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代魔法] 秘巫之主 作者：真愚老人 (連載中)

第五百八十八章 謎底即將揭曉

    依舊被冰雪籠罩著的湖心島，沉浸在歡樂、安寧中的學生們，自願守護學校的「怪異們」，來來往往的教職工們，已經鑄好「火焰女神」正在領取報酬的神秘工匠們，湖底的海盜、怪獸們……所有人，似乎都生出同一道錯覺。

    他們都看到了那讓人無比尊敬的「校長先生」，帶著讓人忍不住親近的笑容，出現在各處，甚至他還在「外所」短暫停留過，與美拉達特殊教育學校的工作人員交流了片刻。

    唐奇走遍了學校，幾乎每一處地方。

    朦朧夜色漸漸瀰漫湖心島時，一片幽暗中，唐奇的身影出現在圖書塔第四層。

    在所有學生，教職工、怪異們入睡時，他拾起那些亂糟糟的書籍，一本一本放歸到原位，貪食、夜獸和威爾納斯妖精，三小只顯然都已經知道了什麼，亦步亦趨的跟在唐奇身後。

    尤其已經習慣「圖書管理員」職位的小妖精，金色如同寶石般的眼眸中，滿是不捨。

    收拾整齊之後，唐奇來到已無比潔淨的工作台之前，靜靜坐下來，先將那一疊精美名冊放在手側，取出清晨時未曾來得及觀看的戰報，快速翻閱起來。

    第一條，也是共同的一條，瞬息將唐奇心念拉入那沸騰混亂的「神秘」之中。

    「現任神鷹聯邦光明教宗『查爾斯一世』，日前宣佈將對懺悔者一脈，不論是馬丁‧西姆斯本人，或是荊棘劍聖，路德維希等追隨者，實施聖之裁決，由數十位紅袍主教帶隊，他們將手持各種聖物，圍剿被第二腐首寄生的路德維希。」

    「任何阻擋教會行動者，將被視為仇敵，殺無赦！」

    「今夜，聖光將閃耀黑暗、虛無的神秘世界。」

    數個呼吸，唐奇將幾乎一樣的戰報放下。

    幾乎不用多加猜測，任何超凡者都能預想到今夜「神秘」中的局勢。

    光明教會！

    這個底蘊無法想像的龐然大物，終於完全動彈了。

    那簡短的「聲明」一出，不止是整個聯邦，整個起源星都陷入震動。

    所有的超凡組織，包括那些臭名昭著的，無法無天的，諸如腐爛之首、永生議會、瑪姆療養院、末日教派……這些瘋子們，都不得不思考，是否要與動怒的教會對抗。

    答案，很清晰。

    就算是官方，也會選擇暫時退避，這也是「聖鷹巢會」的立場，成員們拒絕了出自教會的「輪值議長」集體追殺路德維希的提案，同時也選擇在這個時刻，秉持中立。

    幾乎所有的超凡者們，都將在今夜，看著暴怒的教會與「聖懺悔者」馬丁‧西姆斯陣營之間的較量。

    儘管馬丁‧西姆斯有著巨大聲名，但幾乎沒有多少人看好他。

    「教會的力量，誰也無法想像。」

    唐奇心底，吐出這一句時，語氣中帶著一種莫名的興奮。

    很快，他又取出鵝毛筆和白紙，這段時間他與羅琳夫人的交流，從未停止過。

    知識追尋者的副本上，很快出現羅琳夫人對於唐奇上次提出的那些問題的解答。

    略過其中的大部分，唐奇目光落在最顯眼的一個問題以及答案上。

    「親愛的唐，雖然不知道你想要尋找哪一位神靈的轉世，出於我們之間的友誼，我必須提醒你，這是一個極度危險的行為，且根本沒有標準答案。」

    「神靈不可直視、不可被占卜、不可被褻瀆……或許你可以進行一些猜測，但大概率將失敗，除非你也成就神靈，才可能不會被誤導。」

    ……

    「本次八卦分享，佩德羅先生果然闖禍了，他與特殊收容物之間有著不正常的關係，但他也一直遵守著特工行為規範，每一次與收容物進行交流過後，都會進行嚴格的清除污染程序，只是他並未想到，那個異域生物為了留下後代，強行加速孕育過程，在三秒內生下超過數萬枚卵，直接將收容房間淹沒充斥。」

    「雖然基地反應及時，將所有卵進行了清除、重新收容，但房間被清掃乾淨時，佩德羅以及該特殊收容物都已窒息死亡。」

    「……所以，戀愛需謹慎啊。」

    唐奇也沒想到上次那讓人震驚的八卦，還能有後續結局，而且更加的不可思議。

    雖然是個「悲劇」，但某種程度上還沖淡了唐奇心頭有些沉重的思緒。

    嘴角牽扯出一抹笑意，而後唐奇提起鵝毛筆。

    沒有快速回信，在空中停頓了數秒之後，才落了下來。

    致我的摯友蘿絲：

    「我想我需要坦誠的告訴你，這很可能是接下來一段時間內，我進行的最後一次回覆，我將參與一次極度危險的冒險，那有可能讓我隕落，也可能連累與我有關聯的存在。」

    「為此，我需要進行痛苦的切割……」

    寫到這裡，唐奇驀地又頓住，搖搖頭將剛寫出的幾句話又划去，雖然知識追尋者的副本回覆可以設置「定時上傳」，但依舊有些風險存在。

    雖然唐奇與羅琳夫人之間，已經建立了信任關係。

    這一點，從他可以獲知「羅琳夫人」罕為人知的真名就能看出。

    儘管二人還未曾見過面，但兩人都能清晰的感受出來，他們在精神層面上有著默契，除了「博學者」之間認可對方的求知精神與淵博知識外，更多的還有性格層面的共鳴。

    數星期的頻繁交流，使得二人都知曉了對方一些秘密。

    唐奇認為，即便他寫出那些內容，羅琳夫人也不會洩露一絲一毫。

    但為了自己，以及羅琳夫人本身的安全，唐奇仍舊選擇將上述內容划去。

    而後，他又接著寫道：

    「我將進行一次危險的冒險，那使得我沒有多餘的時間來與你交流……相信我，這對於渴求知識的我來說是一件無比痛苦的事，可以預想的，我將無比懷念你的淵博，以及你分享來的驚人八卦。」

    「請允許我與你進行短暫的告別，我將無比期待下一次的交流，祝我的摯友，美麗且智慧的蘿絲，保有健康的體魄，以及那永不停歇的探索、求知精神。」

    「你的朋友，唐奇。」

    寫下克制、簡短的回信，唐奇認真看了一遍，沉默著設置了「定時上傳」，大概數天之後，羅琳夫人才會收到他的回覆。

    沒有將副本再按照往常習慣放回抽屜，而是塞入了貪食腹中。

    做完這些，唐奇身軀微微靠向椅背，輕輕一轉，整個人便面對著巨大落地窗，夜幕下無比美麗的龍心堡，綠龍脊湖景象，一一映入他的眸中。

    在認真欣賞數秒之後，唐奇心底，一直在計算的某個時刻到達。

    「謎底，即將揭曉。」

    唐奇吐出這一句時，幽暗的光，自動在他身前生成。

    內裡，正在飛快映照出「神秘」之內，正在發生的震撼一幕。

    彷彿不存在時間概念的黑暗虛無，如同是一副定格的畫，描繪出的場景赫然是壯烈的史詩，是凡人無法想像的神話。

    騎著白馬的光明騎士大軍、身著重甲的戰士、手持利劍的裁決者、身披紅袍的主教們……他們每一人，都披著讓人無法直視的聖潔光輝，共同組成了一個光明國度。

    國度上方，無窮無盡的天使虛影顯現。

    祂們，正在吟唱：

    復仇在我……我必報應！

    復仇在我……我必報應！

    被光明充斥的空間深處，荊棘環繞生出，陰影隨之誕生，在光與影的縫隙間，盤坐著一個傷痕纍纍、如同乾屍般的身影，他仍舊戴著「荊棘冠冕」，披著「荊棘之衣」，他的肩膀處，第二腐首彷彿已失去活力，靜靜的靠在路德維希的耳邊。

    路德維希，低垂著頭顱，他那乾裂，滿是血痕的嘴，以緩慢的速度張合，似是告誡，似是傳道。

    「不……身體力行……之道。」

    「即是……魔道！」

    他的聲音，虛弱到極致。

    聖光照耀之下，他的生命火焰，即將徹底熄滅。

    長時間面對光明教會的圍剿，縱然有著「聖懺悔者」留下的大量幫助，有著荊棘套裝存在，也依舊無法阻止路德維希走向死亡，對於這位虔誠苦修士來說，這或許就是一場死亡試煉。

    唐奇，與神秘側的強者們，注視著這一幕。

    所有人都知曉，接下來根本不存在什麼戰爭，任何一位「光明騎士」上前，都能殺死路德維希，將他身上的荊棘套裝摘取下來。

    但此時，無人動作。

    教會的所有人，似乎都在等待著什麼的到來。

    突兀的，天使們的吟唱到達巔峰。

    那將路德維希包圍的光明國度，如同一顆巨大「光球」般，穿透神秘，在崩解的世界中降落，等所有窺視著的強者們適應混亂、狂暴的光明碎片時，國度已降臨聯邦。

    嘭！

    路德維希那脆弱的軀體，驀地跌落堅硬、斑駁的金屬表面，在他生命火焰劇烈波動時，所有人都看到了他此時所在。

    迦太市，荊棘之主神像冠冕之上。

    鋒利、斑駁的銅刺劃開了路德維希本就脆弱的皮膚，殷紅的血，星星點點灑落在神像頂部堆積多年的鳥糞、塵土之上，他的軀體也滾落其中。

    在第一眼之後，沒有人再去看路德維希，所有人都隔著遙遠的空間，他們看向那一道身披著金色法衣，穿著紅鞋、紅手套，戴著那由無數王冠疊加而成的光明重冠的人影。

    他昂著頭，冰冷、高貴，彷彿是這人間的「主」。

    他踩踏著荊棘廣場上的斑駁石磚，一步一步，走向荊棘之主的神像。

    他的手中，捧著一卷無法形容，無法直視的古老「契約」。

    「神之契約？」

    眾人腦海，一道不敢置信意念浮現。

第五百八十九章 光明之主的啟示

    「矇昧紀早期，席捲萬靈的戰爭中，一對親密的兄弟，祂們共同征伐，建立無上的光明神國，並締結分享契約，祂們共同擁有那無上的神之權柄，永不背叛對方……」

    唐奇，以及許多博學者，或是通曉古老知識的強者心底，湧出這些信息。

    那一對「兄弟」分別是誰，顯然誰都知曉。

    所以這一刻，思維敏銳的超凡者已經猜到，現任教宗查爾斯一世想要做什麼。

    他穿著華麗、金色的法衣，戴著「光明重冠」，一步步朝著神像走來。

    神像與教宗，二者的體型對比，如同巨人與螞蟻。

    但這一刻，所有人的感知中，光明的人間化身「查爾斯一世」卻更加偉岸，他彷彿是在俯視著神像。

    他的眼眸裡面，看不見一絲一毫對「荊棘之主」的敬意。

    正相反，他的眼中浮現出一種被欺騙之後的憤怒，一種無法釋懷的仇恨。上方聖光洶湧的「光明國度」之內，教會的強者們也是一樣的神色，信仰崩壞的感受無比痛苦。

    誰能知曉在路德維希與第二腐首的「爆料」傳播開來之後，光明教會內部產生過多少次混亂、衝突，舊大陸的教會如是，新大陸尤其是神鷹聯邦的教會內部更加如此，這段時間皆損失慘重。

    連「荊棘劍聖」約克‧西姆斯都叛逃，許多強者都不得不面對心底的根本信仰。

    原本親密、一體的信仰，必須做出選擇。

    光明！

    還是荊棘？

    如今看起來，前者依舊佔據著主要權柄。

    作為教宗的查爾斯一世，不但做出選擇，他還決定了要「復仇」，以主的名義。

    他來到荊棘之主神像之前，完全無視「路德維希」以及肩上的第二腐首，二者對於他來說，不過是脆弱的螻蟻罷了。

    他的目中，只有荊棘。

    他手持著無比古老的聖物，那是兩位主宰「光明」與「荊棘」在久遠的矇昧紀，所締結契約在教會中的副本。

    他高昂著頭，以冰冷的聲音高聲唸著：

    「主說，吾與你立約。」

    「吾之民是你的民，吾之國是你的國，吾之榮耀是你的榮耀，吾之權柄是你的權柄……」

    「吾即是你，你即是吾。」

    ……

    「荊棘說：

    「寫下我的名，凡光明所在，必有荊棘纏繞？」

    「轟！」

    當那沒有任何感情，冰冷到極致的聲音自查爾斯一世口中吐出時，暗中窺視的神秘側，立時陷入短暫的沸騰。

    所有人都明悟了，查爾斯一世正在做的事。

    他在代替「主」，向「荊棘」發出質詢！

    幾乎是一剎那的，讓人無法想像的畫面出現。

    被他持在手中的「契約」，在他唸完最後一句之後，驀地爆出無比聖潔、劇烈的光，如同代表著光明的地上神國在此刻展開，剎那與古老、斑駁的荊棘之主的神像融為一體。

    光輝中，一道聲音驚醒超凡世界。

    咔嚓！

    無比醒目，讓人瞠目結舌的裂縫，出現在了神像之上，從它的王冠之下開始，一路往漆黑的基座延伸，當這裂縫出現，原本在歲月氣息浸透之後顯得莊嚴、肅穆的神像，開始變得脆弱，灰白的顏色開始蔓延。

    這個時刻，所有聯邦的超凡者們彷彿都失語。

    由歐羅巴聯盟贈送給神鷹聯邦的「荊棘之主」神像，已佇立在迦太市港口超過兩百年，它幾乎見證了聯邦成立之後的所有歷史，也代表著聯邦的英雄們為了建立這個國度所付出的努力。

    但現在，它即將因為「查爾斯一世」的質詢，在神秘側大量強者的見證之下，徹底倒塌？

    本該出來阻止的「官方」，似乎因為顧忌什麼，沒有任何動作。

    眾人還未消化，因一句質詢，神像便裂開的現實，那聖光之中，愈加冰冷的聲音又一次傳來。

    「主說，吾與你立約。」

    「吾之民是你的民，吾之國是你的國……」

    「咔嚓」

    第二道裂縫，誕生。

    歸屬於聯邦的超凡者們，尤其是秩序陣營的強者們，此刻心情無比複雜。

    理智告訴他們，這是光明陣營內部的分歧，儘管涉及了「大災變」的秘密，涉及了「永恆」的奧秘，但在這種時候，幾乎不存在其他組織或者個體插手的餘地。

    任何人，只看教宗「查爾斯一世」那冰冷的臉，看著那靜默著，但也醞釀著前所未有屠戮風暴的光明國度，都能明悟過來，此時阻擋教會的行動，幾乎和找死沒有任何分別。

    眾人只能看著，查爾斯一世不斷唸誦著古老契約，每一遍，都讓神像之上多出一道裂縫。

    上方的「國度」中，那無窮無盡的天使大軍深處，彷彿出現了一道豁口，一道正在不斷擴大的豁口。

    豁口內，一道純粹的、照耀一切的「光」，灑落下來。

    充斥著無上神性的聖光，源自「光明之主」的聖光。

    當這光輝出現，所有的天使都微微側身，環繞著那一道光，騎士們、重甲士們、紅袍主教們……國度內的所有人都跪伏了下來，無比虔誠、欣喜的唸誦著：

    「光明，吾主！」

    每一位，都露出歡喜到極致的微笑。

    多少年了？

    他們終於又一次，感受到了光明的氣息，那是屬於「主」的氣息。

    「這是？」

    所有窺視者們，齊齊圓睜雙目，他們完全明悟查爾斯一世的瘋狂想法。

    他不止是要代替「主」質詢荊棘，他要做的更多，他正在借助那一份古老的契約，以另一種不可思議的方式加速光明之主的甦醒。

    他的做法，有些類似於：

    一個人不斷在沉睡的「植物人」耳邊，念叨著祂在乎的事，一遍不行，那便兩遍，三遍、四遍、五遍……即便無法將植物人喚醒，也可以使祂出現一些反應。

    正處於「混亂」中的光明教會，無比需要來自主的啟示。

    圖書塔第四層，朦朧月華與陰影中，唐奇端坐在椅子上，注視著幽光內映照出的畫面，看著那還未曾面對面過的光明教宗查爾斯一世，看著他做出的瘋狂舉動，看著那漸漸打開的豁口。

    內裡，正在出現一個難以想像的國度。

    「主說，信吾者，可歸吾之天國。」

    穿透一切的吟唱中，一團光輝驀地自那豁口，那光明天國內降臨，光輝如同隕星般，朝著正唸誦契約，質詢荊棘的查爾斯一世而去。

    這一秒，時間彷彿停止。

    唐奇的心臟開始「嘭嘭嘭」劇烈跳動起來，這是本能的反應，包括他在內，正窺視著史詩般景象的所有人，在看到那團充斥著無上神性，可以感化一切的聖潔光輝之後，都知曉了。

    光明之主還未甦醒！

    但，祂給出了啟示！

    當光輝融入「查爾斯一世」體內，那華麗、金色的法衣籠罩大地，那代表著無上權柄的光明重冠鎮壓一切，聖光之中，高聳入雲層的神像在「咔嚓~咔嚓」聲響中，它崩潰了。

    尖銳的青銅刺冠冕摔落，斑駁的軀體碎塊無聲砸下，荊棘法典碎裂，那荊棘重劍斷成數截，黑石基座如同灰塵般被一點一點吹去……在窺視者們完全失去語言能力時。

    唐奇緩緩扭轉頭顱看向牆壁，油畫之側的魔法日曆放出的淡淡幽光中，日期顯現。

    十二月一日！

    ……

    古堡局，一間風格現代化，但細節處又可見復古氣息的辦公室內。

    拉斐爾眉頭緊皺，捏著手中一封「急函」，落款為提羅斯魔怪一族的信函。

    裡面的內容，讓拉斐爾有種極不妙的預感。

    「原本已回歸秘境的詹森，無故失蹤……」

    拉斐爾快速思索，同時要將信函轉一封給唐奇，以及其他的一些朋友，希望能幫助尋找詹森。

    可就在此時，敲門聲傳來。

    「請進！」

    拉斐爾收起信函，見入門者是一位穿著制服的傳訊特工，正要詢問時，對方先一步，語氣急促的開口。

    「拉斐爾特工，MH-046忽然出現異動，他傳遞出一道信息，願意再度開啟交流，並提供與大災變、荊棘之主有關的秘密，但要求只與你進行對話，局長也被拒絕。」

    「他還給出時限，你必須在一分鐘之內去見他。」

    傳訊特工一說完，拉斐爾眉頭立刻皺得更緊。

    不知為何，他此時再一次聽到「MH-046」這收容物的名字，心底倏然被一種無比怪異的感受佔據，他生出一種強烈無比的衝動，腦海中彷彿有著一道聲音在進行催促。

    去見他！

    必須去見哲羅姆！

    否則會後悔！

    會發生無法挽回的悲劇！

    快去見他！

    「走！」

    拉斐爾猛地起身，遵循著那種強烈的預感，他猛地開口道。

    ……

    荊棘廣場，如同正在崩潰的山嶽的恐怖景象中，現任教宗查爾斯一世與那團充斥著神性的聖潔光輝融為一體。

    這一刻的他，不，是祂。

    祂是真正的「主」在地上的化身，祂披著法衣，戴著光明重冠，在無窮無盡的天使環繞，聖光拱衛之中，祂那潔白的雙手驀地抓住古老契約，祂的臉上浮現出憤怒。

    當那契約，在祂雙手中破碎，化為光點消散的剎那，祂如同暴怒的神靈般，發出震撼「神秘」的嘶吼：

    「光明的信徒們，自今日起，荊棘不再纏繞光明。」

    「祂，是欺騙者，更是背叛者。」

    「找到祂的轉世，殺無赦！」

    「為了吾主！」

    「為了光明！」

    「殺！」

    一句一句，真正震撼人心的「秘辛」，從查爾斯一世的口中吐出。

    與「主」的光輝融合的祂，已是人間聖者。

    在神秘側幾乎所有超凡組織，所有強者們，因為祂這一刻吐出的天大秘密而陷入震驚時，查爾斯一世手掌猛地一揮，聖光湧動中，一道接連天地的「門戶」因此洞開。

    門戶另一端，是一座風格冰冷，此刻完全被冰雪覆蓋的古老大都市。

    「密凰市，荊棘之主的轉世，躲藏在密凰市？」

    「莫非之前是一個騙局？第二腐首與懺悔者相互勾結，讓所有人都誤以為轉世的是懺悔者，而荊棘之主已經死在了大災變最後一場讓諸神都陷入沉睡的戰爭中。」

    「沒錯了，這就是一個騙局，是馬丁‧西姆斯為了讓荊棘之主轉世回歸而設下的騙局。」

    「一切都能解釋的通了，為什麼自大災變戰場歸來之後，懺悔者會與教會鬧翻，這位聖徒信仰的不是光明之主，他只信仰荊棘之主，他與他的同伴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迎回荊棘。」

    「但是他沒想到，查爾斯一世會做出這麼瘋狂的事，他手持契約質詢荊棘，從正在甦醒中的光明之主處獲得了啟示，聖懺悔者馬丁‧西姆斯長達兩百多年的佈置，即將失敗？」

    「那麼，荊棘之主的轉世，究竟是誰？」

    整個聯邦，不，整個起源星的神秘側，此刻都在暴動。

    一道道震撼、不敢置信的意念，正在各處沸騰。

    而此刻，光明教會在「查爾斯一世」的帶領下，幾乎是傾巢而出，他們身披著聖光，在無數手持沾染了血跡的刀兵天使注視之下，通過那虛空門戶，跨越遙遠距離，即將降臨密凰市。

    在「光明國度」深處，更加劇烈的氣息湧動著，另一支光明大軍正隔著汪洋大海，隔著無法跨越的距離，他們在另一位「教宗」，舊大陸的教宗帶領之下，為新大陸的同伴們吟唱著福音，聖徒福音‧末世篇。

    「復仇在我！我必報應！」

    ……

    「來了！」

    夜色與陰影中，唐奇在龍心堡內，在高聳的圖書塔第四層，隔著白茫茫的迷霧。

    看著那打開的天地之門，看著那釋放著恐怖殺意的「光明大軍」，持著光明之劍的騎士們，身披重甲的殺戮機器們，面色冰冷的紅袍主教們……光明的信徒似乎遷怒於密凰市的民眾們，他們絲毫沒有掩飾那席捲一切的殺意，他們甚至沒有讓民眾陷入沉睡。

    任何阻擋他們的，都將被屠戮。

    那纏繞著聖光的刀兵，似乎正在渴望著腥甜的鮮血，渴望著哀嚎的靈魂。

    轟！

    暴走的聖光，閃耀的不是「神秘」，是今夜的密凰市。

    唐奇發出一道嘆息，旋即平靜的轉身。

    他莊嚴而認真的坐著，身前擺放著一疊精美名冊，一根校長專用的鵝毛筆。

    他提起鵝毛筆，俯身下來，開始一筆一劃，書寫起來。

第五百九十章 你的主忽悠著你

    迦太市，荊棘之主神像崩塌的地方，一道天地門戶洞開著。

    光明大軍傾巢而出，他們在舊大陸同伴們吟唱「末世篇福音」的聲音中，在復仇天使們的注視之下，踏入門戶，徹底降臨在了密凰市，蘊著濃烈殺意的聖光取代月華，照耀這個古老而冰冷的大都市。

    那些普通的民眾，不管是否進入睡眠，當光明國度籠罩時，所有民眾都被「污染」。

    秩序陣營，也存在污染。

    儘管教會的人，必定會認為這是虔誠信仰的感化。市區的百萬民眾，他們跪伏下來，低垂著頭顱，抵著地面，神色狂熱虔誠，他們跟隨著吟唱，讚頌著主的榮光。

    窺視著這一切的超凡者們，此時都知曉，這場即將爆發的，前所未有的「戰爭」，沒有他們插手的餘地。

    但歸屬於官方的勢力，仍舊因為眼前這一幕，而生出不適與憤怒。

    尤其密凰市內，底蘊最深厚的一個家族。

    威廉家族！

    眾人彷彿看見，被冰雪覆蓋的大都市上空，一道巨大無比的「怪獸」虛影閃過。

    那怪獸，赫然是一隻戴著王冠的火焰蠑螈。

    威廉家族的標誌！

    但蠑螈虛影只是一閃即逝，並未作出任何反應，任憑聖光對民眾們進行持續性的污染。

    圖書塔第四層，無比認真書寫著的唐奇，手掌微微一滯，很快發出一道嘆息，旋即繼續。

    聖光充斥中，查爾斯一世緩緩走向門戶。

    他的身材高大，英俊且有著難言的魅力，但此刻他的一雙眼眸裡面，是根本沒有任何掩飾的冰冷殺意，在眾人窺視中，彷彿他披著的不是那金色法衣，而是如同鮮血般，殷紅的血衣。

    擁有知識的超凡者們，此時看著他，俱都陷入恍惚。

    他們腦海中，湧出這樣一道知識：

    「黑暗紀舊大陸，教會曾誕生過一位瘋狂血騎士，他擁有強大無比的天賦和力量，對『主』更是虔誠無比，他創造了一系列豐功偉績，為教會在舊大陸打下大片疆土，他試圖攀上教宗之位，但最後他失敗了，傳言他為自己登上教宗之位後設想的名字，正是……」

    「查爾斯一世！」

    「他渴望權柄，更渴望殺戮？」

    感覺自己猜到什麼的超凡者們，紛紛都是心頭一凜。

    任何一個博學者，或是對教會歷史有研究的學者都知道，那位差點登上教宗位置的瘋血騎士，不但以手中騎士劍斬殺過無數妖魔仇敵，還曾帶領大軍發動過數次席捲舊大陸的戰爭，幾乎將當時另一個信徒眾多的「天神教會」打殘。

    神秘側有過統計，因那數次戰爭而死的生靈，幾乎與「血泥戰爭」持平。

    「若是荊棘之主轉世出現，荊棘的光輝讓密凰市的民眾們改換信仰，查爾斯一世會不會舉起他的殺戮之劍？」

    這個問題浮現，答案几乎立刻跟著躍出。

    一時間，不只是官方，正在窺視著的超凡勢力們齊齊出現異動。

    除非是諸如瑪姆療養院、末日教派這些混亂、邪惡陣營的組織，其他中立的，如世界之樹、古神秘庫這些組織，都不會願意見到作為聯邦大都市之一的密凰市，出現百萬人死亡的災難。

    「不能讓教會瘋狂殺戮！」

    「密凰市的民眾，都是無辜的。」

    「必須阻止查爾斯一世，如果他敢對民眾進行屠戮。」

    「這是教會內部事務，不應該波及聯邦民眾。」

    神秘側的「大人物們」紛紛發言，唐奇也感受到懷中聖鷹巢徽章忽而有些動靜，似乎要召開緊急會議，提案是什麼幾乎都不用猜測，如果教會一意孤行的話，宗旨是維護聯邦利益的鷹巢會必然會出手。

    感受到動靜，唐奇卻沒有理會，他仍舊專注於眼前，「沙沙」聲音響著。

    彷彿就是為了印證他的預感，荊棘廣場，門戶之前。

    查爾斯一世的腳步，倏然停頓。

    這位自接任教宗以來，還未曾出手過一次的強者，用冰冷的目光注視著不遠處，青銅刺、斑駁碎塊中間，一道狼狽、血跡斑斑的身影，穿著荊棘套裝卻好似隨時可能死亡的路德維希。

    他起身，手中持著「懺悔之劍」，他身上幾乎找不到一塊完整皮膚，但他的臉上，非但沒有痛苦，反而浮現讓人動容的平靜，他與查爾斯一世對視著，呢喃著道：

    「不身體力行之道，即是魔道！」

    「轟！」

    與聖光有些類似，但本質不同的潔白光輝，這一刻驀地自路德維希體內湧出，他身上的「荊棘套裝」同一時刻融化，但頃刻間，彷彿無窮無盡般，散發著秩序光輝的荊棘降臨。

    它們無視了蘊著神性的聖光，將查爾斯一世所在纏繞起來，很快形成了一個特殊的「擂台」。

    查爾斯一世睜眼，懺悔之劍朝著他斬來。

    在繼承馬丁‧西姆斯衣缽之前，路德維希是一位小提琴手，他並不知曉如何戰鬥，但在與第二腐首一起，踏上被追殺的試煉之後，他成長的速度匪夷所思。

    荊棘環繞中，懺悔之劍爆出的光輝，將整個廣場，不，大半個迦太市，都被籠罩。

    不遠處港口外，平靜的汪洋倏然被分成兩半，海底那些因為聖光而匯聚的虔誠海獸們，趴伏在砂礫塵土中不敢動彈。

    但這一劍，他沒能徹底斬下。

    一隻穿著鮮紅手套，戴著寶石戒指的手掌，輕輕的握住劍鋒。

    聖潔的光自手套內溢出，無聲無息中，懺悔之劍的劍身上出現了一個清晰的握痕，彷彿歲月的力量正在改變懺悔之劍的本質，它開始生鏽，開始腐朽，只是腐朽劍身中，翠綠的荊棘驀地生出。

    那細小、鋒銳的刺，割破鮮紅手套，成功刺破查爾斯一世的皮膚，殷紅的血珠溢出。

    查爾斯一世沒有放手，他平靜的握著劍身，彷彿被割破的並非是自己的手掌，另一隻手猛地探出，捏住路德維希的脖頸，遍佈鮮血的手掌輕輕抹過懺悔之劍。

    他冰冷淡漠，開口道：「你看，這是立約的血，它將給予荊棘『背叛者』的恥辱。」

    嗤嗤聲響中，懺悔之劍遭遇徹底腐蝕，這件至少是「傳奇級」的奇物，在超凡者們注視之下變得千瘡百孔，變得漆黑，斷裂，而後化作齏粉，落入地面荊棘之中。

    查爾斯一世鮮血淋漓的掌中，一根由聖光構成的長矛誕生，它頃刻沾染了血跡。

    下一刻，沒有任何聲音，長矛貫穿了路德維希的心臟。

    窺視的超凡者們眼中，彷彿都看到，那一朵本就微弱的「生命火焰」，倏然跳躍幾下，旋即熄滅。

    如同一團爛肉般的路德維希，他的雙眸正在緩緩閉上。

    嘴角血跡「嘀嗒嘀嗒」落在查爾斯一世的紅手套上，他的嘴張合著，呢喃著，似是告誡，又似是傳道：

    「不身體力行之道……即是魔道。」

    「真理之花……盛放於荊棘！」

    「嗤」

    受他告誡的查爾斯一世，給予他又一根「聖血之矛」，一直依偎著在路德維希耳邊，彷彿失去活力的第二腐首，似乎因為感受到了劇烈痛苦，重新睜開腐爛的雙眼。

    他先是看到查爾斯一世，旋即又看向路德維希，愣了半秒，旋即意識到什麼，面色倏然變化，他剛一開口大罵：

    「西姆斯你又算計我，我要殺了……」

    未曾說完，他的頭顱內部猛地傳來怪異聲響。

    一根荊棘猛地破開第二腐首的後腦，而後又「噗嗤」一聲，刺入路德維希頭顱之內。

    原本翠綠的荊棘，在建立這「連接」之後，忽而染上代表著污染的墨綠，代表著腐爛的黃膩，原本已經「死去」的路德維希，頭顱重新抬起，儘管也開始變得腐爛、惡臭。

    但那一朵熄滅，只剩青煙的生命火焰，竟重新被點燃。

    路德維希的眼眸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腐爛，但裡面的虔誠、平靜，卻沒有受到一絲一毫的侵蝕。

    他的聲音變得嘶啞，好似屍體開口般道：「不身體力行之道……」

    路德維希的告誡還未說完，第二腐首氣急敗壞的聲音傳來。

    「閉嘴！」

    「我賽門‧貝克，本來走的就是魔道，你這個被西姆斯洗腦的小廢物，給我滾一邊去，讓老人家來告訴你，真正的強者是怎麼戰鬥的。」

    彷彿惱羞成怒的吐槽中，第二腐首直接頂開了路德維希的頭顱，佔據脖頸，咔嚓咔嚓適應中，他獲得了軀體控制權，他緩緩抬起雙手，似乎即將出手。

    但不等他做什麼，前所未有的聖光從查爾斯一世的手中爆發。

    第二腐首的頭顱，頃刻間被淨化。

    但很快，一顆全新頭顱誕生，剎那又被淨化，飛快又復生……

    聖潔光輝內，忽而傳來發出怪叫：「喲吼吼……主說，聖潔的光淨化一切污穢？」

    怪腔怪調的吟唱中，一顆頑固的、腐爛的頭顱，猛地鑽出聖光，腐爛的臉上是囂張、猙獰的笑容，他頃刻間出現在查爾斯一世的面前，幾乎貼著這位強大教宗的臉。

    枯黃的牙齒張開，惡臭的氣息噴薄而出。

    「沒想到吧，我這麼污穢，你的聖光完全淨化不了我……你的主，正在忽悠著你……哈哈哈。」

    讓所有光明信徒出離憤怒的狂笑，響徹廣場。

    但這狂笑沒有持續多久，查爾斯一世絲毫沒有受到影響般，手中一根「聖血長矛」誕生，在第二腐首惱怒的目光中，長矛貫穿了他的頭顱，在腐首重新復生之時。

    查爾斯一世依舊是那冰冷、淡漠，他甚至沒有回頭。

    但他的聲音，卻在此時響徹密凰市。

    「古堡局！」

    只是三字，神秘側再度陷入混亂。

    原本已經「沉寂」下來，準備中立的代表著威廉家族的蠑螈虛影，在那三字響起之後，那顆戴著王冠的頭顱猛地抬起，內裡正義之火洶湧醞釀。

    ……

    古堡局內部，一間完全被白色長發，淡淡螢光充斥的房間內。

    這裡，無法感知外界，也無法被外界感知。

    拉斐爾站在房間裡面，孤身一人面對著危險等級極高的「MH-046」。

    外表看起來好似八十多歲老人，只露出一顆頭顱的收容物，首次出現程序外的異動。

    以往這老人，二十四小時內只接受一次交流，而且只與古堡局的兩人進行對話，除了他自己之外，另一位是局內最強大的威廉‧歐奈爾。

    自從第二腐首事件發生，為了獲得秘密。

    威廉‧歐奈爾和拉斐爾兩人，一直在輪番與MH-046進行交流。

    就在十幾個小時之前，威廉‧歐奈爾剛剛才結束了詢問，且沒有獲得任何有效信息。

    下一次詢問，原本不應該是現在。

    但他卻首次被MH-046主動發起交流，這讓拉斐爾此時無比謹慎，他並沒有修行任何戰鬥類超凡職業，甚至也沒有如老科爾森那樣，可以拿出各種奇物來進行戰鬥。

    拉斐爾知道自己有著非同一般的體質，這讓他可以豁免包括MH-046在內的，大量危險收容物的污染。

    但他對自己的定義，他是一個學者，一個神秘側的研究者。

    既是為了任務，也是為了滿足自己的好奇心。

    同時，他也保持了足夠的警惕，在進入房間之前，他已經用自己的權限，安排了許多道防禦措施。一旦出現不對勁，正在玻璃窗另一端的幾位高級特工，會持著數樣強大的「收容物」，對他進行解救。

    MH-046在古堡局內部危險等級極高，但經過多次「驗證」之後，古堡局內部認定有數樣收容物，能對著不知名老人進行反制。

    反覆思索過，確認沒有漏洞之後，拉斐爾才站在了老人面前。

    壓制住自己想要深呼吸的衝動，拉斐爾看著面前的MH-046，正要按照程序，進行詢問。

    可就在這一刻，拉斐爾看到，老人忽然笑了，潔白的，彷彿發著光的牙齒顯露，讓拉斐爾驀地陷入呆滯，剎那被石化般的聲音，倏然響起在房間裡面。

    「荊棘！」

    「吾主！」

第五百九十一章 聖先知

    噗嗤！

    混亂不堪的荊棘廣場，完全由荊棘、聖光糾纏而成的擂台上，一具很特殊，幾乎和爛肉沒什麼差別的軀體，被一隻穿著鮮豔紅手套的手掌捏著，直接摁在前方的一塊「青銅刺碎片」之上。

    如同是一塊即將被燒烤的肉，且馬上，一柄被聖光裹著的騎士劍突兀出現，在「刷刷刷」的聲響中，第二腐首慘遭分屍，甚至於連他的頭顱都在「嗤」的一聲之後掉落下來。

    可這足以要命的傷害，對於已被轉化為「腐屍」的軀體幾乎毫無用處。

    尤其此時掌控軀體的是第二腐首，它的頭顱掉落卻並未失活，而是猛地躍起，咧嘴笑著，枯黃牙齒咔噠咔噠掉落乾淨，很快一張黑漆漆，噴薄著惡臭的嘴便朝著查爾斯一世湊過來。

    「狂妄又無知的後輩，早就說過了，你根本奈何不了我，就連西姆斯這個老東西也只能偷偷算計我，這世界上沒有人能殺死我……乖一點，讓我們好好親近親近。」

    「嘔！」

    顯然，第二腐首所謂的親近，並不是讓人感覺美好的體驗。它張著嘴，幾乎要湊到查爾斯一世的臉上，旋即開始了「嘔吐」，完全由腐爛屍體構成的洪水，又一次要傾瀉而出。

    噁心，讓人無奈的技能。

    在過去的十幾秒內，第二腐首向正在觀戰的神秘側超凡者們展示了他的戰鬥風格，極為無恥，也近乎無敵的風格。

    現在超凡世界都知曉了，為什麼「腐爛之首」組織會直接放棄援助他們在黑暗紀的首領之一。

    第二腐首的特性之一是「不死」，目前為止，幾乎和真正意義上的不死沒有差別。

    任憑查爾斯一世施展任何手段，大量的光明法術，或乾脆就是強大的光明奇物，都只能短暫的遏制第二腐首，很快那腐爛的頭顱便不斷再生，且速度一次比一次快。

    同樣的手段，也無法遏制它第二次。

    這意味著，即便獲得「光明之主啟示」的查爾斯一世，此時擁有的戰力完全是半神級，乃至於更強一些。

    也完全被對方牽制，偶爾還要被噁心。

    比如這一刻，第二腐首的另一特性，它能開啟「腐爛國度」的門戶。

    神秘側臭名昭著的瘋子組織「腐爛之首」，信奉的是極古老的一尊邪神「腐爛父神」，而這尊據稱為萬靈之祖的神靈所在國度，匯聚了異域無窮無盡的腐爛屍體。

    第二腐首每次開啟門戶，對於「傳奇級」，或者以下的超凡者，那是滅頂之災。

    但對於查爾斯一世，卻只能產生噁心人的效果。

    這位教宗大人，嫌惡的看了一眼即將傾瀉過來的「腐屍洪水」，紅手套上戴著的一枚紅寶石戒指驀地爆出光華，一根血紅長槍穿透而出，徑直刺入第二腐首口中。

    聖潔的光，不但將腐屍洪水消弭，也將場中屬於第二腐首的軀體盡數溶解，連一根頭髮絲都沒有留下。

    解決對手之後，查爾斯一世轉身要破開荊棘。

    可就在此時，他忽而感覺雙肩有些麻癢，沒有轉頭的餘地，他的左右兩側，法衣崩裂，兩顆面目不同，但都腐爛不堪的頭顱生出。

    左側，第二腐首湊上來，試圖啃噬查爾斯一世的臉頰，怪叫同時響起：

    「愚蠢的小路德，你餓不餓啊，快和我一起嘗嘗。」

    「不身體力行之道……」

    「閉嘴！」

    這次讓閉嘴的，是查爾斯一世。

    他原本冰冷、淡漠的臉，此時完全無法掩飾厭惡，在過去的十幾秒內，他已經完全領教過第二腐首這位黑暗紀「老前輩」一張賤兮兮的嘴，加上路德維希的洗腦式告誡，查爾斯一世平靜的心境出現了一些波動。

    他頭頂的「光明重冠」釋放出恐怖神性聖光，強行將欲吃他臉頰的第二腐首剝離，聖光中，一具幾乎沒有皮膚，只有爛肉的軀體憑空出現，脖頸處，兩顆頭顱快速復生。

    查爾斯一世沒有去管，他已經明悟，第二腐首似乎又一次被馬丁‧西姆斯算計。

    它擁有的「不死」特性與路德維希融合，兩人借助「荊棘套裝」對他形成的牽制，將他糾纏在這裡，使得他無法立刻出現在密凰市。

    「拖延時間，並不能拯救你的『主』。」

    查爾斯一世用充斥殺意的目光看了一眼已復生的路德維希，旋即轉頭，看向天地門戶另一端，冰雪籠罩下的密凰市，看向那一座巍峨、古樸的城堡。

    他的面色恢復平靜，但殺戮慾望席捲一切，他繼續下令：

    「古堡局，找到一個叫『拉斐爾』的人，殺死他。」

    「任何阻擋者，殺無赦！」

    「轟隆」

    當這無比淡漠的聲音，響徹整個密凰市時。

    轟！轟！轟！

    所有人，尤其交際圈廣的超凡者，或是大型組織，這一刻都被捲入極度震撼之中，誰也無法豁免。

    答案，就這麼毫無徵兆的揭曉了？

    荊棘之主的轉世，是那個喚做「拉斐爾」的人？

    如果是大部分超凡者，是因為答案突兀揭曉而陷入震驚，那認識拉斐爾的超凡者們，以及正嚴陣以待的古堡局，此刻則進入一種無法言語的狀態，他們彷彿聽到了這世界上最不可思議的聲音。

    「拉斐爾是荊棘？」

    古堡局內部，詹妮弗、老科爾森、威廉‧馬歇爾……每一位工作人員，每一位特工，腦海中都浮現出那一道戴著眼鏡，軀體輕薄瘦弱，讓人忍不住親近的青年身影。

    如同捶打戰鼓般，「轟隆隆」的可怕動靜，瘋狂在他們腦海迴蕩。

    他們不但失去語言能力，因為過度震驚，他們一時之間甚至沒來得及做出任何反應。

    ……

    古堡局地底，滿是白髮長發與螢光的房間外，隔著玻璃的觀察室內，一具具特工軀體東倒西歪著，他們都陷入了莫名的沉睡，暗紅色的長桌一側，滋滋滋的電流音倏然傳來。

    對話，仍在繼續。

    拉斐爾死死皺著眉頭，他一向自傲的冷靜與智慧，這一刻好似都遠離了他，他的體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浮現出雞皮疙瘩，心臟更是「嘭嘭嘭」劇烈跳動著，呼吸變得急促。

    他強迫自己思索，斷斷續續的念頭瘋狂冒出。

    這一刻，他想到了許多以往不對勁，但被他忽略的細節。

    他擁有的特殊體質，他遇上過的一些詭異事件，經常沉浸的夢境，以及每次見到哲羅姆便會失去的一部分記憶，它們正在復甦，一些難以想像的的信息，正在被釋放……。

    不，僅僅憑藉這些，無法證明我就是荊棘之主。

    「你，究竟是誰？」

    拉斐爾一開口，倏然發現自己的聲音變得無比嘶啞。

    牆壁上，和藹的老者忽而自牆內走出，他那長長的白髮下，是一襲潔白的衣袍，不知道歷經多久歲月，依舊一塵不染，他對著拉斐爾笑著，牙齒潔白，散發著幽光。

    他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柔和。

    但內容，卻在瞬息打開了拉斐爾體內的「開關」，讓拉斐爾無法置信的古老信息正在狂暴湧出。

    「我是哲羅姆，也是……皮勒斯！」

    「轟」

    拉斐爾腦海轟鳴，他當然知曉那三字代表的意義。

    聖先知！

    原本存在於史詩神話中的「聖者」，他赤著腳，踩踏著散發螢光的綿軟白髮，緩緩來到拉斐爾的身前，微微躬身，一雙彷彿可以洞悉一切的眼眸裡面浮現出崇敬。

    在他躬身時，遍佈著房間的白髮同時化作被潔淨光輝纏繞著的「聖荊棘」，它們開始肆意生長，很快洞穿了房間，洞穿了地底所有的通道，開始朝著整個威廉古堡蔓延。

    荊棘環繞之中，聖先知那柔和無比的聲音響起：

    「命運即將開啟！」

    「真理之花……必將盛放於荊棘！」

    ……

    外界，古堡局的所有人仍舊處於呆滯狀態，他們幾乎無法思考。

    直到光明大軍，摧枯拉朽般降臨威廉古堡。

    古堡外圍的防禦措施沒能形成任何阻礙，連半秒鐘抵擋都沒做到，光明騎士們第一輪衝鋒，便將古堡外圍變成廢墟，第一位闖入堡內的騎士，那銀白面甲之後的雙眸，泛著血色的殺意湧動。

    被聖光附著的長劍，毫不猶豫斬向一位抱著文件的女士，正是還沒來得及回歸內堡的詹妮弗。

    騎士後方，大軍洶湧而來。

    眼看著一位年輕的、美麗的女士，即將作為古堡局第一個無辜死者。

    龍心堡，圖書塔第四層，不知何時起已結束「書寫」的唐奇，站在那映照一切的幽光之前，他的雙手湧動著魔力，注視著闖入古堡的大軍，注視著那斬向詹妮弗的騎士劍。

    他的眼眸中，仍舊殘留著複雜的神色。

    剛剛那個時刻，查爾斯一世宣佈「答案」的時刻，唐奇是最快掙脫那狀態的，因為在許久前，他便已經猜到了一部分真相。

    就像是隔著一層薄紗的「答案」，唐奇已提前洞悉，只是並不能最終確定。直到那一層紗也被掀開，唐奇正式確認，他的「眷屬」白梅林付出一次死亡代價，占卜出的破碎畫面，是真的。

    儘管如此，唐奇依舊無法遏制震驚。

    他在超凡世界的一位「好友」，竟然是「主宰級」神靈的轉世？

    這種巨變，就算是心智再強大之人，一時之間也很難平靜的接受。

    這也是為何，此刻整個古堡局，都彷彿石化。

    唯一還能反應的，是威廉古堡真正的主人，曾公認為「密凰最強超凡」的密凰市長，古堡局局長，威廉‧歐奈爾。

    在那騎士劍，斬下詹妮弗頭顱之前。

    威廉‧歐奈爾那蘊著一絲怒意的恢弘聲音，驀地響徹古堡。

    「我滋養正義之火，並消滅邪惡之火。」

    「轟隆」

    古堡上空，那完全由線條、符號勾勒成，戴著王冠的蠑螈虛影，昂著頭顱，倏然對著闖入古堡的光明大軍噴吐火焰，無形無質，灼燒一切的正義之焰頃刻間讓上百位光明騎士化作焦炭。

    所有人目中都看見，蠑螈虛影中，一道身軀挺拔，面目威嚴的白髮中年人，正憤怒看著光明大軍。

    「退回內堡，啟用最高危機防禦……」

    「嗤！」

    威廉‧歐奈爾的聲音還未說完，一柄被聖光包裹著的巨大騎士劍憑空出現，刺入蠑螈虛影，那正噴吐無形火焰的蠑螈剎那崩解，對應的虛空中，威廉‧歐奈爾的胸腹，被一柄騎士劍洞穿。

    他的身前，一位身穿鎧甲，全身上下沐浴聖光的騎士出現。

    所有超凡者，都認識他。

    聖裁騎士蘭斯洛特！

    光明教會內部爆發這史無前例的「內戰」之後，他們內部的諸多大人物選擇中立，畢竟光明陣營，除了「光明」與「荊棘」之外，還有「光明之母」、「秩序女神」、「救世之子」這些神靈。

    在光明之主徹底甦醒，告知「反叛者陣營」成員之前，沒有被波及到的強者們，自是不會插手。

    而「光明」一方的強者們，則是出離憤怒。

    蘭斯洛特，便是其中一位。

    威廉‧歐奈爾很強，但與曾被譽為「聖徒之下最強者」的聖裁騎士相比，卻是脆弱不堪。

    從「黑暗紀」存活至今的聖裁騎士，就如同聖鷹巢會那幾位「不死元勛」一般，他也被轉化為了某種不死生物。他依舊保持著英俊無雙的面容，保持著那沐浴聖光的軀體，他是不死的英靈。

    蘭斯洛特一劍讓威廉‧歐奈爾陷入重傷瀕死，他用充斥殺意和怒火的目光，注視著威廉‧歐奈爾，幾乎是咆哮著道：

    「褻瀆吾主的螻蟻，竟敢自稱正義？」

    「不過是一隻擅自竊取『正義女神』之火的四腳爬蟲罷了，污穢的血，終將被吾之聖劍淨化。」

    咆哮中，蘭斯洛特以無比輕蔑的目光看向下方古堡局的特工和工作人員，他的眼中沒有一絲一毫的悲憫，唯有強烈無比的殺戮慾望。

    「褻瀆者，都該死。」

    「殺光他們！」

    當蘭斯洛特的命令傳來，原本就蠢蠢欲動的光明大軍，下一秒便要暴走。

    窺視著這裡的超凡者們毫不懷疑，當騎士軍、重甲士軍、紅袍主教們……所有教會成員一起動手時，古堡局連一秒都無法撐住，這座巍峨的古樸城堡即將被毀去。

第五百九十二章 真言術

    光明教會的底蘊有多麼強大？這個問題，在神秘側幾乎沒有標準答案。但在神秘側，所有的組織或者個體都知曉，最強大的超凡組織候選第一，肯定是教會。

    因為從黑暗紀開始，教會幾乎從未遭遇過重創，每一個時代都會壯大一些，鼎盛時期，教會甚至擁有獨立發動席捲整個大陸的戰爭的實力，一對一的話，就算是歐羅巴聯盟的那些大型邦國，也未必是他們的對手。

    儘管新大陸的教會，沒有舊大陸的那般恐怖。

    但因為「查爾斯一世」的個人魅力，聯邦內的教會，甚至擁有更強的存在感。

    當他下令時，誰也不會認為古堡局還能存活下來。

    這一座擁有悠久歷史的城堡，將被徹底抹去。

    虛空中，被聖劍洞穿軀體的威廉‧歐奈爾，身軀依舊挺拔，他有著茂密的白色捲髮，整齊威嚴的白鬍子，任何人與他對視，都能感受到這位擁有貴族氣質的中年人，那讓人無法質疑的正直。

    他聽到了「聖裁騎士」蘭斯洛特對他家族血脈的污衊，也聽到了這位騎士那充斥殺意的命令。

    他的眸中除了映照出危在旦夕的古堡局，也映照出此刻密凰市區內的景象。

    百萬民眾，都在遭受著持續性的「光明污染」。

    威廉‧歐奈爾親眼看著他的「市民們」，因為遭受上空聖光國度的照耀，初始的虔誠吟唱福音，之後進入「末世篇」，伴隨著那恐怖的呢喃匯聚，百萬民眾都昂起了頭。

    不論是男人、女人、老人還是孩子，甚至是剛出生的嬰兒，他們的眼球都開始充血，神色變得狂熱無比。

    最後，他們的吟唱甚至快要壓過國度內那些虛幻的復仇天使。

    任何一位超凡者，都能輕易分辨出來。

    民眾們，正朝著「狂信徒」而轉變。

    就算是混亂、邪惡陣營的組織，在大多數情況之下，也不會如此對自己的信徒和追隨者。

    陷入「狂亂」的信徒，可以提供極其劇烈、磅礴的信仰之力。

    但對應的，這也是在透支他們的生命力。

    一時間，同樣發現這些「跡象」的超凡者們的目光，隔著遙遠的距離，落在那天地門戶另一端，那仍在被路德維希、第二腐首糾纏的查爾斯一世身上。

    「太像了！」

    聯邦某處，一位大人物如此道。

    其餘超凡者們，腦海浮現類似念頭。

    「黑暗紀那位發起過數次東征的瘋血騎士大將，曾打算成為查爾斯一世的那位強者，最常用的手段，便是讓自己的手下以及領民成為狂信徒，所以他的每一次征伐都慘烈，卻總能獲得勝利……代價是他的屬下，以及帶領的大軍，一直在頻繁更換。」

    「他掌權的時代，教會統治的地區，領民們的壽命比其他地區要低至少十年。」

    這些念頭思緒說來複雜，現實卻連半秒都未曾過去。

    蘭斯洛特的「命令」一下，威廉‧歐奈爾也即刻動手。

    他用憤怒、質疑的目光，與黑暗紀的「聖裁騎士」對視，他嘴角的血液「嘀嗒~嘀嗒」落在蘭斯洛特的聖劍劍身上，聖光與其中蘊著的無形火焰似發生碰撞，嗤嗤之聲作響。

    威廉‧歐奈爾沒有辯解，也沒有繼續攻擊。

    他只是平靜的看著蘭斯特洛，目中有一種讓聖裁騎士惱怒無比的質問，在大軍們即將毀去古堡之前，他緩緩開口：

    「我，威廉‧歐奈爾，以先祖『正直的威廉』的名義，請正義的化身，勤勞勇敢之民的庇護者，執掌雷霆、火焰與刑罰的至高女神……」

    伴隨著威廉‧歐奈爾的聲音，他的軀體倏然生出巨變。

    他身上每一個毛孔，都在溢出血珠，快速蒸發。

    他每吐出一個字，整個人便瘦削一分。

    他的軀體，正在往外噴吐著彷彿無窮無盡、無形無質的火焰，蘭斯洛特很快便發覺，他洞穿威廉‧歐奈爾的聖劍，在對方軀體內的部分，正在被灼燒融化，他自己也被火焰籠罩。

    覆著蘭斯特洛全身的盔甲，出現大量焦黑。

    不過讓他感覺更加糟糕和不妙的，卻是威廉‧歐奈爾正在做的事。

    伴隨著無形火焰的瘋狂噴發，原本被釘死在原地的那頭蠑螈虛影不但瞬息掙脫聖劍，軀體更是膨脹，昂頭對著古堡外噴吐正義火焰，將大軍再度逼退時，無形的「火海」中，一道豁口洞開。

    內裡，無形的火焰與光輝灑落，一道巨大的、蒙著雙眼的女神虛影，緩緩浮現出來。

    任何人，在看見女神虛影的剎那，心底都不由自主開始進行「自我審判」。

    窺視著這裡的超凡者們，頃刻間明悟歐奈爾的想法。

    「威廉‧歐奈爾正在模仿查爾斯一世，試圖喚醒威廉家族世代信仰的神靈，秩序陣營的『正義女神伽提斯』，他的嘮叨或許無法加速女神的甦醒，但卻可以讓女神給出一些反應……比如，正義審判？」

    「看來傳說是真的，威廉家族的先祖，是黑暗紀那位被『正義女神』選中作為從神，擁有強大實力和至高品德的『正直的威廉』。」

    「早該想到的，荊棘之主與正義女神曾經是……咳咳，看來那位『主宰』的轉世，冥冥之中已有注定。」

    「聖裁騎士蘭斯洛特以及光明大軍，能挨得住一記正義審判麼？」

    「威廉‧歐奈爾可不是查爾斯一世，他未必有實力能溝通沉睡中的正義女神，即便他正在燃燒自我。」

    各種意念閃爍中，感受最恐怖的無疑是蘭斯洛特。

    他是「不死英靈」，意味著幾乎不會被殺死。

    除非，遭遇超過上限的攻擊。

    而此刻，威廉‧歐奈爾犧牲自己的生命，有可能做到這一點。

    尋常正義女神的信徒，即便燃燒靈魂也不能召喚「女神的正義審判」。但如果這麼做的人，是「正直的威廉」的後代，且還是一位無限接近「傳奇級」的強者，那一切便不同了。

    怒火與殺意，佔據蘭斯洛特的眼眸。

    這位聖裁騎士，做出瘋狂舉動，他鬆開聖劍，緩緩踏出一步。

    轟隆！

    無形火焰灼燒下，眾人紛紛看見，蘭斯洛特的騎士甲冑變得焦黑，化作粉末簌簌落下，強壯、完美的肉體顯現，快速變得焦黑，皮膚脫落，鮮紅的血肉未曾顯現，再度被燒黑。

    一步，便是一具「焦屍」。

    但蘭斯洛特，仍舊要踏出第二步。

    他的一張嘴完全咧開，焦黑的嘴唇崩裂，顯露出潔白的牙齒，鮮紅的口腔，以及森然的笑容，他的一隻手掌探出，皮肉快速消失，露出內裡的骨骸，充斥著聖光的骨骸，尖銳的指骨即將穿透火焰，刺入已瘦削如紙片人的歐奈爾顱骨之中。

    而歐奈爾的「召喚」，未完成。

    這一幕出現，嘆息聲在聯邦各處響起。

    顯然，威廉‧歐奈爾的實力，非但遠不如「查爾斯一世」，也無法與聖裁騎士蘭斯洛特相比，儘管他願意付出生命，還有著強大血脈加持，但在超凡世界，戰力才是一切的根本。

    威廉‧歐奈爾一死，古堡局上下，將任由宰割。

    龍心堡內，圖書塔第四層，唐奇身前，一道魔法門戶正在緩緩洞開。

    就在他忍不住，即將出手的這一刻。

    一道柔和，但不容任何反駁的聲音，突兀響起在古堡局，響起在整個密凰市。

    「真理之花……必將盛放於荊棘！」

    「轟！」

    爆發了，古樸的城堡中，正在散發著潔淨光輝的雪白荊棘，它們在頃刻間，將整個威廉古堡包裹，包括「威廉‧歐奈爾」在內，每一人都被聖荊棘裹著，保護著。

    一切動亂，不管是聖光還是正義之火，都被聖荊棘所吸收。

    唯一遭受「區別」對待的，是聖裁騎士蘭斯洛特，他的英靈之軀剛剛從正義火焰中恢復，一睜眼，便看見數十根「聖荊棘」朝著他抽打過來。

    啪啪啪！

    讓人無法忽視的聲響中，蘭斯洛特毫無反抗之力，他的甲冑被抽裂，皮開肉綻，鮮血淋漓，從那空中跌落，從荊棘中滾落出來，傷口沾染塵土，如同一位跌落塵埃的「天使」般，狼狽不堪。

    但這一刻，蘭斯洛特毫不在意。

    他猛地起身，看向古堡中央。

    被無數「聖荊棘」環繞著，緩緩升騰上來的兩道身影。

    拉斐爾！

    所有人，都看到了那微微低垂著頭的青年，他整個人，都在發著光，潔淨、威嚴、至高無上的光華，他似乎正在垂詢著身前，向他躬身，滿臉崇敬的老者。

    而那有著長長白髮的老人，他如同一位睿智的「聖者」，他一邊回答著青年的詢問，一邊另一道屬於他的聲音，也響徹密凰市。

    無人知曉老人與「拉斐爾」的對話，但所有人卻都能聽見，老人的另一道聲音。

    吾主說：

    「此地不能動刀兵！」

    平靜，但不容置疑的聲音中，包括蘭斯洛特在內，所有人都不由自主鬆開手掌，不管什麼武器，紛紛砸落地面。

    緊接著，又一道聲音。

    「不可玩弄信仰！」

    混亂瘋狂的密凰市區，正朝著「狂信徒」滑落的民眾們紛紛醒轉，旋即陷入沉睡。

    「聖潔的光，需發自靈魂！」

    當這聲音響起，所有人都猜到了那位老人的身份，同時光明教會上下，從蘭斯洛特開始，到身處軍隊中的一個普通騎士，他們中的一部分，彷彿即將遭遇滅頂之災般，面色大變。

    更劇烈的「變故」，則是此刻幾乎將整個密凰市都籠罩入內的光明國度。

    驚人且慘烈的畫面，正在發生。

    國度中吟唱「末世篇」的復仇天使們，祂們由純粹聖光構成，但在老人開口之後，祂們的根基被直接斬去，祂們手中沾染「聖血」的刀兵不斷湮滅，祂們一位接著一位跌落下來。

    吟唱聲音，戛然而止。

    包圍著威廉古堡的大軍，自蘭斯洛特起，他那釋放出無比燦爛聖光的英靈之軀開始腐朽，聖潔變得斑駁，光輝黯淡。

    紅袍主教們身上的光，一點一點被削弱，其中有數位，甚至於直接滅去，那挺拔、聖潔的軀體也跟著佝僂下來。

    騎士們，大部分黯淡下來，一部分跌落凡人。

    重甲士們，數十位失去聖光庇護，立刻傳來咔嚓聲響，變成普通人，直接被沉重的甲冑壓死，鮮紅的肉糜沿著縫隙，夾雜著血液，被強行擠出。

    修女們，哀嚎尖叫傳來，幾乎一半失去聖光，她們變得蒼老、醜陋。

    牧師們，他們中的大部分在聖光消弭之後，開始生出「異變」，一些不忍直視，讓人憤怒不已的污染在他們軀體上迸發。

    ……

    聯邦各處，許多超凡組織所在，正在窺視著密凰市的強者們，這一刻同時陷入沉默。

    真言術也必須遵循超凡法則，老人的聲音，並沒有直接削去他們的信仰，那一幕幕醜陋畫面的出現，意味著光明大軍之內，原本便有一部分人，他們的信仰並不純粹。

    很快的，數道幾乎不加掩飾的嘲諷笑聲響起。

    而幾乎所有混亂、邪惡陣營的組織與個體，他們隔著遙遠距離傳遞過來的嘲諷，更加讓教會之人難堪。

    「聖先知的真言術！」

    圖書塔第四層，唐奇重新回到陰影中，他也看出了那位熟悉的老人，在古堡局是代號「MH-046」收容物的真實身份。

    超凡世界，能以「真言術」瓦解光明信徒們力量之源，同時還是「荊棘之主」信徒的存在，只有一位。

    「十二聖徒中，最孤僻的聖者是聖之法師布萊姆‧克勞利，但最神秘的聖者，必定是聖先知皮勒斯。」

    「各種黑暗紀的傳說，先知是一位慈祥，無所不知的老人，他自稱皮勒斯，但無人知曉他來自哪裡，他想要做什麼……世人只知道，他與懺悔者馬丁‧西姆斯是好友，他擁有無法想像的預言、占卜能力，他還擁有如同神靈一般的真言術。」

    「按照古堡局相關資料，收容物『MH-046』的名字為哲羅姆，他的出現歷史，似乎比皮勒斯要更加久遠一些。」

    「所以，聖先知既是哲羅姆，也是皮勒斯……或者，他們都只是一位強大存在的馬甲？」

    唐奇腦海生出判斷的同時，也浮現出一道疑惑。

第五百九十三章 先知當死

    教會大軍內發生的讓他們難堪不已的景象，其實從某種程度上看再正常不過了。

    任何教派，或者說任何勢力，只要人數一多，都將變得混雜起來，信仰也就由此變得不再那麼純粹，甚至也無法做到有效的監管。

    即便是「光明之主」，也只是希望信徒們虔誠，沒有強制要求。

    只是當聖先知用真言術攻擊時，信仰不純粹的人，在這種戰爭時刻便不得不付出代價。

    荊棘廣場上，仍被「糾纏」著的查爾斯一世，毫無意外的又一次遭受第二腐首的嘲諷。

    嘭！

    第二腐首那腐爛、不死的軀體，被查爾斯一世輕而易舉的踩踏在地面，旋即各種「刑罰」開始加諸其身，每一種刑罰，都釋放出聖潔的光輝，就如同黑暗紀時，舊大陸的教會在野蠻時代，處置那些死敵異教徒一般。

    只是顯然，擁有「不死」特性的第二腐首很難被殺死，也包括了現在與他融為一體的路德維希。

    聖光中，第二腐首一邊遭受折磨，一邊繼續怪叫：「看樣子西姆斯說得很對，光明教會大部分都是一群偽君子，所謂的光明啊，虔誠啊……都只是一層遮掩的人皮。」

    「本質上，你們不過是一群被慾望驅使的無恥人類。」

    第二腐首的嘲諷，吸引來了不少目光。

    仍在窺視著的超凡者們，幾乎可以預想到身為教宗的查爾斯一世，聽到「主」被如此侮辱、褻瀆，會陷入多麼暴怒的境地。

    但詭異的是，包括已在準備承受「輸出」的第二腐首在內，他們非但沒有從查爾斯一世的臉上看到憤怒。

    正相反，眾人看到的，是一抹詭異的笑意。

    原本因為擁有不死特性，有些肆無忌憚的第二腐首，這一刻心底倏然「咯噔」一下，他感受到了一種難言的威脅，從他獲得「不死」特性之後，第二次感受到這種威脅。

    第一次，是他尾隨馬丁‧西姆斯進入大災變戰場時。

    不等他仔細分辨威脅是什麼，或者做出應對，他與其他窺視者同時看見，查爾斯一世不再理會第二腐首和路德維希，他直接轉身，看向那被「聖荊棘」環繞著的兩道身影。

    確切的說，只有一道。

    拉斐爾！

    當那微微低垂頭顱，散發著至高無上的潔淨光輝的青年身影出現，查爾斯一世的眼眸中幾乎沒有了一切，只能映照出拉斐爾的身影。

    他甚至將後背給了第二腐首和路德維希，他再一次走向天地門戶。

    同時，他以一種滿是悲憫、鼓勵的聲音開口道：

    「信我主者，無所畏懼。」

    「轟隆」

    幾乎是剎那，當查爾斯一世的聲音響起密凰市時。

    不可思議的變化，在那被瓦解的戰場上發生。

    因為「先知真言」而陷入自我懷疑的聖裁騎士蘭斯洛特，頃刻間醒轉，覆在他軀體表面的英靈甲冑，銀白、聖潔符號亮起，全新的聖光爆發，腐朽的軀體煥發難以言喻的活力。

    他整個人，都在釋放聖光，他的手中再一次出現聖劍。

    與他一樣變化的，還有主教們、騎士們、重甲士們……他們開始恢復，甚至於比之前更加強大。

    他們顯露出的氣息，也發生變化。

    手持聖劍的蘭斯洛特，眾人無法再從他的眼中看到那強烈殺戮慾望，他似乎變得無比平靜，原本高昂的頭顱也微微低了下來，如同一位正在接受冊封的榮耀騎士。

    下一秒，他無聲無息揮舞聖劍，斬向身側一位仍舊沒恢復的紅袍主教。

    噗嗤！

    殷紅的血，濺射在他銀白面甲之上，緩緩滴落。

    他對著屍體微微躬身，道：「願天國接受你的靈魂！」

    蘭斯洛特的動作彷彿是個信號，同一時刻，那些還未恢復的教會成員身後，同時出現虔誠同僚們的刀劍，在聖光照耀下，它們斬了下來。

    整齊、平靜的聲音，響徹威廉古堡。

    「嗤！嗤！嗤！」

    「願天國接受你的靈魂！」

    「願天國……」

    讓人感覺無比虔誠聖潔，但又毛骨悚然的畫面中，減員至少一半的光明大軍，在蘭斯洛特帶領之下，沉默的朝著威廉古堡內發起衝鋒。

    他們身前，曾親密無間的同伴們倒下。

    他們腳下，同伴們的屍體正在成泥，鮮紅的、糜爛的泥。

    當這聖潔、血腥的景象，映入所有人的眼中，時光彷彿倒流，被記載在大量古老書籍中，教會的血腥征伐之景，恍惚浮現在眾人的腦海。

    「舊大陸，教會東征……生靈塗炭！」

    唐奇回想起對應知識時，也看到身前幽光內，蘭斯洛特等人衝鋒欲殺戮的對象，並不是被「聖荊棘」環繞著的兩道身影，而是古堡內，被匯聚在一起保護著的成員。

    從已成「紙片人」的局長威廉‧歐奈爾，到對外聯絡人詹妮弗，再到尋常的守衛，他們都陷入了沉睡，渾然不知，沾染著血液的刀兵，即將朝著他們斬殺過來。

    眾人下意識看向正在回答「拉斐爾」問題的聖先知，那柔和、慈祥的白髮老人。

    但這次，他的聲音卻並未響起。

    老人依舊躬身，在聖荊棘環繞下，崇敬回答著「主」的垂詢，似乎適才的「真言術」已經用盡了先知的力量，又或者凡人的命，並不是命。

    沾染了鮮血、碎肉的大軍，如同幽靈般闖入威廉古堡，最前方的蘭斯洛特，聖劍又一次斬向威廉‧歐奈爾，彷彿是出於尊敬，蘭斯洛特這次沒有再污衊威廉家族。

    他毫不猶豫要斬下歐奈爾的頭顱，同時也吐出真誠祝福：「願天國接受你的……」

    蘭斯洛特的祝福還未完全吐出，忽而他的身前，一道魔法門戶毫無預兆洞開。

    聖劍，斬入門戶。

    圖書塔第四層，唐奇任憑那穿透門戶的聖劍朝著他已施放「守護咒」的軀體斬來，他的耳邊，還殘留著一道柔和、慈祥的聲音，他神色平靜，雙手快速施法。

    當聖劍與守護咒互相碰撞，發出一道悶響時，威廉古堡內，所有成員的面前，都洞開了一道魔法門戶。

    在窺視者們看清楚另一端是什麼景像之前，纏繞著成員們的聖荊棘同時鬆開，將他們送入門戶。

    湖心島秘境，隔離區上空，一道道人影跌落下來，而後快速被白茫茫的迷霧吞沒。

    做出這一切的唐奇，沒有絲毫得意，身軀微微後仰，充斥靈性的火焰騰出，他沒有任何遲疑，一拳砸在即將踏入門戶的聖裁騎士，那華麗、銀白的面甲之上。

    嘭！

    威廉古堡，窺視者們來不及驚訝古堡局上下被救走的畫面，緊跟著看見，要闖入那門戶另一端的蘭斯洛特，陡然被一個拳頭砸在臉上，巨大的轟鳴中，聖裁騎士被砸飛了出去。

    不過在那一秒，一些以特殊「奇物」窺視著的大人物們，同時聽到了一道清脆的骨折聲響，以及一道模糊的感嘆。

    「好硬的一張臉！」

    超凡者們的嗤笑剛響起，他們又不得不同時看向荊棘廣場。

    那裡，原本「勢均力敵」的場面飛快被逆轉。

    第二腐首，以及與他融為一體的路德維希，依仗著「不死」以及其他的噁心特性，成功將強大無比的查爾斯一世糾纏在了迦太市，不讓他加入古堡局的戰場。

    在眾人的想像中，雖然查爾斯一世獲得了「光明之主的啟示」，在光明神性加持之下，幾乎擁有超越「半神級」的戰力。

    但他的對手，第二腐首是黑暗紀的老怪物，路德維希是西姆斯的隔代弟子，二人還有「荊棘套裝」的幫助，無法擊敗查爾斯一世，但糾纏阻擋他，為先知和拉斐爾爭取時間，自是沒什麼問題。

    可這一刻，瞬息發生的景象，完全顛覆了這種想法。

    趁著查爾斯一世露出後背，第二腐首拉長了脖頸，試圖又一次打開「腐爛國度」門戶，再度噁心一下查爾斯一世，但不等他張開嘴，查爾斯一世紅手套上又一枚戒指亮起光輝。

    這是一枚樸素的銀戒，上面鐫刻著一道十字紋理。

    光輝吞吐中，一柄彷彿由純銀構造，形態也似「十字」的長劍，被查爾斯一世握在手中。

    「聖物，罪罰之劍。」

    窺視著的眾人，心頭齊齊一凜，在腦海中浮現出對應知識時，他們同時也看到查爾斯一世，他沒有回頭去看發起攻擊的第二腐首，他只是隨意往身後一揮。

    銀白的、純淨的光，如同黎明時分的柔光，剎那籠罩第二腐首和路德維希。

    原本嬉笑著，肆無忌憚的第二腐首，在感知到那銀白光輝中，彷彿可以剝奪一些的神性力量之後，第一次失態，他飛快張口，恨不得將手指探入喉嚨，加快嘔吐的速度。

    身後傳來哀嚎，查爾斯一世毫不在意。

    他從一開始就沒有在意過第二腐首，他似乎從始至終就在等待著「拉斐爾」的出現。

    那有著怪異劍柄的「十字劍」被他握著，斬了身後一劍，又即刻斬向身前。

    主說：

    「荊棘是罪！」

    「嗤啦！」

    十字劍釋放出的柔光中，荊棘之衣破碎，荊棘冠冕也在光輝中被分成兩半，無聲跌落下來。

    下一刻，他踏入門戶，降臨密凰市。

    突變的景象，讓眾人都陷入驚駭，腦海中飛快騰出各種念頭。

    「這是查爾斯一世的本來實力？」

    「他從開始就只是在等著拉斐爾的出現，之前被纏住也是故意的？」

    「他的目標，是拉斐爾。」

    彷彿就是為了印證這些想法，查爾斯一世的降臨之地，直接便是古樸的城堡內。

    他披著華麗、威嚴的金色法衣，穿著鮮血般的紅鞋，紅手套，戴著「光明重冠」，他也踩踏著紅袍主教們、騎士們、修女們的血肉，一步步走向古堡最深處的兩道身影。

    那阻礙、環繞的聖荊棘，在一句句「荊棘是罪」的呢喃中被毀去。

    他快速接近，銀白的十字劍，即將斬向被光輝籠罩著，但依舊「迷茫」的拉斐爾。

    便是這一刻，那老人終於動了。

    無窮無盡的聖荊棘生出，拱衛著拉斐爾，送往虛空。

    既是聖先知，也是哲羅姆，是MH-046的老人，踩踏著荊棘而下，一步步迎向查爾斯一世。

    吾主說：

    「以劍殺人者，必死於劍下。」

    柔和聲音中，查爾斯一世猛地抬手，十字劍斬向自己的脖頸。但在割破皮膚，沾染血液的瞬間，他停了下來。

    老人離查爾斯一世更近，聲音再度傳來。

    「無辜者的鮮血，是殺戮者的毒藥。」

    話音落下，查爾斯一世神色倏然漲紅，飛快變得青紫，呼吸似乎變得困難，他的眼眶、鼻子、嘴角都開始流淌出殷紅的血，一位「半神級」以上的強者，似乎即將在萬眾矚目之下被毒死。

    MH-046來到查爾斯一世身前，神色悲憫，他的手掌探向教宗暴突出的雙眼，柔和道：「吾主說……」

    「嗤！」

    十字劍，無刃的劍身驀地穿透老人的心臟。

    銀白、潔淨的光，開始一點一點，融化老人的軀體。

    主說：

    「先知，當死於吾之劍下。」

    不知何時已恢復正常的查爾斯一世，無比淡漠的，對著身前的老人說道。

    轟！轟！轟！

    原以為已麻木不會再驚訝的窺視者們，此刻看著那被聖物「罪罰之劍」洞穿軀體，正在快速消失的聖先知，完全無法遏制心頭的震撼，腦海中瘋狂翻騰起來。

    查爾斯一世沒有拔出十字劍，也沒有越過老人，他只是看著MH-046，他的眼眸中，顯露出無比複雜的神色，眾人彷彿看到驚濤駭浪般的怒吼質問，看到信仰破碎之後的失望，被背叛之後的殺戮慾望……。

    窺視著這一場「內戰」的超凡者們，此刻都隱隱知曉了查爾斯一世是一位怎樣的教宗。

    一道嘶啞、冰冷的聲音，自他口中吐出。

    荊棘說：

    「吾與兄弟立約，一切榮耀，歸於光明。」

    「轟隆」

    查爾斯一世這「驚天質詢」，不是對著聖先知說的，而是對著那虛空之上，被聖荊棘環繞中的「拉斐爾」所說。

    他，正在質詢神靈，真正的神靈。

第五百九十四章 瘋狂的查爾斯一世

    十二月一號，神鷹聯邦內各大超凡組織，舊大陸的神秘側勢力，汪洋另一端的一些組織，南大陸諸如「紅帽子狗」之類的組織……靈潮復甦之後，未來將主宰起源星秩序的強者們，此刻都因為所窺視的一幕，而失去言語甚至是思考的能力。

    一秒！

    或者，更長一些。

    窺視者們恢復了思緒，他們同時意識到：

    光明教會的「內戰」恐怕不可能以和平收場了，查爾斯一世是一位真正的瘋子。

    大多數超凡者們都認同「神，不可直視」這個觀點，所以即便是半神級的存在，也會對神靈保持著尊敬，哪怕是其他陣營的神靈。

    但這一刻，在所有人的注視之下，查爾斯一世卻向荊棘之主的轉世，發出了質詢。

    「他在質問『荊棘』，在矇昧紀時，兩兄弟既然立約，荊棘答應一切榮耀，歸於他的兄弟『光明』，為什麼要在大災變的最後一戰中，建立所謂的『反叛者陣營』，背叛自己的兄弟？」

    就算是諸如「瑪姆療養院」、「神秘畸形秀」這樣基本上全是瘋子的組織，此時也沉默了下來，不再傳遞嘲諷的意念和聲音過來。

    所有超凡者，都在等待結果。

    或者說，等待「拉斐爾」的回答。

    查爾斯一世所提及的聖約內容，的確沒有錯誤。

    光明與荊棘兩兄弟，自矇昧紀開始征伐，一步步建立「光明陣營」，荊棘一直遵循契約，榮耀的確歸於光明，這一點只看起源星內，那數量龐大的光明教堂便可以證明。

    與之對比，荊棘教堂的數量少得可憐。

    這意味著「荊棘」一直在履行自己曾與光明之主立下的約定，祂將一切榮耀讓給光明，祂只向人間傳播了一樣東西，祂的理念，匯聚於那一部「荊棘法典」之內。

    雖說很多信徒都認同，甚至是尊崇法典，但名義上，信徒們大都屬於「主」，這裡的主自然指的是光明。

    當然，真正信仰「荊棘之主」的也有一些，比如聖懺悔者馬丁‧西姆斯，或是聖先知，亦或是黑暗紀、矇昧紀曆史中，那些有著非凡聲名的聖者們。

    就算是混亂陣營的超凡者們，也不得不承認：

    「信仰荊棘之主的人，他們既獨立，又虔誠，他們追隨的更多是一種理念，或稱之為『道』……他們是一群獨行的苦修者。」

    「與馬丁‧西姆斯等人不同，查爾斯一世信仰『光明』，但他也非常認同『荊棘』，他將荊棘之道當成是磨礪，他認為那可以使得自己更接近『主』，所以他年輕時大讚懺悔者的『身體力行之道』，在教會內部獲得權力之後，還借助權力跟隨約克‧西姆斯而學習劍術。」

    「或許就是因為如此，查爾斯一世才如此憤怒，他認為自己遭受了無法原諒的背叛，所以才有了現在的質詢？」

    超凡者們意念閃爍之時，古堡內卻意外陷入沉寂。

    查爾斯一世在等！

    所有人都在等，等待著「拉斐爾」的回答。

    但這一刻，身處於聖荊棘中，散發著至高無上的神性光輝的那一道身影，似乎處於一種極為奇異的狀態，他站在那完全由「聖荊棘」構成的好似通天塔一般的建築上，微微低垂頭顱，似乎正在思考。

    通天塔，仍在往上蔓延，漸漸聳入雲霄。

    那虛空中，各種「異象」浮現出來。

    在荊棘環繞、蔓延時，眾人看到了拉斐爾的週遭，開始浮現黑夜、群星、巨龍、妖魔、古神……凡人難以想像，且無法直視的神靈戰爭畫面不斷浮現，似乎是為了喚醒「拉斐爾」，聖荊棘正在演化出歷史。

    一時間，起源星各處都出現異動，尤其是博學者們，同時意識到此刻正在被演化出的那一幕幕景象，或許就是當年「荊棘」誕生之後，從矇昧紀開始征伐、成長的畫面。

    也就是說，那些都是真實的「神靈歷史」。

    沒有哪一個博學者會願意錯過這樣的機會，這其中自然也包括唐奇。

    其他學者，幾乎沒可能窺視到真實。

    那些「異象」都是喚醒為了迷茫、思考中的拉斐爾而演化出的，意味著，只有神或者處於現場的「半神」才有資格觀看。

    大人物們可以借助自己特殊的力量，或是各種奇物來窺視，但要窺破那重重虛幻，看到正那屬於「荊棘之主」的成長史，難度卻不是一個等級了。

    不過唐奇，卻與其他學者不同。

    ……

    圖書塔第四層，唐奇一邊服下秘藥，治癒著自己幾乎粉碎性骨折的手臂，一邊看著正朝著「湖心島秘境」而來的，那一支恐怖的光明大軍。

    唐奇面上沒有浮現出任何意外神色，雖然魔法門戶是極為隱蔽的法術，但有著很明顯的「範圍限制」，教會內部隨便一位主教，都能推測出來。

    密凰市是一座繁華大都市，超凡組織很多，但能施放那種魔法門戶將整個威廉古堡都救走，且願意如此做的，只有一個大型組織，那便是與古堡局關係極好的女巫學校。

    對於教會而言，古堡局已被劃入「褻瀆者」行列。

    女巫學校拯救威廉古堡，便是與教會為敵。

    內戰結果還沒出現，官方在短時間之內不會對「古堡局」施以援手，所以只要在這個時間段內，將古堡局連同女巫學校一起消滅，事後官方也無法對教會如何。

    等內戰結束，官方立刻便有理由庇護古堡局。

    以「威廉家族」的底蘊，官方必定會出手。

    唐奇適應著恢復的手臂，看了一眼即將進攻學校的「臨時首領」，那道完全被聖光包裹，背後甚至浮現天使虛影的女性身影入目，腦海中也便立刻湧出對應的信息。

    目光收回，點點頭道：「還有時間」

    旋即，他念頭一動，身前立刻浮現「虛無之書」，一朵朵混沌蘑菇顫抖著，噴發可以污染神靈的孢子，封面中央，那處於黑暗宇宙深處的一顆眼睛，此時忽然眨了眨。

    卻見威廉古堡內，一根散發著潔淨光輝的聖荊棘，在剎那間似乎變成了一條怪異的、虛幻的觸手。

    觸手頂端，一顆「眼球」浮現。

    這變化，完全被神性光輝遮掩，二者的性質因為虛無之書內一塊石板浮現而變得一致，此刻古堡內的查爾斯一世、瀕死的聖先知、思考的拉斐爾……祂們都沒有發現。

    「不可直視神，可我現在也算是神。」

    「嗯，最弱的神，那也是神。」

    唐奇嘀咕時，那顆眼球沒有跟隨著查爾斯一世去看「拉斐爾」，而是凝聚在了，即將死去的聖先知，那個喚做「哲羅姆」、「MH-046」的老人身上。

    在成為「夢幻國度」的主宰之後，唐奇發現自己擁有了許多不可思議的力量，其中之一，便是他的特殊能力可以進行延伸，但需要借助「神性之源」的觸手。

    似乎因為瀕死，唐奇預想中的「不可解析」沒有出現。

    他的眼眸內，與聖先知有關的信息碎片，斷斷續續的爆開。

    【超凡生物：聖先知。】

    【狀態：瀕死。】

    【信息碎片一：古老、不可知的神秘存在，他誕生於黑暗紀早期，他是『荊棘之主』的追隨者，他是一種很特殊的生物，他可以進行一次次的轉生，或是分裂出各自獨立的個體，分裂出的個體會隨機附著強烈污染。】

    【信息碎片二：他擁有極高等級的『真言術』和『預言術』，但無法學習其他能力，唯一可繼續增長的，是他所擁有的知識，但每一次轉生，他會丟失一些知識……這使得他幾乎無法借助『知識』成為神靈。】

    【信息碎片三：他即將進行下一次轉生，這具軀體也是他最後一道分裂個體。】

    ……

    讓人震驚不已的信息湧入，唐奇卻不感到驚訝，在意識到哲羅姆便是皮勒斯時，他就有了相應的猜測。

    快速消化了與先知有關的信息，那顆眼球轉而落在查爾斯一世身上。

    一道艱難無比的碎片，出現在唐奇腦海。

    「超凡生物：查爾斯一世，瘋狂、憤怒的教宗，正做出可怕的舉動，祂正在神化……」

    「轟隆」

    極為突兀的，唐奇彷彿看到了不可思議的東西，雙目圓睜。

    當「祂」這個字眼出現，立時便顯示出查爾斯一世此時此刻那不正常且讓人不敢置信的狀態。

    「神化？」

    「接收了『光明之主』的啟示，本身便擁有遠超『傳奇級』的實力，加上諸多聖物的加持，查爾斯一世無限接近神靈，足以殺死還未轉世成功的荊棘之主。」

    「但在這之前，教會不知道聖懺悔者、聖先知留下了諸多佈置，必定可以阻止查爾斯一世的屠神。」

    「除非查爾斯一世將自己也變成……即便那樣做了，他將失去自我，從軀體到靈魂，徹徹底底的被同化，被抹去。」

    劇烈的心跳又一次出現在唐奇體內，在他控制下的那顆眼球，此刻正要看向那被聖荊棘高舉向星空的拉斐爾。

    忽而，腳步聲響起。

    「真讓人失望啊！」

    一道平靜無比的嘆息中，鮮紅如血的鞋踩在唐奇控制的「聖荊棘觸手」之側，沒有等到「答案」或者解釋的查爾斯一世。

    他高昂著頭，蘊著聖光的淚水，不斷從他的眼角流淌出來，被他拔出的「十字劍」，橫在聖先知的脖頸上空。

    光明教會的教宗，此時好似一位即將行刑，即將斬去罪犯頭顱的「劊子手」，他嘶啞著開口：

    「我向主懺悔，我如誤入歧途的羔羊，被罪惡的荊棘纏繞，我願執罪罰之劍，斬開這矇蔽世人之眼的荊棘……」

    在這極恐怖的懺悔吟唱中，唐奇忽然與一雙平靜的眼眸對視在了一起。

    聖先知！

    本就虛幻到即將消失的老人，此刻竟然發現了唐奇的存在。

    他對著唐奇眨了眨眼，好似與唐奇早就認識，而非第一次見面。

    他彷彿沒看到頭頂斬下來的「十字劍」，無比堅定的聲音吐出，瞬息蓋過查爾斯一世的懺悔。

    「真理之花，必將盛放於荊棘！」

    「轟」

    一如之前查爾斯一世的預言，無刃的罪罰之劍斬下。

    聖先知，身首分離。

五百九十五章 失控的諸神

    作為「旁觀者」，唐奇看著查爾斯一世行刑，看著那位讓人尊敬的聖先知在面前身首分離。

    他有出手的衝動，甚至即將出手。

    但那一刻，唐奇卻感受到了「束縛」，並非來自其他力量，而是來自近在咫尺的聖先知的力量，在「哲羅姆」開口之後，不管是他控制的聖荊棘觸手，還是身處於湖心島秘境的本體，都無法做出任何動作。

    儘管這束縛，只持續了半秒，但已經足夠了。

    當唐奇從無法知曉等級的「真言術」威力中恢復時，他看到的，是殷紅的血，自那老人的身體裡面噴濺而出，如同細雨、如同涓流，落在聖荊棘中，本就瘋狂蔓延的荊棘通天塔。

    下一刻，直接暴走。

    轟！轟！轟！

    彷彿無窮無盡的聖荊棘，從虛空中蔓延而出，纏繞在一起，瘋狂往星空，往天穹生長。

    唐奇忽然感覺到一絲麻癢，那顆「眼球」看向下方，粗壯、滿是尖刺的荊棘觸手，忽而生出一道道不可思議的符號，它們由潔淨的光勾勒而成，快速蔓延、覆蓋每一條聖荊棘。

    任何人，在看到那沒有任何重複，且無比和諧疊加在一起之後形成的符號之後，心底存在的任何疑惑，似乎都將浮現答案。

    符號交匯處，潔淨的光輝中，一顆「花苞」似的物事緩緩生成。

    「真理之花？」

    唐奇與窺視者們的腦海，正騰起這念頭。

    嘭！

    鮮紅的腳印落在荊棘通天塔上，恐怖的聖光即刻爆發，輕易將大量荊棘毀去，那巨大的「傷口」中，輕蔑無比的冷哼響起，持著「罪罰之劍」的查爾斯一世緩緩抬起無刃的劍身。

    劍尖，直指通天塔上空，那如同思考中的神靈般的拉斐爾。

    隨著「真理符號」瘋狂蔓延到塔尖，那凡人無法直視的「神靈歷史」畫面似乎要變得清晰，無窮的偉力在星空之下爆發，就在拉斐爾的身前，一道裂縫出現。

    旋即，化作一道門戶。

    「那是……？」

    所有人的目中，映照出同樣一副畫面。

    彷彿從地底深處挖出的古老遺蹟，覆滿荊棘的殘缺門戶，閃爍著星光的黑夜籠罩下，無數生靈的虛影隱現，古老的戰場，一道道偉岸的身影，巨龍嘶吼，古神咆哮……不可思議的景象，皆環繞著那古樸的門戶。

    而門戶，此刻正在洞開。

    如同那「至暗的夜」出現了光，光輝內，一個讓人無法置信的國度顯露。

    那國度，處於「神秘」之中。

    裡面沒有潔淨的光，沒有豐饒的大地，沒有永不滅的星光，沒有侍奉神靈的天使……有的是腐爛破敗的大地，漆黑、扭曲的荊棘，以及被荊棘纏繞著的神靈、妖魔、巨龍、異域種族數之不盡的屍體。

    「荊棘國度？」

    當超凡者們意識到什麼的時候，他們也同時看到了國度深處，那讓包括唐奇，查爾斯一世所有人在內，都陷入驚駭的景象。

    國度最深處，出現了一條被無數腐爛的漆黑荊棘環繞著的「通道」，通道盡頭，是無窮無盡、層層疊疊堆積的光輝，裡面是一片無比龐大、古老但被粉碎的戰場。

    戰場之中，無數道「巨人」、「神靈」般的身影依舊在混戰著，祂們如同失控的「喪屍」一般，互相捶打、撕咬，祂們的軀體變得臃腫、詭異，且讓唐奇感覺無比熟悉。

    類似的存在，他在許久前看到過，在「神秘」中不斷流浪，沒有自我，盲目痴愚，但擁有無法想像的偉力，污染一切的「黑暗支配者」。

    此刻在戰場內到處遊蕩，互相廝殺的偉大身影，祂們身上依舊殘留著屬於「神靈」才有的特徵，但更多卻與黑暗支配者一樣，祂們已完全失控，祂們正在瘋狂變異。

    「大災變戰場！」

    唐奇口中，吐出這數字時。

    直入靈魂的可怕劇痛毫無預兆的席捲，唐奇猛地閉上雙眼，依舊無法阻止黑色的血淚從眼角淌落，他不用去看自己的軀體也能感知出來，他原本完美的肉體剎那腐爛，伴隨著惡臭氣味，扭曲、膨脹的肉塊與觸手同時生出。

    在他要變異成怪物之前，他身前的虛無之書驀地放出光華，一縷縷漆黑的氣體自唐奇體內湧出，漸漸匯聚在封面一角，一朵全新的「混沌蘑菇」生成。

    唐奇快速恢復，其他窺視者卻沒有這般好運。

    慘叫與哀嚎，在起源星各處響起，其中聯邦最為嚴重。

    那些觀戰的「大人物們」雖然也預想到可能會被誤傷，但驟然看見「大災變戰場」，親眼看見其中失控、變異的諸神，即便還隔著「荊棘國度」，他們也不得不付出代價。

    幸好，能窺視這裡的，都是強大超凡者，除了少數幾位低抗性，或準備不足的倒霉者，其餘人都實施了自救。

    在積極自救的同時，他們腦海中浮現出接下來的畫面：

    荊棘通天塔頂端，門戶洞開之後，處於「迷茫」中的拉斐爾，似乎清醒了一些。

    但他依舊去理會查爾斯一世，他只是專注的看著荊棘國度，看著那條黑暗荊棘通道，看著通道盡頭的「大災變戰場」，他緩緩張口，無聲吐出了一句話。

    「我回來了！」

    沒有任何聲音，但莫名的，所有超凡者都聽到了這句話。

    查爾斯一世，同樣聽到。

    他看著「拉斐爾」抬起一隻腳，即將踏入門戶。

    就在他做出這動作時，那大災變戰場內，最靠近外圍層疊光輝的一道失控身影，那是一位有著巨人身軀，但異常臃腫，腐爛的軀體中還生出了會不斷移動的大量手腳，祂原本正試圖撲向不遠處另一尊變異的神靈。

    但這一刻，祂似乎感受到了什麼，猛地回身。

    轟！

    一雙腐爛但偉力洶湧的眼睛，猛地貼在通道盡頭的光輝層壁上。

    那眼睛中，即刻映照出了「拉斐爾」的身影。

    不可思議的畫面誕生，這尊瘋狂變異的神，祂那充斥污染的眼睛裡面短暫浮現出「智慧」，腐爛的軀體開始收縮，那些巨人手腳化作粉末，簌簌跌落……祂在恢復正常，因為看到了拉斐爾？

    儘管下一秒，智慧又被痴愚瘋狂反撲，祂又繼續失控。

    但此刻超凡者都明悟：

    「拉斐爾就是『荊棘』轉世，他要重新回歸自己的神國，他要解救在最後一戰中失控的神靈們……整個戰場內，都是反叛者陣營的神靈？」

    就在眾人腦海同時騰起這念頭時，巨響驀地出現在荊棘通天塔下方。

    轟隆！轟隆！轟隆！

    動了，持著「罪罰之劍」的查爾斯一世，如同一尊行走世間的真神，他所過之處，皆成齏粉。

    他每一步踏出，都幾乎將通天塔踩斷。

    他以恐怖的速度，朝著拉斐爾而去。

    手中十字劍那無刃的劍鋒，直指拉斐爾那依舊是凡人的軀體。

    充斥著殺意的聲音，響徹星空。

    主說：

    「復仇在我，我必報應！」

    在查爾斯一世的復仇吟唱中，無數聖荊棘試圖阻止他，那些「真理符號」紛紛具現出各種考驗、困難，試圖束縛他前進的腳步，但每一種阻擋都被他輕易化解。

    這一刻，這位教宗展現出的力量，完全讓窺視的大人物們陷入絕望。

    不論他們想做什麼，他們都不敢出手。

    就算是上百位「傳奇級」的強者一起上，恐怕也抵擋不住此時的查爾斯一世隨意揮過來的一劍，每一道溢出的聖光中，都有著無比強大，至高無上的神性。

    感知敏銳的大人物，此時甚至發現了極其不對勁的的地方。

    查爾斯一世那張英俊、冰冷的臉，不知何時起，再也沒有憤怒之類的情緒，眼角也再沒有眼淚流淌，他變得無比淡漠，無比平靜，他正在失去屬於人類的……人性。

    通天塔上，一顆萎靡的「眼球」幾乎無法再進行任何窺視。

    此刻唐奇能感受到的，是籠罩、毀滅一切的至高神性力量，不論看向那裡，都只會看到一道完全散發著聖光，沒有任何細節的偉岸人影，祂如同真正的「神」，持著聖劍，屠戮一切。

    不需要特殊能力，唐奇頃刻判斷出此刻查爾斯一世的「狀態」。

    「他在放開自我，不斷接引『光明之主』的神性進入體內。」

    「至高神性將抹除他的自我，情感、記憶、肉體、靈魂……乃至一切。」

    「最終，祂將變成一尊純粹的神性容納體。」

第五百九十六章 馬丁‧西姆斯

    「瘋狂的教宗！」

    這便是所有窺視者腦海中同時浮現的一道念頭。誰都沒有想到，查爾斯一世會如此瘋狂，不惜一切代價，也要阻止拉斐爾回歸神國。為此他甚至可以失去自我。

    此時此刻，超凡世界的「大人物們」又一次想起黑暗紀舊大陸的那位差點成為「查爾斯一世」的瘋騎士，二者對比起來，眾人竟都傾向於認定眼前這位更加的瘋狂。

    在現實世界，最殘酷的刑罰選項有很多。

    但在超凡世界，或許公認最殘酷的懲罰，便是此時查爾斯一世正在做的。

    他正在從肉體到靈魂一切層面，抹去他自己的存在。

    「諸多成神途徑中，這是其中最輕鬆的一條，也是幾乎沒有超凡者會選擇的一條。」

    「成為神性容納體之後，他與真正的『神』毫無區別，只是祂沒有靈魂，也沒有自我意志，有的只是最後遺留的『命令』，或是『神性之源』灌輸的意志。」

    「也就是說，查爾斯一世已經徹底的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尊真正的，無法抵禦的『光明之神』。」

    眾人目瞪口呆的看著，看著已變成純粹「光明神祇」的查爾斯一世，他所過之處，不論阻擋他的是什麼異象、困難，都被一劍一劍斬去。

    唐奇看著祂，聖荊棘觸手頂端的眼球，渾濁漆黑的血淚不斷滴落。

    劇烈的痛苦順著荊棘，反饋到唐奇體內，他強忍著頭顱要炸開的風險，繼續施放自己的特殊能力，試圖窺探出此刻的查爾斯一世身上，是否還有著「弱點」存在。

    但隨著血淚不斷淌出，同樣的信息碎片接連不斷在他腦海中爆開。

    無法解析！

    無法解析！

    「沒有弱點？」

    圖書塔第四層，雖然已有所預想，但此刻接收到結果，依舊無法掩飾臉上的驚愕。

    唐奇回想過往的諸多戰績，剔除類似梅瑟市那一截被封印許久「邪神之腸」的存在，之後涉及神靈，並被他打敗的，從不朽伯爵和初代女巫開始，還有萊克特、古瑪雅遺蹟內的母神瑟爾曦這些。

    毫無疑問，這些敵人都觸摸到了「神」的境界。

    但也無一例外的，祂們都有著致命弱點，且被唐奇掌握，這便是他能獲得「邪神剋星」稱號的原因。

    同樣的事件，若是換了別的超凡者。沒有唐奇那種洞悉一切的「特殊能力」，冷靜的處理方式和一些急智，縱然擁有比他參與事件時更加強大的實力，也不可能擊敗這一尊尊恐怖的邪神。

    掌握弱點，凡人亦可擊敗神！

    這，同樣是超凡世界的鐵律之一。

    但這句話中的「陷阱」便在於，凡人能掌握神的致命弱點麼？即便能掌握，能抓住時機利用麼？

    答案很清晰，不能。

    目前為止，整個神秘側只有一個「例外」，那就是唐奇，他以作弊的形式做到了。

    但這個時候，他的「作弊器」失效了。

    他目中的查爾斯一世，沒有顯露出任何弱點給他。

    唐奇幾乎可以預想出來，若是他此刻出手，結局不會比「聖先知」好。

    擁有那種級別真言術的先知，都死在查爾斯一世的劍下。

    唐奇如今作為「最弱的神」，就算動用虛無之書，能扛得住那已成為「神」，且握著「罪罰之劍」的查爾斯一世的一記斬殺麼？不用懷疑，唐奇自認擋不住。

    不止他擋不住，此刻荊棘通天塔上，聖先知留下的諸多佈置，也都無法抵擋那一道釋放出無窮聖光的人影。

    「凡事，必有代價。」

    大人物們心底紛紛如此道時，查爾斯一世的身後。

    整個光明教會，虔誠的信徒們似也沒想到，教宗大人為了「主」可以做出如此奉獻。

    古堡內還留存部分的大軍，迦太市的總部，以及舊大陸的總部，透過天地門戶傳遞的吟唱驀地停頓了剎那。

    氣氛，竟變得悲慟。

    一息之後，教會中，完全信仰「光明」的信徒們，同時低垂下頭顱，向那完全化作「聖光」的查爾斯一世表達敬意，旋即他們開始新的吟唱，一道道粗壯、通天的「聖光之柱」衝入雲霄。

    起源星各處的夜幕之上，大小不一的「豁口」出現，每一道豁口，都通向「神秘」之中的光明國度。

    光明的信徒們，也瘋魔了。

    他們紛紛開始奉獻自我，以靈魂為媒介進行「福音吟唱」，複製著查爾斯一世初始的動作，他們在加速「光明之主」的甦醒，可以預見，光明之主的甦醒時間，必然不會再是「光明節」。

    或許，祂很快就要醒轉。

    同一時刻，荊棘通天塔。

    失去「自我」的查爾斯一世開始執行最後的命令，他在衝向拉斐爾時。

    他身上披著的華麗法衣倏然崩解，化作一道金色鎖鏈，他頭上代表著「無上光明權柄」的重冠扭曲著化作一副鐐銬，他雙手戴著的紅手套以及上方的寶石戒指，化作一顆顆沾染血跡的長釘……

    這些物事，同時出現在通天塔之上，鎖鏈自動捆縛拉斐爾的軀體，鐐銬束縛祂的雙手，長釘刺入祂的胸膛和膝蓋。

    拉斐爾，頃刻被束縛在原地。

    但祂的臉上，毫無痛苦之色，眉頭微微皺著，似乎又要陷入迷茫、思考之中。

    距祂很近，持著十字劍的查爾斯一世，正一步步攀爬通天塔，即將如同斬下聖先知頭顱般，將拉斐爾的頭顱也斬下。

    大量聖荊棘的阻止，毫無作用。

    有人能阻止查爾斯一世麼？

    或許……沒有。

    觀戰的大人物們，腦海自問自答。

    誰都能意識到，奉獻出自我的查爾斯一世，成為「神性容納體」之後，他此刻就像是一尊在人間行走的「主」，他的血肉軀體和靈魂，都被光明之主的神性力量所替代。

    靈潮復甦之後，即便是擁有深厚底蘊的天才，至多也便修行到「傳奇級」的地步，甚至還必須借助奇物才可以。

    而諸如「聖裁騎士」、「不死元勛」這種老古董，他們之中，或許有不少「半神級」的存在。

    可這些，依舊影響不了什麼。

    神靈以下的任何存在，出現在查爾斯一世的面前，都扛不住一劍。

    有「缺陷」的神，也扛不住祂一劍。

    「這一場內戰的結局即將誕生，聖先知、聖懺悔者等『荊棘』的追隨者們多年的謀劃，依舊抵不過『光明之主』的絕對力量……瘋狂的查爾斯一世即將屠神，一切榮耀，歸於光明？」

    眾人都以為，驚悚的結局即將誕生。

    圖書塔第四層，唐奇半隻腳已跨入身前洞開的魔法門戶，他的身前，虛無之書上，每一朵「混沌蘑菇」都在顫抖著，充斥著可怕污染的孢子瘋狂噴薄。

    不過也便是這一刻，誰也沒想到的「異變」，出現在了拉斐爾的身側。

    聖荊棘形成的通天塔之巔，環繞著那通往腐爛荊棘國度的門戶，彷彿永恆的黑夜星空之中。

    燦爛的星光，亮起。

    一道一道，它們瞬息連成一幅圖案，如同是一個全新的、陌生的好似一隻特殊山羊的「星座」。

    旋即，一道身影從虛無化為真實。

    「詹森！」

    圖書塔，唐奇的腳步停下。

    儘管此時的密凰市最強獵魔人，已經不再是人類的形態，但那張臉，那熟悉的神色，任何認識他的人都不會認錯。

    已經數星期未見的詹森，此刻以特殊身軀從星空中走出，他的上半身依舊還有人類的痕跡，但也無法掩飾那毛茸茸的下巴，一頭蓬鬆捲髮，以及那無比明顯的羊角。

    而下半身，則已完全是羊的形態。

    提羅斯魔怪！

    顯然，現在出現的才是詹森的「本體」。

    這年輕無比的獵魔人出現在拉斐爾的身側，好奇、不可思議的目光落在拉斐爾身上，顯然仍舊忍不住懷疑，自己這弱不禁風、脆弱不堪的「好友」，竟然會是一位「主宰級」神靈的轉世。

    而現在，他不得不為了好友挺身而出。

    想到這裡，詹森的臉上轉而浮現出無所畏懼之色。

    他轉身，看向已經很接近的「查爾斯一世」，恐怖的聖光映入他的提羅斯之眸中，沒有提前預防的詹森毫無意外發出一道痛苦的「羊叫」，血淚流淌下來之時。

    詹森摸索著抓住胸前掛著的一樣物事，那是一件彷彿永恆散發著光輝，由聖橡樹、荊棘與星光琴弦組成的「豎琴」。

    當眾人的目光落上去時，腦海中同時響起難以置信的琴聲。

    包括唐奇在內，彷彿看到，在那美妙無比的琴聲中，大地上的生靈陷入安眠，奔騰的河流因此靜止，咆哮的汪洋恢復平靜……天上的群星，同時投來燦爛無比的星輝。

    「提羅斯魔怪一族擁有的聖物『星之豎琴』，在久遠的神話傳說中，這是一件可以接引星辰之光降臨的神器。」

    唐奇腦海浮現出對應信息時，通天塔之巔，群星的光輝在琴聲中投射過來，而後盡數匯聚在詹森身上，柔和、磅礴的星光，在所有人注視之下，開始改造詹森的軀體。

    不，詹森的肉體在這一刻，只是一具「容器」。

    那無比燦爛的星輝中，一道蒼老但無比堅定的聲音，此刻傳來。

    「不身體力行之道，即是魔道。」

    伴隨著這一道告誡，原本已萎靡的聖荊棘通天塔又一次暴走。

    沐浴著星光，聖荊棘瘋狂生長，它們環繞著重新化作人形，但形象大變的詹森，如同麻布衣袍，但附著尖刺的「荊棘之衣」披上，一頂環繞著尖刺的冠冕緩緩落在他的頭頂。

    荊棘廣場，一具殘破、腐爛的軀體，兩顆幾乎破碎的頭顱靠在一起，第二腐首與路德維希，二者幾乎失去了所有力量，因為挨了那可怕的一劍，他們只能無力的看著那通天塔上的畫面。

    直到這一刻，那「熟悉」的聲音響起，不管是第二腐首還是路德維希，都興奮的抬起頭顱，尤其是前者，腐爛的眼球中，希望與憤怒的神色同時出現，而後他便親眼看著。

    就在二人「屍體」身側，原本已化作齏粉的「懺悔之劍」一點一點重新匯聚，在無比燦爛的光芒，以及第二腐首已成習慣的「西姆斯你這個老東西」的大罵中，懺悔之劍化作一道光，穿過天地門戶，投向那一位蒼老，但挺拔著身軀的身影。

    詹森，消失了。

    此刻站在拉斐爾身側的，是身披著荊棘之衣，戴著荊棘冠冕，手持著懺悔之劍的老人。

    他的軀體蒼老，且被荊棘之衣刺的鮮血淋漓，但那挺拔身軀之中，彷彿有著讓人無法置信的偉力，他有著一張彷彿永遠在笑著的慈祥臉龐，他的眼眸中有著任天地崩塌也無法動搖的堅定意志。

    他的身後，星輝湧動。

    轟！轟！轟！

    新的變故在所有人心底掀起巨大波瀾，除了提前知悉一些真相的唐奇，誰也沒有想到，在「聖先知」之後，又一位黑暗紀閃耀神秘的「聖者」降臨，而且是被譽為最強聖者的懺悔者，馬丁‧西姆斯。

    一時間，所有的目光都凝聚在那一道，原本只存在於神話、傳說中的身影。

    「所以，聖懺悔者真的沒有死，他只是化作了星辰？」

    「神秘側的猜想是對的，馬丁‧西姆斯是十二聖徒中最強的一位，他早已脫離『半神級』的層次，他觸摸到了神靈的規則，他能將自己高舉入星空，使自己變成一顆星辰。」

    「他一直在注視著起源星，以一顆星辰的形態？」

    當這些猜測，同時在窺視者們腦海浮現時。

    唐奇控制的那一顆，無力再支撐的「眼球」，在枯萎消失之前，捕捉到了最後一道信息碎片驗證了這一點。

    「馬丁‧西姆斯在靈潮斷絕之前，將自己升上天空，化作一顆星辰，他避開了靈潮，保留了所有力量……只等詹森接引，他自己就是最後的守護者。」

    圖書塔第四層，明悟這些時。

    唐奇與其他窺視者一起，看著那持著「懺悔之劍」的老人，先對著拉斐爾微微躬身，卻並沒有解開祂身上的「束縛」，而是笑著，迎向已碾碎聖荊棘登上通天塔之巔的查爾斯一世。

    二者，皆沒有開口，徑直化作兩道純粹的光，開始了驚天動地的碰撞。

    ……

第五百九十七章 特裡斯坦

    轟隆！

    強大的攻擊倏然降臨湖心島秘境，巨大的動靜將唐奇的注意力從那荊棘通天塔上拉了回來。

    他越過身前「幽光」，越過巨大透明的落地窗，看著那白茫茫霧氣之外，不知何時變得波濤洶湧的綠龍脊湖的湖面上，一支光明大軍正好似一根巨大的「光明長矛」般，朝著秘境衝撞過來。

    在大軍最前方，是一位女騎士，她有著一頭金色長發，身上披著銀白甲冑，手中持著一柄散發出強烈聖光的騎士劍，她的背後，隱隱有著天使虛影浮現。

    與聖裁騎士蘭斯洛特不同，女騎士沒有戴面甲，所以這一刻，唐奇看到了一張冰冷、美麗的臉。

    也親眼看著這女騎士持著那聖劍，一劍將處於「秘境倒懸」狀態中的湖心島斬了出來，海嘯一般的波濤澎湃而出，但馬上被光明大軍粉碎，充斥殺意的聲音響徹秘境之內。

    「交出與背叛者為伍的褻瀆者，並祈求『主』的寬恕。」

    唐奇看著那破開濃霧的聖劍光輝，即將落入龍心堡，也聽到了這女騎士的威脅。

    只是，他毫無動作。

    儘管這一刻，他已經認出了這位女騎士的來歷。

    迦太市，教會總部最年輕的「光明騎士」，查爾斯一世唯一的弟子，同時也是東聯邦六新星之一的「特裡斯坦‧索菲亞」，她擁有稱號「未來的騎士之王」。

    在迦太市神秘側的傳言中，她早已擁有無限接近「傳奇級」的實力。

    且與其他「超新星」不同，她擁有極可怕的戰績，從靈潮劇烈復甦，造成神秘事件井噴之後，她便擔任光明教會裁決騎士團的先鋒，死在她劍下的「怪異」數量幾乎無法統計。

    唐奇顯然也沒想到，他與其他「超新星」見面，都是在敵對的情況下。

    第一次，是面對「古魔法傳承者」尼爾‧斯廷森，最終的結果是這位有何巨大聲名的年輕強者，被唐奇變成了一頭驢。

    而第二次，便是現在。

    在拉斐爾的身份暴露，而後作為古堡局局長的威廉‧歐奈爾沒有將他交出來，反而進行了反抗之後，光明教會已將古堡局視作褻瀆者，為了維護教會的威嚴，威廉古堡上下，都需要受到懲處。

    不論是舊大陸，還是新大陸，這是教會永遠會貫徹的規則。

    因為唐奇施放魔法，將整個「古堡局」救走，教會自然也便找上秘境。

    而與已經達到大型超凡組織最低標準的「古堡局」相比，美拉達特殊教育學校無疑還處於中型組織名單中，所以前來征伐的大軍首領，也便不是聖裁騎士蘭斯洛特，而是與唐奇齊名，冷酷無情，殺戮慾望幾欲沸騰的未來騎士之王。

    只可惜，唐奇只是平靜看了一眼那位冰冷、強大的女騎士，沒有絲毫出手的慾望。

    他的目光，重新落在幽光內映照出的，那兩道正在碰撞的身影之上。

    荊棘通天塔之巔，如同史詩油畫般的景象：

    通往「腐爛荊棘國度」的門戶之外，轉世的「荊棘之主」被鎖鏈、鐐銬、長釘束縛著，祂迷茫、思索，而在祂的身後，祂的追隨者聖懺悔者馬丁‧西姆斯，正與向「光明」獻出肉體與靈魂的教宗查爾斯一世廝殺。

    那燦爛無比的星空，因為二者的戰鬥，正在崩解，倒懸。

    起源星內，幾乎所有的神秘側「大人物」，都在注視著這一場內戰。

    一切榮耀歸於光明？

    或者，真理之花盛放於荊棘？

    無人問津的綠龍脊湖上，彷彿感受到了來自「唐奇」的輕視，女騎士那冰霜一般的冷酷的臉上，純粹無比的殺意，再沒有任何掩飾，她緩緩揚起手中的聖劍。

    「褻瀆者，該死。」

    「轟隆」

    彷彿要將整個秘境都斬成兩半的聖劍光輝落下，已經被攻擊過一次而破碎的「防禦」剎那破碎，白茫茫的迷霧被分成兩半，頃刻間整個秘境，整座龍心堡都顯露在了光明大軍面前。

    持著騎士劍的騎士，披著重甲的戰士，跟隨而來的十幾位紅袍主教、後方的修女……他們同時看到學校之內，正在老師們帶領下，撤往「安全屋」的孩子們。

    在以往，他們會有同情，會有憐憫。

    但這一刻，當極致的「聖光」籠罩下來，他們的目中只有殺戮慾望。

    「為了主！」

    代表著正義、秩序的光明騎士們，腦海中正在響徹這一道意志。

    「殺！」

    沒有任何談判、威脅，最前方的未來騎士之王，當先發動了衝鋒。

    平靜的湖面，在那由聖光構成的「恐怖長矛」即將刺入秘境之時，一尊尊光明騎士踩踏著湖水，即將踏上那鋪滿雪白砂礫的龍心堡沙灘之時，秘境各處，同時亮起光輝。

    嘭！

    闖入龍心堡下區的特裡斯坦，那足以將整座城堡都斬碎的騎士劍還未落下，一柄巨大石劍憑空出現，擋住騎士劍的同時，一張愁眉苦臉的中年人臉龐出現在特裡斯坦面前，無比頹廢的氣息瀰漫開來。

    衝鋒到沙灘上的光明騎士們，他們在觸及龍心堡大門之前，倏然看見遠處森林之內，一條「怪異」的大魚晃動著大腿，朝著他們飛奔過來，還在半途時它的魚嘴張開，伴隨著「咕嘟~咕嘟」的聲響，一顆顆幻彩泡泡在飛來。

    第一位光明騎士在「啵」的一聲中，被泡泡裹了進去，旋即是第二位、第三位、第四位……

    還未登陸沙灘的重甲士，以及其他的光明戰士，迎接他們的，是一個有著無比瘦長軀體的老者，他身披著黑袍，只有一顆頭顱顯現出來，旋即他在湖面打開了黑袍。

    彷彿無窮無盡的「白骨士兵」，他們揮舞著刀劍，衝向大軍，初次交鋒白骨士兵幾乎全滅，但在眨眼之間，它們復活了，它們尖叫著、狂笑著將光明戰士們打落湖水之中，巨大船形陰影掠過，海盜骷髏們的歡呼聲傳來……

    正在祈禱、支援前方戰場的修女們所在，一頭瘦骨嶙峋的大象自迷霧之中走出，它背上馱著的「玻璃罩」緩緩打開，散發著螢光，搧動著翅膀的精靈們嬉笑著飛舞而出，細細密密的螢光粉末灑落下來，修女們即刻陷入沉睡。

    戰場後方，十幾位紅袍主教快速吟唱，聖光爆發，一位「復仇天使」被他們合力召喚而出，重重疊疊的潔白羽翼展開，沾染了聖血的巨劍從天而降，整座湖心島即將被切開，冰冷的福音吟唱，響徹秘境。

    在那巨劍落下之前，一道冷哼響起，如同鮮血一般的殷紅翅膀，重疊著伸展，一雙雙遍佈著紅紋的手臂探出，它們共同自那完美軀體之中拖拽著一根血色長槍。

    長槍內，蘊著從無窮毀滅中重生，潔淨、狂暴的力量。

    嘭！

    難以想像的碰撞，這一刻終於引起了一些注意。

    正因為窺視「神靈之間的戰鬥」而遭受痛苦反噬的超凡者們，倏然看到了湖心島上發生的一切。他們看到了由東聯邦六新星之一，教會未來騎士王「特裡斯坦‧索菲亞」帶領的，所向披靡的先鋒軍，卻在那本該脆弱不堪的女巫學校內遭遇了挫折。

    更讓他們驚駭不已的，是這一刻，在那些孩子們有條不紊的遵守著秩序進入「安全屋」之後，十幾位身穿著巫師袍的少年少女，她們在伊娃、塞爾瑪、尼古拉斯維持秩序時，出現在了龍心堡之前。

    最前方，是帶著讓人安心笑容的諾亞，他對著已經闖過數位「怪異」關卡的光明騎士們燦爛一笑，旋即讓開了路徑。

    他的身後，一位皮膚黝黑、穿著碎花裙，滿頭小髒辮的女孩走出，她對著那一位位冰冷，並舉起刀劍的騎士們羞澀笑了笑，有些胖乎乎的小黑手伸出，無比稚嫩的聲音下一刻響起：

    「風暴！」

    「轟隆！」

    恐怖的龍捲風，裹著閃電、砂礫、海浪毫無預兆的爆發，騎士們只來得及以聖光法術固定自己的身軀，旋即他們便看到，那十幾位少年少女，同時對著他們露出笑容。

    可怕的預兆，下一秒成為現實。

    「淨化！」

    「死亡！」

    「冰雪！」

    「幻覺！」

    「惡魔之焰！」

    「塔尼克電磁炮！」

    「瞄！」

    ……

    已經窺視過查爾斯一世與馬丁‧西姆斯戰鬥的超凡者們，原本以為自己不會再有驚訝的情緒，但當他們緩和反噬痛苦之時，看到湖心島秘境內發生的這一幕，仍舊忍不住浮現出訝色。

    這是那個失去女巫集團之後，脆弱、混亂的美拉達特殊教育學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