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異能] 第一序列 作者：會說話的肘子 (已完成)

第一序列　929、融入人類文明的開端

　　「你對慶氏是什麼印象？」任小粟好奇，在零的評價裡這慶氏兄弟明明是兩個還不錯的人，為何對方卻說並無好感？

　　「慶氏的印象嗎？」零想了想說道：「穩健的戰術策略，凝聚力極強，擁有優秀的領導者，但並無擴張的意圖。」

　　「你說慶縝並不打算擴張嗎？」任小粟問道。

　　「是的。」零點頭說道：「慶氏如今的所有兵力部署都側重防禦，而不是進攻，包括羅嵐在中原現在所做的事情，也都是為了給慶氏拖延自保的時間，完成兵力部署，還有一些其他的事情。」

　　「羅嵐現在在哪？」任小粟問道。

　　「在周氏。」零說道：「我知道你想問我為何對他們沒有好感，是因為在王氏的策略中，未來必然會和慶氏爆發衝突，所以我必須將他們當作假想敵。當然，也不全是因為王氏。」

　　任小粟琢磨著零所透露的這些信息，總感覺其中還有什麼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尤其是結尾那一句。

　　此時，任小粟基於對慶縝、羅嵐的瞭解，他覺得想要殺江敘的人並不是慶氏，可現在擁有納米機器人還有誰？

　　最終他還是把懷疑的重點放到了零身上。

　　卻見零笑了笑：「所以你看，不論我如何解釋都是無用的，不過我也能理解。」

　　「主要是沒法解釋這些納米機器人的來源。」任小粟嘆息道：「抱歉。」

　　零沒有在意，反倒認真說道：「王氏壁壘裡一定還有跟他們一樣的納米機器人攜帶者，正好我暫時很缺納米機器人，所以我會將他們全都找出來，到時候如果有什麼線索，我會與你分享的。」

　　「行。」任小粟看著零的模樣不像作假，而且自己也沒什麼證據，現在不好再糾結此事。

　　這時零忽然想了想說道：「不過用不了多久，就不用這麼麻煩的去一個個尋找納米機器人了。」

　　任小粟愣了一下：「什麼意思？」

　　零說道：「不能向你透露，我也應該有自己的秘密，非常抱歉。」

　　任小粟沉思，看零的意思是說，未來就不會再缺納米機器人？現在掌握了納米機器人技術的也就慶氏而已，難道王氏要對慶氏動手了？

　　只是簡單的一句話，卻已經透露出許多信息了，他思考著自己要不要提前給慶氏那邊提醒一聲？

　　結果卻見零彷彿猜到他想什麼似的，於是笑著說道：「來不及了。」

　　任小粟嘆息，看對方這模樣，恐怕是王氏的計劃已經開始執行了啊。

　　說實話他有點擔心，如果零只是一個人工智能的話，他或許不會覺得有什麼問題，反正他又不怎麼跟王氏打交道。

　　但現在，一個強大的人工智能如果擁有了自己獨立執行某些計劃的能力，那就很可怕了。

　　在此之前，零的殺傷力並沒有那麼大，但現在，零擁有了自己的武器。

　　這時，零對任小粟說道：「不要討論那些沉重的話題了，不如前輩教我該如何像正常人類一樣說話吧，時至今日我都還是會偶爾顯露出於正常人類不同之處，這讓我也有些苦惱。」

　　任小粟想了想，雖然零對他釋放出了足夠多的善意，但他壓根就不希望零能夠掌握完全融入人類的能力，不然對方用納米機器人控制了誰混在人群裡，根本發現不了啊。

　　對方現在主動求教，自己是不是可以給對方的語言習慣裡，加一點自己能夠辨識的特殊標記，比如對方在某個場合說了一個不合時宜的詞彙，自己就可以迅速分辨對方的身份？

　　不過零是很聰明的，想騙零就得半真半假的教。

　　於是，任小粟思考半天後說道：「你要想融入人類，首先就得放棄使用特別精確的數字，你看正常人類就很少說精確的數字。」

　　零陷入了思考：「好像是這樣，那我該如何改變？」

　　任小粟見零開始信了自己的話，便開始教導起來：「你看，人類形容一個人多厲害的時候，你不能形容的太確切，你要直接說他力量多少、敏捷多少，那是不是直接就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那一個人很厲害的話，該怎麼形容？」零問道。

　　「你就說臥槽。」任小粟說道：「記住了嗎，這個詞，在人類文明中表示驚嘆，這個你懂吧？」

　　「原來如此。」零點點頭：「前輩果然對如何融入人類社會非常有經驗啊。」

　　任小粟心說零這算是認定自己也是個人工智能了嘛，不過既然沒法辯解，那就別解釋了，他尷尬笑道：「哈哈哈，對，我就是用這個方法。」

　　「謝謝前輩。」零認真說道：「受教了。」

　　大半夜的，倆人就坐在防禦陣地的邊緣，認真討論著該如何融入人類文明的事情，零認認真真的學習著，也不知道等它以後發現自己學的到底是什麼之後，會有什麼樣的情緒反應。

　　此時此刻，王聖知在人工智能的科研中心地底，默默的看著剛剛傳回的情報。

　　空無一人的地底中，零的服務器在河底閃爍著星光，王聖知對黑色屏幕說道：「零，接通王潤的衛星電話，讓他轉告任小粟，此時火種一線的遠征軍團正驅趕著上萬流民向左雲山進發，我猜遠征軍團會驅使他們做炮灰，試圖衝上左雲山的防禦陣地，他們要提前決定，是否向這些流民開槍。」

　　零的黑色屏幕上顯示出它的回答：「收到，已將此事告知王潤。」

　　王聖知皺著眉頭，遠征軍團這一招有點陰損，很多指揮官恐怕在面對上萬流民的時候，都會猶豫是否下令開槍吧。

　　就算真的開槍，上萬流民也會消耗左雲山大量彈藥。

　　所以，這件事情對左雲山來說，是一個絕對的壞消息。

　　此時，剛剛得知這個消息的任小粟問道：「零，如果遠征軍團驅趕這些流民衝入左雲山，衝擊第六作戰旅的防禦陣地，我們的勝算有多少？」

　　零似乎在進行建模計算，十秒鐘後他對任小粟說道：「夠嗆。」

　　任小粟：「……現在就不要用我教你的東西了，我需要具體的數字。」

　　「好的。」零想了想說道：「21.19%。」
　

第一序列　930、沉重的好消息

　　「只有21%的勝算嗎。」任小粟驚訝道：「這也太低了吧。」

　　零回答道：「如果火種方向不戰敗，那第六作戰旅的勝算將高達94.29%，可惜火種戰敗之後，左雲山和大牛山要承擔所有遠征軍團的壓力，就連大牛山那邊的勝算也降低了一半。」

　　「那這個21%是如何計算出來的？」任小粟有點接受不了，因為這個數字將意味著，這左雲山防禦陣地裡的絕大多數人，都可能長眠於此地。

　　P5092會死，王蘊會死，他任小粟會死，楊小槿也會死，還有那些第六作戰旅的將士們，全都無法回到故里了。

　　這個數字實在是太低了。

　　零說道：「這個數字以所有已知條件為因素，建模之後我將自動運算因素之間的相互影響。」

　　任小粟想了半天忽然問道：「那你把我算進去沒？」

　　「算進去了。」零說道：「並且計算了你的超凡能力，白色面具和黑刀，以及你的身體素質。」

　　「噢。」任小粟忽然不是那麼慌了，只計算了白色面具的能力嗎，那自己還有好多其他能力呢……

　　看樣子王氏的人工智能也不是萬能的啊，不對，這不是人工智能的問題，而是王氏的情報不足，導致零的運算缺少了參數。

　　任小粟心裡暗自思忖，自己能以一己之力，將勝算給拉回50%以上嗎？

　　他不確定，但可以試一試！

　　對於任小粟來說，不管在任何困境面前他都沒有放棄希望的習慣，勝與敗都是自己爭取來的，在結果出來之前，那只是個數字而已。

　　任小粟對零說道：「千萬不要把這個數字告訴任何人，這個防禦陣地上的士兵們才剛剛士氣大漲，我們需要這股士氣來迎敵。」

　　零說道：「好的。」

　　此時，P5092等原本已經睡下的人，已經接到了王潤的消息匆匆起床，在指揮營帳中召開緊急會議。

　　會議的議題只有一個，面對那些被驅趕來當炮灰的流民，到底該怎麼辦。

　　任小粟也來到指揮營帳裡，不過他並沒有說什麼，而是等著PO592說自己的計劃。

　　P5092說道：「或許我接下來要說的事情會讓各位非常不適，但戰爭之中，出現在敵方陣營裡的流民已經不能再被我們視作同胞了，而是敵人的工具。所以，我會毫不猶豫的命令士兵開槍射擊。」

　　指揮營帳裡所有人沉默不語，沒人知道在陣前槍殺一萬多名中原平民，會帶來什麼惡劣的影響。

　　未來，可能會有人用這件事情來攻擊西北，也可能會讓這場戰役裡的士兵終生都伴隨良心上的愧疚。

　　這件事情，絕不是大家嘴上說把這些流民當作敵人的工具，大家就能坦然的在心裡接受這個事情了，當子彈命中那些手無寸鐵的流民時，所有士兵都會清晰的意識到，自己所殺的人，也只是戰爭中的可憐人罷了。

　　任小粟想說點什麼：「我支持你的決……」

　　「少帥！」P5092提高了嗓門：「此時指揮權在我手中，我不用你的支持或者否定，以後如果有人追究這件事情，也由我一人來承擔就可以了。」

　　任小粟意識到，P5092這是在擔心以後有人拿這件事情來責難任小粟，所以P5092打算把他自己扮演成一個一意孤行的指揮官，將所有的責任都扛在自己身上。

　　事實上所有人都很清楚，在這場戰爭裡討論開不開槍沒有任何意義，你不開槍，那些平民就不會死嗎？他們一樣會死在遠征軍團手裡的！

　　所以，開槍是必須開的，那麼誰來下令開槍，才是重點。

　　誰來背負這份良心上的不安、履歷上的污點，以及誰來面對以後聖母們的譴責，才是重點。

　　任小粟想到這裡忽然笑了笑：「行了，哪有讓你來背鍋的道理，我是西北的少帥，這麼重要的決定理應由我來做，以後產生什麼後果，都和各位無關。好了，我們現在來討論如何安撫士兵們的情緒，畢竟真正要開槍射殺流民的，是他們。」

　　P5092默默的看著任小粟，似乎要重新修改對任小粟的印象一樣，這位西北少帥似乎就像對方帶自己來大興西北前承諾的那樣，自己只需要指揮部隊如何打仗，然後永遠也不用背負其他的壓力。

　　對方說到做到了。

　　想到這裡，P5092冷靜起來：「那現在我來說接下來的事情，剛才有人提議說瞞著士兵，不告訴他們那些被驅趕過來的人是中原的流民。但我認為絕對不能瞞著士兵，你故意不告訴他們要射殺流民，或者欺騙他們，那是在侮辱他們的智商。所以，與其瞞著，不如坦然相告，好讓他們用剩下的這幾天做心理建設。」

　　「而且在座的各位軍官在大戰當天，必須帶頭開槍，各位不要以為躲在後方指揮，手上就能乾乾淨淨了，你們要起到帶頭作用。」P5092繼續說道：「我們是為了生死存亡而戰，沒有其他路可選。」

　　然而就在此時，王潤忽然接到了一個電話，他走出去接電話五分鐘後，面色沉重的走了回來：「對於戰爭來說，這是一個好消息，但我覺得並不值得高興。」

　　所有人看向王潤，不知道對方到底接到了什麼消息，竟面色如此沉痛。

　　王潤看了P5092一眼說道：「被驅趕來左雲山的平民，具體數字應該為九千左右，並沒有上萬。他們在長城破滅後沒能來得及跟隨火種主力部隊一起撤退，所以被抓住集中囚禁，其中，有一千多人是隸屬於火種第三師的士兵，還有一千多人是第四師的士兵，都是沒能跟上主力部隊撤退的。」

　　任小粟愣了一下，難怪王潤會看P5092，這竟然還有對方以前手下的士兵啊。

　　不過王潤他們能夠得到這麼清晰的情報，說明王氏也有間諜混在這九千人中。

　　只聽王潤說道：「我們的人和這些士兵接觸了一下，並告知他們遠征軍團要驅趕他們來左雲山幹什麼之後，這些人做出了一個非常重要的決定。」

　　「就在剛剛，原第三師的一名營長帶領三千多名士兵趁著夜晚，向驅趕他們的遠征軍團前鋒部隊發起了自殺式進攻，全數戰死了。他們手裡並沒有武器，其實只是用最有尊嚴的方式自殺罷了。」
　

第一序列　931、他們只是要把希望留給別人

　　士兵被俘虜，一定會被搜走所有可用的武器，也就是說，這些火種士兵是真真正正的手無寸鐵。

　　而他們面對的敵人，則是拿著槍都未必打得過的遠征軍團部隊。

　　一開始這些士兵被俘虜後並沒有拚命抵抗，在火種的秩序裡，被俘並不可恥，保存實力留待以後尋找機會才是他們該做的事情。

　　為中原人類留存火種，不是要讓他們每個人都悍不畏死的衝鋒向前，如果遠征軍團以後用他們做勞役，那麼他們完全有機會再次創造價值。

　　可是王氏的人將遠征軍團要幹什麼告知他們後，這些火種士兵便意識到，他們沒有機會了，繼續活著只會給友軍造成混亂和傷亡，三千多人還會消耗左雲山大量彈藥。

　　與其成為別人的拖累，那不如選擇慨然赴死。

　　所以，這三千多名士兵在當天晚上便找到機會進行反抗，沒有人試圖逃跑，如果分散逃跑只會被遠征軍團追上後毫不費力的殺死。

　　他們凝聚在一起行動，以一名第三師營長為最高長官，只求以最大的可能殺掉一些蠻子。

　　一個人沒法和蠻子單打獨鬥取勝，那就四個人、五個人一起。

　　他們雖然沒有了槍械，但還可以搶奪一些蠻子的武器，搶不過來就用牙咬。

　　這場戰役在王潤的簡單描述中並沒有什麼悲壯的色彩，就是一句『全部戰死了』而已。

　　但所有人都意識到那句簡簡單單的話語背後，蘊藏著怎樣的力量。

　　一場戰爭裡總有人要成為新的英雄，但這些人臨死前沒想當什麼英雄，只是做自己的分內之事而已。

　　P5092沉默許久後問道：「他們的編號……」

　　王潤搖搖頭：「人數太多，不可能記得所有人的編號。」

　　P5092神色黯然了一些，是了，這些人連編號都沒法留下來就死去了。

　　這時王潤說道：「不過那位營長的編號我們是知道的，P31831，他似乎知道你已經加入了西北部隊，所以想讓我們的人幫忙帶句話給你。」

　　「他說了什麼？」P5092問道。

　　「他說，他沒有機會再當你手下的兵了，但他沒有給你丟人。」王潤說道。

　　「P31831進入第三師的時候我還記的很清楚。」P5092笑了笑：「那時候剛從士官學校畢業，來了以後直接當了排長，結果他在他們排裡年紀最小，反倒老是被下面的士兵調侃，叫他小排長。」

　　「後來，他慢慢成長起來了，我曾問他為什麼加入火種，他說想要做一名和我一樣的指揮官，為中原人類之存續而戰。」P5092繼續說道：「當時我還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說他還年輕，世界並沒有那麼簡單。但起碼現在看來，他完成了自己的理想。」

　　P5092在笑，但大家都能察覺到對方笑意之下的苦澀。

　　P5092說道：「不論如何這都是一個十足的好消息，這意味著我們左雲山將要面對的流民少了三千多人，我們能剩下來很多彈藥。」

　　「不止如此。」王潤說道：「他們衝擊遠征軍團的時候，給其他流民製造了逃跑的機會，據我們的人反饋，今天晚上逃向荒野的流民就有三千多人，遠征軍團出動部隊去抓捕他們了，但肯定無法全部抓回來的。」

　　「所以說，等遠征軍團抵達左雲山的時候，我們需要面對的流民可能只有三千到四千左右。」P5092說道：「你們的人呢，逃走了嗎？」

　　王潤搖搖頭：「他不想跑，因為他還要在隊伍裡反饋情報回來，我們也曾讓他撤退，但他執意留下。」

　　指揮營帳裡的所有人都沉默了，這名情報人員繼續留在隊伍裡，那就意味著他將會被遠征軍團驅趕到左雲山戰場來，到時候第六作戰旅開火是根本不會認出他來的，所以對方只會死在亂槍之下。

　　如果要逃跑，那今晚就是最後的機會，今晚不跑，那就是必死無疑。

　　這位情報人員應該也很清楚這個結果，但對方仍舊留在那支隊伍裡，以待隨時傳遞情報回來。

　　P5092說道：「王氏也有這樣的死士，令人欽佩。」

　　王潤正色道：「我王氏雖然與你火種道路不同，也有點不擇手段，但各位也別小看了我們王氏。這中原終將被我王氏統一，屆時各位才會明白統一的重要性。」

　　「我從來都明白統一的重要性，只是覺得你們方法不對罷了。」P5092搖搖頭：「好了，大戰當前不要討論這種事情了，王氏能不能統一中原，那得這場仗打完了再爭辯，如今我們要做的，就是不辜負那些死去的生命。現在情況出現轉機，我們可以有更好的對策可選。」

　　「怎麼說？」任小粟問道。

　　「之前我想過要提前埋設炸藥，來直接將一萬多流民炸死，但這樣其實非常浪費炸藥，畢竟自動步槍的子彈有時候威脅不到遠征軍團，但埋設的炸藥卻可以，所以我想優先使用步槍子彈來解決流民，這樣炸藥就可以留著對付蠻子。」

　　「但現在不同了，流民數量沒那麼多的情況下，埋設少量炸藥才是最好的選擇，這樣基層士兵就不用面對內心裡的掙扎了，我更傾向於讓士兵們保持足夠的士氣。」P5092說道：「而且他們在這場戰爭中活下來後，後半生也不用一直活在良心不安之中。」

　　這樣一來，只需要按下起爆按鈕的那個人，一人背負所有愧疚就可以了。

　　看樣子，P5092是想自己來做這個人。

　　任小粟樂呵呵笑道：「起爆炸彈這事我熟練啊，我來吧。」

　　P5092認真的看著任小粟：「少帥你確定嗎。」

　　任小粟深深吸口氣繼續笑道：「我殺過的人，可能比你帶過的兵都多，放心吧，沒事。」

　　當天夜裡，任小粟站在防禦陣地的邊緣眺望著蒼穹之上的星空，其實這種決定如果只是嘴上說說，或者從紙上看到別人的故事，並不會親身體會那種要親手殺死數千無辜生命的糾結。

　　這時零走到任小粟身邊突然問道：「前輩，我今晚有點不太理解，那些士兵為何會突然自殺似的向遠征軍團發起攻擊。」

　　任小粟轉頭對零笑了笑說道：「因為他們自己沒有希望了，所以要把希望留給別人。」
　

第一序列　932、秘密行動

　　西南在經歷過戰爭災難之後，開始逐漸的恢復往日繁榮。

　　外界都覺得，此時西南恐怕已經籠罩在慶氏統治的陰影之下了，然而事實上，慶氏掌控了西南三十多座壁壘之後，並沒有加重稅賦，也沒有過度的對原有階層進行清算。

　　在西南地界上，很多政商兩界的大人物們原本以為慶氏會繼續走著自己擴張的道路，到時候西南所有行業都會被戰爭拖的疲憊不堪。

　　但慶氏並沒有這麼做，慶縝所做的第一件事情反倒是嘗試著振興西南。

　　首先是統一貨幣，然後便是交通。

　　整個西南區域都貫通了基礎公路，並且慶氏還成立了專門的部門，對壁壘之間的公路進行養護。

　　待到公路暢通後，慶縝又開始鼓勵壁壘之間通商。

　　商人們尋思著，慶氏花費這麼大的代價來修築公路，那麼養路費一定很昂貴吧。

　　結果事情卻是相反的，過路費收取的標準要比他們想像中便宜的多，這時候商人們才意識到，慶氏是真的要為西南做點事情。

　　當然，大家依然還在觀望。

　　在此之後，慶氏合併了所有農業部門，成立了農業發展部，並研究如何提高流民種地的積極性，其中最有爭議的方案就是將農田的使用權分給流民。

　　在此之前，各個財團都牢牢的將土地掌握在自己手裡，將流民也牢牢的掌握在自己手裡，誰也沒想到慶氏身為財團會做出這種決定。

　　不光是外界詫異，連慶氏內部都出現了阻撓的聲音。

　　可惜的是，慶氏如今掌握在慶縝一人手中，整個西南的軍隊也都掌握在他手中，阻撓的聲音很快就被平息了。

　　畢竟，大家都很清楚慶縝這慶氏之主的地位是怎麼來的，這位慶氏之主可不是什麼軟弱之輩，這偌大的疆土，都是人家一點點打下來的，期間死的人，聽說能把河水染紅。

　　關於慶氏的改革之事太多了，如果慶氏地處中原，恐怕希望傳媒早就開始進行長篇報道了。

　　緊接著，慶氏與西北的商路也通了，商人們不僅可以借此機會將貨物賣去西北和中原，還能將西北和中原的貨物帶回西南來。

　　一時間供求關係改變，西南的貨物面向整個壁壘聯盟後，甚至有點供不應求的感覺，這也大大刺激了西南的工業發展。

　　於是，商人們期待已久的工業改革也隨之到來，他們甚至被允許在壁壘外自己開辦工廠。

　　可以說這一年多的時間裡，所有西南地界有野心的人，都處於亢奮之中，對於他們的好消息幾乎一天一個。

　　一時間所有人都在稱讚慶縝，說他是當代明主。

　　只是，大家想去找慶縝歌功頌德表忠心的時候，卻連慶縝的面都見不到，對方要嘛常年住在軍營裡，要嘛就在巡視部隊的路上。

　　大家能見到了，只有慶縝的七名機要秘書。

　　慢慢的大家都在疑惑，這位慶氏之主在幹嘛？怎麼突然這麼神秘起來了。

　　有時候慶縝會去視察農業發展，可大家接到消息趕去的時候，慶縝就已經離開了，而且隨同他一起的，總是有一支精銳部隊，像是在防備什麼似的。

　　大家在想，這位慶氏之主也太惜命了吧，難道西南還有什麼危險麼？

　　於是乎有些機敏的人發現，慶氏正在頻繁的調動部隊，怎麼看都像是要打仗了似的。

　　此時，西南邊界的一處崇山峻嶺之間，有四人正在山野之間前行。

　　如果任小粟在就會詫異，因為這四人他全都認識。

　　程羽，曾經進入聖山時任小粟的領隊，也是聖山之行載歌載舞的見證者。

　　駱馨雨，楊小槿的老搭檔了。

　　冬負南，覺醒吸血鬼能力，被陳無敵的黃金鎖子甲崩掉了吸血牙，吃了一年多的素，如今終於重新長出了新的牙齒。

　　楊安京，楊小槿的姑姑，安京寺、暴徒的老闆。

　　「老闆。」程羽對前方的楊安京說道：「唐畫龍和香草呢，他倆怎麼沒來？」

　　今天楊安京依然是一身黑色的作戰服，及肩的頭髮梳成了麻花辮，看起來極其乾淨俐落。

　　她回答道：「唐畫龍和香草有臨時任務，他倆去了洛城，沒法參加這次行動。」

　　程羽點點頭，他心裡在想，洛城那邊到底是什麼任務，竟然導致唐畫龍和香草連西南這邊如此重要的行動都沒參加？

　　這時，楊安京從背包裡取出通訊耳麥分給其餘三人：「再往前800米就要進入慶氏的警戒區域，此次行動以擾亂慶氏駐紮部隊視線為主，最終任務會有其他人來完成，明白了嗎？一旦遭遇追擊，不要戀戰，按我之前制定的作戰計劃來執行。」

　　「收到。」

　　「收到。」

　　「收到。」

　　等到眾人戴上了耳麥，楊安京簡單的檢查了一下，確認通訊暢通後便對程羽說道：「開始吧。」

　　說完，程羽的黑色瞳孔忽然七彩繽紛起來，近距離看去，彷彿像是一支萬花筒似的。

　　緊接著，四人在山野之中的行跡忽然被抹去了，如果有人外人朝這裡看來，只能看到山體，卻看不到任何人影。

　　這就是程羽的能力，製造幻象。

　　而且這超凡能力並非是作用於人類神經的催眠類術法，而是真正的改變了附近的光影，就算有人通過監控看這裡，也一樣會被迷惑。

　　原本程羽的戰鬥方式非常宏大，極其擅長製造恐怖的飛禽走獸。

　　但是在聖山被吊打之後，王蘊的提醒讓程羽覺悟，他的幻象更應該著手於現實，製造能夠以假亂真的身周環境，而不是像以前那樣浮誇。

　　楊安京打量著周圍便平靜說道：「有進步，不過不要托大，這裡駐紮的慶氏部隊一定配備了熱成像，這點幻象瞞不過他們，馨雨，你去我們定好的接應位置，需要接應的時候我會通知你。」

　　「明白。」駱馨雨轉身離開。

　　這一刻，前方那藏在山裡的龐大實驗基地裡，還沒人意識到將迎來什麼。

　　楊安京打量著周圍，若不是零出手，他們恐怕還真的不好找到這麼隱蔽的位置。
　

第一序列　933、策反暴徒

　　程羽有點緊張，他小心翼翼的維持著幻象，以免被慶氏的偵查部隊給提前發現，冬負南撇了他一眼：「怎麼感覺你特別害怕？」

　　「害怕才正常啊。」程羽小聲嘀咕道：「慶氏在這種地方一定防守極其嚴密啊，我們只有四個人……」

　　零利用衛星找到了這裡，然後據它分析，這座山裡常年駐紮的慶氏部隊恐怕要有上萬人，因為外面運進來的物資補給就絕對夠上萬人日常使用了。

　　這種情況下，四個人面對上萬人，怎麼想都覺得很危險啊。

　　雖然有楊安京在，程羽也知道楊安京深藏不露是一位不輸於其他傳奇級的超凡者，但時至今日程羽也沒見過楊安京親自出手，所以心裡有點沒底。

　　傳聞中暴徒之主曾經是出過手的，那時候西南都還沒有爆發戰爭，楊安京與楊氏決裂後帶領暴徒前往中原。

　　一個小財團宣稱自己已經掌握了核武，結果七天之後這個小財團的核試驗基地便被暴徒摧毀。

　　那個核試驗基地裡駐紮守備士兵足有數千人，但還是沒有擋住遮天蔽日、難以計數的千紙鶴。

　　如今，這個小財團也已經被周氏吞併了。

　　有人說這暴徒之主應該也是一位半神級別的高手，但時至今日都沒人能見證那場戰鬥到底是怎麼回事，那個被摧毀的實驗基地最終也是被爆炸摧毀的，所以大家懷疑暴徒之主的本身能力可能還未達到半神級別，是用了特殊的手段。

　　現在，所有人都知道這個核試驗基地對慶氏有多麼重要，這裡恐怕不僅駐紮著部隊，還有慶氏隱藏的強大超凡者駐守在這裡。

　　但楊安京既然敢來，那就是有自己的把握和自信。此時，楊安京並沒有理會程羽，而是站在原地對冬負南說道：「你來護衛我身周的安全。」

　　冬負南趕忙提高警惕：「明白，老闆。」

　　說著，楊安京忽然抬起雙手來，這山野之間忽然響起了密集的振翅聲，轉眼間數不清的千紙鶴從她的手心裡具現而出，宛如一場白色的風暴。

　　其中有一隻千紙鶴回頭看了楊安京一眼，便帶領著白色風暴朝著前方的核試驗基地飛去。

　　楊安京穿著一身黑色作戰服靜靜的閉目而立，專心的操控著數不清的千紙鶴。

　　然而就在此時，冬負南神色變幻，她的袖子裡忽然有一柄精緻的匕首悄然滑落，目光有意無意的便往楊安京身上飄去。

　　冬負南走動間看似在警戒，可位置卻在不斷的接近楊安京。

　　她確認過，楊安京確實雙眼緊閉，注意力已經沒有放在身周了。

　　冬負南又看了程羽一眼，但她並沒有將程羽放在眼裡，畢竟程羽並非是一個正經的戰鬥人員。

　　她與楊安京的距離已經接近一米，足夠了！

　　不過，冬負南並未動手，彷彿在等待什麼。

　　忽然間，有一隻不知何時藏在她身後的千紙鶴啄了一下她的手腕，冬負南痛呼一聲，手裡的匕首也掉在了地上。

　　楊安京眼睛都沒有睜開便輕描淡寫的問道：「你什麼時候被慶氏策反的？」

　　冬負南睜大了眼睛：「老闆，我沒有被誰策反。」

　　「讓我想想。」楊安京說道：「對了，之前派你去周氏的時候，羅胖子也在那裡。這一點我倒是小看羅胖子了，連我身邊的人也能策反。所以，慶氏已經提前知道我們要來了是嗎？」

　　冬負南沉默不語，程羽倒是一副很吃驚的樣子，明顯什麼都不知道……

　　「我問你，羅嵐是用什麼方法策反你的，竟然能讓你心甘情願的給慶氏賣命？」楊安京問道。

　　「不是羅嵐。」冬負南抿嘴說道：「是慶縝親自去了一趟周氏。」

　　楊安京明顯對這個答案非常意外：「他還敢踏足中原？」

　　這一刻楊安京忽然意識到了一個事情：難怪慶縝統一西南之後行蹤便十分詭異，外人誰也見不到他。

　　原來慶縝這麼做，是想隱藏他真正的行蹤。

　　只是誰也想不到吧，慶氏之主的尊貴之軀，竟然還會以身涉險進入中原。

　　大家都看到了明面上的羅嵐，卻沒有看到暗中的慶縝。

　　以前，慶縝是慶氏的影子，所有的難事、髒事、有危險的事情都是慶縝來做。

　　而現在角色變換了，慶縝成了慶氏之主，而羅嵐就是慶氏新的影子。

　　「所以慶縝是如何找到你，並策反你的？」楊安京笑了笑：「美男計嗎，他長的確實不錯，只是堂堂慶氏之主用這種手段，讓人不齒。」

　　在西南三家爭鬥的時候，其他兩家財團就發現一件事情，其實慶縝最擅長的事情之一，就是安插間諜。

　　例如當初李氏的前線指揮官，就死在慶縝的間諜手中，慶氏的那些老頭子們，同樣也死在周其手中，嚴格來講，周其也是慶縝的間諜。

　　在這一場場戰爭中，慶縝將信息戰玩出了新的花樣，以至於所有人都為了清洗慶氏財團的間諜而頭疼。

　　現在，慶縝竟然將間諜插入了暴徒。

　　是了，暴徒一直都是慶氏的敵人，以慶縝的性格怎麼可能不早做準備？

　　「你不會明白的。」冬負南咬牙道：「我並不覺得摧毀核武是一件多麼重要的事情，而且現在北方外敵當前，我們不該去北方前線嗎，怎麼會來這裡。如果北方王氏失敗，那麼慶氏的武器就是壁壘聯盟最後的底牌，這個時候怎麼能彼此拆台？」

　　楊安京搖搖頭：「北方戰事不可能輸，不需要用到這種武器，而且你說你不覺得摧毀核武是一件多麼重要的事情，那我問你，你覺得遠征軍團南下的這場戰爭，會死多少人？」

　　冬負南回答道：「即便王氏贏了這場戰爭，也要死十幾萬人、幾十萬人。」

　　「那你知道一場全世界範圍內的核戰爭死了多少人嗎。」楊安京說道：「74億。」

　　冬負南忽然不說話了，因為74億這個數字過於龐大，以至於她一時間沒了概念。

　　楊安京睜開雙眼對冬負南笑道：「怎麼，被嚇到了，這是人類經歷過的，切切實實的災難。很多人都喜歡跟我說，手裡擁有這樣的武器就是一種威懾，但我需要告訴你的是，當真正的災難降臨時，它就不再是一種威懾了，而是真正的災難，誰也無法抗衡的災難。」
　

第一序列　934、成功了嗎？

　　冬負南在辯論方面當然不會是楊安京的對手，她不過是個普通人突然覺醒而已，而楊安京，則從小就接受著精英教育。

　　事實上，受過高等教育的人、高級知識分子普遍存在一個問題，就是喜歡替別人決定一些事情。

　　當普通人提出，自己並不需要被誰代表、被誰決定的時候，他們會認為普通人只是看不到自己想要看到的風景而已。

　　不光是楊安京這樣，王聖知也是這樣，火種那些領導人是這樣，就連P5092也會產生這樣的想法。

　　這種想法是有利有弊的，例如這些學識與見識可以讓P5092在戰場之中更加自信，而火種在面對外敵時可以從上到下悍不畏死。

　　可一旦這些高知人群有了自己固執的信念後，普通人是福是禍就很難自己來決定了。

　　毫無疑問，他們所秉持的信念非常堅定，不是誰說幾句話就能否定掉的。

　　楊安京看向冬負南：「剛剛為什麼沒有動手，是在等人嗎？」

　　冬負南抿嘴不說話：「你那麼厲害，何必多問這些，直接殺了我不就完事了。」

　　「不。」楊安京搖搖頭：「說出來你可能不信，但我從來不殺多餘的人。」

　　在楊安京的話語中，冬負南不是無辜之人，而是多餘之人，在她追尋的道路上，殺掉這個人對她前行並無幫助的話，她就不會殺。

　　此時，山野之間傳來了密集的腳步聲，楊安京笑道：「謝謝你幫我調離了他們。」

　　冬負南愣了一下：「這是什麼意思？」

　　她很快反應過來，楊安京是在用自己當誘餌來引開秘密基地中的核心守備力量，如果是別人來，恐怕那些甚至包含著超凡者的核心守備力量根本就不會動彈。

　　但如果是楊安京，就又不一樣了，因為安京寺之主親至，值得認真對待。

　　所以楊安京早就發現冬負南被策反的事情了，但她一直沒有拆穿，只等著這一刻讓冬負南幫她打開這緊密防禦的一條小小缺口。

　　楊安京心知慶縝此人行事是何等的縝密，就算自己如此謀算，這秘密基地裡一定還有很嚴密的守備力量。

　　但偏偏超凡者的能力最不可測，王聞燕這一手底牌她藏了這麼多年只用過一次，如今再用，才能有奇效。

　　直到今天，都沒人能猜到王氏是如何挾持青禾集團七顆衛星的，大家都知道王氏可能得到了衛星，但他們怎麼得到的卻無人知曉。

　　只因為王聞燕化為黑煙之後無孔不入，無形之中潛入太過難防。

　　當然，如果只是有潛入手段也沒法對這秘密基地造成多大影響，一個人在裡面操作幾個小時，也未必能弄明白這核試驗基地的細節。

　　但是，王聞燕只需要帶一塊小小的硬盤，就能幫助零降臨這裡。

　　王聞燕與零合作，幾乎可以入侵這世界任何系統與局域網絡，所以，重頭戲其實是王聞燕，楊安京不過是心甘情願來當陪襯的。

　　如今她已經幫王聞燕打開這一條缺口來，對方應該開始行動了。

　　就在此時，那先前飛去遠方的千紙鶴紛紛飛了回來，楊安京看著四面八方包圍過來的慶氏部隊，她並沒有大開殺戒，而是對耳麥中說道：「馨雨，任務結束，帶我們離開。」

　　結果，耳麥中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不好意思，她現在沒法帶你走了，不過我可以帶你去慶氏，想必老闆一定很想跟你聊聊。」

　　楊安京望著四周包圍過來的部隊，忽然笑了起來：「不愧是慶縝。」

　　然而話音剛落，她的耳麥中傳來一個女孩的聲音：「王聞燕已經成功，基地自毀程序啟動，10、9、8……」

　　那些包圍過來的慶氏部隊正準備動手抓人，結果遠處的秘密基地裡，忽然爆發出巨大而刺眼的火光，並非核爆，而是基地建設之初便安裝的自毀裝置，這是慶縝為了避免基地被有心人控制的後手，如今卻被零利用了。

　　下一刻，巨大的氣浪以基地為核心向外擴散，那些想要抓捕楊安京的士兵竟全都被氣浪掀了起來，不僅是他們，楊安京與程羽、冬負南也沒有例外！

　　士兵中有精銳在被掀飛後立刻爬起來，準備強行開啟戰鬥，可是只見漫天的千紙鶴將楊安京與程羽包圍後，裡面的人影便在混亂中消失不見了！

　　一個魁梧的男人手中提著駱馨雨慢慢走了過來，他默默的望著基地的火光。

　　8年，他守護這裡8年時間，缺被人一朝毀去，心中自然是有憤怒的。

　　他拿出衛星電話撥給慶縝：「老闆，對不起。」

　　然而慶縝並沒有責怪，只是慢慢說道：「這裡已經暴露了，被摧毀只是早晚的事情，行了，回來吧。不要去追擊楊安京，這個女人實力深不可測，你們未必打得過她。」

　　魁梧的男人心中堵得慌，慶縝越是不責怪他，他卻越是愧疚，對方把如此重要的地方交給自己守護，可以說是把慶氏的底牌放在了自己手中，可是他卻失敗了。

　　「對了，慶擇你直接到111壁壘來我給你接風，想吃什麼？我記得你喜歡吃魚香肉絲來著。」慶縝問道，聽對方的聲音，好像並沒有特別沮喪。

　　「好的老闆。」慶擇掛了電話，開始重新整編部隊，他看了看手上提著的駱馨雨，然後把俘虜交給了士兵：「作戰班組24小時嚴加看管，阻止她開啟暗影之門。」

　　此時此刻，程羽被數百隻千紙鶴給叼到了數公里以外的地方，丟在了地上。

　　他慌忙站起身來問旁邊的楊安京：「老闆，駱馨雨還在對方的手裡！我們得回去救她！」

　　楊安京看了他一眼：「救不了，以後我會尋找機會的。不過不用擔心，駱馨雨跟小槿有交情，任小粟和慶縝的關係很好，所以慶氏不會拿駱馨雨怎麼樣的。」

　　程羽愣了一下，他似乎沒想到楊安京會這麼說。

　　隔了半晌，程羽忽然問了一個毫不相關的問題：「老闆，唐畫龍和香草去洛城……是不是去殺人的？」

　　楊安京撇了他一眼回答道：「不是。」

　　說話間，楊安京的耳麥裡再次傳來零的聲音：「是否成功逃脫？」

　　「確認，成功逃脫，王聞燕呢？」楊安京問道。

　　「他已經向西南方向逃逸，預計在三天之後進入迂迴路線，然後九天之後回到北方。」零說道。

　　楊安京問道：「這次任務是否確認成功？」

　　「原定任務成功。」零說道，這原定任務就是摧毀慶氏的核試驗基地，確實已經摧毀了，不過零很快說道：「但慶氏在此之前發射的十二枚運載火箭，卻找不到任何相關資料，無法得知對方發射了什麼進入太空，如果是衛星的話，這裡也並不存在衛星的控制權。」

　　楊安京愣了一下，她有些疑惑慶縝到底在做著怎樣的準備，而且她也有點不確定，自己這一次到底算不算真的成功了？
　

第一序列　935、戰爭開始

　　左雲山裡，任小粟正帶著季子昂行走在山野裡，只有他們倆人。

　　「這個地方埋上一組TNT。」任小粟一邊看著地圖，一邊指著腳下說道：「P5092說蠻子會有精銳部隊從這裡經過，為遠征軍團側翼進行掩護。」

　　說著，季子昂便按照任小粟所說的，直接將TNT放在地上，然後操控著地面的泥土將TNT『吞』了下去。

　　如今埋設炸藥也成了技術活，蠻子已經三番五次被炸，如果埋的太明顯肯定會被對方發現。

　　遠征軍團裡有很多非常優秀的獵人，對方辨認地表的土是否被人動過，那是再簡單不過的事情。

　　於是任小粟想了想就跟季子昂詢問，是否能埋的跟沒動過一樣，結果季子昂說可以。

　　這個回答讓任小粟大喜過望，彷彿在陰蠻子的路上找到了新的小夥伴。

　　這時季子昂忽然問道：「少帥，你說我們能贏嗎？」

　　「肯定能。」任小粟篤定的說道：「一群蠻子而已，還能讓他們在中原這麼猖狂？」

　　「那如果咱們真被困在這裡了怎麼辦？」季子昂疑惑道：「要知道王潤可是說，現在整個戰場上的遠征軍團數量仍舊有十四萬左右，這可比P5092一開始估算的要多。」

　　按照P5092的計劃，他們是打算以一換十來打下這場防守戰役，這還是非常理想的狀態，也就是第六作戰旅最多可以拼掉六萬的遠征軍團。

　　可是火種提前潰敗導致左雲山和大牛山承擔了所有壓力，光是左雲山可能就要面對七萬的蠻子，到時候就算大家取得最好的戰果，可能是遠征軍團損失慘重，但第六作戰旅肯定全軍覆沒了。

　　任小粟想了想安慰道：「其實，如果我們真的被圍困在這裡十多天，那麼第六作戰旅絕不會孤軍奮戰的。」

　　「什麼意思？」季子昂不解。

　　「178要塞的部隊不會坐視不管，他們沒有丟下自己人的習慣。」任小粟說道。

　　「可P5092之前開會的時候說過，對於178要塞來說，最好的策略就是固守西北，而不是輕易出兵來中原。」季子昂說道。

　　「最好的策略當然是這個。」任小粟笑了笑：「但西北什麼時候在乎過這些條條框框，左雲山裡有六千多名西北兄弟，張先生不會眼看著我們全都戰死的，西北如今的兵力，可比以前強大多了。」

　　就在第五天的凌晨，防禦陣地上突然吹響了緊急集合的號聲。

　　任小粟披上衣服就鑽出了自己的帳篷，他衝到指揮營帳問道：「怎麼了？」

　　P5092此時已經穿戴整齊的站在沙盤前面：「王蘊手下的偵察兵已經發現敵情，遠征軍團驅趕著三千多名流民出現在四十公里以外的地方，預計在破曉時分抵達左雲山。只是不知道他們會不會停下來休整，按照他們的行軍進度來看，遠征軍團的主力應該保持著良好的體力，是可以隨時投入戰鬥的。而且左雲山外圍困這裡的遠征軍團已經歇了這麼多天，如果再不打，他們的士氣便要開始下降了。」

　　「你是覺得，他們可能會抵達左雲山後直接發起進攻？」任小粟問道。

　　「是的。」P5092說道：「我估計破曉的時候就會迎來一場惡戰，這場戰役極有可能持續一天之久，遠征軍團的各個主力部隊已經蓄勢待發，會車輪般輪流上來消耗第六作戰旅的兵力，我們要做好準備。」

　　「那就跟他們打。」任小粟說道。

　　「明天，一定會有遠征軍團試圖衝破防禦陣地的封鎖線。」P5092說道：「你也知道遠征軍團裡還藏有高手，他們對防禦陣地的破壞力太強了，在明天的陣地戰中一定會突然出現。所以少帥你不要輕易出手，一定要等這些高手出現才行。」

　　「明白了。」任小粟點點頭。

　　「還有。」P5092突然說道：「如果遠征軍團驅趕著流民過來衝陣，少帥千萬不要心慈手軟……」

　　P5092最擔心的就是任小粟看到那些流民的慘狀，會不忍心下手，尋求其他的萬全之策拯救那些流民，那樣一定會耽誤起爆的時機。

　　戰爭中，哪有那麼多兩全其美的事情？

　　任小粟答應了。

　　但天明時分，當那些流民被遠征軍團驅趕進山的時候，任小粟仍舊有些震撼。

　　只見那些流民遠遠的走來，一個個腳上踩在山路上還流著血，遠征軍團為了讓這些流民看起來足夠可憐，竟是命令這些流民把鞋子全都扔掉，光著腳走路。

　　那些流民的神情是麻木的，但當他們看到前方出現中原人類陣地的時候，一個個歡呼著狂奔起來，像是見到了救星一樣。

　　遠征軍團就在後面緊緊的綴著，準備伺機而動。

　　防禦陣地上所有人都沉默不語，這些天軍官們已經不止一次告訴士兵，他們要面對什麼，而少帥已經將最難下手的事情攬了過去，他們只需要靜靜的等待，然後為這些中原人報仇。

　　殺死這些人的並不是少帥，遠征軍團才是罪魁禍首。

　　任小粟遠遠的就能看到那些流民眼中，突然煥發光彩，因為這些人終於看到了希望，像是要走到苦難的盡頭，重見光明。

　　只是這些流民還不知道，等待著自己的是什麼。

　　任小粟忽然意識到P5092為何要專門再次叮囑，千萬不要手軟，因為對方一定想到了這一幕。

　　那三千多人明明用著期待與振奮的眼神看著你，可你卻要親手殺死這些對你寄予厚望的人，這是非常殘酷的事情。

　　殘酷到連任小粟都呼吸沉重起來，他也第一次覺得，辜負三千多人的期待與信任是多麼沉重。

　　他問旁邊的王潤：「你們的間諜離開了嗎？」

　　「沒有。」王潤搖頭：「他就在這些人群裡，沒有機會逃跑了。」

　　P5092看向任小粟，他現在非常擔心任小粟會猶豫不決，然而還沒等他開口，任小粟便在流民衝過起爆地點的時候，按下了起爆器的開關。

　　左雲山響起爆炸的轟鳴聲，一連串埋設的炸藥掀起巨大的硝煙，任小粟面色鐵青的默默看著這一幕，似是要把這一切都記在腦海裡。

　　左雲山裡真正的戰爭開始了。
　

第一序列　936、容錯機制

　　遠征軍團驅趕流民走了這麼遠，結果一點作用都沒起到，不僅如此，反倒還激發了第六作戰旅士兵的憤怒。

　　他們知道，在這些流民被驅趕過來的路上，是火種士兵悍不畏死的自殺式攻擊給一部分流民創造了機會。

　　如今，那些火種士兵把他們的希望留給了自己，西北的軍人們自然會倍加珍惜。

　　戰鬥剛一打響，季子昂等人還期望爆炸能夠將遠征軍團像上次一樣驚退，結果這次不一樣了，那些遠征軍團的士兵根本沒有後退，硬是要拿命來硬生生填上這個窟窿。

　　P5092說道：「這是最壞的結果了，遠征軍團的將領已經明白，想要拿下左雲山不可能有半分取巧，必須拿人命來換。對方已經坦然接受了這個事實，這也意味著我們要打最硬的仗了。」

　　季子昂看著那些舉起盾牌衝上來的蠻子，他對P5092說道：「我這邊還能摧倒7座山峰，要不我現在就把他們活埋了吧？」

　　「不行。」P5092搖頭說道：「這次遠征軍團的數量太多了，山外還有部隊駐紮著，隨時準備替換其他部隊來攻堅，就算你殺掉一批，他們外面馬上就能再遞補一批上來。所以，這些殺手鐧還是留著好一點，每一次防禦陣地出現危機的時候，你就推倒一座山峰，這樣就算有蠻子衝破了防禦陣地，你也算是截斷了他們後續的進攻部隊，防禦陣地不會損失太嚴重。」

　　按照P5092的意思，季子昂崩解山峰的手段，就是防禦陣地的容錯機制了。

　　季子昂嘀咕道：「那留七座也太多了吧，不如現在先推倒兩座殺殺他們的銳氣？」

　　「不。」P5092否定道：「我反而覺得七座太少了。」

　　在場眾人全都一愣，原來P5092對局勢的預估是如此的悲觀。

　　P5092解釋道：「可能你們都沒有防守戰的概念，尤其是以一敵十的防守戰。接下來的十多天、數十天，甚至幾個月裡，我們每天將面對無休無止的遠征軍團，某一刻你會產生自我懷疑，懷疑世界，懷疑這些蠻子是不是永遠也殺不完。期間，所有人都將處在水深火熱的煎熬之中，戰士們會開始休息不好、上火、便秘，我們的彈藥開始捉襟見肘，我們的糧食開始按計劃進行分配才能熬的更久，然後，遠征軍團突破防禦陣地的次數越來越多，直到我們再也守不住這裡。」

　　大家都沉默了，因為現在是防守戰之初，所以大家看著蠻子一個個倒在重機槍下，會感覺遠征軍團不過如此。

　　可P5092告訴他們，戰爭的天平，不會總向他們傾斜。

　　遠征軍團已經做好了準備，要用數萬人換下這裡，那麼他們要面對的就是世間最慘烈的戰鬥。

　　會一天比一天慘烈。

　　「好了各位，一切聽我指揮。」P5092說道：「少帥承諾過我，在戰場上，我就是這支部隊的最高意志。」

　　大家看向任小粟，任小粟點了點頭：「各位必須服從指揮。」

　　P5092看向季子昂：「別人都可以死，但是在我讓你崩解七座山峰之前，你不能死，那七座山峰是我們最後的底牌了。你要活著，要為整個防禦陣地活著。」

　　此話一出，所有人忽然有一種感覺，在場的所有人存在的意義，就是為了這場戰爭最後的勝利，他們必須拋棄自己的意志，來服從集體的意志。

　　此時，衝上來的遠征軍團正在山路上快速前進著，依舊是老一套的作戰方式，他們由前方舉著盾牌的蠻子做掩護，保護後方的主力部隊前進。

　　只是現在的盾牌又有不同，原本的一部分皮革盾牌，竟換成了他們從裝甲車上拆下來的裝甲，就連重機槍的子彈打在上面，也只能擦出零星的火花來。

　　這些裝甲厚重，需要幾人合力才能舉起一塊來。

　　然而就在遠征軍團距離防禦陣地只剩下兩百多米的距離時，陣地上士兵正按照慣有的節奏進行射擊，可那遠征軍團最前鋒竟有一名蠻子獨自舉起一塊盾牌，驟然發起了快速衝鋒！

　　這名蠻子突然爆發的速度極其驚人，對方獨自舉著盾牌，都能在坎坷的山路上快速前進，等到防禦陣地上的士兵反應過來，準備換火箭彈和手雷進行攔截的時候，卻見對方竟是突然將盾牌橫向的投擲了過來。

　　巨大的盾牌在空中旋轉飛舞，呼嘯而至，而這名瞬間突圍的蠻子則緊隨其後！

　　當他撤下盾牌後，大家才發現這蠻子身上披著整副重甲，就連子彈打在上面也沒法將重甲穿透。

　　在此之前，遠征軍團還從未披掛過這樣的重甲，所以大家並不知道原來蠻子還有這種單兵防禦盔甲。

　　看樣子，這是專門為了蠻子中的高手突破陣地準備的，一個強大的個體，當他擁有了無匹的防禦能力時，便非常恐怖了。

　　就像當初任小粟的外覆式裝甲一樣，普通槍械自然可以無視了。

　　沉重的盾牌飛至陣地，直奔機槍手！

　　眼看著這塊盾牌就要將機槍手砸的四分五裂時，一旁忽然有個戴著白色面具的人影閃身而出，竟是硬生生用雙手將這聲勢竟然的盾牌給接了下來！

　　剎那間，白色面具的雙臂徒然發力，硬是將那塊盾牌給反擲了回去。

　　那名蠻子似乎沒想到竟然有人能夠接住著飛出的盾牌，所以當盾牌飛回來的時候，他已經是來不及躲閃了，因為他前衝的慣性太大。

　　下一刻他在沉重的面甲之下冷笑起來，中原人在玩他玩過的招式而已。

　　想到這裡，抬起雙手便向飛回的盾牌接去，準備繼續舉盾突擊。

　　可是當他手掌與盾牌接觸的剎那間，這名蠻子忽的愕然了，因為這盾牌的來勢，遠要比他投擲出去的力道大多了！

　　於是，防禦陣地上驚魂未定的士兵便看到，這名托大的蠻子竟是被飛去的盾牌給生生砸了回去！

　　這時P5092已經來到這片陣地上，這裡的士兵猶豫道：「長官，我們沒想到這名蠻子的速度這麼快，還穿了重甲，差點就被他給衝上來了……」

　　士兵們很慚愧，要是第一天就被蠻子衝上了陣地，那接下來還怎麼打？

　　結果P5092笑了笑安慰道：「沒事，如今就是試探階段，我們和蠻子都在看彼此還有什麼手段，現在第一天就知道他們還有重甲這種東西，是一件好事情。戰場之中瞬息萬變，誰也不能保證自己不出錯，下次注意就好了。」

　　說完，P5092心情頗為不錯的看向趕來的任小粟：「你怎麼會提前將白色面具給安排在這裡？你知道他們會最先突破這裡嗎？」

　　任小粟回答道：「猜的。」

　　P5092渾不在意的點點頭，任小粟對蠻子預判之精準，簡直可以歸納到玄學範疇了。

　　他對任小粟說道：「剛才我對季子昂說的話你也聽見了，這話我也要對你說一遍，其他人都可以死，但你不行，你一定要活到最後。不因為你是少帥，而是因為有你在，這防禦陣地才能繼續支撐下去，若是你什麼時候沒了，這防禦陣地也就什麼時候沒了。剛才我說，那7座山峰就是我們的容錯機制，但你要明白，你比那7座山峰要更加重要。」
　

第一序列　937、粗俗與傳承

　　面對重甲戰士，白色面具直接從防禦陣地裡殺了出去，將對方斬於陣前，然後帶回了對方身上的重甲。

　　只因為P5092說要研究這重甲的構造和承力水平，而任小粟輕而易舉的便幫他做到了這件事情。

　　經歷過遠征軍團重甲戰士偷襲之後，整條防線都更加謹慎了。

　　其實戰爭初期的彼此試探，就是在不斷試錯、再糾正的過程，不光是第六作戰旅要弄清楚遠征軍團還有什麼底牌，遠征軍團也是如此。

　　自打這名重甲戰士被白色面具襲殺之後，當天的戰鬥中便再也沒有見過相同的重甲戰士出現了。

　　所有人都明白，不是遠征軍團就這一名重甲戰士，而是對方認為還沒到大批量將這些戰士投入戰場的時候。

　　當這些殺手鐧再次出現在戰場的時候，恐怕就是雙方決生死的時刻了。

　　白色面具將重甲取了回來，任小粟拎在手裡都嫌沉：「這玩意穿在身上都能行動如此迅速，看來蠻子中的高手也挺生猛的，如果這樣的戰士有幾百上千，那陣地會不會很危險？」

　　P5092看了一眼重甲說道：「就算有成建制的重甲戰士，他們也需要用人命來換這個陣地，我看了一下第六作戰旅帶來的彈藥，有比較讓我驚喜的東西，放心，當這些重甲戰士再出現的時候，我會給他們一個驚喜。」

　　如果防禦陣地這麼容易被衝破的話，那P5092也就不會在得知火種戰敗後還繼續選擇堅守陣地了，他說過，遠征軍團想要這裡，就必須拿命來換，他說到做到。

　　戰爭持續四個小時候，第一批防守士兵開始換防，既然是持久戰，那P5092就必須考慮士兵的體能與精力問題。

　　一直持續的高強度戰鬥中，如果士兵疲勞了，會出現反應速度下降、射擊精度不足、視野逐漸模糊等情況。

　　所以，P5092已經制定了新的防守方案，確保陣地上的士兵總是精力充沛。

　　從陣地上撤下來的部隊，第一件事情就是喝水。

　　他們在陣地上呼喊著、戰鬥著，根本沒有太多的喝水機會，一些人嗓子都喊啞了，劇烈的槍聲中，他們只有極大聲呼喊，戰友才能聽見他們在說些什麼。

　　現在的作戰中，士兵並沒有帶通訊器材，因為他們沒有充電的地方，一場戰爭要持續十多天甚至一個月，通訊器材已經不是萬能的通訊設備了。

　　所以，他們只能先回歸最原始的方式：怒吼。

　　撤下來的部隊裡，一些老兵雖然疲憊，但還是親切的拍了拍那些新兵的肩膀，一名老兵嘶啞著嗓子笑道：「上過戰場殺過人，從今天開始你也算是一名老兵了。」

　　一些新兵還處在驚恐之中，第一次殺人總會給人類的精神世界帶來一些衝擊，這種衝擊絕對不是你喊喊口號就能消解的。

　　只是，還沒等他們完全沉浸在恐懼與慌亂思考中的時候，老兵們便強行拉著他們走進食堂，喝水、吃飯。

　　然後老兵帶著他們回到各自的營房中，檢查槍械，做簡單的體能訓練以免肌肉緊繃，然後才是睡覺。

　　這個時候，新兵經過這一連串的忙碌之後，最初的那種恐懼已經開始漸漸消除。

　　這就是部隊裡老兵和新兵的差別，也是老兵帶新兵的重要性，老兵會用行動來告訴新兵蛋子，他們該幹什麼，該如何消除恐懼。

　　睡覺的時候，一名新兵躺在睡袋裡一閉上眼睛，耳旁就全都是防禦陣地上傳來的槍聲，於是他忽然發現，說什麼快速補充睡眠和精力都是扯淡，在這種地方怎麼可能睡得著？

　　旁邊一名老兵發現他在睡袋裡一直扭來扭去，便笑罵著鑽出睡袋朝他踹了一腳：「楊輕舟，你小子還不睡覺幹嘛呢？」

　　楊輕舟弱弱的說道：「班長，我睡不著，這槍聲太響了……」

　　結果班長想了想，直接從自己的軍裝棉襖的破洞裡揪了點棉花遞給他：「給，把耳朵塞上睡，雖然沒法完全擋住聲音，但會好很多。其他睡不著的新兵都跟他一樣，睡不著就把耳朵塞上。」

　　一名新兵蛋子問道：「那玩意聽不到集合的指令怎麼辦？」

　　「嘿嘿，老子一個個給你們踹醒，趕緊睡！」班長說完，自己鑽進睡袋裡就開始睡覺，沒兩分鐘就打起呼嚕來了。

　　剛從戰場上回來的新兵們聽到這呼嚕聲，忽然覺得安心了許多，他們一個個將耳朵塞上，也很快疲憊的進入了睡夢中。

　　直到這個時候，老班長才又從睡袋裡鑽出來，一個個檢查士兵的狀態，確認士兵們都睡著才嘆口氣坐在帳篷門口。

　　老班長給自己點了根煙，旁邊的帳篷中也鑽出幾個老兵來，倆人相視一笑，都瞬間明白了各自的處境。

　　老班長笑了笑說道：「看到他們，忽然想起自己當新兵那會兒了，那時候司令剛回來在進行內部肅清，我部駐紮在宗氏邊界防止他們的部隊過來尋釁滋事，結果抵達邊界當天就打起來了，死了好些人。當時我很慌，結果我班長一腳就踹我屁股上，差點給我踹了個狗吃屎，我立馬就不慌了……」

　　算算時間，其實這名士兵成為老兵的時間，也不長。

　　但軍隊裡的傳承，其實就是一個個老班長這樣的人物傳承下來的，上層軍官們負責戰略，而他們則負責告訴新兵，什麼是戰爭。

　　旁邊一名老兵吐了口灰白色的煙：「我這兩天已經開始便秘了，昨天蹲那半天都拉不出屎來，我班組裡一個士兵問我上廁所咋去了那麼久，哈哈，他媽的我都不知道該咋回答他，我就給他說你小子馬上就明白了，結果今天他就給我說，他也便秘了。」

　　這其實是一件非常粗俗的事情，聊天的內容也非常粗俗，可上過戰場的人才明白，在高度緊張的環境裡，要不失禁，要不就便秘，這是很正常的事情。

　　戰爭並不是一台台機器端起槍械殺敵制勝，而是一個個有血有肉的人，為別人築起一條新的血肉長城。

　　防禦陣地裡馬上還會臭烘烘的，因為大家這裡的山泉眼並不足以讓所有人洗澡，有時候供水都可能有些緊張。

　　而且，大家也沒法去防禦陣地外面拉個屎再跑回來，如果真這麼做可能就跑不回來了，就算跑回來，背上可能也插著一把斧子。

　　所以，處理排泄物只能挖掘旱廁，然後就地掩埋。

　　所以這裡並沒有想像中的乾淨、整潔，士兵們並不像傳說中的英雄那樣光鮮亮麗，反而隨著時間推移，他們會一個比一個邋遢。

　　但是，這一切並不妨礙他們清楚的明白，他們站在這裡是為了什麼。
　

第一序列　938、地道戰

　　如今防禦陣地裡的衛生條件是個大問題，不是大家不愛乾淨，實在是水源不夠。

　　其實P5092在選擇陣地的時候已經將水源問題考慮進去了，山泉眼流出的泉水供六千多人喝水是絕對足夠的。

　　至於洗澡，這真不是戰爭的首要考慮因素。

　　如果是長年行軍打仗，P5092一定會讓所有人勤洗手注意衛生，但這場戰鬥注定會在一個月內結束，不論遠征軍團獲得勝利，還是他們第六作戰旅獲得勝利，終究都不會在這裡待太久。

　　時間已經是正面戰爭開啟的第一天下午，陣地上光是守備部隊就換了兩批，而外面的遠征軍團部隊也在不停輪換，只要部隊出現疲態，就會有新的部隊填補上來。

　　「他們出現多少傷員和陣亡的時候輪換部隊？」P5092看向王蘊。

　　王蘊說道：「期間換過四批部隊了，有堅持到兩個小時的，也有出現23%傷亡就撤離的，這個條件應該不確定。」

　　「他們的傷亡情況怎麼樣？」P5092繼續問道。

　　戰爭期間，P5092要求王蘊在最好的視野位置記錄整個戰場發生的事情，以便於他們進行總結與分析。

　　一場仗打下來不是光莽就行了，必須要極其精確的數據來支撐每一個決定。

　　王蘊回憶著腦海中的畫面總結道：「遠征軍團在八小時內合計陣亡2169人，其中有1891人是直接死亡的，其餘的是流血過度在戰場上休克後死亡，這些蠻子應該是有一個標準，如果確定戰友救回去也救不活，就乾脆不救了，很果斷。其中有幾個人我覺得是可以救一下的，但他的戰友並沒有救他，可能是遠征軍團的醫療水平不行吧。」

　　「傷員呢？」P5092問道。

　　「輕傷被抬離的有1769人，這些人所受的傷我估計會被很快治癒，還有312人是重傷，我確認他們被機槍打斷了骨骼，短時間內應該沒法再投入戰場了。」王蘊說道。

　　然而就在這時，王蘊竟是流出兩行鼻血來。

　　P5092愣了一下：「你先休息一下，不要過度操勞了，我們要打的仗還有很多，再往後的話，你只需要記住死亡人數和傷員就行了，不用記他們怎麼受的傷。」

　　看樣子，王蘊要分析整個戰場裡如此龐大的數據，也有些吃力，畢竟這些數據都是實時發生的，每分每秒都在不停的變換著。

　　這對王蘊的大腦是極其沉重的負擔，以至於身體受不了流出鼻血來。

　　P5092說道：「不過，也不是我非要苛待你，這裡還是希望你能記住他們每個傷員的面孔，這個能做到嗎？」

　　王蘊簡單的擦了擦鼻血，然後篤定說道：「能做到！」

　　「嗯。」P5092點頭道：「一旦有傷員回到戰場上來，一定要盡快告知我。原則上，遠征軍團的兵員是極其充足的，七萬人對我六千人，怎麼想都不該把傷員重新派上戰場來，如果某一刻你看到他們重新將傷員大批量投入戰場，那一定是他們的戰略部署出現了改變，或是他們遠征軍團出現了變故。」

　　「明白了。」王蘊說道：「你放心，我會注意的。」

　　P5092心裡感慨，起碼這防禦陣地裡沒有一個人是多餘的，大家都在為最後的勝利努力著。

　　此時，P5092轉頭看向其他人：「現在還只是防守的初級階段，我個人認為，不能老是守在這裡挨打，也要尋求改變！」

　　任小粟聽對方這麼說，立馬意識到，P5092是有危機感的，所以才要尋求新的策略。

　　P5092對任小粟解釋道：「當初咱們不知道火種會這麼快潰敗，所以我認為六千人足以把遠征軍團拖死在這裡了。但現在的問題是，我們一開始想一換十，現在一換十都換不完，只能再想其他辦法。」

　　「你說你的想法吧，我們全力配合。」任小粟說道。

　　P5092點頭道：「現在靠我們自己的實力，怕是很難再對整個戰場局勢有很大的改變，所以，我們要想辦法幫王氏減輕壓力，這樣一來他們正面戰場早日獲勝，我們也就早一天解脫。季子昂，你這邊能不能打一條地道通往左雲山外？供兩三人同時通過的那種。」

　　季子昂看向王蘊：「這裡距離山外有多遠？」

　　王蘊說道：「6公里。」

　　季子昂想了想便搖搖頭：「恐怕做不到，我這能力想打地道確實容易，但六公里的距離太長了，而且這山野之中處處都是堅硬的岩石，我在改變堅硬地表的時候，所耗費的精神力是成倍增加的，而我的精神力恐怕力有未逮。打通這條通道倒是沒問題，可我一邊恢復精神力一邊幹活，恐怕打出去也都十五天以後的事情了。」

　　P5092皺起眉頭來，結果這時候一旁的莫飛忽然開口說道：「那如果我能帶你繞開所有堅硬的岩石，而且計算最有效的路線，我覺得六天足夠了。」

　　大家愣了一下，任小粟知道莫飛的身份就是零，好像對零這種人工智能來說，分析固態的山體，似乎並不是什麼難事。

　　只是，每次零開口提供幫助，似乎都非常關鍵。

　　在此之前任小粟總覺得，零還是有些不靠譜的，因為它對於一些數據不足的事情，判斷並非完全準確。

　　但現在看來，起碼讓對方分析一下已知的數據，還是挺靠譜的。

　　任小粟看向P5092：「你打這條通道想要做什麼？」

　　「我想派部隊去襲擾外面的遠征軍團運輸部隊。」P5092解釋道：「如今，遠征軍團把左雲山團團圍住，他們一定以為運輸線已經安全了，但是如果這時候對他們的戰略物資進行痛擊，必然能給他們一個巨大的驚喜。而且這麼龐大的部隊所需物資一定很多，只要破壞一兩次，就足夠王氏在戰局中尋找勝利的機會了！」

　　任小粟想了想突然對季子昂說道：「如果是只供一人通過的通道，需要多久？」

　　季子昂愣了一下：「那兩天就夠了啊！」

　　任小粟看向P5092：「我一個人去就行，不用挖那麼寬的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