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 火鍋 06
酒過三旬，菜也上了好幾輪，眾人吃得滿頭大汗，先前久坐帶來的一點微涼盡去，都開始放慢了速度，一邊吃一邊聊。
火鍋這個東西，許多人圍坐一桌，氣氛就是特別地熱烈，尤其是奧格瑪女生那邊，一片鶯聲燕語，笑語盈盈的很是吸引人注意。
見識了筷子的好處，大部分人都放棄了叉子，改學這個很有意思的技能。但叉子已經使慣了，再學這門對技巧明顯要求更高的技藝時，絕大部份人都遇上了難題，不是這裡不對就是那裡不對，把筷子使得像雙節棍，錯誤百出的時候也笑料百出。比如修斯，用力過猛，一支筷子突然被折斷，飛射而去的半截好死不死地射在徐錚腦門上。
徐錚由此慘叫了一聲，一把捉住凶器，叫道：「誰放暗器打我？」
安格爾一愣，「什麼叫暗器？」
「背地裡偷偷射出來打人的飛射型武器就叫暗器。」
「哈！」安格爾狂笑起來：「這名兒取得好。果然是暗器！這倒提醒了我，以後專門請哈澤和伊力奇幫我做點這種……呃，暗器。兩個矮人大叔，可以不？」
哈澤醉眼迷濛地道：「沒問題！只要是徐錚想出來的，我都能做出來！而且保證比這個殺傷力大。你要造多少？我給你造一屋子的！」
伊力奇擔心地看著他，最怕他突然發酒瘋，唱起那首可怕的哈澤版祝酒歌。
安格爾不懷好意地笑：「我揭發，暗器是修斯大叔放出來的！」
徐錚轉頭瞧去，果然看到修斯捏住一截半筷子，正一臉正經用完整的那支插著一個香菜丸子，對帝娜道：「來，吃這個。」
徐錚哈的一聲笑出來。道：「修斯大叔，你太假了！」
修斯老臉飛紅，忽地扭過臉來，笑罵道：「我就用暗器射你了，你要咋地？」
射就射了罷……還能咋地？
徐錚悻悻地閉嘴，見他吃癟，眾人又是好一陣狂笑。
見這一片熱鬧歡快的景象，戴恩微歎：「如果天天能看到這樣的情景，那就再好也不過了。我希望我的子民穿得暖、吃得飽，幸福平安。」
徐錚聽見了，轉頭一笑，道：「只要有心，又何嘗不可以？誠心為人民祈福辦實事，必然有所回報。戴恩叔叔你是個好帝君。我對你有信心。」
戴恩大樂，笑道：「瞧這張嘴，真會拍馬屁。」
徐錚滿不在乎的道：「那也得有人聽，對吧？說明我這馬屁拍得好。正好拍在你的馬屁股上最正確的位置，沒有拍馬蹄上。拍馬屁可是門高深的學問，不是人人都練得好。」
「是。你厲害。」戴恩笑道：「馬屁專家。要不要我賞金幣給你？」
「省了。拋開國庫，從個人身家來說，我比你有錢得多。」
這次輪到戴恩露出鬱悶的表情。
帝君也會吃癟？眾人皆笑起來。
露西娜舉杯，道：「敬我們仁良的帝君，再敬給我們帶來火鍋的徐錚，三敬所有在座的人，祝大家健康平安！」
露琪接嘴：「還要發大財。戰士的裝備實在貴得很……我前天看上一個精金胸甲。天哪！居然要兩千個金幣……真是惡毒。」
卡米拉嘴裡含著菜，含糊不清地道：「問徐錚要啊！我上回買衣服，錢不夠就是問他要的。」
露琪首次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道：「呃……要太多次了，我現在自己都不好意思開口。」
卡米拉已經喝得微高，魔族的酒量其實也不咋地，當即大拍胸脯，道：「沒事，姐姐我幫妳向他要！反正他一個人花不完，我們幫他花。他敢不給？哼哼，晚上我就不幹活兒！來，喝酒！」
姐妹關係迅速確立，露琪看向卡米拉的眼裡直冒小星星。
眾人又樂，紛紛舉杯，氣氛極度熱烈起來。
哈瓦哈起身，道：「我沒別的本事，唱唱歌還是行的。我給大家唱首歌，這幾天在帝都錫安停留得了靈感才作出來的，名字就叫『平凡英雄』。」
靈魂詩人要主動獻歌？大家好一陣驚喜。哈瓦那的大名早有耳聞，卻從來沒有真正聽過他的歌。於是都紛紛拍掌叫好。
徐錚也沒聽過這異界的歌謠，平時的時候總感覺這裡的文化娛樂比較貧乏，歌舞一類的很少見到，偶有歌劇什麼的，也只一月一次，在另一個城中城舉行，是貴族才能享受得高檔活動，一向與平民絕緣。偏偏徐錚又是一個喜歡和平民扎堆的人，當然也沒多少機會去見識異界版的高檔娛樂活動。此時一聽哈瓦那要唱歌，心裡也大感有趣，當下放下筷子，寧神靜聽。
哈瓦那緩緩走到院正中，小邦加體貼地搬了個登子過去。哈瓦哈謝過，坐上登子，從儲物道具裡掏出了琴。
近距離打量哈瓦那的星痕琴，徐錚才真的看出它的不凡來。整個琴身就是那種希臘神話裡的造形，像兩個彎彎的牛角拼接到一起，整體呈深鐵銹紅色，微微有著清晰的木紋，木紋之上又有著滿佈的點點星痕，就像隕石墜落在表面留下的痕跡。琴弦共有七根，不知道用什麼材料做成，近看有著非金屬一樣的材質，卻又微微泛著金屬的光澤，似金非金，看上去很是神奇。
細看弦和琴身之間的空隙，似乎還有空餘，徐錚大致估計了一下，如果裝滿弦，應該能達到九弦或是十一弦之數。心中微微一動，忽然想起古希臘的詩琴發展到最多的時候，也是十一弦的。為什麼哈瓦哈去掉了四弦不裝呢？要知道，一件樂器，音階越豐富，雖然會帶來演奏的難度，但對聲音的層次豐滿提升也是相當大。
心中升起疑惑，卻沒有問，只看哈瓦哈坐下後調琴試音。
經過短暫的調音，哈瓦那輕輕地拔動起了琴弦。只輕輕幾下，所有人都聽出這琴的與眾不同來。
琴身不大，發出的聲音也不大，但出奇地動聽，只叮叮咚咚地拔動了幾下，就有一種小溪過山澗般的活脫跳躍，又是一種白雲浮碧空般的空靈。
雅琦皇后是喜樂之人，忍不住讚道：「好琴。」
哈瓦那笑笑，道：「現醜了。」手指一旋，拔動手裡的星痕琴開始唱那首『平凡英雄』。
他開始唱第一句，徐錚就感覺出了吟遊詩人的吟唱特點。說是唱，更形像地來說，更像是配樂詩朗誦。嚴格地說，在娛樂性方面，這並不是個好的方式。但用來說故事，卻是再好也不過了。看來，亞里斯大陸果然沒有成熟的娛樂方式，不僅歌舞不成熟。連故事和歷史的傳承，都還很基礎的靠這種一邊演奏一邊吟詩的形式。
不過，必須得承認，哈瓦那的聲音很好聽，配合著星痕琴的演奏，就是有一種吸引人的力量。徐錚支著腦袋，靜靜地聽，不知不覺得入了神。
只聽哈瓦哈唱道：
從遙遠的地方啊，走來一個英雄
黑亮的眼睛和黑亮的頭髮是他不變的裝扮
少年英雄的手啊，從不沾上鮮血
開朗的笑容和奔放的熱情是他戰鬥的方式
用真情真心溶化世間的冰冷
不愛執劍的手。卻能抹去心底的隔閡與敵意
仇視的種族啊，會被英雄聯結著，相握在一起
不一樣的時空是重生的舞台
英雄相信
那一天終將到來
當魔獸的咆哮淡化成背景，人們的歡呼氤氳成光環，盛世的光輝灑下亮麗的粉塵
東邊的大陸，升起最耀眼的星
左手是絢麗的魔法，右手是無限的未來
這就是
在久遠的過去，我聽到他們說的
總有一天，你會在世界的最高處，上演最完美的快樂人生
與榮耀對峙與孤獨對峙與鋒利對峙
讓歡樂的笑容圍繞身邊
讓真情瀰漫在心間
讓開心的笑顏成為生命的主演
一生快樂在人間！
哈瓦那的聲間輕緩而動聽，整首詩歌詩體不拘一格，半像是敘事，半像是預言，似乎已經看到即將到來的和平盛世。起初還只是緩緩的述說，唱至中部時聲音逐漸變得隱含興奮，當唱到快樂人生時，聲音達到最高點，此後漸漸平伏，變成囈語一般，述說著真摯的祝福。祝福和平盛世，祝福一生快樂在人間。
聲音如流水一般流過心間，所有人都聽得癡了。
只是真的可以麼？承安的地理條件並不好，以前又是戰亂多年，美好的詩歌，只能當作祝福，真正的幸福，還要努力去創造。
人人都聽出來，這首詩歌是專門為徐錚寫的。
卻見哈瓦哈唱畢，起身轉向徐錚的方向，微微行了禮，道：「獻給你，未來的亞里斯大陸之星。祝願你的星光灑向整個大陸的第一個角落，所有的子民都可以受到你的照耀，指引通向和平與幸福的道路。」
整晚的主角，應該是最大那尊菩薩，塞繆斯國君。而哈瓦哈卻直接跳過了他，將一首新作直接送給徐錚，而且內容還是這麼的充滿著預言的味道。
不是帝都之星麼？怎麼又成了大陸之星了？
戴恩心中一動，凝神看向徐錚，心中若有所思。又抬頭看了一眼天空中大半年前才新出現的被星相師稱作亞里斯新星的一顆金色明星，戴恩微微笑起來，看向徐錚的眼光越發柔和，流倘著一股濃烈的保護慾。
昆西和修斯、卡洛三人情不自禁地抬頭看天空，看到了那顆星，再垂下頭來對視一眼，各自避開眼光，也一臉若有所思的神情。
加西亞與弗瑞斯特默不作聲，只對看一眼，就從心有靈犀的老友眼裡看到了肯定的表情。兩個老人微微一笑，聳聳肩，繼續練習使用筷子。
徐錚的臉色卻是一剎那變得說不出的難看，特別是聽到重生的舞台那一句時，心中彷彿被重錘狠狠擊打了一下，血色從臉上褪得乾乾淨淨。
麥卡不疑有它，搶先打破了沉默，歡聲笑道：「真好聽！是唱給你的呢，徐錚哥哥。讚你是平凡英雄！我想這首歌哈瓦那哥哥一定到大陸各地演唱的，對吧？」
哈瓦那微笑點頭，道：「我一定會的！」
見徐錚的臉色突然變得難看無比，卡洛起身走到徐錚身邊，從火鍋裡夾起一隻魚放進徐錚腕裡，低聲笑道：「你從哪裡來，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多了你，日子就變得快樂多了。你很介意嗎？我想大家其實都不介意。在我心裡，你永遠是那個怪叫著從樹林裡走出來的小野人。」
忽然之間，徐錚眼裡就湧起一股熱意，轉頭去瞧眾人，年少的、年青的，大部分人都在贊哈瓦哈的詩歌，嬉笑著說徐錚的趣事和糗事。而所有人精級的存在，都遙遙向自己舉起了杯，點頭向自己示意，一切盡在不言中。
血色回到臉上，徐錚突然就覺得輕鬆無比，笑道：「吃！一個個撐死把全部菜吃完才能算完！我可是費心費力的才弄出火鍋來！」
張嘴猛咬了一口魚，只覺得，世間的魚，再也找不出比這一隻更加美味的了。
眾皆狂笑，重新埋頭苦吃。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