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生活] 手術直播間 作者:真熊初墨(連載中)

   
Babcorn 2019-2-23 17:18:08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717 1288055
Babcorn 發表於 2019-6-15 20:54
1082 上門找打(白銀盟蕓澗ˇ猶霧加更3)

  唐經理心裡直接罵娘了。

  自己這面在沒犯錯誤的前提下,竟然被毫無預兆踢出局了,這到哪去說理?

  雖然周春勇還留了幾分情面,說保留一定的份額,可是他剛剛的意思再明顯不過——TIPS手術的耗材拿不到,其他介入手術的耗材也要被人搶走一部分。

  被誰?

  肯定是長風微創!

  那個走路一瘸一拐的年輕業務員麼?他憑什麼!唐經理神情有些憤怒,一向冷靜的他也難免出現情緒波動。

  周春勇道:“唐經理,時間不早了,你們自己去吃一口吧,我繼續看手術。”

  唐經理知道這是逐客令,周春勇周主任雖然說的不客氣,但他知道這已經是對老熟人的照顧了。

  要是換個人,周春勇肯定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的直接把人攆走。

  他沒有固執的留下,而是整理了一下心情,恢復平靜,然後客客氣氣的站起來,說了幾句後便告辭。

  出了主任辦公室,唐經理覺得整個世界都昏暗了。

  他也知道,做銷售的會遇到各種情況,和各個主任之間也有著無數數不清的利益糾葛、是非恩怨。

  “經理,周主任看著不是很好打交道啊。”劉曉潔秀氣的眉毛微微皺起來,在唐經理身後半步跟著,小聲說到。

  “唉。”唐經理心中有千言萬語,最後還是化作一聲長嘆。

  看看換個女銷售,能不能讓周春勇的心思軟一點吧。不過他估計可能性不大,但這是他能想到的最後的辦法了。

  “小劉,抓緊時間和帝都肝膽的醫生們熟悉,然後這面就交給你了,發現什麼情況,馬上跟我說。”唐經理最後叮囑道。

  劉曉潔堅定的點頭,空氣劉海微微搖晃。燈光下,硬朗的臉龐曲線明暗交錯,很是認真。

  送走了唐經理,劉曉潔在帝都肝膽的院子裡仰望這所大型三甲醫院的住院部。

  燈火輝煌,像是自己胸中的萬丈雄心。

  ……

  鄭仁在海德堡忙碌著,而帝都這面,暗流湧動,他對此完全不知。

  見到彭佳的一瞬間,鄭仁看到了一個淡紅色的系統面板。握手,手指摸在橈動脈上,鄭仁建議彭佳去檢查一下身體。

  結果……彭佳奔波了20個小時,最後在海德堡醫療中心住院了。

  這是彭佳沒想到的,可是也沒有辦法。真要是再這麼勞碌下去,怕不得過勞死?

  好在見到了鄭老闆,彭佳此行的目的也達到了一半。

  36個小時後,鄒嘉華的私人飛機在帝都國際機場降落,鄭仁終於回來了。

  要是沒有真實之眼的困擾,這次飛刀,可以說是非常圓滿的。

  無論是鄭仁還是胡豔徽,亦或是馮旭輝,甚至連鄒嘉華都和謝寧聊了兩天,做出了一些決定。

  寧叔只有第一天露面,之後就消失了。鄭仁問了蘇雲,據說寧叔去落實機械臂的事情。

  而義肢的那面,寧叔已經做了很多工作,剩下的就是花錢便可以了。

  賬戶裡辛辛苦苦積攢下來的錢瞬間少了一大截,蘇雲卻面不改色。訂製的義肢直接送到蓉城去,以寧叔的慈善基金的名義。

  蘇雲可以懷疑所有人,但對於寧叔,他卻很信任。

  自家老闆這點錢,說穿了還不都是人家的?只是自家的這個傻老闆什麼都不知道罷了。

  有人操心是最好的,蘇雲可不想被拴在慈善基金會裡。被鄭仁拴住,已經讓蘇雲很頭疼了。

  魯道夫·瓦格納教授留在海德堡,他有他的任務。二期手術,需要教授來主持。包括海德堡醫療中心,梅奧診所的幾十名患者的二期手術與教學手術都是他來指導。

  教授很是開心,看蓋德的眼神裡滿滿的得意。

  ……

  從貴賓通道走出機場,鄭仁看到了朝思暮想的謝伊人,同時也看到了一幕匪夷所思的畫面。

  原本以為只有小伊人和常悅會來,但鄭仁一眼看到了孔主任、林格、還有孫明。不遠處,周春勇在衝自己微笑。

  這是怎麼個情況?

  孔主任和朱良辰相交莫逆,所以周春勇不好上前,只是站在遠處刷個臉。

  管他,鄭仁看到小伊人輕靈飛舞過來,一切疲倦都煙消雲散。使用真實之眼後那一個月充能的讖言,也被小伊人的大宇宙意志給擊敗。

  軟玉在懷,鄭仁覺得自己精力滿滿,戰無不勝。

  “鄭老闆,這次出門,鬧出來的動靜可是不小。”孔主任微笑走過來,和鄭仁寒暄道。

  鄭仁牽著小伊人的手,笑道:“就是做了幾台手術,還好,還好。”

  “孫院長,還記得吧。”孔主任知道鄭仁臉盲晚期,便多說了一句,“他們的社區醫院,已經確定下來,給你收術前的患者。術後也放在那面,我找了一個本家大夫帶著三個研究生去看著。”

  這是一份大禮,鄭仁連連點頭。

  周春勇只是和鄭仁笑了笑,便繞了一個圈,來到蘇雲的身邊。

  “蘇醫生,辛苦。”周春勇很簡單的招呼了一聲,完全沒有因為鄭仁對自己的忽略而生氣。

  蘇雲覺得有趣,這位周主任,當真是個妙人。

  “周主任,你這大老遠折騰來,有什麼事兒?”蘇雲含笑問到。

  “這不是來刷刷我的老臉,以免和鄭老闆生疏了麼。”周春勇坦言,“教學手術,鄭老闆還有沒有興趣?”

  “你那面不是做過教學手術了麼?”蘇雲有些奇怪,“周主任,你該不是一次教學手術都沒掌握吧。不可能,肯定不可能。”

  “我聽說小結節肝癌的項目,孔主任在搞。”周春勇道:“我琢磨請鄭老闆去我那,敲打我幾次,看看我這把老骨頭能不能多學點新東西。”

  “……”蘇雲這回是真的詫異了。

  上門找打的人,可是不多。在帝都肝膽,朱良辰死活不讓打。而這位以強勢出名的大主任竟然主動要求。

  蘇雲心念電閃,臉上卻沒表露出來,說了幾句囫圇話,表示有時間問問鄭仁的意見。

  周春勇把話說完,便笑道:“我聽說912今天有會,抗震救災的表彰大會。鄭老闆和你當時衝在最前線,怕是回來就有的忙了。我這面不打擾了,蘇醫生你多費心。”

  說完,他也不囉嗦,擺了擺手,徑直就走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9-6-15 20:54
1083 身價暴漲

  寒暄中,來到謝伊人的車上。孔主任坐在副駕的位置,鄭仁、蘇雲和常悅在後面擠了擠。馮旭輝則乾脆沒上車,遠遠的看見周春勇好像把馮旭輝給拉走了。

  蘇雲有些感嘆,周春勇這也算是有眼力的人,難怪這麼多年朱良辰都拼不過他。臉皮這麼厚,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他心裡感嘆,準備向周春勇好好學習。

  “鄭老闆,梅奧客座教授的事兒,確實吧。”孔主任上了車,關上車門,便迫不及待的問到。

  “孔主任,您看您這話說的。”蘇雲先不高興了,“我可是第一時間通知的您,林格那面我都拖了五分鐘。”

  “院裡面準備給鄭老闆破格提成主任醫師,把你提成副主任醫師,這不是確定一下麼。要是有什麼波折,怕是嚴院長要拍桌子罵人的。”孔主任笑了笑,說到。

  “沒問題,邀請函不是已經發到醫務處了麼。”蘇雲瞭解所有情況,而鄭仁卻只知道一個大概。

  “鄭老闆,去年我把你從海城挖過來,可是沒想到你這麼能折騰。”孔主任說笑道:“不到半年的時間,你都成了梅奧診所的客座教授了。說實話,我現在真的有些相信你今年能拿諾獎。”

  說到諾獎,鄭仁和蘇雲同時沉默下去。

  孔主任聽身後一片安靜,有些詫異,側頭看去。鄭仁坐在他身後,只能看到蘇雲的臉。

  俊美的臉上有些黯然與……不甘。

  “怎麼了這是?”孔主任不解。

  “孔主任,我們在梅奧診所遇到了查爾斯博士,博士對老闆很看重,聊了一會。”蘇雲道。

  孔主任怔了一下,問到:“是那個查爾波博士?”

  “嗯,是那個查爾斯博士。”

  這是好事兒啊,怎麼看鄭仁和蘇雲的表情都不對呢?孔主任乾脆扭了扭身子,側向後,問到:“到底怎麼回事?”

  “主任,你也知道查爾斯博士的履歷。他告訴老闆,要是想拿諾獎,就放棄臨床。要是想搞臨床,就別想諾獎。”

  孔主任啞然。

  他回憶了一下,這才想起來查爾斯·摩爾博士中年放棄臨床,專攻核酸項目,最後獲得諾獎的事情。

  “鄭老闆,你怎麼想?”孔主任問到。他也有些忐忑,成年人不做選擇題,鄭老闆的手藝不搞臨床,可是有些可惜。但諾獎……也是極好極好的啊。

  孔主任也糾結起來。

  這是一個特別難的選擇題,沒有對錯,選哪一個都是錯的,哪一個也都是對的。

  “我也不知道。”鄭仁搖了搖頭。

  “那就不去想了。”孔主任聽出來鄭仁心裡的掙扎,馬上把話題岔開,道:“催著你回來,是因為下午開表彰大會。鄭老闆,你可是要上台發言的,做好準備了麼?”

  “我覺得蘇雲去發言比我更合適。”鄭仁道。

  他拒絕一切在人前露臉的可能,不是覺得緊張,而只是單純感覺無趣。

  鄭仁人後遭罪,卻又不喜歡人前顯貴,對此孔主任覺得很不理解。但鄭仁說了,他也不勉強,想上去講話的人多了去了,賣個人情也不錯。

  “也行,我和院裡匯報一下。”孔主任拿起手機,開始和葉處長聯繫。

  “社區醫院那面,至少還要小半個月才能理順,這事兒急不得。”

  “知道,孔主任。”鄭仁點了點頭。

  自己跑出去小一週的時間,孔主任這面又給自己聯繫了主任醫師,又聯繫了醫院,幾乎理順了所有的關係。解決了自己最大的一個難題,這份人情鄭仁雖然不說,但鄭仁心裡記得。

  “以後你甩開膀子干吧,袁院長說了,你有多大本事,就給你多大的舞台。我說鄭老闆,要是梅奧那面給你終身教授,你會不會走啊。”孔主任半認真半開玩笑的問到。

  “應該不會。”鄭仁道:“外面很無聊,還在回家好。”

  後視鏡裡,小伊人眼波流轉,鄭仁看到那雙溫柔的眸子,心裡安穩。

  有小伊人的地兒才是家,什麼終身教授,還不是個虛名。雖然說小伊人能跟著去,但是對於一個吃貨來講,住在那面簡直就是地獄。

  “對了,鄭老闆。林嬌嬌張羅幾次了,現在幾乎每天來找我,說是你回來後一定要給你接風。”

  “林姐啊,行啊。”鄭仁道:“您看著安排,什麼時候都行。”

  “那我就通知她了。”孔主任道:“你幫她解決了幾個難題,她那面上趕著拉近關係。吃頓飯也就吃了,但鄭老闆我多說一句,錢該收就收,但是其他的你要多想想。”

  鄭仁微微一愣,這句話孔主任肯定不是無的放矢,這是一個經驗之談。

  雖然沒想懂,但這事兒不好細問,鄭仁便點了點頭。

  “老闆,孔主任說估計很多人會給你開大價錢呢。”蘇雲戲謔的說到:“現在看,當時讓孔主任給挖來,代價明顯不夠啊。”

  “別介,我就這一把老骨頭,榨乾了也榨不出多少油來。”孔主任笑道。

  說著說著,孔主任的注意力放到鄭仁拎著那個銀色的箱子上。見鄭仁一分鐘都不願意放開,他有些奇怪,問到:“鄭老闆,這是……”

  “是查爾斯博士送我的手術器械。”鄭仁回答道。

  “這不是還在稀罕呢麼,等手術做噁心了,我天天拿著箱子在他面前晃悠。”蘇雲瞥了一眼鄭仁,懟了過去。

  手術做噁心麼?

  好像一輩子都不會呢。

  就算是做闌尾炎,看著一臉痛苦的患者住院,帶著笑容出院,即便沒有感激的話語,鄭仁也覺得很滿足。

  “等開完會,去我辦公室,給我也開開眼,看看世界頂級的教授用的什麼手術器械。”

  “是訂製的,可惜刀片只有三百個,用完了還要去廠家買。”鄭仁也很苦惱。

  其他手術器械還好說,但一次性的刀片就沒辦法了,這個屬於消耗品。

  因為要開會,謝伊人沒有去停車場,而是直接開向機關樓。

  開會這種事兒,要是領導們發言的興致很高,不知道要幾點才能開完。鄭仁也很無奈,真是不想開會,但這次不一樣,他無法拒絕。

  看病的人群熙熙攘攘,似乎從來就沒有一天人少過。

  什麼時候要是能沒有患者就好了,鄭仁看著窗外,心裡想到。

  正在這時候,他猛然見到一個白色身影從門診樓上墜了下來。

  有人跳樓!
Babcorn 發表於 2019-6-15 20:54
1084 沉默流淚

  “停車!”鄭仁下意識的低聲吼道。

  謝伊人一腳剎車,沃爾沃的輪胎在地上磨出了一道黑色的印記。

  鄭仁跳下車,蘇雲楞了一下,也隨即跳了下去。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看鄭仁那樣,估計是有急事。

  兩人一路奔跑,跑向慌張的人群。

  有人大聲喊著,急診科正在外面遛彎的兩個120擔架工看到這一幕,最快的速度進去叫人。

  距離越來越近,鄭仁在人群的縫隙裡隱約看到了白服的衣角。他的心沉了一下,這是……醫生?

  分開人群,鄭仁的動作很粗魯。但現在顧不得這麼多了,地上迸濺的鮮血已經出現在腳下。

  一張慘白的側臉出現在面前,是——苗主任!

  鄭仁全身一僵,雖然是四月陽春,卻在一瞬間變成數九寒冬,全身血液凝結成冰。

  苗主任趴在地上,大腿扭曲的不成樣子,一截白色骨茬刺破褲子,露在外面。

  鄭仁楞了一下,沒有直接上去,而是先看系統面板。

  系統面板的背景顏色很淡,那刺眼的紅色正在快速消退,昭示著苗主任的生命力在流逝,無可挽回。

  而系統給出的診斷足足有二三十條,每一項都是要命的。

  “平車!”鄭仁沒有去做心臟按壓,而是沉聲吼道。

  “在後面。”

  “深靜脈穿刺包,快!”鄭仁吼道,憤怒中帶著些……惶恐。

  “液體!注射器!”

  平車車輪慌張的發出急促的聲音,被推了出來。後面推車的陪檢都快飛了起來,身後跟著一個小護士,懷裡抱著一堆搶救用藥和深靜脈穿刺管。

  “蘇雲,下胸瓶。”鄭仁又看了一眼,系統診斷裡,苗主任的脊椎沒有嚴重外傷,搬運應該沒有問題。

  就算是有問題,大豬蹄子忽然宕機出錯,這時候也沒時間了。

  “通知手術室準備手術!”鄭仁不管葉處長在場,搶救的主導者按照規矩應該是他,而是毫無顧忌的搶過指揮權,聲嘶力竭的吼道。

  把苗主任抬上平車,蘇雲那面快速準備胸瓶。

  周立濤扔過來一個無菌包,蘇雲直接接住。

  他撕開苗主任的白服,刀片都來不及從包裝裡取出來,微微用力,刺破一個口,就這麼帶著包裝含在手裡,切開皮膚,止血鉗子“噗”的一聲捅了進去,黑紅的血汩汩流出。

  蘇雲也顧不上什麼無菌操作,簡單的用止血鉗子夾著胸管塞了進去,後面護士剛剛打開一瓶鹽水,蘇雲用鉗子把胸管夾住,縫合、固定胸管。

  鄭仁則跪在平車上,撕開深靜脈穿刺包,戴上裡面的無菌手套,簡單消毒後右手在苗主任左側脖頸處往下一摸,穿刺針已經穿透皮膚、皮下組織,進入鎖骨下靜脈。

  動作簡單而乾脆。

  連固定的時間都沒有,平車已經被推動,鄭仁先用注射器抽了一管子血。

  因為瞬間失血過多,鄭仁用了很大的力氣,才抽出略顯淡薄的靜脈血,交給身後一直跟著跑的護士。

  該送哪裡,鄭仁沒有說。

  他一伸手,一袋子鹽水遞到他的手裡。

  深靜脈穿刺管已經順到上腔靜脈裡,鄭仁一隻手固定,另外一隻手把輸液器和鹽水連接起來。

  “蘇雲,帶著箱子!”鄭仁忽然吼道。

  “知道,馬上送去消毒,我讓小伊人也去上台!”蘇雲沒有跟著平車一起走,而是拿出手機,開始聯繫手術室和謝伊人,他轉身抄近路直接奔著手術室跑去。

  鄭仁跪在平車上,一直手臂高高舉起,手捏著鹽水袋子。裡面的鹽水成溜的滴入到苗主任上腔靜脈裡,盡一切可能的維繫著最基本的生命體徵。

  他的另外一隻手開始撕去苗主任身上的衣服,做簡單的查體,避免大豬蹄子宕機有可能出現失誤。

  在鄭仁的系統面板裡,紅色在迅速的變淡,每一分、每一秒都有可能心臟驟停而死去。

  平車一路滴著血消失在孔主任的視野裡。

  他沒有跟著跑,確定了是苗主任後,他像是瞬間老了十歲一樣,滿身僕僕風塵,揮之不去。腰不知不覺佝僂了下去,劇烈的咳嗽著。

  當平車消失在視野裡,孔主任兩行熱淚順著臉頰流下。

  平時那個豪邁、縝密的孔主任不見了,站在原地的只是一個老人,一個活人無數但此刻卻孤然無助的老人。

  ……

  醫用電梯早就有人去叫住,平車一路順暢的來到住院部的五樓手術室。

  手術室的門大開,幾名麻醉師和手術室護士、護士長站在門口焦急的等著。

  正在等待手術結束的患者家屬們詫異的看著這一幕,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深靜脈穿刺沒縫,小心。送去雜交手術室!雜交手術室!!”鄭仁把點滴交給手術室護士,交代了一句,然後飛一般的跑上樓,去換衣服。

  蘇雲剛剛換好了衣服,一邊戴著無菌帽,一邊準備進手術室。

  見鄭仁跑進來,蘇雲問到:“有希望麼?”

  “不知道。”

  說完這句話,蘇雲便拎著銀白色的箱子衝了進去。

  鄭仁有些慌亂。

  雖然剛剛做處置的時候熟練的看不出來,但那是蘊含在肌肉裡的一種記憶。根本不走腦子,用手一摸就知道鎖骨下靜脈的位置,穿刺什麼的也是在系統空間做了無數次的,根本不用想。

  此刻他開始換衣服,襯衫的口子解了兩次都沒解開。時間緊迫,鄭仁不再嘗試,乾脆一把撕掉襯衣。

  噹噹噹的聲音不斷,扣子落在地上,像是珠子落在玉盤上的聲音一樣,有些雜亂。

  但鄭仁根本沒聽到,匆忙換了衣服,一邊繫著無菌口罩,一邊衝了進去。

  苗主任已經被抬到手術台上,周立濤和一名急診科的護士費力的拉著平車出來。

  平車上滿滿的血,血泊隨著平車的搖晃微微泛起一層暗紅的血色。

  鄭仁沒有看見周立濤和自己打招呼,快步衝進雜交手術室。

  系統面板的背景的紅色已經幾乎看不見了,鄭仁心裡有一股火,真想怒吼一聲。

  但他什麼都沒說,直接去刷手。
Babcorn 發表於 2019-6-15 20:54
1085 大豬蹄子都不頒布任務的搶救

  老賀在麻醉,他來不及和鄭仁打招呼。

  氣管插管已經下了進去,推藥、上呼吸機。所有人的行動、步伐都帶著殘影一般,節省著每一分、每一秒。

  鄭仁當仁不讓,這時候沒什麼好客氣的了,他去刷手,準備直接上手術。

  和蘇雲身影交錯,兩人誰都沒說話各自奔忙著。

  鄭仁刷手的時候,直接進入系統空間,點選購買手術時間。

  他的手有些抖,抖的厲害,不知道為什麼,眼淚止不住的流下來。經歷的急診搶救多了,原本已經麻木。

  可是,鄭仁卻不知道為什麼現在經歷的一切都是這麼的陌生。

  他冷靜的甚至有一些冷漠,可是在看到有人從高處墜落,隨後發現躺在血泊之中的人是苗主任的那一瞬間,整個人幾乎崩潰了。

  但是他沒忘記時不我待,先進入系統空間,點選購買,系統手術室拔地而起的一瞬間鄭仁衝了進去。

  進入系統手術室後,他才坐在溫暖的地面上,靠著手術室的牆,手抖的厲害。

  想要擦去眼淚,卻很難抬起手。

  鄭仁腦海裡一片空白,只有那馬上就要消退的紅色背景充斥了所有的視線。

  進入系統手術室後不到五分鐘的時間,實驗體宣告死亡。

  手術失敗了,鄭仁什麼都沒做。

  得到系統通知後,他依舊沒有動。背靠著牆壁,系統手術室溫暖的地面如今是那麼的寒冷,幾乎把鄭仁的心凍住。

  無聲的哭泣,淚水止不住的流下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鄭仁才緩過神來。他忍住心中的悲傷,想要擦乾眼淚,但淚水像是泉水一樣,永不枯竭。

  和苗主任不算很熟悉,鄭仁也不懂為什麼自己會這麼悲傷。只是現在不是想為什麼的時候。

  流吧,鄭仁流著淚,臉上的表情漸漸平靜,恢復了從前冷靜中帶著些許冷漠的樣子,站在系統手術室的手術台前。

  冷靜,沉默,面無表情,卻又淚水流下,鄭仁此時不知道自己看起來有多古怪。

  他沒有結束這一場“失敗”的手術,而是開始解剖。

  手術刀剛剛落下,鄭仁的心就像是被什麼東西擊中了一樣,猛然一疼。

  “吼!”他大吼一聲,冷漠的臉上流著淚,像極了一頭受傷的荒野流浪的小獸。

  手術刀義無反顧的切下,開始解剖實驗體。

  實驗體的皮膚、肌肉層已經沒有鮮血流出,蒼白的像是生活。

  這是失血性休克的表現,不稀奇。鄭仁繼續探查,腹腔裡滿滿的鮮血,吸引器抽乾,發現肝臟左葉破碎的特別厲害,屬於只能切除,無法縫合的那種。

  如果沒有猜錯,這裡應該是最重的傷了。鄭仁繼續看,脾臟破碎,腸道有幾處破口,但都不是很重。腎臟是完整的,只有被膜下血腫,卻不是很重。

  問題在肝臟、脾臟上,鄭仁確定了這一點後隨即開始解剖胸腔。

  雙肺大面積的挫傷,滿滿的血色。有幾個破口,肋間動脈斷裂。再往裡,心包還好,沒有出現心包填塞的症狀。主動脈……MD!竟然有夾層。

  再往下,就是頭部了。

  鄭仁神經外科的技能樹沒有開啟,因為和普外不一樣,神經外科屬於比較特殊的分支。鄭仁也知道自己即便把神經外科提升到巨匠級別,沒有千百台手術的訓練,也無法如心使臂、如臂使手的應用。

  胸腔、腹腔的問題就已經很嚴重了,鄭仁從來沒想過自己要一個人做完所有的手術。

  弄清楚問題,鄭仁結束了這台“失敗”的手術,重新開始。

  此時冷靜到了冷漠的鄭仁的手已經完全不抖了,手速甚至還隱約有提升。

  只是他沒有注意到這一點。

  鄭仁切開實驗體的腹部,最快的速度捏住肝門,用鉗子鉗夾,阻止出血。隨後鄭仁開始切掉破碎的脾臟,再來處理肝臟。

  手又穩又准,劇烈的情緒波動後冷靜下來後,不光是速度,連技術似乎再次得到了提升。

  然而,5分鐘後,實驗體再次死亡。

  鄭仁愣住了,這是什麼個道理?他皺著眉,看著已經死去的實驗體,開始回憶那一排讓人眼花繚亂的診斷。

  胸主動脈夾層,自己已經發現了。骨盆骨折,腹膜後大血腫,這個雖然出血劇烈,但是因為有後腹膜的關係,導致壓力升高,出血減緩,一時半會還無法致命。

  而各種骨折,鄭仁也沒有在意。

  這些骨折雖然是開放式的,出血量也很大,但也不可能在幾分鐘內導致實驗體死亡。

  問題究竟在哪裡?

  鄭仁呆呆的想著,他又重頭看了幾遍系統的診斷,除了神經外科的診斷之外,其他的鄭仁都已經確定。而且神經外科的傷,並不是很重,絕對不會導致呼吸循環驟停的。

  手術、治療走入了死胡同。

  他不敢離開,生怕離開系統手術室後,外面時間流逝,留給自己所剩不多的搶救時間就這麼從手指縫裡悄然逝去。

  幾分鐘後,鄭仁忽然注意到蘇雲插進去的胸管裡開始有大量暗紅色的血液引出來。

  心思一動,鄭仁再次解剖胸腔。

  肺臟和上一台手術相比並沒有任何變化,但胸主動脈夾層卻破了。

  鄭仁有些奇怪,但還是接受了現實。

  琢磨了一下,他考慮應該是自己止住肝臟、脾臟的出血,隨著液體輸入,實驗體血壓升高,導致胸主動脈夾層破裂。

  隨即鄭仁開了下一台手術。

  股動脈穿刺,很簡單,雖然實驗體的股動脈已經成了一條白線,但鄭仁依舊一針見血。

  導絲、導管,支架,5分鐘後,手術就已經幾乎完成。

  可是……實驗體只多活了2分鐘,在7′12″的時候,實驗體再次死亡。

  鄭仁瘋了。

  他沉默的開始找原因,至於一點點積攢下來的手術訓練時間,現在根本不在考慮的範圍之內。

  不知過了多久,鄭仁默然發現是因為肝臟失血過多,導致實驗體死亡。

  雖然找到了原因,但鄭仁卻無可奈何。

  下支架?那腹腔怎麼辦?胸腔怎麼辦?要是切肝、切脾,那胸主動脈怎麼辦?

  束手無策。

  各科室得到消息,趕來手術室,加上換衣服、刷手的時間,肯定會超出5分鐘。

  即便912的醫生訓練有素,已經達到了極限,完全的軍事化。可是即便如此,依舊不夠!

  怎麼辦?

  怎麼辦!

  一聲吼叫,在系統手術室裡響起,傳來無數回聲。

  發洩憤懣的情緒後,鄭仁過了很久才冷靜下來。

  他開始思考,到底要怎麼辦才行。

  這次,大豬蹄子沒有頒布任務,或許在大豬蹄子的判斷中,苗主任屬於必死無疑的那種傷者。

  真想罵娘,但鄭仁忍住了。

  過多的情緒宣洩,於事無補。現在要思考怎麼辦,只要有一絲可能,他也不願意苗主任就這麼死在自己面前。

  鄭仁的腦子飛速運轉著,真實之眼帶來的不適似乎被小伊人的大宇宙意志抵消,沒有太多的不舒服,被鄭仁無視掉。

  怎麼辦……難道要用介入手術先做胸主動脈支架手術+肝臟、脾臟栓塞?

  許久許久以後,一個離奇的想法出現在鄭仁的腦海裡。

  這兩種手術能一起做麼?正常來講是不可能的。

  這屬於奇思妙想,屬於不著四六的想法,屬於狗急跳牆的想法。即便是介入手術一步巔峰的鄭仁,他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行。

  但現在沒有其他辦法,也只能勉強試一試了。

  再開一台手術,股動脈穿刺,置動脈鞘,一根微導絲、一根粗導絲開始進入股動脈。

  一步巔峰的介入手術是鄭仁最強悍的手術手段,而且是在系統手術室裡,他毫無顧忌的狂野操作著。

  兩根導絲同時進入股動脈裡。

  不是左右手交叉操作,而是雙手同時操作。

  需要助手!鄭仁意識到這一點。但是在系統手術室裡,沒有助手幫助,也只能取得一個類似的結論。

  左右手交叉操作,就是難度很高的操作手法了。但鄭仁此刻雙手同時操作,大腦要同時處理兩種不同的信息,高速運轉著。

  失敗……

  失敗……

  失敗……

  無數的失敗,鄭仁依舊堅持著。

  這是他能想到的唯一的辦法了,這麼重的傷,只有同時處理肝臟、脾臟出血+胸主動脈夾層,才能把苗主任從死亡的邊緣挽救回來。

  和孔主任或是蘇雲同台?雙側股動脈穿刺?

  鄭仁不是沒想過,但他直接否定了這種可能性。

  因為,孔主任和蘇雲的水平不夠!狗日的蘇雲,讓你平時那麼懶!鄭仁心裡恨恨的罵了一句。

  但他知道,蘇雲就算是上心,也沒辦法。他的天賦已經很強大了,時間這麼短能達到世界水準,這種人還能說什麼?

  只是世界水準是不夠的,要達到自己的水準才行。

  鄭仁嘆息,自己,只有一個。

  只有一步巔峰的自己,才有可能做到。即便是一步巔峰,鄭仁也只能試一試,百分百做到,他也沒有把握。

  甚至鄭仁猜想,即便是自己使用了巔峰能力,也很難完成。
Babcorn 發表於 2019-6-15 20:54
1086 救人救己

  鄭仁是有底牌的,還有一次巔峰體驗的機會。

  巔峰時刻,只有短短的30分鐘,鄭仁不想浪費。他想以現有的水平儘量瞭解、掌握苗主任的病情,避免失誤。

  不是儘量,而是一定!必須!

  如果出現失誤,鄭仁自己都不會原諒自己。

  至於巔峰體驗,那是鄭仁最後的依仗,實在不行,鄭仁會用的。但現在,還不行!

  天知道苗主任會不會有其他併發症。

  兩根導絲下進去,鄭仁不管導絲的後面是否落到地上被污染。現在是練習階段,完全不用去管無菌操作的事情。

  可即便是這樣,鄭仁也發覺操作太難了,比自己想像中還要難。

  小時候看小說,裡面寫到雙手互搏,很多小朋友們都玩過。那時候雙手畫圈,鄭仁畫的是最好、最圓的。

  因為他的心思最簡單,最直接。

  這也是他為什麼會有想要試一試的想法。

  可是畫圈簡單,操作兩根微導絲卻是極難的。95cm的微導絲受力但凡有些不均勻,就會出現打折的情況。

  平時雙手操作一根微導絲的時候看起來很簡單的事情,換做雙手操作兩根微導絲,簡直要比登天還難。

  但是,沒有辦法。

  5分鐘後,任何一根導絲都沒有走到位置,更不要說下一步操作,實驗體再次死亡。

  鄭仁沒去管實驗體死亡的事情,執著的雙手操作導絲,讓自己進入一種空靈的狀態,雙手可以互不干擾的做手術。

  這是他小時候的經驗,這麼多年來雖然沒有玩過,但那時很少一點童年的回憶。

  30分鐘……

  60分鐘……

  120分鐘……

  時間一點一滴的流逝,鄭仁完全不管有多“浪費”。如果能把苗主任救回來,鄭仁寧願把所有手術訓練時間揮霍一空。

  足足五個小時後,鄭仁才勉強完成了雙手手術。兩根導絲在血管裡遊走,並不相互干擾,一個進入主動脈,一個進入肝動脈。

  因為時間有限,根本無法超選,鄭仁只能按照解剖發現的情況去栓塞。

  雖然時間比需要的時間超出了幾十倍,但畢竟成功了一次,鄭仁略有點欣慰。

  手頭還有將近五十天的手術訓練時間,鄭仁並不確定做幾百次訓練能把時間縮短到3分鐘之內。

  但這是必須要嘗試的,鄭仁不願意放棄這個機會。

  要是按照常規的辦法去做,苗主任死定了。

  其實苗主任和鄭仁之間並沒有太多的溝通,只不過做了一次腎移植,鄭仁從於總的嘴裡知道了苗主任某些傷心事。

  是的,僅此而已。

  但是病情嚴重到沒人肯接的患者,苗主任接了。那台術中死亡的手術,苗主任做了。當時所有聰明人預料的那樣,他在術後也遇到了麻煩。鄭仁能猜出來好好的,苗主任為什麼會自殺。

  他不想苗主任死。

  如果這種單純意義上的好人死了,鄭仁一直為之努力的三觀就會崩碎。

  這是挽救苗主任,也是挽救鄭仁自己。

  潛意識裡,鄭仁用盡全力的挽救,但是系統手術室裡的他面無表情,冷靜中帶著些冷漠。

  一次手術“成功”後,鄭仁用最快的速度去看了一眼技能樹。

  原本一步巔峰,可是那一絲距離,仿若天涯。

  但是經過這次手術訓練之後,鄭仁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心理作用,他似乎看到技能樹再次瘋長,那一絲距離出現了縮短。

  只看了一眼,鄭仁便再次鑽進系統手術室。回來後,鄭仁先把所有積存的技能點全部加到介入技能樹上,隨即便開始再次的訓練。

  技能點全部加上去後,鄭仁沒有看到有任何變化。這是在預料之中的,他也只是想要嘗試一下。

  現在,像是倉鼠一樣儲存過冬食物的鄭仁不顧一切的想要挽回,把所有的積蓄都扔上那個未知的天平,瘋了一樣。

  孤注一擲!

  手術在繼續著。

  一天……

  兩天……

  十天……

  三十天……

  這種堪稱枯燥的手術訓練,幾乎沒有人能夠一口氣做下來。但鄭仁卻不覺得,他沉浸在手術訓練的過程中,努力找到任何一點來提升自己的技術水平。

  30分鐘的巔峰體驗,還要在系統空間裡做試驗,這是鄭仁最後的底牌,他不想這麼早扔出去。

  他就像是一個紅了眼睛、卻又保持著清醒的賭徒一樣,壓上了幾乎所有的賭注,卻又留下了唯一一絲希望。

  剩餘的手術訓練時間越來越短,鄭仁承受的壓力也越來越大。

  他已經把最開始5個小時才能完成的手術降到了40分鐘左右,這在其他人看來已經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能做,就是不可思議的,更不要說不到一個小時就能完成兩台手術。

  但是鄭仁知道,冰冷、殘酷的現實絕對不會給自己這麼久的時間的。

  如果是這樣的話,還不如一個一個去做來的更快一些。

  只有3-5分鐘的時間,這個目標就像是天塹一般橫亙在生死之前,鄭仁努力去嘗試,卻每每摔的鼻青臉腫,潰不成軍。

  失敗後捲土再來,重新來過後再次失敗。

  如此反覆,鄭仁臉上的冷漠從來都沒有改變,這一刻,他是沒有感情的機器人,完成著其他人連想都不敢想的操作。

  手術繼續,一台又一台,一天又一天。

  沒有助手,沒有器械護士,甚至連患者都是假的。鄭仁只能聽到自己的呼吸聲,越來越沉重,越來越絕望。

  四十天過去了,剩餘的手術訓練時間越來越少。

  但鄭仁的眼睛越來越亮,他已經通過四十天不斷的手術,上千台手術失敗的經驗教訓,總結出來很接近成功的那條路。

  只是,自己的水平不夠而已。

  沒事,還有巔峰體驗時間。這是鄭仁能保持清醒、保持理智唯一的依仗。

  他沒有去想,要是巔峰體驗都無法完成的話,自己會不會瘋掉。

  系統手術室裡,沒有朝陽、沒有炊煙裊裊、沒有鳥語花香、沒有夕陽無限、沒有大漠孤煙、沒有長河落日。

  這裡,只有手術。

  枯燥、單調、無聊的手術。

  鄭仁再一次開始手術,嶄新的實驗體在手術台上,忽然他感覺到一股暖流從天而降,彷彿被仙人醍醐灌頂一般,全身都暖洋洋的,驅散了之前心中的寒氣。
Babcorn 發表於 2019-6-15 20:54
1087 雙手雙操(白銀盟蕓澗ˇ猶霧加更4)

  蘇雲刷完手,匆忙去鋪手術單。

  按照他的想法,肯定是胸腹聯合切口。無論鄭仁還是自己,單獨做一台手術還是能做到的。

  雖然這樣的話,沒辦法盡善盡美,但現在沒有多餘的醫生,不可能把苗主任放到手術台上,等十分鐘。

  一寸光陰一寸金,現在就是寸金難買寸光陰的時候。

  先做吧。

  具體什麼情況,打開就知道了。

  “蘇雲,鋪股動脈穿刺單子。”刷手間裡,傳來鄭仁的聲音。

  蘇雲怔了一下,這聲音充滿了一股子滄桑的味道,彷彿那個青春少年郎一夜白頭。

  而且這時候要鋪介入手術的單子?那是要做什麼?難道不該是剖胸、剖腹探查麼?

  雖然詫異、不解,但是在間不容髮的時候,蘇雲沒有執意,選擇了相信鄭仁的判斷。

  謝伊人跑了進來,蘇雲一邊用最快的速度鋪單子,一邊和謝伊人說到:“伊人,你去看著消毒室老闆的器械,半個小時後拿上來。”

  如果能拖到半個小時的話,估計苗主任是有希望活下來的。

  期待著奇蹟的發生,蘇雲心裡也開始祈禱起賴。

  謝伊人看了一眼蘇雲,側頭見鄭仁舉著手進來,點了點頭,轉身離開。

  老賀那面還在麻醉,鄭仁刷完手,一邊穿無菌手術衣一邊來到手術台前,衣服還沒穿利索,鄭仁戴上無菌手套,直接來到手術台前,沉聲道:“42秒後開始踩線,留在裡面的人去穿鉛衣。”

  他只說了一句,隨即用肩膀把正在鋪單子的蘇雲撞開。

  謝伊人跟在鄭仁身後,半蹲著給他系無菌衣的帶子。

  蘇雲怔了一下,老闆這個做法,也太粗暴一些了,和往常不一樣。

  急診大搶救,兩人配合過很多次,次數多的數不清。鄭仁有時候雖然很急,但從來都是很冷靜的,甚至略帶著一點點的冷漠。

  這次,似乎哪裡不一樣。

  倒不是不冷靜,而是他說話的語氣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味道,完全不是商量,而是命令。

  “我去穿衣服!”蘇雲吼道,隨即迅速跑了出去。

  老賀怔了一下,也跟著跑出去,拎起一件鉛衣穿在身上。蘇雲就麻煩了,用最快的速度刷手,當他重新回到手術室的時候,剛剛好氣密鉛門已經關閉。

  隨後,他看到鄭仁雙手操控著兩根導絲,正在一邊看著屏幕,一邊操作著。

  手指微微揉捏、搓動。

  兩根導絲,不同的粗細。

  兩根導絲,不同的頻率。

  我去……蘇雲像是被一道炸雷劈到了頭頂一樣,驚詫莫名。

  雙手雙操,這是從來沒有過的術式。別說書裡面記載,就連想都沒有想過。

  在海德堡,雙術者的術式就已經足夠匪夷所思了。但那還在蘇雲的想像之中,也是鄭仁的技術水平能夠達到的。

  然而一根股動脈要進入雙導絲,兩根導絲還要同時做著不同的事情,達到不同的治療目的,這特麼是人幹的事兒麼?!

  雖然驚詫,但蘇雲並沒有停頓。他從鄭仁的語氣、眼神以及眼前的操作之中能看出來事情的緊急。

  還有搶救的空間、餘地……甚至必要麼?

  在蘇雲看來,搶救成功的機會渺茫。不過再怎麼渺茫,也是要做的,這一點不用質疑。

  穿上衣服,蘇雲迅速站到鄭仁身子右側,雙手扶著雙導絲,不用鄭仁叮囑。

  鄭仁心裡一鬆,在外面做手術,有蘇雲這廝,果然靠譜。在系統空間裡,始終無法把手術做到95%以上,就是因為沒有助手。

  這個術式簡直太難了,即便邁過那道人神之間的距離,成為巔峰級的術者,鄭仁依舊沒辦法完成。

  幸好,

  還有助手。

  鄭仁心裡鬆了口氣,雙手的操作卻毫不間歇。屏幕上,雙導絲開始各自進入不同的動脈。

  一根直接順著髂總進入到腹主動脈下端,繼續快速向上,到達胸主動脈的位置。

  另外一根導絲開始超選,進入肝動脈,來到給左肝供血的動脈中。

  蘇雲看傻了眼,這特麼真的不是人類操作。別說操作,他雙手扶著兩根導絲,讓它們別亂動,又不能干擾鄭仁的操作,都覺得有些困難。

  “支架?”蘇雲問道。

  “胸主動脈支架,肝動脈栓塞。”鄭仁的聲音很沉,低頓遙遠,像是心包填塞時候的心音一樣。

  蘇雲很少見的打開通話器,高聲的吼道,把鄭仁需要的各種耗材告訴外面。

  護士長一溜小跑,鞋都跑飛了,抱著鄭仁要的耗材加上其他可能需要的耗材頂著線飛奔進來。

  打開支架的包裝,蘇雲一把接住,直接撕開無菌袋,把支架從粗導絲端順了進去。

  支架進入的很快,蘇雲有些恍惚的看著一面支架快速從股動脈到髂外動脈再到髂總,進入腹主動脈,再到胸主動脈。

  與此同時,鄭仁左手操作的微導絲已經做完超選。超選的位置並不深,雖然沒有造影,但蘇雲能夠感覺到苗主任的左肝已經碎的亂七八糟了。

  支架打開的同時,蘇雲已經開始用注射器開始推注栓塞劑。

  鄭仁做完後,停止踩線,打開氣密鉛門,轉身下台。

  “伊人!”鄭仁此時的聲音略略緩和了一些,時間剛剛好,3分鐘。從心電監護上來看,苗主任的呼吸、心率、脈搏還有。

  雖然不平穩,只要有,鄭仁就放心了。

  “在!”遠處的消毒室,傳來謝伊人的聲音。

  “刷手,上台。”鄭仁很霸道,完全不管手術室器械護士的感受。

  今天的鄭仁真的有些不一樣。

  蘇雲見鄭仁問手術室器械護士要了一把卵圓鉗子開始消毒,去掉注射器,抽出微導絲和導管,局部用紗布包紮,也沒有台。他不願意浪費刷手的時間,撕掉無菌衣開始鋪單子。鄭仁一邊消毒,蘇雲一邊鋪單子,時間已經被擠壓到了極致。

  老賀在一邊都看傻了眼。所有操作,可以說是讓人眼花繚亂。但那是自己亂,手術台上的兩個人心裡可是有數的。

  要說這麼做不對吧,可是無菌操作基本能保證。真要是雞蛋裡挑骨頭,也能說出不對的地兒。可是……

  竟然還能這麼做!

  對了,剛剛鄭老闆雙手雙操,到底是怎麼回事?
Babcorn 發表於 2019-6-15 20:54
1088 老闆,你也太猛了吧

  鋪好單子,鄭仁便換衣服不刷手,直接站到了術者的位置上。

  而此時,謝伊人還沒刷完手。

  蘇雲不能像鄭仁這麼做,他是鋪了單子的,沾染了有菌區,只能去重新刷手。鄭仁等不及手術刀按刀片,取過無菌包裝的刀片,一隻手抓住刀身,一隻手微微一撕,刀尖露了出來。

  手術刀片含在手裡,鄭仁直接一刀切上去。

  和系統手術室裡的實驗體一樣,完全沒有血滲出來。失血性休克已經到了一個極為嚴重的地步,機體只能保證重要的臟器供血,外周的血運幾乎沒有。

  “止血鉗子、鈍剪刀、紗布、4號線、吸引器,戴套。”

  原本配台的器械護士原本還有一絲的不高興,但現在拼盡全力的配合都配合不上,急出一頭汗。

  無數的命令,千頭萬緒。原本進入腹腔至少要幾分鐘的時間,可是術者竟然同時說了這麼多的事兒。關鍵是術者的手速太快了,器械護士根本配合不上。

  鄭仁伸手,一把止血鉗子拍在手上。鈍性分離,瞬間進入腹腔。汩汩的黑紅色鮮血溢了出來。

  沒有等蘇雲上來用吸引器做吸引,鄭仁的手直接伸了進去。

  在打開腹腔的一瞬間,鄭仁已經進入系統空間,選擇進入巔峰時刻!

  雙手深入腹腔裡,摸到脾臟。

  止血鉗、鈍剪刀開始盲操。

  “我上來了。”鄭仁摸到脾胃韌帶的時候,聽到謝伊人說話。

  宛如侖音。

  一伸手,鉗帶線拍在手心裡。

  鄭仁用鉗子的尖端伸進去,在一片血池之中毫不猶豫的繞過鉗夾住動脈的止血鉗,開始做結紮。與此同時,謝伊人靠近了些術區,伸手幫鄭仁扶著鉗子。

  “吸引器,抓緊時間接負壓!”蘇雲這面剛剛穿上衣服,開始指揮護士。

  不是她們的動作慢,而是鄭仁的動作太快了。就連蘇雲的都顯得有些遲鈍,覺得完全跟不上鄭仁的節奏。

  嘶嘶嘶的吸引器負壓吸引的聲音傳來,蘇雲穿上衣服,來不及繫帶子,就站到手術台上。

  吸引器還沒伸進去,蘇雲就看到鄭仁從一肚子的血中把手拿了出來,手裡面抓著一個破碎的脾臟。

  這特麼就切下來了?刷個手的時間?完全沒有術野?

  “接下來做什麼?”蘇雲問道。

  “切左肝,縫右肝,催一下胸科、腦科的人,抓緊時間!”鄭仁眼角瞥了一下監護儀,苗主任的生命體徵還在。

  他的心略微安穩了一些。

  看這樣子,應該有機會。

  雙吸引器,用了1分12秒才把腹腔的血大部分都吸走了。看著乾乾淨淨的切脾之後的區域,幾處切斷縫合的韌帶、動脈,蘇雲默然。

  這是急診急救,沒有術野的情況下做的。要不是親眼目睹,真是很難相信。

  他一伸手,大拉鉤搭在右上腹壁,給鄭仁暴露術野。

  蘇雲都有些不敢相信,站在台下正在看手術的老賀完全懵逼了。

  這麼粗野狂暴的手術方式,他還是第一次見到。

  急診急救參加的多了,什麼樣的傷者、手術沒見過?!

  但像是鄭老闆這麼做手術,還真的沒見過。這是能做自體肝移植的人啊,還真是強!

  老賀心裡讚歎,他馬上問道:“骨科要上來麼?”

  “暫時不用。”鄭仁開始切割、縫合肝臟,老賀看著肝左葉七零八落,卻沒什麼血流出,這才明白之前鄭老闆為什麼要栓塞肝動脈。

  都特麼這樣了,不栓塞止血,怕是沒幾分鐘人就死了。自己這面給再多的升壓藥都沒用,一點用都沒有。

  剛要打電話,幾個穿著隔離服的人走了進來。

  “馬主任,介入、普外已經開了,您看一眼。”老賀說的很客氣,讓普胸的馬主任先看一眼。他倒是想讓馬主任直接上台,但人家大主任,總不會聽自己一個麻醉師的吧。

  “胸瓶引出大量血,估計有肋間動脈斷裂,抓緊時機刷手上台。”鄭仁一邊縫合肝臟,一邊說道。

  呃……馬主任怔了一下。

  他眯著眼睛看了看胸瓶裡的血,也認可了這個判斷。不過這是誰?看著不像是普外科的人啊。

  見馬主任疑惑,老賀隨即小聲說道:“鄭老闆,應該是剛從國外飛回來。”

  “……”馬主任前幾天親眼在主任辦公會上看見嚴院長敲著桌子說直接給鄭老闆提主任醫師。

  可是聽說他為人挺溫和的,怎麼現在看起來這麼霸道呢?

  或許是因為苗主任的關係,馬主任也沒有計較更多,直接去刷手。

  苗主任是平臥位,胸科手術的體位特別彆扭。不過這難不倒馬主任。

  而且他也很著急。

  台上躺著的是苗主任,這麼多年的老關係。雖然沒有多麼親密,可是那種物傷其類的悲傷與淒楚,卻是真實存在的。

  刷手、鋪單子的功夫,這面腹腔手術已經做完了。

  等普外科大主任帶著楊教授、馮教授一干人從門診、住院部趕過來的時候,看著腹腔發呆。

  左半肝切除,脾切除,腸修補,這麼多術式,十幾分鐘就完事了?

  “鄭老闆,你……”楊教授的聲音有些澀,“你這也太能幹了吧。”

  “神經外科,上來了麼?”鄭仁問道。

  “在查體了。”老賀一邊搬著呼吸機、監護儀,給神經外科移動位置,一邊說道。

  神經外科的醫生查體,發現雙側瞳孔沒有散大,也沒有出現對光反射障礙,似乎還好。

  都來了,那就好,鄭仁感覺輕鬆了一點點。

  雖然還在巔峰狀態中,但鄭仁真的有些累了。

  在系統手術室裡接連不斷的訓練了將近五十天,即便沒有疲倦、飢餓等人體的反應,可是那種枯燥、乏味也足以逼瘋一個人。

  他摘掉手套,搬了一把椅子靠牆坐下。

  “老闆,你也太猛了吧。”蘇雲走到鄭仁身邊,小聲說道。

  “沒時間,稍微晚一會人就沒了。”鄭仁嘆了口氣,道:“等會吧,胸科做完手術,骨盆骨折的介入栓塞還要做。”

  正說著,孔主任急匆匆的趕了進來。

  他看鄭仁靠著牆坐著,台上正在做著手術,微微一愣。

  “你怎麼沒上手術?”孔主任問道。
Babcorn 發表於 2019-6-15 20:55
1089 鄭老闆真正的實力

  “我這面暫時做完了。”鄭仁看著手術台,血腥味道有些濃重,無影燈的燈光很刺眼,血袋掛在半空中,已經沒了半袋子的血。

  “做完了?”孔主任詫異,自己沒耽誤什麼時間,這面手術怎麼就做完了呢?

  鄭仁沒有回答,只是疲憊的點了點頭。

  “傷情怎麼判斷的?”

  “頭外傷,胸外傷,正準備做剖胸探查。腹部左肝破裂,已經切除。脾破裂,也切除了。腸道有6處破裂,都做了修補。”鄭仁道:“另外還有胸主動脈夾層,我下了一個支架。”

  “……”孔主任愕然,要不是他親眼看到鄭仁跪在平車上一路消失,他都懷疑自己和鄭仁說的不是一件事兒。

  “老闆拚命了,雙導絲一起下的。”蘇雲站在一邊,小聲說道。

  “雙導絲?同時操作?”

  作為介入學科的主任,孔主任從來沒聽說過這種術式。

  “我也不信,是我扶著導絲,老闆一邊給胸主動脈下支架,一邊栓塞左肝供血動脈。然後做的開腹手術,切掉了左半肝。”

  孔主任繼續無語,真的是自己老了麼?

  他見鄭仁精疲力竭,沒有繼續追問,而是站到馬主任身後看手術。

  胸科手術做的還算是順利,打開胸腔後,看到充血的肺臟。兩根肋間動脈破裂,已經縫紮完畢。現在正在單腔通氣,用溫鹽水沖洗,尋找出血點。

  手術做的極快。

  “馬主任,縱膈位置小心一點,鄭老闆說下了主動脈支架。”孔主任小聲提醒。

  “呃……”馬主任怔住了。

  自己得到消息,到底是有多晚?來的手不光腹腔已經處理完了,連主動脈夾層都下了支架。

  “老孔,你去看一眼影像,確認一下。”馬主任還有些懷疑。

  孔主任點了點頭,看了鄭仁一眼,心裡也和馬主任一樣,有著無限疑惑。

  他知道鄭老闆強,可以獲得諾獎提名,可以成為梅奧的客座教授。但是,他怎麼會這麼強?!

  這種強,已經超出了正常醫療的範疇。

  雙導絲操作?

  孔主任搖了搖頭,來到操作間,開始尋找剛剛手術的影像。

  他連坐都沒有坐,彎著腰在屏幕前,一幀一幀的影像看著。不是他不想坐,孔主任年紀已經大了,腰早都有了間盤突出等毛病,不能彎的時間太長。

  可是他沒來及坐下,便點開屏幕,從頭看的時候,映入眼簾的是——雙導絲!然後,孔主任就忘記了這件事兒。

  果然,真特麼是雙導絲!

  兩根導絲一粗一細,同時在股動脈裡遊走著,相互接近,卻又並不影響,從來都沒有碰撞或是纏繞在一起。

  好像是兩個高手在同時操控導絲,又像是被剪輯過後、兩次手術的影像資料重疊在一起,這麼解釋,孔主任才會覺得有些可能性。

  他忘記了自己還彎著腰,就這麼硬生生看直了眼。

  粗導絲進入腹主動脈,向上直接通往胸主動脈。而微導絲直接進入肝動脈,繼而超選。

  很快,支架和微導管都送了進去。速度很快,根本沒有想輕一點,避免帶偏導絲的想法。

  而兩根導絲乾乾脆脆的停在所在的位置上,一動不動,老師乖巧的讓人吃驚。

  支架打開的同時,微導管也超選到了位置。孔主任看的直搖頭,不是因為做的不好,而是做的太好了!

  孔主任的水平在國內是一流的,可是他知道,換自己做,不說雙導絲,就算是單導絲也絕對不會做的這麼快,這麼穩。

  這份影像資料,昭示了鄭老闆介入手術水平肯定是世界第一,這一點毫無疑問。

  但是他的感慨沒有持續多久,手術就結束了。術者很有自信,連最後造影確認一下都沒有坐,直接抽出導絲,宣告手術結束。

  真是……

  孔主任完全不知道該怎麼形容,這手術做的,已經超越自己這麼多了麼?

  不是超越,而是平時的“小”手術,鄭老闆一直都沒有展現出自己真正的實力!

  這有點太不可思議了。

  他靜靜的看著屏幕,在前列腺介入栓塞術的研究中,鄭仁展現出一定的實力。但那時候孔主任認為是鄭仁年紀小,眼神好,手也比較穩,所以能夠做得到。

  還記得給林嬌嬌通完眼動脈後,自己還讓沈博士向鄭仁學習來著。

  而那之後,去了自己去海城挖鄭仁,見識了海城急診之夜的忙碌,也見識到鄭仁介入水平的高超。但那時可以看到的高,而不是自己無法仰望的那種。

  再後就是TIPS手術,孔主任認為這是新術式。鄭仁的確厲害,但可能因為他是普外科出身的介入醫生的緣故吧。

  要說心服口服,直到眼前這台手術,雙手雙操導絲,同時進行兩種操作。

  自己就算是重返少年時,也無法達到,孔主任知道。甚至不說達到鄭老闆的水平,自己連仰望都看不到他的影子。

  這才是鄭老闆真正的實力麼?

  就這水平,死人也能救活!孔主任本來就沒有和鄭仁爭雄的心思,心裡只是感慨與錯愕。念頭一轉,滿滿的驕傲。

  他直起腰,想要去和馬主任說一聲。可是沒注意到自己彎腰的時間太久了,一直腰,腰間盤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雙腿一軟,差點沒坐到地上。

  “主任!”旁邊有醫生一把扶住孔主任。

  孔主任拄著腰,苦笑。自己真的是年歲大了,看這麼短的手術,腰就受不了。未來,是鄭老闆的。

  他擺了擺手,被其他醫生攙扶著走進手術室。

  “老馬,支架手術做的很成功,你打開看看。要是吃不準,找趙雲龍來看一眼。”

  “他的手術是我教的。”馬主任不悅,也不用動心臟,就是看一眼,還要找心胸的人來麼?

  扯淡。

  剛左側胸腔探查完畢,他接過鈍剪刀打開縱膈。

  看了一眼,馬主任就驚呆了。

  打開縱膈,愕然看到胸主動脈壁有一段長達8cm的血腫。血腫鼓起來,胸主動脈最外層只剩下薄薄的一層外膜,隨時都會破裂。

  這是……主動脈夾層。

  馬主任頭上的汗直接下來了,“叫心胸的人過來!趙雲龍……叫顧老來!”

  “馬主任,鄭老闆說,剛才下了胸主動脈的支架。”孔主任再一次提醒道。
Babcorn 發表於 2019-6-15 20:55
1090 好消息

  胸主動脈鼓起,暗紅色的血腫看著是那麼刺眼。

  馬主任喃喃的說到:“胸主動脈……那個,支架下進去了?”

  “下了,放心吧。”孔主任在後面也看到術野,心生一股異樣,小聲安慰道。

  即便孔主任親眼看到了大架子下進去,依舊心驚不已。這特麼要是沒有支架,看樣子肯定會破了,人直接就沒了,還搶救個屁啊!

  方林用止血鉗子小心翼翼的碰了碰血腫周邊的位置,能夠感受到支架的硬度。其實只要是下進去支架,把血管內膜破口的位置封堵上,就沒有問題了。

  他試了試,心裡有些疑問。

  鄭老闆很強,搶救自己的時候,事後聽人說了一些過程。急診急救的水平,那是一等一的。可是他怎麼知道有胸主動脈夾層的?

  苗主任受傷,被送來,自己也算是第一時間得知的消息,一路小跑過來,鄭老闆的手術都做完了。

  不光是腹部手術,連特麼胸主動脈支架都下了進去。

  看血腫的程度,怕是隨時都會破。一旦破了,搶救也就宣告結束。

  但疑惑歸疑惑,但質疑鄭仁的事兒,方林做不出來。

  “主任,支架很完美,我覺得不放心的話覆蓋一層止血紗布……”方林小聲說到,再多的處置,他也給不出來。

  最重的搶救手術,鄭老闆在所有人趕來之前,就已經做完了。

  真是妖孽啊,方林站在一助的位置上,抬頭看了一眼坐在氣密鉛門旁背靠著牆壁的鄭仁。

  鄭老闆這麼厲害麼?還真是難以想像啊。

  馬主任點了點頭,這裡是不能做過多處置的。支架下進去,也就不用琢磨做主動脈置換的術式了。以苗主任現在的狀態,根本承受不住置換主動脈那麼大的創傷。

  蘇雲默默的站在老賀身邊,從麻醉師的角度看術野。當打開縱膈的同時,他是最詫異的那個人。

  鄭仁最開始採用那麼詭異的手術方式,似乎證明了些什麼。

  股動脈穿刺,內置雙導絲,雙手操作,一個去下主動脈支架,一個去栓塞左半肝出血。

  回想起來,這兩項操作是有意義的。怕是再晚一點,苗主任不是出血過多而死,就是胸主動脈夾層破裂而死。

  蘇雲一搭眼就看出來胸主動脈外膜只剩下極薄的一層,不是隨時會破裂,而是馬上會破裂。

  只是因為失血性休克,血壓幾乎測不到,這才維持住一個平衡。要是先切脾、切肝,止血,這麼常規操作的話,怕是一個血壓回升,苗主任就死在手術台上了。

  好險……可是這貨怎麼做的診斷?

  蘇雲心裡立即浮現出來無數的疑問,有眼前的,有以前的。

  狗屁的豐富臨床經驗,蘇雲怎麼會相信這種話!用他的想法,小爺我都沒這麼豐富的臨床經驗,其他人能有?

  不過診斷是一回事,操作卻是另外一回事了。

  蘇雲雖然看著馬主任、方林在做手術,但眼前浮現的是雙導絲雙操的介入手術。

  自己水平夠高了,蘇雲也不是沒見過國際介入大牛的人。和魯道夫·瓦格納教授混的那麼熟,國際介入水平是個什麼樣,他早都知道。

  蘇雲判斷,自己的介入水平,在全球至少能排進前五十名。這還是包括內臟介入、神經介入、血管介入、心臟介入等各個分支。

  但自己能做到麼?

  不說雙手操作雙導絲同時做兩個不同的術式,只說自己專心做最簡單的胸主動脈支架……答案是很明顯的——自己做不到!

  雖然心裡無數的疑問,但是蘇雲並沒有說,而是把這些疑問全部封存起來。

  該說的說,不該說的就不說,這是蘇雲願意懟人,卻能安安穩穩活到現在,卻又朋友滿天下的原因。

  “頭外傷很輕,裡面現在看著還好。”神經外科的主任收起小手電,長出了一口氣。

  和胸外、普外不同,神經外科是沒有開顱探查術這個術式的。

  沒有CT、核磁的配合,誰都不敢上台做手術。

  真要是打開顱骨,出血點卻在另外一邊,那可要了親命了。頭部沒有空隙,甚至判斷出血點都特別難,血汪汪的一片。

  他們能做的就是先查體,主要是通過對瞳孔的觀察來判斷顱內出血的可能性。要是胸外、普外能搶救回來,控制失血性休克,做個CT後還可以再上台。

  “雙側瞳孔等大,對光反射弱,但是存在。估計裡面就算是有出血,量也比較小,問題不大。”神經外科的主任見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看著自己,才終於說出了一個好消息。

  只要瞳孔不出現對光反射消失,那就是最好的。

  瞥了一眼監護儀,上面的數字告訴在場的所有人,血壓似乎是穩定住了!

  60/40毫米汞柱,雖然還是很低,但卻有了血壓。身體各個臟器缺血、乏氧的時間不長,估計不會造成什麼不可逆的損傷。

  手術繼續,普外科來人,看了一眼手術。見腹部蓋著溫鹽水紗布,楊教授刷手上台,查看了一遍。整個腹部的術區乾乾淨淨,脾臟切除,肝左葉切除,沒什麼出血的地兒。

  鄭老闆的手術做的就是好啊,楊教授心裡讚歎。不說查找、修補腸道,光是一個肝左葉切除,要是換自己做,至少要40分鐘左右。

  這還不算開腹、止血的時間。

  看著病理盆中切下來的左半肝,楊教授也有餘悸。破破爛爛的,可以想像當時出血有多兇猛。

  他很仔細的探查了將近半個小時,鄭老闆的手術做的毫無破綻!

  手術做的完美,無論是切除、止血還是右半肝的修補,都是如此。

  “鄭老闆,沒什麼事兒,我這兒就關了?”楊教授沒有擅自做主,而是回頭問鄭仁。

  “麻煩了。”鄭仁輕輕說道,眼睛微微閉著,睫毛不斷的顫抖,雖然臉上沒什麼表情,卻難以掩飾內心的波瀾。

  “楊哥,我上台搭把手?”蘇雲問到。

  “不用,我們有人。”楊教授笑了笑,也有些悲慼。

  他沒有覺得鄭仁架子大,第一時間做完手術,至少讓苗主任少出了500-1000毫升血。這是活命的手術,怕是鄭老闆搶救的時候,全身緊張,現在已經累的不行了。

  搶救自家人,再沒人上台,那就是天大的笑話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9-6-15 20:55
1091 鄭老闆好忙

  很快,院裡各相關科室主任都趕了過來。

  人略有點多,十幾位站在手術室裡,小聲耳語著,鄭仁也覺得有些吵。

  他很不耐煩,尤其是心底那一抹血色始終無法抹去。

  “老闆,去抽根菸吧,這面沒咱們什麼事兒了。”蘇雲小聲說到。他看眾多主任、院長都站著,就老闆坐在那裡閉目養神,覺得很不妥當。為了讓鄭仁少拉點仇恨,便想要拉他出去。

  鄭仁點了點頭,睜開眼睛,和蘇雲走了出去。

  麻醉科徐主任已經接手麻醉,老賀閒了下來。他的注意力一直放在鄭仁身上,見他離開,馬上和副手交代兩句——要是主任找,就說自己上廁所云雲,也隨著離開。

  “鄭老闆,累了吧。”老賀墜在後面問到。

  “還好。”

  一向囉嗦的老賀也沒多說什麼,今天這事兒讓人啞口無言。所有人的心裡都壓了一塊大石頭似得,沉甸甸,連呼吸都覺得特別困難。

  來到值班室,老賀拿出煙,手腕一抖,一根菸便從煙盒裡探出頭,熟練的很。

  鄭仁拿起煙,手微微有些顫抖。

  之前手術中雙手穩若磐石的情形,像是別人。

  老賀看見,心裡不舒服,他拿出火機,給鄭仁點燃香菸,又給蘇雲一根,隨手把窗戶打開。

  “鄭老闆,什麼時候回來的?”老賀問到。

  “剛下飛機。”鄭仁道。

  “是準備參加表彰大會的吧。”老賀咧嘴,想要露出個笑臉,但比哭還要難看幾分。

  “嗯。”鄭仁很沉悶,特別沉悶,夾著煙的手不均勻的微微顫抖著。

  外科醫生的手,穩的一逼。剛剛老賀親眼看見鄭老闆雙手雙操,技藝神乎其神。下了台,手竟然抖成這樣。

  “老賀,怎麼回事?”蘇雲徑直問到。

  “唉,別提了。”老賀嘆了口氣,“這幾天我看泌尿外的手術少了很多,剛好上午於總來配台做一例腎癌,我就去問了問。於總說,最近這段時間,那患者的家屬還和以前一樣,不是去病區主任辦公室,就是去門診。”

  “……”鄭仁和蘇雲沉默,他們已經能想像到當時的畫面。

  “見了面,也不說話,跪在地上就哭。”

  “乾嚎?見的多了。”蘇雲冷笑。

  “不是,是悲傷欲絕的那種。於總……唉,這事兒真是挺無奈的。”老賀說著,眼睛看向窗外。

  正是下午,碧藍碧藍的天上有幾朵雲,棉花糖一樣輕飄飄的飄著,把天空點綴的格外好看。

  只是說話的幾個人心裡面卻滿滿的烏雲,不時電閃雷鳴,狂風暴雨。

  事情其實很簡單,老賀知道的也並不多,只是聽於總說了兩嘴。

  “鄭老闆,人能活麼?”老賀最後有些忐忑的問到。

  鄭仁想了想,沉聲道:“要是沒有嚴重的顱內出血,ICU那面好好調一下,應該問題不大。”

  這個結論說出來,無論是老賀還是蘇雲都長出了一口氣。

  “這都是什麼事兒!”蘇雲出離了憤怒,“在羅切斯特,吳輝一個闌尾炎都沒做下來,也沒見哭鬧。苗主任術前說好的成功的可能性很小,卻攤上這事兒。”

  “吳輝?怎麼了?”老賀八卦的很,一聽說是明星,馬上把話題岔過去。

  有關於苗主任的事兒,不問明白,鄭仁和蘇雲還都不甘心。可一旦真的說起來,三個人卻都還不想提。

  這種糾結的心態中,說說其他八卦,還是能讓氣氛儘量放鬆一點的。

  蘇雲給老賀講了講吳輝在羅切斯特看病,發生的事情。老賀也頗為感慨,什麼洗腸子,聽起來就是扯淡。都是老中醫,也不是什麼複雜的病,聽幾個關鍵詞,就大約能猜到事情的真相。

  “美帝這技術水平也一般啊。”老賀感慨。

  “那是社區醫院,其實梅奧的技術水平是很高的。”鄭仁實話實說。

  “牛逼的醫生還是少,對了鄭老闆,我聽說你被聘請為梅奧的客座教授了?”老賀問到。

  要是沒有苗主任的事兒,這件事兒老賀早都八卦了。

  “是吧,是吧?”鄭仁開始有些含糊,隨即看著蘇雲,問了一嘴。

  “是,我聯繫完了,咱們在海德堡的時候,史密斯博士就確定了這件事兒,還給醫院發來了信函。我沒和你說麼?”蘇雲鄙夷的說到。

  “忘記了,那幾天倒時差,手術還多,沒事兒誰記得這些。”鄭仁無所謂的說到。

  說了幾句閒話,鄭仁好多了。

  老賀瞠目結舌。

  梅奧的客座教授,在鄭老闆這兒變成不值一提的小事兒?這個逼裝的也太過分了吧。

  “除了手術,我真懷疑你要是自己去羅切斯特,會餓死在街頭。”

  “總是懟人,證明你心理不健康。”鄭仁抽了口煙,淡淡說道:“在網上,你就是個噴子。其實這和美國嬉皮士文化是一樣的。本質是一種反傳統、反權威的心理活動。

  要求解構一切,打破一切平常道德標準。同時又是將人異化的背景下,一個又一個無業或低層青年出於對自己命運的無力感而將自己對社會的怒氣與反叛傾斜於網絡中。”

  鄭仁很苦悶,腦子裡滿滿都是一片血紅色。心裡不順,念頭不通達,懟起人來,也是相當的犀利。

  老賀連忙止住兩人鬥嘴,用盡全身力氣擠出一絲微笑,說到:“兩位,兩位,等等。”

  “什麼事兒?”鄭仁和蘇雲異口同聲的問到。

  “……”老賀也沒什麼事兒,就是不想聽他們鬥嘴。什麼嬉皮士,什麼文化差異,什麼渺小的個人在社會海洋中的掙扎、努力、奮鬥後卻隨波逐流,通過網絡來表達自己的不滿之類的話,在老賀聽來都特麼是屁話。

  鄭老闆這麼老實的人,也會說這些。

  “晚上,一起吃頓飯?”老賀詞窮,只好找了一個輒。

  “約出去了。”蘇雲道:“剛剛接機,孔主任那面有個熟人有飯局。帝都肝膽的周春勇也說近期要吃飯。我跟你講啊,先來後到,你要請我們吃飯,一週以後再說吧。”

  老賀攤手,鄭老闆好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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