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葬清 作者:純潔的小龍(已完成)

 
嚴羊 2019-2-18 20:14:55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09 80688
嚴羊 發表於 2019-2-18 20:17

第29章 猛虎咆哮(一)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龍辰和女真一方接觸的事兒還是被傳了出來,這在日後也很是成了一些御史大夫們彈劾攻擊龍辰的武器,但那時的龍辰已然對這些蒼蠅蚊子的叮咬不屑一顧了。其一是因為那時的龍辰已經是手握強軍的大佬,那個日薄西山的明庭已經無法制約這個龐然大物;另一方面,當滿清鐵騎妄圖侵襲這個漢家江山時,龍辰領麾下強軍不惜一切地迎戰,一切的傳言和非議自然不攻自破。

  只是,這場會議依舊是被各種野史記載和流傳,雖然官方記載上對此諱莫如深,但也在很大的程度上默認了這件事的真實性。其歷史意義也比較大,象徵著丁卯年的這場戰爭的結束。此次會面後,八旗軍開始逐漸撤出朝鮮,李氏也開始著手恢復自己的統治,一起都向著戰前的局面恢復著,但,真的是這樣麼?

  ……

  這一日,朝鮮王京如同迎來了重大節日般熱鬧歡慶,因為在這裡逗留了一個多月的鑲白旗和鑲藍旗大軍終於撤走了。至此,大家頭上的那片烏雲終於消散,王公貴族該爭權的繼續爭權,該奪利的繼續奪利,總之是該幹啥就幹啥,一切就恢復成原來一樣。

  大金國的這次入侵破壞力十分驚人,八旗鐵騎更是踐踏了朝鮮一半的疆域,也就是說至少有一半世家門閥或在女真大軍面前化作劫灰又或者遷徙出來避難,留下了一大片的權力真空。這些真空地帶自然就是各大門閥以及李氏瓜分爭搶的重點,這些朝鮮上層建築者們眼中只有自己家族的傳承,對現在已經破爛不堪的朝鮮局勢根本不屑一顧。

  可能,這就是朝鮮這個民族的劣根性吧,數十年前的壬辰倭亂如今還記憶猶新,可朝鮮軍備卻依舊如此廢弛,在八旗軍面前不堪一擊。就像歷史上八年後,多爾袞領軍再次攻朝鮮時,朝鮮依舊是那麼的不堪一擊,再次在女真(那時已經叫滿族)面前選擇了跪伏。

  那個“兄弟之盟”也變成了“君臣之盟”,上天給過朝鮮好幾次喘息並且重新來過的機會,但這個民族並未珍惜,也因此,這個民族直到進入文明時代後依舊還是大國手中博弈的棋子。上天是公平的,猶太人顛沛流離了千年,依舊可以建立屬於自己的國家,並且成為中東一霸;華夏民族幾經沉淪,卻依舊可以再次雄起,再次躋身大國之列。就算是那個東瀛島國,在經過“黑船事件”和後來的二戰後,每次都能再次崛起。可朝鮮這個民族,歷史上也就在某個時期成為了中國小小地邊患,但是在更多的時期都成了中國的附庸,上天給過這個民族許多機會,只是這個民族一直沒有抓住,或者說他們的自私和短視讓他們根本無法抓住民族崛起的機會。

  今日,仁祖率文武百官祭天,並且告慰太廟。無非就是仁祖跪在祖宗牌位前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訴說自己是如何從強大的外敵手中保住了國家,保住了自家江山。這個膽小怯懦卻又對權力極度渴望的君王,其實也就那麼點兒出息了。

  令人尷尬的是,由於八旗軍實在太過兇猛,雖然只是橫掃了朝鮮一半的疆域,但是已經“震散”了朝鮮另外一半疆域了。仁祖祭天時的儀仗隊伍居然還湊不齊人,朝鮮王庭也在這段時間內喪失了對這個半島的控制,政令難以出王京。

  還好,李氏兩百多年的正朔之名在這裡,各地門閥官僚也都認同李氏的統治,只消再過一些時日,等朝鮮中樞恢復運作,就能再次重掌“天下”,當然,這個“天下”已經被徹底打爛了,打殘了,但瘦死的駱駝比,依舊可以供給王族和一杆世家門閥奢侈度日。

  鑲藍旗退得很是迅速,阿敏已經明白了自家是沒有見藉口再逗留在朝鮮了,平安道的亂事在嶽托手中迅速平定,面對八旗內部的強大壓力,阿敏也只能低頭,選擇了暫時的屈服。

  但是他可能不明白一個道理,當他如此明顯地流露出自立稱王的野心後,那個真正的汗王又豈會真的對他放心下去?阿敏畢竟是一個莽夫,終究不是皇太極的對手。在他的腦子裡還認為如今的大金乃至日後的大金依舊是四大貝勒主政的格局,那個皇太極只是頂著一個汗王的頭汗罷了,自己並不比對方差什麼。

  鑲紅旗和鑲白旗可以說是“押送”著鑲藍旗出朝鮮的,路上,嶽托的氣色稍微好轉了些,但依舊騎不得馬。只是他的眉宇間一直有著一股愁鬱,久久地消散不了。

  “無論日後怎樣,本貝勒定然要親自將你擊敗!”嶽托閉上了眼睛,不知不覺中,在他心中龍辰已經是他最為值得重視的一個對手。甚至他有種預感,他們日後還會有很大的糾葛,乃至在戰場上一分生死!

  總的來說,這場戰事中大金無疑是最為受益的一方,他們是當之無愧的勝利者。朝鮮,終於被大金硬生生地從大明的附屬國中剝離開來,暫時平定了後顧之憂,接下來就是對大明用兵了,這個看似龐大的帝國在新興的女真一族面前並非是那麼的可怕和不可戰勝。

  相反,所有女真一族的王公們都明白,若想日後自家不再次淪為漢人的奴隸和附庸,那就必須趁現在將漢人打敗!過上了好日子後,女真人是真的不想再重新回到那個黑水白地間掙扎求存的日子了,面對這個底蘊深厚的敵人,他們只有硬著頭皮進攻,進攻,再進攻!

  不在進攻中最終勝利,就在進攻中滅亡!

  這是一場小族的賭博,他們賭上了整個民族存亡,歷史上,他們賭贏了,入主中原當了兩百多年的主子。但也同時顛覆了華夏文明的進步,為後來近代史的黑暗埋下伏筆。

  ……

  似乎春天還沒被人注意到,它便已經踏起了離去的腳步,就像眼下的聚風寨眾人,前不久還在寨子內拼命抵擋著女真韃子的衝殺,抱著一種必死的心態,而現在他們已經搬離出來聚風寨,離開了北山那片不毛之地,集體向義州城遷移。

  冉義背上依舊背著那一把烏黑的長槍,策馬來到一輛馬車前,恭聲道:

  “夫人,莫不如在前面歇息下吧。”

  車廂內傳出李凝那靈脆般的聲音:“不必了,這馬車行得很是穩當,倒不算太顛簸,奴家並不覺得累,接著趕路吧,早點到義州也省的將軍掛念著。”

  “末將領命。”冉義也不多言,繼續指揮著隊伍的行進。

  “阿母,乾爸就在義州城裡等我們麼?”小蕊兒躺在李凝的懷中嬌嗔道。

  “是啊,到時候進了城就有大房子住了,蕊兒也能有很多好玩的玩意兒。”李凝對這個乾女兒是真心的喜歡,龍辰不在時就是小蕊兒陪伴她來打發寂寞。

  “蕊兒真想早點看看那座城到底有多大,蕊兒覺得阿爸最厲害了。”

  “是啊,他真的很厲害。”李凝的目光透露出些許迷離,誰能想到當初那個如同土匪頭子般的傢伙居然能走到這一步,直接佔據了整個平安道的核心,想必,眼下在這片朝鮮大地上,已經沒人可以制住他了吧。

  似乎是忽有所感,李凝整個人沉默下來,就連小蕊兒也很懂事地沒有打擾自己的阿母,雖然小傢伙年紀不大,但很是聰慧機靈。

  李凝忽然眉頭一皺,心口傳來一股噁心的感覺,忙用手絹捂住嘴幹嘔起來。
嚴羊 發表於 2019-2-18 20:17

第30章 猛虎咆哮(二)

  義州城牆上,龍辰負手而立,如今放眼望去,城外再也不見韃子的身影了,這座平安道的中心堅城此刻就真正掌握在自己手中。方仲靜立在龍辰身旁,似乎是在陪著自家主公眺望風景,當然,方仲知道龍辰可並不是在真的眺望風景。

  風,輕輕掠過龍辰的鬢角,剛剛還露出臉的嬌陽也再次被雲朵遮住,灑落下一片迷迷濛濛地光輝。看著龍辰俊朗的身影,方仲這才猛然意識到自己眼前的這個男子,其實年齡還遠未到而立,可以說是年輕得很!

  是的,他很年輕,但是他卻讓聚風寨內的所有人都忘去了他的年紀。就是這個年輕人,毅然領著一批鐵山將士反出了東江鎮,更是帶著麾下兒郎在山中廝殺,創建了聚風寨這個勢力;之後,戰朝鮮大門閥樸氏,奪朝鮮縣城,更是親自領軍滅了突襲鐵山的一部女真韃子。雲從山一役算是徹底打破了女真韃子不可戰勝的神話,就連眼下的義州城也完全掌控在這個年輕人手中,逼得女真貝勒爺做出讓步,待得女真大軍撤出朝鮮後,放眼望去,除了元氣大傷的東江鎮和殘破不堪的李氏之外,還剩下由這個年輕人所掌控的聚風寨!

  方仲也是個高傲的人,可是現在面對著比自己還要年輕的龍辰,他發現自己沒有一絲驕傲的本錢,因為對方實在是太優秀了。自己雖然可以充當軍師這一類角色,但也僅僅是建立在對方“人的精力有限”這一方面原因吧。若是他專心謀略,又豈會在自己之下?

  的確,當初龍辰身為共和國最頂尖的特戰隊隊長,對於制定作戰計畫來講自然很是輕鬆。但是來到這個時代,一方面是對冷兵器作戰還不熟悉的緣故,另一方面也是龍辰精力有限的緣故,使得龍辰無法真正的成為一名合格的軍師。不過,他已經在開始不斷成為一個合格的統帥了,這比一個軍師對整個勢力更為重要。

  “你說,我們能有幾年好日子來過?”龍辰忽然問出話來,倒把一旁正在想心思的方仲驚了一下,在這個男人面前,一向自負的方仲也很是謹慎。

  “半年吧,待得女真內部調理完後,似乎就會發兵來對付咱們了。”

  “呵呵,我和岳托談的期限可是十年之內八旗軍不得向我出手。”龍辰嘴角露出一絲輕蔑的微笑,顯然,他也覺得這句話很好笑。

  “盟約,就是拿來撕毀的,何況將軍你和岳托只是口頭協議,連白紙黑字都談不上。”方仲聳了聳肩,強迫自己恢復自然。

  “第一,我們蟄伏在義州城內;第二,對外打出朝鮮軍的旗號;第三,在阿敏班師前不再平安道內挑起戰事,這就是我們所付出的代價,常言道,付出多少才能收穫多少,我們基本就沒付出什麼,就沒必要去奢望十年之約了。”龍辰手掌拍扶著城垛子,語氣中有著些許感歎。

  事實上,平安道被嶽托平定一直是個假像,義州城就一直掌控在龍辰手中,只是對外打出了朝鮮軍的旗號,畢竟眼下大金和朝鮮已經簽訂了“兄弟之盟”,仗打完了,東西也搶完了,地盤就扔給他們吧,本來皇太極就沒打算真的占住朝鮮,八旗根本就沒這麼多兵力去駐守朝鮮。歷史上女真大軍撤離後也是將地盤都還給了朝鮮,連同義州這座堅城也是還給了朝鮮。

  嶽托只是對外稱義州已經丟給了朝鮮人,也就沒人去懷疑什麼,在一番佈置下,自然是迷惑住了阿敏這個莽夫,讓他還以為平安道已經徹底平定下來了,最後只能無奈之下撤軍。

  當然,在這期間聚風寨也必須安靜點,可不能再出什麼亂事,兩方一起演了一場戲,將阿敏給這麼的騙了回去。

  在這次“合作”中,聚風寨得到了保全,並且得到了義州城,女真一方也避免了因為阿敏的自立而陷入內亂。看似皆大歡喜,但實則兇險萬分。

  在聚風寨手中,八旗兵是吃了虧的,定然不會放過聚風寨,按照方仲的預測,半年之內女真內部就可以完成整肅,而後就會來收拾自家了。

  “雖然十年是妄想,但這麼兩三年還是有的。”龍辰轉身看著方仲,語氣中很是篤定。

  “願聽將軍高見。”

  “你不瞭解皇太極。”龍辰說了這麼一個人的名字,“他皇太極是一個想建立王朝稱祖的人,自然得將那所謂的大國體面擺出來,不然何來四方臣服?眼下金國剛和朝鮮簽訂了盟約,又豈會在半年之內就自己毀盟再次發兵?就算是找個藉口出兵,也不能在時間上太難看,起碼也得三兩年後。”

  方仲點了點頭,他對龍辰的話感覺很是新奇,但似乎又很有道理,自己也無法反駁出來。當然,龍辰做出這些分析也是站在了穿越者先知先覺的優勢上,在真實的歷史上,丁卯戰爭後,朝鮮還是對大金陽奉陰違,皇太極也一直忍著。直到皇太極改國號為“清”後,才找了個藉口再次出征朝鮮,徹底將朝鮮打服了,這期間可是隔了七八年,也就是說皇太極足足忍了七八年。

  當然,這些忍耐是值得的,他皇太極是有著大野心的人,在他的手上女真才從一個部落真正發展成一個帝國,成為一個王朝,自家行事也不能再毫無章法。

  “三年,也夠了。”方仲向前走了兩步,“給我們三年時間,我們雖說無法擁有和八旗正面抗衡的力量,但也無懼了。”

  “三年,的確是夠了。”可是龍辰知道,在這三年中,按照歷史上的進程,毛文龍將會被袁崇煥斬殺,而後皇太極率十萬滿蒙聯軍第一次入關劫掠,袁崇煥率關寧軍馳援京師,戰退皇太極。隨後朱由檢將袁崇煥下獄,約莫半年後袁崇煥被淩遲處死。自此,大明遼東形式直接徹底糜爛,開始出現大批明將投降滿清,滿清大軍更是可以視大明邊防如無物,先後五次大規模入關劫掠,明軍根本無力抵抗。第六次當然就是多爾袞入關,滿清入主中原了。

  阿濟格更是玩了一次行為藝術,在一次劫掠中他領著大軍圍著大明京師開始跑圈,渾然視大明京畿重地為白地,囂張到了極點,直接將京師內的朱由檢氣得吐血卻又毫無辦法。那時的大明已經被農民軍折騰得痛苦不堪,根本就無力再去應付強大的滿清。

  也就是說,在接下裡的三年中,大明朝將進一步滑向滅亡的深淵,自己究竟能不能來得及在這場巨變中掌握足夠的力量,去逆轉這乾坤呢?這段歷史,會不會因為自己的到來而發生變化?

  龍辰不知道,由於他的折騰,原本預定下去的天機也變得混亂起來,這就意味著原本的歷史進程已經被他給攪亂了,他龍辰可比小蝴蝶厲害得多,他有力量去掀起那足以席捲整個東亞的颶風!

  就在龍辰和方仲兩人在城牆上有一句沒一句地商討著今後形勢時,城牆下傳來了熙攘聲,要知道眼下的義州城還是處於直屬軍的嚴密控制中的,城內的朝鮮人也被嚴格控制著。

  “你們不能出城!”

  李聚親自擋在城門口,身前更是數列甲士,而在他的面前則是數個商號的夥計和掌櫃,足足有數百來號人,而且都是大車小車一大堆,急哄哄地朝著要出城。
嚴羊 發表於 2019-2-18 20:17

第31章 猛虎咆哮(三)

  “憑啥攔著啊,我們要出城!”

  “對,趕緊放行,我們出來跑貨的可不能老是困在這兒!”

  “就是,一天的生意就是上千兩銀錢走動,你們這些丘八見過沒。”

  面對商號眾人的熙攘叫駡,李聚只是陰沉著臉擋在他們面前,論起嘴皮子上的功夫他李聚豈是這些跑江湖的對手?但龍辰吩咐過這座義州城還處於禁封中,暫時不允許城內的人進出,所以就算面前這幫子人吵翻了天,他李聚也不會開城門。

  經過女真韃子的糟蹋,城內的住戶早就十去七八,剩下來的也都是捨不得家當的大戶以及那些漢人為主的商號。前幾日局勢變得太快,這座城池一下子換了主人,向來百戰百勝的女真韃子居然被打敗了,連整個義州城都被別人奪了回去。原本眾人心頭也是惴惴的,特別是那些漢人商號,要知道這次來“收貨”他們可是下足了本錢的,最怕陷入這種不可預料的動盪局面。

  但是,這些商號中人迅速發現這批從女真人手中奪城的兵漢居然是也是漢人,那自然就是一家人了,就是不知道這批軍漢是東江鎮兵馬還是遼鎮兵馬,但不管哪路兵馬,這些商號後面的世家都不會畏懼,他們能幹著這種黑活又豈會和邊軍方面沒有門路?近百年來,邊軍已經和各大世家打成一片,形成了一張錯綜複雜的關係網。

  將領們靠著這種走私的黑活來發財,各大商號也通過和邊軍將領們分成來獲得庇護。中原王朝對待邊地少數民族最強有力的手段不是攻伐,而是“禁市”。對於生產力低下的邊地少數民族來講,無法得到中原的物資兌換的話日子絕對不好過。但正是由於這些膽大包天的世家商戶以及徇私枉法的邊軍將領,他們將大明對蒙古和女真的這一大殺器弄得形同虛設。每年從遼鎮和薊鎮等軍鎮流向女真和蒙古的兵刃箭矢甲胄等物多得無法計數,邊軍甚至會主動出售自己的兵刃。

  “我說,你們究竟是東江鎮的還是遼鎮的?若是遼鎮的,我家家主可是和你們王經略可是熟絡得很,若是東江鎮人馬,那自然也算是一家人了,毛大帥也和咱商行有不小的行頭呢。”

  “就是就是,我家號子後面來頭也是不小,說出來怕嚇死你們這些沒見識地丘八們,還不快快讓開,讓我們出城!”

  龍辰站在城牆上自然聽得清楚下面的喊話,見這幫傢伙居然開始壓關係了,他也只是冷哼一聲,道:

  “這王經略,是不是王之臣?”

  方仲答道:“正是王之臣,將軍對此人有興趣?”

  “沒興趣。”龍辰輕輕搖了搖頭,這個王之臣在歷史上曾經和袁崇煥在遼東扳過手腕,更是在滿桂的任命上幾乎和袁崇煥吵得不可開交,可惜這人走的是純文官之路,在軍事方面實在是比袁崇煥這種棄筆從戎而後師從孫承宗的存在差得太遠,故而最後就變成了關外軍事由袁崇煥一手挑,關內事宜交由王之臣打理的局面,基本上算是被架空了。

  要知道袁崇煥玩政治其實也不咋地,但王之臣連袁崇煥也玩不過,領兵不行,玩政治也不行,還真是讓龍辰無法對他起興趣。到了天啟帝駕崩崇禎帝登基後,袁崇煥迅速被重新啟用,王之臣直接被招了回來。

  “胡猛,過來。”

  “將軍。”

  “下去給本將問問李聚,他手中的刀難道是擺設麼。”

  胡猛先是一愣,隨即明白了龍辰的意思,說實話他也看這群商號之人很是不爽了,但是他們畢竟是漢人,自家將軍有沒發話,自己可不能拿對待朝鮮人的方式來對付他們,端生為難得很。眼下將軍發話了,那麼一切自然就好辦了。

  “這群商號反正咱們也留不住。”方仲向下眺望著那一車車貨物,“倒不如發一筆小財來的爽快。”

  要知道這些商號背後基本都有世家的影子,他們來朝鮮這裡就是專門和女真人做交易的,那些個珍貴之物在女真人眼裡或許只值幾車糧食,這筆買賣自然做得很值。但是龍辰可不會傻到像女真韃子那樣,故而這批商號自然也不會來和自己做生意。再加上,這些世家他們手中的商號,其行徑和漢奸何異?這種人,龍辰殺得再多也不會皺一下眉頭。

  李聚臉色愈發陰沉,他心裡早就想下令讓自己手下教訓這幫目中無人的商號諸人了,但苦在將軍沒發話,他可不敢擅自做主。就在此時,胡猛一溜小跑從城牆石梯上下來。

  “李聚,大將軍問你,你的刀難道是擺設?”

  “哈哈,還是大將軍行事爽快!”李聚當即大喝一聲,拔出自己的長刀:

  “兒郎們,將這幫不知死活的東西給本將拿下,反抗者,殺無赦!”

  “吼!”一群虎狼甲士如同掙脫牢籠的猛虎撲向了商號諸人,對著那幫剛才叫喚得最歡的掌櫃們就是一個刀把子砸去,頭破血流也不絲毫不顧惜。

  當場就有數十名之前站在最前頭交換的帳房或者掌櫃們被砸倒在地,這些商號可是也有護衛的,但是這些持著兵刃的護衛卻真的不敢妄動絲毫。要知道這周圍還有一大批甲士虎視眈眈地注視著自己呢,毫無疑問,只要自家一有妄動,必然會遭到這些虎狼之士的滅殺。

  自家這點兒功夫自家也是曉得,賣賣把式混口飯吃可以,但要是對上這些個真正的從戰陣中磨練出來的虎賁,那是純粹老壽星吃砒霜嫌命長。

  就這樣,剛才還叫叫嚷嚷著商號諸人都被制服住了,嗚呼哀哉地躺了一地,那些個護衛們也被聚風寨兵士卸了兵刃,驅趕到了一起,在真正的廝殺漢面前這幫護衛們就像是一群小綿羊,乖得不能再乖。

  “你想從裡面挑人麼?”龍辰看向方仲,這幫商號裡面絕對有不少管賬方面的好手。

  方仲輕輕搖了搖頭,“我丈人在聚風寨已經帶出了一批管事兒的了,相信夫人手下也有一批人了,這樣已經完全夠用。再說,這幫人用得也不放心。”

  李聚收拾完了這些商號諸人,下意識地抬頭看向城牆上的龍辰。

  龍辰冷漠的目光掃過這群人,隨後輕輕搖頭,接著在方仲陪同下轉身離去。

  李聚將目光投向這幫還躺在地上哀嚎的諸人,眼神中露出一絲狠厲,揚聲道:

  “殺!”

  聚風寨軍漢們對上官的命令那是絕對的服從,當即舉起兵刃向著這幫人毫不客氣地揮砍下去。

  城門口鮮血四濺、慘叫連連,宛若修羅地獄。

  “將軍,那幫護衛怎麼辦?”

  李聚目光掃向那幫被驅趕到一起的商號護衛,道:

  “凡是跑馬走鏢的就拉他們入伍,老子正好擴軍,那些個世家裡面出來訓練出來的傢伙一個都不用留,全殺了。”

  在街口拐角處,全叔小心翼翼地隱藏著身形,但他的目光中卻透露出他此刻內心絕對的驚駭,全叔也算是個老江湖了,但江湖仇殺和這種軍隊屠殺是兩個概念,前者和後者比起來就像是在玩過家家的遊戲。

  這麼多商號,這麼多人,居然說殺就殺了,天知道這些商號後面會牽扯出多少世家,而這些世家在大明裡具有多麼恐怖的能量,這些個兵漢或者說這些兵漢裡的將軍難道就不怕麼?

  全叔平復了心緒,閃身離去,他要將這件事報告給自家小姐,同時全叔也很是慶倖,自家小姐並未答應同那些個商號一起來叫門,要不然現在那片血泊中說不得也會留下孟氏商號的血,自己就算功夫在高,在一群虎狼甲士的圍殺下也註定飲恨。
嚴羊 發表於 2019-2-18 20:17
第32章 身孕(一)

  在聽完全叔的描述後,滿堂的孟氏掌櫃們皆倒吸一口涼氣,同時有的小腿肚子都開始打顫了。

  “直娘賊,這幫天殺的丘八,怎麼行事如此狠厲,難道就不怕給自己遭禍麼!”

  “這幫丘八惹不得,千萬惹不得。”

  孟安安倒沒有被這則消息給驚了心神,其實在這之前,各家商號互相聯絡的時候就曾招呼過孟氏商行,但在孟安安思慮再三後拒絕了。

  要知道,各大商行背後的勢力合起來可是一股絕對恐怖的力量,只要對方還想在大明體制內生存下去,就不敢惹怒這些勢力。

  或者說是女人天生的敏感作祟,又或者說是孟安安曾親自見識過龍辰身上那濃郁到令人窒息的殺氣,她有種感覺,這個年輕的男人不會向自家後面的勢力低頭,相反各家商行這種作派反而會惹怒那個桀驁年輕人。

  但是孟安安絕對沒想到,惹怒那個傢伙的下場,居然是如此慘烈!就算不在意這些商號背後的世家力量,但那也是數百條人命,居然就這麼說殺就殺了,他的心究竟有多麼的冰冷?

  “呵,眼下不是我們不去招惹就沒事兒了,這義州城內的商號似乎就剩咱們這一家了,難道你們還認為能躲得過去?”孟安安站起了身,“將這次所帶來的銀兩以及從女真人那裡收到的貨全都入箱,孟氏商行所有人跟著本小姐一起去請罪!”

  “我們何罪之有啊?”一名腦袋不開竅的帳房嘀咕出來。

  “何罪之有,你可以去問問城門口的那一攤還未幹的血跡。”孟安安眉頭微蹙,臉上也帶上了寒霜。

  “小姐,若是那幫丘八還是……”全叔向孟安安眼神示意,憑著他的身手帶傷孟安安在這偌大的義州城內藏匿下去再尋機離開,也不是沒有可能,總好比大家自己打包自己再送到對方嘴中去好。

  孟安安笑著搖了搖頭,道:“我孟安安一介女兒之身,能在家族裡說的上話還不是全靠諸位看著安安長大的掌櫃先生們的幫持?安安這就去換了女兒裝,無論怎樣,總要將大傢伙求個平安離去。”

  全叔只能在心底歎息一聲,孟安安的意思很明白了,就算自家能夠活下來,但若是義州這邊的商行全都沒了,那自己一個女子在這家族內還能排上什麼位置?這一代孟家嫡繫人丁凋零,只剩下孟安安和其哥哥,若是孟安安的班底在義州敗光,那自家哥哥又如何能單獨鎮得住家族場面?

  換身女兒裝,這話說得輕巧,那可是自家小姐準備用自己的一切來為大家換得平安啊。

  此情此景,在場的諸位掌櫃帳房們有的眼睛裡都開始濕潤起來,他們知道,作為一個女人,這意味著什麼,而且對方還是一個殺人不眨眼的魔王!

  ……

  “將軍,夫人他們到了。”胡猛直奔龍辰的簽押房。

  龍辰剛在院落裡練了一會兒刀,聽聞胡猛的呼聲,迅速收刀靜息。

  “他們現在到哪裡了?”

  “約莫城外五裡處,快要到城門口了。”

  “走,咱們出去迎一迎。”龍辰將長刀甩出去,直接刺入石板之中,發出懾人的鏗鏘之音。

  到了城門口,方仲以及一杆將領們已經早就候著了。方仲的丈人和娘子也將隨隊過來,他自然得出來迎一迎。雖然他方仲給人一種飛揚跋扈目中無人的感覺,但對自己的家人他還是很重視的,自己的娘子和丈人可是賞識自己於微末之中,這樣的情分一輩子也抹不去。男人一生中最珍惜,最忘懷不了的女人往往就是那個陪著自己吃過苦,陪著自己奮鬥的糟糠,那種醇厚感情可不是功成名就後自動靠上來的鶯鶯燕燕們能給的。

  遠處,逐漸露出這支隊伍的身影,主將也紛紛簇擁著龍辰來到城外,他們拼殺出了一個義州城,但留在寨子裡的兄弟又豈是那麼容易?能在數千韃子的圍攻下保住寨子,這其中吃的苦、流的血絕對不比自己等人少。

  隊伍中傳來一聲呼哨,一隊騎兵從隊伍裡脫離出來,直奔龍辰等人,為首一人赫然就是冉義,在其身後兩騎便是袁鵬和陳繼勝,作為武將,他們得先于隊伍出來向龍辰見禮。若是等寨子裡的家眷都到了,那麼也就不會那麼方便了。

  “末將冉義,向大將軍覆命!”

  冉義翻身下馬,單膝向龍辰行禮。

  陳繼勝和袁鵬也迅速下馬,單膝向龍辰行禮。

  龍辰上前一把提住冉義的肩膀,冉義也沒做扭捏,順著龍辰的力道站了起來。

  “辛苦了。”

  一切盡在不言中,自從龍辰起兵以來,身邊最為得力也最為放心的無疑就是冉義,他從來沒讓龍辰失望過,自己率軍衝殺,後方有冉義鎮守那就基本上可以說是固若金湯了。這賊老天待自己其實不錯,讓自己在鐵山就遇到了冉義,這才如此順利地折騰出一番基業來!

  “末將陳繼勝,拜見大將軍!”陳繼勝再次行禮,他和冉義和袁鵬不同,這次是作為下屬的身份第一次來面見龍辰。

  龍辰目光看向冉義,冉義微微頷首。

  “我聚風寨得陳將軍,如同猛虎生雙翼,今後遼東大地,豈不是任我等馳騁披靡!”龍辰大笑一聲將陳繼勝扶起來,雲從山一役中陳繼勝的表現也是給龍辰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那個孤軍死守最後更是衝殺而出的漢子,如今也成了自己的手下,龍辰心中也生出了一種猛將在手,天下可望的氣概!

  “為大將軍喝!為陳將軍喝!”諸位將領紛紛抱拳慶賀,給足了陳繼勝的面子,也是正式承認陳繼勝算是聚風寨的一員了。

  “原為大將軍效死!”龍辰敢從女真人手中奪下義州的手段已經折服了陳繼勝,再加上此刻他也實在是無法重新回東江鎮了,只能全心全意投了聚風寨。

  “袁瞎子,你腿傷沒大礙了吧?”龍辰照著袁鵬的胸口輕輕一捶,上官喊你的綽號也是表明對你的信任和厚愛。

  “自然好利索了,隨時可為大將軍上馬拼殺!”

  “好,諸位,今日我等聚風寨重聚,自當大醉一番,我已命胡猛備好了酒菜,咱們如今也能上酒樓上鬧騰鬧騰了!”龍辰招呼著諸將一起進城。

  冉義卻駐足道:“將軍,夫人還在後面呢。”

  龍辰毫不在意地擺了擺手,“夫人待會兒再說,咱們先去好好喝一杯!諸位,有誰現在想自家婆娘了,可以留下來等著,別說我龍辰不近人情啊。”

  被龍辰這麼一說,原本想等著自家家小過來的也不好意思等著了,只能跟著龍辰先進城吃酒去,就連方仲也只能摸著鼻子轉身跟著。

  冉義咽了口唾沫,最後又喊道:“將軍,夫人有了身孕了。”

  龍辰猛地停住了腳步,隨後緩緩轉過身子,“什麼?”

  “夫人有了身孕了,寨子裡的郎中把過脈,確認了是喜脈。”冉義只得再說得詳細些。

  “你們先去喝著,本將隨後就來!”龍辰一把奪過袁鵬韁繩,整個人翻身上馬,向馬屁股上狠狠地抽了幾鞭子,向著那還模糊的隊伍呼嘯而去。

  在場諸將對視一眼,同時爆發出笑聲,他們笑聲中也帶著快意和安心,自家將軍有後了,這證明這個勢力後繼有人了,總是給大傢伙吃了一個定心丸,這是一種延續和傳承。當然,他們也是為自家將軍有了子嗣而高興。
嚴羊 發表於 2019-2-18 20:17

第33章 身孕(二)

  家眷隊伍已經離城門口不遠了,但龍辰卻是片刻都等不及,相信,任何一個正常男人當得知自己妻子懷了身孕後也第一反應就是來到妻子身邊,盡自己一切能力來守護她,守護著那個小生命。

  在家眷隊伍週邊則是一列護衛的聚風寨兵士,見一騎忽然沖來,當即就有數名兵士上前欲阻攔。

  “快退回去,睜大眼睛記著了,這是咱大將軍!”一名將官上前將這數個兵士呵斥下去。

  “俺的乖乖,原來咱們的將軍這麼的年輕啊。”

  “是啊,看起來不到三十啊,比俺都小。”

  這幾名兵士是陳繼勝手下的兵,自然沒見過龍辰,以前他們猜測那個被寨子裡的人傳得神乎其神大將軍少說也應該五十來歲,一把長鬍子的老將模樣吧,直娘賊,怎麼就生得這般年輕!

  “去去去,將軍本事厲害著呢,誰敢看將軍年輕?沒看見冉將軍和袁將軍就服大將軍一個人嘛,都該幹嘛幹嘛去,快進城了,準備準備去!”這名將官沒好氣地呵斥著這幾名“新兵”。

  李凝的車架在隊伍裡很是明顯,龍辰一眼就將其尋到,車架旁邊的兵士見自家將軍來了紛紛下跪行禮,旁邊的聚風寨老弱婦孺們也一齊向龍辰行禮。

  在這個亂世中,是龍辰給了他們一個“家”,現在他們即將住到城裡去,自然是將龍辰感激到骨子裡去,再加上聚風寨幾乎男丁皆兵,這些兵漢自然因此更是擁護和愛戴龍辰。

  “乾爸,抱抱。”蕊兒見龍辰來了,笑嘻嘻地張開了小手臂。

  “蕊兒!”龍辰雙手將蕊兒托起,將小姑娘抱到空中轉了一圈隨後更是在小丫頭細膩的臉蛋上親了一下。

  “妾身給夫君請安。”李凝走出了車廂,向著龍辰行了一福。

  龍辰將蕊兒放下,見李凝下腰行禮,趕忙上前攙扶住。

  “呵呵,以後不必這般,身子重要,身子重要,可不能半分閃失。”

  哪個女人不喜歡被自己心愛的男子呵護著?被自家男人護持著,李凝感到滿心的幸福,這個可以揚刀躍馬和女真韃子拼殺不敗的男子,此刻卻已經被自己或者說被自己肚子裡的小東西給變成了“繞指柔”了。每個初為人父的男子大多都是這樣吧,畢竟自己妻子腹中的是自己傳承血脈,而且這個孩子對於龍辰來講意義更是非凡。無論是共和國時代還是如今這個時代,李凝腹中的孩子就是他龍辰第一個孩子,而且龍辰本身並不屬於這個時代,他對這個時代並沒有真正的歸屬感和認同感,但是這個孩子,這個與自己血脈相連的孩子,讓他第一次對這個世界感到了親切,自己也真正的融入了這片蒼穹時空。

  女真韃子這麼一鬧,義州城內不說十室九空,但這麼七八空也是有的,這些空出來的屋舍已經足以安置下聚風寨這些人口了。對城內的其他朝鮮人龍辰並未趕盡殺絕,依舊任由他們住著。孫德正進城後就開始將城內的人口全部登記造冊,這是一件不小的工作量,但義州以後就是自家大本營了,由不得孫德正不上心。聚風寨內的家眷都被安排住進了城中,這座城池可比北山那處的山寨好的不是一點點了。很多人都恍若做夢一般,去年自家還是來遼東逃難的難民,算是那種死在路邊都不會有人多看一眼的貨色,誰成想今日還能有機會住進城裡來,還被分到了宅子。

  當然,這些宅子的劃分也是按照各家各戶男丁在軍中地位和貢獻來決定的,那些個陣亡將士的家屬自然可以被分到好院子,地位高的軍將自然也是可以分到大宅子,若是看著別人家房子大眼紅的話,那就趕緊回家催著自家男人上陣多殺敵,多積累些功勳下來吧。跟著將軍打仗,定然不會虧待了自家人!

  諸將見過自己家人後就紛紛來到了酒樓上,這座酒樓的老闆和夥計早就不知道跑哪兒去了,掌勺的自然是軍中的師傅,這些將領本身也是粗人出來的,倒不是太在意菜肴的精細與否,有酒有肉也就足矣。

  但讓諸將吃驚的是,那個原本是自家將軍強力組織的酒宴,龍辰就露個面敬了大家一杯酒就走了。至於自家將軍為什麼走,大家心裡都清楚,大將軍現在走路臉上都帶著笑意呢。

  義州城內就如同軍事管制一般,還沒到全面解禁開放的時候,故而街面上少有人走動。只是在龍辰回到自己的府邸,也就是原來的朴氏大宅時,赫然發現宅院大門前跪倒著數十人。

  為首的居然是一個女子,雖然由於跪伏著,面容看得不真切,但從衣裳羅裙中足以見識到她的曼妙身材,再加上跪伏在那裡給她增添了一分楚楚動人,足以魅惑大部分男人了。

  不過這麼一大幫子人忽然出現在將軍府邸外,倒是將看守的直屬軍兵士驚得不小,這片地界一下子就圍攏來近百名直屬軍兵士,各個如臨大敵,要知道主母現在可是有著身孕的,萬萬不能受到驚嚇。

  “大人,求您向將軍通稟下吧,孟氏商號特來請罪。”孟安安這般梨花帶雨的模樣確實讓胡猛這廝手足無措。

  不過胡猛這廝畢竟生猛,居然二話不說直接抽出了刀子,喝道:“快快散去,快快散去!”

  “大人……”孟安安眸子裡恍若流淌著春水一般,直接蕩漾在胡猛心間,弄得這廝說話都說不利索了。

  大概這是胡猛這輩子第一次發現原來女人真的是洪水猛獸,他胡猛不是聖人,只是一個廝殺漢,但是他知道什麼女人能碰什麼女人不能碰。今日大將軍直接下令殺了數百名商號之人,大家已經猜出了將軍對這些漢人商號的態度。眼下義州城內只剩下一個孟氏商號了,誰成想現在居然自己找上門來說什麼請罪。

  直娘賊,你們今天怎麼沒和那些商號之人一起去叩城門呢,到時候也好一鍋收拾了,省的現在還讓一個水靈得都要捏出水來的姑娘來向爺爺俺跪著求情,俺的骨頭都快酥了,但這等女人豈是俺可以碰的!

  胡猛心中恨恨地想著,若非職責所在,他早就直接關了門了事了,但自己若是關了門,這幫傢伙就會在外面請罪嚎叫,萬一驚擾了夫人,豈不是又是自己的罪過?直娘賊,這事兒當真難辦得很,俺倒是情願上陣多衝殺幾次也不要面對這樣一個女人。

  好在沒讓胡猛為難多久,龍辰便走了過來。

  似乎是感應到了龍辰的存在,孟安安看向了龍辰所在的方向。

  是的,就是那日所見的男子,那個渾身充滿殺氣的男子,那個今日早上下令殺了數百商號之人的男子,而現在自家商號的上下數十條性命也在對方手中捏著。

  “罪人孟安安領孟氏商號上下向大將軍請罪,奉上此次之行所帶之銀兩以及所收之物!”孟安安當即向龍辰叩拜,連同其身後的孟氏商號諸人也是如此。在生死面前,這些所謂的尊嚴或許只是一個笑話罷了。

  可現在龍辰想的只是進宅子去守著自家夫人,心裡確實不怎麼樂意來搭理這些孟氏商號諸人,他也知道現在義州城內的漢人商號似乎只剩下這一家了。

  “今晚你再來找本將吧。”

  留下這句話,龍辰轉身進入了宅子。

  孟安安抬起頭,緊咬嘴唇,露出掙扎之色,天知道她將龍辰這句話的意思誤會到哪裡去了。
嚴羊 發表於 2019-2-18 20:17

第34章 身孕(三)

  晚風中已經尋不到一絲涼意了,反而給人一種潤酥入骨的舒適感,昨日眾人似乎還在戰陣廝殺著,現在忽然變得安逸下來反倒使得諸將感到很不適應。有幾名將領只能在心頭暗罵自己一聲:直娘賊,難道你真的是塊賤骨頭,好日子不會過了?

  諸將在酒樓中一番暢飲後也很快就散了局,不過大傢伙都心有靈犀地慢了一步,眼睜睜地看著冉義大步流星地走向了城內的軍營。聚風寨內的家眷已經在義州城內安排了屋舍,但是還是在城區一塊空曠區搭起了營寨,這種營寨只是為了駐兵,故而比較精簡,搭起來也不費時。

  “算了,老子今晚也睡軍營去,這分得的宅子日後再睡也不遲。”袁鵬笑著打了個哈哈跟上了冉義的步伐,原本他還想著摟著自家婆娘在大床上翻雲覆雨一陣,但人家冉義都直接回軍營裡,他也只能心裡埋怨著跟著同去。

  諸將相視一笑,紛紛跟上前面兩人,倆大佬都這麼表態了自家還有什麼好說的?難不成讓冉將軍和袁將軍睡軍營自個兒跑回家睡熱炕頭?

  城內的營寨搭得比較簡單,就連寨門也比較精簡,在這城裡頭駐兵,這營寨就沒什麼承當防禦的作用了,也就不需要去費力氣折騰建設。

  “嗨,莊哥,那些個不是將軍們嗎?”寨門邊上一名兵士猛地驚呼起來。

  那個被稱為莊哥的傢伙馬上探頭望去,“可不,打前頭的不正是冉將軍麼,直娘賊,袁將軍也跟著過來了!”

  “那可怎麼辦,這營寨裡可不剩多少人了。”

  莊哥悻悻地朝地上吐了口唾沫,沉聲道:“你們幾個不是抱怨著你們莊哥沒用麼,連累著你們幾個一起來跟著守寨門,回不了新家?現在你們慶倖吧,今兒晚看看究竟有多少人要倒楣了。”

  幾名守寨門的兵士臉上都露出一種慶倖的表情,甚至還有著一些幸災樂禍。

  見冉義等人走得近了,莊哥趕忙提起了胸膛,吼道:“口令!”

  莊哥身旁的幾個兵士也一起持著兵刃排列一陣,似乎隨時準備衝殺。

  “包穀!”冉義笑著回著口令,要知道每日的口令就是他冉義來發佈的。

  “這幾個龜孫子,倒真是挺能裝。”袁鵬看著那幾個守門兵士這般作態,不由地笑駡起來。

  “還好,至少得有個樣子出來。”冉義對這幾個兵士的心思自然摸得通透,但心裡還是蠻歡喜的。

  “參見將軍!”莊哥領著一杆手下向這些將軍們行禮。

  “你叫什麼名字?”袁鵬向前踏出了一步。

  莊哥眼睛一亮,一般評書裡那些個貴人問自己這話就是賞識自己的徵兆了,再說對方可是袁將軍,聚風寨中數得上交椅上坐著的人物,若是他肯賞識自己那麼自家豈不是很快可以出人頭地了?

  周圍一起守寨門的兵漢一齊向莊哥投來羡慕的目光,到底是莊哥腦子好使啊,怎麼自己就沒想到這一招呢?

  “卑職莊漢,現在是小旗。”

  “好個機靈的傢伙,牛二,送你一個好斥候,你要還是不要?”袁鵬笑著拍了拍莊漢的肩膀。

  牛二當即應聲道:“你袁瞎子挑的人我自然得收下了。”

  莊漢心裡有種從雲中墜下來的感覺,要知道牛二將軍的哨騎軍算是危險係數最大的兵種,是要和那些個兇狠的女真遊騎爭鋒拼殺的存在,自己若是進了哨騎,那就真的是在刀口上過日子了。

  似乎是看見了莊漢的失落,冉義揚聲道:“男子漢大丈夫,生於天地間自然得盡自己所能搏出一個前程,哨騎軍固然危險,但也是軍功積累得最快的,你難道甘心一輩子就做個小旗?”

  莊漢重重地點了點頭,“卑職明白了,謝將軍教誨,明日卑職就是哨騎軍報導。”

  冉義點了點頭,率先走入了軍寨,諸將自然也是跟著一起進去了。

  除卻在城牆上駐守的近千兵士以及灑在外面的哨騎軍還有護衛龍辰的直屬軍,眼下這座營寨裡面少說也應該有這麼兩千人馬,可是諸將進入營寨後卻嗅到了一絲冷清的氣味。

  “似乎有點不對啊。”牛二淡淡地說道。

  “是不對,而且是很不對,直娘賊,這幫王八羔子,一進城就徹底沒規矩了!”袁鵬怒駡起來,驚動了整個營寨。

  聽聞了動靜,一些兵士稀稀落落地走了出來,發現是自家將軍們後紛紛行禮,但是等了好久也只是稀稀落落地走出來四五百人的,而且大部分已經卸甲,穿的也很是隨便。

  這完全就不像是軍漢模樣,倒像是市井小民們的作派。

  冉義臉色很是平靜,但是渾身那仿若滴下來的怒意已經讓在場諸將都感到心頭發寒。

  “哪位將軍替某跑一趟,向大將軍要來直屬軍一用,就說我冉義今日要整肅軍紀!”面對女真韃子時冉義恍若擎天的戰神,此刻面對這幫不像話的兵士冉義也是湧現出了滔天怒火,那是從心底的恨鐵不成鋼啊。

  牛二點了點頭,這個寨子裡並沒有他的哨騎軍,故而他去請龍辰直屬軍比較合適。

  ……

  李凝住所處,翠兒領著幾個婢女在外面侍弄著,這座樸氏宅子很大,龍辰一家也只是選了一處院子落腳,即使這樣還是得要好好拾掇一番。經歷了一場女真韃子帶來的兵災後,這片區域內的朝鮮大戶不知道破了多少家,那些個昔日的小姐們此刻也只能淪落到數個面餅就能換得的地步,胡猛也是挑選了幾個模樣俊俏的婢女讓她們進來服侍。

  此刻,那個雷厲風行在戰場上宛若殺神的大將軍正頭靠著一個女子的肚皮,做著一件全天下的男人都樂意做的一件事情。

  “凝兒,你說這是男是女?”雖然現在才剛顯露出身孕,孩子根本就沒力氣鬧騰出動靜,但龍辰還是很仔細地聽著,見慣了或者說習慣了腥風血雨的人,反而對這種親情更加珍惜。

  李凝略作思量,還是笑著將這個問題踢給了龍辰,“夫君,你是想要男的還是女的?”

  龍辰朗聲一笑,他是來自共和國時代的人,早就不在意那種重男輕女的思想了,輕撫李凝的肚皮:

  “如果是女兒,我要讓她成為時間最為美麗的星辰,不,就算是她要這星辰,我也要替她摘下來。她是我的珍珠,我的一切,我會保護她,讓她不受到一絲傷害。”

  感受到自己男人話語中的濃濃溺愛,李凝不知怎麼的居然有點吃味起來,似乎這個還未出世的孩子已經在和自己搶愛一般。

  “那她豈不是要被你慣養成一個刁蠻的公主?”

  “哈哈,是,我龍辰就是要愛她,慣她,反正到時候唱紅臉的事兒就交給她母親了,她父親我就是她最喜歡的最為倚靠的人。”此刻,龍辰腦海中已經在想像著自己女兒的模樣,俊俏的?頑皮的?可愛的?

  “那萬一是個男孩子呢?”李凝已經有點對這個父愛氾濫的夫君有點受不了了。

  “如果是男兒,那我就要讓他成為蒼穹下的雄鷹,可以俯瞰大地的雄鷹!他想稱王,我就給他王位,他想縱情山水,我就給他這種便利。”

  稱王?

  李凝指尖不由一抖,自己的孩子,難道真的還有可能成為朝鮮的王君?隨即,李凝的目光投向龍辰那堅毅的面龐,似乎真的可以,自己孩子身體內不也流著朝鮮王族的鮮血麼,而且,他還有這麼強大的一個父親。

  李凝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在龍辰眼中這朝鮮根本和“天下”搭不上邊,這一句無心的話,其實已經表露出龍辰的一絲心跡。
嚴羊 發表於 2019-2-18 20:17

第35章 整肅軍紀(一)

  “將軍,牛二來了。”胡猛在外通稟著,牛二以前是他胡猛手中的小兵,即使現在牛二獨領哨騎營,身份地位堪比聚風寨巨頭了,但胡猛依舊是直呼其姓名。牛二也一直對胡猛很是客氣,並未因為自己此時的身份高而倨傲。

  “何事?”

  “冉將軍請求調直屬軍去營寨。”

  調動直屬軍,這動靜就有點大了,就連龍辰也不得不重視。起身,離開了自己的妻子,還有其腹中的孩子,當龍辰走出門後,之前他身上的溫情徹底被隱藏起來,一身濃郁的煞氣以及上位者的氣息被釋放出來。

  自己的溫情只能給自己的家人,在手下面前他龍辰依舊是那個作風狠厲的大將軍。

  此時的營寨內,不斷有兵士慌慌張張地趕回來,有些人穿著甲胄,有些人乾脆穿著便衣,他們算是反應快的一批,一聽說營寨有變化就趕忙從自家剛分得的宅子裡跑回來。

  “跪下!”

  這些剛跑回來的兵漢還沒反應過神來就被人要求下跪,都是戰陣上撕殺出來的漢子誰會甘心受此屈辱?但當這些兵漢看輕面前這些人時,就立馬蔫吧了,自家將軍們都站在這兒呢,在他們面前自己還真得下跪。

  不斷有人趕回來,進了寨子就被直接要求跪下,也沒多久功夫,營門邊上就跪了一片的兵漢。

  “不止這些。”袁鵬大體數了下,發現還少這麼四五百人到現在都沒回營。

  “大將軍到!”

  聽聞龍辰到來,諸將也紛紛起身恭迎。

  龍辰一進寨門就看見地上跪著的那一批兵漢,眉頭不自禁地一皺,而後目光掃向了冉義。

  冉義向前兩步,也沒有放低自己的聲音,道:

  “擅自離營。”

  “這麼多人?”

  “還不止,還有四五百號人還沒回來。”

  龍辰冷哼一聲,轉身向自己身後的胡猛喝道:“就算搜遍全城,都給我將那些個開小差回家的傢伙給揪回來!”

  “末將領命!”

  在胡猛的帶領下,直屬軍的兵士們便不斷沖向那些個白天分給各兵士的住宅,大多數沒回來的兵漢此刻都睡在家裡,面對突然出現的直屬軍兵士他們也只能乖乖地受擒,然後被押送回營寨。

  龍辰直接提了一張椅子,就這麼大馬金刀地坐著,看著那些跪在地上的兵漢以及不斷被押送回來的兵漢。

  感覺到自家將軍身上那愈來愈濃郁的怒意,就連各個將領們心頭也覺得慎得慌,倒是冉義依舊站在龍辰身後,一雙鷹隼般的瞳眸掃視著全場。

  “清點人數!”從傍晚一直忙活到深夜,終於將大部分擅自離營的兵士給尋回來了。

  “稟報將軍,還有十七人不知所蹤。”

  “不知所蹤?”龍辰怒道:“難道他們還能飛出這義州城不成?”

  這名將官明顯不能承受龍辰的怒火,在龍辰那近乎於實質的威壓下他的雙腿甚至開始打顫。

  直娘賊,自己也是從戰場上拼殺出來的,怎麼面對自家將軍連站都站不利索了呢,盡力平息了下心緒,“將軍,這十七人是一個總旗帶的,全是光棍漢,雖然也分了住處,但是他們住處都沒人。”

  “那就給本將找,一定要給本將找出來!”

  “末將領命,這就去找。”這名將官近乎于逃跑似的從龍辰面前跑開。

  “將我的馬鞭拿來!”

  胡猛將龍辰的馬鞭送到龍辰手中。

  “是不是覺得韃子走了,咱們也進城了,就連軍規都忘記了!”

  四下無人回答,這些跪在地上的兵漢只是沉默著,他們原本想著今兒個自家在城內分了住處,今晚應該可以回去和家人聚聚,雖然軍中沒有這種命令下來,但大家也沒怎麼當回事兒。心想著就算將官們知道了也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吧,誰成想自家將軍們居然對此發了如此大的怒火,甚至還驚動了大將軍!

  “本將在問你們話呢,跟本將裝啞巴是吧!”龍辰嘩啦一鞭子對著身旁一個跪著的兵漢抽下去。

  龍辰的手力那是何等的驚人,那名被抽中的兵漢當即慘叫一聲摔倒在地。

  “起來,別跟本將裝死!”龍辰並未流露出絲毫的憐憫,反而又是幾鞭子抽下去。

  那名兵漢只能咬著牙重新跪了起來,就算給他十個膽子他也是不敢反抗龍辰的,就算龍辰要取他的性命他也不會反抗,自己一家老小的性命都是大將軍給的!

  “回話啊!”龍辰又是十幾鞭子抽下去,又是十來名兵漢被抽得慘叫跪倒。

  “還沒人回話麼!”

  龍辰怒喝一聲,手中鞭子揮舞,不斷有跪著的兵士被抽中倒下,隨後又咬著牙重新跪了起來。

  終於,似乎被龍辰的這種方式壓抑得實在承受不住了,終於有兵漢們開始回話了。

  “將軍,俺沒忘!”

  “沒忘,沒忘你還敢擅自離營!”龍辰一腳踹翻那名兵漢。

  “俺想回家看看俺媳婦兒,將軍,俺知道錯了。”

  龍辰放下了鞭子,就在這些跪著的兵漢覺得這件事結束時,龍辰聲音再度響起。

  “直屬軍聽令,今日擅自離營的人都給本將抽上三十鞭!”

  全場諸人紛紛倒吸一口涼氣,三十鞭,雖說不至於傷筋動骨,但也可以使人痛不欲生了。

  “孫德正何在?”

  “末將在。”

  “今日擅自離營之人,在城內的住宅收回,將其一家全都趕出義州城,於城外給他們搭帳篷!”

  “這……”就連孫德正也覺得,這種處罰似乎太過狠了點。

  “嗯?”

  孫德正心頭猛地一驚,趕忙應承道:“末將領命現在就去查收住宅。”

  “將軍,不要啊,將軍,使不得啊。”

  “將軍,俺們錯了,可別將俺家人趕出去啊,俺娘才住上這麼好的房子。”

  “俺們甘願受罰,求將軍開恩吶。”

  要收回住處,這些兵士頓時惶恐起來,紛紛出聲向龍辰求情。

  冉義大喝一聲:“再敢喧嘩者,殺無赦!”

  龍辰隨後加了句:“株連全家!”

  場面一下子安靜下來。

  “你們是不是以為仗打完了,該好好享受了?就應該渴著你們住好房子,渴著你們無視軍規了?”龍辰聲音中充滿著悲憤,“本將告訴你們,沒有!”

  “女真韃子隨時會再回來,我們殺了他們這麼多人,你們認為他們會一直放過咱們嗎!”

  “朝鮮人也隨時會打回來,想想看咱們之前是怎麼對待那些個朝鮮人的,你們想讓這種事兒再發生在自己身上,自己家人身上麼!”

  “東江鎮也隨時會再來和咱們搶地盤,大明軍隊也隨時會出現,在他們眼中,我們是叛逆,我們是逆賊一般的人物!”

  “如今,強敵環繞,是什麼使得你們放鬆下來,是誰准許你們放鬆下來,你們又有什麼藉口能讓自己放鬆下來!”

  李自成進京之前,其手中的農民軍應該說還是有一些戰力的,雖然不能和關寧軍或者八旗軍比,但在人數上占著絕對優勢,也勉強有著一戰之力。但就是因為李自成進京,自立大順,隨軍大將以及各級兵士都認為仗打完了,是該享受的時候了,故而這支軍隊迅速腐化墮落喪失戰鬥力。

  當多爾袞領著八旗軍入關時,昔日威風赫赫的李闖大軍被打得如同土雞瓦狗,根本不堪一擊,大廈傾覆,只在一瞬間!

  如今龍辰手中的人馬還沒入京的,甚至連朝鮮王京都沒進去,可是兵士們已經開始懈怠了,這如何不讓龍辰心悸,當然,冉義亦是同感。
嚴羊 發表於 2019-2-18 20:17

第36章 整肅軍紀(二)

  軍營內一片哀嚎聲,皮鞭抽在身上的痛楚絕非一般人能忍受的,這些兵士可能在戰陣衝殺時不怕死,但這並不意味著他們不怕痛,並不意味著他們可以強撐著皮鞭加身的痛苦而不叫。

  “將軍,那十七個人找著了。”這名找人的將官來向冉義稟報,先前在龍辰面前承受的壓迫使他到現在還心有餘悸,故而他專門找冉義彙報。

  “他們去了哪裡?”

  “算是一家朝鮮暗窯子吧。”

  冉義眉頭攪成一個川字,這樣的兵,已經讓他感到蒙羞了,卻不料一個冰冷的聲音自他身旁響起。

  “梟首示眾。”

  這名將官二話不說轉身就去執行,在他身旁還有一隊直屬軍兵士同去,先前他是在向冉義彙報,但既然大將軍發話了,一切自然以大將軍的意志為主,就算是冉義也無法違背大將軍的命令。

  冉義的嘴唇情不自禁地囁嚅著,但只是發出一聲無言的歎息,並未出言阻止或者提出異議。轉身,看著那個一臉冷靜甚至可以說是冰冷的男人,或許,自己是怎麼也無法做到他那種該心狠時就心狠的地步吧,這也是這個男人可以掌兵為帥的原因,慈不掌兵。

  十七顆頭顱就這麼被取了下來,這也意味著十七條性命就這麼沒了,就死在龍辰的命令裡。

  將這些頭顱全都懸掛在營寨大門上,整個營寨的氣氛迅速冰冷起來,就連被鞭子加身而在痛呼的兵士也死死咬住牙關。

  直娘賊,自家將軍這是真的會殺人的!

  少頃,行刑完畢,這片空曠的地域上躺著七八百名兵漢,這些鞭子雖然不會讓他們傷筋動骨,但皮肉炸裂之苦自然是得承受的。

  龍辰一步一步走在他們身邊,看著他們一個個還未處理的傷口,揚聲道:

  “你們這些漢子,有的是跟著本將從鐵山一路走出來的,打下了當初聚風寨基業;有的是後來加入的,跟著本將血•拼朴氏大軍,就連樸氏親軍都在我們手中折了;有的也算是好身手,跟著自己衝殺過女真韃子,讓那些不可一世的女真韃子看到了對手。”

  “我們是取得了一繫列勝利,放眼平安道,我們已無敵手!但,也正是這樣,讓你們產生了驕縱。”

  “本將只想說,這個平安道太小了,不夠你們富貴榮華!”

  “本將告訴你們,這個朝鮮也太小了,不足以支撐你們全都成為世家門閥!”

  “本將的心,很大,很寬,本將還想帶著你們去滿洲,去和女真韃子再拼一拼!遼東大地夠大了吧,到時候讓你們分了地,總得讓你們有能力供養出下一代去讀書,不再當一個丘八!”

  “就算你們還不滿足,要知道這關內還有花花江山,本將就不能帶你們去得?公侯萬代,你們敢想麼,只要你們想要,就當本將日後給不起你們?”

  龍辰的話語本身就很有蠱惑性,再加上龍辰身上那獨特的領袖氣質,讓在場的無論是否受過罰的兵士眼神中都洋溢起興奮的火焰,男兒活在世上要麼安安穩穩的混一輩子,可眼下這亂世裡是混不下去了,那就何不乾脆跟著大將軍創出一番天地來?

  “想跟著本將一起接著闖下去的,就老老實實跟著,下次再有違反軍紀者,如同寨門上那十七顆人頭,本將殺韃子不留手,殺你們自然也不會留手!”

  兵漢們不由自主地偷偷掃了眼寨門上的可怖頭顱,再看向自家將軍的目光中敬畏之色更加濃郁。

  龍辰向著胡猛點了點頭,胡猛當即會意。

  “直屬軍,撤!”

  直屬軍將士排著整齊的佇列踏著穩健的步伐離去,相比眼下剛剛弄的灰頭土臉的兵士們,直屬軍兵漢顯得更是英武。

  在直屬軍的簇擁下龍辰走到了寨門邊,停住了腳步。

  “今日被罰遷家者,日後視其功績可以舉家遷回。”

  “謝大將軍。”

  ……

  李風湊到李聚耳邊,嘀咕道:“大將軍這樣是不是太過了?”

  李聚輕輕搖頭,歎道:“你哥哥我能夠感覺到大將軍的心,很大,很大,大到我都要窒息。”

  “他就不怕失了軍心?”李風雖說和其哥哥李聚一樣偶爾會有自己的小心思,但是無疑是對龍辰很忠心的。

  “你不懂,你現在再看看那些兒郎,依舊是對大將軍死心塌地。呵呵,也是,也只有大將軍能夠將恩威並施運用得這麼好,要不然憑什麼他是大將軍呢。”想到當初的聚風寨他李聚可是大當家,但做為三當家的孫德正居然有能力和自己分庭抗禮,可見自己的本事和龍辰差得太多,太多。

  李風臉上有一些訕訕,這個當年莽撞的傢伙此刻眼神中也有了滄桑之色,到底是經歷了多了,人就成熟了起來。

  “好好跟著將軍走吧,咱們李家說不得也能弄個公侯傳家,哈哈。”李聚笑著拍了拍自己弟弟的肩膀,“說不得還是一戶兩侯!”

  “都收拾好了?”冉義目光看向剛剛進帳的袁鵬。

  “嗯,都上藥了,那幫直屬軍之前收到過吩咐,也沒真下狠勁兒,明兒個估計大部分人都能下地了。”袁鵬直接拿起了桌上的茶壺,對著嘴可著勁兒地灌了一氣。

  “玉不琢不成器,一支軍隊沒個軍紀撐著,那就真的和土匪無異了。”冉義很是贊同龍辰雷厲風行的治軍手段。

  “其實,女真韃子不就是土匪麼,不也是打得咱們大明邊軍全無了脾氣,整個遼東快成了女真韃子的地盤兒了。”袁鵬笑著反問。

  “可是女真韃子令行禁止,視上官命令如天命!他們是一群狼,卻是一群聽指揮的狼。”提起女真韃子,冉義瞳眸中就像燃燒起熊熊烈焰。

  “的確。”袁鵬深以為然,女真韃子雖然打到哪裡搶到哪裡,但真的是令行禁止,個人強大的武勇再加上絕對的服從指揮那絕對是極為恐怖的存在。

  “很久以前我就和將軍談過。”冉義看著自己身旁的長槍,“將軍說,他要借朝鮮大地的鮮血鍛造出屬於咱們漢家的狼群,只有這樣才可以與將來大勢已成的女真韃子決一死戰,挽天傾!”

  ……

  當龍辰回到自家宅子時,天空已經泛起了白肚,這一個晚上就這麼過去了。

  進了院子,翠兒已經開始準備起早點,院落裡逐漸泛起了生氣。

  “大將軍。”看見了龍辰,翠兒上前一福。

  “夫人起了麼?”

  “起了,奴婢剛伺候完翁主洗漱。”翠兒這翁主已經喊了十幾年了,卻是很難改回來。

  聞言,龍辰直接坐到廳堂中,不一會兒便傳來逐漸走近的腳步聲,卻是兩人。

  李凝挽著孟安安的手來到廳堂,作勢欲一福。

  龍辰趕忙上前將李凝托起,責怪道:“不是吩咐過你以後不需這種禮節了麼,好好保管著自個兒身子。”

  孟安安還在旁邊,李凝雖說很是歡喜自家男人的疼惜,但臉上還是出現了兩朵紅暈。

  一旁的孟安安早就被龍辰的輕柔舉動以及那呵護的話語給驚到了,這個此刻如此細心體貼的男人當真是自己印象中的那個渾身殺氣快要滴出來那個人麼?就是這樣一個男人,面對數百名商號之人說殺也就殺了,可怎想到,他也有如此一面。

  “安安見過大將軍。”孟安安強守心神震動,向著龍辰行禮。

  李凝搶先解釋道:“昨晚安安妹子說來找您,您恰好出去了,奴家就拉著安安妹子聊了會兒天,見天色晚了就請著安安妹子留宿了。”

  “以前認識?”龍辰將扶著坐到了飯桌邊。

  “見過兩次,在王京的時候。”李凝並未過多言明自己和孟安安的關係,她是個聰明的女人,所以她不會妄想去插手自己男人的事兒。但是安安畢竟和自己算是一個老朋友,以前在朝鮮王京也算是有些關係,自己將其留宿也是表明一種態度。

  “吃飯吧。”龍辰接過翠兒遞來的粥碗,開始吃了起來,倒把兩個女人晾在了一邊。

  見此情景,李凝的手不由自主地一顫,但也沒有絲毫表示,同樣接過翠兒遞來的粥碗,卻毫無胃口。

  “孟氏商號,明日想出城就出了吧,當然,若是還想留在義州,也可以。”龍辰風捲殘雲般吃完一碗粥,轉而對安安說道。

  “孟氏商號謝將軍不罪之恩!”孟安安當即起身拜謝,她也是個玲瓏的人,知曉自己呆在這裡不便,隨即向龍辰和李凝辭別了。至於是去是留,孟安安還得回去和諸位掌櫃們商量下,但有了龍辰這一句話孟氏商號就從容多了,至少不用擔心何時被滅了。

  “只許這一次。”龍辰這話說得很低,但也足夠使得李凝聽到了。

  “奴家,知道了。”李凝才明白,似乎是由於自己有了身孕,被龍辰的溺愛弄得自己失了分寸,居然開始影響起龍辰的決斷來。

  “快吃,粥要涼了,可別讓我閨女餓肚子。”微笑再次出現在龍辰臉上。
嚴羊 發表於 2019-2-18 20:17

第37章 崇禎元年

  女真韃子數萬大軍攻入朝鮮,就如同在遼東大地上卷起了一場颶風,這並不僅僅意味著遼東一隅的局勢改變,更是奠定了女真正式向大明用兵的基調!努爾哈赤以七大恨起兵以來,雖說女真大明一直處於對抗之中,雖然大明不斷地在打敗仗,但戰爭主動權還是在大明手中。但現在不一樣了,戰爭主動權徹底滑落到女真人手中。

  女真已經不滿足僅僅在遼東稱王稱霸了,他們的力量開始向大明內地延伸,垂涎起大明的花花江山。

  大明東江鎮在此役中精銳喪失殆盡,其在朝鮮地面上的力量更是全被肅清,如今只能困守在島嶼之上,喪失了對女真後方的牽制力。

  朝鮮李氏更是在此役之中損失巨大,大半山河遭到戰火荼毒,號稱全朝鮮最為精銳的邊軍在開戰之初就化作女真鐵騎下的劫灰,此外朝局動盪,政令不通,朝鮮李氏對其疆域的統治體繫暫時陷入了停頓。

  皇太極料理完了朝鮮這個大明附屬國,東江鎮也已經無力翻起大浪,後顧之憂已解決,那麼就開始全力準備對大明用兵了。因此,在這場征朝之戰結束沒多久,八旗軍再次被調動起來,目標直指大明遼東重鎮錦州。

  天啟七年五月,八旗軍自朝鮮回師以後,皇太極獲悉明軍再造寧錦防線的消息,決定立即出兵寧、錦,打破袁崇煥的計畫。

  五月六日,後金兵自瀋陽出發,三路並進,迅速攻佔大小淩河、右屯衛等城堡,會師於錦州城下,四面合圍。時總兵官趙率教等率兵3萬駐守錦州,袁崇煥及副將祖大壽統帥各將堅守寧遠。

  十二日午,後金對錦州發起總攻,集中主力攻擊城西一隅。趙率教認清皇太極先破城西的意圖,急調其它三面守城明軍主力堵禦西城之敵,以炮火、矢石還擊,後金兵損失慘重,退五裡而營。經十四天天激戰,錦州巋然不動。

  皇太極以攻城不利,遂改變戰法,誘錦州明軍出城決戰,趙率教等嬰城固守不出,使皇太極欲戰而不能,只好移兵轉攻寧遠。時明兵部遣總兵滿桂率關兵一萬赴寧遠增援,袁崇煥仍感兵力不足,難以與敵決戰,只發四千為奇兵,由滿桂、尤世錄、祖大壽率領東出,擊敵背後。皇太極命額駙蘇納率八旗蒙古精騎赴塔山迎戰,兩軍激戰於笊籬山,互有傷亡。明軍因寡不敵眾,退入寧遠城。

  二十八日黎明,皇太極率代善、阿敏、莽古爾泰等軍進抵寧遠。袁崇煥列營壕內,滿桂出城二裡而陣。皇太極不顧諸將反對,親率諸貝勒阿濟格等攻城,袁崇煥督軍用紅夷大炮拒敵,滿桂等大戰城外,雙方傷亡相當。明總兵滿桂與後金貝勒濟爾哈郎、薩哈璘、瓦克達俱受傷。二十九日,皇太極攻寧遠不成,回師再攻錦州,由於城壕寬深,天又炎蒸,士卒多死傷。六月初五日,皇太極從錦州撤圍,回瀋陽。

  這場戰役,史稱甯錦大捷,遼東軍在袁崇煥領導下,繼甯遠大捷後再一次抵擋住了八旗軍的攻勢,護佑住了這個風雨飄搖的大明。

  女真一族崛起的路途上絕對缺少不了戰爭,靠著這一股銳氣,八旗軍是這片蒼穹下最為強大的武裝!即使如今龍辰手下的聚風寨兵馬以及袁崇煥手中的關寧鐵騎,雖然能夠在局部小戰役上和八旗兵爭鋒一抗,但面對韃子人數上的絕對優勢,他們也只能絕望!

  寧錦之戰後,皇太極意識到自己還未到時機真的逐鹿漢室江山,就開始先進行女真內部的整頓,四大貝勒主政制度已經被皇太極成功撬動,八旗的絕對權力開始不斷向皇太極一人手中湧去,一個由漁獵民族終於將自身的奴隸社會習性剔除,開始步入封建王朝體制。

  可以說,到現在,那個歷史上就將席捲漢家江山入主中原的滿清雛形才正式出現。自此之後,大明不再是和一個叫做女真的部落征戰,而是在和一個有著自己體制的國家對抗,真正的國與國之間的較量。

  皇太極做好了準備,女真一族做好了準備,八旗軍也做好了準備,這頭來自遼東苦寒之地的孤狼終於徹底掙脫了身上的枷鎖,開始向著富饒的漢家江山亮出自己的爪牙。

  數十年的戰爭磨礪,女真一族已經逐步發展成一個戰爭機器,這個民族底蘊淺薄,資源不算豐厚,但他們能以一種恐怖的效率調動起恐怖的力量!

  反觀大明一方,天啟帝已經徹底陷入彌留,靈臺上連一絲清明也無法保留,而與之相反的是,以魏忠賢為首的閹黨卻愈發猖獗活躍,或許是他們已經嗅到了一絲不詳,故而開始了最後的瘋狂。

  天啟初年時候,東林黨人布列滿朝,分據內閣、吏部、都察院及科(六科)、道(十三道)各部門,一時勢力大盛,幾乎可以威脅朝政,將天啟帝架空為傀儡。但天啟帝畢竟是接受過繫統的皇帝成長教育的,面對來勢洶洶的朝臣逼迫,他心裡一橫,大吼一聲:

  “關門,放忠賢!”

  於是局面不久便翻了過來,變作閹黨的天下。宦官魏忠賢與熹宗乳母客氏“互相勾結”,二人甚得熹宗信任,客氏被封為奉聖夫人,魏忠賢則為司禮秉筆太監,並且提督東廠,魏忠賢的爪牙田爾耕掌錦衣衛事,許顯純掌北鎮撫司獄。

  熹宗深居宮中,政事一聽魏忠賢所為。以魏忠賢為首的閹黨,即對東林黨人進行殘酷打擊,其身後定然也是有天啟帝的影子,想當初萬曆帝在掌權後對張居正的清洗清算,作為萬曆帝的孫子,自然也會對這些差點將自己架空成傀儡的東林黨進行抱負。

  天啟四年(1624年),東林黨人楊漣首先上疏參劾魏忠賢二十四大罪狀。一時群僚回應,交章論魏忠賢不法,東林黨開始了反擊。天啟五年,魏忠賢大舉反撲,逮東林黨楊漣、左光鬥、魏大中、袁化中、周朝瑞、顧大章六人下獄,乃借邊事加以陷害,誣其曾受楊鎬、熊廷弼賄。六人均死於獄中,時稱為六君子。天啟六年,魏忠賢又興大獄,逮東林黨高攀龍、周順昌、周起元、繆昌期、李應升、周宗建、黃尊素七人。高攀龍投水死,其餘六人死獄中,時稱為後七君子。魏忠賢黨羽又撰《縉紳便覽》、《點將錄》、《同志錄》,提供東林黨人名單,按名捕殺斥逐。魏忠賢又命人編纂《三朝要典》,顛倒三案是非,定東林黨人王之寀、孫慎行、楊漣為三案罪首。

  至此,東林黨人被殺逐殆盡。高攀龍在無奈之際曾留言同年摯友袁可立道:“弟腐儒一,無以報國,近風波生於講會,鄒馮二老行,弟亦從此去矣”,其言猶未盡之厚望可見於筆端。不久,深諳遼東戰事的兵部左侍郎袁可立也被迫致仕歸裡,袁可立“歸而魏焰益肆”,自此天下兵馬大權盡歸魏閹所有。魏忠賢總攬內外大權,自內閣、六部至四方總督、巡撫,莫不遍置死黨。朝中官僚為其走狗者,有五虎、五彪、十狗、十孩兒、四十孫等名號。凡內外章奏無敢稱魏忠賢名者,均稱為“廠臣”。即內閣票旨,也必稱“朕與廠臣”。諸官皆稱魏忠賢為九千歲,甚至稱為九千九百歲。又浙江巡撫潘汝楨首先為魏忠賢建立生祠於西湖,遼東巡撫袁崇煥也積極效仿。由是四方效尤,魏忠賢生祠幾遍天下。又監生陸萬齡請以魏忠賢配孔子,忠賢父配啟聖公。其時魏忠賢毒焰之烈可以想見。

  當皇太極正在磨刀霍霍的時候,大明內部還在黨爭不斷,而且這種爭鬥居然愈發白熱化。

  大臣們都知道,天啟帝就要不行了,他們就很快找到了天啟帝的弟弟,現在還是信王的朱由檢,也是日後的崇禎,他們知道,當天啟帝咽氣的那一刹那,也就是最後一戰的時候。

  世人對閹黨理解總是很片面,他們可不僅僅就指那些個在皇宮內的太監們,而是包羅一大批當朝大臣,比如萬曆末期的浙党齊黨等也屬於閹黨範圍,無外乎就是一個利益集團。在巨大的利益面前,士大夫也只能放下自己心中那廉價的道德節操,開始和那些個被自己鄙視的枚卵子貨攪和在一起。

  但是大家都清楚,太監的生存只能依附皇權,若皇帝都要沒了的話,那太監也就成了一個屁,揮揮手就消散了。別看現在魏忠賢如此囂張,但大傢伙心裡都明白,天啟帝一嗝屁,新帝登基之時也就是魏忠賢覆滅之日。正所謂一朝天子一朝,新的大太監自然得有新皇潛邸的太監來擔任,那以前的老太監,遇到仁慈點兒的新皇,那就去給先帝掃陵吧,殘暴點的直接哢嚓了了事。

  但大家實在是害怕了魏忠賢時期的苦難日子了,一幫大臣們就趁此機會使勁兒地忽悠著此時還是信王的朱由檢,終於讓此時還很“單純”的朱由檢“樹立”了替天行道,誅滅閹黨的價值觀、人生觀、道德觀。

  由於明太祖的高瞻遠矚,在大明體制下,不會出現唐朝時那種可以廢立皇帝的太監,而且只要皇帝一聲令下,這些太監無論之前多麼威風,就得立馬完蛋。

  所以後來當朱由檢即位後,輕輕鬆鬆肅清了“閹黨”,並且還親自操刀對“閹党官員”下手,終於朝野肅清,閹黨完蛋了。文人士大夫們很是樂意將朱由檢的這一壯舉讚美,讚美,再讚美!千古一帝,中興之主,直追三皇五帝!反正讚美不要錢,大家都使勁兒地往朱由檢頭上蓋高帽子。你高興我高興,皇帝也高興,多好啊。

  只有激情退去的朱由檢一個人在禦書房裡悄悄哭泣,因為他發現當自己肅清了閹黨後,這個朝廷再次回到了大臣們手中,自己這個皇帝變成了光杆司令。這時候,崇禎才明白,自己被大臣們忽悠了,居然傻乎乎到自斷雙臂!沒了閹人勢力,自己拿什麼去和那些大臣鬥?

  歷史,似乎再次回到了原點,崇禎開始了和朝臣的新一輪博弈,並且開始有意地再次扶持閹人勢力。歷史就是這樣,鋪天蓋地的讚美之下隱藏著的無非是權力的醜惡和骯髒。朱由檢登基開始就近乎於徹底剷除了內宦力量,徹底讓朝局失去平衡,完全淪落到大臣手中。

  不過唯一令人欣慰的是,朱由檢確實是個很想有作為的皇帝,因為沒有像他天啟阿哥那樣接受過帝王教育,所以即位一開始就在大臣攛掇下犯了點兒錯誤,但這並不能阻擋他想要革新天下,中興大明的決心。

  甯錦之戰後,袁崇煥受到督餉禦史劉徽、河南道禦史李應薦等交章彈劾,要求“從重議處”:一不救錦州為“暮氣”。二是主款議和,招致後金東侵朝鮮,西征寧錦。

  袁崇煥於七月一日上“乞休疏”,以有病為由,申請辭官回籍調理。在魏忠賢的唆使下,熹宗朱由校很快就批准了他的申請,寫道:袁崇煥“疏稱抱病,情詞懇切,准其回籍調理”。他在李應薦的奏本中又批道:“袁崇煥暮氣難鼓,物議滋至,已准其引疾求去。”熹宗念他在以往的功勞,主議求款與不援錦州均不予追究,算是給予袁崇煥的最大“恩典”。

  袁崇煥打了勝仗,卻因為黨爭去位。

  天啟帝崩,崇禎即位,魏忠賢被誅。朝臣紛請召袁崇煥還朝。崇禎元年(1628年)四月崇禎任命袁崇煥兵部尚書兼右副都禦史,督師薊、遼,兼督登、萊、天津軍務。七月袁崇煥入都,十四日崇禎帝召見平臺。袁崇煥慷慨陳詞,計畫以五年時間恢復遼東,並疏陳方略。

  一個是再度出山,雄心勃勃的老帥;一個是初出茅廬,熱血少年的皇帝。

  他們倆在這一瞬間,就像是王八看綠豆,就這麼一下子看順眼了,當然,這種短暫的順眼和激情是很不牢靠的,歷史也證明了這一點。這也造成了日後袁督師的悲劇,也是崇禎的悲劇,更是大明的悲劇,漢家的悲劇。

  朱由檢直接“焚燒”了自己阿哥對袁崇煥的這一旨意,重新召回袁崇煥,決定將遼東之責交托給他,恩寵之盛,朝野內外無人可及。

  這一天,屬於崇禎元年。

  這一天,遼東巡撫,薊遼督師袁崇煥風風火火地上任了!

  這一天,一聲嬰兒的啼哭“震動”了整個義州城!
嚴羊 發表於 2019-2-18 20:17

第38章 分娩,三胎

  昔日的樸氏老宅,如今的大將軍府,上至護門兵士,下至婢女老媽子,各個臉上都帶著濃濃的焦慮,因為大將軍夫人今日分娩。在這個年代、這種簡陋醫療條件下,孕婦產子就像是在鬼門關中逛一圈般危險,古人為何如此重視孝道也有這方面原因吧,每個新生命的降臨都是一個母親不惜拿自己生命作賭博的結果。

  再說,將軍夫人腹中的是大將軍長子或者長女,這意義更加重大,所以全府上下無不認真對待,頭胎順則下面無論是夫人再懷胎或者是將軍以後的其餘妾侍再懷胎分娩也會得個順當。

  將軍府內的兵士也加強了看護,大將軍府外數列戰兵嚴正以待,這也是這幫大老爺們兒唯一能做到事兒了,總不能讓他們去產房幫忙吧,這些樸實的漢子覺得應當為自家將軍做些什麼。

  另外,凡是在府內看護的兵士全都卸下來鎧甲,就連兵刃都全部卸去,基本是赤手空拳,因為接生婆說產房旁邊忌諱甲兵,尤其是這些兵漢身上的甲胄和兵刃上天知道沾惹了多少血腥,太不吉利。這也是將軍府外加大防護的原因了,因為府內全部卸甲。

  “怎麼樣了,還沒出來麼?”往昔沉穩非常的龍辰此時也毛躁起來,無論哪個年代,每個在產房外等著自己妻子分娩的男子基本都是這般心態吧。帶著對自己妻子安危的關切,以及對自己即將出世孩子的期盼,將為人父的喜悅,種種情緒交織在一起,怎能不讓人心緒不起伏?即使是龍辰也不能免俗,畢竟這是自己第一個孩子,自己第一次即將當父親。

  “將軍,應該快了,別急,再等等。”胡猛也只能這般安慰。

  龍辰不得不著急,自從李凝羊水破了後到現在已經足足過去了三個時辰,可還是沒有分娩下來,這就是難產,在這個沒辦法剖腹產的年代,難產致死的孕婦數不勝數!

  這賊老天,難不成在這一刻來捉弄自己?

  一個有一個婆子婢女端著一盆有一盆血水出來,又一盆接著一盆溫水送進去,來來去去,直將龍辰的心撓得發慌。

  這種焦慮,就算是面對著最為強大的女真韃子時龍辰也沒有過,因為那時候自己身後還有一批敢戰的兄弟,最不濟自己手上還有一把長刀,無論怎樣還能拼上一拼,但眼下自己的妻子正在忍受著分娩之苦,自己卻只能眼睜睜地在外面等著,什麼忙都幫不上,真是憋屈得很!

  時間不斷流逝,每多流逝一點就意味著產婦的生命即將危險一分。

  “哇……哇……哇……”

  一聲孩子的啼哭從產房內傳了出來,龍辰不知道這世間還有什麼聲音能夠比得上他動聽,能夠讓自己心中出現不能自已的興奮。

  “將軍,生了,生了,恭喜將軍。”胡猛也是開心,他對龍辰忠心耿耿,龍辰有了子息他也是很高興。

  “走,咱們進去看看。”龍辰說完就欲上前進入產房,他迫不及待地想看看自己的孩子,無論他(她)是男是女,龍辰都非常歡喜。

  誰知,一個婆子卻將龍辰擋了回去。

  “大將軍,進去不得,進去不得。”

  “胡猛,紅包。”龍辰見這個婆子還攔著自己,以為是向自己討要紅包,馬上就吩咐早有準備的胡猛遞上。

  “不是這個,不是這個,將軍誤會了。”婆子看著遞上來的紅包卻推著不肯收,急呼道:“還有一胎,還有一胎。”

  龍辰愣住了,還有一胎,李凝懷得是雙胞胎!

  既然還要接著接生,龍辰自然是進去不得了,只能懷著忐忑的心情繼續在外面等著,還好第一個出來的傢伙哭聲很洪亮,表示他(她)身體狀況非常好。

  等下,是男是女?

  龍辰這才反應過來似乎還沒人告訴自己第一個出來的傢伙是男是女,想想著還是按捺住自己的好奇心,沒有向裡面詢問。

  其實裡面的接生婆子也是急壞了,將軍夫人難產,這可是件大事,若是真的在自己等人手上出了什麼意外,大將軍的怒火豈是那麼好承受的?所以當第一胎出來後,大家都籲了一口氣,然後看著嬰兒胯下的那個可愛的“茶壺嘴”,婆子們臉上都洋溢出了笑容。

  這個時候,也就是婆子們最得意的時候了,應該高喊一聲“恭喜啦,喜得貴子。”然後就等著主家給上紅包,由於是添的男丁,那麼紅包還不能少。

  但婆子們還沒高興一會兒,就驚訝地發現又有一條小手臂從孕婦下面探了出來。

  壞了!還有一胎!

  婆子們趕忙繼續忙活起來,居然忘了向外面焦急等候的龍大將軍通報下是男是女。

  “生了,生了!”產房內再次爆發出歡呼聲,這幫婆子也是累壞了,第二胎終於出來了。

  “咦,小公子怎麼不哭呢?”一個婆子很是不解,按理說新生兒出來都應該放聲大哭,哭得越響亮就證明嬰兒身體素質越好。不管怎麼樣,總是會哭起來,無論聲音高低,但像這種壓根兒就沒動靜的當真是少見。

  莫不是夭了?

  婆子們仔細一看,小傢伙的眼睛明明微微睜開著,身子也在蠕動著,勁兒可不小呢,哪像要夭了的樣子。

  其中一個婆子二話不說,上來對著小傢伙屁股就是一巴掌。

  “哇!哇!”

  小傢伙終於哭出來了,但這聲音聽得怎麼是這麼的無奈……

  龍辰長舒一口氣,二胎下來了,終於結束了。

  一名婆子掀開了簾子,高呼道:“恭喜大將軍,夫人和兩個公子平安。”

  “恭喜將軍喜得貴子!”

  產房周圍所有兵士和婢女都一齊向龍辰道喜,胡猛忙上前將紅包遞向那個通傳的婆子。

  誰知,產房內又傳來一聲驚呼。

  “天呐,還有一個!還有一個!”

  通傳的婆子聞聲,顧不得接紅包了,轉身便進去幫忙,我的個乖乖,怎麼又出來一個!

  龍辰眉頭一皺,第三胎,三胞胎,眼下他心裡充滿了擔憂,李凝的身子還挺得住麼?先是難產,接著便是生下來兩子,龍辰可以想像此時的李凝是何等的虛弱,甚至說是何等的危險。

  “我得進去!”龍辰徑直掀開簾子走了進去。

  胡猛在外面欲言又止,只能幹著急。

  “將軍,您怎麼進來了,這可使不得,您快出去,您快出去,男人進產房惹晦氣。”兩個婆子見龍辰進來了,立馬上前阻攔。

  “你們接生,我陪著她。”龍辰的語氣中有著強烈的不容置疑,這些個婆子也值得任由著他了。

  “夫君,夫君!”似乎是聽到了龍辰的聲音,李凝輕呼起來。

  龍辰立刻走到李凝身邊,雙手緊緊握住李凝的手,看著原本風華絕代的妻子此刻頭髮和衣服都被汗水打濕了,傾國傾城的臉上也是寫滿了疲憊,龍辰不由地一陣心疼,這一切都是她為了給自己將孩子生下來所承擔的苦!

  “凝兒,我在這裡陪著你!”

  感受到龍辰手掌的熱度和力度,李凝情不自禁地反握住龍辰的手掌,然後拼盡了最後一分力氣說道:

  “妾身就算是拼了一切,也要把咱們的孩子生出來,啊!啊!”

  李凝痛呼著,她似乎是在做著最後的掙扎,但是第三胎還是沒有出來的意思。

  龍辰只能握著自己妻子的手,他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陪著她,陪著她,讓她感受到自己就在她身邊。這個曾經貴為朝鮮翁主的女子,和自己有著深深的羈絆,是的,她有著過人的心計和手腕,甚至她還有著強烈的權力欲望,但是無論怎樣,龍辰感覺到她是愛著自己。

  眼下,她是為了將自己兩人的孩子生出來,已經是拼了一切了,這種付出,足以讓龍辰深深感動!

  “凝兒,挺住,我們還要看著咱們的幾個孩子長大,我們說好了的。”龍辰不停地和李凝說話,若是此時李凝支撐不住,那局面就徹底危險了。

  “夫君……孩兒們,就……拜託……你……了。”李凝現在說話都很是費力,她全身的氣力早就在數個時辰間消耗一空了,現在還能撐著也完全是憑著一個母親的偉大動力。

  “不,你要看著他們長大,你要看著我們孩兒們長大!”龍辰看著自己妻子的手越來越無力,呼喊道:“以後我還要娶很多女人,還會生好多孩子,咱們的孩兒沒了你幫襯著,以後怎麼和其他孩子爭!”

  李凝的手抖了一下,心裡知道是龍辰故意拿話激自己,但還是忍不住提上了一口氣。是啊,若是沒了自己這個母親,自己的孩兒日後還怎麼去和夫君其他孩子爭,只要我在,我孩子的東西就誰也搶不走!

  “生了,終於出來了。”婆子們立刻歡呼起來。

  龍辰將臉埋下來,此刻他是真的明白了什麼是喜極而泣。

  第三胎生下來了,李凝終於挺過來了,在昏睡前的一刹那,她的目光中充滿了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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