大人,看,前面有個關王廟!”一個眼尖的看見了前方一處破敗的關王廟。

  “那咱們就先去那兒歇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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