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虎人小村 01
徐錚醒來的時候，睜眼看到的就是諾丁的臉。
很男性化，很英武的一張臉，臉上的絨毛遠比人類臉上的細毛要多得多，很像一顆毛桃子給人的感覺。他大張著嘴，睡得很沉，還不斷的往外流口水。
徐錚大樂，伸拳在他腰間打了一記。諾丁嘟嚨了一聲，應勢往旁邊翻身，卻依然不醒。
「喂，諾丁，醒過來。」徐錚叫道。
諾丁茫然地睜開眼，困惑地眨了幾下，才道：「我睡著了？」
「廢話，還流口水，流了一地，噁心巴啦的！」
「靠！」獸人猛地跳起來，怪叫道：「遭了，我居然會當著人類的面睡著，我的警戒心到哪裡去了？」
徐錚一臉黑線地看著他，瞧瞧，這都說的是什麼話？說得自己十惡不赦，乃是天底下最惡毒的毒源似的。
「找我什麼事？」
諾丁正一臉懊惱地原地轉圈，聽徐錚這麼說才道：「哦，我問過長老們了。他們都認為，豹族的朋友就是虎族的朋友，讓我來請你去族裡休息，朋友自遠方來，當然是要見一見。」
「當真？」徐錚心裡一喜。
諾丁笑道：「嗯，大家都認識初。他的戒備心可不是一般的高，簡直跟狐族差不多，絕不可能會輕易的想信一個人。他這樣對你，肯定有原因，他信任你，我們也信任你。」
徐錚一陣大囧，這是什麼理論？A直線平行於B直線，B直線又平行於C直線，就得出A也平行於C的平行推廣理論？數學上是正確的，但用到社交理論上，差得也太多了吧？很不負責任地想，獸人們的智力，好像確實不太過關啊……
不過，也從側面證明，獸人族是個友好而不會猜疑的種族，至少比心思複雜的人類要好而且還相當的好客。如此被信任，徐錚生出一股受寵若驚的感覺，幾乎迫不及待的就想去虎族的居地看一看。
「什麼時候去？」
「要不，現在？」諾丁道：「有沒有什麼要收拾的？我幫你。」急性子的獸人四下裡張望。發覺小棚就只是真正意義上的小棚，沒有絲毫可拿的東西，才尷尬地搓著手，不好意思地望著徐錚。
徐錚呵呵笑，很乾脆地呼喚嚕嚕，帶上馬克，就跟著諾丁走。
離開海灘，穿過一片不大的平原，接著鑽進密林，翻一座山，又走進一片濃密的樹林。最後才在一片依山而長的林間空地上到達了虎豹的棲息之地。
剛走到外圍，就兩個虎頭虎腦的青年跳了出來，也是一身獸皮裝，拿著長矛，喝道：「站住。」
徐錚依言停下，諾丁走上前來，笑道：「紅虎，銅虎，今天輪到你們兩個守這個路口？早上長老們沒給你們說，我要帶個人類來？」
徐錚打量兩個虎族，他們明顯地帶著更多的野獸特徵，身長還留有著淺淺的虎毛，紅虎有一頭紅頭髮，銅虎皮膚顏色是一種好看的古銅色。兩人不像諾丁看起來那樣接近人類，整張臉看上去更像老虎，甚至還保留著貓科動物臉上的那種長鬍鬚。
紅虎遲疑地打量著徐錚，道：「就他？還是個小孩啊！」
「是少年！」徐錚更正道，沒哪個男人會喜歡別人說自己長不大。
「就是他。握著里奧帕得護符的少年，叫做徐錚。」
「你好。」徐錚走上去，伸出手。
茫然地看著徐錚伸出來的手，紅虎摸不著頭腦地應道：「你好。」
又是一個不知道握手這個這禮節的種族，徐錚悻悻地縮回手，考慮下次要不要上去就來個擁抱或是親親臉頰什麼的。不過，這樣做，也很有可能會換來一爪子或是被咬一口，想想還是算了。
不過，初次見面，沒有想像中的惡劣對待，看來虎豹這個種族沒有喜歡把仇恨傳遞的不良習氣，並沒有因為自己是人類的一員就用差別態度對待，便讓徐錚對這個種族的喜愛又多了幾分。
諾丁又問：「長老們呢？」
銅虎道：「出去了。好像有什麼事。」
「不在族裡？」諾丁奇怪地問道。長老們年歲已高，如非必要，很少離開族群出去。
「是啊，早上就匆匆離開了，不知道有什麼事。」
諾丁沉吟了一下，對徐錚道：「不如到我那裡休息會，等長老們回來再說。」
徐錚點點頭，他根本無所謂，只是對虎族這個非人類種族很好奇，見不見長老根本不打緊。當下一喚嚕嚕和馬克，風系翼翅虎和馭法使才從樹林後轉出來，跟著一起往前走。先前覺得嚕嚕和馬克看上去都太有攻擊性，所以叫他們暫時遠遠跟在後面，此時見到虎族的態度遠比自己想像的友善得多，才放心的叫了出來。
起初只見到徐錚和諾丁，紅虎與銅虎還不覺得這個人類少年有什麼與從不同，除了一頭黑髮和一雙晶亮的黑眼看上去與眾不同，倒還真沒感覺出什麼特別來。現在看到一隻龐大的風系翼翅虎和一個怪異的馭法使從林後轉出來，兩人才感覺出徐錚的特別來。
一隻魔獸和一個馭法使走來，嚕嚕的動作，依然是龍行虎躍的味道。馬克卻走得四平八穩，每一步都帶著沉悶的腳步聲。更有一隻奇異的毛絨絨的生物蹲坐在馬克頭頂，好奇地四面張望，這個組合就顯得說不出的奇特。
「都是你的？」紅虎問道。
「是啊，都是我朋友。四隻腳的叫嚕嚕，兩隻腳的叫馬克，馬克頭頂的叫毛球。嘿！名字都是我取的。」徐錚笑道。
「跟我來。」諾丁在遠處揮手。
徐錚對兩個虎族歉意地笑笑，領頭朝諾丁走去。
看著徐錚一行消失在樹林後，紅虎驚道：「那隻是風系翼翅虎？這少年是馴獸師麼？但是沒聽說過風系翼翅虎可以被馴服的啊？」
銅虎遲疑著道：「應該是法師吧？雖然我沒見過，但聽說過，那個大傢伙應該是法師的馭使一類的東西。而且好像只有極強力的法師才會有。」
紅虎奇道：「這少年什麼來頭？」
「不知道……早上長老們說起的時候，也沒說過要特別對待。只說豹族的朋友也是虎豹的朋友，要和善些，別惡意對待就行了。卻沒有想到，這少年怕是沒那麼簡單。」銅虎困惑地一直看著徐錚一行消失的方向，又道：「要不咱們跟上去看看？我對這人類少年很感興趣。」
紅虎道：「別。還是守好這裡，最近不太安寧。」
銅虎哦了一聲，心裡不禁對徐錚更加好奇起來。
徐錚跟著諾丁走進了虎族的腹地，只見虎族內部和自己想像的完全不一樣。整個所見，就是貧瘠、困苦、簡陋、潦倒交織在一起。整個虎族腹地之內，沒有成形的房屋，就連個像樣的木棚都沒有，全是一個個單獨的獸皮帳篷，呈三角形被支起來，散佈在整個樹林之內。林間點著篝火，帳篷似乎就以這個為中心分佈。
餘光有時候會落進帳篷裡，徐錚注意到，裡面幾乎什麼都沒有，只是地上有一些乾草枯葉什麼的，大約是用來睡覺之用。另外除了掛著的一些武器，整個帳蓬內部，只能用一窮二百來形容。
每一個帳篷大約就是一個豹族的家庭單位，因為徐錚看到有小虎人從裡面跳出來，四處跑竄，還可以看到敞著獸皮，露出飽滿而鼓漲的胸部奶孩子的女性虎族，卻沒見到男性虎族成員。
徐錚看了一眼就面紅耳赤地不敢再看，只去打量整個虎族的結構。最後徐錚得出一個結論，整個虎族，至少這一支族群，遠比自己想像的更為貧窮落後。
他們的物質生活極其貧乏，沒有像樣的衣服，沒有像樣的房屋，甚至連食物都顯得很缺乏的樣子。因為徐錚看到一個女性虎族婦女在切一塊麵包，不是徐錚想像的虎族應該全是肉食，分食給三隻小虎人。
麵包看起來很粗糙，份量也不大，被均分成三份，分給三頭小老虎抱著啃食，做母親的自己卻沒拿，只是微笑著，看著三個小傢伙吃，一邊用手指仔細收集落下的來的碎屑，先把手指放進嘴裡蘸濕了指頭，再蘸著這些碎屑放進嘴裡。
難道，虎族就是這樣生活的？
徐錚心裡一酸，想別開眼不再看，但眼光就是凝在那個微笑著蘸食麵包屑的母親身上，死活轉不開眼。
不再年輕的一個虎族女性了，換成人類的方式計算，至少超過四十七、八，透過細密的虎毛，都可以看到臉上細微皺紋，沒有任何出採之處。衰老與逝去的年華，在她身上體現無遺，卻就是一股子母性的光輝打動著徐錚，叫他對她一看再看，只覺得這樣一個衰老的女性虎族獸人，全身上下都散發著一股動人的美麗，比驚艷更加叫人讚歎她的美麗。
見徐錚盯得目不轉睛，諾丁道：「她叫朵麗，我們族裡最偉大的母親之一，養活了三胎孩子，一共五個，沒有一個死掉的！」
「她看去真是美！」徐錚歎道。
諾丁霍地轉回頭來，看著徐錚，目光變得更加親近起來，道：「你也覺得？」
「嗯。」徐錚點頭：「很難找到比她更美的母親。」
「難怪初會喜歡你，你就是和其它人類不同。」諾丁大笑，伸爪猛拍徐錚的背，自豪地道：「謝謝！她就是我媽媽。」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