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生活] 手術直播間 作者：真熊初墨（連載中）

1072 悲催的助手，悲催的明天

　　“噹噹噹~”敲門聲響起，打斷了蓋德·穆勒教授的思緒。

　　“誰？”蓋德很不耐煩的問到。

　　“教授，是我。”他的助手小心翼翼的推開門，走了進來，手上拎著一個袋子，散發著寒氣。

　　“這是什麼？”蓋德皺眉，問到。他換了一個姿勢，全身的肥肉都在顫抖著，彷彿下一秒鐘就有脂肪會甩出來。

　　“教授，這是牛的肝臟。您不知道，買一整個肝臟有多困難。我跑了六個街區，才在一家華人的小店裡買到的。”蓋德的助手小聲的抱怨道。

　　“核磁瀰散做了麼？”

　　“做完了。”

　　“放到冰箱裡去吧。”蓋德·穆勒教授揮了揮手，隨口安排道。

　　他的助手如釋重負，轉身離開。該死的華夏人，竟然要給動物肝臟做核磁，這種奇怪的要求，還真是第一次遇到。蓋德的助手心裡想到，這麼晚跑幾條街區，還要被人用看怪物、變態的目光盯著看，真是很糟糕的一種體驗。

　　蓋德·穆勒教授皺著眉，看著大門，他的心裡總是感覺哪裡不對，但又說不清楚到底是哪裡不對。

　　冥思苦想，屋子裡很安靜，只是間或有“啪啪”的止血鉗子敲打橈骨莖突的聲音傳來。

　　十多分鐘後，蓋德·穆勒教授猛然間想到——原來是止血鉗子和史密斯博士橈骨莖突親密接觸發出的聲音帶給自己困惑。

　　史密斯博士什麼水平，蓋德·穆勒教授還是知道的。看手術錄播，他對TIPS手術已經有了極為深刻的理解。在錄播中，止血鉗子只是在敲打他，做一些極為細小的修正而已。

　　不可能在一夜之間，所有人的水平都有突飛猛進的提升。如果是這樣，那就是自己得了老年痴呆症了。

　　這是絕對不可能發生的！蓋德·穆勒教授隨即否認了這一點。

　　也就是說，用動物肝臟加上核磁瀰散，鄭醫生和魯道夫一定在梅奧診所也用過了！

　　這是一種教學手段，而不是故意在難為自己。

　　想明白這個關鍵點後，蓋德·穆勒教授覺得神清氣爽。但是問題隨之而來——是不是自己忽略了什麼細節呢？

　　問魯道夫？假設有一絲可能性，蓋德都不想問魯道夫，他能猜測到，如果自己問了的話，會引來多少嘲笑與戲弄。

　　可是自己還沒有鄭醫生的電話，這可是讓人苦惱的事情。

　　蓋德想了很久，最後還是止血鉗子敲打橈骨莖突的聲音給了他提示——去問史密斯博士啊。

　　他拿起手機，找到史密斯博士的電話，打了過去。

　　很遺憾，手機響了很久都沒有人接聽。

　　這個時間，不應該睡覺才是。蓋德·穆勒教授有些疑惑，他沒有有禮貌的停下來，而是特別執著的不斷給史密斯博士打著電話。

　　過了將近半個小時，電話才被接起來。

　　一頓咆哮，可以想像史密斯博士紙片一樣的身體不斷搖晃著，像是接受了颶風的洗禮一樣。

　　蓋德·穆勒教授沉默聽著，並沒有反駁。

　　三分鐘後，史密斯博士才問道：“該死，手機都要被你打沒電了，到底什麼事情？！”

　　“華夏的鄭醫生，剛剛從你那裡離開，是麼？”

　　“我的天啊，你們到底要問我多少次！我都說了，那是被上蒼親吻過雙手的醫生，被敲打幾次，又有什麼！你們這群可惡的東西，只知道……”滔滔不絕的罵聲響起，蓋德·穆勒教授也很是無奈。

　　看來這一天的時間，有無數人給史密斯博士打電話。畢竟麼，全球知名的教授，竟然被上了一台示教手術，還被止血鉗子敲打。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這台示教手術是直播的……

　　真替史密斯博士感到悲傷，蓋德·穆勒教授心裡偷偷的樂著，沒有在意他的咆哮。但是很快，蓋德就打斷了史密斯博士的話，說到：“博士，我想你理解錯了。”

　　“嗯？”

　　“鄭醫生在我這裡。”蓋德·穆勒教授很冷靜的說到：“他的助手說，要我準備一個動物肝臟，還要做核磁瀰散。我不明白是什麼意思，才打電話問問你。”

　　“我的天啊，我想起來了，你和魯道夫在一起，是不是！”史密斯博士一下子來了興趣，他智商很高，中間錯綜複雜的人物關係瞬間理順，已經能看到蓋德教授悲慘的明天了。

　　不過這種悲慘，是好多人求之不得的。

　　在這個華夏年輕醫生出現之前，技術壁壘鎖死了幾乎所有人上進的通道。當他離開後，史密斯博士又整整做了一天手術，他發現自己的技術水平有了長足的提升。

　　現在輪到蓋德·穆勒教授了麼？史密斯博士笑了笑，道：“給你一個中肯的建議，蓋德先生。”

　　“請講。”

　　“那個年輕的鄭醫生，雙手的確得到了上蒼的祝福，好好跟他學吧。”言語之中，略有笑意……以及止血鉗子敲打橈骨莖突的啪啪聲。

　　“……”蓋德·穆勒教授馬上回答道：“不，我是說動物肝臟，你那面是怎麼弄的？有沒有什麼細節？”

　　“當然是新鮮的肝臟，越是大型動物的肝臟效果越好。核磁瀰散當然也要做，明天你會看到鄭醫生一邊解剖肝臟，一邊結合核磁瀰散講解新的TIPS手術。他是神祇派來人間的天使，將要為你推開一扇塵封已久的大門。”史密斯博士不乏誇張的說到。

　　這麼一說，蓋德·穆勒教授就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真的有人能一邊解剖，一邊講解核磁瀰散？！這種直觀到了骨子裡面的講課方式，就算是上學的時候，也沒有任何一位老師會這麼做。

　　不會為什麼，只因為他們不會。

　　蓋德·穆勒教授興奮的全身的肥肉不斷的顫抖著，屁股下面的椅子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難堪重負。

　　他和史密斯博士客氣了幾句後，馬上拿起手機，把他的助手給臭罵一頓，然後告訴他，需要新鮮的肝臟，一定是新鮮的！不是現在新鮮，而是明天早晨新鮮！

　　新鮮還不算，還要做完核磁瀰散。

　　佈置完，蓋德·穆勒教授掛斷電話，他才不管助手要怎麼做，著是助手負責的。

1073 寧叔麼？應該叫寧哥才對

　　車繞了很遠，聽著教授講述每一條小路有什麼名人走過，鄭仁覺得頭都有些大了。來到一家臨海的僻靜酒店，教授把車鑰匙扔給服務生，和鄭仁進去。

　　蘇雲喝的正開心，鄭仁叫不出名字的紅酒瓶子彷彿在述說著剛剛發生了什麼事情。

　　“老闆，回來了。”蘇雲笑道：“富貴兒，你們這兒水平也不怎麼樣啊，下個支架竟然能出這麼大的事兒。”

　　“雲哥兒，是唄。”魯道夫·瓦格納教授否認，道：“支架手術看著很簡單，可也不是什麼人都能朝楞的啊。”

　　鄭仁楞了一下，朝楞……MD，這個詞自己都多少年沒說了？從教授的嘴裡說出來，卻是那麼的和諧。

　　“鄭仁，來我這兒坐。”謝寧沖鄭仁招手，招呼他坐下。

　　蘇雲看著鄭仁和謝寧，眼睛裡的光格外明亮。

　　鄭仁有些暈，迷迷糊糊的，沖謝寧笑了笑，走過去坐下，道：“寧叔，我來晚了，不好意思啊。”

　　謝寧有些奇怪，座上還有鄒嘉華這麼一個大佬，鄭仁卻只和自己說話。

　　他沒偷看鄒嘉華，但是能感覺出來整個席間的氣氛沒有什麼改變，似乎鄒嘉華並沒因為鄭仁的“無禮”而生氣。

　　有點意思，這個便宜女婿傻人有傻福，沒有惹一身麻煩，確實有意思。謝寧含笑看著鄭仁，拿起酒瓶，就要給他倒酒。

　　“寧叔，別。”鄭仁雙手一推，客客氣氣的說到：“我不喝酒。”

　　“又沒什麼事兒，異國他鄉，你還想著做急診手術？”謝寧笑著說到，手卻是沒有縮回去，很堅持。

　　“我真不喝酒。”

　　“扯淡，老爺們哪有不喝酒的！”謝寧呵斥一句，堅持給鄭仁倒上。他的語氣、動作剛剛好，正踩在鄭仁的底線附近，是拒絕也難受，不拒絕也難受。

　　蘇雲笑眯眯的看著鄭仁和謝寧，心裡想到，自家這老闆還真特麼是個臉盲啊。平時還以為他是假裝的，但今天看，這貨的確是臉盲，還是晚期，根本無藥可救、病入膏肓的那種。

　　“離開蓬溪鄉，你們去哪了？”謝寧一邊倒酒，一邊問道。

　　這個話題瞬間拉進了距離，開始是鄭仁磕磕絆絆的講述。沒用多久，蘇雲就開始接過話頭，講了起來。

　　從蓬溪鄉到省院，一路經歷多少事兒，做了多少手術，清清楚楚，歷歷在目。

　　說到蔣主任的時候，眾人都很感慨，差點老蔣就犧牲在蓬溪鄉醫院裡。有奮鬥，有汗水，有犧牲，有收穫，鄒嘉華看著這些人，心裡頗多感慨。

　　蘇雲頻頻舉杯，比往常要活躍很多。鄒嘉華很少喝，只是抿一口意思一下就算了。謝寧卻盯著鄭仁，生生灌了三兩紅酒。

　　要是往日裡，鄭仁肯定不會喝這麼多。但說著在前線的日子，他心神似乎又飛到了蓉城，回到終日裡連吃飯的時間都沒有的熱血激情中。

　　三兩紅酒，對蘇雲來講，只是漱漱口。但是對於鄭仁來講，就已經超量了。

　　聊到興處，鄭仁臉紅脖子粗的摟著謝寧的肩膀，真摯的說到：“寧叔，當時可多虧了你。”

　　“虧我什麼？”謝寧笑笑。

　　鄭仁的技術水平是夠的，養家餬口都算事兒，不是米蟲。但嫁女兒，還有一個重要的點就是女婿的人品。

　　今兒倒要看看自己這個還沒進家門的女婿人品如何。

　　“蓬溪鄉那地兒，要不是有你在，怕是會有好多人就救不回來了。”鄭仁道：“別看我天天窩在手術室裡，但我心裡清楚。”

　　“沒那麼嚴重。”

　　“怎麼沒有，省院那面，就不像是蓬溪鄉醫院有條理。差了誰？還不是差了你麼。”鄭仁說的很誠懇，很真摯。

　　說著，他舉起杯，發現酒杯空了。隨後自己開始找酒瓶子。

　　蘇雲依舊笑眯眯的看著鄭仁，開始自己找酒喝了，這是真的到量，甚至是過量了。

　　這是對老闆的考驗，自己可不好說什麼。要是從中作祟的話，怕是日後家門可就難進了。

　　攤上這種老丈人，老闆的運氣似乎也不怎麼好麼，蘇雲心裡想到。

　　“寧叔，來，我敬您一杯。”鄭仁的臉紅撲撲的，額頭青筋綻露，說話有點不利索。

　　謝寧舉起杯，和鄭仁碰了一下，一飲而盡。

　　“寧叔，您這麼年輕，根本就不應該叫叔麼。叫著叫著，就把自己給叫老了。”

　　“那應該叫什麼？”

　　“應該叫寧哥才對啊。”鄭仁說著，把杯中酒也一飲而盡。

　　蘇雲差點沒把眼睛給摀住。

　　簡直就是車禍現場，慘不忍睹啊。老闆這句話，說的真特麼的硬！有本事你就繼續叫。

　　“歲數在這兒呢，還是叫叔吧，也不算佔你便宜。”謝寧把事情輕輕揭過，卻也沒有生氣，“說點正事。”

　　“嗯？”

　　“小鄭，你對機器臂有沒有瞭解？”謝寧忽然轉換了一個話題。

　　“沒有，在期刊上看過用達芬奇機器人做手術。不過介入手術講究的是手感，我估計現有科技還要幾年才能出能做介入手術的機器人。”

　　“我最近除了看看義肢之外，還看了看機器人的公司。”謝寧問道。

　　“您對這個感興趣？”

　　“嗯。”謝寧正色說道：“5G馬上大規模投入了。除了打遊戲更流暢之外，其他用處你想過沒？”

　　“……”鄭仁這回真的是楞了一下，不是他沒想過，而是他沒想到謝寧竟然也會對這種事情感興趣。

　　找自己說5G的事情，又說機械臂，難道……這個寧哥……寧叔，真是有點意思了。

　　“您是想遠程操作？”鄭仁試探問道。

　　謝寧微笑，點了點頭。

　　“現有技術，遠程操作是不可行的。但5G一旦全面鋪開，你坐在912里，遠程操作機械臂就能給天涯海角的患者做手術。”謝寧笑道：“怎麼樣，鄭仁，對這項技術感興趣麼？”

　　說到這裡，鄒嘉華忽然插話。

　　“5G在醫療上的應用，前景遠大，我倒是也有些研究。”

　　“我覺得是可以的，現在達芬奇機器人在國內已經漸漸展開。”鄭仁放下酒杯，很認真的說到：“只是現在用達芬奇機器人做手術，有些……”

　　“脫了褲子放屁。”謝寧哈哈一笑，說了句粗話。

　　話粗理不粗，其實就是這樣。

1074 5G與未來

　　“是。”鄭仁點點頭，道：“但是寧叔您說的5G和機械臂配合的應用，倒是可以嘗試一下。”

　　用機械臂做手術，真心是沒有這個必要。因為無法遠程操控，只能在類似於局域網的區域操作，這有意義麼？

　　有！但是意義並不大。

　　換句話說，性價比不高。最需要達芬奇機器人的科室——介入科，機器人的細密程度卻達不到要求。

　　所以在鄭仁看來，這都是雞肋。

　　但鄭仁並不輕蔑的認為機器人手術沒有未來。

　　二十年前，剛開始有腔鏡手術的時候，一切看起來和達芬奇機器人一樣，脫了褲子放屁，根本沒這個必要。

　　但20年後再看，闌尾炎在肚臍上打一個洞就能做，胸科的手術，基本全都是腔鏡手術，恢復的特別快。連神經外科的膠質瘤手術，也能從鼻腔進入，創傷出奇的小。

　　這些都是20年前無法預估的。

　　所以鄭仁一直用審慎的態度來看待機器人手術的事情。

　　可是萬萬沒想到的是，在德國海德堡的酒店裡，謝寧提出了這個項目，並且和即將鋪設的5G網絡聯繫起來。

　　現有的機器人和4G網絡，兼容性並不高。因為4G網絡的網速有問題，無法做到避免延遲。

　　但是有了5G網絡，速度飛快，沒有延遲，一切就變得有趣起了。

　　手術和遊戲不一樣，雖然延遲都會導致死人，但遊戲裡復活後又是一條好漢。現實中，人一旦死了，就無法復生了。

　　如果真的能做到無延遲，這個項目有多廣闊的前景，自然不言而喻。

　　想到某些可能性，鄭仁的血都熱了。

　　“寧先生，需要投資麼？”鄒嘉華笑呵呵的問道：“這是好機會，你的眼力很不錯。我看著有趣，也想和鄭老闆走的更近點。”

　　他實話實說，沒有轉彎抹角。

　　投資，肯定是為了收益。但收益並不是最主要的，鄒嘉華主要的目的是看好鄭仁。

　　謝寧當人聽明白鄒嘉華的意思，笑呵呵的看了看鄭仁，然後很正式的看著鄒嘉華，說到：“可是不小的一筆錢。”

　　“應該沒問題，地產行業別的不多，就是錢多。”鄒嘉華道“既然寧先生有這方面的意思，那回頭細聊。”

　　“用不了多少錢，回頭細聊。”謝寧溫和說到。

　　這裡面唇槍舌劍的意思，鄭仁是肯定聽不出來的。蘇雲隱約能聽出來似乎鄒嘉華想多佔點股份，但是謝寧並不願意。

　　再多，就連蘇雲都聽不出來了。

　　這頓酒喝的，喝出這麼大的一件事兒出來。

　　“寧叔，機械臂的手術，還是得從最簡單的做起來。”鄭仁道：“不能操之過急。”

　　“我對你有信心。”謝寧微笑。

　　鄭仁恍惚覺得自己被謝寧看穿了……

　　不過接下來謝寧開始描繪藍圖，從最開始的機器人講到國內機器人的研究與應用，再到未來前景，收購某家公司，能獲得某種關鍵的技術。

　　當然，後面的話就是跟鄒嘉華講的了。

　　5G不光是這一塊的應用，無人駕駛技術，在4G的環境下同樣無法大規模的應用。和醫療面對的尷尬問題一樣，就是怕卡。

　　第一次，有比網絡遊戲還怕卡的問題出現了。

　　眾人聊的興致盎然，蘇雲看鄒嘉華的興致也越來越高，估計回去後，他和寧叔之間還要有一番勾心鬥角。

　　只是有鄭仁這麼一個掌握核心技術的人在，大家勾心鬥角起來，也不會太過。

　　畢竟，機器人再怎麼好，5G再怎麼迅速，沒有延遲，還是需要人來完成手術。

　　倒不是說沒有鄭仁，這項技術就開展不起來。但是在最開始的時候，誰不想找一個技術高的人來做測試呢？

　　技術越高，就越是能提出無數的疑問，以便做改進。這對機器臂手術也是一個極大的促進，能節省至少3年的研發時間。

　　大家談笑風生，只有鄭仁在一陣熱血之後，酒勁兒上湧，加上真實之眼過後的副反應，先挺不住了。

　　見鄭仁疲倦，蘇雲試探著問道：“寧叔，我送老闆回去？”

　　“你也沒喝到量，陪我再喝一會。有些技術上的事情，還要參考一下你的意見。”謝寧笑道：“我在這面找了一個留學生當導遊，就讓他送小鄭回去好了。”

　　鄒嘉華人老成精，他早早就在蘇雲和謝寧的眼神裡揣測出來一些端倪。雖然不盡詳細，但卻知趣的沒有主動要鄒智送鄭仁回去。

　　兩隻老狐狸加一隻小狐狸就這麼看著鄭仁搖搖晃晃的離開，蘇雲倒是把鄭仁給送走，想要叮囑些什麼，但還沒等說話就被謝寧給叫了回來。

　　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自己要是多事，怕老闆以後的日子會很不好過。希望老闆福大命大，能涉險過關。

　　……

　　鄭仁搖搖晃晃出了門，門口一個穿著休閒服的三十多歲的男人在等他。

　　“鄭醫生，是吧，我是寧叔的導遊。寧叔說，讓我送你回酒店。”男人笑眯眯的說到。

　　“哦，麻煩你了。”鄭仁覺得自己暈的厲害，也沒有拒絕。

　　“我叫黃驊，你叫我老黃或者黃哥都可以。”黃驊一邊說著，一邊帶著鄭仁下樓。

　　來到樓下，兩人上車，黃驊小聲問道：“鄭醫生，你確定要回酒店？”

　　“嗯？”鄭仁疑惑，不回酒店還怎麼的？

　　“有一家地下的酒吧，那裡……”

　　黃驊的話還沒說完，鄭仁一皺眉，直接搖頭道：“我要回酒店。”

　　“呵呵，好不容易出來一次，不好好玩玩麼？”黃驊的聲音很平淡，可是卻有著極度的誘惑，“在德國，賭博不違法，可以去試試。色情業也很蓬勃，有些地兒不比荷蘭差。”

　　鄭仁的眉頭皺的更緊了幾分。

　　“那我先帶你去看看，要是不喜歡，咱們再換地兒。”黃驊繫上安全帶，聲音有些空曠，好像發自鄭仁靈魂最深處，引出那裡的小惡魔一樣。

　　鄭仁覺得有些噁心，想要吐。不是因為黃驊的話，而只是因為喝多了。

　　黃驊說的什麼，根本沒走腦子。不說鄭仁對賭博之類的事情本身就很抗拒，就算是有興趣，現在這個狀態，怕是也無能為力。

　　“我回酒店，麻煩了。”鄭仁也繫上安全帶，閉上眼睛，淡淡說道。

1075 ∞

　　黃驊堅持帶鄭仁去了一個賭場、一家鋼管舞的夜總會。但他從鄭仁的眼中並沒有解讀出來欲拒還迎的意思，只有煩躁與厭惡。

　　真是奇怪，還有男人對這些東西不感興趣麼？黃驊最後也不好堅持，只能把鄭仁送回酒店。

　　鄭仁精疲力竭的躺到床上，沉沉睡去。

　　真實之眼透支了太多的精力，讓他整個人都陷入一種被抽空的感覺中。這種情況下還強打起精神，做了一台手術、難度超高的介入手術，更是沒精打采。

　　加上有喝了點酒，說到機械臂做手術，鄭仁那是壓榨了最後的精力。

　　鋼管舞之類的，他倒是想看，看個熱鬧。人生麼，走走看看，現在不看，還真要等著結婚了，帶著小伊人看？

　　鄭仁可沒有作死的特質。

　　只是太累了，黃驊倒是帶著他去了兩個地兒，但他都打不起精神，也沒注意到黃驊的舉止有什麼不對的地兒，只是想休息。再有就是，那兩個地兒都太吵了，鄭仁不喜歡。

　　以後真特麼是不能用真實之眼了，太累，這是鄭仁心裡唯一的念頭。

　　……

　　謝寧正在和蘇雲聊著天，他很確定蘇雲沒有玩手機，甚至連碰都沒有碰一下。

　　一個小時後，他的手機響了一下。

　　像是不經意的拿起手機看了一眼，隨後放下。他嘴上和蘇雲接著話題聊，但心裡卻有些疑惑。

　　黃驊發來的信息裡，只有一個∞的符號。

　　這是怎麼個情況？

　　黃驊可不是什麼留學生，他是謝寧早年間遇到的一位心理學大師的學生，現在擔任新組建公司的HR。

　　他擅長心理暗示與催眠，對於公司新進職員的評價，有一個很複雜的表。雖然表格很複雜，但是最後送到謝寧面前的評分卻很簡單。

　　一般是3-9分，6分是及格，很少有人低於3分，也沒人高於9分。

　　如果謝寧對這人感興趣，黃驊還會附加上一份資料，從各個角度評判一下。

　　可是，∞的符號，謝寧卻第一次遇到。

　　這是什麼意思？難道自己這個便宜女婿的人品已經好成這個樣子了麼？

　　雖然只是送他回去，但謝寧相信一位心理學專家的判斷。各種微表情加上心理暗示，而且鄭仁很少見的喝了酒。

　　嗯，酒品倒是一般，竟然摟著自己肩膀，管自己叫寧哥。哥，也是你能叫的？

　　謝寧想著想著，臉上露出一絲笑意。只有一絲，一瞬即逝，卻被蘇雲敏銳的捕捉到。

　　老闆運氣可真是好啊！蘇雲心裡感嘆。

　　幸好自己沒多事兒，要不然還不一定會鬧出什麼幺蛾子出來呢。

　　於是，酒喝的更是舒暢。葡萄酒已經換成了德國特產啤酒，一杯一杯純正的黃啤喝下去，這才是人生啊，蘇雲覺得自己整個人舒服多了。

　　……

　　……

　　帝都，一家酒店的包間裡，空氣有些冷，像是沒來暖氣的冬天。

　　“趙文華，我需要一個解釋！”毛處長看著趙文華，很平淡的說到。

　　兩人從前有舊，二十七年前，在上學的時候是戀人。但後來毛處長是專科生，畢業後就提出分手，嫁了一個中年人。趙文華也旋即在畢業後娶了一個能幫自己留在帝都的人，算是和平分手，皆大歡喜。

　　雖然兩人都為了未來，放棄了愛情，但最初的那份甜蜜青澀卻留在心底。

　　這些年，只當普通朋友般相處，甚至機關領導與臨床教授的關係更多一些。

　　當趙文華百般無奈，動用這張底牌只為了噁心一下鄭仁的時候，也猶豫過。

　　但一路被鄭仁碾壓，趙文華的想法走進了一個死胡同，只要能噁心鄭仁，什麼事情他都願意做。

　　院長辦公會散會後，他沒有得到消息，只是接到毛處長的一個電話，約他出來坐坐。

　　趙文華知道，或許是事情成了。

　　原本想憶往昔，追憶一下當年的甜蜜。雖然沒辦法，但畢竟是自己求人，說些言不由衷的甜言蜜語，倒也應該。

　　想要噁心人，必須得先噁心自己。

　　可是情況和趙文華想的完全不一樣，進來後，他就看到毛處長那張有若寒霜一般的臉。

　　“解釋？”趙文華怔了一下。

　　“你不是說鄭仁去梅奧診所，是長風微創出錢，去旅遊的麼？”毛處長抬起頭，睫毛微微顫抖，睫毛膏有些凝滯，聚在睫毛尖上，看著像是畫著低劣濃妝的樣子。

　　“是啊，真的是。”趙文華想要拚命的解釋，但話到嘴邊，只剩下無力的分辯。

　　“真的？”

　　“……”

　　“你特麼的能不能不要害人！”毛處長心中壓抑的情緒迸發出來，“你知道我頂了多大的壓力！你特麼知道嗎？”

　　趙文華愣住了。

　　鄭仁只是一條只知道做手術的手術狗而已，還用得著頂多大壓力麼？要是東腫瘤真的下手，奇貨可居，或許還算是。

　　可是這不是東腫瘤只有個意向，還沒下手呢麼。

　　“開會的時候，葉慶秋得到消息，梅奧診所聘請鄭仁為客座教授。”毛處長很快冷靜下來，眼神若霜，看著趙文華，簡單陳述了一個事實。

　　話語很簡單，但聽在趙文華的耳朵裡面，卻像是整間屋子都下起了鵝毛大雪一般。

　　冷，

　　冷的要命。

　　趙文華覺得自己的思維都被凍上，腦子裡像是裝了一大塊冰坨子似得，硬邦邦、冷冰冰，根本無法思考。

　　梅奧？

　　客座教授？

　　真的假的？這麼多年，國內有醫生成為外國的客座教授麼？還是有的，但基本上都是一些不入流的小醫院的客座教授，用來鍍金裝點門面的。

　　而梅奧診所……客座教授……

　　趙文華要哭了。

　　那條從前在他看來只是過江的小蛇，搶了自己一張床位，卻根本不知道和自己說幾句好話的年輕醫生，什麼時候成為這種怪獸了？

　　一個巨大的陰影出現在趙文華的心底，籠罩四周，無限恐怖蔓延開來。

　　他的身體開始發抖，愈發劇烈。

　　毛處長有些厭惡的看著趙文華，見他不由自主的抖了起來，心裡更是煩躁，連再看他一眼的想法都沒有。

　　站起來，靜靜的離開。

　　這種人，距離他越遠越好，真是能惹禍。

　　毛處長走出酒店，腦子裡一直思考著怎麼和鄭仁鄭老闆改善關係的事情。

　　雖然有些丟臉，但能伸能屈，這是必須的。

1076 風吹草動（白銀盟蕓澗ˇ猶霧加更2）

　　第二天一早，鄭仁起來，感覺枯竭的精力似乎恢復了一些。

　　雖然沒法和精力充沛的時候相比，但比昨天好多了。他起來刷牙洗臉，準備開始一天的工作。

　　三十多台手術，這是自從開創了新TIPS手術術式之後，最多的一次。

　　真好，要是每天都能做三十多台，那該有多好。

　　鄭仁一邊刷牙洗臉，一邊回想寧叔說的5G和機械臂聯合應用的事情，越想越是覺得有可能。

　　要適應社會的進步，不能被淘汰。雖然鄭仁還年輕，但他依舊不斷的告誡著自己，督促著自己學習、進步。

　　當然，還要跟小伊人匯報行程。那面是下午兩點多，小伊人正在手術室裡無聊的看著小說。

　　聊了幾句，匯報了行程，蘇雲的電話就打了進來。

　　這貨就在門口，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昨晚發生了什麼事情了。

　　打開門，蘇雲走進來，像是沒有骨頭一樣，懶洋洋一屁股坐在沙發裡，翹著二郎腿，笑嘻嘻的問到：“老闆，昨天直接回來了？”

　　“要不然呢？”鄭仁正在刷牙，聲音有些含糊。

　　“我被寧叔拉著去喝酒，純正的德國啤酒，寧叔也挺能喝的。”蘇雲上下打量鄭仁，似乎想要找到這貨昨晚去哪裡的證據。

　　“能好好喝一頓，開心吧。”鄭仁刷牙，刷刷刷。

　　“你呢？”

　　“我直接回來了啊，躺下睡覺，剛醒。現在覺得好多了，沒昨天那麼累了。”鄭仁刷牙，刷刷刷。

　　“沒去看看什麼鋼管舞？沒去小賭怡情？”蘇雲問到：“寧叔找的留學生，應該對這面很熟。”

　　“不喜歡賭，小賭怡情也不喜歡。那裡人多，進去就覺得頭疼。”呵呵呵，鄭仁開始漱口。

　　“那風俗店呢？去了沒？”

　　“當然沒有。”鄭仁洗了把臉，回來說道：“本來就沒精神，要是不喝酒，咱倆去溜躂，還能進去看看。但跟著一個陌生人，你說我怎麼能好意思。”

　　蘇雲微笑，點了點頭，老闆應該是這樣的人。

　　要是寧叔僱傭自己，這才是最好的方式，想一想，倒是有點可惜了呢。

　　“你幾點回來的？”

　　“誰知道，反正昨天把寧叔給喝的眼睛都直了。”蘇雲微微一笑，雲淡風輕的說到：“老闆，真是羨慕你好運氣啊。”

　　鄭仁楞了一下，還沒發問，蘇雲繼續說到。

　　“彭佳給我留言，問今天手術，能不能直播教學。”

　　“這個，好像要看看蓋德·穆勒教授的意見吧。”鄭仁道：“手術患者很多，估計蓋德·穆勒教授不會同意的。”

　　蘇雲也是這麼想，他只是要看看鄭仁的態度堅決不堅決。要是堅決的話，這事兒還有迴旋的餘地。

　　畢竟直播教學手術，彭佳給開出了一個天價。

　　“對了，你順便告訴彭佳，今天的手術直播少一點，一兩台就差不多了。”鄭仁從洗手間走出來，沒有神清氣爽，還是有些不舒服。

　　這種狀態，能偷懶就偷懶吧。反正魯道夫·瓦格納教授已經完全掌握了TIPS手術，教學手術他上去，應該沒問題的。

　　只要直播手術不做呲了，教學手術就不是事兒。再怎麼說，自己在台下坐著，有事兒再上也來得及。

　　坐在台下當大爺，這種感覺鄭仁從來就沒嘗試過。每每都是身體力行，披著鉛衣上手術。

　　“行啊。”蘇雲一邊應道，一邊給彭佳發微信，“我還以為你是鐵人，沒想到蓬溪鄉能做七天七夜手術，時差卻倒不好。”

　　鄭仁苦笑，時差哪裡是問題，真實之眼……現在鄭仁感覺自己都不能想這四個字，一想就覺得頭疼。

　　“好了，去吃早飯，然後開始工作。”蘇雲見鄭仁洗漱完，從沙發上“彈”起來，精神抖擻的說到。

　　……

　　……

　　彭佳接到蘇雲的微信，整個人都陷入一種懵逼狀態中。

　　我錯了，錯了！這是彭佳唯一的想法。

　　在梅奧診所，自己就應該直接飛過去，無論是梅奧還是海德堡，總要見鄭老闆一面才對。

　　這不，鄭老闆已經通過助手表達了對自己的不滿，今天的手術非但沒有教學直播，正常直播的數量還減到了一個令人髮指的程度。

　　這是鄭老闆敲打自己啊，彭佳覺得頭疼欲裂，抓著自己的頭髮，瞪著眼睛想法辦。

　　眼睛裡充滿了血絲，他好苦悶。

　　你說說這事兒，可怎麼辦啊。想著，彭佳忽然意識到胡豔徽不是在海德堡麼？抓緊時間通過胡豔徽來解決這個問題。

　　他馬上拿起電話，跟胡豔徽聯繫。

　　彭佳雖然著急，卻沒有亂了方寸。他先瞭解了鄭仁一行人的行程，確定今天做完手術就要趕回來的事情後，他開始詢問胡豔徽的意見。

　　到底怎麼能讓鄭老闆滿意。

　　胡豔徽在電話的另一端一臉茫然，彭總這是怎麼了？鄭老闆很正常啊，每天就是做手術，見到自己也笑眯眯的，完全看不出來有任何問題。

　　真是古怪，難道說彭總得到什麼消息了麼。

　　不過胡豔徽仔細的聽著，沒有反駁。

　　和媳婦爭論，那是不想過了。和老闆爭論，那是不想幹了。

　　胡豔徽還是想幹的，現在薪水已經和公司高層差不多了，活也不多，彷彿已經走上人生巔峰。

　　“彭總，我今天試著說服一下鄭老闆，看看能不能加幾台手術直播。”胡豔徽和彭佳保證著。

　　得到了胡豔徽的保證，彭佳才有些安心。

　　希望這名員工的“好運氣”能做點什麼吧，至於自己，肯定要飛帝都，在機場乖乖的等鄭老闆回來的。

　　彭佳掛斷電話，馬上就通知自己的助理，訂機票飛帝都。

　　到底要給鄭老闆開一個什麼新價錢，這是一個很難很難的事情，彭佳覺得自己的頭有點疼。

　　提出每次都要做教學手術直播的要求？會不會被鄭老闆直接拒絕？就算是鄭老闆同意，也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直播教學手術這種方式的。

　　要怎麼做才最好呢？

　　心裡揣著無數的疑問，彭佳開始了新的征途。

1077 柳葉刀（為版主狠無奈、露草加更）

　　鄭仁和蘇雲閒聊幾句，便出門吃早飯。

　　蓋德·穆勒教授這面早已經做好了一切準備，悲催的助手一早天還沒亮就跑出去，也不知道在哪掏弄了一整個新鮮的肝臟，還要拿回來，血淋淋的做核磁瀰散。

　　在開始教學前完成一切準備，辛苦的一逼。

　　小大夫、助手，必然要做一切雜活，這是沒辦法避免的。什麼時候能熬成大手，那就可以使喚別人了。大家都是這麼熬出來的，誰都不例外。

　　當鄭仁來到示教室的時候，新鮮的肝臟已經擺在講桌上，而解剖器械卻並不多，只是一些臨床常見的工具。

　　蓋德·穆勒教授看著調試好的影像系統和桌子上散發著血腥味道的動物肝臟，很滿意。

　　鄭醫生這回沒什麼可以挑剔的了吧。

　　他對接下來的講課充滿了期待，尤其是昨晚看了那兩段手術錄播之後，更是如此。

　　在海德堡做的救火手術，證明了鄭醫生水平到底有多高。而那堂教學直播手術，則能看出來和自己水平相近的史密斯博士水平有了突飛猛進的變化。

　　經過一夜的痛苦掙扎，蓋德·穆勒教授最後還是做出一定要接受止血鉗子洗禮的決定。

　　只要能提高自己的手術水平，不讓魯道夫落的太遠，一切付出都是值得的。

　　雖然他知道，魯道夫·瓦格納很可能以後不會留在海德堡了。但要是不進步，就會被淘汰，蓋德確信這一點。

　　看著充滿了血色的動物肝臟，看著給肝臟做的核磁瀰散，他充滿了期待，很滿意。希望鄭醫生也會滿意，蓋德·穆勒教授心裡分外安穩。

　　大門被推開，魯道夫·瓦格納教授先走了進來。

　　他環視四周，像是一隻雄獅在巡視著自己的領地。但只有1秒鐘，教授隨即彎下腰，極為優雅的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翻臉要比翻書還快，動作嫻熟至極，自然而和諧。

　　鄭仁隨後走了進來，他的臉色還是有些蒼白，手裡拎著一個銀白色的箱子。

　　蓋德·穆勒教授連忙一路小跑來到鄭仁面前，笑著伸出手，想要幫鄭仁拎箱子。

　　“不用。”鄭仁很敷衍的露出笑容，淡淡說道，隨後拎著箱子來到講台上。

　　蓋德·穆勒教授有些尷尬，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動作哪裡不符合東方人的行為習慣。

　　本來蘇雲想要幫他提，但鄭仁卻根本不松手。這貨對這個箱子、以及裡面的各種器械極為喜愛。到了骨子裡面的喜愛，一刻都不想放開。

　　只是做解剖而已，不用特殊消毒，銀白色的箱子有些冰冷。

　　打開箱子，蓋德·穆勒教授一下子愣住了。

　　這裡面百餘把手術器械，應有盡有，讓人看著眼花繚亂。與此相比，他給鄭仁準備的解剖器械就有些不夠看了。

　　這都是什麼啊，怎麼會這麼齊全？

　　難怪要做解剖演示，原來是這樣，蓋德·穆勒教授心裡有了自己的判斷。

　　外科醫生和賽車手一樣，尤其是有追求的外科醫生。各種器材都是訂製的，最符合自己的手術習慣，能發揮出來最強大的技術水平。

　　能外科與介入雙精通，真不愧是被上蒼親吻了雙手的男人，蓋德·穆勒教授心裡讚美著。

　　鄭仁挑選出一個刀柄，和蘇雲說到：“這個刀柄以後單獨保存吧。”

　　“老闆，手術器械是消毒的，你不會覺得做了解剖就不能給患者做手術了吧。”蘇雲譏誚的語氣聽起來讓人想要打他一頓。

　　不過鄭仁都習慣了。

　　“知道，但以後估計會有很多解剖課要上，還是拿出一柄來專用的好。”鄭仁面無表情的說到。

　　蘇雲聳了聳肩，示意自己記下了，取出一柄特製的刀片，帶著包裝交給鄭仁，然後來到座位上。

　　刀片是特製的，像是柳葉一樣，略有些特殊，但鄭仁經過系統訓練已經習慣了這種刀片的用法。普通通用刀片沒辦法安裝到私人訂製的手術刀上。在鄭仁看來，這是一件很麻煩的事情，不過因為特別好用，他也就忍了。

　　蓋德·穆勒教授一直到鄭仁開始準備動手做解剖，才坐了下去，認真的看著。

　　“小馮，給老闆打兩套TIPS手術的耗材。”蘇雲道。

　　馮旭輝依舊拎著大拉桿箱跟著，聽蘇雲這麼一說，怔了一下。

　　“在梅奧，就用的兩套耗材做示教，我看老闆挺喜歡的。”蘇雲笑著說到：“用一套，扔一套，從儉入奢易啊。”

　　馮旭輝沒聽懂，但還是依照蘇雲的囑咐，打了兩套耗材，放在鄭仁的手邊。

　　鄭仁笑了笑，沒說話，開始講課。

　　從最開始辨別定位，蓋德·穆勒教授就入了神。

　　介入學科的醫生，什麼時候有這麼好的待遇，竟然能很直觀的看到解剖結構，並且親眼看到導絲導管走到什麼位置。

　　到哪裡，有什麼樣的手感，鄭仁都說的很詳細。

　　剛聽了不到五分鐘，蓋德·穆勒教授的熱血沸騰了。

　　原來是這樣！

　　一連串的這種感慨從心底冒了出來，簡直太直觀，太清晰，太明了了！

　　史密斯博士、魯道夫教授水平為什麼會有突飛猛進的提升？被止血鉗子敲打是一方面，而更為主要的則是這種解剖啊！

　　因為肝臟方面，介入科的醫生是看不到解剖結構的。

　　不說介入科醫生，就算是外科醫生，誰能看到這麼清晰明了的解剖結構？

　　導絲、導管到什麼位置，會有什麼樣的手感，這一點蓋德·穆勒教授是知道的，鄭醫生講解的也很詳細。

　　可是至於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手感，蓋德·穆勒教授就不知道了。

　　看到解剖，聽鄭醫生講，他腦子裡不斷有各種嶄新的理解冒出來。

　　原來是這樣，

　　原來是這樣！

　　原來是這樣！！

　　簡直太特麼直觀了，蓋德·穆勒教授的臉漲的通紅，興奮到了極點，雙手微微顫抖，難以遏制內心的激動。

　　不光是雙手，他全身的肥肉都在顫抖，坐在一邊的蘇雲皺眉躲遠了一些。

　　海德堡的示教室和梅奧的不一樣，並不是階梯教室，也比較小。坐在後面的人看不清楚，不斷有人站起來往前面湊。

　　人群擠擠插插的，略有些亂。

　　蘇雲有些不滿意，回頭看了一眼，小聲道：“富貴兒，你們這兒的人都沒見過世面麼？”

1078 鄭老闆玩這麼大！

　　“老闆解剖做的太完美了。”魯道夫·瓦格納雖然看了無數次鄭仁做解剖，但每次看都會有新的感悟。

　　他也很奇怪，為什麼蘇雲只是看過一遍，就不再看了呢？這可是學習、提升的大好機會，不看的話簡直太可惜了。

　　馮旭輝哪裡見過這種場面，他看後面的醫生往前湊，卻又不敢超越蓋德·穆勒教授與魯道夫·瓦格納教授，生怕挨罵。鄭總水平真的這麼高啊，在海城的時候自己怎麼沒感覺出來呢？

　　胡豔徽也是第一次看到這種場面，她也有些小興奮，拿出手機錄製了一段小視頻，給彭佳發了過去。

　　……

　　……

　　彭佳正在匆忙趕奔機場，他有些疲倦。

　　公司意料之外的騰飛，越來越多的風投找到彭佳。只不到一個月的時間，風投經理的態度幾乎是360°大轉彎。

　　從前還略有些矜持，想要砍砍價。但越來越多的競爭對手趕來，級別層次越來越高，甚至不乏背後有國際大資本運作的痕跡，大家的眼睛都很毒辣，能看出來這之中蘊含的商機。

　　甚至能和大數據醫療靠的上，這可是一個天大的機會。

　　到最後，諸多風投已經是往杏林園砸錢了。根本不計代價，想要用錢把彭佳砸暈，簽訂合同。

　　這還只是二期的風投，三期、四期呢？最後上市呢？距離成功越來越近，彭佳越來越不敢想像。

　　看來要和鄭老闆的關係更緊密一些啊，自己有些託大了，彭佳在車上做著自我反思。

　　怎麼能把直播項目扔給胡豔徽，自己這面就撒手不管呢？

　　看吧，鄭老闆那面已經不高興了。

　　這可是關係到杏林園生死存亡的大事，彭佳知道現在看著風生水起，可一旦鄭老闆拒絕再做手術直播，一切都土崩瓦解。

　　甚至有風投只要砸一筆錢進來，開一家網站，找鄭老闆去做手術直播，很快就會取代杏林園的江湖地位。

　　自己錯了，忽視了鄭老闆的作用，彭佳心裡格外的焦躁。路上，他已經改變了主意，與胡豔徽商量後，估計鄭老闆24小時之內離開的可能性不大，便要直接飛法蘭克福，然後坐火車到海德堡。

　　真希望一步就邁到海德堡去，真希望握著鄭老闆的手，真心誠意的道歉，讓鄭老闆感受到自己滿滿的誠意。

　　正想著，手機響了起來。

　　他有些厭煩，覺得手機打擾了自己的思路。不過彭佳還是習慣性的拿出手機看了一眼。

　　是胡豔徽，發來一段視頻。

　　彭佳連忙點開界面，觀看那段視頻。

　　視頻不長，只有20秒左右。最開始，是鄭老闆站在講台上一邊做解剖，一邊說著什麼。說的話聽不清楚，但這不重要。

　　鄭老闆身後是清晰的投影，看樣子是核磁片子。以彭佳的水平，能知道是核磁片子，就已經是極限了。

　　隨著畫面的推移，視角轉換，幾個坐在前排的人出現在視頻裡。

　　彭佳認識幾個，蘇雲的臉上還掛著戲謔的表情，在玩著手機，彷彿這一切和他沒有關係。

　　魯道夫·瓦格納教授很專注的在看著鄭仁解剖、講課，另外有幾個人，他就看不出來是誰了。

　　畫面只是一掃而過，隨後看到的是十幾、二十個金發碧眼、穿著白服的醫生擁擠在後面，相互之間隱約有推搡的動作，像是一群嗷嗷待哺的小獸一樣。

　　視頻到這裡，戛然而止。

　　這是……彭佳愣住了。

　　難道這是鄭老闆在手術之前的講課？這件事情，胡豔徽匯報過了，但在彭佳的想像中，應該是在醫生辦公室，大家一起閱片，分析病例。

　　可是誰能想到鄭老闆竟然玩的這麼大，站在示教室裡，一邊解剖肝臟，一邊對照片子講課。

　　效果……

　　那還用問麼？！

　　看後面那些推推搡搡的年輕醫生們的表現，就能猜測到效果如何了。

　　這……

　　這可以做直播麼？

　　這可以做直播的！

　　彭佳瞬間沸騰起來，一顆心砰砰亂蹦。

　　年輕時候的夢想，不就是這樣麼？開一間網站，傳播醫療知識，讓在偏遠地區的醫生技術水平獲得提升，能有更多的患者得到救治。

　　這些年，自己的初衷雖然沒有背離，可是最近一段時間，自己好像距離金錢越來越近，距離初衷越來越遠。

　　現在想的都是怎麼上市，怎麼找更多的風投，股份怎麼能不被稀釋。要是在國內上市的話，怎麼能在高位套現……

　　彭佳看著視頻，激動過後，心生一股迷茫與慚愧。

　　鄭老闆做的事情，才是自己最開始想要做的，而且鄭老闆不為外物所動，堅定不移的一步一步走下去。

　　現在人家已經從海城走到帝都，從帝都走到梅奧、走到海德堡。還在一路向前，永不疲倦。

　　彭佳有些羞愧，緩緩的閉上眼睛，回想這一路走來，漸漸的痴了。

　　但是很快，就被微信吵醒。

　　【彭總，您看這事兒有沒有可能直播？】

　　胡豔徽的微信發了過來。

　　【如果有可能，最好直播。但是一定要鄭老闆同意，你先問問，我不去帝都，這就趕到海德堡。】

　　胡豔徽怔住了。

　　彭總怎麼特麼跟召喚獸一樣，說來就來？這是海德堡，不是帝都，他也有時間麼？

　　公司的同事不是說最近都忙死了麼？十幾家風投雲集，杏林園的人走路腳尖都不沾地的那種。

　　大家都很羨慕自己，嗯，自己的運氣真的很不錯，每天只要做做直播就好，還有蘇雲這麼一個男神級別的助手可以養眼。

　　想著，胡豔徽瞥了一眼蘇雲。

　　一雙明亮的眼眸正看著自己，胡豔徽怔了一下，手微微一抖。

　　“小胡啊，你這鬼鬼祟祟的幹什麼呢？是不是在和彭佳匯報？”蘇雲懶洋洋的問道。

　　“……”

　　“沒事兒，不就是做直播那點事兒麼。”蘇雲吹了口氣，額前黑髮飄呀飄的，帥的一逼，“講課的事兒和直播不一樣，但也差不多。真要是到處去講課，老闆也受不了，能直播挺好的。但是價錢方面，你們要出血了。”

　　胡豔徽有些茫然的點了點頭，心裡詫異，這位男神怎麼什麼都知道？

1079 卑躬屈膝的請求

　　3個小時候，教學結束。

　　蓋德·穆勒教授愣愣的坐在座位上，看著乾乾淨淨的左半肝和核磁瀰散，那層曾經是技術壁壘，永遠無法穿過的透明天花板不知不覺開始鬆動，隱約能感覺到自己的進步。

　　手術，

　　現在就要手術！

　　蓋德·穆勒教授心裡的小野獸怒吼著。

　　這種感覺多少年沒有了？蓋德自己都說不清楚。

　　一群人前呼後擁的來到手術室，患者已經接來，他困惑的看著幾十人呼呼啦啦的走進來，有些害怕。

　　這是手術麼？還是自己發生了變異，要被切片兒研究？

　　換了衣服，鄭仁說到：“蓋德教授，我會和富貴兒……魯道夫教授做一台直播手術，有些細節，你儘量的觀察，在然後的手術裡可以實踐。”

　　蓋德·穆勒教授木訥的點著頭。

　　他的腦子裡全是做TIPS手術的過程，已經陷入一種難以自拔的狀態。

　　胡豔徽早已經開始調試機器，一切準備妥當，教授刷完手，鄭仁換了衣服，胡豔徽便給鄭仁戴上眼鏡。

　　手術直播間再次開放，直播手術開始。

　　全球各地的醫生們並不是很期待手術直播，因為看了也看不懂，一次又一次的驚詫莫名之後，大家全都麻木了。

　　術者是牛逼，自己應該一輩子都攆不上。巨大的差距，很容易讓人心生一種倦怠。

　　可是直播教學手術就不一樣了。

　　看看，我不會做，梅奧的教授也一樣不會做。這樣的比較，很容易讓人有一種滿足感。

　　止血鉗子敲打的聲音，也讓小醫生們覺得酣暢淋漓。就像是自家欺壓自己的主任站在手術台上，被不斷敲打一樣，特別痛快。

　　今天觀看手術直播的醫生特別多，大多都是來看止血鉗子的。

　　要是鄭仁知道，肯定會哭笑不得。自己的手術，才是重點好不好，看止血鉗子打人的話，完全可以自己在家玩麼，用不著看手術直播。

　　可是現在的鄭仁全神貫注的站在手術台上，開始了一台，也是今天唯一的一台直播手術。

　　穿刺順利，盲操幾乎到了極致，踩線後鄭仁都沒怎麼移動導絲，便到了位置。

　　鄭仁有一種感覺，自己的水平似乎也有所提升。雖然不是質的飛躍，卻也能夠感受得到。

　　穿刺套件下進去，找到位置，穿刺。一切都平平淡淡的，一直到兩個支架下完，手術結束。

　　全程不到15分鐘，波瀾不驚。

　　能把靠運氣的TIPS手術做到這種程度，是無法想像的。

　　但今天觀看手術直播的醫生們真是不想看這個，一個個不管幾點，所有注意力都放到之後可能會有的教學直播手術上。

　　看止血鉗子敲橈骨莖突多有意思啊，比看鄭仁做這種碾壓式的、波瀾不驚的手術強多了。

　　手術結束，鄭仁撕掉無菌衣，回到操作間。

　　他有些倦了。

　　被真實之眼吸乾了精力，真是有一種特別要命的感覺。雖然好好休息了一夜，卻依舊無法到達精力充沛的狀態。

　　蓋德·穆勒教授賠笑道：“鄭醫生，一會教學手術，你只管敲打。”

　　他敏銳的捕捉到止血鉗子的敲打能讓自己變得更強。

　　有魯道夫·瓦格納教授的壓力在，蓋德·穆勒教授也顧不上其他事情了。梅奧的史密斯博士都接受了這種教學手術，還用說別的麼？

　　鄭仁坐到操作間電腦正對面的椅子上，右肘關節放在扶手上，右手輕輕扶額，淡淡說道：“今天的教學手術，由富……魯道夫教授上。”

　　“……”蓋德·穆勒教授楞了一下，隨即憤怒。可是這種怒火又無處釋放。

　　他猶豫了一下，勉力彎下腰，一身的肥肉顫抖著。蘇雲在後面臉頰抽動。

　　連蘇雲都有些不忍心了。

　　就蓋德·穆勒教授的腰圍，想要彎下去，可是好難。這得難為成什麼樣啊，真是……唉。

　　“鄭醫生，您看您能不能親自上台指導我手術？”蓋德·穆勒教授小心翼翼的看著鄭仁的表情，詢問道。

　　他能看出來鄭醫生今天的狀態不是很好，估計是時差沒倒過來。真是擔心被拒絕啊，要是被魯道夫·瓦格納用止血鉗子敲……蓋德·穆勒教授想死的心都有。

　　鄭仁疑惑了一下，但隨即想明白了其中的道理。

　　在帝都的時候，魯道夫·瓦格納教授就興致盎然的等著敲打這面的對頭。

　　可是現在面對著蓋德·穆勒教授近乎於哀求的言語，鄭仁覺得有些難辦。

　　教授可是跟著自己一路從海城做手術做到帝都的人，這麼點“小願望”就不能滿足麼？

　　肯定不會的。

　　鄭仁想了想，道：“我做手術，是要手術直播的。”

　　蓋德·穆勒教授咬了咬牙，小聲說道：“教學手術可以直播。”

　　這下子鄭仁無語了。連教學手術都能直播，自己再難為蓋德·穆勒教授，就有些過分了。

　　這兩人之間的仇恨到底有多深啊，怎麼連直播教學手術的事情蓋德都能同意，就是不願意富貴兒做指導手術呢？

　　鄭仁想了想，嘆了口氣，“你和魯道夫教授先做一台手術，我休息一下的。嗯，這台手術，就不用直播了。”

　　蓋德·穆勒教授最開始想要拒絕，可是腦海裡回憶起來史密斯博士的手術水準的提升以及那個討厭的人。他猶豫了幾秒鐘，只能悻悻的答應下來。

　　“小胡，通知彭總，今天有……”說著，他看了一眼蘇雲。

　　“除去兩台手術，是30台。”蘇雲道：“老闆，連著做十幾個小時，你行麼？”

　　鄭仁也猶豫了一下。

　　要是平時，自己應該沒問題。要是蓋德·穆勒教授堅持不住，剩下的可以自己做。但是今天自己的狀態可不在巔峰，手術這種事情，還是要儘量嚴肅、認真的。

　　畢竟，都是活生生的人命。

　　“分兩天做吧。今天先做12個，剩下的18台直播手術，改在明天。”鄭仁認慫。

　　蘇雲臉上嘲笑的意味越來越重。

　　但隨即一想，一天做12台TIPS手術，這在以前近乎於神蹟。可是現在自己因為這個嘲笑鄭仁，難道自己心裡已經接受他的強大了麼？

　　想到這裡，蘇雲恍惚了。

1080 給鄭老闆開什麼價錢合適呢

　　魯道夫·瓦格納教授有些鬱悶，不過他知道，要是自己堅持的話，怕是連一台用止血鉗子敲打蓋德的機會都沒有。

　　一台就一台，自己要眼睛睜大，全力以赴。讓蓋德這個老對手在自己止血鉗子的敲打下痛苦掙扎吧！他的哀嚎，將成為自己永遠的美妙記憶！

　　這面商量完了，終於取得了一個大家都能接受的做法。胡豔徽興沖沖的和彭佳聯繫，說是要做很多台教學直播手術，杏林園那面需要大量的宣傳。

　　而魯道夫·瓦格納教授則直接來到蓋德的身邊，呵斥道：“刷手消毒去，你不會等我做這些事情吧。都多大歲數了，這點規矩不懂？！”

　　蓋德·穆勒教授憤怒的瞪眼，但也沒辦法，剛剛魯道夫可是從頭做到尾，姿態擺的極低，就像是鄭醫生的助手一樣。

　　後面還有30和患者，也就是說自己要做30次。

　　上次消毒、鋪手術單是什麼時候了？蓋德·穆勒教授有些恍惚。到底要怎麼做？時間隔的太久，最基本的程序要想一想才能做到毫無瑕疵。

　　他可不想從鋪單子就被魯道夫嘲笑，那個暴君，還不知道用這事兒笑話自己多少年！

　　很謹慎的刷手、消毒，一層層鋪置無菌單。每一個動作都儘量做到完美無瑕，讓魯道夫挑不出毛病來。

　　“老闆，這也太慢了吧。”教授跟鄭仁抱怨。

　　的確有點慢，但似乎也沒什麼，鄭仁用手拄著額頭，心裡想到。

　　時間一點一滴的流逝著。

　　……

　　彭佳到了機場，換了機票，直飛法蘭克福。準備登機，剛剛在安檢，手機再次瘋狂的響了起來。他有些無奈，事業是越做越大，但自己越來越忙，連安檢都不安靜。

　　手機那面的人很執著，鈴聲一直響到彭佳過了安檢。他有些不悅，這到底是誰，一路電話催。

　　拿起手機，見是胡豔徽打來的，彭佳有些詫異。不是剛說完事兒麼？怎麼又給自己打電話。

　　他不敢怠慢，馬上接通。

　　“小胡，什麼事兒？”

　　“彭總，鄭老闆要做30台教學直播手術。”胡豔徽雖然壓低了聲音，但那種溢於言表的喜悅卻從手機裡直接溢了出來。

　　彭佳有些懵。

　　之前說直播手術只做1台，可是現在怎麼忽然就變成30台教學手術直播了？！

　　“你……再說一遍！”彭佳遏制住內心的狂喜，沉聲說道。

　　“彭總，是30台教學手術直播！”胡豔徽歡快的回答道。

　　“……”幸福來的太突然，彭佳直接懵了。

　　不說教學直播手術的事兒，光是30台TIPS手術，這麼龐大的數量，就足以讓直播間的流量暴漲，讓那些風投再一次出血。

　　“彭總？”胡豔徽聽電話那面沒了聲音，便小聲說道：“我建議要多做宣傳。”

　　彭佳心想，還用你說？不過這個小胡真是自己運氣最好的員工啊，她說去試試，沒想到直接要來30台教學手術直播。

　　難不成鄭老伴喜歡胡豔徽？

　　不可能，彭佳隨即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他見過謝伊人，只要有基本的審美，就不會做出這種選擇。

　　只是……胡豔徽的運氣還真的是好啊。

　　升職！

　　加薪！

　　這麼好，這麼得力的員工，還用考慮麼？彭佳毫不猶豫的把功勞記在胡豔徽的身上。

　　有的人辛辛苦苦一輩子，也很難得到上司賞識，升職加薪。而胡豔徽，幾乎什麼都沒做，便一次又一次升職加薪。

　　人吶，還真是不一樣。

　　彭佳和胡豔徽說了幾句後，就掛斷電話，開始和公司的相關中層佈置任務。

　　這件事情，對杏林園來說是大事，最大的事兒。

　　一直到飛機滑行，彭佳才悻悻的關了手機。

　　時間還是太緊迫了，自己去海德堡，一定要好好找鄭老闆聊一聊。至少也要確定長期的合作關係，而且能具有排他性，那就再好不過了。

　　腦子裡想著無數的事情，彭佳根本一點睡意都沒有。

　　要怎麼做，和鄭老闆說什麼，他想了無數的計畫，又推翻了無數的計畫。

　　一路到法蘭克福，彭佳的腦子都沒有停止過思考。但是他沒有覺得疲倦，這是大事，做成之後，有的是時間可以休息，並不急於一時。

　　剛下飛機，彭佳先打開手機。可惜信號不好，根本上不去杏林園。

　　這個時候，不知道教學手術直播怎麼樣了，彭佳心裡很急。

　　隨即，他撥通了主管信息的副總電話。

　　“是我，直播怎麼樣？”彭佳急吼吼的問道。

　　隨後，彭佳一路沉默，一言不發，跟在他身邊的小助理看的有些心焦。

　　彭總像是行尸走肉一樣，出了機場，關上手機，然後目光呆滯的看著前方。

　　要不是小助理像是導盲犬一樣帶路，怕是彭佳早都迷失在法蘭克福的大街小巷裡了。

　　“彭總。”小助理間斷的呼喚彭佳，但一直到第三十三次的時候，彭佳才皺眉道：“你說，我給鄭老闆開個什麼樣的價錢好呢？”

　　“啊？”小助理楞了一下。這都是哪跟哪？給鄭老闆開價？不是有協議麼？

　　“鄭老闆太能幹了，價錢開低了，我怕他不同意。但是開的太高，似乎也不合適。”彭佳很苦惱，自己家底子薄，和那些大型醫院根本沒法比。

　　梅奧診所，一台手術給鄭老闆幾萬美元的手術費。這種價錢，打死彭佳，他也開不出來。偶爾一次，咬牙就認了。但要常態化，杏林園肯定支撐不住。

　　鄭老闆不再是海城那個沒見過世面的小住院總了，這次從梅奧、海德堡回去之後，怕是他會邁上人生的另外一個境界。

　　但對於自己來講，簡直太苦惱了，幸福的苦惱。

　　這種事兒，小助理是沒辦法給出答案的。彭佳也只是隨口說說而已，也沒想到會得到答案。

　　剛剛主管信息的副總說，手術直播有史以來第一次突破同時在線兩萬人的駭人數字！

　　其中一半以上，都是國外的付費用戶。

　　下了飛機換火車，坐慣了高鐵，再坐這種慢悠悠的火車，彭佳的心都要急腫了。

　　真是恨不得變成小鳥，直接飛到海德堡去。

1081 原來自己想多了

　　周春勇在看教學手術的直播，已經看的麻木了。

　　他的手腕有些疼，前些日子被鄭仁用止血鉗子敲打橈骨徑突的位置，現在還沒好，隨著直播裡止血鉗子每一次落下傳來一陣陣刺痛。

　　在鄭仁來帝都肝膽做了教學手術後，周春勇自己也收了兩個患者，開始嘗試著做TIPS手術。

　　手術略有波折，但總體很順利，四十分鐘一台。

　　這讓周春勇欣喜若狂，意氣風發。倒不是時間用的少，手術做的順利，為此而開心。而是周春勇發現自己隱約已經有了進步，整個技術水平都得到了提升。

　　他有些小得意，一切付出都是值得的。用技術來碾壓朱良辰那廝，宣告帝都肝膽自己還是老大！

　　這特麼是王者歸來啊！

　　可是當他看今天的教學直播手術的時候，越看越是心虛。

　　學習者是海德堡大學的某位教授，具體是誰，周春勇都沒去看，他只要知道旁邊拎著止血鉗子敲打術者橈骨徑突的是鄭老闆就可以了。

　　隨著技術水平的進步，周春勇曾經有過“幻覺”，他覺得自己已經攆上那個年輕的鄭老闆了。

　　年輕人麼，總是愛顯擺。有了一點研究成果後，就恨不得全天下人都知道。

　　藏拙，是年輕人不懂的一個詞。

　　沒有別人不會的技術，憑什麼讓人尊重？周春勇雖然沒有鄙視鄭仁，但卻也沒有之前那麼尊重了。他曾經以平淡的目光，居高臨下的審視著教學直播手術。

　　一天前的那次熬夜的教學直播手術他沒有看，畢竟年紀已經大了，熬不住了。那次，是修仙黨的勝利，不是周春勇的。（注1）

　　這次，他看了三台手術後，眼神早已變得木然。

　　術者很強，雖然看著特別胖……手術用的無菌手套，周春勇帶八號的，已經算是手比較大了，手套都要特殊問護士長準備。但教學直播手術裡的術者，估計得戴九號半的手套。

　　雖然如此，他的雙手靈巧異常，水平比自己高一些，周春勇如此判斷。

　　然而，即便是這種技術水平高的強者，依舊被止血鉗子不斷敲打著。每一個細節只要出現一絲紕漏，錯誤的動作就像是某種咒語一樣，召喚出止血鉗子。

　　水平比自己高的術者，都被打成這個奶奶樣，換自己呢？周春勇捫心自問。

　　看樣子自己的水平還是不夠看啊，三台手術，三台教學直播手術就讓周春勇明白了之前一切的想法都是虛妄。

　　是自己想多了……

　　周春勇終於明白，鄭仁鄭老闆不是年少輕狂，不是愛顯擺，有點超於常人的技術就要鬧的滿世界都知道。

　　人家是真正的站在介入學科技術巔峰，鳥瞰芸芸眾生。而自己則是這芸芸眾生中的一員，估計鄭老闆都把自己忘了。

　　周春勇一陣慚愧。

　　他越看越是木然，術者有一些錯誤能看出來是原來的習慣導致的。而另外一些錯誤，自己一直到現在還沒改變。要是換自己站在手術台上，啪啪聲估計不會少多少。

　　在國外，鄭老闆的態度近乎於嚴苛。

　　而術者的技術禁錮，也被止血鉗子漸漸打出一條條裂隙，周春勇知道，術者收穫很大。可以預見到的未來，這名術者的技術肯定會有一個飛躍式的爆發。

　　不行，鄭老闆可是塊寶，自己要拉住鄭老闆。

　　周春勇心裡面盤算著，權衡利弊得失後得到這樣一個結論。

　　“噹噹噹~”敲門聲響起，打斷了周春勇的思緒。

　　他木然抬起頭，看著半透明的沙面玻璃門外的身影，沉聲應了一句。

　　這時候來找自己的，不是送紅包的患者家屬就是廠家的經理。而教學直播手術，自己再看下去，也沒什麼意義了。

　　自己要想突破技術壁壘，只能接受止血鉗子一次又一次的敲打，像是剛剛進入臨床的時候，被自己帶教老師一次次的呵斥一樣。

　　唐經理一臉熟絡的微笑，走了進來。身後跟著的不是從前的那個年輕小夥子，而是一個二十三四歲漂亮的姑娘。

　　這個姑娘個頭很高，腿很長，臉部輪廓略有些硬朗，卻沒有給人一種硬的感覺，而是略帶著一絲英氣。

　　稚嫩裡帶著一絲英氣，看著特別舒服。

　　周春勇知道唐經理的意思，在遇到問題的時候，女人總是要比男人更好溝通一些。

　　像是之前的業務員，他要是敢在自己辦公室糾纏，周春勇能毫不猶豫的把他給踹出去。而換了這個姑娘，周春勇就只能眼巴巴的看著。

　　他有些頭疼，唐經理畢竟是從前的老相識，多少年的關係了。說輕說重了，都不適合。

　　“坐吧。”周春勇道。

　　“周主任，我介紹一下，這位是新來的業務員劉曉潔。這不是跟您熟麼，這面的業務暫時交給她處理。”唐經理笑著說到。

　　劉曉潔雖然有些拘謹，但還是鞠躬，取出一張名片，雙手遞給周春勇。

　　周春勇接了過來，劉曉潔的手很白，很瘦，手指很長，指甲也沒有做出各種五顏六色來，看著特別乾淨、舒服。

　　“嗯。”他瞄了一眼名片，隨手放到一邊。

　　天知道這張名片最後會什麼時候被扔進垃圾桶裡。

　　“小劉，這位就是我跟你說過很多次的周主任。當年要不是有周主任提攜，咱們公司也不可能在帝都站穩腳跟。”唐主任說到。

　　“周主任，我大學剛畢業，以後要是有什麼事情做的不對，請您批評，我一定改正。”劉曉潔倒也暢快，沒有喏喏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坦然爽朗的和周春勇說到。

　　周春勇點了點頭，隨即沉默。

　　“周主任，晚上我在老地方訂了包間，一定要賞光啊。”唐經理見周春勇不說話，便直接說明來意。

　　“吃飯就不用了。”周春勇指了指面前的PAD，說到：“我在看教學手術直播，真的沒時間。”

　　唐經理湊過去看了一眼，道：“您的水平這麼高，還在學習，這種精神就……”

　　“小唐，不說有的沒的，我跟你說實話，TIPS手術的耗材，你這面動不了的。至於其他耗材，我肯定會給你留一定份額，但數量也要縮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