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際文明] 迷霧紀元 作者：壽限無 (連載中)

第270章 電掣

　　雖然時間不長，但是石鐵心參與過賽車比賽也有數十次。可是這一次不像之前的任何一次，從前是和人比，每一次都是把對手遠遠的拋在後面。今天，沒有看得見的對手，沒有觀眾和直播，空寂的街道上唯有大雨。

　　今天是與自己競賽，與死亡競賽，甚至與蒼天競賽。

　　嗖，快速轉過拐角，不遠處的大螢幕上播放著賣爸的狀況。失血，大雨，賣爸臉色蒼白，身軀不斷顫抖。他的體溫一定下降很快，一定會比預計的更快的失去活力，踏入死亡的邊緣。

　　所以，要快，要更快，要極端的快！

　　轟轟轟轟！

　　身下的八缸發動機就像要爆炸了一樣，迸發出恐怖的動力。大雨和積水會增加額外的阻力，身上的防彈衣也增加了機車的負重，這無論如何也算不上一個理想的競速條件。

　　但是，黑尊機車，正在用自毀一般的轉速瘋狂輸出動力，用更大更猛的力量，撕碎一切擋在前面的障礙。

　　石鐵心的左手忍不住輕輕撫摸了一下車身，心中有些哀傷。

　　他從沒有這樣摧殘式的壓榨過機車的性能。這樣的狂飆，很有可能會對機車造成永遠的損害。雖然時日尚短，但他已經明白了什麼是人車一體，更懂得了去珍惜自己飛馳的夥伴。

　　但夥伴啊，今天，不是普通的比賽，而是並肩作戰的日子。

　　與我一起飛馳吧，戰友！

　　與我一起，風馳電掣！！

　　【因特殊領悟，基礎駕駛術啟動特殊屬性「電掣」】

　　【電掣：以耐久度為代價，換來超越極限的載具爆發力】

　　轟隆隆，滾滾驚雷劈開昏暗的天空，呼嘯的大風卷起狂猛的暴雨。漆黑的機車炸開了最不可阻擋的推動力，八根排氣管中同時噴出了猛烈地焰火。即便在漆黑的豪雨中，那噴發的焰光依然明亮耀眼。

　　狂風吹不散，大雨澆不滅，八道光焰如同王座，承載著騎手向著東京城郊一路飛馳。

　　轟轟的發動機聲更響了，就像巨龍怒號，撕裂風聲，懟回雷鳴。

　　風聲殘而它不殘！

　　雷鳴熄而它不熄！

　　滾滾大雨澆在發動機上，又被蒸發起濃濃的白煙。發動機的咆哮怒號聲以不可思議的速度貫穿了東京市，所有聽到這聲音的人，哪怕不是飛車黨，哪怕不懂得駕車的危險性，也被震撼的大腦空白，目瞪口呆。

　　「這、這是超過新幹線的速度啊！」

　　「要出事了，要出大事了！」

　　「黑尊真的衝過去了！」

　　一道水浪排開長街。

　　街道兩旁，忽然有人推開窗戶，目睹著那氣勢衝霄的衝鋒。

　　那年輕人被氣勢震懾，又看了看螢幕中沉凝的黑武士，忽然忍不住迎著大風雨，大聲高呼起來：「黑尊！！」

　　小小的呼喊聲瞬間就消失在呼嘯的狂風中。

　　但呼喊者，並不只是他一個。

　　一個又一個窗戶打開，一個又一個人看向猛衝的人影，看著那狂龍一樣的水浪。

　　「黑尊！！」

　　「黑尊！！」

　　這些是華人，苦新攘夷久矣。

　　還有人推開窗戶。

　　「黑尊！！」

　　「黑尊！！」

　　這些是西方人，他們同樣受困於新攘夷的襲擊。

　　不只是華人，也不只是西方人，還有更多人推開了窗戶。

　　「黑尊！！」

　　「黑尊！！」

　　他們有些是街頭的小弟，有些是飛車的混子，有些是被黑尊折服的從前的對手，有些是傾慕於黑尊名聲的仰慕者，還有更多的人，石鐵心也不認識的人。

　　也不知是不是單純的被帶了氣氛，還是阿飛動用關係掀起聲勢，甚至可能有別的勢力選擇在這個時候推他頂在前面、把他架起來，總之越來越多的人推開窗戶，沿街大喊。

　　「黑尊！！」

　　「黑尊！！」

　　「黑尊！！」

　　「黑尊！！」

　　夾道而呼，如山如海。狂風再也吹不散，驚雷再也鎮不住。

　　嗖，黑色機車一閃而過，孤獨的衝向前方。

　　許久之後，在街旁兩側的注視中，有人開著車跟了上來，是阿D。阿D的悍馬上豎著一杆黑色大旗，上書一個巨大的「尊」字，正是石鐵心的大旗。那個曾經被石鐵心救過命的車手在後座上拼命的揮著大旗，大雨也無法讓旗幟落下。

　　嗡嗡嗡，一輛輛機車跟了上來，在大雨中跟著黑色的大旗一路向前飛馳。在阿飛的調度中，還有更多的車趕來，百川匯流般加入其中，這大勢所趨一般的場面讓人震撼。

　　咣當，路旁的一扇門猛然推開，一個滿身都是字的黑人衝上街頭，對著前面已經看不見的尾燈大叫道：「黑尊，剛他娘的黑武士，媽惹法克兒！！！」

　　那些呼喊，那些聲援，石鐵心聽到了，也沒聽到。

　　他只是在全神貫注的飛馳著，飛馳著，一路衝向東京郊區，衝向了一片老工業區。

　　當初用鋼水銷毀獨品的時候就在這個工業區裡，只是不在同一個工廠中，所以路徑並不陌生。大老遠的，看到了幾個人在老工廠的屋頂和大門上端著槍把守著什麼。石鐵心來不及考慮，油門到底，繼續猛衝。

　　全城畫面中，有個西裝男人奔到了沉凝的黑武士身旁。同時，畫面一切，照向了別的地方，似乎不想讓觀眾看到發生的事。

　　老工廠中，那人急切的對黑武士說著什麼，黑武士卻忽然一抬手：「無需多言。這是男人之間的決鬥，無論輸贏，均當坦蕩。」

　　「可是你現在不是一個人！」那人急切道：「你絕對不能輸，不管是任何一個地方都不行！如果你輸了，哪怕只是一個無聊的競速，也會成為大日本的恥辱！」

　　「恥辱？何恥之有！」黑武士微微抬頭，天狗面具讓人望而生畏，聲調平而堅決：「這是武士的決戰，任何玷污於此的人都是在玷污我的名聲，必將被我斬殺。」

　　「你——！」

　　西裝男一窒，終於退縮了。他隱秘的擺擺手，蹲在廠房屋頂上瞄著外面的槍手們紛紛放下槍。下一刻，轟隆一聲響，老舊的工廠大門被猛然撞破，一輛霸氣的黑色機車轟然闖入廠內。

　　正是石鐵心。

　　咯噔一聲，機車的八個排氣管最後噴出八朵火苗，終究是到了極限，啞了火。咯吱一下，石鐵心停車翻身而下。車身上滋滋的冒著白煙，石鐵心拍了拍機車，如同拍了拍力盡的夥伴。

　　「休息會兒吧戰友。」

　　然後，石鐵心看向前方。
　　

第271章 刀與拳

　　這是一個老舊的廠區，四周全都是鋼制的樓梯、架子、粗大的管道、噴著熱氣的閥門。有好多人或隱蔽或明目張膽的圍在四周，他們都拿著槍，若有若無的瞄著這邊。

　　賣爸被掛在鐵架之上的高處，看起來已經昏迷，但還活著。

　　低頭再看，在一個敞亮的空地上，他看到了那個黑武士。

　　大雨之中，那黑武士依然跪坐著，嚴整，肅穆，身後一面旗，上書「有死之榮，無生之辱」。

　　在全城人的矚目中，黑武士抬頭了。他揮了揮手手，立刻有一個人跑到賣爸身邊，拿出繃帶在賣爸傷口上包紮起來。賣爸出血暫緩，無力的哼哼兩聲，終究是稍稍控制了傷勢。

　　然後，黑武士在全城所有的螢幕上，對石鐵心開口了。

　　「黑尊，你確實厲害。街頭競速，吾不如你。」

　　唰，一道金光從虛無中迸發，落在石鐵心身上。

　　天賜金光？

　　石鐵心忍不住喝道：「你竟然還真的想與我競速？」

　　「條件所限，無法親身競技，實有遺憾。」黑武士跪坐在地，輕輕頷首，聲調中不見半點殺氣：「但吾與閣下公平競技之心，天地可鑒，還請閣下相信。」

　　石鐵心輕輕點頭：「我信。」

　　「得君所信，不勝感激。」

　　確實天地可鑒，這種沒有真實對手的隔空比較，若非對方確實認認真真想要競賽，而且處在相對公平的規則內，不可能出現天賜金光。

　　現在不僅給了金光，而且……而且金光的量超大！

　　眨眼之間第二張獎狀就被填滿了，而且馬不停蹄的開始填充第三張獎狀。仔細一看，一場隔空競技，竟然給了整整一百點天賜金光！

　　如此數量，絕非尋常。

　　「如果你所言不虛，能夠在這麼遠的距離上壓線到達，那麼你也絕非籍籍無名之輩。」石鐵心用力一指對面：「既然你自稱武家武士，為何藏頭露尾？何不亮出身份，報上名來！」

　　「無法與閣下真容相見，在下萬分抱歉。」嘩啦，鎧甲一響，黑武士緩緩起身：「但萬事之後，在下自會稟報家門。」

　　石鐵心眯起眼來：「現在，你待如何？」

　　「今日之事，非為私怨。若時事易改，在下更願與閣下把酒言歡，而非刀兵相向。但可惜，家國大義，不得不為。」

　　黑武士的左手按在了腰間的刀鞘上，大拇指屈起頂著護手，漆黑的天狗面具看起來很是駭人。

　　他的聲調，不再是閒談風月的平淡，而是帶上了冰冷徹骨的殺機。

　　兩人相距十五米。

　　「閣下可需武器？」噌，黑武士左手拇指一彈，刀刃出鞘一寸。燈光照在一寸刀刃上，反射出一點銳利的冷光。黑武士的右手緩緩握上了刀柄，整個人屈身後壓，刀鞘向後揚起，刀式與左手一起隱藏到身後，讓人難以預判攻擊的方式。

　　石鐵心同樣側過身，左手前展做出拳架，右手則一樣隱藏在身後：「不需要。」

　　要什麼武器？

　　加加加，視界系統中連點十五下，奢侈的把基礎射擊術直接一路點到極限、突破完美。

　　基礎射擊術的完美障壁轟然垮塌，一顆星星升上青冥，同時一個嶄新的屬性出現。

　　【基礎射擊術第一層修行進度提升至完美】

　　【啟動屬性：槍感+1】

　　【槍感：呼應手中的槍械吧】

　　心中一定，石鐵心面色如常：「我神拳無敵，今日讓你見識我的拳法。」

　　「早聞閣下拳法通神，在下也以武家劍術請黑尊品鑒。」

　　兩人以目注目，仿佛在互相觀察著對手的動作、判斷著對手的反應、思索著對手可能的變化並在心中將整場決鬥事先預演。

　　所有觀戰者都屏息。

　　下一刻，石鐵心動了，黑武士也動了。兩人幾乎同時出手，一個出了右手，手中中一把槍。一個出了左手，手中也是一把槍。

　　砰！

　　幾乎同時出現的槍響，幾乎同時撲出的躲閃，幾乎同時在胸腹中彈，也都被各自的防彈裝甲所承擔。

　　嗖嗖，兩人從靜到動不過瞬間，同時向各自考慮好的路線飛快的躲閃出去，同時也瘋狂的向對方射擊。嘭嘭嘭，槍聲飛快的連續響起，石鐵心一邊盡可能的躲避著對方的彈道，一邊盡可能準確的壓制對方的火力，同時盡可能快的衝向了能夠躲藏的地方。

　　啪啪啪，身上的防彈衣接連中槍，但手槍的火力不比機槍，沒能擊穿防彈板。

　　嗖，石鐵心一個飛撲翻滾，躲到了一片大鐵板後面。

　　一拍身上，嘩啦一下掉下來五發彈頭。對方當然想奔著腦袋射擊，但高速的移動躲閃讓對方無法瞄準頭顱，只能射擊身軀。

　　同樣，石鐵心也是想瞄著對方的腦袋打，不過……

　　「鋼盔挺硬啊。」石鐵心一邊飛速壓彈，一邊背對著那邊大聲道：「這就是你的武家劍術嗎？倒是別開生面。」

　　「這正是劍術的最精髓。佐佐木小次郎的燕返練的再好，最終還是宮本武藏當了劍聖。」另一塊鐵板後面，黑武士從身上抖下來七發彈頭，又摸了摸頭盔上被打出來的凹坑，同樣大喊一聲：「黑尊的拳法也是讓人佩服！」

　　「兵者，詭道也。」石鐵心頗有逼格的用古文回了一句，然後飛速轉移。

　　嘭嘭嘭，有子彈打了過來，穿透了薄薄的鐵皮。若石鐵心不轉移，現在已經被打在身上。同時，石鐵心也開槍還擊。豪雨之中，兩人一邊狂奔一邊互相對射，子彈穿透雨簾，腳下濺起積水，場面詩意而又瘋狂。

　　石鐵心感受到了莫大的壓力，對面的黑武士要比之前遇到的那些工具人槍手強得多。他敏捷、靈活、槍法精湛，而且反應速度驚人。他手中槍械雖然火力不強，但更適合用高射速和快速攻擊來壓制敵人。

　　若是之前遇到，很可能會被對方的火力壓制住，然後交上人頭。

　　但可惜，老子充值了。

　　所以，感受氪金玩家的火力吧！

　　嘭嘭嘭，石鐵心射速並不如對方快，尤其是子彈還需要手動壓彈，不能肆無忌憚的攻擊。但他的準確度要比對方更強，反應速度更快。在移動中快速射擊的領域中，有了【槍感】屬性的加持，讓他的準頭比從前強了一整個境界。

　　嘭！

　　當的一聲響，黑武士的頭盔上再次爆開一團火花，整個人向後倒去。原本應該打向石鐵心面孔的子彈，只能擦著他的耳畔飛過，在後面的管道上打出一個呲呲噴氣的破孔。
　　

第272章 一騎當千？

　　唰，失去姿態的黑武士靈敏的一翻身，險險躲進一塊鋼板後面，同時快速盲射以避免被進一步精准爆頭。盲射的子彈把石鐵心逼的躲到一根粗大的鋼梁之後，劈啪的火花在四周爆閃，却不能帶來實質性的威脅。

　　石鐵心一邊飛速壓彈，一邊思索著該如何將優勢轉爲勝勢。

　　「再來一局，你必死無疑。」

　　石鐵心用不張揚但很自信的語調繼續著他的心理戰，同時觀察著四周。

　　他不相信四周的人真的會像圍觀群衆一樣只看不動手。大將陣前决鬥，其他人老實吃瓜，那種時代已經一去不復反了。

　　就算黑武士真的想單挑，不代表其他人也想讓黑武士與自己單挑。

　　就算圍在四周的人暫時不動手，等大部隊殺到，或者等自己擊斃黑武士，他們也必然會動手的。

　　石鐵心看了一眼被吊在上面的賣爸，必須想辦法在場面不可控制之前把賣爸救下來。

　　對面，黑武士坐在鐵板後，一邊呼哧呼哧的喘著氣，一邊抹了抹下巴。

　　手中一片腥紅。

　　頭頂的鋼盔崩出一道裂紋，衝擊加上灼熱，讓他的頭頂破開一個豁口。鮮血從頭頂流到下巴，然後滴答滴答的落到地上。鋼盔的防禦力不是無限的，鋼盔之下的凡人肉身更不是無限的。

　　「竟然在每一個地方都不如你……」古怪的變聲器中發出了低低的苦笑：「真想與你純粹的對决一場，便是死也無損榮譽。但可惜，爲了大義，我也不得不使用肮髒的手段。」

　　黑武士猛然吸了一口氣，劈啪，盔甲下面傳出了一聲細微的炸裂聲。天狗面具之下響起了粗重的呼吸，似乎身上被壓上了什麽沉重的負擔。但下一刻，黑武士扭扭脖子，頸椎骨發出了嘎嘣的聲響，整個人的氣勢愈發陰暗强大起來。

　　又掏出一把槍，雙槍在手，黑武士愧疚而自信：「抱歉，在下要作弊了！」

　　嗖，黑武士如同獵豹般竄出，飛身淩空旋轉射擊，散發著幽幽黑光的眸子仿佛能够在一瞬間就carry全場。

　　下一刻，嘭嘭兩聲響，黑武士又一個跟頭栽了回來，鋼盔上再添兩個熾熱的凹坑。噗通一聲，黑武士四仰八叉的倒在地上，痛哼著捂著脖子。

　　「我淩空射擊都沒半點準頭，這傢伙還不如我呢就敢騷操作，真是找死。」

　　石鐵心覺得這兩發子彈過去，黑武士應該已經廢的差不多了。別說鋼盔到底能擋幾下，就算真擋住了，衝擊力也能把對方的脖子弄個半廢。頸椎受傷，莫說射擊，撒尿牛丸都夾不起來。

　　抬頭看向上面的賣爸，石鐵心在心中規劃著路綫。他始終牢記著自己是來救人的，不是和這個黑武士决鬥的。只不過，他不知道對方會給他多長時間進行策劃。

　　實際上，三秒鐘都沒有。

　　「給我關上那該死的攝像頭！」西裝男站出來大吼道：「都給我上，殺了他，結束這可笑的鬧劇！」

　　「不行……」黑武士艱難的在地上掙扎著：「這是……我的决鬥……只有……我能殺他……」

　　新攘夷的人稍微一猶豫，隨即决定執行西裝男的命令。畢竟一個是天降的所謂領頭人，在組織裡未立寸功、根基尚淺。另一個則是實打實的金主代表，在組織裡盤根錯節、黨羽衆多。

　　「爲紅武士和灰武士兩位頭領報仇！」

　　有人一聲大喊，算是給了幷肩子上找了一個由頭。同時，咻的一聲，全東京的屏幕都暗了下去，再也看不到决鬥現場的情况。所有看到這一幕的人無不面面相覷，他們當然看得出黑武士已經落入下風。

　　决鬥，看來是黑尊贏了，但是生存呢？

　　新攘夷不要臉面也要幷肩子上，黑尊能够生還？

　　沒人覺得黑尊能活下來，包括氣勢汹汹的新攘夷槍手們。他們居高臨下，更有四五個人直接目視了石鐵心潜藏的位置，端起槍來衝著那裡就準備狂吼著掃射。

　　這是最危險的時刻。

　　石鐵心則早有腹案。

　　嘭嘭嘭嘭！

　　四槍連射。

　　第一槍打爆了幾個槍手旁邊的蒸汽管道，海量的灼熱氣體立刻噴發出來，糊了他們一臉。慘叫聲中，掃射的子彈再無準頭，石鐵心則三槍追擊。也不看到底打死幾個人，石鐵心一個猛撲，落地翻滾，再接彈跳飛躍，險險躲進了地形更加複雜的機械設備之中。

　　呼，呼，石鐵心渾身直冒汗。到此爲止，一切與之前的計劃一模一樣。場面極端危險，但他確實完美的執行好了。

　　至於再往後的計劃……老子哪來那麽長遠的計劃！

　　娘的，老子根本就只有三秒鐘的分析時間好不好！

　　劈劈啪啪，叮叮噹當，掃射的機槍瞄了過來，四周火花亂閃跳彈飛射。灼熱的鐵屑四下迸濺，石鐵心雖然嚴嚴實實的防護著自己，但是雙臂上依然免不了的被不斷割傷、燙傷。

　　根本無法冒頭！

　　火力差距實在太大了，完全被壓制了！

　　石鐵心感覺對方的子彈如同洪流，而自己就是在一塊小小的礁石後面勉强躲避洪流的求生者，根本看不到任何一點安全突圍的希望。

　　此時他深深地感受到，寧願面對一個高手也不遠被一群弱鶏堵墻脚的感覺。

　　果然，一騎當千什麽的，不適合現在的我啊！

　　「圍過去圍過去！」

　　「其他人全力壓制，交替上彈，別讓他跑了！你們幾個繞過去，從上面掀開鐵皮往下打，絕對不能讓他跑掉！」

　　隱約能聽到吼聲，是那個西裝男的聲音。很穩妥的指揮，很嚴密的包圍，很周道的圍剿，可惜，是特麽敵方……

　　我今日，就要命喪於此了麽？

　　不知這個世界綫的自己死亡之後，主世界綫的自己會怎麽樣呢？

　　有些對不起這個世界綫的自己啊，抱歉，魯莽了。

　　不過今日——

　　嘶——

　　四周都是爆閃的火花，石鐵心深深的、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下腹的假丹嘶嘶的冒出熱氣，只要一瞬間，就能將積攢的精氣全部爆發出來。

　　今天就是死，也要拉够墊背的！

　　「對方的大隊人馬要來了，別囉嗦了，直接拿RPG轟他！」

　　臥槽！

　　石鐵心一驚，這特麽連拼命的機會都不給我嗎？

　　對面的工廠屋頂上，一個人扛出一根又黑又粗的大桶子，獰笑著瞄向了石鐵心藏身的地方。沒有什麽是一發RPG搞不定的，如果有，那就再來一發。

　　手指，即將扣下扳機。

　　但就在這一刻，他的腦袋，忽然炸開了。
　　

第273章 神槍手，神槍手

　　無聲無息中，持著RPG的男人，腦袋忽然炸開了。四分五裂，汁水四濺，就像一下子被搗碎了一樣，嘩啦一下灑了一地。

　　旁邊的人一楞，然後才聽到了一聲與衆不同的、震撼人心的猛烈槍響，從遠處呼嘯傳來。

　　高超音速彈頭！

　　「快，撿起RPG，趕緊轟炸！」

　　另一個人下意識的就去拿那根掉落的炮筒，但下一刻，他的腦袋也一下子爆炸開來，乾脆的像一大塊餅乾。

　　「該死的，是神槍手！」

　　西裝男一聲大叫，閃身躲到有掩體的地方，絕不把自己暴露在槍聲傳來的方位。其他人也都慌了，一個個趕緊躲到好的位置中。

　　嘭，又有一個人的腦袋爆炸了，剩餘的人更是爭先恐後的涌向更好的躲避位。

　　西裝男神色驚慌，又咬牙切齒：「爲什麽會有這種級別的神槍手？」

　　在槍聲傳來的位置，一個遙遠的老舊信號塔上，一個窈窕的身影正架著一把巨大的狙擊步槍。

　　嘭——

　　每一槍打出，槍口都會炸射出十字星狀的光焰，猛烈地反衝力會掀起圓環形的氣浪。龐大的反作用力順著槍托傳遞到那槍手身上，但身穿紅黑色皮裝的人影似乎對這種反作用力幷不在意。

　　一槍，兩槍，三槍。

　　一個彈夾中只有三發子彈。

　　退彈夾，上彈夾，再度瞄準。

　　「聚集的差不多了。」

　　神槍手輕聲自語，然後，一槍，轟隆，遠方的老工廠裡一下子爆開一團火光。這一次她沒有再打炮手，而是直接點爆了RPG。

　　「嗯，這效果才配的上我的成本。」

　　兩槍，三槍。

　　轟隆，轟隆，再度掀起兩團爆炸，炸的殘肢亂飛。不管躲到哪裡，哪怕隔著鐵板墻，一樣會被子彈輕鬆洞穿。

　　RPG這種大殺器，新攘夷也沒有很多。這三槍過去，一下子就狠狠的打亂了新攘夷的進攻計劃。

　　神槍手放下槍，拿起了一個觀察儀。夜風吹動著她的黑髮，觀察儀的畫面中，阿飛、阿D、王大發等彙聚的龐大車隊已經趕到。王大發倒是個有魄力的，見工廠內亂成一鍋粥，立刻下令全面進攻，至少也要爲石鐵心牽制一些兵力，創造渾水摸魚的條件。

　　一時間，砰砰啪啪的槍戰打的激烈，在這位神槍手的眼中，宛如大型菜鶏互啄現場。混亂無序，漏洞百出。

　　僅僅六槍，便徹底改變了整個局勢。

　　「記住了，你欠我一次。」

　　神射手放下觀察儀，嘴角勾出一抹悠然又美麗的微笑。她不再開槍，而是快速收拾好槍械器材，順著信號塔攀爬而下。

　　唰，神射手縱身落在一輛黑紅色的機車上，發動機一聲咆哮，便速度飛快的絕塵而去。而在她離去的反方向上，那個老舊的工廠已經徹底亂成一鍋粥。

　　新攘夷的人從圍剿，變成了面對大興的反圍剿。

　　新攘夷裝備精良，人人有槍，但精神慌亂。神射手的威脅讓他們如芒在背，無法徹底發揮，他們可不知道神射手已經走了。

　　大興人多勢衆、來勢汹汹，但槍械的武裝數量不多。相比於幾乎全員衝鋒槍的新攘夷，大興最多拿一些小手槍出來。

　　雙方打得熱鬧，新攘夷一時間顧不上剛剛那個被圍剿的男人。

　　咣當，第二層的鐵架子上，一大塊鋪地的鐵栅欄忽然飛了起來，一個龐大的身影從破口處飛身而上。

　　咚，他半跪落地，渾身鮮血淋漓，額頭上血流如注，整個人傷痕累累。

　　但是他的氣勢，却如同蛟龍脫困、猛虎出籠。

　　眼角瞟了一眼神槍手的方位，石鐵心也不知道到底是誰幫了他，但未來自己有恩必償。而現在——先去有仇必報了再說！

　　嗖，石鐵心猛然衝了出去。

　　嘭嘭嘭！

　　一連三槍，三個背對著他的敵人瞬間開瓢。

　　有人從拐角處衝了出來，石鐵心則是一個虎躍墊步，左手啪的一下抓住了那人的脖子，哢吧一聲輕鬆拗斷。同時，他提著屍體一聲大吼一路向前猛衝，右手槍口從屍體的頸側伸出去，準星圈飛速的瞄準了所有出現在視野中的敵人。

　　嘭嘭嘭嘭！

　　爆頭爆頭爆頭，都是爆頭！

　　血與火的洗禮，讓石鐵心的射擊終於從靶場走向戰場，從紙面走向實際，從練習走向殺伐。在槍感+1的屬性輔助中，石鐵心的手槍槍術真正開始展露頭角，開始蛻變爲手槍範圍內的神槍手。

　　五十米內準頭十足，三十五米內指哪打哪，可謂彈無虛發！

　　噗噗噗，身前拿著的人肉盾牌很快被打的糜爛，手中USP的彈夾也被青空。對面有人嚎叫著向這邊撲來，石鐵心猛然投出了手中的屍體，嘭的一下將拿著武士刀的敵人砸倒在地。

　　彎腰撿起了地上掉落的衝鋒槍，石鐵心端著槍對著工廠大門口就是一陣狂掃。

　　「喝啊啊啊！！」

　　掃射就是爽！

　　突突突，一梭子很快打完了，一看成果——還不如手槍的戰果大呢。

　　不過一頓狂掃確實壓制了工廠大門方向的敵人，同時也爲他贏來了更多的時間。哢噠哢噠，壓彈速度已經快的像幻影了，石鐵心抬手兩槍打了過去。嘭嘭，有如神助一般，兩槍打掉了兩個關建鎖，工廠大門一下子搖搖欲墜起來。

　　「衝啊——！！」

　　阿D第一個衝了上來。

　　他紅著眼睛，瘋了一樣的開著悍馬撞向了工廠大門。咣當一聲巨響，大門被徹底撞塌。槍林彈雨之中，阿D捨生忘死的開車衝入。車玻璃第一時間就碎了，身上更是被崩出血花，但阿D英勇的衝鋒引領了更多的人衝進了工廠。

　　嘭嘭嘭，石鐵心拿著USP把大門附近的槍手挨個點名，屍體墜落如雨。

　　新攘夷，大勢已去。

　　「該死的，怎麽會這樣？」西裝男面色鐵青，果斷的轉身準備跑路。

　　新攘夷不過是他們發展出來的下綫，是無所謂的外圍組織。哪怕這一次死絕了，稍微忽悠一下，又會出現一茬「愛國青年」，在理想信念的感召之下爲他身後的大人物當牛做馬、出力送死。

　　但他可不能出事，他這樣的千金之子，可不能栽在一群泥腿子手裡。

　　可當他剛走兩步的時候，他就看到了一個黑色的身影出現在他的面前。

　　是黑武士！

　　「你……」

　　只說了一句話，就見刀光一閃，黑武士已經從遠處一刀刺來，瞬間刺穿了西裝男的腹部。

　　「我說過，這是武士的决戰，任何玷污於此的人都是在玷污我的名聲，必將被我斬殺。」黑武士的天狗面具之下，閃爍著幽幽的黑光。
　　

第274章 雨中生死

　　「你——！」西裝男艱難地抓住了黑武士的肩膀，表情忽然猙獰，粗大的青筋從衣領下面沿著脖子攀爬而上，眨眼間爬了滿臉。手上加力，指關節忽然變得凸出，西裝男似乎想要再掙扎反擊一下，力道竟然比完全健康的成年男子更大。

　　但下一刻，黑武士雙手抓住刀柄，噗嗤一聲猛然向上一提，從西裝男的腹部逆嚮往上直剖胸口，將心臟一剖兩半，然後猛然拔刀而出。

　　噗——鮮血噴灑，西裝男雙眼空洞的頽然倒地，臉上的青筋如同無根之木一般快速消褪，死的徹徹底底。

　　一甩手中刀刃，黑武士走到門邊，看著下面大勢已去的場面，目光悲憫而决絕。

　　「便是絕望的掙扎，也當義無反顧。武士之命，本就應如野櫻般純粹的雕零。」嘎嘣，黑武士扭了扭頭，眼中黑光更勝。

　　「只是在那雕零之前——」

　　劈啪劈啪的聲響中，黑武士渾身冒出了恐怖的壓迫感。

　　左手握槍，右手持刀，黑武士一聲大叫，向前猛然飛撲出去。

　　「也當如野櫻般綻放！」

　　雪亮的刀光從天而降，一瞬間便準確的從一人的肩頸連接處刺入，整個沒入到那人的軀幹中。

　　一聲慘叫，那大興的小弟根本無法做出任何反擊，便被一刀刺死。拔刀，血涌，左手手槍已經飛速舉起。

　　啪啪啪啪！

　　恐怖的速射從槍口噴發，不可思議的準頭下，黑武士一瞬間便造成了大量的傷亡。

　　「吾尚未死！」黑武士大聲狂呼：「大和男兒，隨我玉碎！」

　　尚在戰鬥的新攘夷立刻跟著大吼起來。

　　「玉碎！」

　　「玉碎！」

　　「玉碎！」

　　黑武士的出現，大大提振了新攘夷的士氣。雖然黑武士只是一個半路空降的飛來領導，但此時此刻，當他挺身而出的時候，依然成爲了殘存的新攘夷們心中的支柱。

　　新攘夷的殘存者們不要命的衝了出來，向著大興展開反衝鋒，戰况瞬間便再度焦灼起來。

　　黑武士練砍帶打，左衝右突。槍彈打在他身上，漆黑的盔甲在劈啪的火星中破裂變形，但黑武士的身形只是稍稍踉蹌，仿佛子彈的衝擊已經不值一提，那犀利的刀光更是根本沒有半點遲疑。

　　噗噗噗，刀光一閃而過，三人捂著喉嚨跪倒在地，脚下很快氤氳出血色的漣漪。

　　黑色的人影在突進，目標直指後方領導王大發，身上的氣息陰暗而强大，一步一殺，撼人心魄。啪啪啪，槍彈連射。雖然因爲距離過遠而沒有命中，但槍槍不離周遭，依然給王大發的本陣帶來的不小的恐慌。

　　「發哥，快退，快退啊！」

　　「那傢伙太可怕了，簡直不是人！」

　　王大發的近身侍衛驚慌，擁著王大發想往後撤。更多的人拿出槍來企圖反擊黑武士，但是黑武士行動間極其敏捷而且速度飛快。他就像是體力無限一樣，以超越人體極限的力量快速的反復加速、急停，走出了難以捉摸的路綫，刀下亡魂無數，刀鋒染血而變成緋紅。

　　一時間，黑武士竟然擋者披靡。

　　「給我上！給我頂住！」

　　王大發作爲一個前任文人，此時也有些慌了。

　　但此時此刻，大興的小弟再一次的顯露了街頭小弟靠不住的特性。咋咋呼呼的打打順風仗還行，一旦遇到硬骨頭，這些人立刻畏縮起來，反而讓黑武士越殺越順。

　　「我去你媽！」

　　唯有阿D，這個暴躁D無畏的衝了出來，手中端著一把撿來的步槍，突突突的向著黑武士射擊。阿D的出現，一定程度的阻攔了黑武士的前進。但阿D畢竟不會使用步槍，黑武士脚下連閃，躲過了阿D的子彈，同時抬手一槍啪的一下打壞了阿D的槍身。

　　阿D楞了一下還沒反應過來，黑武士已經槍口再抬，瞄準了阿D的額頭。

　　就在此時，嘭的一聲響，黑武士手中的槍械上忽然爆出了一團火花。槍械應聲碎裂，黑武士抬頭一看，只見工廠最高的第三層鋼架上，石鐵心正站在賣爸的身邊。

　　賣爸已經被解開，平躺著放在了地上。

　　石鐵心盯著黑武士，盯著這個距離阿D不過五米，一個突進就能把阿D斬於刀下的黑武士，心中估算了一下自己先擊斃他與他先斬殺阿D的概率，然後深吸一口氣猛然大喝道：「你不是要跟我决鬥嗎！」

　　噹啷，石鐵心扔下了手中的USP，然後脚下一蹬飛身躍出。

　　咣當一聲在第二層鋼架上借了一下力，然後又是縱身一躍，石鐵心沉重的軀體嘭的一下跳落在地，濺起一環浪花穩穩站定。

　　起身凝視敵人，兩人距離二十米。

　　「現在，我來了！」石鐵心展開空空如也的雙手，然後呲啦一下撕下了身上破爛不堪的防彈衣，露出了下面精悍的軀體。

　　鮮血淋漓，沐浴全身。大雨衝刷之下，污血被衝走，露出了滿是傷口又雄壯威武的軀幹。

　　「來！」嘭，石鐵心右臂錘了一下胸膛，以最原始的方式發出了挑戰：「與我决一死戰！！」

　　黑武士看了一眼倉皇后退的王大發，又看了一眼不遠處的阿D，忽然哈哈大笑一聲，轉過身正面面對石鐵心。

　　「好！此間才是吾輩所存之處！」

　　咣當咣當，身上甲胄盡數落地，露出了同樣沐浴鮮血的青黑色皮膚。黑武士同樣卸甲，唯有天狗面具，還端端正正的戴在臉上。

　　嘎巴，石鐵心握緊雙拳，殺氣逼人。嗡，黑武士雙手持刀，高舉過頭，擺出一個上段式的架勢，銳不可當。

　　石鐵心盯著黑武士。

　　黑武士盯著石鐵心。

　　下一刻，兩人同時一聲吼，向著對方猛衝而去。

　　大雨，瓢潑，從未有一絲停歇。

　　雙脚，踩在水泊中，濺起水花。

　　石鐵心的假丹像綻放的花朵一樣飛快的涌出一根又一根熱綫，連接四肢百骸，甚至涌上面部五官，涌入眼周皮肉。腦中盤旋的念氣像暴走了一樣順著神經通路疾馳，讓眼前的一切都忽然减慢了一些。

　　雨點劃過眼前，刀鋒迫在眉睫，一切都看的清楚明白，仿佛文心秘境中被加持的時候一樣。

　　同樣，黑武士身上也蔓延出大片大片的青黑色大筋，從胸口開始貫穿了全身。他身上涌起了黑暗幽邃又恐怖的氣勢，頭髮向兩旁揚起，大雨也無法打垂，眼中黑光仿佛要從天狗面具後面彌漫出來。
　　

第275章 凋零

　　兩人在接近。

　　有零星子彈打在兩人四周，這子彈有的來自新攘夷有的來自大興，著彈處打出劈啪的水花。但兩人的速度都超出了射擊者的最大預期，所以水花都只是跟在兩人的脚步之後，無法追上兩人的身影。

　　兩人眼中，只有彼此，只有迸發的殺機。

　　王大發那裡，阿誠目光閃爍的舉起了槍口，瞄向了那邊。準星瞄著的到底是黑武士，還是石鐵心，誰都說不清。

　　手指彎曲中就要扣下扳機。

　　但——

　　啪，有人忽然抓住了他的槍用力壓下，是王大發。

　　阿誠沒能打出這一槍。

　　下一刻，黑武士與石鐵心終於正面遭遇。

　　一個斬出了手中刀，刀鋒劃破雨滴。一個揮出了握緊的拳，拳頭轟穿空氣。

　　生與死，就在一個瞬間。

　　就看誰更快，誰更强。

　　一閃，而過，中間的畫面仿佛被剪切消除，衆人看到的只有結果。

　　噗嗤！

　　石鐵心的腰側出現了一個豁口，鮮血飛濺。

　　他中刀了！

　　但比中刀更早一瞬間時，在常人看不清楚的短短一刹那，劈啪幾聲響指一般的響聲中，石鐵心的拳猛然加速，更早一步的轟在了黑武士的肩膀上。

　　出乎預料的加速讓黑武士無法反應，他的肩膀瞬間就塌陷了下去。手臂上力道一减，手中刀式頓時偏了。

　　原本能够斬下石鐵心的頭顱，現在只能剖開他的側腹。

　　黑武士出現硬直！

　　石鐵心再吸一口氣，一聲暴喝，假丹瘋狂的迸發熱綫。雙臂一合一纏，哢嚓一下拗斷了黑武士的手腕，然後雙手一抄就將那把緋紅色的武士刀奪在了手中。

　　一拉，一轉，然後又是毫不猶豫的一送！

　　噗嗤一聲，黑武士的脊背中爆出大片血花，一截緋紅的刀鋒從血花中破體而出。武士刀貫穿了黑武士的軀體，他黝黑的眸子一下子暴突起來。

　　「啊——！」

　　石鐵心大吼著，頂撞著黑武士向前猛衝，同時手中刀也向下竪切著黑武士的軀幹。

　　他的軀幹异乎尋常的堅硬，刀鋒都難以割開。

　　他的生命力不可思議的强大，如此重傷之下似乎依然有反擊的餘力。

　　但石鐵心肩膀一震，將黑武士頂翻在地，在水窪中砸出汹涌的波濤。刀鋒一下拔了出來，然後刀尖向下，混合著體重與力量，再度凶猛的直刺而下。

　　噗嗤，刀鋒再度插透了黑武士的胸膛，胸口的骨胳防禦异乎尋常的嚴密結實，抗拒著刀尖的侵襲。但石鐵心雙臂劈啪一響，力量再度暴漲。刀鋒哢嚓一下捅穿骨板，狠狠的刺入，再刺入，最終徹底貫穿胸膛，將黑武士整個釘在地上。

　　黑武士渾身痙攣，他雙手抓著插在胸前的刀鋒，似乎想要將刀拔出來。但最終，只是無力的鬆開了雙手。

　　渾身肌肉一下子散開勁力，强韌的生命力開始飛快的流逝而去。

　　勝負已分。

　　真正决死，不過彈指一瞬。

　　你死我活，不過轉瞬可决。

　　石鐵心半跪在地上，雙手撑著刀柄，呼哧呼哧的喘著粗氣，從骨子裡彌漫著深深的疲憊。今天，確實已經累到極限了。尤其是剛剛，雖然只是一招，但已經透支了他最大的精力和體力。

　　比起在秘境中的戰鬥，這樣的决鬥才是真正的死鬥，才是真正的不生則死。沒有任何重來的機會，也沒有一點猶豫的餘地。

　　一次真正的死鬥，讓他開始變得不一樣。

　　喘息片刻，腰部鮮血先是滾滾流淌，而後又慢慢收斂。恢復力增加50%的特效開始發揮作用，石鐵心感覺自己死不了。

　　四周的槍聲也停了，大興已經取得了全面性的勝利。王大發帶人匆匆走了過來，阿誠殷勤的爲他打著傘。王大發似乎說了什麽，但是石鐵心失血頗多頭暈眼花之中，已經聽不清楚了。

　　他只是低下頭，看著倒在地上的黑武士，忽然伸手抓住了那張天狗面具。

　　他想看看，這個給自己莫大壓力與逼迫力的男人，到底是誰。

　　天狗面具掀開，露出了一張熟悉的臉。

　　四周圍攏過來的人們一陣安靜，盯著那張臉猛瞧，總覺得好像很眼熟。凑過來的阿飛忽然一聲驚叫：「這不是藤原極真麽！」

　　所有人頓時忍不住嘩然起來。

　　藤原極真就是黑武士！

　　黑武士就是藤原極真！

　　原來盛傳的黑武士斬殺車神，不過是他自導自演的一出金蟬脫殼的戲劇！

　　所有人都在喧嘩，唯有石鐵心沒有。他靜靜的看著藤原極真的臉，許久之後方才沉重的開了口：「你可知道，我想過爲你報仇。」

　　「如此……幸甚……感激不盡……」藤原極真的嘴巴裡涌出了血液，是紫紅色的，妖异而艶麗。他費力的扯動著胸腔，艱難的說著話：「在下……無顔對君……只得詐死……」

　　石鐵心沒有再說話，他甚至沒有問這一切是爲了什麽。

　　「若時事易改……在下確實更願……與君對酌……可惜……可惜……」藤原極真努力的仰起頭看向上方。大雨打進他的眼瞼，他却毫無所覺。他的雙眼開始渙散，空洞的目光穿透了濃密陰暗的烏雲，似乎一下子回到了那片山花爛漫的春野。

　　「我的……日出之國……」

　　「我的……家……鄉……」

　　噗通，藤原極真昂起的頭頽然砸落在水渦中。水浪涌出，又涌回，將他的面孔淹沒。紫紅的血液被稀釋成淡粉色，如同零落的野櫻，在風雨中零落成泥。

　　石鐵心面無表情的看著這一切，看著這個理想主義者的逝去。再强的生命力，終究成空。

　　「老大。」鍋餅忽然凑過來，表情沉痛的說道：「老大，你去看看賣爸吧，他……」

　　鍋餅滿臉沉痛不再說話，石鐵心則猛然站了起來，有些踉蹌的三兩步走到另外一圈人群環繞的地方。

　　賣爸倒在阿D的懷中，傷口的血液都不再滲出，臉色蒼白的嚇人。刀傷，失血，水泡，長期得不到醫療，明眼人都看得出來賣爸已經不行了。

　　「坑爹的，坑爹的，老大來看你了，你快睜開眼！」

　　在阿D的呼喚中，賣爸艱難的睜開眼睛，聲音細若蚊蟲。

　　「老大……」

　　「我在，我在。」石鐵心伸手握住了賣爸的手，聲音寬厚沉穩：「你想交代什麽，告訴我。家裡人要不要照顧？有沒有親眷？」
　　

第276章 雲收雨住，薄霧蔓延【第三篇完結】

　　「沒有了……已經沒有了……」賣爸握著石鐵心的手，忽然瞪大了眼睛，擠出自己最後的力氣用盡全力的說道：「我的真名叫……陳宇豪……老大，我……我真後悔……我後悔自己爲什麽變成個爛賭鬼……我更後悔當初不聽爸爸的話……爲什麽要混什麽……江……湖……」

　　賣爸忽然流下泪來，呢喃一般說出了最後一句話。

　　「寧爲太平犬……不爲亂世人……不爲……不……爲……」

　　噗通，賣爸的手從石鐵心手中滑落，跌入大雨中。

　　石鐵心低頭看著這一切，誰都不知道他到底是什麽表情。

　　這一天後，江湖上再也聽不到賣爸的名字，就如所有那些匆匆逝去的名字一樣。

　　這一夜中，發生了很多事。

　　新攘夷被全面剿滅，大興大獲全勝。

　　黑尊爲救兄弟孤膽深入，最終擊斃了黑武士藤原極真，義薄雲天勇毅無雙，被傳爲一時豪杰。雖然賣爸最終沒能生還，但黑尊單刀赴會的壯舉是實實在在的印在了許多人的腦海中，一時半會兒不會忘却。

　　黑尊的江湖聲望因此再攀高峰。

　　同時，大興內部也下達了處分命令。三番以及阿輝無故襲殺幫派同僚，罪大惡極不可饒恕，是爲叛幫。即便他們已經被黑尊當場擊斃，依然不能免除後續追責。

　　三番及阿輝的黨羽遭到了清洗，包括他們的情/婦、私生子女等等，都被發了火的王大發下令全部殺光，斬草除根，一個不留。

　　在這件事上，王大發展露了非同尋常的果斷和狠辣，震懾全幫，無人敢於置喙。

　　另外，因阿誠救援同僚有功，拔擢阿誠爲新任大興香主。

　　明面上，阿誠和黑尊成爲了王大發在東京地界上的左膀右臂。實際上，這兩人不論從江湖聲望還是從實力勢力的層面上來看，都不可同日而語。

　　三番死了，三番的很大一部分生意由阿飛接手。爛仔飛混成了風俗業老闆，正是大展拳脚的好舞臺。

　　阿輝死了，他的很多生意也都由阿D接手。阿D比從前的阿輝更能服衆，在極道世界中也是一條好漢。

　　再加上留在飛車本部的鍋餅，三人相繼達到了石鐵心從前的那種地位。不算正式香主，但也遠高於普通馬仔，走到哪裡都有人喊大哥，隨時可能真正出頭。

　　在不速死就速發的江湖中，這種情况太過尋常。手下勢力橫跨飛車、極道、風俗三系，黑尊旗下儼然成了一個自成體系的小朝廷，相當於一個小型的大興堂主了。

　　按理說，這樣的配置一定會遭到上司猜忌。王大發猜忌不猜忌，沒人說得清。大家只知道，王大發最近事情很多，機遇很大，主動將三番和阿輝的底盤分出來，未嘗不是真的想把黑尊捧上東京區堂主的寶座。

　　至於他自己，當然是瞄著更高的位置。

　　三番和阿輝是舵主的嫡系，却公然襲殺本幫兄弟。王大發在場外發力，給舵主找了不少麻煩。也不知到底是確有其事還是羅織罪名，總之王大發把殘害同僚的事成功的引到了舵主身上，一把火燒的旺旺的。

　　不久之後，大興總舵大龍頭將舵主召回本部盤問情况。在舵主離日期間，由王大發暫時代行在日舵主職權。雖然他的實際控制區域不會發生立竿見影的變化，但王大發畢竟是乘風而起，聲威大振，在江湖上再掀波瀾。

　　不過。

　　所有這些，都是擺在明面上的動靜。

　　有些東西深深地潜藏在汹涌的波濤之下，就像在深海中緩緩游動的龐大黑影，普通人難以察覺，但却真實無比的存在著。

　　就在暴雨决戰的當天夜裡，有兩件看似不起眼的事情發生了。

　　嘩啦啦，暴雨傾盆，大風濕冷透骨，讓人倍感無助。

　　一家風格古怪的宗教建築沐浴在大雨中，窗戶玻璃裡透出點點光亮，但一點都不讓人感到溫暖可靠。

　　屋內，大量的人在此彙集。人們穿著統一的服裝，長袍罩身，兜帽蓋頂，臉上全部戴著能面一般的面具。

　　這些面具蒼白而詭异，就像一張張真實存在的毫無表情的鬼臉，在充滿惡意的窺探著這個物質世界。

　　同樣的服裝、同樣的能面、同樣的經文禱祝，這些信衆完全分不出彼此。在救主教的教義中，唯有摒除自我，才能接近救主。

　　而在所有這些能面矚目的中心位置，是一個好像祭壇一樣的高臺。一個衣著更華麗但同樣帶著能面的人，好像是祭祀一樣的在上面跳動著奇怪的舞。他的四肢就像扯綫木偶一樣，做出種種不符合人類行爲習慣的古怪動作，嘴裡大聲嚷嚷著聽不懂的話語。

　　而在祭壇的最中間，一個柔弱的女子被無助的固定在哪裡，正是小唯。

　　怪异的舞蹈走入終結，祭祀站在小唯身前。

　　「各位信衆，你們眼前這位迷途的無助女子，就是侵略者的受害人。她癱瘓，她失明，她往後的餘生將一無所有。但她最大的福分，就是有一個溫暖的家庭，有愛她且無比虔誠的侍奉於救主的父母！」

　　「她的父母本已足够同時獲取神恩，但却願意將自己的神恩拿出來換取一次救贖，這是何等偉大的父愛母愛！」

　　「救主回應了這份信賴，幷在此降下神恩，以治愈這可憐的女子！」

　　「現在，請聖杯！」

　　祭祀一聲高呼，幾個侍從抬著一口大箱子走上前來。打開箱子，紫光縈繞，所有能面之下的人都狂熱的看著箱子中的古老杯盞。

　　祭祀又做出一系列儀式一樣的動作，然後鄭重其事的將冒著紫光的杯盞端出。他的右手高高擎起古杯，左手則啪的一下强行用力捏開了小唯的嘴巴。

　　「迎接救主的賜福吧！」

　　噗嗤，侍從搶出來往小唯的嘴裡摁了一個漏鬥，祭祀則一下將杯盞傾倒而下。嘩啦啦，大量的紫紅色粘稠液體咕嘟咕嘟的順著漏鬥强行灌入了小唯口中，液體裡面還隱約有一些深邃邪异的漆黑塊狀物。

　　小唯痛苦的咳嗽著，盡全力往外噴吐，但最終無力反抗，只能被徹底强行灌下肚子。

　　「各位信衆！」祭祀高高舉起古杯：「一起迎接神迹的降臨！」

　　所有能面之下都爆發了統一而奇怪的禱祝聲，他們急切的喘息著，想要親眼見證所謂的「神迹」。奇怪的禱祝聲彙聚成聲浪，一波一波的涌向了祭壇，就像一曲褻瀆之音，不斷擾亂正常人的思維。

　　「啊——！」小唯忽然一聲凄厲的慘叫，腰椎處發出了猛烈的劈啪聲響。

　　另外一處隱秘的辦公室中，身穿黑紅色皮裝的女子從容而迅速的黑著一台電腦。不片刻，電腦被黑了進去，女子打開了一個界面。黑暗中的電腦屏幕照亮了女子的臉，柔美的臉龐和明亮的杏眼讓人一見難忘。

　　她剛要下載信息，只聽滴的一聲響，界面中的信息竟然在快速的自行删除，顯然是有人在進行遠程操作。

　　自己被發現了！

　　女子面色一變，沒有立刻撤離，而是搶救式的想多看兩眼。

　　「適配體……」

　　「卵……」

　　滴——，仿佛心臟停止跳動時的蜂鳴聲中，信息已經被徹底删除。女子直起身來，表情嚴峻無比。

　　她沉思著，但又沒有沉思很久，而是趕緊起身，敏捷的開始離開。

　　這棟漆黑大樓的深處，似乎有什麽深邃的力量猛然睜開了眼睛，開始探索剛剛的潜入者。這力量僅僅只是蘇醒過來，就讓人感到如芒在背，毛骨悚然。

　　轟隆，外面一聲驚雷，正是藤原極真被石鐵心一刀穿心的時刻。

　　剛剛高漲的邪异氣息忽然一頓，就像受了傷。不甘的無聲咆哮中，那深邃的力量再度潜伏下去，終究沒有露頭。

　　許久許久之後，紅黑皮裝的女子艱難的回到了自己的安全屋，噗通一聲栽倒在地上。既無力起身，也無人幫助，只是孤單的獨自忍耐、承受。

　　「天亮了？」女子看著窗外，雙眼虛弱而迷離。

　　外面已經雲收雨住，昨夜的種種風波也似乎隨著大雨一起停息。

　　但雨過之後，幷非晴天。

　　輕紗一樣的白色籠罩四周，那是薄霧在蔓延。
　　

第277章 太平犬or亂世人？

　　土木堡太空城，天幕一暗一明，又是全新的一天。

　　雖然已經進入了太空時代，同時也進入了幾乎全民修煉的時代，但是根據各路大拿的研究，人類依然沒有完全脫離母星的影響。專家說明，符合中央星的作息及光照將非常有助於太空城居民保持健康。

　　人們都信了。

　　因爲在這個年代，沒有至少第三個大層次的心術修爲的話，是沒什麽資格跑出來當專家的，可信度要比其他世界綫高的多。

　　所以，即便相隔億萬公里，那顆遙遠的藍色星球，依然在生活的每一個方面、每一個細節中影響著、同時也是鏈接著全人類。

　　同樣的作息，同樣的習慣，方才讓深邃太空中的城邦時代沒有支離破碎。

　　早六點，牧原區遺孤院漸漸熱鬧了起來。

　　這一次試工挑人很是成功。

　　從量表上來看，去正經企業的人數上升了8%，去廢塵廠燒命的人减少了12%，所去企業的個體平均月收入提高了16價值點——這就是司徒鎮南和石鐵心一頓操作一頓努力換來的結果。

　　說起來不是什麽翻天覆地的大變化，但是司徒鎮南看著這個量表，怎麽看怎麽開心。

　　已經是他帶過的最好的一届了。

　　各企業的試工條件不一樣，時間安排也不同，但遺孤院的食堂還是很整齊的熱鬧起來。選擇了各自企業的遺孤們大口吞咽著人造食物，全力榨取著微乎其微的精氣。十六歲快到了，就算是這樣的東西，也是吃一頓少一頓的。

　　六點半，遺孤們成群結隊的走出大樓，結伴向著自己的試工企業出發。他們提起心氣，拿出自己最精神、最昂揚的面貌，忐忑的走向了通往未來的道路。

　　採光最好的那個小單間中，石鐵心站在窗邊，看著下面，目光深沉而感慨。

　　「寧爲太平狗，不爲亂世人……」

　　賣爸的最後一句話，一直在他的心中回蕩。還有藤原極真死前的樣子，也同樣在他的腦海中盤旋。說實話，他與這兩人都沒有太深的交情。包括賣爸，既不像阿飛那樣能跪舔，又不像阿D那樣够忠誠，也不像鍋餅那樣肯聽話，感情沒有另外三個深。

　　但是，看著裹挾在大時代中的兩人就這麽死在自己面前，石鐵心作爲一個本尊年齡十六歲的少年，依然很久都沒有回過神來。

　　人們無法從他的表情上看出端倪，不代表他真的鐵石心腸，無思無感。

　　直到回到主世界綫，直到一睜眼看到了熟悉的遺孤院屋頂，直到打開水管洗到了熟悉的冷水澡，石鐵心才緩緩的呼了口氣，有種從飄搖的風雨中回到家的感覺。

　　看著下面那些同期的遺孤們忐忑的奔向未來的樣子，石鐵心覺得他們，包括自己，就是太平時代的太平犬。

　　想想死不瞑目的賣爸，石鐵心忽然覺得，太平犬有什麽不好的？

　　太平犬有太平犬的辛苦，但不可否認也有自己的好處。

　　石鐵心深吸了一口氣，下去到食堂裡吃了飯。一路上好多人都在「鐵哥」「鐵哥」的叫著，石鐵心却已經徹底的波瀾不驚。

　　遺孤院的「鐵霸王」當然要比鳳鳴一中的所謂「四大天王」更有排面，但相比於橫行東京都的「黑尊」來說，就完全不值一提了。

　　一口氣吃了四大塊肉，石鐵心才放下碗，起身出門。

　　他繞著遺孤院大樓慢慢的走了三圈，每走一步都在輕輕地抖動著身上的某一塊肌肉。從大腿到小腿，從上臂到前臂，三圈走下來之後，他才緩解了那種從骨子裡蹦出來的疲憊感。

　　之前的連番大戰實在太消耗體力，至少對他這個級別的修行者來說是真吃不消。

　　但讓石鐵心忍不住深思的是，自己回到了主世界綫、回到了本尊的軀體之後，竟然同樣感到疲憊。那種疲勞似乎如影隨形一般的跟了過來，幷沒有一下子就徹底消失。

　　本尊明明只是睡了一覺而已，爲什麽同樣會這麽累？

　　「這是怎麽回事？」

　　石鐵心覺得這個現象背後肯定有什麽深刻的原因。

　　在仔細的感受了一番之後，石鐵心猛然發現，增加體力恢復速度的buff，似乎也産生了一點變化。

　　「好像變得……更快了？」石鐵心仔細思索著，又立刻搖頭：「不對，不是更『快』，而是……等等，難道說！」

　　石鐵心立刻開始在心中評估了一下，忽然冒出了一個很可能是真相的猜想——額外增加的體力，幷不是憑空出現的，而是從其他世界綫中傳輸過去的！

　　自己幷不是簡單的多出了50%的體力恢復，而是分別從另外兩個世界綫的自己身上，各拿了四分之一的體力過來。

　　例如在黑尊世界綫時，就分別接受了四分之一狀元石和四分之一本尊的體力支援。在黑尊的養精層次越來越高之後，黑尊本身的體能水平就越來越高，所以這種體力支援便顯得就越來越縮水。

　　只是當時大戰連場，沒能察覺到而已。

　　但反過來，回到本尊世界之後，就能同時接受四分之一狀元石和四分之一黑尊的體力供應。狀元石那個書呆子，到最後也只是比普通人略强，暫且不提。黑尊可是實打實的突破極限的高手，他的四分之一就非常明顯了。

　　兩相叠加，作用到本尊身上，實際增幅大大超過50%，比60%都多。

　　正是因爲前後對比很大，所以石鐵心才發現了不對勁。

　　雖然這只是個猜想，但是石鐵心有種預感，這猜想很可能就是真的。

　　「不同可能性的我竟然能够互相支援？」石鐵心握了握拳頭，心中微微振奮起來。

　　感受了一下骨子裡的疲憊，石鐵心覺得，自己的本尊所支援的幷不是四分之一的體力，恐怕是毫無保留的都拿出來了。只不過這些體力在跨越可能性的時候，不知是因爲什麽被耗散掉了，最終能够落到實處的只有四分之一而已。

　　「從前還覺得每一個可能性都要重頭養精，有些麻煩、不合算。現在看來，真是再合算沒有了！這才只是第一個天命任務，以後完成天命任務更多的話，說不定還有其他更好的效果。」

　　想到這裡，石鐵心又打起精神走回小屋。他準備收拾收拾，然後好好去當自己的太平犬。
　　

第278章 說的就跟有選擇一樣

　　石鐵心開始收拾行李。

　　其實也沒什麽好收拾的。十六年下來，除了一點個人衣物以外確實身無長物。牧原區教育局贈送的秘籍還算是值錢，但修習過更好的秘籍之後，這些普通秘籍便沒有什麽作用了。

　　石鐵心盤算著改天拿去賣掉，還能補一補錢包，總比扔在這裡發黴要强。

　　至於轉贈……先不說有沒有關係這麽好的，放眼全遺孤院，你根本找不到第二個有能耐修行這些秘籍的人！所以，還是賣了吧。

　　對了。

　　石鐵心從抽屜裡拿出一枚小玉佩。

　　這枚小玉佩看起來很有年頭了，表面盤的是珠圓玉潤。但玉質和款式平平無奇，就像跳蚤市場上淘來的假貨一樣。

　　這個玉佩正反兩面分別刻了一個「石」字、一個「鐵」字。

　　這是石鐵心唯一的隨身家當。

　　從他記事時起，這塊玉佩就跟著他了。很惡俗的橋段，和散裝文學上寫的一模一樣，不過事實就是如此。

　　在排除掉是司徒光頭惡作劇的可能性之後，石鐵心確認這就是他戴著來遺孤院的東西。

　　小時候這是他的寶物，曾經有人搶過，但那些搶過玉佩的壞孩子一個個都被打成了半殘。

　　後來他開始期盼有人會循著玉佩過來找他，把他接回一個雖然可能很貧困但至少能有些許溫情的家裡。

　　可誰都沒來過。

　　甚至那些偶爾過來收養小孩的夫婦，都不會留意他的玉佩。

　　期盼的眸子漸漸暗淡，他由愛生恨，甚至曾經想要砸碎、丟掉這塊玉佩，但終究沒捨得。再後來，他就將這塊玉佩藏了起來，不再隨身佩戴。

　　年齡再增長些之後，接觸散裝文學的過程中，他又幻想著能够滴血認主，或者在自己開始修煉之後能够啓發這塊玉佩，獲得什麽不得了的傳承。

　　但最終，什麽都沒有。

　　這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看起來有些像假貨的玉佩而已。

　　它對石鐵心唯一存續下來的影響在於，「石鐵心」這個名字就是他自己看著玉佩給自己起的。

　　沒錯，正是因爲玉佩兩面上刻的字，他才有了現在的名字。至於他到底是不是姓石，他自己也不知道。

　　他當然也可以姓鐵，畢竟誰能說得清玉佩的哪面是正面呢？

　　不過他當時想啊，既然自己無父無母，乾脆就當自己是石頭裡蹦出來的好了。他更希望自己能够有一副鐵石心腸，永遠不會傷心難過，於是便叫了「石鐵心」。

　　其他的，沒了。

　　就連視界系統的出現，也和這個玉佩毫無關聯，這真的就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讓他不斷期望又失望的玉佩而已。他甚至已經很久不把這玉佩拿出來了，丟在了記憶的角落中。

　　不過，今時今日再度看去，却有種重見老朋友的淡淡溫馨。

　　將玉佩放進行李中包好，石鐵心算是將一切都收拾停當。

　　十分鐘後，石鐵心沒有和任何人道別，就那麽獨自一人拿著行李，走出了遺孤院的大門。回頭看了一眼方方正正毫無特色、但又切切實實的撑起了他的幼年生命的這棟大樓，看了看行政層某窗戶後若隱若現的油亮弧狀反光，石鐵心揮了揮手，然後轉身。

　　再見了，遺孤院！

　　石鐵心决心奔向上城區，奔向自己全新的……太平狗生。

　　與許多乘客一起擠進空軌，咣當咣當的催眠聲音中，石鐵心再度行向上城區。進城那麽多次，這一次的心情分外忐忑。別管遺孤院到底有多少不好、多少不堪，至少它提供了一個遮風擋雨的屋子，提供了一個可以回望的坐標。

　　但現在，石鐵心抱緊了懷中的行李。他覺得自己就像一隻飛出籠子的鳥，需要爲自己每一天的進食而奮力飛翔。

　　稍微有些不習慣的扭扭身子，石鐵心理智分析了一波，給自己定下了最近在眼前的目標：「先進行心理建設吧。」

　　從另一個世界綫中突然回來，石鐵心確實有點不適應。想他堂堂黑尊，除了自己騎行的時候，去哪不是豪車接送？

　　勞斯萊斯都坐慣的他，乍一回來重新擠空軌當然覺得不舒服。

　　「心態上有點膨脹啊，這可不行。」

　　想一想，之前做慣了街頭大佬黑尊，直系手下幾十上百號人生殺予奪，還有更多人要看我臉色，當然牛的不得了。但往後要老老實實伏低做小，甚至要當一隻伸著舌頭略略略的太平舔狗……

　　這特麽不是難爲我黑尊大大麽！

　　一個小時後，石鐵心來到了熟悉的文化小公園。

　　目光深邃的看了看那些老大爺，只見大爺們揮舞著鐵筆杆子揮毫潑墨，銳氣從筆鋒中呲呲外冒驚人無比，瞬間就讓石鐵心忘記了自己曾經的黑尊大大的身份。

　　一片喧嘩聲傳來，石鐵心扭頭看向了湖對面。那裡有個廣場舞群體，同時也有些附近的住戶群體，雙方再一次的發生了衝突。

　　看，住戶代表衝上去了！他開秘境了！他年紀輕輕已經是銳氣高手！他被領舞大媽一巴掌扇的腦袋扭了三圈！他打出了GG幷掉出了秘境！

　　哇~啦~哇~啦~，急救車從不遲到，甩尾而來。機械臂眨眼間將昏迷者繩捆索綁，就像蜘蛛精抓唐僧一樣嘎嘎怪笑著將他抓緊了車厢裡，就像綁住了一個金疙瘩，然後嗖的一下漂移而去。

　　從前沒發現，以石鐵心現在的眼光來看，這個急救車的駕駛水平至少是個精深。

　　石鐵心目送急救車貼地飛遠，又瞅瞅那群拤著腰正牛著的大媽們，默默估算了一下雙方戰鬥力，發現領舞的那幾個隨便挑一個出來就能打我五個。

　　嗯，我覺得我的心理建設進行的很好！

　　什麽黑尊？

　　誰是黑尊？

　　黑尊是哪個？

　　能比那個脖子扭了三圈的人更厲害嗎？

　　不能吧。

　　所以石鐵心覺得自己立刻就適應了太平狗的身份。

　　雙膝彎曲接了地氣了，

　　膨脹的心態也得到治愈了，

　　聰明的智商又占領高地了，

　　石鐵心覺得自己該唱正戲了。

　　他拿出一沓小紙卡，掏出一支筆，就那麽席地而坐凑著花壇開始奮筆疾書起來。別忘了，之前答應陶忠明副~主任的生意還沒做呢，這個寫名片的活很可能就是未來很長一段時間的收入來源。

　　石鐵心立刻認認真真寫起來。

　　別考慮什麽太平狗了，說的就跟自己有選擇似得。不管是太平還是亂世，有本事都能當人，沒本事都得當狗。

　　奮筆疾書，心無旁騖。一口氣寫到了日正中天，寫的手腕酸麻念氣枯竭，寫的眼前發黑心慌氣喘，他寫了整整三百張名片，這才抬起頭來長出了一口氣。

　　沉甸甸的一沓名片，沉甸甸的收穫心情。

　　往事不要再提，人生已多風雨。

　　三百價值點捏在手裡，這才是現在的自己！
　　

第279章 狗叫聲：貴貴貴！

　　幹過私活，石鐵心找了個地方吃了一頓飯。

　　心態擺的很正的石鐵心，立刻就找回了從前摳摳搜搜的感覺。不斷告誡自己現在沒錢，眼中看到的世界立刻就簡化了不少。

　　大街小巷的轉了一圈，雙眼自動過濾掉那些裝潢高檔的店面。凡是那些燈光效果很高端的，不管招牌上寫的啥，放在石鐵心眼中都自動轉換成「幹我屁事」、「與我無關」等字樣，占用的腦力資源一下子就小了很多。

　　搜尋片刻，找了一家看起來很符合自我定位的館子。拼著桌子擠著人群吃了一碗面，味道差强人意，精氣微乎其微，就是量大管飽。

　　一付錢，五個價值點。

　　真貴！

　　吃過飯之後就開始到處找房産中介，準備解决租房住房問題。據他瞭解，土木第一正學提供學生宿舍，但住宿費比較高昂，一個學年要一萬價值點，讓他立刻就堅定了在外面自己找房的信念。

　　事實上，很多學生都是這麽解决住宿問題的。

　　據說土木一學的宿舍是雙人套間，住宿條件不錯，還有配套的健身房、修煉室，家庭經濟能承受的話都願意去住學生宿舍。但石鐵心現在可不講究條件，就奔著便宜去找。

　　找了一圈，最便宜的一個要每月三百二十點。

　　「能看房嗎？」

　　「等會兒，我看看。嗯……行，正好有空，跟我過來吧。」

　　租房中介的臉半冷不熱、半陰不陽，一點都不好看。而更不好看的，則是住房的條件。不僅建築老舊，位置偏僻，距離土木一學很遠，關鍵是那個衛生——石鐵心竟然見到了鞋子那麽大的老鼠！

　　他剛一開門，就看到一隻鞋子那麽大的老鼠從眼前嗖的一下竄了過去，鞋子那麽大！

　　你想想石鐵心兩米多高，他的鞋子得有多大！

　　再看屋裡，是一個很普通的家庭住房，使用面積有個一百二十平米左右。但每月三百二十點，肯定不會給你這樣的面積。

　　一個又一個薄薄的隔斷墻將各個大大小小的屋，隔成了更多小小小小的屋。那塑料隔斷的隔音性就別提了，關鍵是面積還很小。除了個床，基本也塞不下什麽別的家具。

　　一百二十平米的房子，生生給隔出了八個單間，個個邋邋遢遢沒一個乾淨的。時值下午，住戶成分似乎還挺複雜。有打鼾的，有磨牙的，有大叫大嚷玩電腦的，沒有一個顧忌到其他人。

　　還有可疑的喘氣聲從厠所傳來，讓人弄不清裡面到底是個啥情况。

　　「就這裡？」

　　「就這裡。」租房中介愛答不理的推開了一扇門，裡面亂的像狗窩，滿的像倉庫：「這裡還剩一間，這些都是別人扔的垃圾，你打掃打掃也就行了。」

　　石鐵心看了一圈，發現一個問題：「好像沒床啊。」

　　「沒有。」

　　「連個床都沒，怎麽住？」

　　「剛剛不是說了麽，自備家具。沒床可以打地鋪，該怎麽住怎麽住。」租房中介看了看手錶，一臉不耐煩：「我說你到底住不住，不住後面還有人等著看房呢，別耽誤我事兒啊。」

　　拉倒吧，我要是住這裡還學個屁的習。就這環境，還不如鳳鳴一中的垃圾班宿舍呢！

　　至少垃圾班宿舍裡沒有大叫大嚷玩游戲的。

　　「有沒有更好一點的？」石鐵心打算最後再努力一下：「面積大小不要緊，地理位置也不要緊，幹不乾淨的我也能自己打掃，至少安靜一點的有沒有？」

　　「要求真多！」房産中介翻了個白眼，然後想了想，忽然一拍手：「欸，還真有一個，在中心醫院斜對過不遠的小區裡，是個地下室。」

　　喲，好地段啊，石鐵心立刻來了精神：「地下室也行啊！安靜嗎？」

　　「應該安靜吧。」房産中介有理有據的推理了一下：「那裡住的都是抑鬱症病患，我想應該不會很吵。」

　　「這……」

　　「附近還有候診的傳染病人，所以稍微便宜點，一個月五百八。」

　　「就這還五百八啊！」

　　「五百八不錯了。」房産中介有恃無恐：「你可以不住，有的是人住。我租給那些抑鬱症和傳染病人，一個月還不止五百八呢，多的是人排隊等房。」

　　石鐵心無言以對。

　　「你要是再不樂意，我還有精品房源。」租房中介忽然笑眯眯的拿出一個册子：「你看看這個，位置不錯，採光很好，交通便利，九十八平的房子隻找三個人合租，另外兩人還是倆女學生。關鍵是共用衛浴厨房，共用你明白嗎，機會啊小夥子！租不租？」

　　這個聽起來倒還不錯——我不是說那倆女學生！

　　「多少錢？」

　　「一月只要三千二。」

　　「家境貧寒，告辭。」

　　「誒誒，還能便宜一點，三千一也行！」

　　「依然貧寒，繼續告辭！」

　　這也太特麽貴了！有你這價格，我爲什麽不去第一正學住宿舍？這麽一對比，第一正學的住宿費一下子就顯得非常超值。

　　石鐵心果斷撤了，剩下租房中介鄙視的看著石鐵心的背影，呸了一句：「鄉下窮鬼。」

　　石鐵心真的住不起一萬一年的宿舍嗎？是，也不是。從今天起寫一個月名片，一年的住宿費就出來了。換到每一個月去，住宿舍的月價格才八百多，要比這種隔斷屋合算的多。

　　但事情不能這麽算。

　　除了住宿以外，吃養身精食要不要錢？購買輔修秘錄要不要錢？購買力術功法要不要錢？學費雜費各種費用要不要錢？

　　一月一萬的收入放在其他學校都還好，但是在第一正學恐怕未必够用。畢竟第一正學是天才彙聚的地方，有的是比賀衝家世更好的人。

　　這些同學，未來都是鄉試的競爭者。

　　石鐵心可沒準備把鄉試冠位拱手讓人。不管成與不成，絕不能沒打就慫。

　　所以石鐵心覺得，有必要從各種方面全方位省錢，然後把錢用在最需要用的地方。

　　比如說，購買一套更好的養精功法。

　　說到功法，我是不是應該找個店把心術秘籍賣了？石鐵心立刻找了個門頭不大不小的店走了進去。

　　進門第一眼，石鐵心就看到一個大大的「大酬賓」字樣。再往下看，「折上折」「折中折」「折下折」等標牌統統全齊。

　　到底是什麽東西搞活動呢？

　　仔細一瞅——基礎駕駛術。

　　再看價格——五千價值點。

　　城裡物價也太特麽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