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代怪異] 裡院 作者:豬貓獸(連載中)

 
Babcorn 2019-2-18 13:50:56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52 79125
Babcorn 發表於 2019-2-18 17:28
第九十一章 追

    王曦平時所掌握的御風之術,真的就猶如腳底生風這個詞語一般,源源不斷的風力,猶如風火輪一般,使人在奔跑時每一個瞬間,哪怕腳掌著地的時刻,也在前行。

    但巫術不一樣了,就好像呼風喚雨一樣。

    巫說風來,風就真的來了。

    在自己的身後形成極大的風壓,只要自己輕輕點地,離開地面,就會向前衝出一大段距離。

    但這兩者各有千秋。

    醫術的御風,需要符紙或者手決支持,巫術的御風,是屬於言出法隨的詛咒祈禱,哪怕是呼喚來了風,但也無法長時間維持,需要不斷地施術。

    就這樣,一群巫帶著一個醫,浩浩蕩蕩的向前追去。

    有著王曦這麼一個移動的符紙倉庫,每一個巫身上都被貼上了風符。

    在醫術和巫術的雙重加持下,他們的速度極快,須臾間,不僅追上了張吉和陳明芳,甚至連柳瑗他們,也進入了視線範圍。

    王曦等人在飛速前進,途中,他看到了一隻鬼魂停留在原地,胸腹之間,有一道巨大的口子,靈力正源源不斷自傷口溢出,看樣子應該是被第一梯隊的柳瑗等人所傷。突然從後方冒出來那麼多鬼魂,這群人肯定是出自本能反手就是一刀,估計後來看到了臂章,才就此收手。不過也不會停留下來為其注靈療傷了。

    裡院,鬼魂,巫。三個梯隊層次分明,絲毫不掩飾自己的氣息,尋覓著周柯和小一那若有若無的氣息,奮力直追。

    突然,在最前方的柳瑗,帶著裡七院的人,停了下來,四下張望,眉頭緊皺,不用想便知道出了什麼問題了。

    “線索斷了。”跟著趕到的張吉道。

    “兩人一隊!分頭找!再次發現氣息,立刻聯繫集結!”柳瑗只是思考了兩秒,便做出了決定。

    “不可,你們人少,小心被吃掉。”張吉道。

    柳瑗本想道:“裡三院和裡七院的事兒,不用你們插手。”但是見張吉和陳敏芳以及眾多巫的打扮,也明白了幾分,道:“張叔,如果要幫忙,那就跟上來吧。”

    說完,指定了四個方向,便再次消失在夜空中。

    張吉看著這一幕,不由感嘆。裡七院的紀律,真的好強!

    一旦擁有指揮權,哪怕是一名主治醫師,也可以輕易地安排副主任醫師,不會有任何阻力,執行力超強!

    這也是他和唐衫寶相互推諉院長位置的原因之一。

    陽巫一脈,本就鬆散,即使關係交好,三年五載才走動一次也是常事,就算現在融合,相互之間也並不太熟悉,要想達到裡七院這般,至少在他們這一代人是不可能了,只有那種一起成長起來的同期,最終才能磨合出那種信任和默契。

    王曦立刻就要追隨著柳瑗的方向而去。

    陳敏芳攔下他,道:“別忘了,遺人精通醫術和巫術,掩蓋氣息,對他們來說,也一樣的容易。阿吉。”

    被陳敏芳點名的阿吉站了出來,蹲下身子,口中唸唸有詞,不一會兒,一襲大白袍便出現在了半空中,旋轉了幾下,朝著一個方向筆直地飛了過去。

    “小王先生,這是小紅的孿生蠱蟲,不比你們的一線牽差。”阿吉憨厚地對著王曦笑了一下,然後退了下去,等候命令。

    “走!”張吉只是說了一個字,便再次在這寂靜的夜色下起跳閃奪。

    “已經有鬼魂前去傳消息了,或者你給柳先生打個電話也行。”阿吉躋身到王曦身旁,他猜出了王曦的心思。

    王曦點點頭,道了一聲謝,心情依然沉重。

    儘管小一的父母已經都出現了,而且還帶著這麼多的大巫和祭巫,但只要沒有親眼看到小一,他的內心就非常的焦慮。

    “小王先生,別擔心,從小白反饋回來的消息看來,小紅目前並未受到任何傷害。你也知道,小紅是自動護主型的,只要它沒事兒,小姐就鐵定沒事兒。”阿吉繼續道。

    王曦問道:“那距離還有多遠,你能知道嗎?”

    阿吉道:“這個就難為我了。”

    “加快速度,對方有交通工具。”在最前頭的張吉開口道。

    陳敏芳心念一動,第一批招出來的鬼魂,便立刻提速,追著小白飛去。

    哪怕這些鬼魂打不過,但也可以咬住他們,如果運氣好,能拖上一拖,就更好了。

    但是過了大概五分鐘後,張吉停下了腳步,道:“越來越遠了……”

    王曦看著這偏僻的地方,有種深深的無力感。

    突然,他摸出手機,撥通了高斯的電話。

    在他瞭解到的情報中,遺人是從來沒有使用過交通工具的,那麼今晚的事兒,肯定有人類進化參與進來。

    他將事情的經過說了個大概,然後詢問看對方能有什麼辦法。

    掛掉電話之後,他見所有的巫都用一種看智障的表情看著他,不由出聲詢問怎麼了。

    “那個,小王先生,張叔只是說越來越遠了,並沒有說聯繫斷了……”

    “那現在是……”王曦問道,因為他看到剛才射出去的鬼魂和小白都已經開始返回來了。

    “那該看我們是如何隱藏氣息的了。”張吉道。

    ……

    ……

    唐否用手托著昏迷中的小一的下巴,捏了捏她的臉蛋兒,道:“陛下點名要她?”

    一旁的小齊道:“呃……據說……”

    唐否舉起手,打斷他,道:“我懂。”

    說完,他又指著被束縛起來的周柯的魂魄道:“那這麼個玩意兒,帶回來又是什麼意思?”

    小齊道:“此人叫周柯,是裡三院趙竹仁的弟子之一,先前在身死後,魂魄出竅的第一件事依然是向我們發動攻擊,但奈何那時他實力大減,輕易被擒了。”

    唐否又走到周柯面前,盯著周柯的眼睛道:“我知道他是誰,我問的是為什麼帶回來,殺了不就完了?”

    小齊道:“唐大哥您可能……又沒有看作戰計畫……在計畫裡,我們除了要將張小一帶回來,還需要帶回三院長的弟子,三個都能帶回來最佳,如果實在不行,王曦則是第一選擇,現在這個樣子,也只能算是勉強交差了。”

    唐否疑惑道:“還有這事兒?”

    說完,自己想了一下,便明白了其中的關節。

    如果能帶走趙竹仁的弟子,那麼就可以混淆視線,讓裡院猜不透他們到底是想要劫走誰。

    現在大家都知道,裡三院可是在滅陰巫一役中立下了頭功,等同於斬了遺人的一臂。雖然遺人並不在乎,可裡院卻會這麼覺得。

    所以,綁走趙竹仁的弟子,很容易便會被猜想成是一種報復行為。

    同時,還可以利用他們,來威脅張小一。

    據說,這個女孩兒膽子小,經不住嚇,沒什麼社會經驗。

    到了那個時候,還不是怎麼說,張小一就得乖乖地怎麼做。

    嘿嘿,等回去了,自己幹脆向陛下進言,把這個張小一納為妃子,那這一記耳光扇在裡院的臉上,才叫響亮呢。

    呃,也不對,乾脆自己留著好了,先看下陛下什麼意思,如果陛下無意,乾脆就向陛下請賜,也不錯。

    想到這裡,他不由地心情大好,然後一拳打在周柯的肚子上,見到周柯痛苦的表情,故作驚訝道:“呀呀呀,怎麼回事,我怎麼會攻擊到鬼魂,好奇怪啊。”

    周柯吃痛,道:“我也不知道,你回去問問你媽。”

    一旁的小齊聽得此言,一記耳光就扇了過去,道:“還嘴硬!”

    唐否更加得意,道:“哎呀,連小齊你也能攻擊到靈體了,這怎麼回事啊?”

    周柯大笑起來:“這,可能就要問他的上一代直系女性親屬了。”

    唐否又是一拳轟了過去,覺得不解氣,又連續轟了十來拳,一旁的小齊也不勸,就這麼看著,直到唐否覺得稍稍有點兒累了,才遞過去一杯水。

    唐否接過水一飲而盡,突然轉頭對小齊道:“你說,我如果朝著他撒尿,會不會尿到他身上?”

    小一歪著腦袋,似乎在很認真地思考這個問題,最後道:“唐大哥,您的這個問題問得可真是高明,畢竟誰也沒這麼做過。但有句話說得好,知行合一,試一試不就知道了?”

    唐否看著他,道:“喲,小齊,可以啊,還知道知行合一了,看來我給你的書你在看啊,而且居然還看到王守仁的心學了。很不錯啊。”

    唐否一邊說,一邊開始解開了皮帶。

    小齊諂媚道:“跟著唐大哥做事,自然不能那麼魯莽了,而且只要唐大哥讓我去做的事,那就肯定是對的。”

    隨著淅淅瀝瀝的聲音,唐否臉上露出了舒緩的表情,他轉頭對小齊道:“看,有效果。”

    他看著自己的尿液,從周柯的小腿上緩緩地流淌到地面,高興極了。

    說完,又是一拳,招呼到周柯的臉上,道:“你這眼神,著實讓人討厭,你們有句話,叫做識時務者為俊傑。現在的情形,難道你覺得還能有什麼驚天逆轉嗎?”

    周柯道:“那你要什麼眼神,我做給你看。”

    唐否一聽這話,臉色瞬間就沉了下來。

    雖然他已經重新奪舍,不再是之前的容貌,但在他聽來,周柯這話,就是在諷刺他。

    之前和趙竹仁交手的那一次,自己曾說了大話,但卻被打了臉,當時趙竹仁便是來了一句“你要看什麼表情,我做給你看。”

    唐否沉默了一會兒,怒極反笑,沒有再對周柯動手,反而是重新來到了小一身旁,摩挲著她的臉頰,道:“既然你是個硬漢子,我收拾不了你,那就只有欺負欺負弱女子了。哎,沒辦法啊,三院長的弟子周柯太硬氣了啊。聽說,這是你小師弟的相好,我先來幫他享用一番,你說到時候,他會不會恨你這個當師兄的啊?”

    周柯的表情變了變,用力掙紮起來。

    唐否似乎很滿意周柯的反應,道:“對了嘛,你總要給出點兒正常的反應嘛,讓我覺得,是我在掌控著場面嘛。”

    周柯道:“好!你說了算!”

    唐否搖頭,慢條斯理道:“不行,你這個表情太凶狠了,重說一遍!你的語氣,顯得馬上就會有你的人追來似的。”

    周柯立刻道:“好,唐大哥是吧,你說了算,你要是願意,再來尿我一身都可以。”

    唐否繞到他背後,不斷輕輕地拍著他的臉,道:“你看看小齊手上的是什麼,別忘了,論巫術,我們也不差哦。”

    周柯定睛一看,小齊手上,赫然便是小一隨身攜帶的護主蠱蟲小紅。只是此時,已經被壓製成了蟲子的原形。

    “所以說,想著靠蠱蟲來定位,真當我們是傻子?誒,小齊,你說,攻擊靈體的襠部,會不會有效果?嘿嘿嘿。”唐否笑了起來。

    “唐大哥,知行合一,知行合一。”

    唐否點點頭,又繞回到周柯的正前方,抬起右膝,猛地頂向了周柯的襠部,然後看著周柯痛苦的表情,閉著眼睛道:“周柯啊,不管我怎麼折磨你,你竟然是連哼都不哼你聲,我很沒有成就感啊。”

    唐否還是那個唐否,最喜歡的,便是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周柯的實力,在他之上,但此刻卻被他狠狠地踐踏在腳下,隨意地蹂躪,這讓他得到了一種巨大的滿足感。

    “土包子……”周柯虛弱地道。

    唐否皺了皺眉,問道:“你說什麼?”

    “土包子的意思就是……沒見過世面……”周柯雖然痛,但卻笑了起來。

    這個遺人,他有恃無恐的底氣,居然是這個?

    是,斬斷了自己和小一身上的一線牽,也將小紅的氣息給徹底壓制。

    不論是裡院,還是巫,都沒有辦法找到他們了。

    但是,不該這麼沒見識啊?

    現代科技,微型定位器都不瞭解一下的嗎?

    “我不知道你是什麼類型的……但我周柯,是有仇當場就報了那種……至於我兩個師弟……算了,你既然都對我們這麼瞭解了,我也就不說了……”

    動他周柯,便是在摸柳瑗的老虎屁股。

    動小一,便是在觸王曦的逆鱗。
Babcorn 發表於 2019-2-18 17:28
第九十二章 突變再生

    唐否經過上次一事後,又在山中修養了些許時日,心性有了些變化。但畢竟時間太短,要想從骨子裡徹底改變一個人的性格,終歸太難。

    周柯的那句“有仇當場就報了”再一次地刺激了他。這句話,也是當初趙竹仁曾經說過的。

    只不過,惱歸惱,他再次對周柯拳打腳踢後,抓著周柯的腦袋,吼道:“有什麼好笑的!?”

    周柯居然說他是土包子?!

    心高氣傲的他又怎麼能夠接受?

    可潛意識裡,他卻覺得,周柯另有所指。

    是什麼?!

    這次計畫裡面漏掉了什麼?!

    他知道,這次抓捕小一的行動,在計畫上制定得其實十分倉促。

    在消息傳回,確認小一就在裡三院之後。他和師傅楊祿明之間,便開始了佈局,準備按照陛下的旨意,將小一擒回。

    可不到幾日,便再次遞來了新的消息,說小一已經到了裡七院。

    匆忙之中,楊祿明只得重新再製定新的計畫。但卻被帝王給親自接手了。

    可這次,裡院那邊兒卻沒有進一步的消息傳來。

    於是楊祿明只得多思考一些了。

    這人類進化,可就在裡七院的嘴邊。

    裡院此舉,難道是已經洞悉了他們的意圖,準備來個一石二鳥,把他們也給釣出來。

    思前想後,他決定還是暫時先按兵不動,等有了更多的情報再說。謀定而後動,一向都是他的風格。

    裡七院的情報,族中基本上已經掌握得差不多了,上至院長,下至普通住院醫師,他手上都有詳盡的人事資料。可偏偏對於裡七院的入口,裡院的那位,一直沒有鬆口。

    對此,他倒也並不太強求,既然雙方只是合作,各自總會留有一些底牌。不過,能把人事資料收集到這種程度,他本人就在裡七院的概率,非常的高啊。

    楊祿明只得如此猜測,倒也不敢篤定。

    畢竟,裡院的這位,有著什麼樣的手段,他可是清楚的,虛虛實實真真假假,做事留這麼明顯的尾巴,他可不敢就此下定論。

    等到陛下快失去耐心的時候,那人遞來了新的消息,說是裡七院發神經了,走了一大批高手,去欺負別人小國的巫師勢力。同時,裡七院的學員,將會參與難度不大的一些針對人類進化的小人物。

    這可是天賜良機!

    根本沒有時間再來佈局,他選擇直接用強!

    他知道,族中的秘法對裡七院的人來說,有用,也沒多大用。

    因為裡七院的人,普遍比較有血性和匪氣,他們在戰鬥的時候,很容易做出以傷換傷這種選擇。

    事實上,這和他預想得完全一樣。

    在得知是楊允佶帶隊,陪著王曦去做任務時,他便立刻調集了十來名屬下。目的只有一個,將小一和王曦帶回來,至於其他人,生死不論。

    這些屬下都是他精心培養,雖然算不得一等一的高手,但言聽計從,用起來十分順手。而且也是一群死士,就算對上楊允佶這種高手,也根本不會有任何畏懼之心。

    所以,此時此刻,周柯的反應太不正常了。

    他唐否明明才是主宰著局勢的人啊!

    到底哪裡出問題了?!

    唐否失去了耐心,越來越沒有底氣,像個瘋子一般,表情猙獰,狂風驟雨般的拳頭,不斷地打在周柯的魂魄上。

    “土包子?!居然說我們是土包子!?我身上流淌著的血,不知道比你們這些賤皮子高貴多少倍!這山!這水!你們這些賤人,有何能耐霸佔著?”唐否聲嘶力竭地吼著。

    周柯此刻的靈體已經變得十分淡了,忍著痛,道:“對不起……剛才……你可能誤會了……我沒說……你們是……土包子……我只是在……說你一個人而已……哈哈哈哈哈……”

    小齊連忙攔住了唐否,道:“唐大哥,再打,就真的魂飛魄散了。”

    唐否卻並不打算就此罷手,他道:“先前被他一打岔,忘了正事兒了。來,周柯,看看我怎麼享用你弟妹的。你喜歡哪種?就現在這樣?還是把她弄醒,看看她無力反抗的樣子。”

    “唐大哥!?”一旁的小齊見唐否似乎是要動真格了,連忙勸阻道。

    周柯再次笑了起來,道:“唐大哥,你瞭解我嗎?”

    唐否道:“瞭解談不上,但我知道,你根本不敢看。”

    周柯道:“你知道智商被碾壓,是怎樣的一種感覺嗎?”

    唐否臉一沉,道:“你又想要說什麼?苦頭還沒有吃夠?”

    周柯虛弱道:“你不敢殺死我,也不敢動她!你只是小角色,你的任務,便已經到此結束了。至於後面的事兒,你摻合不了了。是,你說對了,我的確不會容忍你動小一,但是呢,唯一讓你停止那樣做的辦法,居然是我向你服軟?我周柯自認還沒這麼大的名氣,勞你們專門走這一趟。所以說,你就是個跑腿兒的,連上面為何要抓我們,說不定都不知道。”

    周柯所猜測得不錯,在這種情況下,他那聰明的腦瓜依然在穩定地運轉。

    唐否被說中心事,心有不甘,突然,壞笑道:“小齊,把她的衣服脫了,再把她和周柯放一起,照幾張照片,以後有空,寄給王曦。周柯啊,放心,這郵費,哥哥我就幫你出了。哈哈哈哈哈哈。”

    似乎這個主意,讓他很是得意,摸出了手機,準備拍攝起來,並催促小齊動作快點。

    周柯看著這一幕,道:“也不是沒見過世面嘛,至少還懂手機怎麼用。”

    唐否道:“你還真以為我們和巫是一樣的?”

    周柯笑道:“至少,玩《王者榮耀》,她可能比你還溜。”

    唐否似乎是回過神來了,道:“你在拖延時間?”

    周柯道:“總要有點兒希望,不是嗎?”

    開玩笑,周柯怎麼可能把實情說出來。

    就當小齊開始走到小一身旁時,唐否的電話響了起來。

    “這……怎麼可能……”唐否似乎有些難以相信對方所說的話。

    他們知道,裡院在謀劃一件大事。

    這件大事,絕對不是什麼抓內鬼之類的。

    他們謀劃的,是裡十一院的建立!

    一旦裡十一院建立起來,裡院的實力便會提高一大截,然後,總會有一天,他們會發現族中的秘密。

    但是,剛才師傅居然說,已經出現了裡十一院的人了!

    雖然具體的細節還不清楚,但如此的話,抓捕小一,就顯得十分的多餘了。

    裡院的動作實在太快了。

    在原本的計畫中,這件事至少需要兩年之後,才能夠完成。

    而在此期間,只要把小一控制起來,那麼時間已經足夠完成他們想要做的事情了。

    當然,僅僅是這一點,還不至於讓唐否完全手足無措。

    讓他感到震驚的,是楊祿明告訴他的第二點!

    那就是他們之前猜測的,錯了!

    裡院在建立裡十一院這事兒不假,對他們的威脅也很大。因為一旦裡院發現了巫術和醫術這二者之間的聯繫和秘密,他們的優勢將蕩然無存!

    但還有件迫在眉睫的事情,那就是裡院居然和地府在商討陰兵陽間作戰的事情!

    那種被裡院稱為牛郎的東西,必須破壞掉!

    “師傅,現在怎麼辦!?”唐否問道。

    “立刻把小一帶回來,不然我們之前的行動就沒法解釋了,至於周柯,留在那裡放了就是。”楊祿明道。

    “可是……”

    “趕快!你難道意識不到這新出現的兩種情況,將會有多麼凶險嗎?!”楊祿明道。

    裡院到底是知道了什麼,還是無意而為之?!

    這兩招,一攻一守。

    在一瞬間,就左手持盾,右手握矛!

    還好裡院的那位提醒得及時,看來之前的確是錯怪他了,這麼重要的情報,裡院絕對只會侷限在院長級別!

    但還好,事情雖然嚴重,但還沒有到不可挽回之地。

    而且現在看來,裡院的那位,有辦法直達天聽。陛下居然還比自己更先一步知道這個情況。據說,也已經做出了相應的安排。

    不過,這次行動是陛下點了頭的,這個情況,只是突發事件,不存在交不了差的說法。只要唐否能把小一完整地帶回來就好。

    至於周柯,一個魂魄而已,留之無用了。

    等等!牛郎!?

    裡院的現代醫術,可比自己這邊高出太多!既然都能製造出牛郎那種東西了,那周柯也完全可以被覆活!!

    想到這裡,他立刻再此摸出手機,聯繫起唐否來。然而不管是唐否,還是小齊,以及出動的其他人,都沒了回音。

    陛下誤我啊!!

    這次行動,陛下交付下來之後,自己草草過了兩眼,覺得問題不大,也就沒多想了。

    但是!不管是陛下,還是否兒!都對現代科技的認識有著嚴重的不足!

    是,醫術和巫術之間的那種靈力定位,的確很好斬斷!

    但是,他們卻根本不知道,在六扇門的支持下,經過上次嬴瑩被劫掠一事之後,所有的裡院醫師身上的某個地方,都被皮下植入了微型的定位器!

    自己是知道這點的!

    可思維習慣如此,或許讓自己親自制定計畫,會有時間把這點考慮進去。

    但讓自己過一遍陛下親自制定的計畫時,就想不到那麼多了!

    想到這裡,楊祿明也立刻心急如焚地朝著唐否那邊趕去!

    如果唐否落入裡院手中!

    萬事休矣!

    ……

    ……

    唐否掛了電話,提著刀,吩咐小齊把小一背上,準備一刀結果了周柯。

    “唐大哥不可!國師行事,向來謹慎,我們也無法隨意猜測,說不定,就是要留他一命,才會發揮出更大的作用!快走吧!唐大哥!”小一焦慮道。

    唐否惡狠狠地瞪了周柯一眼,又踹了他兩腳,然後和小齊毫不猶豫地帶著四五個手下,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他已經感覺到,有數十股強悍的氣息,朝著自己的方向襲來。

    這種情況,其實已經算是被咬上了。

    裡院怎麼做到的?!

    “大家注意,隨時轉換陰陽。裡院的人來了。”唐否命令道。

    不能心存僥倖,也不能硬碰硬,師傅一定會來,堅持住,就是勝利。

    就這樣,幾人在夜色中起伏,不斷地跳躍,然後……

    人越來越少……

    直到最後,只剩下唐否和背著小一的小齊和另外兩個下屬時,唐否才反應過來!

    什麼時候下的手!?

    正在他疑惑之際,從頭頂上剩下來兩隻慘白的手,拽著他就往天空上拖!

    他反應倒快,揮手就是一刀,向著頭頂砍去。

    他已經反應過來,自己一行人,是被厲鬼纏上了。先前自己被拖拉之時,有那麼一瞬,他都想再次逆轉陰陽,可吃不準那厲鬼什麼道行。萬一逆轉陰陽之後,自己的**是逃脫了,可靈魂再次被擒於人手,那不就鬧笑話了嗎?

    那厲鬼懸浮在他面前,面無表情,眼眶裡,是一片如墨般的漆黑。

    “放下她。你們走。”張吉的話語很平淡。

    唐否看著張吉以及一眾大巫和鬼魂,道:“可以,但我怕下一刻,你們就把我給殺了。”

    張吉道:“條件你說。”

    “讓張小姐送我們一程,時候一到,自然便放了。”唐否道。

    張吉看了看王曦,道:“你給他上上課。”

    王曦看著昏迷不醒的小一,雖然擔心,可卻像是心裡的那塊大石頭終於落下來了一般,道:“那你現在殺了她,我們再殺了你。”

    話音剛落,柳瑗帶著周柯虛弱的魂魄,以及八名裡七院的醫師,也圍了過來。

    好了,標準的裡院作風!

    以多欺少,恃強凌弱!

    雖然都不是褒義詞,但很爽啊!

    唐否明白了王曦的意思,小一此刻是他的人質,他不敢殺,可真的殺了,裡院也有辦法救活。

    一如當初放棄肉身時的那種果決,唐否道:“一千米,我再帶張小姐走一千米,一千米後,是生是死,就看小子的造化了。如何?”

    他的這個要求一點也不過分,因為只要他敢把小一放了,以裡院,尤其是裡七院的性格,是絕對馬上就追上去的。

    再加上張吉和陳敏芳都在這裡,於公於私,都會找他算賬。

    張吉點頭,道:“好。”

    然後便看著唐否和小齊開始帶著小一轉身離去,步伐緩慢,中途居然還坐下來盤腿休息了一會兒。

    看樣子,是打算在最後一刻奪命狂奔了。

    楊允佶已經回魂,也是十分虛弱,最後一刻,才由兩名醫師攙扶著趕來。

    “張院長,趕快……解決此事……然後回裡七院……出事了。”

    他示意身旁的人接著說下去。

    “按照楊主任的指示,我們向石院長通報聶烽叛節一事,但是石院長已經和各位帶隊主任分開行動,於是帶著人立刻趕往聶烽主任所在的區域。發現聶烽主任不知去向,所帶急診科十名副主任醫師全部命喪當場!然後,緬甸,泰國,老撾,印度尼西亞,菲律賓的巫師勢力出現。前三國勢力陣前倒戈,石院長正帶著大家且戰且退,傷亡慘重。就目前看來,其實是我們裡七院,被他們幾個國家聯合起來下了個套。”

    王曦道:“那趕快向裡三院和裡九院,裡一院,裡二院求援啊!”

    “還有一件事,與此同時,日本方面的線人傳來消息。裡十院副院長叛節,帶領部分本土裡十院醫師以及日本陰陽師,對裡十院發動了衝擊,目前裡十院已經徹底淪陷。所有主任醫師均被控制。在混亂中,人人自危,敵我不分,傷亡也十分巨大。其中,裡十院院長陳日津下落不明。所以……”

    裡七院,裡十院。

    一個最西,一個最東。

    所以,援軍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到。
Babcorn 發表於 2019-2-18 17:29
第九十三章 裡七院,死戰!

    “老黃,振作一點!”石建泓一個靜心咒打在了黃義歆的額頭之上,但是後者卻依然神情恍惚。

    “不對,不對,不對,這裡面一定有什麼誤會!一定有!聶黑牛絕對不可能是裡院的內鬼,我和他是同期!我們一起進的裡七院,就連進修,當初我們兩人也是一同去的裡一院!要說他是內鬼,打死我都不相信!”黃義歆道。

    石建泓道:“剛才和那邊聯繫的時候,你也聽到了,楊允佶現在具體是個什麼情況,還不清楚,但估計好不到哪裡去,能撿回一條命就不錯了。他親眼所見,再加上這一地的屍體,怎麼解釋?!”

    黃義歆道:“楚江王的事情,難道不就是這樣的嗎!?簡直一模一樣啊!這肯定有誤會!或者說,就是楊胖子在說謊!一定是的,對了,是楊胖子在說謊!”

    石建泓道:“那你倒是把聶烽給老子找出來啊!你還看不出來嗎?!這些急診科的人,全部都是死於外科戰技!其中有三人,都是被別人背後抽刀子,一刀斃命!連魂魄都沒有留下!楊胖子說謊?那難道是他把這些人殺的!?”

    黃義歆沉默了下來,楊允佶遠在天邊,這些枉死的副主任醫師,可是近在眼前啊!

    一下子死了這麼多副主任醫師,石建泓的心都在滴血!

    裡七院急診科,基本上算是快要喪失戰鬥力了!

    “泓哥,已經安排好了,留在家裡的急診科的兄弟們,已經全部被控制起來了,不過大家並沒有什麼牴觸意見,同樣也對事情感到震驚。”孫衛走到二人身旁,匯報導。

    石建泓點點頭,道:“六扇門給我們標記好路線沒有?”

    孫衛道:“目前頭頂上並沒有我國的衛星,大概需要27分鐘之後,才會有衛星過來,而且並不帶紅外成像……如果需要的話,只能租借……租借……日本的衛星……他們剛好有一顆在我們頭頂上……”

    “日本……”石建泓的眼神中射出精光,語氣中帶著說不出的寒意。

    “也就是說,我們的一舉一動,現在全在別人的掌握之中?”石建泓望著天空,舉起右手,做出了一個非常不符合他院長身份的不雅手勢!

    這簡直是最壞的結果啊!

    “胡夕蓮!”石建泓叫道。

    聽到叫聲,裡七院護理部主任趕快跑了過來。

    “你們,脫掉裡院的白大褂,隱藏身份,等會兒一打起來,你就帶著護理部的人迅速逃離,明白嗎?”石建泓道。

    這次釣魚行動,規模較大,他把護理部也給捎上了。

    在本來的計畫之中,護理部的人,是用來給敵人療傷的,順便算點兒工作量,月底大家多點兒績效,但現在沒有想到,竟是拖累了她們。

    畢竟,護理部的護士們並不擅長戰鬥……

    胡夕蓮輕輕笑了一下,道:“泓哥,這身衣服,穿上了,就脫不下來了,你再說讓我們這些女同志脫衣服的話,等回去了,我絕對去醫教部和醫務科告你性騷擾!”

    裡七院的強悍!是刻進了每一個裡七院人的骨子裡!豈有臨陣逃脫的道理!?

    石建泓看著胡夕蓮決絕的眼神,無奈地搖了搖頭。

    他又何嘗不知道現在的凶險。

    日本!印度尼西亞!菲律賓!緬甸!泰國!老撾!

    很好!很好!

    他在心裡一個一個地默默唸著這幾個國家的名字!

    雖然這件事情上來說,沒有絕對的是非。裡院先霸道的不講理在先,可這是強者的權力,弱肉強食的世界,本就如此。再說了,裡院的要求,也只是要對方交出當年暴亂事件中未受到處罰的人。

    可是沒想到,這幾家反倒是聯合起來給裡七院設了一個套。

    在發現聯繫聶烽未果,匆忙趕到此地之後,最前哨也就失去了聯繫,直到最後,才有一名裡七院的醫師,以魂魄的形態逃回,說出了當前的事態。

    石建泓的靈識鋪展到了極致,確認了他的話語。

    此時,除開日本的陰陽師,其他五個國家的巫師勢力,至少來了一大半,浩浩蕩蕩,起碼上千人,而且是典型的圍三闕一,而缺的那一方,卻不是裡七院本部的方向……

    此次出來,石建泓帶有黃義歆、聶烽、孫衛、謝治晉、胡夕蓮,然後跟著一百來號人。

    現在,急診科已經全滅,充當前哨的十多人也全滅。

    他已經將剩下的人全部都收攏,清點了下人數,加上各位主任,還有八十多人。

    而對方,是上千人……

    “泓哥,分散突圍吧,我怕他們沒有底限……”孫衛提議道。

    石建泓遞過去一個詢問的眼神,倒沒有先否決這項提議。

    “六扇門發來消息說,我們埋在印度的線人反饋,印度軍方,有兩個導彈基地有異動,我怕……怕他們直接用重炮轟……”孫衛道。

    裡七院的人再強悍,全部紮成一堆,一枚導彈,就可以全部炸成碎肉。別忘了,此刻頭頂上還有一顆日本的衛星在盯著呢。

    “他敢!”石建泓怒道。

    一個圈子有一個圈子的規矩。

    印度這個時候,要是敢摻和進來,那麼哪怕今天這裡裡七院的人全部死絕,剩下的裡七院人,就可以連家都不要!帶著滿腔的怒火,衝進印度,神擋殺神,佛擋殺佛!哪怕攪得他印度天翻地覆,殺得來他屍山血海!裡七院也絕對會戰鬥到最後一個人!

    裡院什麼時候吃過這麼大的虧!

    居然被別人釣魚了!?

    那麼就丟掉一座裡院不要了!

    也要重新確立我裡院的威名!

    以及,我裡七院的凶名!

    至於那五個國家,哼哼,今晚之後,自會有其他裡院來料理!

    此刻,十一位院長,除了陳日津聯繫不上,其他的都已經從睡夢中醒來,開始進行著人員的集結和安排!

    除了有援軍之外,復仇的計畫,已經開始了,明天早上,一定有很多人見不到初升的太陽!

    地府的各位,準備著加班加點挨個判吧!

    陰兵借道!將會是常態!

    裡院會讓你們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忙得喘不過氣來!

    這口氣,裡院嚥不下去!

    “泓哥,對方來電話了……”孫衛舉著一部衛星電話,遞了過來。

    石建泓道:“誰?”

    孫衛道:“菲律賓巫師首領,桑托斯。”

    “那你和他談吧。”石建泓淡然道。

    孫衛嘆了口氣,正要開口,石建泓又道:“英文中文?”

    “中文。”孫衛回答。

    石建泓隨便點了一名醫師,道:“來,你來和他談。”

    那名醫師愣了一下,道:“院長,談什麼啊?”

    石建泓道:“罵人會嗎?最常用的那三個字?發音標準點,我怕這些土包子聽不懂!”

    那名醫師接過電話,一絲不苟地執行著石建泓的命令,翻來覆去,就只有那麼三個字,要不是語調語速不同,還真的以為是一台復讀機呢。

    談?談個鬼!

    “地府那邊怎麼說?”石建泓問道。

    孫衛搖搖頭,道:“泓哥,陽間陽事,他們不好插手!”

    “一萬具牛郎!就問他們答不答應!”

    孫衛倒吸一口冷氣,這……這要是開了先例,那以後可就混亂了啊……

    而且,這一萬具牛郎,上哪裡去找?

    至少今天晚上和對方交起手來,那可就絕對沒有輕重了,躺下的,肯定全都是缺胳膊斷腿兒的,不可能拿來做牛郎了。

    “你只管去談,盡人事,聽天命。老黃,不管怎麼說,先把眼下應對過了,再說聶黑牛的事兒!”石建泓道。

    黃義歆此時稍微冷靜了些,道:“謝治晉,帶著你手下的人,佈置陣法,老子就還不信,他印度真的敢給老子下炮彈雨!”

    石建泓滿意地點點頭,既然要戰,那便拿出個戰的樣子來。

    這時,兩名醫師,突然跑來,道:“院長,對方來了一個人……”

    看來,想和石建泓直接通話不成,居然派人過來了。

    石建泓沒有絲毫猶豫,叫住孫衛,道:“告訴地府,一萬零一具牛郎。”

    然後點了一支香菸,深深地吸了一口,不再說話。

    那兩名醫師摸不清石建泓的意思,轉而望向黃義歆。

    黃義歆輕飄飄地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然後離開,去幫助謝治晉佈置陣法了。

    兩國交戰,不斬來使?

    呵呵,和裡七院打了這麼多年的交道了,居然還想給一巴掌再給顆糖?

    裡七院反手就是兩耳光!

    一直在旁邊沒有說話的胡夕蓮道:“泓哥,我覺得還是應該聽聽他們說什麼,至少要搞清楚,他們為什麼要這麼做,我怕,這背後又有遺人在作妖。”

    石建泓搖頭道:“問題,是會搞清楚的。但不是現在,現在的情況是,他們已經這麼做了,那麼就要承擔這麼做的後果。我們不聽解釋。”

    胡夕蓮道:“可是……”

    石建泓笑道:“胡主任,我問你,就算此刻他們全部撤走,放我們一條生路,接下來呢?我們怎麼做?”

    胡夕蓮怔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道:“泓哥,是我想錯了。護理部全體護士!協助麻醉科佈置回覆及療傷陣法!”

    是啊,就算知道了又怎樣?

    就算他們放裡七院一條路又怎樣?

    石建泓就帶著大家灰溜溜地走了?

    臨走前留下一句“等著!”之類的狠話!?

    這對裡七院的人來說,無異於奇恥大辱!

    人都怕死,但裡七院的,更怕丟人!

    儘管那樣,也不會有任何一座裡院的人出來加以指責,甚至還會認同他們的做法,可終究會讓裡七院的人道心蒙塵。

    上至院長,下至住院醫師,將會一輩子活在這個屈辱的夜晚!

    “倒霉……”石建泓自嘲道。

    興致勃勃出來打獵,還婉拒了其他各院想來湊熱鬧的人,沒想到卻濕了鞋。

    他知道,此刻其他各院的人,都在想辦法,都不願意看著他們這樣轟轟烈烈地去死戰。

    那些人想看到的,是裡七院的人平平安安地回來,然後在以後的日子裡有空就拿此事兒來打趣他石建泓幾下。因為那樣,反而會讓人容易釋懷一些。可石建泓也知道,如果今天,是其他任何一座裡院處在裡七院的位置,也會做出同樣的選擇。當然,他自己,也會一樣壞壞地拿別人來開涮。

    但前提是,人都要回來。

    但結果是,人都不願意回來。

    哎,真想看看趙老哥吃癟的樣子啊。

    哎,無所謂了,都一樣。

    “泓哥……”黃義歆走了過來,叫道。

    “怎麼了?陣法佈置好了?”石建泓問道。

    黃義歆搖搖頭,道:“最後一邊,也被圍上了……大概五百人……”

    “闊綽……”石建泓意味深長地道。

    看來,這些人都是把家底全都給搬出來了啊。

    這個陣仗,還談什麼?

    “老黃,那咱們就死戰?”石建泓道。

    黃義歆道:“到了這個份上了,還能有其他選擇?只是聶黑牛的事兒,我心裡不舒服……”

    聽到他說聶烽,石建泓道:“沒什麼,事情總歸會水落石出的。如果他龜兒子是被冤枉的,以後值班給他輪空兩個月,如果他……裡院又不是只有我裡七院一座……”

    黃義歆默默地點了點頭。

    “好了,都打起精神來!”石建泓突然提高了聲音,“話也不多說了,大家都是咱院兒裡的好手,等下動起手來,也不要講規矩了,不僅可以把人給我弄死,連魂魄也可以給我徹底滅了!今天,地府的每年三個指標,就是個屁!”

    “是!院長!”眾人立刻齊聲答道!

    巨大的靈力波動,剎那間擴散開來。

    “然後,我估計對方不敢對我們下這種黑手!了不起,今天就是客死他鄉,但還是可以魂歸故里!到時候,去了地府,有興趣還跟著我幹的,老子也不嫌棄你們!”

    “誓死追隨院長!”

    接近百人的獅子吼,響徹了這片土地!

    明明在人數上極不佔優的一方,卻在此刻,氣勢如虹,如日中天!

    石建泓整理了下自己的衣服,從兜裡掏出臂章,綁在了左臂上。

    用他自己的話來說,自己是院長,要低調,別沒事兒就綁著個院長的臂章到處晃悠。

    但現在,不是“沒事兒”的時候。

    要戰死,那就得是作為裡七院的院長戰死!

    他瞥了一眼前方,已經隱隱約約出現了人影,不下百人……

    “石院長,你電話不接,送過來傳話的人也給殺了,我只好多帶點人來親自拜會了。”桑托斯道。

    石建泓又回頭望了一眼,似乎在尋找著什麼人,但環視了一圈兒,才想起來,剛才沒太注意到底是誰接的電話。

    “看來你剛才的發音,真的不標準……我想要傳遞出的情緒,你沒能好好把握啊……就你這樣,哪怕跟著我去了地府,也是仕途堪憂啊……剛才是誰罵的他,站出來,給你個機會,當面來幾句?”
Babcorn 發表於 2019-2-18 17:29
第九十四章 談個屁

    先前那名醫師應聲站了出來,道:“院長,還是那三個字?”

    石建泓給出了一點小小的建議,道:“記得加上獅子吼。”

    對面的桑托斯聽到此話,臉上明顯有些掛不住,要是當著這麼多手下的面,被裡七院指著鼻子罵,還用上了獅子吼,那自己的威嚴還何在?

    這三個字是如此的有名,哪怕不懂中文的,也能聽得懂!

    “石院長!請聽在下一言!”桑托斯連忙搶先開口道。

    那名醫師正在醞釀口竅,準備來一發超級響亮的獅子吼,聽得此言,把目光投向了石建泓,詢問的意圖十分明確。

    石建泓道:“連你都發音不標準,他一個外國人,發音自然更不標準了,我聽不懂他剛才在說什麼。”

    那名醫師舉起右手,比了一個“ok”的姿勢,然後再次氣沉丹田!

    一圈一圈的波紋擴散開來,竟然是用肉眼便能看見!

    “桑托斯,你個狗日的,我x你媽!”

    石建泓點點頭道:“有些開竅了……下去吧。”

    裡七院這邊,傳來了此起彼伏的笑聲。

    似乎在這生死攸關命懸一線的時刻,他們卻找到了什麼樂子一般。

    是啊,因為他們一開始,就是過來找樂子的!

    然後,石建泓突然咳嗽了一聲,清了清嗓子,道:“注意素質,像什麼話!”

    大夥兒這下就笑得更開心了,連心事重重的黃義歆,都不由得笑了起來。

    桑托斯陰沉著臉,道:“石院長,當真不能談?”

    石建泓道:“談個屁!你個娘炮!你要是敢給老子罵回來,我就談!”

    桑托斯的臉色更加難看了。

    被人指著鼻子罵娘還不算,現在居然被對方主動要求自己罵回去,不罵就不和自己談!

    可他敢嗎!?

    他知道,此時他的背後,是五個國家陰影世界的所有實力了,加在一起,是絕對能夠把裡七院這些人全部給啃來骨頭都不剩的。

    可只要自己敢罵石建泓一句娘!

    那自己就是個死得不能再徹底的死人了!

    裡七院的所有人,全部都會以自己為第一攻擊目標,不計任何代價!

    哪怕最後自己這邊只死了一個人,但那個人,絕對就是自己!

    裡院,全他媽一群二愣子,一群瘋子!

    當年桑托斯還小的時候,便親眼見過,裡院的人,是一群怎樣的神經病。

    就猶如唐否曾經對楊祿明所說的那樣,裡院的人,會在自己身上,加上許多限制和枷鎖,可一旦觸到了他們的逆鱗,那麼就會全體變身,變成一群從地獄深淵而來的惡魂厲鬼!

    惡魂索命!厲鬼奪魂!

    當初菲律賓排華事件發生後,菲律賓的巫師勢力壓根兒就沒有想到裡院居然會插手這種事情。

    尚且只有六七歲的他,眼睜睜地看著那一襲襲的白衣,毫無徵兆地從天而降……然後若無其事地事了拂衣去。

    他能活下來,只能是裡七院先代院長仁慈。

    這麼些年來,他們幾個國家的巫師勢力活得顫顫巍巍,如履薄冰,稍不注意,就會被裡七院給釣魚。

    但沒辦法不上鉤啊,裡七院的誘餌,對於他們來說,誘惑力實在是過於巨大,只要能吃到嘴裡,瞬間就能從這幾個國家之中脫穎而出,而成一方的小霸主。

    但這次,裡七院放出的誘餌……

    實在是……不是誘餌啊……

    因為那個,畢竟是他們口口相傳了上百年的“預言之書”啊……

    “石院長,算我求你們了,就只談一下,讓我們死心也好!”桑托斯思考再三,還是服軟了。

    石建泓就那樣平靜地看著他,過了一會兒道:“桑托斯,你知道和我們裡七院鬥得最狠的,是誰嗎?”

    桑托斯道:“石院長,貴院和巫鬥爭千年,去年一戰,便完成了千年來貴院歷代先輩未能完成的壯舉,裡院威名,一如既往。”

    石建泓道:“那你的意思是,我裡七院歷代先輩,其實都很菜?”

    桑托斯本來是想恭維一下,說得也是實情,但卻被這一句話給嗆得來說不出話來。

    他只得道:“石院長,既然你都已經開口說話了,那就談一談吧。”

    石建泓笑道:“剛才只是我在問問題,你在回答問題,這叫談嗎?上過小學沒?”

    桑托斯看了看周圍,越來越多的人,已經開始集結過來,最終將裡七院的人給團團圍住。

    雖然樹林茂密,但是這裡的,都是覺醒了靈識之人,放眼望去,其實就是一馬平川,雙方都是亮底亮面了。

    但是,無論如何,桑托斯依然感覺到,氣勢並不在自己這一邊。連這簡短的幾句對話,都是自己這方落了下乘。

    五個國家的巫師勢力,各自聚在一起,他們今天雖然為了相同的一個目的走到了一起,可是卻沒有誰心裡有底。

    他們都知道,不存在和平解決的道路了。

    所謂的談,只不過是最後一絲僥倖。

    或者說,為自己的行為,找到一丁點藉口。

    畢竟,要師出有名啊。

    但是,再師出有名,實力便是一切!強者為尊!

    不是說他們現在這些人的實力,比不過裡七院的人。而是裡七院,它的本質,是一座裡院,“七”只不過是它的代號而已。

    攻擊任何一個裡七院的人,就等同於攻擊力裡七院。

    攻擊力裡七院,就等同於攻擊了裡院。

    裡院的邏輯,便是如此。

    而且在過去,便一直用他強悍的風格不斷地讓大家加深對此邏輯的印象。

    就像一個誨人不倦的老師,生怕學生忘記了這個知識點,不斷地反覆敲黑板,劃重點。

    當然,學費是異常的昂貴,而且,是強制學習……

    石建泓見開始有人把前哨的幾名裡七院的醫師的遺體和靈魂運送了過來,道:“行了,就到那裡吧,再前進一步的話……”

    那些人頓時硬生生地止住腳步,回頭望瞭望桑托斯。

    雖然他們聽不懂石建泓說的是什麼意思,但一剎那間,一種全身冰涼的感覺將他們籠罩了起來。

    他們的靈識像瘋了一般地在吶喊,讓他們立刻停住腳步!

    那種來自於本能的求生欲,在靈識覺醒後,就顯得更為明顯。

    桑托斯對這些人言語了幾聲,他們便立刻飛也似地退回到了各自隊伍中去,感覺猶如剛才已經一腳踏進了鬼門關。

    “行了,魂都過來吧,**就那樣吧。”石建泓道。

    這幾名戰死的裡七院醫師毫不猶豫地捨棄了自己的肉身,向著本陣方向飄來。

    在一個院裡朝夕相處這麼多年,他們如何聽不出這句平淡的話語中,隱含著怎樣的深意。

    那就是,沒有人會來給你們收屍,因為等會兒,我們也和你們一樣,會戰死於此!

    石建泓見大家的魂魄都回來了,突然笑了起來,道:“既然你們都知道,和我裡七院鬥得最狠的,是巫。想必也該知道他們煉魂的手段吧,不知道,你們會不會呢?”

    桑托斯搖頭道:“石院長,我們並不精通此術。”

    石建泓又道:“那如果打起來,你們敢不敢把我們打來魂飛魄散呢?”

    桑托斯道:“石院長,還是先談談吧。”

    石建泓卻道:“不,你先回答我這個問題,至於先前我讓你罵我的那個提議,你可以暫時不用考慮了。”

    桑托斯見石建泓有鬆口的跡象,連忙道:“自是不敢!”

    石建泓似乎比較滿意這個答案,點點頭,道:“如此最好。”

    然後,在桑托斯還沒有開口前,突然提高聲音,大聲道:“裡七院副院長黃義歆!”

    “在!”黃義歆挺身而立,表情肅穆!本命血符懸於半空,不斷盤繞迴旋。

    “裡七院外科主任孫衛!”

    “在!”孫衛長刀凝出,四尺有餘,刀鋒所指,便是裡七院全體外科手術刀的敵人!

    “裡七院麻醉科主任謝治晉!”

    “在!”謝治晉站起身來,手上幾枚玉石被拋來起起落落,讓人眼花繚亂。

    “裡七院護理部主任胡夕蓮!”

    “在!”胡夕蓮只有聲音傳來,卻看不到她到底身在何處。

    “目標,五國巫師,隨意攻擊……”石建泓最後一句話,說得特別的輕,似乎就是在說“老黃你去幫我打個飯,胡夕蓮你去幫我取個文件,孫衛你去鬼門關問問這個月的黃泉石送來沒有。”這些小事兒。

    今日,我等戰死於此!

    但是,我裡院還在,我裡七院的苗子也在!

    十年之後,他們將會茁壯地成長起來,為我們報仇雪恨!

    而你們,卻不敢越境一步,去掐滅這些微弱的火苗。

    當然,這些,都只是少數幸運兒才有的待遇了。

    你們當中的大部分人,都將承受不住整個裡院的怒火!

    這怒火,一開始,便不是星星之火,一開始,便成燎原之勢,雷霆萬鈞!

    桑托斯此刻終於明白石建泓最後一個問題的含義了。

    裡七院的人,從院長開始,便做好了戰死的準備了。

    其實,石建泓應該一早就知道自己這邊不敢把他們打來魂飛魄散,如此一問,只不過是再多調侃自己一番了。

    裡七院的這邊,靈力波動開始越來越劇烈,那是陣法開啟的徵兆。

    接著,天空中便開始有雷雲聚集,在夜色之中,不斷有閃電穿梭其中,繼而消失不見,顯示著這雷雲的覆蓋面積有多廣。

    五國巫師這邊,人群開始騷動了起來。

    引雷啊!

    這可是他們夢寐以求的術啊!

    在他們眼中,引下天雷,不亞於神技,那是神才該有的技術啊!

    “石院長!求你們了!共享預言之書!我等之後,願奉裡院為王!”桑托斯立刻叫道!

    不管石建泓願不願意談,必須要說出來了!

    “預言之書……”石建泓眯了眯眼睛,舉起手示意大家且慢。

    裡七院的人頓時都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放鬆了下來。

    對面也一樣,放鬆了下來……

    只是,五國巫師勢力這邊放鬆,是因為他們覺得,終於有一線希望了,他們今晚就是為此來的。

    而裡七院的人放鬆,卻是因為他們知道,他們的院長,泓哥,要陰人了……

    既然能夠在戰死之前,再套弄一點情報出來,何樂而不為呢?

    就算到時候真的對方殺紅了眼,拘了他們的魂,或者說將他們打來魂飛魄散,難道一個逃出去的都沒有?

    桑托斯立刻道:“對對對,預言之書!石院長,我知道,你們裡七院經常用各種誘餌來逗我們玩兒,我們沒辦法,落後就要挨打就要認。可是,這預言之書,是在我們每一個國家的勢力都代代相傳的。傳言,得此書,得天下!”

    石建泓的表情變得有些精彩了。

    得此書,得天下!?

    要不你去打聽打聽人類進化現在是個什麼鬼樣子?

    哦,也不對,他們得到的是贋品,真的在地府。但不管怎麼說,內容還是沒有變的嘛。

    “人類進化,和你們什麼關係?”石建泓問道。

    桑托斯露出了迷茫的表情,道:“人類進化?是什麼?”

    石建泓道:“那遺人呢?”

    桑托斯臉上疑惑之情更甚,光聽發音,或許他連石建泓說的是哪兩個字都不知道。

    石建泓見他那樣,道:“今晚的行動,總不可能是你桑托斯牽的頭吧?直說了吧,本來呢,我們就是打算收拾你們和印度尼西亞的,但是沒想到他們三家敢反水。這背後,沒這麼簡單。如果你硬說要談,可以說說這個。”

    桑托斯道:“石院長,總之就是,希望貴院分享預言之書!得到天下之後,我等皆俯首稱臣!到時放眼天下,無人敢與貴院為敵!”

    聽到此話,石建泓大笑了起來,這笑聲似乎有傳染力,連周圍許多里七院的醫師,都跟著笑了起來。

    因為他們明白了自己的院長為什麼會笑。

    石建泓反問道:“難道現在不是?”

    難道你們現在聚在一起,感覺成了點兒氣候,就覺得我裡院不再是天下無敵!?

    不好意思,我裡院,早就是這個暗影世界的帝王了!

    桑托斯嘆了口氣,知道最後的希望也破滅了。

    他道:“如此,石院長,那麼我們就只能得罪了。希望你能諒解,此事,並非起源於以前的仇恨,而是事關重大,我們太想要預言之書了。今日一戰,我們就算把裡院給徹底得罪了。但是如果手中握住貴院如此之多的魂魄,想必用來交換一下預言之書,哪怕能抄寫一本,也足夠了。”

    石建泓像是看白痴一樣地看他,問道:“然後呢?”

    桑托斯此刻的表情也的確像個白痴。

    什麼然後呢?

    石建泓繼續道:“然後大家就此相安無事了?你把我們的魂魄還給裡院,裡院把預言之書給你們。這事兒就了了?是誰告訴你們買賣是這麼做的?!”

    桑托斯苦笑道:“我知道,貴院此刻,估計已經有援軍在路上了吧。但無論如何,在戰事結束之前,他們是絕對趕不及了。不過也正好,等他們來了,我們也正好談判了。至於剩下的事兒,就不勞石院長操心了。只要有了預言之書,我們哪怕只剩下一顆種子,也會成長起來。不過,今天我們的承諾依然有效。到時,我們依然以貴院為尊。”

    石建泓歪著頭,似乎在思考著他這番話的邏輯,卻又像在感應著什麼。

    良久,他望向了孫衛,臉上終於露出了如釋重負的表情。

    “人多,氣息雜,就是麻煩,連我的感知都遲鈍了些許。對了,問一句,中文你們大部分人聽不懂,陰文呢?”石建泓沒頭沒腦地來了這麼一句。

    桑托斯不知道石建泓是何用意,道:“英文普遍都會一點,畢竟是國際通用語。”

    石建泓白了他一眼,道:“還是這麼弱雞啊……”

    說完,他指了指遠處的山頭,示意對方往那邊看。

    山頭上,一黑一白兩個身影,毅然矗立在那裡,一動也不動。

    二人的身邊,整整齊齊,自上而下地飄著著一萬陰兵,手中的刀,寒光閃閃,不辨陰陽……

    “七院長,先向您告罪一聲,不是地府不夠重視,而是十位閻君覺得,這些宵小,讓他們親自走一趟,有些**份。所以就只有屬下和無救前來了。哦,對了,桑托斯,你們隨意,我們地府就是來看看,不動手。”

    黑白無常均是鞠了一躬,見了禮。

    然後,便是一萬陰兵一起吼道:“參見裡院七院長!”

    陣陣陰風呼嘯而過,似有千軍萬馬在衝鋒。

    石建泓點點頭,道:“喏,我說的,是這個陰文。”
Babcorn 發表於 2019-2-18 17:29
第九十五章 陳日津

    “奈良副院長,還沒有找到貴院陳日津院長嗎?“說話的,是一名身材修長,樣貌秀氣的男子,看年齡,估計在三十多歲。雖然措辭並無不妥,但總給人一種高高在上的感覺。

    被他問話的,正是裡十院副院長,奈良遙人。

    日本人在稱呼方面,有著一種古板的嚴謹,副的就是副的,絕對不會把那個“副”字吃掉。

    奈良遙人答道:“安井涼,你不要忘了,你此刻,身在裡十院。陳院長不在,這裡便是我說了算。還有,統領我大和陰陽師的,是你的父親,不是你。”

    安井涼的臉色有那麼一絲的不快,但旋即恢復如常,他道:“奈良副院長,事已至此,你覺得你的這個副院長,還當得下去嗎?”

    奈良遙人看著自己無比熟悉的裡十院,慢慢地走了兩步。

    人死得比預想的要少,陰陽師一殺進裡十院,便立刻遭到了激烈的抵抗。

    這抵抗,有來自於裡十院的華夏醫師的,也有來自於裡十院的本土醫師的。

    然後,安插在各個科裡面的人,突然暴起,開始攻擊同伴。

    於是人人自危,再也沒有誰敢把後背交給別人。

    一時之間,反而形成了僵局。

    因為大家都搞不清敵人到底是誰。

    而到了這一步,日本陰陽師便開始停手了。

    接著,便是他出面接手,控制住局面。當然了,所謂的控制,其實也就是表個態。

    他只要和安井涼站在了一起,那麼所有人都應該明白,現在是個什麼情況了。

    面對破口大罵的內科主任王杏和內科副主任朝比奈一心,他也並未繼續痛下殺手,只是讓人把他們兩個給帶下去關起來。

    奈良遙人道:“安井涼,我的事情就不勞你操心了。雖說你父親是陰陽頭,但那只是法清院的後人不屑相爭罷了。如果法清院的後人們想要出世,倒是你們家族需要考慮一下,現在的位置是否坐得穩了。”

    提到法清院,安井涼也不由得有些失神。

    的確,那可是傳說中的始祖安倍晴明啊,被封“法清院”的人啊。

    而且,奈良遙人不直呼安倍晴明的名諱,反而提他的封號,看樣子也是在隱晦地譏諷自己的父親。

    在日本,修為地位較高的陰陽師,一般會被封為“某某院”的稱號,而當初,安井涼的父親安井信,曾請封“裡院”,本意是寓意陰陽師有和裡十院分庭抗禮的資本了。但沒想到,消息一傳出,整個圈子都嘩然了。有的說這個封號有跟風之嫌,也有的說這個封號可能會引起裡院的不悅,有的乾脆就直接說安井信太狂妄了,甚至連安倍晴明的後人都看不下去了,說要不就把“法清院”的稱號送給他算了,還更威風!

    當然了,整個圈子都在看裡十院的反應。

    那時,陳日津才剛剛坐上裡十院院長的位置,初來乍到,也不想和本土勢力把關係給鬧得那麼僵。而且她也明白,安井信此舉,就是趁自己立足未聞,給自己一個下馬威,想試探一下自己到底是個什麼樣的角色,會如何應對。

    於是,陳日津親自提筆,寫了大大的“子君”二字,做成牌匾,贈於安井信。

    日本人對華夏文化,是非常瞭解的。

    這個“子”字和“君”字,可都是美稱啊。

    所以,在贈禮當日,整個日本稍微有點兒名氣的陰陽師家族都來了。場面十分熱鬧,是近年來難得一見的盛況。

    這些人前來,第一,是想來結識一下這位新任的裡十院院長,多個朋友多條路,目前裡十院和陰陽師的關係不好,也不算差。第二呢,也是出於一種陰陽師的自豪感。不管如何,安井信也是代表了整個日本的陰陽師。現在裡十院不僅承認了他“裡院”這個稱號,而且還由院長親自提筆並當面贈予美稱,的確是讓人高興的事兒。

    在當時,所有的陰陽師看著陳日津為安井信贈字的那一幕,覺得特帶勁兒。

    雖然大家都猜測,陳日津如此放下姿態,是因為她剛來,不敢和陰陽師公然作對,不過也覺得她這樣做也並無不妥。裡院即使再強大,可裡十院卻孤懸海外,本土裡院有些時候的確鞭長莫及。陳日津此舉,既顯示出了裡院的大度,也把事情完美地解決了下來。

    記得當時在贈字的時候,安井信故意表示不知道“子君”二字的含義,說從來只聽說過君子,這“子君”可有何說法?

    陳日津挺上道的,知道安井信是想自己當著所有日本陰陽師的面,為他長長臉面,也不推辭,為大家解釋起來,說這其實並不是故意反著寫“君子”二字,而是另有他意。“子”指的是子時,代表著夜晚,而“君”呢,第一是敬稱,第二呢,也是代表王者。連起來呢,指的就是夜晚的君王。

    所以呢,這兩個字簡直就是為安井信君您量身訂做的啊!

    大家一聽,頓時覺得文化修養提高了一大截。

    尤其是安井信自己,更是十分開心,覺得臉上的面子大大的,看陳日津也越看越順眼。

    這個三十多歲就被派來當院長的女人,果然不簡單啊,既然她這麼給面子,那麼自己總不能得寸進尺吧?

    所以安井信在接下來的幾年內,一直比較消停,專心經營他的陰陽師勢力。

    而陳日津也趁此機會,迅速站穩腳跟。

    她智商情商都高,手段也不錯,裡十院在她的任期內,吸收了不少優秀的日本人,實力壯大不少。雖然一些核心的東西,依然掌握在裡院的手裡,但其他的,她都傾囊相授。

    於是,很多進入裡十院的年輕一代,都十分地認可這個院長,也認同了裡院的理念。

    就比如說這次,在陰陽師的突襲之中,也有不少戰死的裡十院醫師,就是來自於本土。但面對入侵時,他們毫不猶豫得將刀鋒所向,對準了自己的本土勢力,誓死地捍衛著鬼門關……

    安井信將陳日津贈送的牌匾高高地掛起,很是得意,他也不特意去宣揚自己和裡十院的關係如何,反正那一天,整個圈子的人都知道,裡十院是要賣他安井信一個面子的。

    隨著時間的流逝,本土裡院也終於同意接受裡十院的進修人員。

    於是,開始陸陸續續有著年輕的裡十院醫師,進入華夏靠東邊的幾座裡院進一步學習。

    這個時候,這些年輕人才瞭解到,裡院罵起人來,真的是不帶一個髒字。

    子君,子君。

    “子”呢,倒的確如陳日津所說,代表子時,引申為夜晚,可“君”字,其實也可以理解為郎。

    於是,這意思就是夜晚的郎……

    夜郎夜郎,都說到這個份上了,裡十院進修的日本醫師,基本上都是半個華夏通了,自然而然便會聯想到那個成語。

    夜郎自大!

    這下好了,等消息傳回去之後,安井信徹底淪為了整個圈子的笑談!

    當天,他便把那個牌匾給取了下來,一把火給燒成了灰。

    從此,他就和陳日津看不對眼兒了!

    只要是陳日津要做的事,他就反對。只要陳日津反對的,他便極力支持。

    自然而然,他作為安井家的家長,他的態度就代表了他們整個安井家族。

    尤其是這次,安井信更是告訴自己的兒子,無論如何,必須找到陳日津,然後帶到他面前。他之所以不親自出面,是因為他想傳遞出這樣一個信息:對付陳日津,根本不需要他自己動手。

    他要讓陳日津像條狗一樣,跪趴在他的腳下,被自己狠狠地蹂躪!

    安井涼道:“奈良院長,彼此彼此,我們就都不要操心對方的事兒了,管好自己就行。只是,這陳日津院長到現在還沒有找到,我不好交差倒無所謂,倒是閣下,可能就需要費心了,她不可能會放過你的。”

    奈良遙人道:“安井涼,你可別忘了,當年,這裡的鬼門關可是被我們捏在手裡長達數十年。可是呢,我們誰能踏進去一步?地府和裡院之間,早就有協議,他們之間,容不下第三者的。要是陳日津往鬼門後面一躲,別說她再更進一步穿過鬼門關了,哪怕她就在黃泉路上躺著睡大覺,然後鬼門關大開,你敢踏進去一步嗎?”

    安井涼默默點頭,他知道奈良遙人說得其實不無道理。

    裡院的人,踏進鬼門,走上黃泉路,這沒什麼。

    他們陰陽師要是敢這麼做,那地府什麼反應,還真的不好說。

    有些事情,有些東西,除了講規矩以外,還要講一個人情。

    但偏偏,陰陽師沒有這個人情……

    安井涼道:“奈良副院長,你也當了裡十院的副院長有幾年了,總不能連鬼門的位置在哪裡都不知道吧?要不咱去看看?看看又不犯什麼規矩吧?”

    他說得也不錯,到目前為止,他們的所作所為,都是陽間陽事,地府管不著。

    就連戰死的那些裡十院醫師和陰陽師,到目前為止,都還沒有鬼差出來拘魂。

    奈良遙人搖搖頭道:“沒用的,你信不信此刻,即使是我,也敲不開鬼門。再說了,你以為裡十院就這麼點兒底牌?裡十院的應急預案,是十座裡院裡面做得最多的。你知道嗎?在裡十院的血色預案中,只有兩種是應對陰間入侵的,有兩種是應對日本政府攻擊的,而有多達十種,是應對你們陰陽師的!現在整個裡十院的人,包括後勤,可全都在這裡,可你看看,這裡有九百人嗎?在裡十院,光我知道的自成空間的地方,就有十六處,就更別說我不知道的了。聽說過裡院的靈堂吧?在裡十院,我從來沒有找到過,但我知道,一定有的。所以,只要陳日津想躲,那我們就絕對找不到!安井君,我勸你一句,就此收手吧,今天晚上,你們已經得到了你們想要的東西了。而我,雖然背叛了陳日津院長,但這幾年她畢竟對我很夠意思,我不會再參與接下來的事了。而且這些被控制起來的裡十院醫師,我也會盡全力保住他們。”

    安井涼道:“奈良副院長,這個世界上是沒有後悔藥可以吃的。我知道,這的確讓閣下為難了,但就如當初我們說好的,這是用最小的代價,死最少的人,換取最大的利益啊。抓到陳日津,交由我們處理。然後你藉著這個機會全盤接手裡十院。或許一時半會兒,地府不會理會我們。但日子久了,他們終歸還是會打開鬼門關的,畢竟他們還有正常的拘魂計畫。那個時候,他就只能和我們接觸了。對於地府,我們不能用強,也沒辦法用強,只能慢慢和他們處。而且我們也向你保證,這些裡十院的醫師,我們也絕不為難他們。奈良院長,我知道,你也是一個愛國的人,要不然一開始,你也不會答應和我們的合作,現在你也看到了,我們的確遵守了自己的諾言,並沒有濫開殺戒。”

    安井涼話說到這裡,已經在不知不覺之間,將奈良遙人稱為院長了。

    奈良遙人道:“全盤接手裡十院,說得輕巧,可實際上做起來,談何容易,憑我的威望,根本服不了眾。”

    安井涼卻道:“關於這點,其實奈良院長完全不用操心。到時候,去留隨意,還願意繼續留在裡十院的,我們歡迎,要是不願意的,我們也將他們禮送回華夏。那樣的話,留下來的人,可就全部都是自己人了。或許那個時候,就不能稱為裡十院,至於具體改成什麼名字,家父還暫時沒有想好。”

    奈良遙人有些輕蔑地看了安井涼一眼,道:“安井信想得可還真遠啊,你們到底瞭解裡院嗎?”

    安井涼聳了聳肩,道:“我知道奈良院長指的是什麼,其實我覺得,對於本土的裡院醫師,思想工作倒並不難做,關鍵是那些華夏的裡院醫師,如果真的放了他們,他們依然要做出飛蛾撲火的舉動,那就不在我們的協議裡面了。我們也總不能任打任罵不還手吧?奈良院長,不流血的變革,是不存在的!”

    奈良遙人道:“果然啊……你們並不瞭解裡院。裡院的人,從來都是死戰不退的……”

    他的眼神裡,充滿著矛盾,有自豪,有慚愧,還有深深的擔憂……

    安井涼笑了起來,既然有些放肆地拍了拍奈良遙人的肩膀,道:“奈良君,這話你可說得不對了,打到這個份上了,真要死戰不退,陳日津她人呢?外科主任彭鐵呢?外科副主任潘文禮呢?麻醉科主任李小洛,副主任小田千佳子呢?都去哪裡了?奈良君,所謂的死戰不退,只不過是被美化了,被誇大了而已,是裡院自己吹出來的罷了。”

    奈良遙人側開身形,拉開了和安井涼的距離,道:“所以說,你真的不瞭解裡院……因為他們已經開始死戰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9-2-18 17:29
第九十六章 裡十院,死戰!

    奈良遙人沉默了很久,和那些此刻被控制起來的部下們一一對視,感受著不同的目光和情緒,悠悠道:“不過,有一點,你還是說對了,不流血的變革,是不存在的。”

    安井涼笑意更甚,他聽出來,奈良遙人有些鬆口了,本想再加一把火,但還沒開口,卻被奈良遙人打斷了。

    “但是,對於我們裡院來說,從來都是流別人的血,如果你要讓裡院流一滴血,你就要做好準備……”

    做好準備,流盡自己的最後一滴血……

    安井涼低下頭,沒有說話,似乎是在仔細地措辭。

    他知道,奈良遙人已經沒有回頭路可以走了。但是,這並不是他們所要的,他們需要的奈良遙人,是能夠在將來,徹底撐起裡十院的人,他的內心,不能夠有絲毫動搖。

    今天晚上,裡十院已經被他們徹底攻陷。

    有著奈良遙人提供的情報,這一戰打得比想像中的要輕鬆許多。

    得到的裡院典籍數不勝數,獲取的物資更是琳瑯滿目。

    丹藥、手術刀、符咒等等……

    而這些,又是十分容易消化的東西。短時間之內,便可以讓己方勢力提高一大截。

    至於遠期的裡十院重建以及跟地府的關係這些事,可以慢慢來。

    他在考慮,是不是暫時也不用把奈良遙人逼得太急了。或許留點時間讓他自己慢慢思考,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反正木已成舟,該說的他也說了。

    即使今天晚上真的抓不到陳日津,這份戰果,也足以交差了。

    而且,找不到更好,不管她躲在哪裡,只要她每多躲一分鐘,那麼他們就多一分鐘時間來消化裡十院。

    相信,明天早上太陽出來的時候,整個暗影世界的圈子都會震驚!

    一夜之間,日本陰陽師便干翻了一整座裡院!

    雖然戰況並不慘烈,可光是這份膽量和魄力,就注定了會讓日本陰陽師聲名大噪!

    大家一時間,或許仍然會以裡院為尊,奉為業內霸主,可如此一來,裡院終歸不再是屹立不倒了。

    裡院,被我們給拉下了神壇!

    安井涼道:“既然奈良院長暫時不願意參與接下來的事情,我們自然也不會勉強,但我相信奈良院長會做出正確的選擇的。”

    奈良遙人也是人,一個活生生的,有血有肉有思想有感情的人。

    但他應該還是傾向於陰陽師的,只是此時,還處在一種矛盾中,他在掙扎,畢竟在這裡,他也生活了那麼多年,甚至很多人,還是他一手帶出來的。

    安井涼抬頭,望向了行政樓,所有的房間都是燈火通明,他的人已經開始挨個挨個的搜索了。

    這就是裡院的傳承麼?

    果然厚重的有些可怕啊……

    不到十年的時間,便可以讓並非同族的人認同並且願意去捍衛他,甚至獻出自己的生命。

    想當初,剛剛三十歲的奈良遙人被安排進入裡十院的時候,意志是那麼地堅定。

    但沒想到,此刻,自己和他說話,居然有一種疏遠感,而這種疏遠感的距離,是如此的巨大,大到了從奈良遙人的口中所說出的,是“你們陰陽師”和“我們裡院”……

    奈良遙人沒有理會安井涼,走到了被控制起來的部下們面前。

    在場的裡十院醫師,大概有五百多人,而根據排班表上所查,目前在外執行任務的以及在華夏本土裡院進修的,有兩百多人,所以,有一百多名裡十院的醫師現在不知去向。

    這五百多名裡十院的醫師,正在被逐一脫掉白大褂,因為不這麼做,誰也不知道他們下一刻會從兜裡掏出什麼東西來。現在這樣,五百多人被聚在一起,算是被徹底卸下了武裝。當然了,先前那一批突然暴起傷人的裡十院醫師,現在已經全部都被幹掉了。

    對於裡十院的人來說,雖然當時被他們給打懵了,不敢繼續背靠背地作戰,但是只要在攻擊同伴的人,便是敵人,而這些人,在傷人之後,無一倖免,全部遭到了來自各個方向的攻擊。

    現在,裡十院的醫師們,均身著黑色洗手衣,各自或坐或立,看到前來的奈良遙人,不約而同地站了起來,目不轉睛地看著他。

    “安井涼,叫你的人別動他們的臂章,相信我,你會慶幸聽了我的建議。”奈良遙人看著已經開始有陰陽師走到裡院醫師身旁,伸出手索要臂章了,不由出聲提醒道。

    安井涼這時也望了過去,連忙喝止了手下人的行為,然後對著奈良遙人不住地道謝。

    他如何不知道這臂章代表了什麼!

    上面的“一二三四五六七**十”是給他們這些外人看的,對裡院自己來說,就認那個“裡”字!

    它的意義,只是一個象徵意義,從實用性上,與手術刀比起來差遠了。

    但是如果要脫掉他們的臂章,那到底會發生什麼,是否會讓場面再度失控,就很難說了。

    畢竟這些人裡面,可還是有主任醫師存在的啊!

    安井涼道:“奈良院長,看,我們又合作了一次,不是嗎?”

    他真的覺得自己表現出了極大的拉攏誠意,在原先的計畫之中,奈良遙人關閉掉裡十院的所有防禦陣法,他也完成了他的約定,儘量減少傷亡。現在,奈良遙人再次出聲提醒,避免了衝突的發生。

    他知道,此時裡十院的醫師能這麼乖乖地聽話,仍由自己這邊掌控著局面,是有原因的。

    奈良遙人說他一點都不瞭解裡院,其實不對,對於裡院,他是做過認真分析和研究的。

    首先,陳日津和幾位重要的主任不在,這便是這些人最大的依仗。在他們的認知中,壓根兒就不會去想是不是被院長給拋棄了,而是覺得日本陰陽師不過如此,趁著幾位高手不在,跑來偷襲。然後便是奈良遙人的緣故。雖然他自己說威望不夠,但此刻他便是場中最高職位,他說的話,便是上級醫師的話,是需要遵囑執行的。哪怕奈良遙人給出的命令,是亂命也無所謂,反正責任劃分明確,最後挨板子的,是你奈良遙人,而不是執行命令的我。

    至於最重要的一點,那便是他沒有從任何一名裡十院醫師的眼中,看出那種成為了俘虜的屈辱和恐懼。

    相反,從那些眼神中,他看到了一種熟悉,但卻意義不同的東西。

    那種眼神,在每晚父親站在庭院,望著自己後來又命人重新製作的“子君”牌匾時,總是會出現。

    不同的是,父親的眼神更多的是屈辱,是想讓自己牢牢地記住自己是如何淪為笑柄,受到世人嘲笑的。

    而這些人,他們的眼神,完全不應該出現在這個場合,因為那眼神中,居然帶著那麼一絲幸災樂禍!?

    同樣都是仇視著對方,可這些人卻是有一種“請開始你們的表演”的感覺。

    似乎此時此刻陰陽師越囂張,他們便越開心。

    安井涼想到了一個中文詞語,捧殺。

    捧得越高,摔得越慘。

    可是,他們的這種自信和底氣到底從何而來?

    裡十院的人,此時此刻,不是不願動手,而是不屑動手!

    背叛自己的裡十院醫師皆已被誅,而發動突襲時的首批陰陽師,也幾乎被全滅,只有一個人倖存了下來,但卻是重傷,雙臂雙膝被斬,丹田被毀。

    換句話來說,只要手中有裡院醫師血的,已經全部都付出了代價。

    想到這裡,安井涼不由想起剛才奈良遙人的話,不自覺地,竟然感到了絲絲寒意。

    先前還沒注意,以為完全是因為自己這邊人多勢眾,加上突襲成功有效,而且有著奈良遙人的策應,才能如此迅速地控制住場面。現在細想起來,在這種情況下,裡十院依然沒有放過任何一個敢向他們舉刀的人。

    此刻,他終於明白為什麼有些既有著陰陽師的身份,也有著裡十院醫師身份的日本優秀青年從華夏裡院進修回來後,會異口同聲地表示,在裡院,你不能錙銖必較,但必須睚眥必報。

    當時話傳到他耳朵裡時,他覺得有些無法理解,還以為是不是自己的中文學得不夠好,還不能完全區分這兩個成語之間的區別。可後來他反覆查閱,覺得其實意思相差並不大,為何一個不能做,一個必須做?

    現在,他明白了……

    這些人,已經把他們該做的事情做完了,剩下的,便要看院長和副院長的態度了。

    而現在既然院長不在,副院長又是這個態度,那麼就不妨坐下來休息休息。

    他已經看到,隨著奈良遙人的步步走近,有三個正圍坐在一起斗地主的裡十院年輕醫師手忙腳亂地站起來,像是考試時被巡考的老師抓住正在作弊的學生一樣,手都不知道往哪裡放。而這三個人,有兩個,都是日本人……

    奈良遙人見大家都站了起來,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重重地嘆了出來,道:“當年,我去裡八院進修,學到了一個詞,忠義兩全。這些年來,我反覆在想,什麼是忠,什麼是義。到了後來,問題又變成了,哪邊是忠,哪邊是義?最後,卻發現,哪邊都是忠,哪邊都是義。我生在這裡,長在這裡,是這裡的土地把我養大,我不能不忠。我奈良家,雖然只是一個小的陰陽師家族,可也廣交好友,今天當中你們好些人,我也都認識,我不能不義。可裡院呢,我一個外人,而且有著陰陽師的身份,依然對我傾囊相授,甚至最後還讓我走到了副院長的位置。時代在改變,裡院的目光卻從來都不狹隘,他們睚眥必報,但從不牽連無辜。我知道,裡十院對我有所保留,很多東西,我沒辦法接觸。但是,每一座裡院都是如此,院長和副院長之間,所掌握的東西,是有差距的,只不過在裡十院,因為我身份的原因,更明顯一些罷了。所以,對裡十院,我也不能不忠。這些年,我在裡院,認識了不少人,也交了不少朋友。你們肯定不知道,整個裡院裡面,我最煩的是誰?說出來你們可能不信,居然是遠在本土的裡六院院長廬天町。他三天兩頭,就會來誘騙我,說拿他的院長位置和我的副院長位置換,我一直都搞不明白,像廬院長這樣的人,為什麼四十好幾了卻還沉迷於動漫遊戲。雖然他滿口胡謅,說得天花亂墜,可其實瞎子都看得出來他就是奔著秋葉原來的。但是,我卻感受到了一種真。對裡院,我也不能不義。我開始左右為難,因為我已經得出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哪邊我都要忠,哪邊我都要義。可是,到頭來,卻發現,無論如何我也做不到。我不僅做不到忠義兩全,我連其中之一,都做不到,我不僅一邊做不到,我兩邊都做不到。最後,不論是對裡院,還是對陰陽師,我都只是一個不忠不義之人……”

    “奈良遙人你個小樣兒!你個狗日的!你是不是虎?說話欠兒欠兒的!別以為老子拿你沒咒念!我朝比奈一心算是瞎了眼,認識你這麼個人兒!你等著,等陳院長回來,看她怎麼削你!”

    一陣帶著東北口音的獅子吼,自遠方咆哮而來。說話的竟然是被帶下去了的內科副主任朝比奈一心。看樣子,他也只是被帶了下去,並未封閉靈識。

    奈良遙人搖了搖頭,自嘲般地苦笑了一下。

    他說這麼多,其實也不是想為自己開脫什麼,僅僅只是想把自己內心的真實想法說出來。

    他不求原諒,也不求理解,他只是想讓大家知道,他並不壞……

    因為裡院的二愣子們,最喜歡的,就是非黑即白,不好就壞……

    他不喜歡這種簡單的二元論,因為這個世界上總有一些人,一些事,徘徊在二者之間。

    那是一片霧濛濛的灰……

    他沒有接朝比奈一心的話,他知道對方故意打斷他,就是在生他的氣,不想讓他表現得慷慨激昂,感覺自己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既然被打斷了,那就不說了吧……

    奈良遙人轉過身,也望向了行政樓,那裡有著他的辦公室,也有著陳日津的辦公室。

    估計,今生,再也不能走進去了吧……

    突然,自行政樓的上方,憑空閃現了兩道白光,一瞬間就又消失不見。

    所有的人都被這異象給吸引住了,目不轉睛地盯著行政樓的上空,似乎是想要看清楚到底是什麼。

    然而,靈識鋪展過去,卻什麼也沒有。

    接著,白光又再次出現,一閃而過,無跡可尋。

    然後白光閃現的越來越頻繁,間隔時間也越來越短,並且開始傳出了蜂鳴之聲。

    奈良遙人皺著眉頭,和所有人一樣,充滿著疑惑。

    忽然,他像是想到了什麼,臉色大變。

    一旁的安井涼立刻道:“奈良院長,出了什麼事!?”

    奈良遙人喃喃道:“這……就是你要的死戰不退……”

    然後僅僅過了一秒,奈良遙人便立刻雙膝跪地,死命地對著行政樓方向磕頭,大聲道:“陳院長,憐惜無辜生靈!我奈良遙人,願身死謝罪!死後,願入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超生!”

    但是,不管他如何的用上獅子吼,他一人的聲音,終歸太小。

    他這句話瞬間就把所有的裡院醫師都點醒了。

    “陳院長!立刻動手!我等也願陪院長一起魂飛魄散!”

    五百多名裡院醫師的聲音,將奈良遙人的聲音給淹沒了。

    血色預案,在任意一座裡院,排第一的,都是大陣誅仙,也名當歸。

    當歸當歸,應當歸去。
Babcorn 發表於 2019-2-18 17:30
第九十七章 帶血的塵縛

    “真的放他們走?”王曦問道。

    話音剛落,遠處便傳來一個聲音:“王曦,我可是聽得到,你這媳婦兒你還要不要了?”

    張吉面無表情地道:“還有82米。”

    唐否嘴角稍微抽動了一下,知道此刻不是做口舌之爭的時候,於是也不再言語。

    他知道,等他再走82米,便是到了抉擇的時刻了。

    自己的速度,無論如何,也不可能逃得過這群煞神的追捕。

    但是,不管自己跑之前,是否把張小一給殺了,落在他們的手裡,結局都一個樣。

    本來這一切的安排,雖說不上完美,但的確在倉促之間,做到了最大的努力。

    裡七院和裡十院那邊,同時發難,讓裡院首尾不能相顧。

    等裡院徹底把事情給理清楚,他們的事兒也就辦得差不多了。

    可千算萬算,把巫給算漏了。

    一枚早就已經扔掉的棄子,在這個時候卻猶如一把鋒利的匕首,擋在了他的必經之路上。

    他不動聲色地和自己的同伴對了一下眼神,傳遞出了非常堅定的信號。

    最後時刻,必須生吞孟婆湯!

    裡院猜對了,遺人手上可以用的底牌不多了。

    日本的陰陽師和這幾個國家的巫師,根本就不是他們能夠控制的。

    他們只能使用一些手段來進行誘導、欺騙、合作,進而來達到他們的目的。

    想到這裡,唐否再一次地放慢了腳步,進行著最後一次的休息,因為現在,只剩下最後3米了。

    這真的是在倉促之間完成的嗎?

    原本落在自己頭上的任務,只是對張小一進行抓捕。

    可沒想到這小小的舉動,後面跟著的,卻是足以震撼整個暗影世界的大行動!

    他望向了遠方,忽然覺得那個中年帝王的模樣越來越讓人看不透。

    日本陰陽師極度地排外,即使強悍如裡院,也只是勉強站穩腳跟,就更不要說他們自己想要滲透進去了。所以,針對裡十院的行動,一直都是由人類進化出面,從種族主義這個話題切入,讓他們最終放手一搏,進攻裡十院。

    可在計畫裡,自己明明記得當時是和師傅商量好了的,要從裡三院開始啊。

    當時師傅還拿趙竹仁的名字打趣了一番,說趙竹仁這個名字,又是君子又是仁義的,一旦行動開始,他便絕對不是坐視不理。

    可沒想到最後,竟然是選擇的裡十院。

    還有一個讓他意想不到的是,裡院的內鬼,竟然是聶烽!

    或許是連師傅都沒有想到的吧?

    不過現在看來,也應當如此。從先前楊允佶的話語中得知,聶烽可是一個人,幹掉了自己所有的部下。那可是戰功赫赫的裡七院急診科啊!即使是石建泓親自來,也不見得能做得這麼幹淨利落吧?

    裡七院的戰鬥力果然強悍啊,自己帶出來的好手,死掉了大半,還是發動的突襲,才堪堪完成任務,把張小一給奪到了手裡。那個叫楊允佶的副主任,作為在場的最高戰力,幾乎是靠一個人,就差點兒破壞了他們的行動。想起他那悍不畏死的以傷換傷的手段,他就不由地感到一陣心寒。不過也得虧他那胖乎乎的身軀,才給了他這種戰鬥方式的資本。要是裡七院人人如此,那這仗就不要打了。

    菲律賓這幾個國家的安排,也全靠人類進化在統籌,而且人類進化本身還在吸收著這些勢力的巫師成員加入,做起事來自然要方便一些。只是,聶烽為何如此行事呢?

    他把裡七院的釣魚計畫洩露了出來,然後又在最後的時刻到來之前的一小段時間裡,把張小一在裡七院的這件小事,直接遞到了帝王那裡,意欲何為?

    而且他沒必要暴露身份的啊。

    難道當時發生了什麼事情?

    問題應該沒有出在自己這邊,他們之前連裡七院的內鬼是誰都不知道呢,就更別說故意洩露給裡院,好來個飛鳥盡良弓藏了。

    但聶烽既然已經隱藏了那麼久,而且看樣子是個潛伏的高手,又到底是什麼,讓他做出這種判斷呢?

    今晚的行動,總共就三個。

    第一,利用日本陰陽師,徹底摧毀裡十院。第二,將計就計,利用巫師聯合勢力,狠狠咬裡七院一口,或者說至少把裡七院給打殘,減弱裡七院對本轄區的控制力,稍稍延緩一下人類進化死亡的速度。第三,便是自己帶的最不起眼的小隊,去幫帝王奪回張小一。

    雖然現在看來,因為裡十一院的建立,是否將張小一帶回已經沒有多大的區別了。

    但不管怎麼說,既然從楊允佶口中得知,另外兩邊基本上均已得手,那麼對於自己,就只需要逃命即可。

    哎,真是晦氣,有那麼多頭痛的事情等著你們裡院去處理,偏偏咬著我不放。

    唐否打量起人事不省的小一,比起他見過的那些女子,多了一絲野性以及俏皮,此刻皺著的眉頭和微微顫動的睫毛都顯示出其實她人應該已經醒了,只是依然裝作沉睡的樣子。

    “各位裡院前輩,小子今天帶來的人,也折得七七八八了。看來是我們失算了,沒想到只是抓一個女子,竟然會引出這麼多事。聶烽給我們的情報,有的時候還是會打些折扣啊。”唐否出聲道,也沒揭穿小一,轉過身,對依然站在原地一動也沒有動的眾人說道。

    一次普通的試煉活動,身邊會跟著一個帶職務的主任醫師,一旦出事,會迅速地引來一群大巫和祭巫,這樣的身份,聶烽居然從來沒有提兩句?等下次見面,他一定要好好問問。反正聶烽現在這樣,他看不出來聶烽還有第二條路可以選,只能一條路走到黑,徹底跟著他們幹了。

    王曦自然也注意到了小一的那些細小動作,他怎麼可能注意不到,他可不像張吉他們那樣,在默默地計算著距離,他只是將靈識牢牢地鎖定在小一身上,感受著她的氣息。

    她在緊閉著雙眼,她的心跳很快,可是,自己卻感覺不到她在害怕。

    因為當自己的靈識接觸到小一的身體時,反而卻被對方的靈識來回地摩挲著,彷彿是倒過來在安慰他一般,讓他別怕。

    王曦沒有怕,依賴性太重是他的一個性格缺陷,只要有比他更強的人在,他就會立刻弱化自己的存在感。

    因為他覺得,讓這些人來做決定比較好,尤其是重大決定的時候,更是如此。

    他沒有任何挑擔子的經驗,入裡院前如此,入裡院後也是如此。

    此刻,有張吉和陳敏芳在,無論從實力還是名義,都輪不到他來說話。

    他只是牢牢地握著手中的塵縛,凝聚出三尺青鋒的模樣,握得是如此的用力,以至於一抹鮮紅,已經開始慢慢出現,匯聚成血珠,開始一滴一滴地自指尖落下。

    那一招,他沒有信心,只是練習過,還從來沒有成功過。

    他甚至不知道這一招是從何而來。

    在得到塵縛之後,王曦內心裡也是歡喜不已,因為大師兄說過,初代手術刀以後就是身份的象徵了。

    所以,他也非常想要像師傅一樣,有個屬於自己的一招半式,不求漁舟唱晚那麼威風霸道,但好歹要是原創,要和其他人區別開始。當然,在此基礎上,還能夠把威力提高那麼一點點,那就最好了。

    但他也知道,這個想法著實有點兒……不切實際。裡院自太醫院時期傳承下來的刀法戰技,到目前為止,他只學會了三套,至於道家典籍上的劍法和佛家經書上的棍法,他就連碰都沒有碰過了。

    就這,還是他自己勤學苦練的結果,換一個人來,說不定連一套都還沒有學會。

    可有自知之明是一回事兒,能不能忽略掉內心裡的那個聲音,又是另外一回事兒。

    冥冥之中,他有種感覺,似乎有種玄之又玄的東西,在指引著他,讓他走上了這條路,然後得到了塵縛。所以,這把傳說中威名顯赫但卻戰績平平的刀,才會選中了自己。那麼自己就該提著它,練成絕技,一路披荊斬棘,建立不世之功,讓後代裡院中人對著自己的生平發出陣陣讚歎,並且仰慕不已。

    呃……好吧,這確實是他想遠了。

    但有一件事情,卻是真的,那就是在得知塵縛刀背後,有著喬佳前輩和元朝小公主這麼一段淒慘的愛情故事之後,他就老是有一種錯覺,覺得自己是喬佳前輩的轉世,而小一,就是那元朝小公主。

    那種感覺實在是有些強烈,他並不覺得是自己精神出了問題,開始胡思亂想。

    畢竟,比塵縛刀更震撼的事情,他也已見過不少了,他的內心,早就習慣了一驚一乍。

    但他不敢和任何人說自己的這個想法,因為他知道,憑藉著自己在裡院的人氣,要是說出這種話,那絕對會被笑掉大牙!2018年才開始,裡院的笑話冠軍就要產生了!

    於是,他把目光投向了地府,開始掰著手指算算自己在地府,都有著什麼樣的人脈……或者說鬼脈……

    最後,數來數去,他藉著領取第二代白大褂的機會,把還停留在裡七院的孟婆給攔下了。

    他覺得,既然孟婆自身就代表著一段悲涼的愛情故事,說不定會對自己產生一種共鳴感。呃……起碼……不會到處去亂說……因為在八卦這種事情上,他能搭得上線的黑白無常牛頭馬面,通通不值得相信!

    事實證明,完全不能依靠直覺這種東西啊。

    關於去找孟婆這件事兒,他的直覺對了,孟婆的確守口如瓶。

    孟婆表示,她的確聽過這個故事,而且也和他一樣,感嘆世事無常,很多事情,都是人力不能抗衡的,只能被裹挾在歷史的大環境之中隨波逐流,上演著不同的悲歡離合。所以,孟婆私底下幫王曦查了查他和小一各自的前世。

    然後告訴他,他的直覺錯了……

    處於喬佳前輩的那個時代,王曦分別經歷了牛……雞……猿……三個物種……而小一,則沒有小一……

    這一世,是小一的第一世……

    所以,她才這麼的乾淨純潔,清澈透明。

    王曦不解,這第一世,談何說起。

    但孟婆也沒能給他答案,孟婆只是告訴他,眾生平等,萬物皆有靈。雖說從遠古時期到現在,人類的人口數量急劇增長,可在整個陽間看來,其數量也並未佔世間物種的多少。只不過是在輪迴轉世之時,在六道輪迴裡的其他五道里面隨意選擇,進而滿足人口增長所帶來的魂魄數量要求。這一點,對地府其實並沒有什麼工作上的壓力。人類走到今天,幹掉了太多在進化路上的對手,也滅絕了數不清的物種,六道輪迴的往生台前,排著長長的隊伍。甚至有的時候,輪到一隻螞蟻轉世為人了,地府也能想辦法讓它一蟻得道,一窩升天。畢竟,一隻螞蟻的魂魄,連人的靈台都佔據不了。所以那種時候,就會將它們的魂魄融合起來,進而再入輪迴。

    可在漫長的歲月裡,有時會突然在地府出現新生的魂魄。

    沒有人知道它是從哪裡來的,也不知道它是如何產生的。這樣的魂魄,具備進入輪迴的魂魄的一切條件,乾淨純潔,清澈透明,身上不帶有一絲罪孽。

    這樣的魂魄,才是人之初,性本善。

    地府曾對此做過研究,但那麼多年來,總共也就只出現過幾例這樣的事情,得不到大樣本的研究數據,研究根本開展不起來。

    王曦知道後,雖說有些失望,但同時也有些慶幸。

    原來小一,是這麼的特別啊。

    這是她的第一世……

    孟婆告訴他,會不會是他聽了塵縛的故事之後,代入感實在太過強烈了。不要說他自己了,哪怕站在孟婆這個外人的角度看來,王曦和小一,在身份上,和喬佳跟小公主,的確有著那麼些許的相似。

    目前看來,似乎也只能這麼解釋了。

    畢竟地府的案底擺在那裡,明明白白,準確無誤。

    只是王曦卻忽略了一點,他其實並不是在聽到這個故事之後,才產生的這種感覺。

    在他聽程鵬講故事之前,他和小一,都被塵縛刀給刺出了血……

    當年,也是如此,塵縛刀尚且是一把刀的形狀的時候,將喬佳前輩和元朝小公主一刀貫穿,透體而過,熔成了一枚針。

    塵縛刀,一直都是一把溫柔的刀。
Babcorn 發表於 2019-2-18 17:30
第九十八章 魂刀

    塵縛刀沒有思想,它沒有任何驚天動地的擊殺記錄,戰績平平,默默地陪伴在喬佳前輩的身旁。

    它作為一把刀的最後時刻,在主人的安排下,一刀將兩個心本就很近的人,再次串了起來。

    或許這,才是它最大的成就了吧?

    在有些難以入眠的夜晚,王曦總是拿出塵縛,反覆地打量著,然後想著它背後的故事。

    他幾乎已經把關於喬佳前輩和元朝小公主的所有版本都看了個遍,總覺得拿著這把刀,不干點兒什麼,就挺配不上這把刀的。

    而要干點兒什麼的話,還只能是和愛情有關的……

    這樣,才符合塵縛的故事啊……

    可刀,和愛情,是格格不入的啊。硬生生地要把他們揉在一起,會發出“卡擦卡擦”的聲音,不是傷了自己,就是傷了別人。

    而且,那樣的愛情,注定不會是花好月圓的結局……

    王曦曾經覺得,是不是進入了裡院,就需要徹底斬斷過去。

    那時的他,沉浸在巨大的悲傷之中,一步一步滑入被夜晚吞噬的萬丈深淵。

    可是,後來他發現,從一開始入障的那個夜晚,再到那個不平安的平安夜,最後到和嬴瑩一起在火鍋店門口揮手送別貝兒和她的男朋友上車離去。自己似乎不再抱有當初那種幼稚的賭氣的想法了。

    當初,他想,我就要這樣苦情地過一輩子,我就這樣,在裡院默默地降妖除魔,一刀在手,誰也不能再傷害自己。

    而慢慢地,回過頭來想,這兩次或者說和三次與貝兒的相遇,他的表現開始變得越來越淡了。

    他的內心,開始要裝進去很多東西,走進去很多人。

    本來他的心被填得滿滿的,可奈何要走進去的這些人,都是猛人。

    周師兄會蔫兒壞蔫兒壞地說,喲,小師弟,快給我騰個地兒,你看你的這段記憶沒什麼鳥用。柳師兄則會一言不發,提著把刀把他看不慣的記憶砍得個稀巴爛,然後一屁股坐下去,好像丟的不是他的記憶似的。大師兄呢,可能會走進自己的心房,轉了一圈兒,什麼也不說,然後重重地哼一聲,然後嫌棄似地離開,但就是那哼的一聲,便會讓他的心房騰出三寸之地,表示這裡他王弼司主任來過。師傅的話,估計連進都懶得進來看,就站在自己心房的門口,乜斜著眼睛,瞅那麼一眼。甚至連才認識不久的廬天町院長都會說,小夥子,我看你也是個可塑之才,來來來,這些動漫都是不傳之秘,拿去好好地放在心裡。

    而小一,一開始的時候會小心翼翼地惦著小腳,怯生生的,生怕碰到什麼東西,這裡看看,那裡瞧瞧。然後幫王曦把他那亂七八糟的內心給收拾得整整齊齊,最後舒舒服服大大咧咧地在最正中間一趟。最後等她休息夠了,就會開始鬧騰了,在這丁點大的地方,到處留下她的身影……

    原來,愛情真的不是生命的全部,可同時,生命中也應當擁有愛情。

    即使強悍如常玉師叔或者說何宇雨院長,不也一樣,有著自己的小女兒心思嗎?

    那種心裡再次有了牽掛的感覺,真的很好啊……

    而現在,這份牽掛,有人要把他拿走,他和他的塵縛刀,就都有點兒蠢蠢欲動了。

    他自己,有一刀。

    和一招。

    這一招,隱藏在塵縛的最深處,是執念,卻又早已放下。是不捨,卻早已心願達成。是不甘,卻同時心甘情願。

    因為,在塵縛刀裡,有著喬佳前輩和元朝小公主各自的一縷殘魂。

    就猶如代師叔所獲得的巫之傳承一樣,這縷殘魂沒有任何意識,被封印在了塵縛裡面。

    塵縛刀被高溫的三昧真火熔成如此模樣,熾熱的陽氣包裹著它,使那兩縷殘魂就在這小小的世界裡,相互依偎了千年。

    果然如佛家所說,一沙一世界,一葉一菩提。

    它們只是親近彼此,無法溝通,無法交流,只有著那種來自於靈魂深處的本能,讓它們緊緊地貼近。

    而王曦和小一的血液,讓它們感覺到了那種熟悉的氣息。

    那是兩個人互相牽掛才能有的氣息。

    恰好,這縷殘魂裡面有著喬佳前輩最引以為傲的外科戰技,雖然比起現在的裡院近戰擊技比起來,顯得遜色不少,但那種戰鬥的本能和經驗,開始無意識地引導著王曦,改變他的戰鬥風格。

    這種改變很微弱,因為這縷殘魂存在了千年,力量本就很小了,再加上隨著被小一和王曦的血液解除封印之後引來了天道的注意,注定不會存在很久。

    從提升實力來看,其實短期之內,對王曦並沒有太大的幫助。

    但他卻讓王曦萌生出了像要自創一招的念頭。

    其實裡院倒也不反對大家自創外科戰技,只是當前流傳下來的近戰擊技,均已經被證明是最科學也是最有效率的了,在學習完了這些之後,鼓勵大家隨意折騰。

    但對一個剛入裡院半年的新人來說,就真的是天方夜譚了。既然要自創招式,總不能胡來吧?隨便找個人,胡亂提著把刀亂砍幾十招,也依然可以說別人是原創啊,但是回歸到實戰的時候,還是要講究一個有用吧?

    當然了,現在的王曦無論如何也想不到,自己自創的這一招,竟然會是這樣來的。

    同時,他也想不到,自己一輩子,唯一自創的這一招,原來是那麼的弱雞……

    和師傅的漁舟唱晚,石建泓的落霞,文弋的天問等等,比起來,簡直就是青銅和王者的區別。

    因為,這一招,氣勢上,真的好弱啊……

    但是,最讓他想不到的,也讓所有人都想不到的,是當他後來明白自己這一招是怎麼來的之後,為整個裡院帶來的重大變革!

    就猶如裡院內網上調侃他所說的一樣,我們的曦哥,不管走到那裡,都是一個拉風的男子啊。

    王曦一生,對裡院,功勞有三。這也是王曦是唯一一個不是戰死,死後卻入駐靈堂的人的原因,功勞之一,便在於此。

    因為他以此為靈感,開發出了第四代裡院手術刀魂刀!

    裡院先代前輩,如若死去,如本人自願,可抽取一縷殘魂,注入刀內!

    此舉,大大地縮短了裡院新人的培養週期!

    不過,第四代手術刀在成為了一段時間的熱點之後,也就故意被裡院忘之腦後了。既不反對,也不鼓勵。

    因為,那個時候的裡院,放眼暗影世界,已經再無敵手了。

    提著三代手術刀或者二代手術刀,便已經足夠了,沒必要讓前輩們受苦。

    畢竟,以裡院的二愣子精神,當第四代手術刀開發成功後,從那時候開始,所有的逝世前輩,都願意被抽取魂魄!

    當然了,第四代手術刀還是引起了一些問題。地府那邊不好交差倒還好說,王曦此舉,容易引起……呃……管理上的一些混亂……

    先代院長死後,願意被抽取一絲殘魂被注入手術刀,然後這把魂刀又被一名新人獲得。

    這個時候,主任不敢罵啊!

    不管這個新人做錯了什麼,主任也不敢說什麼。

    同時,主任更不敢放他出去做任務!

    開玩笑,他要是死在外邊兒了,那就等同於丟掉了先代院長的魂魄!

    但不管怎麼說,這也算是一種技術儲備,我裡院有這項技術,但不一定現在要用。

    其威懾作用,遠遠大於實際作用!

    因為,從第四代手術刀問世之後不久,地府那邊就開始傳來消息:裡院的逝世先輩們,均不願再入輪迴了……

    他們死後,依然要守衛著裡院!

    試想一下,一旦裡院有覆滅危機,那他們隨時可以生產出成千上萬的魂刀!

    而這些魂魄,甚至可能不僅僅是殘魂,而是完整的魂魄!

    那可是院長級別主任級別的魂刀啊!

    裡院的敵人,將要面對的,便不再是當代裡院。

    需要面對的,是歷代裡院!從一到十,從古到今,自上而下!

    當然啦,之所以說這是威懾作用,便在於此。

    第一,後代的裡院不可能這麼不爭氣。第二,讓他們抽魂注靈,還不如直接放出來作戰呢。只不過,這第二點嘛,有點兒壞地府的規矩。

    但是,地府和裡院都不會把這第二點原因給點破,於是,外界並不知道其實不可能發生這種情況。

    外界僅僅知道,從那個時候開始,裡院的傳承,才叫傳承,那份重量,無人能夠承受,只能仰望,只能感嘆!

    王曦看著唐否好整以暇地又邁出了一步,身子不由地開始繃緊。

    這一招,這次一定要成功啊!

    雖然是當時異想天開的招式,但既然自己發現了這刀的古怪,那就要利用起來!

    他確信,自己看了那麼多書,絕對沒有見過這種記載,但這些天的感覺不會錯,自己也反覆試驗了幾次,有時比較靈驗,有時卻不靈。不過,他已經發現了,當情緒波動較大的時候,更容易成功一些。

    “小子,別緊張,你的心肝寶貝,我會完好無損地還給你。我只求保命。”唐否對著王曦笑道。

    說完,對著自己的手下再次鄭重地點了點頭。

    他接過小一,輕輕地在她耳旁道:“張小姐,知道你已經醒了,但你實在太弱了,膽子也太小了。我要是你,早就出手給他們製造機會了。”

    小一見被識穿,睜開眼睛,卻不知道說什麼。

    唐否說對了,她連出手的勇氣都沒有。

    不過,還有一個原因便是,她感覺到了阿爸阿媽來了。

    王曦也來了。

    王曦什麼都會,她不怕。

    “不過,現在晚了啊。”唐否慢條斯理地道,然後再次確認了小一的靈力靈識都被封住了,將小一給背在了背上,然後突然提速,如離弦之箭一樣向遠方狂奔而去!

    與此同時,他的手下全部反方向地朝王曦這邊衝來。

    也幾乎是在一瞬間,裡院這邊也都開始追了過去。

    “你們的殺意太濃了,所以乾脆讓張小姐再送我一程好了!”唐否高聲道。

    王曦腳下生風,將速度拉到了極致,絲毫不慢於其他人,道:“你若傷她,我必殺你!”

    唐否沒有回頭,道:“我信,但你們拿我沒辦法。”

    在這一千米的路途中,他已經理清了一些事,他在賭,賭師傅也應該會慢慢想清楚,會覺得這一環可能出問題,會來救他。

    不是只有你們裡院的人有師長來救,我也有!

    所以,在終於感覺到了那絲若有若無的熟悉的氣息的時候,他便知道,自己賭對了!

    那股氣息停留在了遠處,距離剛剛好,便不再向前。

    等到他感覺到師傅再次向著自己奔來的時候,他便知道,師傅的陣法,已經成了。

    終於拖時間給拖完了啊!

    只要小一還捏在自己手裡,最壞也就再次陷入僵局。

    “王曦!我看你也是年輕一輩的翹楚了,說話怎麼這麼幼稚。”唐否笑了起來,同時手故意在小一大腿上摸了一把,充滿著挑釁的意思。

    王曦皺了皺眉頭,同時體內靈力瘋狂運轉,速度比自己平時所感覺到的,要快了不知多少倍。張吉給他注的靈,讓他有種無處釋放的感覺。

    “好,你教教我,怎麼才不算幼稚。”王曦盯著唐否和小一的身影,輕輕道。一點也不像生氣的樣子。

    快點,再快點!

    塵縛,爭氣啊!

    “就像我一樣啊。哈哈哈,成熟點,知道嗎,當你學會妥協,不再意氣風發,學會隨機應變,能屈能伸的時候,再來說吧。”唐否的速度再次提快,雖然雙方地距離在不斷地縮小。

    可只要小一擋在他的身後,他便等於背了塊盾牌,裡院的人不敢遠距離攻擊的。尤其是在旁邊還有那麼多巫的情況下。

    王曦蹲下腳步,發出了怒吼,似乎想要將全身所有的靈力,都凝聚在塵縛上。

    “不好意思,我們趙家軍的,都很幼稚,都是小孩兒!”

    說完,一刀劃下。

    王曦這一刀,在這眾多的氣息中,並非出彩之處,甚至連可見的刀芒,都沒有,部分人或許都沒有發現他已經掉隊了。

    然後,王曦像是被那一招抽空了一般,癱軟在了地上,昏迷了過去一般。

    唐否自然無暇顧及,還在繼續和王曦對話,道:“有趣,那我這樣,你又能如何?小屁孩兒?你什麼感覺?”

    他說完,竟是直接用手摸在了小一的屁股上面。

    “我會覺得很噁心,被一個男人這樣摸。”

    唐否疑惑地別過頭,迎上了小一冰冷的眼神。
Babcorn 發表於 2019-2-18 17:30
第九十九章 朱繭

    唐否被這個冰冷的眼神看得有些不自在,旋即道:“張小姐,冒犯了,別無他意,純粹是逗他玩兒而已。不過,你越這樣說,我就越想多摸兩把,說實話,手感挺不錯的。”

    什麼叫被一個大男人摸覺得噁心?

    難道這張小一,喜歡女的?

    “叫朱繭。”小一開口道。

    唐否聽不明白他在說什麼,但從發音上來看,應該是在罵自己,笑道:“張小姐,我才說了,你越這樣,我也越來勁,就越想氣氣那小子。”

    他知道,背上的這個女人此刻毫無戰鬥力,了不起就是一些花拳繡腿,自己只要稍微體表靈力外放,就可以將她給弄老實。

    “老子他媽的都還沒摸過!”小一一聲怒吼。

    然後突然伸出雙手,死命地勒住唐否的脖子,並且張開嘴巴,向唐否的耳朵咬去。

    唐否暗自發笑,自己不知道以前幹過多少背殭屍的活了,對這一套早就輕車熟路。頓時微微側頭,避開了小一的牙齒。然後雙腳一頓,向後倒去,即卸掉了脖子上的力道,也可以讓張小一被狠狠地摔下去,同時還得承受自己的體重。

    這妹子有病吧?

    你自己的屁股你洗澡的時候都沒摸過?

    他用餘光瞥了一眼身後,來得及,收拾張小一隻用三秒!

    他的心思,全部都在不遠處師傅那邊。

    但讓他沒想到的是,張小一居然在半空,靠腰力,愣是帶著他再次翻轉了起來,力氣之大,自己一時失神,竟被她得手。

    如此一來,反倒是自己在下面了。

    這便是朱繭。

    塵縛塵縛,紅塵中作繭自縛,要想破開那命運的牢籠,便用赤色的火焰一把火燒開這厚厚的繭,化蝶新生。

    王曦唯一的自創戰技,只為一人量身定做。

    那便是小一。

    而朱繭,也再無複製或者傳承的可能。因為再也找不到那樣的機緣巧合,來出現第二把塵縛了。

    而且,那樣的塵縛,代價太大了。

    王曦發現,不知不覺中,在塵縛刺傷二人之後,他和小一的魂魄之間,產生了一種靈魂糾纏。

    當小一開心時,他也會莫名其妙的開心。當小一難過時,他也會毫無徵兆地覺得難過。這不僅僅是他在乎和關心小一,哪怕他並沒有和小一見面的時候,也會出現。

    一開始他並沒有在意,可那種突如其來的情緒變化多出現幾次,他就有些注意了。最初,王曦還以為自己是不是最近壓力有些過大了,神經兮兮的,可後來,偶然間和小一吃飯的時候,才發現了這個奇怪的現象。

    “王曦,我昨天晚上看了一個愛情電影,好好笑。”

    “王曦,我昨天晚上看到三番隊隊長市丸銀死了,我不騙你,從一開始,我就不相信市丸銀隊長是壞人!”

    ……

    如此種種,在王曦多確認了幾次之後,終於接受了這個古怪的事情。

    這難道就是心意相通?

    還是說,傳說中的靈魂伴侶?

    但似乎小一沒有什麼感覺,不過貌似自己最近那麼累,也沒什麼情緒上的劇烈起伏,無法判斷這種影響到底是單方面的,還是說純粹因為自己心態太平靜了。

    塵縛有朱繭,不枉等千年。

    朱繭的威力根本拿不出手,但它神奇的效果,卻是讓無數里院後輩心神嚮往。

    意念通達,瞬發而至。

    用來保護心愛的人,簡直是太……太……帥了?

    但前提是,你得比被保護的對象更強……

    至於王曦的情況,他到底是比小一更強還是更弱,還真的不好判斷啊。

    唐否來不及反應,也沒時間給他做出更多的動作,被這一甩,狠狠地砸在地上。

    被王曦意志給控制的小一趁此機會,手腳並用地爬了起來。退開了一段安全距離,便不再向後方跑去,轉過身來,正面面對唐否。

    以王曦的戰鬥經驗,怎麼可能把後背露出來留給別人。

    他看著唐否慢慢地爬了起來,彷彿是受了奇恥大辱一般,不過臉上倒並沒什麼狠色,道:“張小姐,不錯。”

    果然,在這個看臉的世界,長得好看,連敵人都要表現得有風度一點。

    “既然張小姐有這份膽氣,那在下……”唐否瞥了一眼小一身後的一群人,大概和自己還有七百米的距離,正準備用話激她,卻目瞪口呆地停住了……

    因為此時,他看到張小一正雙手在自己身上到處亂摸……

    王曦腦中鬱悶至極,這丫頭看起來平時挺有收拾的啊,怎麼作戰裝備放得如此的隨意和凌亂?

    小一既然是右利手,為什麼符紙會在左邊口袋?而右邊的白大褂裡,居然是幾顆糖!

    再往裡面摸,黑色的洗手衣口袋裡,空空如也,刀呢?刀呢?

    這只光潔如白玉般的小手,終於慢慢往上爬,來到了洗手衣胸前的口袋……

    應該沒人會把手術刀放洗手衣胸前的位置吧?

    小手怯生生地從口袋裡探了進去,因為不好意思,而且害怕被手術刀劃傷,所以動作稍微有些緩慢,但不可避免地,依然會觸碰到一些敏感部位。

    還是沒有!

    張小一!你別告訴我你出來做任務,刀都不帶!

    哦,對了,女醫師的洗手衣,在設計的時候,屁股上多了兩個口袋,方便放一些比較私密的東西……

    兩隻小手又同時摸向了自己左右兩邊的屁股……

    唐否在那裡看地呆呆的。

    在他看來,張小一面對著自己,開始用手不斷地摩挲著自己的身體,然後居然還臉紅了?

    這是要做什麼?

    難道這神經病真的從來都沒有摸過自己?!剛才自己不小心觸了她的霉頭!?或者說為她開啟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門!?

    嗯?現在又是怎麼一回事?這女人,臉上露出了……滿意的表情!?

    王曦當然滿意了,至少鋒柄分離這條原則,小一還是遵守了的。他在小一的洗手衣屁股口袋裡,分別找到了刀柄和刀鋒,摸了出來,兩隻手輕輕一扣,哀木組裝完畢。

    小一抬起頭,對著唐否輕輕笑了一下,道:“果然好摸。”

    一刀在手,天下我有!

    你永遠理解不了王曦那種對手術刀的執念和渴望!哪怕當他已經有了自己的手術刀之後,也依然下意識地依賴於手中那小小的武器。

    唐否看著自哀木上延伸出來的靈力刀鋒,臉色終於有些變了,同時充滿了疑惑。

    他確定,張小一的靈力和靈識,都被自己給徹底封了,如果說要等著封印自行解開,至少需要幾個小時,斷不至於如此的快。

    唐否皺著眉頭,再次望向小一的身後,眼神中充滿了掙扎,但也就幾秒便迅速消失不見。

    他對小一道:“張小姐,就此別過,有機會再見了。我叫……我叫唐……”

    此時,已經不可能再將張小一給帶回去了,對於君上來說,這個女人已經徹底失去了意義,裡院要做的兩件事情,為地府提供牛郎,以及建立裡十一院,已經勢不可擋,無法干涉了。看來,這段時間,大家都在各幹各的事情,都有謀劃,但卻都沒有猜到對方的手段。因為牛郎和裡十一院的事情,裡院得了兩分。但裡七院那邊兒和裡十院那邊的事情,遺人又得了兩分。這一局,打平了。

    唐否說到一半,不知道是否該說下去了。因為在他判斷出張小一對君上再無用處之後,突然就產生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小一的靈識和靈力,都是他親自封閉的。所以,在近距離地接觸小一之後,他發現了小一的靈魂異常的純潔,如完美無瑕的碧玉一般,讓人愛不釋手。雖然他並不知道小一是這麼的特殊,這一世是她第一次來到陽間為人,可那種來自於靈魂上的吸引力,讓他產生了一種將其佔為己有的**。於是,他居然鬼使神差地說起了那種話語。

    當然了,他並沒有瘋,知道現在是什麼場合,話只是說到了一半,便生生地停住了。

    他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在戰場上,去對一名敵人進行表白。況且,他僅僅是想佔有小一,又不是真的喜歡上了她。

    但這句話,在王曦的耳朵裡,就不一樣了。

    太棒了!終於出現了!我渴望中一輩子的宿敵!

    比我強,還要和我爭女人!

    兩個條件同時滿足!

    不,他甚至還進了一步,還摸了小一的屁股!

    小一吹彈可破的小臉蛋兒上,終於露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道:“知道她是我的媳婦兒,你還自我介紹個屁!”

    說完,橫劈豎斬就是兩刀,刀芒異常地穩定,形成了一個大大的十字,打著旋兒,向唐否斬了過去。

    唐否自然不會被這種小兒科一般的攻擊給擊中,但他卻在那裡有些走神,他聽不懂小一在說些什麼。

    “你什麼意思?”唐否估算著距離,本想一走了之,但卻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

    “和我聊了一路,教了我怎麼做一個成熟的男人,這麼快,就忘記你曦哥我了嗎?”小一的手,下意識地往自己最熟悉的地方摸去,摸進了一個布包包裡。

    唐否的表情更加古怪了。

    奪舍?上身?

    都不對啊,還是說這張小一是個神經病?

    有人格分裂?或者說干脆就是在那裡裝神弄鬼,嚇唬自己?

    也不對,這麼幹淨利落的戰鬥風格,倒的確很符合王曦啊。

    雖說自己奪舍成功後在山中小樓內小住了幾日,當時也的確並不怎麼在意王曦這根廢柴,可後來因為要從裡三院動手,王曦就是最好的下手對象,才特別關注了一下。

    唐否喊住了小齊幾人,讓他們先回來。

    現在已經沒必要再去送死為他爭取時間了,因為他感覺到,楊祿明已經很近了。

    就在他帶著大家緩步後退的時候,突然發現小一像一個瘋子一般,原地跳了起來,狠命地甩著手。

    唐否感應地非常清楚,那是一種發自內心的恐懼,對方的魂魄都幾乎快被嚇來離體了!

    這女人在搞什麼?

    絕對是個神經病吧!?

    只見隨著小一在那裡手舞足蹈,一隻毛茸茸的蠱蟲被她甩在了半空中,摔在了地上。這個天氣,並不怎麼適合蠱蟲行動。這只蠱蟲似乎被這一下給摔得有些懵,從沉睡中甦醒了過來,然後見主人沒有進一步的指令,又巴巴地向著小一飛了回去。

    毛茸茸的蠱蟲本來沒什麼,但它有六隻腳……雖然不是蜘蛛,但對於王曦來說,還在那裡心有餘悸,拍著小一豐滿的胸脯,在那裡喘著氣,絲毫不以為恥。

    然後,等他發現那隻蠱蟲又向著自己飛來的時候,調轉方向,大叫著向著己方大部隊狂奔而去!

    張小一!你帶這些有什麼用!你架又不敢打!帶那麼多裝備幹嘛!

    王曦的內心在怒吼。

    唐否見到這一幕,心中有了一個明確的答案,乾脆道:“走!”

    王曦是沖得那麼的用力,似乎身後有噬人的猛獸一般,他藉著小一結實的小身板,名副其實地在那裡橫衝直撞,竟然是直接越過了想要來抱她的張吉,留下張吉停留在原地,嘴巴微張,看著那個從小就喜歡纏著自己要抱抱的女兒……

    難道真的是,女兒大了,不能抱了?

    然後,他眼睜睜地看著小一繼續越過了伸出雙手準備擁抱她的陳敏芳,越過了所有的人,徑直地衝向王曦,最後跑到王曦身邊,癱軟了下去,俯倒在了王曦的身上。

    女……女兒大了……留不住了?

    張吉和陳敏芳對視了一眼,完成了交流。

    他繼續帶著人向唐否追去,陳敏芳獨自一人返回到了小一身邊。

    唐否的速度很快,但比不上一馬當先的張吉。而且一路上,他還要躲避著速度更快的鬼魂騷擾,此時已經只剩下了他和小齊兩人。

    他根本沒有進行任何反擊,只是跑,只是跑,拚命地跑,這條命就算拼到了!

    突然,張吉聽到了一陣非常熟悉的聲音,那是裡院陣法開啟時所形成的仙人指。

    他舉起右手,示意大家停下。

    “張大巫,看在我們兩家千年的情分上,留步吧,別送了。”楊祿明的聲音傳來。
Babcorn 發表於 2019-2-18 17:30
第一百章 打你,理由很好找

    桑托斯嚥了嚥口水,看著山頭那邊的千軍萬馬,手開始有些顫顫巍巍的了。

    以他們這些國家的巫師勢力,哪裡能接觸到黑白無常這種級別的爺?今晚同時看到兩個,而且身邊還帶著一看就來者不善的一萬陰兵。

    陰兵借道,從來都不會有什麼好事情。

    他知道,規則一,地府不插手陽間事。規則二,鬼魂不說謊。既然白無常說了不會插手他們之間的事,那就肯定不會插手。可問題是,即使這二位爺和這一萬陰兵全都抄起手來看戲,又如何呢?

    自己這邊兩千人左右,吃掉裡院這七八十號人,沒有任何懸念。哪怕裡院再強又如何,人海戰術也可以把他們給砍成肉泥。但是接下來呢?

    當著這支異界軍隊的面,去挨個挨個的把裡七院的人的魂魄給扣起來,好用來以後和裡院討價還價?

    那個時候,人家可就會動手了。

    人家來一句,喲呵,今天這裡死這麼多人了啊,真是麻煩啊,兄弟們,快去把魂給拘了,帶回地府交差。

    然後從一萬陰兵裡面,哪怕只站出來一個領了命,走下來,說,麻煩讓一讓,讓一讓。

    你怎麼辦?

    你敢攻擊他嗎?

    你只能陪著笑臉不斷點頭,或者更賤兮兮地去幫地府打打下手!

    攻擊裡院,只能說明有巨大的利益在那裡,使得這些人敢去在業界霸主身上咬兩口。可攻擊陰兵,那就是在對抗另外一個世界了。

    這種事情,即使裡院都不敢做,就更不要說他們了。

    徹底完了!

    桑托斯腦海中,只有這麼一個念頭了。

    此時再進攻裡七院,將會撈不到任何好處,事後這邊沒有任何和裡院談條件的資本。

    但退也沒辦法退了!

    因為他知道,以裡七院的性格,哪怕沒有這一萬陰兵出現的時候,也是會和自己這邊拚個你死我活的,更不要說現在,死後的事情有了保證,就更加有恃無恐的。

    這一萬陰兵不動手,就純粹是給裡七院壓陣的啊!

    而且,來了這麼多陰兵,還不一定是給誰拘魂的呢!

    他剛想到這裡,只見白無常輕輕拂動衣袖,一萬陰兵便開始立刻行動開來,然後將他們這邊給圍了起來。

    圍三闕一。

    闕的那一邊,是裡七院那邊。

    “無……無常……無常爺……”桑托斯結結巴巴地行了一個華夏禮,低著頭不敢抬起來。

    他不知道這些陰兵打算幹什麼!

    他身旁泰國的巴頌,以及印度尼西亞的蔡西,也都連忙走了過來,恭敬地有樣學樣行起禮來。

    白無常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們三個,然後又瞟了一眼另外兩個方向正在趕來的兩個巫師首領,眼神中流露出了一絲不屑和厭惡,道:“七院長在和你說話。”

    然後,抬起頭,背著雙手望著天空。彷彿今天他就是有了閒心,大半夜的出來溜溜彎兒,這裡發生的一切都和他無關。

    只是這彎兒,溜得有些遠,這人,帶得有點多。

    桑托斯立刻反應過來,轉身面向石建泓,道:“石院長,是是是,沒想到您說的是這個陰文。會的,會的,大家都會的。”

    突然出現的地府軍隊,顯然也讓巫師聯軍緊張了起來,隊伍裡開始出現騷動。緬甸和老撾的巫師勢力,已經開始有些打退堂鼓了。

    他們這兩支勢力,到目前為止,今天晚上還沒有染上裡七院的血。因果報應,無常爺一眼就看得出來。如果此時服軟認慫,賠禮道歉,把姿態降到最低,還是有那麼一絲機會全身而退的。

    石建泓並沒有因為地府來人了,反而就放鬆下來。

    裡七院今天晚上是打定了主意要死戰的,今天晚上,已經不存在和平解決問題的可能了。

    這雙方,必須要以一方全部戰死為結局!

    石建泓抬起手,指了指幾個方向,道:“那他們在做什麼,你知道嗎?”

    在這寒冬臘月,桑托斯的額頭上已經開始冒出了細細的密汗。

    他的確不知這些陰兵突然開始佈陣是要幹嘛啊。

    於是只得老老實實道:“石院長,晚輩不知。”

    不知不覺間,他已經把自己給降了一個輩分了。

    “他說謊。”一直沉默不語的黑無常突然開口道,反倒是把在那裡一副遺世獨立仙人模樣造型的白無常給嚇了一跳,甩了一個白眼給他。

    石建泓輕笑了一聲,道:“黑爺!我在教導後輩呢,你怎麼能給提示?要讓他們學會獨立思考問題呢!現在呢,桑托斯?”

    桑托斯立刻道:“圍……圍三闕一……”

    “那你們剛才是?”石建泓繼續道。

    “也,也是……圍三闕一……”桑托斯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

    石建泓道:“出處?”

    “孫……孫子兵法……並非貴院典籍……”

    此話一出,又引來了一陣笑聲,甚至連地府的陰兵,也發出了陰森森的鬼哭神嚎。

    這裡七院這些年來到底都做了些什麼啊?這麼霸道?別人學習一下孫子兵法,都要特意強調不是偷師裡院。

    石建泓本意並不在此,只是想調侃兩句,見桑托斯如此回答,壞壞地問道:“你可知孫子,也是太醫院的人?”

    桑托斯的臉一下就變了。

    他知道,繞了一大圈兒,還是逃不過啊。

    這孫子什麼時候成了你太醫院的人了?

    此時,裡七院不過在隨便找由頭罷了!

    “七院長撒謊。”黑無常繼續道。

    白無常有些無語,結束了造型,繼續用高高在上俯瞰螻蟻一般的眼神看著桑托斯,道:“別怕,好好回答問題,孫子,的確不是太醫院的人。七院長誆你的。放心,我們地府從來就是中立的,不幫任何一方。你看,七院長撒謊,我們也指了出來。”

    桑托斯內心只想罵娘!

    但卻只能堆出個笑臉,復又轉身,再此對黑白無常鞠躬作揖,然後還得重新轉過身子面對石建泓,忙得不得了。

    石建泓道:“那你可知什麼時候,該用圍三闕一?”

    桑托斯道:“人……人數比對方多的時候……”

    石建泓搖搖頭。

    桑托斯看了蔡西和巴頌一眼,反應了過來。

    石建泓的意思是,你們這群烏合之眾,想憑藉著人多欺負人少,居然擺下了這樣的陣仗。

    桑托斯連忙道:“不是人數……是實力比對方強的時候……”

    話音剛落,他又得補充解釋道:“石院長,是我們錯了,誤用了這戰術。貴院即使人數少,也比我們更強。”

    石建泓露出了失望的表情,指了指黑無常,道:“問他,他今晚話多。他可是軍事行家。”

    黑無常有些氣結,我今晚來這裡,到現在為止,總共才說了八個字!有我旁邊這個人話多嗎!?

    但七院長開口了,他也只得給面子,在桑托斯還沒來得及又轉過身子的時候道:“全殲敵人。”

    桑托斯如遭雷擊,身子再也轉不過去了!

    石建泓問的,不是戰術安排上的問題,他問的是作戰目標的問題。

    圍三闕一,一開始,就是奔著全殲敵人而去的!

    他明白了,對裡七院用出這種戰術,不亞於當面給了裡七院一記響亮的耳光!

    石建泓見他汗珠開始變大了,繼續道:“以多欺少,這種事兒,誰最喜歡干?黑爺,麻煩盯著點兒。”

    桑托斯不敢說謊,道:“貴……貴院……”

    石建泓又道:“那今晚,你們算不算以多欺少?”

    “算……”桑托斯面如死灰。

    石建泓聽到這個字,整理了下衣袖,開始邁出了兩步,道:“如此說來……你們終於承認,偷師裡院了啊……”

    好了,師出有名了,準備開干。

    院長的步伐,就是信號。

    裡七院這邊兒,早就人人都做好了準備死戰,但是巫師勢力這邊就不一樣了。

    現在和裡七院打,沒意義,而且還一樣結死仇。但問題是打不打,決定權不在他們這邊,反而在人數隻有幾十的裡七院這邊。

    而對裡七院來說,面子的事兒,就是天大的事兒,可能就這麼算了嗎?

    石建泓一刀斬在地面上,頓時泥土翻飛,並出現了一條向前不斷蜿蜒蔓伸的裂痕,裂縫不寬也不深,卻有著很明確的意思。

    裡院院長出手了。

    桑托斯看著這不斷逼近的裂縫,好像有一條土龍在這地底之下遊走。

    轟隆隆的聲音越來越響亮,人群中已經開始騷動起來。

    桑托斯看向巴頌和蔡西,笑得很難看,說:“這就是裡院啊……”

    這是幾個巫師勢力第一次聯合起來,反套路里七院。

    第一次,他們覺得,獵人和獵物的身份,悄悄發生了轉換。

    他們變成了手持釣竿的漁叟,而裡七院,則成了那悠哉悠哉的大魚。

    然而,他們沒想到的是,等這魚上了鉤之後,他們用力拉啊扯啊,費了好大的勁兒,才出現,這哪裡是一條大魚,這分明就是一艘鋼鐵做成的航空母艦,讓人無從下口!

    巴頌道:“讓緬甸和老撾的人納投名狀,現在就他們是干淨的!”

    這一戰看起來,是避無可避了。既然如此,最好的結果就是讓裡七院的人把窩在心裡的火給發出來,同時儘量保全己方的實力。

    這個在操作上來說其實挺難的。

    地府陰兵來到之後,只是讓巫師勢力的作戰目標落空了。但是並沒有改變雙方的實力對比。

    而既然達不到作戰目標,那麼對於巫師勢力來說,這一戰就沒有意義。

    可現在裡七院咬著他們不放,為得就是一個面子。可真打起來,用膝蓋想也知道,結局沒有任何變化。

    如果這兩千人都被裡七院給打趴下了,那裡七院估計會覺得更沒有面子,因為這水就放得太明顯了。

    哎,又要真打,最好還不能傷到裡七院的人。那就只有一個辦法了,用人命去填。或者說,他們這些首領出手去耗。

    但他們本就鬆散,又是臨時結盟,誰來第一個承受裡七院的攻擊?

    桑托斯搖晃了兩下手裡的銅鈴鐺,一具白僵自土裡鑽出,攔在了裂痕前行的路上。

    當裂痕終於蔓延到白僵身前時,發出了一聲巨響,就猶如用一把大鐵錘猛地砸在一尊銅像上一樣。

    白僵的胸骨塌陷,被從土裡砸飛出去,揚起一陣塵土。

    石建泓抬頭看了看頭頂上已經再此開始聚集旋轉的雷雲,不時有閃電在雲層中穿梭遊走,忽隱忽現。

    他對著黑白無常拱了拱手,示意對方放心。

    不過這一萬陰兵顯然素質極好,哪怕頭頂上雷聲大作,也都各自站地筆直,將陣型保持地絲毫不亂。

    這下巫師勢力才是真的慌了。

    裡院的六月大陣,雖然威名在外,可他們當中,還沒有誰有這個資格領教過。畢竟,平時釣魚的時候,裡七院也不會吃飽了撐著沒事兒做,還擺出流年十二陣來打他們。

    怎麼防?

    哪裡防得住。除非巫師勢力中,也有人能像何雨宇那樣,一曲帳前舞,千里降長風。

    轟的一聲,第一道細小閃電開始自雷雲中呼嘯而出,發出一聲怒吼,用一種一往無前的氣勢,砸向了人群之中。

    雷霆之威,哪怕再小,那也是天威。

    就這一下,七八名巫師便命喪當場,身體猶如焦炭一般,風一吹,便化作塵土,紛紛揚揚。

    桑托斯和巴頌等人也是第一次見到六月發威,知道這後面,還將會有更為粗壯的閃電從天而降,招呼著眾人開始散開。

    這一招呼,大家紛紛有著作鳥獸散的趨勢,向四周不斷地分散開來。

    “喝!喝!喝!”一萬陰兵,手持利刃,一步一喝,連續三步踏出,手中長刀舉起,目光中沒有半點情緒。

    巫師們這才想起,自己還被一萬陰兵給圍著呢!

    “無常爺!”桑托斯喊道。

    卻沒了下文,因為他不知道該怎樣開口。

    白無常道:“馭下不力,莫要見怪。天雷之威,對我們也有天然壓制,你也約束下你的人,不要刺激到我手下的人了。”

    桑托斯明白了。

    地府,也染上了裡七院的匪氣。

    他們是不出手,可剛才這麼氣勢恢宏的三步,每一步,都彰顯著他們強悍的武力。

    此時,自己的人還敢接近這些陰兵嗎?

    再接近,便又是三步。

    三步復三步。要不了多久,人就全部聚集在一起,等著六月割韭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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