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代魔法] 秘巫之主 作者：真愚老人 (連載中)

第五百九十八章 被污染的主

    聯邦神秘側的印象中，美拉達特殊教育學校並不能被歸入「大型組織」的名單，一支由「特裡斯坦‧索菲亞」帶領的大軍，按說有足夠的實力摧毀這座女巫學校。

    但事實卻是，他們遭受巨大挫折。

    包括特裡斯坦本人，儘管已進入為了信仰而戰的狀態，卻依舊沒能殺死任何一個孩子，甚至是任何一頭怪異。

    而在他們分出的目光注視下，當那十幾位學生站出來反擊時，這支所向披靡的先鋒軍簡直要覆滅在那綠龍脊湖上。

    窺視著的「大人物們」紛紛又看向荊棘通天塔，奉獻自我的查爾斯一世，也被「聖懺悔者」阻攔。

    「光明教會，變得這麼脆弱了麼？」

    眾人心底，這念頭剛出，一些似是而非的答案也自動浮現。

    「或許是因為舊大陸的教會無法參與？」

    「也或者，只有『光明之主』的信徒，有些勢單力孤，礙於是荊棘與光明的內戰，秩序女神、救世之子這些同陣營的神靈信徒，都未參與進來。」

    ……

    唐奇身前，魔法門戶一直維持著，他看著荊棘通天塔之上，也看著秘境內，一切似乎都在朝著美好結局前進。

    「學校首次展現出自己的實力，能與光明教會先鋒軍對抗的實力……馬丁‧西姆斯阻止查爾斯一世，使得拉斐爾順利回歸神國，荊棘復生，祂將分割『光明』的權柄，將國度內的神靈一一恢復，建立全新的強大神系……我選對了陣營，本次大事件躺贏？」

    這些思緒快速閃過，立時被他自我否決。

    他身處圖書塔，看著下方的戰鬥畫面，正在展現出強大戰力的諾亞、雪伊、阿耶莎、奧斯汀、泰特……視線往上挪移，落在那漆黑夜幕之上，聯邦各處正在進行著的畫面。

    遍佈聯邦數十個州，不知多少城市，一座座「光明教堂」之內。

    虔誠的吟唱，衍生出一道道粗壯的、聖潔的光柱，它們強行在「神秘」的壁障上破開縫隙，真正的光明天國，不斷打開著，「主」的氣息漸漸開始回應每一位信徒。

    密凰市，光明大教堂。

    祈禱大廳內，牧師、修女們匯聚在一起，他們在一位戴著眼鏡，氣質偏向於學者的高瘦主教帶領下高聲祈禱著，一絲一縷濃郁的聖光自他們軀體內溢出，匯聚到最前方的光柱內。

    大廳一側，數十位渾身血污的騎士、戰士、重甲士，同樣低垂頭顱，半跪著吟唱。

    努力維持著「表面」的斯坦娜，眼角餘光看著一位位戰友們，不遠處的牧師修女們，他們滿臉的淚水流淌下來，閉著雙目聆聽著「主」的教誨。

    「這是神蹟！」

    「主，從未拋棄我們，祂即將甦醒！」

    「褻瀆者，背叛者，終將在聖光之下，化作塵土。」

    當這些意念交織出時，斯坦娜眼中不由露出一抹擔憂之色，她身側不遠聖光內，正浮現出湖心島秘境內的景象。

    唐奇收回目光，重新看向戰場，無比肯定道：

    「即便只是『光明』的信徒，也不可能如此孱弱，他們應該是陣營中最強的。」

    「黑暗紀聯邦建國階段，皮勒斯的光芒太盛，以至於遮蓋了教會中其他『先知』的聲名，馬丁‧西姆斯也是如此，在二人之下，還存在著其他的先知，或是強者，而他們大多都是『光明』的信徒。」

    「蘭斯洛特可以轉化為『不死英靈』，其他的強者，或許……」

    「轟！」

    在唐奇的自語中，教會終於在這一刻展現出了真正的力量。

    聯邦各處轟入「神秘」的聖光柱毫無預兆暴漲，那一個個「裂縫」有種要融合在一起的跡象，整個聯邦似乎即將被「光明國度」所籠罩，聖潔的光輝即將灑落每一個角落。

    正在「戰鬥」著的光明信徒，不論是查爾斯一世，正在攀爬荊棘通天塔的聖裁騎士和主教們，或是攻打美拉達特殊教育學校，試圖屠戮孩子的光明騎士們，他們的頭頂都有聖光穿透虛空，照耀下來。

    「主的回應！」

    每一位信徒，都淚流滿面。

    龍心堡之前的沙灘上，未來的騎士王特裡斯坦‧索菲亞，她原本冰冷、美麗的一張臉，因為與「頹廢者」進行戰鬥，那愁眉苦臉的中年人散發出的氣息對她形成強烈污染。

    漸漸的，這位騎士王也開始變得頹廢。

    直到這一刻，聖光灑落她清醒過來，冷冷的看了頹廢者一眼，特裡斯坦忽而自甲冑內取出一塊沾染了血跡的「破布」，那斑駁的血跡，釋放出一種難以想像的瘋狂與殺戮，但又保持著詭異的聖潔。

    她拿著破布，抹過手中騎士劍。

    轟隆！

    聖潔的血光爆發，一道模糊的「英靈」自特裡斯坦頭頂的聖光中浮現，隨著祂與未來的騎士王融合在一起，一個難以想像的世界在「頹廢者」的面前爆出，裡面是奔騰的血海，人間的生靈、地獄的魔鬼、異域的邪種……

    它們都在其中哀嚎，在頭頂聖光加持下，頹廢者沒來得及反抗，它被扯入了那個世界。

    同一時刻，秘境各處，類似的景象不斷髮生。

    即將被擊敗的先鋒軍，幾乎每一人都取出了各類「聖物」，借助頭頂聖輝，召喚英靈降臨。

    瞬息「逆轉」的還有荊棘通天塔處，上方原本勢均力敵的兩道「光」，其中一道星光漸漸被壓制，他在變得微弱，下方不斷滋生、蔓延的聖荊棘，正在被一位位強大信徒毀去。

    聖裁騎士蘭斯特洛、瘋狂的紅袍主教、暴走的光明騎士……信徒們獲得了近乎無窮無盡的聖光加持，他們無所畏懼。

    巨變降臨！

    悲劇即將降臨！

    嘭！

    星空下的兩道光，倏然分出勝負。

    他們從糾纏中分離，完全由聖光構成的查爾斯一世幾乎毫無傷痕的走出虛空，另一側是一道蒼老、瀕死的身影，他身上不存在任何完整之處，殷紅的、真實的血跡遍佈，荊棘之衣碎裂，冠冕只剩一半，手中的「懺悔之劍」斷折……

    懺悔者，輸了。

    所有窺視著的大人物們，此刻表情都凝固住了。

    此刻，他們目中的畫面：

    神鷹聯邦不再被「黑夜」籠罩，彷彿有一顆巨大無比的光球出現在聯邦上空，聖潔的光輝穿透夜幕，灑落下來，每一位光明信徒都跪伏著，淚流滿面的吟唱著。他們高昂著頭，看向那不斷被毀去的聖荊棘之巔，那裡有一道純粹的，由光明神性構成的人影，祂站在高處，祂是「主」的化身。

    所有生靈，都應該在「祂」身前跪下，向祂獻上信仰。

    但此時，祂首先收到的，卻是一聲嘲笑。

    來自懺悔者，馬丁‧西姆斯。

    這位被稱為「最強聖者」的老人，此刻跌坐在荊棘中，他那老邁的一張臉上，滿是嘲諷笑意，初始還很微弱，但很快他的笑聲便響徹雲霄，響徹整個密凰市。

    眾人彷彿都在看一幕荒誕戲劇，或是一幅喚做「嘲笑『主』的老人」的史詩油畫。

    查爾斯一世早已失去自我，祂不理會嘲笑，祂徑直要越過西姆斯，要走向被束縛的「拉斐爾」，手中的罪罰之劍，即將斬下拉斐爾的頭顱。

    當祂走動時，所有目光也便看到祂的背後。

    一小塊「劍尖」從傷口中跌落下來，極為短暫的，讓所有人窺視到了那聖光之下，那難以想像、無法置信的畫面。

    純粹由神性、聖光構成的「人皮」內，彷彿是一個真實的世界，裡面是無窮無盡，漆黑的、不斷蠕動著的血肉，它們化作一張張人類的面孔，男人、女人、老人、小孩……每一張面孔無比扭曲，無比痛苦。

    轟！轟！轟！

    慘叫聲，又一次在起源星各處響起，且這一次更加嚴重。

    圖書塔第四層，唐奇發出一道悶哼，雙手不由自主的摀住雙眼，軀體無法遏制的顫抖，渾濁、漆黑的血淚又一次流淌下來，他裸露在外的皮膚，不管是手臂還是臉上，都出現了一張張小臉，它們似乎想要掙脫「束縛」，從唐奇體內鑽出來。

    虛無之書再次顫抖，當一縷縷特殊的「聖光」被吞噬出來之後，封面上，兩朵混沌蘑菇誕生。

    唐奇，與此刻窺視戰場的所有「大人物」的腦海中，他們從未想過的恐怖思緒激盪、翻騰。

    「光明之主，也被污染了？」

    「不，不不，這或許就是大災變最後一戰，荊棘反叛『光明』的原因。」

    「這就是真相？現在即將甦醒的光明之主，祂已經被污染，祂不再是一位秩序主宰，祂即將滑向混亂？」

    ……

第五百九十九章 唐奇的選擇

    西姆斯拼盡全力的一劍，掀開了查爾斯一世的「光明人皮」，讓那聖潔神性光輝下的真實且恐怖的污染，顯露在了所有人的目中。

    異常短暫，但無法遮掩。

    唐奇與「大人物們」因此失態，陷入驚駭。

    而此刻虔誠無比，同仇敵愾，為了「主」奉獻一切的光明信徒們，當他們看著那聖光映照下，那不斷蠕動著的污穢血肉，看著那一張張充斥著痛苦、扭曲、怨恨的人類面孔。

    光明的信徒，陷入前所未有的混亂。

    自「光明教會」誕生以來，經受過無數次戰爭、考驗，但眼前的景象從未有過。

    那短暫出現的一幕，正在動搖他們的信仰根基。

    不，是「存在」的意義。

    「若是『主』已經墮落，我們信仰的是什麼？我們在向什麼祈禱？向什麼懺悔……」

    包括聖裁騎士蘭斯洛特，包括特裡斯坦‧索菲亞，包括一位位虔誠無比的牧師修女……他們所有人，都陷入了無法形容的混亂中，正在進行的屠戮與廝殺也便停滯。

    攀爬、毀滅著聖荊棘通天塔的蘭斯洛特與紅袍主教們，同時停下，任由自己的軀體往下方跌落。

    未來的騎士王特裡斯坦放下手中騎士劍，恐怖的世界「吐出」一尊傷痕纍纍的頹廢身影，她身後的先鋒軍，同時放下手中刀兵。

    聯邦各處，一座座光明教堂內吟唱、祈禱的信徒們，同時失去言語能力。

    他們的臉上，都是同樣的神色，先是懷疑，繼而是「崩壞」。

    密凰市，光明大教堂內。

    斯坦娜同樣看到了那駭人的一幕，所以她直接停止了模仿，她身側，剛從征伐怪異中回來的戰友們也都是如此，大廳內那些牧師與修女遲疑著停下，其中也包括了那位軀體高瘦，好似學者般的密凰市區域大主教。

    他那原本平靜的臉，此時滿臉的懷疑與無法理解。

    一個普通人類，觸及神秘側之後，會被稱為「接觸者」。

    從現實世界，接觸到超凡世界。

    這中間他必須經歷「世界觀的崩塌與重塑」，許多接觸者，在這過程中陷入瘋狂，做出許多作死動作，這使得他們在初次冒險中就丟掉生命，無法順利獲得超凡力量。

    只是世界觀崩塌尚且有著如此後果，這一刻光明信徒們不得不面對的，卻是信仰崩塌。

    斯坦娜忽然發現，她頭頂本就淡薄的聖光，此刻徹底消失。

    她的身側，少數幾位騎士也是如此。

    大廳中，一些牧師修女，連同那位區域大主教頭頂灑落的光輝，都消失了。

    但其他的人，頭上依舊有光輝灑落。

    「因為懷疑，所以暫時被削去了信徒的身份？」

    斯坦娜心底生出判斷時，她立時觀察到，自己身側一位不知何時又恢復「祈禱」的騎士，他頭頂灑落的光輝中，似乎摻雜了一些別的東西，漆黑、污穢，肉眼幾乎無法看見的氣息，光輝映照，一張張扭曲、痛苦的臉接連浮現。

    伴隨著那些臉孔融入騎士體內，原本疲憊不堪、渾身血跡的騎士神色變得無比淡漠，他無聲無息起身，來到一位還處於「混亂」的同伴身後，騎士劍高高揚起。

    轟！

    斯坦娜的腦海，意念瘋狂翻騰。

    她眼角餘光之內，同樣的畫面不斷出現，大廳那些牧師、修女，紛紛對著停止祈禱的同伴露出混雜著淡漠、猙獰的詭異神色，他們有的抽出匕首，有的獰笑著露出尖牙，有的抬起雙手掐向同伴脖頸……

    斯坦娜騰的一下起身，手中騎士劍往身後一擋，在巨響中，她順勢來到那即將斬下同伴頭顱的騎士之前，白皙的拳頭猛地錘向那一柄滿是怪異血污的騎士劍。

    「嘭！」

    「阻止他們！」

    大教堂的牆壁被一位軀體已扭曲的騎士撞碎，爆射的騎士劍碎片中，斯坦娜的聲音穿透混亂、尖叫的景象，鑽進每一位還保持著清醒的光明信徒耳中，包括那位區域大主教約翰‧衛斯理。

    同一時刻，整個神鷹聯邦，不，是整個起源星，陷入誰也沒有想到的暴亂。

    還沒有從「震撼真相」中恢復的大人物們，他們不得不轉移視線，看向起源星各處，難以想像的「屠殺」景象，出現在了每一座光明教堂之中。

    他們甚至看到，在舊大陸，那座「第一聖城」之內，數十位紅袍主教，如同猩紅陰影般，一起撲向中央處保持著清醒的教宗，他們身後，一場以多對少的廝殺正在上演。

    而更可怕的一幕，是教堂之外。

    神秘側或是現實世界，都沒有對全球的光明信徒進行過詳盡統計，但有一點可以確信，那是一個極其龐大的數字。

    現在，這個數字即將展現出無法想像的破壞力。

    唐奇與「大人物們」用來窺視的奇物、幽光中，景象自動變換，裡面不斷掠過的，是遍佈著起源星的平民，他們原本處在睡夢中，因為查爾斯一世化作「主」的化身，光明教會不斷祈禱吟唱，使得光明國度即將完全降臨起源星。

    這樣的背景下，非信徒只會覺得刺眼，但數量龐大的信徒，卻覺得安寧、幸福，他們跟隨著吟唱，再度加快國度降臨。

    當「查爾斯一世」被西姆斯一劍刺破人皮，顯露出污穢，這過程被打斷剎那。

    但很快，似乎察覺到什麼的查爾斯一世，他明明失去了自我，但他嘴角卻勾起一抹猙獰弧度，他原本淡漠的雙眸中，浮現出邪異的光，他似乎做了什麼。

    信徒們的頭頂，齊齊灑落微弱的光輝，因為「濃度」，內裡那些漆黑污穢的氣息無比明顯。

    所有信徒，幾乎同時起身。

    他們的軀體變得污穢，血肉蠕動，他們的臉變得痛苦、扭曲，緩緩睜開的雙眼中，滿是怨恨，他們緩緩張開嘴，粘稠、灰黑的口水，好似膿液般，沿著嘴角流淌下來。

    他們接下來即將做什麼，所有大人物們都預想到了。

    那一座座光明教堂內發生的景象，就是一次預演。

    圖書塔第四層，唐奇雙手莫名顫抖，他的目中浮現的神色，就像是對於某種「大不幸」一直存在的僥倖，此時終於得到驗證，也正是如此，他顯得驚駭又很快平靜了下來。

    這一刻，他腦海中浮現的，是與臨死之前的「聖先知」的一次對視。

    正是那一眼，讓唐奇一直拖延到現在也未曾出手。在西姆斯降臨之前，唐奇其實有數次機會，可以完成那預言，將荊棘法典送去給「拉斐爾」，幫助他找回自我，成為真正的「荊棘」。

    但他每次都忍住了，此刻他依舊是強忍著衝動，強行移開看向那即將席捲這個起源星的屠戮災難，也沒有去看再次陷入「危機」的秘境，他的目光重新落在荊棘通天塔之上，身前的魔法門戶愈加凝實。

    「預言，只是預言，我只有一次機會。」

    唐奇掙扎時，神秘側的「大人物們」則幾乎要瘋狂。

    他們顯然沒想到，一場光明陣營的「內戰」，會在這一刻朝著全球災難演變。

    一旦那些變得如同「喪屍」般的光明信徒出籠，整個起源星都將被毀去，如同此刻「第二腐首」那幸災樂禍，又無比震驚的吐槽：

    「查爾斯一世這傢伙不會就是我們組織最神秘的第一腐首吧，若是讓祂得逞，第九和第三這兩個傢伙創造出的血泥戰爭、黑死瘟疫大事件致死的人數記錄，都將被碾壓。」

    「快，阻止光明信徒。」

    「開啟最高戰爭警戒，可動用所有權限收容物。」

    ……

    大人物們發出怒吼，即將動用各種手段，挽救這突兀爆發的世界性大型災難。

    荊棘通天塔上，馬丁‧西姆斯正在死去，他的軀體由星光與詹森共同組成，此刻星光不斷消散，詹森的軀體重新顯現出來，在消失之前，西姆斯沒有繼續嘲笑被污染的「光明之主」。

    他的目光，彷彿穿透一切阻礙，看向那即將踏入魔法門戶的一道身影。

    他微微躬身，低垂頭顱，似乎在表達著自己的「崇敬」，旋即化作一道星光，在最後一句微弱但堅韌的勸道聲中，回歸那燦爛的星空之中。

    「拉斐爾！」

    詹森自星光中跌落，仍舊保持著半人半羊的軀體，下意識便朝著身側，依舊被「束縛」著的拉斐爾喊了一句。

    此刻的拉斐爾，正處於一種怪異的狀態。

    他仍舊是一個凡人，被聖荊棘環繞，散發著至高無上的神性光輝，但他無法使用任何偉力，他神色迷茫，一邊思索著看向腐爛的荊棘國度內，看向那通道盡頭，依舊沉浸在廝殺中的變異神靈們。

    而當整個起源星的光明信徒被污染時，他似乎清醒了一些，眉頭皺著，看向正高舉著雙手，正接收著自頭頂「豁口」中灑落的，無比粘稠、污穢的神性氣息的查爾斯一世。

    祂，不再掩飾。

    所有人心底明悟，此刻在人間的「主」的化身，是一具「墮落化身」。

    誰也不知曉「光明」已墮落到什麼程度，但毫無疑問，這一具化身，祂不會帶給人間秩序與光明，祂帶來的，只有毀滅與混亂。

    「聖先知死了！」

    「聖懺悔者也死了！」

    「還有誰能阻止祂，荊棘之主無法轉世成功，祂將被殺死……世界將陷入混亂，『神秘』之上的萬靈中，將又多出一尊混亂陣營的『主宰』。」

    這些悲慘念頭中，唐奇整個人幾乎繃緊到了極限。

    他的眼中再也看不到其他存在，隔著一道魔法門戶，隔著遙遠的虛空，他彷彿與「拉斐爾」對視在了一起，無比罕見的，唐奇沒能保持住平靜，這與他以往面對的任何一次事件都不同。

    儘管此時的唐奇已無比強大，但他面對的卻是「荊棘」、「光明」兩位主宰級神靈之間的內戰，且裡面還涉及到了大災變這種席捲諸神的恐怖秘密

    即便他真的成為了神，不做任何準備，冒然摻和進去，也與找死沒有任何差別。

    他遵循著本能，遵循著自己在這個時刻艱難維持的理智，如果他想要看見的那一線生機沒有出現，唐奇會做出的最後選擇，不是犧牲自己，他或許會借助自己如今的力量，保護自己在乎的人。

    以他作為「夢幻國度」主宰的力量，已經足夠了。

    但此時此刻，他仍舊沒放棄希望。

    唐奇雙拳緊握，低聲呢喃著：

    「我也是人，我不是神。」

    「拉斐爾，如果你真的是『荊棘』，你要謹記，謹記一句話。」

    「世界需要秩序，世界需要荊棘……」

    就在唐奇呢喃時，那通天塔之巔，那一扇洞開的荊棘國度門戶之前，被鎖鏈、鐐銬、長釘……等刑具「束縛」著的拉斐爾，他臉上的迷茫之色一點點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讓人從靈魂深處生出崇敬的氣息。

    教宗法衣化作的鎖鏈斷裂，光明重冠化作的鐐銬化作齏粉消散，沾染聖血的長釘脫落……

    拉斐爾身上潔淨的、至高無上的光輝爆發。

    他微微俯身，彷彿要告誡世人。

    轟隆！

    當這一幕出現，所有人都神色一震，無法自已。

    「荊棘，即將歸來？」

    就在眾人心底爆發出這念頭時，查爾斯一世動了。

    此刻的祂，正在「蛻皮」。

    那一層聖潔的人皮，正一點一點剝落，內裡那種由不斷蠕動的污穢血肉構成的黑暗世界，無比真實的顯現出來。

    祂對拉斐爾，或者「荊棘」有著無法消解的仇恨。

    不知何時變得滿是污穢的「罪罰之劍」，徑直朝著即將轉世成功，找回自我的拉斐爾斬去。

    圖書塔第四層，正渾身顫慄的唐奇，此刻滿臉的欣喜。

    他沒有任何猶豫，身形跨入魔法門戶。

    在離去之前，唐奇忽而看到，他擺放在工作台上的數樣物事，一疊已經書寫好的精美名冊，一枚代表著「校長」與女巫首領的徽章，一個極普通的花盆。

    此刻，那花盆中，那一截原本光禿禿的枯枝，它初始生出綠芽，眨眼狂暴生長，一棵粗壯、翠綠，巨大的難以想像的古樹眨眼間降臨整個湖心島秘境。

    充滿著無法形容生命力的翠綠光輝中，數十道熟悉的女性身影在這一刻，即將降臨。

第六百章 熔爐之主的咆哮

    面對信仰的「主」被污染的事實，包括舊大陸第一聖城教宗在內的諸多信徒陷入混亂，但有一些信徒，則直接跟隨著「光明」一起墮落，那位擁有「未來騎士王」稱號的女騎士特裡斯坦，與她帶領的先鋒軍，是後者。

    光明墮落，更加可怕。

    這一刻，綠龍脊湖的沙灘上，泛著綠光的湖水不斷沖刷上來，卻無法觸及那漆黑的甲冑裙邊，一尊身著黑色甲冑，手中持著一柄纏繞血光的巨大騎士劍的女騎士，她正以冰冷、淡漠的神色看著整個湖心島秘境。

    她身後浮現出的，不再是純潔的天使虛影，而是一個由蠕動的污穢血肉構成的小世界，裡面一張張掙扎、扭曲、痛苦的臉浮現，它們哀嚎著，發出的無形音波直接瓦解了學校內的諸多抵抗。

    包括持劍的「頹廢者」，此刻這頭幾乎就是傳奇級的怪異，真正的無比頹廢。

    麥考利所化的「血天使」，正被一頭外形好似天使，但幾乎是由爛肉、怨魂構成的怪物糾纏著。

    由諾亞帶領著的孩子們，面色凝重的看著前方極為美麗，但也帶來恐怖毀滅氣息的女騎士，他們每一人的年紀都很小，但無與倫比的天賦讓他們也各自擁有非凡感知。

    「我們會死的！」

    「我們，不怕。」

    就在十幾個孩子，互相鼓勁，而後準備聯手釋放天賦時。

    「褻瀆者！」

    「殺！」

    換「黑裝」的特裡斯坦再次揚起騎士劍，污穢與聖潔混雜著的光輝，那真實無比的墮落世界頃刻間化作一張巨口，要將整個湖心島秘境都吞沒進去，她即將徹底毀去美拉達特殊教育學校。

    就在一些分神關注著這裡的「大人物們」心底奇異，女巫學校那位同樣位列東聯邦六新星之一的校長，那位據說神秘、強大的巫師為何還不現身的時候。

    轟隆！

    來了，整個秘境內的樹木都在這一刻陷入暴走，它們瘋狂搖曳、顫抖，向著同一個方位釋放著敬意，一株巨大到無法想像的翠綠古樹以圖書塔第四層為起始點開始肆意生長。

    只是眨眼間，古樹便將整座龍心堡籠罩了進去。

    黑山毛櫸稀罕的揮舞著枝杈，紅眼烏鴉在歡呼，迷幻蘑菇人興奮的排著隊列，喊著軍號……翠綠、充斥生命力的光輝綻放，另一個特殊的秘境此刻與湖心島完全連接在了一起。

    自這秘境內，數十位女性身影即刻降臨。

    每一位，都穿著唯有「美拉達女巫」才擁有的女巫袍。

    在最前方的，正是形象已然有了巨大變化，但雙眸中對於追尋某道身影的熱切與愛慕，卻沒有一絲改變的莎莉。

    幾乎是第一時間，莎莉與唐奇對視在了一起。

    唐奇看見的，不再是一位稚嫩、青澀，擁有龐大力量卻無法正確使用的少女，而是一位披著華麗、魅惑的女巫袍，有著一張極美麗臉龐，足以讓人為之瘋狂，生出無盡愛慕的女巫。

    她眼中的不自信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混雜著熱情與神秘的氣質。

    甚至，還有一絲無法遮掩的霸氣。

    二人對視，沒有任何言語，卻同時明悟對方眼神中的含義。

    唐奇微微一笑，沒有再任何猶豫，剎那消失於魔法門戶之內。

    莎莉站在女巫集團前方，艾絲美拉達在她身側，她似乎早已知曉秘境與密凰州此刻正在發生的災難，所以沒有任何阻攔，只是她臉上滿是不捨，旋即她看到了長桌上唐奇留下的數樣物事。

    其中除了徽章之外，最醒目的那一疊名冊。

    來不及細看，莎莉猛地轉頭看向朝著龍心堡斬來的，那位彷彿既聖潔又墮落的女騎士，以及她身後，那堪稱是妖魔大軍般的先鋒軍……怒火，同時出現在莎莉與美拉達女巫們的眼中。

    眨眼間，莎莉出現在特裡斯坦身前。

    她的身後，女巫們集體爆發出燦爛無比的魔法光輝，莎莉緩緩探出一隻白皙手掌，蘊著一絲無法形容的偉力的聲音，響徹整個秘境。

    「以命運的名義，莎莉要你們……」

    「跪下！」

    無比奇妙、不可思議的畫面，出現在湖心島秘境。

    已如同「妖魔」般的光明先鋒軍，同時定格，其中也包括了黑化的未來騎士王，無形的偉力在無法置信磅礴魔力支撐下，不但瞬息剝奪了他們的力量，且正在緩緩彎折他們的膝蓋。

    ……

    荊棘通天塔，那一扇通往黑暗、腐爛荊棘國度的門戶之前。

    拉斐爾已漸漸覺醒「自我」，光明無法再束縛祂，所以這一刻，污穢、墮落的查爾斯一世踩踏著自己身上剝落的光明人皮，手中的「罪罰之劍」斬向拉斐爾的頭顱。

    祂要斬殺拉斐爾，這是祂的使命。

    能屠神的，唯有另一尊神。

    在這個瞬間，正瘋狂下達各種救世應急命令的「大人物們」強迫自己冷靜，不得不將目光又投射過來，他們看到拉斐爾已經覺醒，但祂似乎缺失了什麼，無法做出任何抵抗。

    一道虛弱的，半人半羊的身影，發出憤怒的「羊叫」，他掙紮起身，跌跌撞撞的過來，試圖用自己的血肉之軀，抵擋那足以殺死「神靈」的罪罰之劍。

    「要結束了？」

    就在大人物們心底這個念頭要凝固時，一道魔法門戶，毫無預兆的出現在十字聖劍與拉斐爾之間。

    眨眼間，門戶破碎，但內裡卻有一道人影走出。

    當唐奇的雙腳踩踏在聖荊棘上時，他無暇去回應詹森那驚喜的呼喊，也無暇進行任何解釋。

    此刻，他感受到了難以想像的壓迫，來自頭頂的罪罰之劍，來自那一道污穢，但充斥著天地的「人影」，查爾斯一世，祂剝去了自己的人皮，但祂更加強大了。

    祂是「污穢的主」的化身，那不斷蠕動著的黑色血肉，代表著至高無上的「主宰級神性」。

    這一刻，他面對的，就是一尊沒有任何弱點，完整存在的「邪惡神靈」。

    唐奇降臨時閉著雙眼，但這沒有任何用處。

    他能感受出來，其餘人也能看到：

    這位一直沒有現身，在這關鍵時刻出現，據稱與「拉斐爾」是好友的「女巫校長」，一出現便遭遇了極致污染，他顯露在外的皮膚直接潰爛，流淌膿液，蠕動著的血肉裡面，一張張表現出怨恨、扭曲、痛苦的人類臉龐，如同蛆蟲般鑽動著，不斷啃噬著他的軀體。

    他的雙眼，兩行渾濁的黑色血跡淌下。

    「他不夠強大！」

    開始救世的大人物們，分神做出判斷。他們已經決議完成，包括官方、世界之樹、古神秘庫……甚至是永生議會在內，他們將共同出手，插足這一場原本沒有他們的內戰。

    荊棘或是光明，誰勝誰負，他們並不在意，但這個世界，不能被毀滅，這是秩序陣營內所有超凡組織的想法。

    不過，就在他們即將有大動作之時。

    那被聖荊棘環繞著的星空下，難以置信的畫面出現。

    被他們判斷「不夠強大」的巫師，他同時做出了兩個動作。

    他面對著「拉斐爾」，遞出了一樣誰也沒有想到，且讓「查爾斯一世」淡漠面色巨變的物事。

    那，是一塊石板。

    它有著人類頭顱大，拇指厚度，通體漆黑，散發著無比莊嚴、偉大的氣息，一層幽光籠罩覆蓋著石板，阻止任何人，任何生物的窺視，哪怕是神，也無法看到那石板的內容。

    除了……拉斐爾。

    本就已覺醒自我的拉斐爾，在看到石板的剎那，那一張肅穆、威嚴的臉上，竟浮現出難以遏制的笑容，足以感染這世界上任何生靈的喜悅。

    祂伸出雙手，捧向石板。

    「荊棘法典！」

    大人物們難以置信的驚呼中，他們也看到了唐奇正在做出的另一個動作。

    抵擋查爾斯一世！

    一手遞出法典，另一隻手卻要去抵擋來自「污穢光明之主的化身」斬來的一劍。

    儘管降臨這裡之前，唐奇腦海已經有過無數次的預想。

    但此刻，面對那污穢的「罪罰之劍」，面對那充斥腦海的恐怖身影，面對已經快要侵蝕到靈魂深處的污染，那一張張痛苦、掙扎的人類臉孔，他依舊無法遏制軀體的恐懼顫抖，也無法遏制那噁心的變異。

    唐奇知道，他也瀕臨「失控」。

    但在這一刻，他卻不能召喚「虛無之書」為自己解決污染。

    他腦海中轟隆隆作響，過去的思慮過程，似乎以一種超越時間概念的方式，再度重演了一遍。

    「我只有一次機會，將法典給拉斐爾，激活真正的『荊棘』，同時必須擋住查爾斯一世的一記斬殺，足以擊殺另一尊神靈的一劍。」

    「首先，以『夢幻國度』為神性源施放『守護咒』，不論多麼大的傷害，只要夢幻國度不崩潰，我就不會有事……但我無法保證，來自光明之主化身的一劍，會不會將還處於稚嫩狀態的夢幻國度直接斬碎。」

    「所以，還需要別的力量來分擔傷害……我擁有的強大奇物，戴安娜在重生孕育，凱爾斯之眼已經碎裂，黑蛇女巫留下的傳承之環或是從黑暗平原中獲得的鮮紅冠冕都太弱了……神秘之繭或許可以，但也只是或許，不能冒險。」

    「等等，我似乎還剩下一顆太陽功勛？」

    ……

    這些思緒浮光掠影般閃過時，唐奇早已有了決斷。

    他首次，睜開了雙眼，幾乎已經腐爛的眼眸注視著污穢不堪，但擁有偉力，不可直視的一道身影。

    但唐奇，並沒有來及直視祂。

    因為這一刻，唐奇的掌心，倏然綻放出無比刺眼，熾烈到極致的光輝。

    「兌換！」

    神秘所在，一顆太陽功勛湮滅。

    原本摻和這種等級的戰爭，不要說一顆太陽功勛，即便十顆也未必有用，他曾以三顆功勛兌換過一顆「太陽之核」，轟炸過拉爾夫以及屍巫梅林。

    但他很懷疑，就算他兌換出一大把太陽之核，對著此刻的查爾斯一世扔，恐怕也難以傷到祂一絲一毫。

    所以此時，唐奇兌換的，不是武器。

    他兌換的是一次「教誨」，所有熔爐巫師公認的雞肋兌換物之一。

    熔爐之主的低語！

    或者，用熔爐巫師內部大不敬的俗語來表述：熔爐之主的……咆哮。

    信仰其他神靈的巫師，或是別的超凡者，若是有機會聆聽「主」的呢喃低語，通常都能獲得極大的好處。但熔爐巫師一脈，聆聽「熔爐」的低語，除了讓巫師變得脾氣暴躁，更加想去獻祭邪神之外，不會有別的作用。

    可此時，唐奇卻在賭，賭一次驚喜。

    轟！

    無聲的巨響中，一顆活生生的「太陽」出現在了查爾斯一世的面前。

    當那足以灼瞎「傳奇級」強者雙眼的熾烈光輝爆發時，那污穢的、彷彿要斬殺一切的罪罰之劍，它停滯了。

    唐奇忽而感覺自己的眼眶裡面傳來溫暖氣息，整個人好似沐浴在和煦的陽光下，舒適的讓他嘴角不由勾起笑容。

    尤其下一刻，當他看到那顆赤紅光斑與黑斑交雜，極致火焰噴發的「太陽」打開了一道脆弱的門戶，接引了一道無比偉大、無法想像的意志降臨，這道意志幾乎立刻便對著前方的「光明化身」咆哮起來。

    「該死的『光明』，你竟敢欺負我的信徒？」

    咆哮中，唐奇手中的「太陽」被硬生生切開，但對應的，原本近乎無敵的罪罰之劍，連同握著十字劍柄的查爾斯一世的手臂，祂的半截身軀，都被同等級的「熔爐火焰」灼燒、穿透。

    祂的半個身軀，幾乎被烤焦。

    罪罰之劍，依舊落下。

    「守護咒！」

    唐奇施放出巫術時，懷中數樣強大且特殊的「奇物」也在蠢蠢欲動。

    不論如何，夢幻國度是他的根基所在，他不會容許國度出事。

    很快，守護咒與罪罰之劍碰撞，那仍舊恐怖，但卻絕對處在他可承受傷害範圍的力量轟下來，甚至不能讓他後退一步，唐奇的嘴角，立時不可遏制的勾起一抹燦爛之極的笑容。

    這一幕，又一次讓窺視著的「大人物們」陷入沉默。

    唐奇在笑，因為他知道，他賭贏了。

    「荊棘轉世，光明之主也在加速甦醒……這意味著，其他神靈也肯定都進入了甦醒階段，這自然也包括了絕對與『光明』處於同一等級的熔爐之主，而我又很可能是起源星上最後一位熔爐巫師，我的召喚，極有可能讓甦醒中的熔爐之主給出直接反應。」

    「來自『熔爐』真身而非投影的一次咆哮，不但足夠分擔傷害，還能給查爾斯一世一個深刻的教訓。」

    就在大人物們，因為看見那位神秘的「女巫校長」以一隻手掌擋下罪罰之劍的景象而幾欲懷疑自我時。

    唐奇身後，一道不可思議，至高無上的聲音，忽而響起在整個起源星，所有被污染的「光明信徒」腦海之中。

    「秩序！」

    偉大且讓人生出無窮崇敬的聲音，瞬息止災。

    聆聽到這「神諭」的信徒們，同時從瘋狂中醒來，他們重新回到家中，回到床榻，回到夢鄉……原本要席捲整個起源星的，幾乎可以毀滅各個國家的喪屍般的災難，這一刻消失了。

第六百零一章 拉斐爾和荊棘

    高聳在星空下的荊棘通天塔，被「聖荊棘」環繞、拱衛著的拉斐爾，當祂雙手捧著荊棘法典，祂真正的「自我」，祂永恆擁有但沉睡著的力量此刻正在甦醒過來。

    除了拉斐爾，或是如聖懺悔者、聖先知這種「荊棘追隨者」，其他生靈都無法看清楚那石板上的文字。

    但所有投射來目光的主人，此刻都能感受到那發自靈魂深處的喜悅，恐懼、驚駭這一刻都被欣喜驅散，他們彷彿都變成了洞悉真相的博學者，即便立刻死去也不會有任何的遺憾。

    他們無法看清文字，但他們可以看見，那湧動著、蔓延著的「聖荊棘」之上，比之前更多，且更加清晰，更加不可思議的符號開始誕生，代表著公正的劍與天平、代表著時間的沙漏，代表著希望的寶石，代表著勇氣的獅鷲，代表著未來的嬰兒，代表音樂的豎琴，代表死亡的白骨……。

    當這些由潔淨光輝勾勒成的符號匯聚，不斷生出「花苞」般的物事時，大人物們紛紛陷入震撼，而博學者、神秘研究者們則欣喜若狂，他們同一時間想到了黑暗紀神秘側最難以解釋的「課題」。

    大災變的秘密！

    在此之前，根據已過去的一些大事件。

    學者們知曉：大災變最後一戰，荊棘與其他神靈一起組成了「反叛者陣營」，祂們戰鬥，祂們隕落……從現在洞開的荊棘門戶可以看到，那場戰役的結局，反叛者陣營除了轉世的「荊棘」，以及徹底隕落的一部分，其他的神靈都處於瘋狂、變異中。

    「荊棘在那場戰役中獲得了好處，在古老的黑暗紀、矇昧紀典籍中記載的『荊棘之主』，代表著絕對公正，但祂的力量無法解決世界上所有的難題，也無法審判所有生靈，祂有缺陷，所以祂環繞『光明』。」

    「原來的『荊棘』非常強大，這毋庸置疑，但也幾乎與冰冷，與苦難，與鮮血聯繫在一起。」

    「傳言在守序、正義、中立這些陣營中，若是神靈之間發生爭端，通常會去找正義女神進行裁決，而非找『荊棘之主』……在黑暗紀早期，一位狡猾的人類英雄，還曾給荊棘之主出過一個難題，使得祂被困在『道德迷宮』長達數百年之久。」

    「可以肯定，以前的『荊棘』並不理解這些不可思議的符號，或者說祂不願意，也無法在自己的神職中添加這些，祂希望用『荊棘法典』帶給世界與生靈絕對公正，但祂又沒有真正瞭解過世界與生靈。」

    「但現在，祂開始理解了。」

    「這就是聖先知和聖懺悔者所說的『真理之花必盛放於荊棘』？」

    「這恐怕也是『荊棘』轉世的原因之一，祂利用一次轉世，進行了自我成長。」

    ……

    在博學者們複雜、興奮的念頭中，拉斐爾帶著喜悅的笑容，吐出了二字，以匪夷所思的方式，平息了席捲整個起源星的災難。

    同時，祂也沒有忽略身前正在進行的「戰鬥」。

    拉斐爾沒有給查爾斯一世斬出第二劍的機會，祂在平息災難之後，任憑手中的「荊棘法典」化作一根特殊的聖荊棘，徑直纏繞過去，將污穢不堪的查爾斯一世捆縛起來。

    那些尖刺下方，代表著「真理」的各種符號快速勾勒，伴隨著一顆顆「花苞」誕生，查爾斯一世彷彿凝固了般，保持著斬殺的姿勢，卻無法再動彈一下。

    祂握著的罪罰之劍下方，唐奇收回自己那看起來沒有出現任何傷痕的手。

    空手接下「光明化身」的一記斬殺，沒有受到任何傷害，反而查爾斯一世的半個身軀幾乎被燒焦？

    原本神秘側對於唐奇這位「女巫校長」過去的那些戰績就感覺不可思議，此時大人物們更是完全無法相信自己所窺視到的畫面。

    這怎麼可能？

    發出這疑惑的，是沒有兼修博學者的大人物們。

    那些充滿好奇心以及毒辣眼力的學者、研究者，早在唐奇召喚「熔爐之主的咆哮」時，便已經辨認出唐奇擁有熔爐巫師的身份，但那仍舊無法解釋他為何能擋住查爾斯一世的一記恐怖斬殺。

    唐奇自是不會給他們解釋，此刻「夢幻國度」內，虛無之書上，混沌蘑菇如同經歷了一次甘霖澆灌，以恐怖的速度瘋漲，這使得黛博拉鎮都因此發生地震般的動靜。

    不過這些變故，很快停歇。

    查爾斯一世那一劍經過熔爐之主的消減，剩餘的威能完全在他的承受範圍中。

    收回手時唐奇不由想到剛剛的「驚喜」，來自熔爐之主的驚喜。

    他之前的猜測沒有錯誤，他大概率就是起源星最後一位熔爐巫師，儘管他其實並不虔誠，在晉陞職業級時，還利用「分魂咒」動了手腳，以後熔爐之主若是想要動念殺死祂的「信徒」，顯然是無法做到的。

    因為是最後的信徒，所以他的召喚，讓甦醒中的「熔爐」直接給出反饋，即便對方是「光明」的化身，照樣被熔爐的一道意志傷害。

    「不過從『熔爐』的風格來看，對面是誰恐怕並不重要，誰來都照樣咆哮。」

    「等眼前的災難徹底平息，找機會獻祭點『邪神器官』給這位主當零食吧，雖然這無法挽救祂走向末日，走向瘋狂。」

    唐奇腦海浮現出一些念頭，正想到羅琳夫人所說「熔爐之主很可能進行瘋狂自救」的事時，忽而他眼前出現一雙毛茸茸的手掌，以及一張充滿好奇、震驚以及莫名有些賤兮兮的英俊臉龐。

    發覺一切「平息」的詹森，小心翼翼的湊過來，滿臉好奇的試圖在唐奇身上摸索一番。

    「唐奇，快說，剛剛附身在你身上的是哪一位『聖者』？」

    「不對不對，最強聖者馬丁‧西姆斯已經選擇了最英俊、最強大的詹森附體，其他聖者按理說都打不過西姆斯，這也是西姆斯老頭自己說的……這麼看來，莫非剛剛附身你的，是一位神靈？」

    「會是哪一位？正義女神伽提斯？還是秩序女神娜奧彌？」

    「啊，我也想被女神附身，才不要讓一個糟老頭子借用我這完美、偉岸的提羅斯之軀。」

    詹森有些「語無倫次」的吐槽著，試圖摸索卻被唐奇無情拒絕之後，邁動著一雙羊蹄，又試圖走向拉斐爾，但此時拉斐爾身上那種屬於「主宰」才有的，至高無上的神性光輝，讓他不由停下。

    面上神色變換，閃過讓人不易察覺的不捨。

    「知曉自己最好的朋友，實則為一尊『主宰級』神靈轉世，這已經足夠讓任何超凡者陷入瘋狂，之後還要摻和兩位主宰之間的戰爭，且己方勝率渺茫，恐怕大部分超凡者都會選擇退卻。」

    「詹森應該比我知曉真相更早一些，他選擇接受『聖先知』的安排，回到自己提羅斯秘境，並偷出提羅斯一族的聖物，接引化作星辰的『聖懺悔者』降臨，他不是為了『荊棘之主』，而是為了拉斐爾。」

    「但現在，他不知道覺醒自我的拉斐爾，如今是拉斐爾，還是荊棘？」

    唐奇動念間，微微側身，與詹森站在一起，看向那光輝中的「拉斐爾」，他與詹森有著同樣的疑惑。

    答案，立刻便揭曉。

    彷彿看到了二人目中的疑惑，也感受到了詹森心頭的不捨，那至高無上的神性光輝倏然開始融入軀體，聖荊棘環繞中，與往日幾乎沒有任何差別的一道青年身影，出現在二人身前。

    他的身軀有些薄弱，穿著最簡單的衣物，******，氣質內斂沉靜，像是一位沉醉於研究、學習的年輕學者。

    「神靈行走人間，可以是老人，可以是婦人，也可以是孩童？」

    「在回歸神國，重新登臨神位之前，拉斐爾依舊是拉斐爾，只是他可以動用『荊棘』的力量？」

    「覺醒之後，拉斐爾需要一段時間才能重新成為『荊棘』，在那之前，他依舊以拉斐爾的意志為主？」

    「或者，祂既是荊棘，也是拉斐爾，祂保留了自己作為人類的記憶，以及人性，這並不衝突，黑暗紀或者矇昧紀都有神靈，與神靈之下的生靈交朋友。」

    諸多猜測在唐奇腦海生出，他沒有用特殊能力，除了大概率無法解析外，他自己也更傾向於最後一個想法。

    或者說，他與詹森一樣，希望拉斐爾是最後一種。

    與他保持著冷靜不同，感受到無比熟悉的氣息回歸，詹森那毛茸茸的一張臉上立時露出發自內心的燦爛笑容。

    而後，這傢伙在依舊還在窺視著的「大人物們」不敢置信的目光注視下，邁動羊蹄就躥到拉斐爾身前，直接給了祂一個溫暖的羊抱。

    「我的直覺沒錯，拉斐爾你果然不是普通人類，只是沒想到你居然是神靈轉世，太厲害了。」

    「以後我們的『組合』豈不是可以接下任何懸賞，再恐怖的案件，肯定也難不倒我們。」

    「對了，我忽然想起來，你以前說過『荊棘』，哦也就是你的前世，與很多女神都有來往，但是你的前世注定孤獨，一心只想傳播『荊棘法典』，商量一下，等你記憶恢復的差不多了，把女神們的聯繫方式給我吧。」

    在詹森不正經的聲音中，唐奇似有所覺，下意識看向通天塔之下。

    他看到下方，古堡廢墟上，之前攀爬荊棘的光明大軍們，每一位光明騎士、重甲士、牧師、修女、紅袍主教……他們俱都是一臉的迷茫與恐懼，其中最嚴重的莫過於聖裁騎士蘭斯洛特。

    這位將自己轉化為「不死英靈」，幾乎便是「光明之主」狂信徒的強者，出乎意料沒有像未來騎士王特裡斯坦那樣被繼續污染，但他的狀態非常不好，癱坐在廢墟中，銀白的頭盔面甲碎裂，金發披散，一張英俊、正義的臉此刻卻是一副壞掉了的神情。

    「信仰崩塌麼？」

    唐奇呢喃了一句，旋即看向其他人。

    看向遠處湖心島秘境，被莎莉連同女巫集團一記「真言咒」鎮壓的特裡斯坦‧索菲亞，以及她帶領的先鋒軍。

    看向密凰市大教堂，被斯坦娜與大主教約翰‧衛斯理一起阻止的動亂。

    看向各處，重新陷入安眠的光明信徒們。

    「嗯？」

    突兀的，唐奇發現了什麼，發出一道驚呼。

    同時，他的心臟又一次「嘭嘭嘭」瘋狂跳動起來，且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劇烈。

    幾乎就是這一剎那，其他人也紛紛發現出現在整個起源星的新變故。

    原本在所有光明信徒頭頂洞開的「縫隙」，灑落聖光與污穢墮落的縫隙，這一刻同時關閉。

    與之一起被關閉的，還有那原本籠罩整個神鷹聯邦的「光明國度」。

    那無窮無盡，無所不在，幾乎要替代月華的聖光，一縷縷盡數收回天國。

    眼看著聯邦又將被夜幕席捲，安寧與平靜，似乎要重新回歸，但這一刻卻沒有一個人感受到這些，他們的頭顱，無比僵硬的重新轉向那荊棘通天塔之巔。

    與唐奇一起，他們看到那燦爛的星空中，一道巨大的「豁口」無聲無息的展開。

    轟隆！

    降臨了，一道粗壯、漆黑的光柱自那巨大縫隙中轟出，被束縛的「查爾斯一世」直接淹沒其中。

    光柱內出現了「聖光」，但濃度稀薄到無法想像。

    其餘部分，是污穢，到達極致的污穢。

    彷彿是「世界末日」般的景象，沒有任何預兆，直接降臨在了聖荊棘通天塔之上。

    無窮無盡被污染的血肉，它們蠕動著，瘋狂被灌注到「查爾斯一世」的體內，那些血肉中，除了黑毛、膿液、蛆蟲……等跡象外，似乎還將整個世界的人類都塞了進去。

    且這些人類，在死亡之前，都遭受了酷刑折磨。

    那一張張浮現出的臉，只能看見痛苦、扭曲、麻木、憤怒、怨恨……所有的負面氣息，都能在裡面找到。

    查爾斯一世，開始膨脹！

    祂正在變成一尊污穢無比的巨人，祂沒有去看那些窺視者。但這絲毫不影響，那些忍不住窺視的大人物們又一次遭受反噬傷害，儘管這場災難，他們都沒有什麼貢獻，但他們的雙眼都飽受折磨。

    不過此刻，他們也無暇去恢復傷勢。

    所有人，包括唐奇在內，都意識到了正在發生的恐怖變故。

    「光明之主，祂正在將自己身上被污染的部分，全部轉移到祂在人間的化身『查爾斯一世』軀體內。」

    ……

    「這是祂的本能，祂還沒有真正甦醒過來……真正保持著清醒的『光明』，未必會這麼做。」

    「未必？」

    唐奇聽到拉斐爾平靜的聲音傳來，轉頭看過去，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該露出什麼樣的表情。

第六百零二章 主動的作死

    除了唐奇之外，其餘人也都聆聽到了拉斐爾的神諭。如果不是顧忌拉斐爾實則是「荊棘」這個驚世駭俗的身份，聽到這句話的人，恐怕第一時間都會浮現同樣的念頭。

    「未必？」

    「這真的不是黑你的前兄弟麼？」

    唐奇不知道該做出什麼表情，窺視者們是不敢發表意見，倒是一旁的詹森，偷偷給自己好友豎了個大拇指，大概意思是「黑的漂亮」。

    從矇昧紀以來，隨著「光明陣營」的不斷膨脹，到現在這個時代，「光明之主」已是起源星內擁有信徒最多的神靈。

    這使得祂在「神秘」之上的萬靈中，屬於絕對的第一階梯。

    因為漫長歲月的信息流傳播，光明的信徒自然都認為自己信仰的「主」無所不知，無所不在，無所不能……而非信徒，若是同處於秩序、善良陣營，也會認為光明之主是一位正義、偉大的主宰。

    若是世界到了毀滅時刻，似「光明」這樣的主宰，必然願意犧牲自我，拯救這世上的生靈。

    但現在，拉斐爾的一句「未必」卻殘忍的告訴世人，你們想多了。

    雖然不排除拉斐爾是故意在黑「光明」，畢竟現在都知曉了，荊棘不再纏繞光明。就算是「主宰級」的神靈，既然會掀起戰爭，那麼黑一下自己的敵人，也很符合情理。

    不過唐奇卻有種感覺，拉斐爾是認真的。

    他如今，勉強也算是一位「主」，堪稱是最弱的主，但也觸及了那原本高不可攀的規則。

    唐奇能清晰感受出來，此刻的拉斐爾，祂的狀態與自己有些類似，但祂的前方並不迷茫，有著一條清晰的路徑，祂只要繼續下去，必定可以恢復「荊棘之主」的位格。

    甚至，因為「真理之花」的緣故，拉斐爾與前世的荊棘並不一樣，祂會有成長。

    唐奇認為，拉斐爾不會說謊，也不會故意黑「光明」。

    過去的「荊棘」堅持絕對公正，會因為人類先民的難題而被困「道德迷宮」。

    如今的「拉斐爾」，甚至有了成長，祂轉世為人類，在獲得人性的同時，也開始瞭解世界與生靈，這使得祂能讓聖荊棘之上開出真理之花。

    雖然不知曉大災變最後一戰，「荊棘」與「光明」這一對兄弟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

    已經重新化作星辰的懺悔者有過爆料，但並沒有涉及真相。

    荊棘背叛「光明」的具體原因是什麼？

    如果是因為光明之主被污染，不再是「光明」，那此時的「拉斐爾」應該幫助自己的兄弟掙脫污染才對。

    如果是因為某種利益，比如爭奪所謂的「永恆」，那此時的拉斐爾應該阻擋光明之主的本能自救。

    不論哪一種，拉斐爾都不該是如今這般平靜的聲音。

    「拉斐爾的話，更像是祂已經認清『光明』的本質，祂此時面對『光明』，就像是面對這世間任何存在，祂可以平靜的，真實的，將那存在闡述出來。」

    「不過按照羅琳夫人的說法，神靈與人類並非同一種生物，人類的觀念很難對祂們形成束縛。」

    「或許對於光明之主來說，信徒就像是一群崇拜祂的螞蟻，若是可以將自己身上的『腫瘤爛肉』移植到一隻強壯螞蟻身上，換取自己的健康與甦醒，這對於祂來說，絕對是很合理的處置。」

    「在如今的拉斐爾看來，面對即將到來的恐怖後果，漸漸甦醒的『光明』已經在做了，而完全清醒的『光明』則可能會做，也可能不會。」

    「不，大概率是會。」

    唐奇心底，猛地下了一個堪稱是「褻瀆」的定論。

    也便是這個時候，唐奇忽然感受到了「聯邦神秘側」的異動。

    比之前試圖化解「喪屍災難」時更加劇烈的動靜，似乎所有的「大人物們」此刻都做出了反應。

    這其中，甚至包括了一些混亂、邪惡陣營的超凡組織。

    光明之主將自己被污染的神性灌注到化身軀體內，這幾乎就是直接再造出了一尊邪神，且還是一尊直接從「主宰級」神靈體內剝離出的邪神。

    祂也是「主」，只不過是墮落的、污穢的「主」……祂一旦誕生，開始行走人間，那帶給世界的便不再是光明、溫暖、幸福，而是痛苦，是扭曲，一切都將因此毀滅。

    這個時候甚至不需要任何動員，所有組織都生出默契。

    從光明之主開始向「起源星」排泄污染開始，便不再是教會的內戰了，這是一場「滅世的主」與此世生靈之間的戰爭。

    即便是「末日教派」，都不會站在「污穢的主」陣營。

    那些叫囂末日的瘋子不會允許別的滅世者出來攪局，他們與他們所信奉的神靈，才能將世界帶入末日。

    開始動作的超凡組織，甚至還包括了北大陸的「自然巫師聯盟」，南大陸的「鮮血頭盔」，帕斯高原上昂根帝國的「守夜者」……這些離神鷹聯邦極近的勢力。

    不過所有組織也都知曉，在諸神仍未醒轉的時間點，縱然他們一起上，恐怕也不是那一尊「污穢的主」的對手。

    那可是活生生從「光明之主」神性軀體中剝離出的存在，相當於另外一尊「主宰級」神靈……

    呼！

    這一刻，大量帶著希冀、求助的目光，落在了「拉斐爾」身上。

    在進入慘烈戰爭之前，唯一的希望，便是轉世的「荊棘」。

    畢竟，祂也是一位「主宰」。

    儘管誰都知曉，祂剛剛才歸來，甚至還沒有回歸自己的神國。

    最關鍵的是，拉斐爾的「荊棘國度」已成為腐爛、黑暗的廢墟，內裡還收容了一大群變異、瘋狂的神靈。

    超凡者們無法想像，若是拉斐爾將此時「污穢的主」拖入荊棘國度，會不會使得整個國度崩潰，而剛剛才轉世歸來的「拉斐爾」，直接再度隕落？

    等等？

    這不會是個……？

    倏然之間，所有大人物們彷彿都意識到了什麼。

    他們立時就要隔著遙遠距離，將心底的「猜測」傳遞過來。

    但早在這之前，拉斐爾便已經出手了。

    或者說，在祂說出那句話之時，整個「聖荊棘通天塔」便化作一根無比粗壯、無窮無盡的鎖鏈，彷彿是為了報之前的「捆縛」仇恨，綻放著真理之花的聖荊棘前仆後繼的湧入那光柱內。

    試圖將「查爾斯一世」重新捆縛著拖出來，而後拽入自己的荊棘國度。

    因為祂的動作，唐奇和詹森，同時隔著那一扇門戶，看到裡面快速發生的駭人景象：

    本就佈滿腐爛荊棘的黑暗國度，正發生山崩地裂的動靜，瘋狂的顫抖中，甚至波及到了那一條通道，以及通道盡頭，那收容了大量變異、瘋狂神靈的戰場，那重重疊疊的屏障，開始變得稀薄。

    嘭！嘭！嘭！

    一道道無比巨大、臃腫的身影，祂們感受到了「脫困」的希望，洶湧著過來，開始瘋狂捶打起了那些壁障。

    「拉斐爾！」

    詹森與唐奇驚呼時，拉斐爾平靜的抬手，兩人同時被聖荊棘捆縛，那些尖刺刺破皮膚時，二人都有種陷入安眠的衝動，他們身後同時洞開裂縫，拉斐爾要將二人送離這裡。

    這變化發生的太快，即便是唐奇也沒來得及反應。

    詹森的一張臉，立刻從嬉皮笑臉轉向瞠目欲裂，他似乎朝著拉斐爾大罵，喝止自己好友的瘋狂舉動，但他的力量距離此時的拉斐爾相差太多，還沒得及開口便頭顱一歪，睡了過去。

    唐奇原本也將如此，但他曾獲得過「荊棘法典」，聖荊棘的力量他暫時豁免。

    此刻，他只是被捆縛著，看著拉斐爾站在那門戶之前。

    祂如同一位至高無上的「神」，祂的臉上是對生靈的悲憫，祂似要告誡世人，也或者是向這世間的生靈請教。

    祂微微躬身，平靜道：

    「吾，是荊棘，亦是真理。」

    「轟隆！」

    在祂的聲音中，無窮無盡的聖荊棘終於突破污穢神性，即將觸及查爾斯一世的軀體。

    也是這一刻，唐奇猛地有了決斷。

    他拼盡全力睜開雙眼，看向那污穢神性之中的查爾斯一世。

    此刻的祂，早已沒了初始的形象。

    須知查爾斯一世曾被超凡世界評選為「最英俊的教宗」，這是一些無聊的博學者調用了許多黑暗紀新大陸與舊大陸典籍資料，對比歷任教宗長相而得出的結論。

    甚至，還發起過相關投票，非常的嚴謹。

    但此時的他，如同是一頭即將讓世界陷入「末日」，即將污染整個世界，吞噬所有生靈的怪物。

    祂的軀體完全由神性構成，但卻是極致污穢的神性。

    任何人看過去，都只會看到無窮無盡的腐爛血肉，它們蠕動著，膿液不斷沸騰，裡面是可以想像到的一切污穢，以及一張張人類的臉，老人、女人、男人、孩童……或是任何人種。

    世間的污穢、罪惡與苦難，都匯聚在裡面。

    就算是那些「傳奇級」的大人物們，他們想要殺死祂，但此刻也不敢去窺視祂。

    一秒注視帶來的污染反噬，足以殺死他們。

    幸好這一刻，整個神鷹聯邦尤其是密凰市的居民們，都因為「拉斐爾」而陷入睡眠。

    他們無法看到這駭人一幕，否則根本沒有挽回的餘地，在「光明之主」開始排泄污染時，密凰市還未睡下的居民都將死去。

    唐奇主動的作死行為，使得他的雙眼又一次遭受嚴重傷害。

    轟！

    這一刻，他只覺頭顱之內傳來恐怖轟鳴，彷彿他的顱骨上被打開了一個洞，一根粗壯、堅硬的手指硬生生刺入，在裡面攪動著他的腦漿，讓他痛苦莫名。

    很快的，唐奇只覺眼前一黑，粘稠、灼熱的液體從眼眶內瘋狂流淌。

    奇異的是，他沒有「瞎」。

    儘管那一刻，他能感覺到自己似乎要被灼瞎雙眼，但在初始的痛苦之後，他仍舊能勉強睜開一道縫隙，能接收到外界的光線，他快速移開雙眼，腦海中爆出沒有意外的信息碎片。

    「無法解析！」

    「無法解析！」

    ……

    就在唐奇即將陷入「絕望」時，一道無比細小、模糊的信息碎片，在第一根綻放著真理之花的「聖荊棘」刺破祂全新皮膚的剎那，猛地在唐奇腦海爆開。

第六百零三章 瘋狂計畫

    此刻，荊棘通天塔之巔的境況。

    唐奇在承受過一記斬殺之後，早已失去戰鬥能力，至少他絕對沒有實力參與「拉斐爾」與「污穢的主」之間的戰鬥。不管是他的那些巫術也好，或是「熔爐獻祭」也罷，都無法起效。

    尤其後者，若是隨隨便便就能發動獻祭的話，熔爐巫師們也不會覆滅了。

    但作為拉斐爾的好友，同時也是這人間的生靈，他也無法坐視拉斐爾抱著犧牲自我的意志，將那明顯已如同一顆恐怖無比「大髒彈」，污穢的、墮落的主拖入祂的荊棘國度。

    須知祂的國度，本就腐朽黑暗，還收容了一大群祂昔日的「戰友」，如今的變異神靈。

    一旦容納了「光明」所有污染神性的查爾斯一世也被拖進去，後果幾乎可以預見。

    唐奇只得動用特殊能力，不惜代價窺視此刻「污穢的主」。

    他原以為不會有什麼收穫，但那開滿真理之花的聖荊棘似乎對污穢的主有著強烈克制，當那污穢的血肉被刺破。

    他的腦海，獲得了一道模糊，但足以讓唐奇陷入驚駭的信息碎片。

    「光明之主……祂處於甦醒階段，祂以本能對人間與自我進行判斷……祂開始提前履約，祂將要滅世。」

    「轟隆！」

    沒有任何意外的，唐奇腦海掀起驚濤駭浪般的動靜。

    「提前履約？」

    這四字，彷彿打開了某種記憶開關。

    唐奇並非是「光明」的信徒，且作為一個博學者，他不如羅琳夫人學識淵博，大概率也不如還是人類時的拉斐爾，但對於光明教會的一些經典。從「聖徒福音」開始，包括「第一聖城書」、「聖約翰書」、「光明錄」、「聖血書」……這些內容各異的典籍，他都進行過細緻閱讀。

    此刻，唐奇回憶起的，是神秘側公認為最後聖典的「聖血書」。

    「在聖血書中，光明之主說，這世界上的一切生靈，都會在最後的時代變得污穢、殘暴，為了挽救世界……祂將在那時降下極致的、污穢的『惡』，惡將覆滅世界，覆滅生靈。」

    「世界會在最後一個『光明節』毀去，屆時一切將重來，重生的人類與其他生靈，他們將被『主』賜予善良的靈魂，無上的勇氣，以及生存的智慧。」

    「這是一個約定，光明之主與信徒們的約定。」

    唐奇挪移開雙眼，透過那模糊的縫隙，唐奇能看見自己的軀體同樣在滑向瘋狂，也能看見已經遙遠的星空各處，瘋狂閃爍的光輝，那些「大人物們」已經安全準備好，一旦拉斐爾失敗，他們將聯手轟殺污穢的主，成功率無法確保，但他們一定會去做。

    他被膿液、黑血模糊的視線中，最終浮現出「拉斐爾」的身影。

    腦海中，更多思緒飛快翻騰出來。

    「光明之主正處於甦醒階段，但祂並未完全清醒，所以祂進行了一次怪異的判斷，祂近乎本能的向人間排泄自身污染，以保持自身純粹的神性……這種畫面，莫名與那個遙遠的『聖約』對應上，所以祂認為已經到了滅世的時代。」

    「這很符合情理，眼前的查爾斯一世，的確堪稱是極致的、污穢的『惡』，祂一旦將光明的污穢神性接納，第一意志便是滅世。」

    「我記得，聖血書說：惡滅世之後，將被『荊棘』放逐……虛無的世界將引來妖魔的窺視，為了保護在滅世中存活的人類種子，救世之子降臨，驅散妖魔，秩序女神帶來新的秩序，光明之母將教授給人類一切知識……新的光明節來臨時，主將降世，與重來的人類簽訂新約。」

    「荊棘放逐惡？」

    「新約？」

    唐奇此刻，彷彿進入了無法想像的狀態。

    他的雙眼完全閉上，他開始以一種類似「神靈」的角度進行思考。

    他彷彿回到黛博拉鎮，與那擁有無窮無盡神性觸手的女神虛影融合在一起，抽離出人類的軀體，平靜的看著那星空下，正在進行的如同神話一般的畫面。

    一種危險的錯覺，在他思索時，試圖佔據他的心靈。

    「人類，是螻蟻……神靈以下的生物，都是螻蟻。」

    幾乎是在瞬間，這錯覺被他鎮壓。

    他回憶起來，他自己也是一個人類。

    他重新審視拉斐爾與「污穢的主」正僵持住的場面，一道對於神靈來說很平常，但對於人類來說無比瘋狂，根本無法想像的意念，此刻浮現在了唐奇的心靈深處。

    突兀的這一刻，唐奇重新睜開雙眼。

    似有所覺，正唸誦著法典，試圖將愈加強大的「查爾斯一世」拖入國度的拉斐爾，也在這一刻看了過來。

    對視在一起時，唐奇無聲開口，向拉斐爾吐出了一個提議。

    旋即，所有人便看到，從始至終都平靜、悲憫的拉斐爾，臉上無比稀罕的露出一抹驚訝之色。

    但很快，拉斐爾笑著點了點頭，似乎同意了唐奇的建議。

    於是接下來，無比驚人、且讓整個神秘側「大人物們」無法理解的畫面，就如同是定格的史詩動畫般，開始進行一頁一頁的置換。

    拉斐爾忽而停止了拖拽查爾斯一世進入荊棘國度的舉動，而是一抬手，「查爾斯一世」身後洞開一道漆黑裂縫，內裡映照出的，赫然是無垠、恐怖的「神秘」。

    面對很麻煩的怪物，許多強者會選擇將祂們放逐到神秘中，這在某種程度上造成了神秘的危險。

    但很可惜，拉斐爾此刻無法做到。

    祂連將查爾斯一世拖入荊棘國度都艱難無比，查爾斯一世甚至沒有任何動作，自祂去體內濺射出的一些污穢，便要將裂縫強行關閉。

    見此一幕拉斐爾也沒有失望，早有所料般讓一根根聖荊棘纏繞過去，將那裂縫維持住。

    同時在荊棘通天塔的下方，那些因為「信仰崩塌」的教會成員們，他們忽然都感覺到自己的軀體騰空而起，被聖荊棘纏繞著，朝著那星空下，神靈戰爭所在而去。

    還在空中時，包括聖裁騎士蘭斯洛特在內，他們似乎都因為「聖荊棘」的纏繞，開始接收到一些無法置信的信息意念。

    初始他們先是驚愕憤怒，很快在那些代表著世界與生靈的各種符號閃爍中，在一朵朵真理花苞綻放中，他們陷入沉默。

    最先給出反應的，依舊是蘭斯洛特。

    這位「不死英靈」，他身上原本崩壞的那種氣息一掃而空，轉而呈現另一種難言的、純粹的「虔誠」氣息。

    緊跟著他，其餘信徒們也都是如此。

    轟！

    當他們降臨聖荊棘之巔時，巨變發生。

    原本要捆縛「污穢的主」的無窮聖荊棘，開始四處蔓延，漸漸充斥著每一個空間，沒有留下任何縫隙，但荊棘內卻不是黑暗，在完成纏繞之後，荊棘開始消失。

    一同消失的，甚至還有拉斐爾本人，以及唐奇、詹森，以及最重要的，那一道通往荊棘國度的門戶。

    星空下，代表著世界與真理的天平、沙漏、寶石、獅鷲、嬰兒、白骨……大量符號閃爍著，一個特殊的「世界」正在被呈現出來。

    末世！

    被毀滅的，毫無生機的虛無世界。

    完全由漆黑、蠕動的污穢血肉構成的「大洪水」，在大地上肆虐。在最後的一塊「淨土」之上，倖存的人類帶著倖存的生靈，他們虔誠的跪伏下來，向他們心中至高無上的、仁慈的「主」祈禱著。

    任何人，不論擁有什麼特殊能力，或是「奇物」，都無法看到那世界的破綻，彷彿那裡真的存在一個末日世界。更加真實的是，那世界中，還有一尊極致的、污穢的「惡」在肆虐著。

    原本已經蠢蠢欲動的「大人物們」，這一刻彷彿都黯淡下來，他們變成了驚愕、不敢置信的觀眾。

    他們看著以蘭斯洛特為首的光明信徒們，出現在那個末日世界。

    他們出現在「倖存人類」身前，他們跪伏下來，一同開始虔誠「祈禱」。

    「吾主，最後的時代已來臨，極致的『惡』毀去了墮落的世界，屠戮了殘暴的生靈。」

    「吾等虔誠的信徒，在此時代最後的淨土，向您祈求，將這極致的『惡』驅逐，請救世之子、秩序女神、光明之母……」

    ……

    「吾主，最後的時代已來臨，極致的『惡』毀去了墮落的世界，屠戮了殘暴的生靈。」

    「轟隆」

    當蘭斯洛特連同那些倖存人類進行第二次祈禱時，所有人都在短暫的呆滯石化之後，明悟過來那個被「剝離」的，無比真實的世界之內，正在發生的景像是什麼。

    「欺騙！」

    「他們要欺騙光明之主，騙祂親自驅逐『自己』，驅逐那完全由污染神性構成的另一尊主宰化身。」

    黯淡的「觀眾們」直到這一刻，才完全明悟過來。

    他們開始瘋狂尋找唐奇的身影，之前的畫面顯示，想出這種瘋狂計畫的，必定是那個神秘、強大的巫師。

    作為觀眾，他們感受到了「拉斐爾」的偉力。

    除了圍觀之外，他們是隔離在世界之外的光，什麼也做不了。

    不過他們也不想做什麼，大人物中的一部分「博學者」，他們只是很想將唐奇綁過來，撬開他的腦袋，想知道到底是什麼樣的構造，才能想出這種匪夷所思、無比瘋狂的計畫。

第六百零四章 眾生無罪

    神秘側中大多數的超凡者，對於「神秘」之上的萬靈，不論是高高在上的神靈，或是類似「黑暗支配者」、「深淵肥皂泡」這樣的存在，都有著一種敬畏之心。

    雖然在矇昧紀、黑暗紀這些漫長紀元中，偶爾也會出現一些勇敢者，不敬畏神靈，甚至於擊殺了神靈，或者對神靈造成過巨大傷害。

    但那些「勇敢者」，幾乎每一位都成為了超凡歷史中的傳奇，如同星辰一般，在時空長河中閃耀著光輝。

    如今，觀眾們雖然沒有見到「凡人屠神」的壯舉。

    但眼前的景象，依舊讓他們發自內心的感到不可思議。

    「若是他成功了，他將與轉世的『荊棘』、甦醒的『光明』一起成為傳奇歷史的一部分。」

    「我將親自撰寫戲劇，記錄這段神奇不可思議的經歷。」

    「那麼，他們可以成功麼，神不可直視，更加不可欺騙。」

    一位大人物的質疑，讓觀眾們紛紛想起，唐奇試圖欺騙的，可是在神靈之中，也無比強大的「光明之主」。

    眾人的目光，回轉那「末日世界」。

    內裡，天災肆虐，唯一的「淨土」之上，倖存的人類與光明信徒在蘭斯洛特這位「不死英靈」的帶領下，正在虔誠的祈禱著。

    觀眾們都能理解蘭斯洛特和其餘信徒們的想法，在這之前，他們信仰崩塌。

    都無法接受自己信仰的「主」，是污穢的，是墮落的。

    但現在，受到拉斐爾的告誡，他們窺見到了什麼，從而做出了一個另外一個選擇。

    他們將配合拉斐爾和唐奇，以這種「褻瀆」的方式，喚醒真正的主。不論結果如何，他們都是在欺騙自己所信仰的「光明主宰」，所以他們最終的下場，恐怕都會異常的悲慘。

    儘管如此，他們仍舊如此做了。

    虔誠到極致的信徒，莫過於此。

    「吾主，最後的時代已來臨，極致的『惡』毀去了墮落的世界，屠戮了殘暴的生靈……」

    當這足足第九遍的祈求說完，他們似乎都感受到了什麼。

    所有人看向上空，那自「神秘」中洞開的裂縫，通往光明天國的門戶，從裡面瘋狂排泄出的神性，終於不再是漆黑的、污穢的，而是開始出現兩種不同的濃度。

    聖光，與污穢，二者的濃度交替變化。

    漸漸的，潔淨的神性開始壓倒。

    下方，一尊極致污穢、墮落的「主」，祂站在星空之下，燦爛的星光開始一點一點快速泯滅，那些蠕動著的漆黑污穢血肉，如同是無法治癒的傳染病毒，祂未曾動作，便要將整個世界拖進瘋狂。

    祂的軀體上，無數張人類的臉龐正在哀嚎著。

    若非被「世界」隔離，眾人都懷疑此刻他們已經因為直視這駭人景象而遭遇污染，直接變異、瘋狂。

    而離得更近的蘭斯洛特與倖存者們，此刻已經開始變異了。

    他們無比艱難的，發起祈求：

    「吾主，最後的時代已來臨，極致的『惡』毀去了墮落的世界，屠戮了殘暴的生靈。」

    「吾等虔誠的信徒，在此時代最後的淨土，向您祈求，將這極致的『惡』驅逐，請救世之子、秩序女神、光明之母……」

    「轟！」

    光，降臨了。

    無比聖潔，蘊著光明神性的「光」，落在蘭斯洛特，也落在那些人類倖存之民身上。

    聖光中，他們聽到了來自主的回應。

    一道至高無上的偉岸，讓靈魂安寧的聲音，傳遞下來。

    「最後的時代，吾將賜予你們重生。」

    「荊棘，放逐……」

    偉大的聲音，倏然停滯。

    觀眾們無比清晰的看見，那籠罩著蘭斯洛特與人類倖存之民的「聖光」出現了扭曲、卡頓現象，彷彿祂出現了某種記憶問題。

    很快祂意識到了什麼，原本溫暖、寧靜的聖光即將爆開，祂意識到「荊棘」已經背叛了自己，祂將陷入憤怒，潔淨的聖光被染成血色，一道道復仇天使的真實虛影顯現出來。

    好在這一刻，蘭斯洛特等人，發起了最後一次祈求。

    來自信徒，來自人類之民的微弱祈禱，讓祂壓制住了憤怒。

    這一幕，讓所有觀眾們產生了一種怪異、褻瀆的想法：「就像是一群騙子，正合夥矇騙一個剛從『植物人』狀態甦醒，還迷迷糊糊，意識不清醒的病人。」

    某種程度上，此刻的「光明」的確就是如此。

    如果做出這種事的，是一群凡人，那是不可能做到的。

    但此刻，操作騙局的，卻是祂的前兄弟「荊棘」，以及一位夢幻國度的孱弱主宰。

    祂遵循「約定」，繼續降下神諭：

    「救世的子，將遵循吾的意志，帶給人間安寧……」

    聲音，又一次卡殼。

    不需要任何提醒，觀眾們都明悟，光明之主想讓「救世之子」降臨，繼續放逐極致的「惡」。

    但祂很快意識到，救世之子正處於沉睡中，雖然也是一位神靈，但實力遠不如「光明」，所以還無法回應祂的召喚。

    與救世之子類似的，還有後續的秩序女神、光明之母……光明陣營的神靈，除了祂之外，其餘都還在沉睡中。

    「是錯覺麼？我甚至感覺到了一絲尷尬。」

    黯淡的觀眾中，一位大人物遲疑著開口。

    他的意念，讓其餘窺視著的大人物們紛紛點頭。

    不過這「尷尬」很快便被打破，因為這一刻，那極致的惡，也便是被光明之子排泄出的所有污穢神性化身「查爾斯一世」，祂終於接收完最後一絲被污染的神性。

    轟！轟！轟！

    來了，真正足以毀滅世界的「主」，行走在人間的墮落化身，祂輕輕一動，便掙脫了那黏附在祂軀體上的「神秘裂縫」，當祂動作時，蘊著無窮污穢的風暴，變異血肉構成的大洪水齊齊迸發。

    咔嚓！

    觀眾們同時看見，那被隔離的末日世界的屏障上，剎那出現密密麻麻的細小裂縫。

    騙局要穿幫了？

    大人物們心頭一緊，脊背冰涼，冷汗瘋狂冒出來。

    雖然他們都認為唐奇的計畫很瘋狂，但如果那計畫失敗，整個神鷹聯邦都將被毀去。

    他們無法想像，當「污穢的主」要滅世時，他們能做什麼？

    他們的腦海中同時浮現出那恐怖的末日景象，那很可能就是未來。

    就在觀眾們無比緊張時，那些裂縫處，熟悉的，代表著「真理」的各種符號躍出，夾雜其中，似乎還出現了一些虛幻的觸手，他們彌合了裂縫。

    世界內，感受到「墮落的自己」，即將毀去整個世界，屠戮自己最後的信民。

    神秘之上的「光明」，終於有了動作。

    至高無上的神諭，此刻降下：

    「吾使你滅世！」

    「使命結束時，你將被放逐！」

    「轟隆！」

    不可思議的神性光柱自上方落下，徑直轟在「查爾斯一世」身上，祂剛從裂縫中掙脫的恐怖軀體，瞬息被打回裂縫，且那裂縫在無聲無息中擴大著，任憑祂那污穢的軀體中，猛地爆出無數道利爪也無法阻止。

    祂源自光明，祂無法抵禦光明。

    即便隨著時間持續，轟在祂身上的「神性光柱」開始出現變化，時而粗壯，時而微弱。

    「光明很虛弱！」

    觀眾們意識到這一點時。

    轟！

    那光柱倏然變得前所未有的粗壯，那世界中的下一幕景象：

    污穢、恐怖的查爾斯一世被光柱轟在身上，祂試圖掙扎的利爪、觸手都被聖光消融，祂化作一團無比龐大，蠕動著的，代表著極致污穢的血肉，在無數人類面孔的哀嚎中，被打入「神秘」，且被聖光攜帶著，穿透一重重壁障，最後被放逐到一個不知名的虛無所在。

    門戶，在消減的聖光中，無聲關閉。

    結束了？

    一場原本足以毀滅世界的災難，就這麼消弭了？

    那荒唐、不可思議且瘋狂的騙局，竟然真的成功了？

    雖然在「光明之主」動手後，被隔離世界之外的觀眾們心底已有所預料，但此時真正的結局出現，仍舊免不了驚訝，以及狂喜。

    以大人物們的眼力，自然都能看出，被放逐到無垠「神秘」中，那不知名虛無的查爾斯一世，不可能再找回來，至少在短時間之內是不可能做到的。

    這意味著，災難的確平息了。

    此刻，神鷹聯邦的超凡世界，一些始終處於緊繃狀態的大人物，紛紛都是大鬆了一口氣。

    不注意形象的，現在更是直接癱軟下來，或是興奮的開始呼喚屬下進行慶祝。

    在這氛圍中，那星空上的「豁口」正在緩緩關閉。

    光明的神諭仍在傳遞，祂似乎在講述「聖血書」的內容：

    「當極致的惡被放逐，全新的時代將來臨。」

    「吾的子民啊，你們不必害怕，不必驚慌，吾已赦免你們的罪孽，吾與你們同在，吾將賜予你們重生……」

    在這偉大的聲音中，通往光明國度的裂縫將關閉。

    眾人知曉，仍舊處於似醒非醒狀態的「光明」，雖然成功將所有被污染的自我神性排泄了出去，但祂放逐「自己」的過程中，也消耗了龐大的神性力量，這使得祂無比虛弱。

    祂似乎將再度沉睡，下一次甦醒，或許是新的「光明節」到來時？

    若是真的信徒，此刻應該跪伏著，低垂下頭顱，親吻那聖潔光輝照耀過的土地，在心靈深處吟唱、歌頌「主」的恩典。

    蘭斯洛特，以及他身後，眼中開始浮現出「死志」的牧師、修女、騎士與主教們，都是如此做的。

    但就在這個時候，卻見他們身後，一位衣衫襤褸，但軀體強壯的青年，他忽而起身，穿過人群，他來到那光輝即將消逝之地，他用雙手挖出大地上一塊潔淨的泥土。

    他將泥土塑成泥板，他抓起旁邊不起眼的一根荊棘，割破手掌，殷紅的血跡灑落泥板，他將泥板高舉，並虔誠的祈求道：

    「吾主，吾等是罪孽之民，吾等向您祈求，以信民的鮮血，與至高無上的您立下新的約。」

    「這是吾主賜予信民的恩典之約，是信民侍奉您的永存之約。」

    「您將赦免吾等的罪孽！」

    「您將賜予吾等靈魂的重生，無上的勇氣，生存的智慧！」

    ……

    「您的神血，是此約的基礎，是此約神聖的憑依。」

    這個「倖存人類首領」的聲音，無比完美的契合「聖血書」中的內容。

    那神聖典籍中的確記載著，當光明之主完成滅世之後，祂將與倖存的人類立下新的約定，那時洗去罪孽與邪惡的人類，將被賜予……重生。

    在他的祈禱聲中，那即將關閉的門戶似乎恍惚了剎那，旋即穩定下來。

    最後消逝的一縷聖潔光輝中，一滴金色的，蘊著至高無上神性的血液滴落下來。

    啪嗒！

    神的血，滴落在泥板上。

    燦爛、不可思議的光輝，如同一顆純粹的、潔淨的「太陽」在此刻爆發。伴隨著門戶徹底關閉，光明的氣息消散時，那個真實無比的末日世界也開始無聲無息消融。

    當那聖荊棘通天塔，再次浮現時。

    觀眾們看到，那上面，再不存在任何污穢與危險，那些衣衫襤褸、虔誠無比的倖存人類都消失了，蘭斯洛特、牧師、修女、主教們都還在，他們同時用驚愕、複雜的目光看向前方。

    那裡，站著三道人影。

    拉斐爾、詹森以及……唐奇。

    唐奇的手中，捧著一塊金色的泥板。

    它的製作很粗糙，彷彿被雙手隨意揉捏而成，但它釋放出的氣息與光輝，卻足以讓所有人為之瘋狂。

    「聖約！」

    不論是蘭斯洛特這些信徒，還是正在從各處趕來的大人物們。

    他們的目光落在泥板上時，都能感受到一道信息，自動浮現在他們的心靈深處。

    「吾，赦免你的罪孽，不再記念你的褻瀆。」

    這信息，真正讓所有人，彷彿都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他們腦海，尤其是蘭斯洛特這些，因為聯合「拉斐爾」與唐奇欺騙了所信仰的主的光明信徒們，一道意念在瘋狂激盪著。

    「這是一道免罪證！」

    「那個巫師，從『光明之主』處，為所有人拿來了免罪證。」

    ……

第六百零五章 典禮

    寧靜、美麗的星空之下，唐奇捧著自己親手揉捏而成，散發著柔和、聖潔金光的泥板，上面鐫刻著十幾條「約定」。

    若是羅琳夫人在這裡，此刻便能辨認出來，泥板上的字跡正是自己的「筆友」，美拉達特殊教育學校的校長先生。

    因為那一滴「聖血」，以及唐奇提出的新的約，泥板已經變成一件極高等級的奇物。

    或者說，聖物。

    無辜的人類，或是犯過錯的蘭斯洛特這些信徒，或是還未出手，但早已在心底生出諸多褻瀆念頭的「觀眾們」，只要目光落在泥板上，都將獲得那「免罪」的信息。

    這其中，甚至包括了詹森。

    這位半人半羊的獵魔人，正瞪大著自己的提羅斯之眸，驚駭莫名的目光在唐奇、拉斐爾以及泥板之間來回掃掠，同時嘀咕起來：

    「我就知道，唐奇是博學者，拉斐爾也是博學者，你們兩個湊到一起，死人都能騙活過來，只是可憐了光明之主那老人家，睡的迷迷糊糊，什麼也不知道就被賣了。」

    「不過這樣也好，有了這免罪證，光明之主不至於為難提羅斯一族，我老媽應該也不會追究我偷這破琴的事了。」

    「呼，果然一下輕鬆了不少。」

    詹森嘀咕時，唐奇與一側的拉斐爾對視一眼，嘴角各自勾起一抹苦笑。

    已經轉化為「聖物」的泥板，的確是一道免罪證。

    但上面，並沒有唐奇和拉斐爾的名字。

    緣由很簡單，除了拉斐爾作為「荊棘」散發出的氣息，會讓「光明」直接暴走之外，還有便是二者如今的位格，不允許祂們與光明簽訂契約。

    若是唐奇將自己與拉斐爾也添加進去，恐怕會直接讓「光明」出現應激反應，可能刺激祂瘋狂，也可能刺激得祂直接清醒過來，同時裡面的「約定」也都會被廢去。

    神靈與神靈之間的契約，不會如此輕率。

    不過，二人其實也沒有打算將自己的名字添加進去。

    轉世的「荊棘」，也便是此時的拉斐爾，祂已經與「光明之主」完全切割，對於祂來說，光明就如同這世界上的任何存在，祂並不憎恨，也不憤怒。

    而唐奇，則是經此一役之後，洞悉了自己如今所擁有的力量，隱約之間，他心底生出了一些模糊的預感，並沒有蘊含多少信息，但不妨礙他做出一些決斷。

    總之，雖然還未想好等光明節到來，光明甦醒之後，如何處理與這位秩序陣營「主宰級」神靈的關係。

    但兩人，都並不願意用欺騙的方式獲得「光明」的赦免。

    最關鍵的是，在他們看來，他們並不需要赦免。

    那用來立約的「鮮血」，並不屬於唐奇，而是由拉斐爾借用聖荊棘從信徒們體內收集而來的。

    就在唐奇欣賞著「聖泥板」時，忽而感受到了一種奇怪的氣氛開始瀰漫。

    與他一樣感受的，還有拉斐爾和詹森。

    三人一起抬頭，正好看見一群神色複雜、怪異的光明信徒，正用狂熱的目光，盯著唐奇雙手的泥板。

    為首的，依舊是不死英靈「蘭斯洛特」。

    與此同時，在週遭的星空中，一道道燦爛的「星光」正在閃爍接近。

    每一道星光，都代表著一個神秘側的大人物，至少是傳奇級，或者無限接近傳奇級的強者。

    他們中的大部分帶著善意而來，但其中也不缺乏惡意。

    那些惡意的源頭，恐怕都是來自恐怖啃噬者、夢神宮殿、瑪姆療養院……這一類的組織。

    儘管唐奇與拉斐爾二人，剛剛完成了一樁前所未有、堪稱傳奇的戰績，他們聯手欺騙「光明之主」，為褻瀆這位主宰的人們，拿到了免罪證。

    但眾人也都能看出，那畢竟不是真正的戰力。

    欺騙是一種取巧的手段，這是連現實世界的人類都認可的觀念。

    他們可能聯手哄搶聖泥板！

    或者，襲殺拉斐爾！

    我與詹森，也可能是目標！

    感受到那些若隱若現的「惡意」，唐奇轉頭，與拉斐爾對視一眼，點點頭的同時，各自出手的。

    在與「光明之主」交鋒之後，兩人剩餘的力量並不多。

    不過應付眼前的場面，卻是沒有太大問題。

    拉斐爾先行動手，祂只是看了一眼快速接近的星光們，聖荊棘在星空蔓延，象徵著「真理」的無數符號誕生，花苞開滿星空，無形的偉力讓這片星空變得封閉。

    隔空傳送過來的「大人物們」，同時被這力量推開，他們可以施放攻擊，打破封鎖，但沒有集體聯手的情況下，單獨數人這麼做，只會招來聖荊棘的反擊。

    唐奇選擇的「對手」，是蘭斯洛特等人。

    作為虔誠無比的光明信徒，他們對於唐奇手中的「聖泥板」自然有著無與倫比的渴求。

    須知那泥板上，有世人與「光明」立下的新的約。

    最關鍵的是，上面有一滴聖血。

    它的寶貴程度，甚至於要勝過此刻位於迦太市，教會總部中幾乎所有的「聖物」。

    蘭斯洛特帶領的信徒們，很想將泥板帶回教會。

    但另一方面，他們又受了唐奇與拉斐爾巨大的「嗯惠」，心態一時間沒有轉變過來，顯得有些糾結。

    唐奇明悟這一點，對著蘭斯洛特等人笑了笑，隨手將聖泥板收起，旋即他又看向整個神鷹聯邦。

    雖然經過「拉斐爾」的挽救，聯邦已經恢復了正常，不再有災難，但因為查爾斯一世的瘋狂舉動，仍舊給聯邦的信徒們留下了一些創傷，今夜做噩夢的民眾數量將暴漲。

    微微嘆息一聲，唐奇認真道：

    「它是由我書寫的，所以理應屬於我。」

    「你們今晚做錯了一些事，應該受到一些懲罰，為了那些受苦的信徒。」

    「轟！」

    說話間，唐奇抬手對準蘭斯洛特等人，指尖魔力爆發。

    原本已經想好要動手，來自教會總部的這些強大超凡者們，在聽到最後一句之後，面上齊齊浮現一抹愧疚之色。

    同一時刻，他們停頓，隱晦但主動的接受了來自唐奇的一記「懲處」。

    變形咒！

    白茫茫的魔力光輝，將包括不死英靈蘭斯洛特在內的所有光明大軍淹沒。

    當那些被拒絕降臨的「大人物們」重新穩定軀體，投來目光時，他們看到那星空下，忽而傳來一些異樣的響動，一隻隻散發著聖光的白鴿出現，它們渾身鮮血淋漓，自荊棘環繞中飛出。

    它們飛過之處，蘊著聖潔、寧靜力量的鮮血不時滴落下來，內裡讓人進入安眠的氣息，開始瀰漫大半個神鷹聯邦。

    白鴿之後，那星空下的門戶，以及那三道人影，緩緩消失著。

    一同消失的，還有迦太市，荊棘廣場上，孱弱無比，依偎在一起的兩顆腐爛的頭顱。他們被聖荊棘纏繞著，在第二腐首「我討厭荊棘」的嘟囔中，被拖入荊棘國度。

    ……

    十二月七日，密凰市郊區，威廉古堡。

    詹妮弗穿著極正式的裙裝，手中抱著一些報刊、文件，沿著重建好的迴廊通道，來到最裡間的一個房間內，敲了敲門，內裡立時傳來老科爾森的回應。推開門戶，老科爾森正認真的研究著某種秘藥。

    見詹妮弗前來，放下工作，徑直看向被她抱在懷中，放在最上面的一樣東西。

    那是一頁簡單的紙，也是一張通緝令。

    上面，只有兩個名字。

    對於老科爾森和詹妮弗來說，都極為熟悉的名字。

    拉斐爾！

    唐奇！

    而發佈「通緝令」的組織，是偌大起源星上公認底蘊最深厚的「光明教會」。

    看兩人名字後面標註的一些特別提示，他們的通緝等級，竟然還要高過神秘畸形秀、腐爛之首這些邪惡的超凡組織。

    老科爾森看到通緝令，面上立時浮現怒色。

    不過他很快發現，兩人名字的後面，並沒有出現詳細的信息。

    正相反，信息處一片空白。

    與詹妮弗對視一眼，老科爾森不由恍然，默契笑了笑，沒有深究這個話題。

    詹妮弗一落座，即刻便開始與老科爾森分享她剛收集到的，一些與那兩人有關的八卦信息。

    「聖鷹巢市，與那兩個傢伙有關的小說和戲劇同時上線了，據說還有一位大導演，正打算拍攝一部相關的奇幻大電影，不過似乎遭遇了教會的阻擋，還在申請拍攝許可。」

    「那一晚發生的事情，幾乎已經傳遍了整個起源星，這幾日聯邦神秘側，都在議論著那些流言傳聞。」

    「迦太市官方發佈消息，荊棘之主神像由於年久失修，意外坍塌……因為『自由之翼』被聖鷹巢市官方意外打撈出海，後者正與迦太市官方協商，將剩餘零件運往聖鷹巢市，重新組裝，並搭配自由之翼，落成之後也將安放於聖鷹巢市。」

    「神秘日報‧聯邦篇最新頭條，他們將美拉達特殊教育學校，前任校長，那位神秘的巫師剔除出了東聯邦六新星的行列……」

    唸到後面，詹妮弗那好看的臉上浮現一抹遺憾之色。

    老科爾森疑惑看來，詹妮弗才搖搖頭，繼續道：

    「大概是一種保護吧，神秘日報也不敢得罪最大的客戶，而且如今的神秘側，該知道的都知道了，剔除所謂的超新星稱號，也不會影響他的聲名，相反還是一種助長。」

    「不過詹森這傢伙，居然成為了新的超新星候選人，而且得票數還暫時排列第一。」

    「對了，詹森人呢？」

    老科爾森剛問出口，便見詹妮弗忍不住露出笑意。

    「剛剛從提羅斯秘境聯絡員那裡得到消息，因為他擅自偷竊族中聖物的關係，詹森被他母親狠狠打了一頓，現在已經被完全關禁閉了，詹森母親還準備讓克莉婭絲回去與詹森舉行婚禮。」

    「根據流傳出來的放開禁閉條件，什麼時候詹森能生出小詹森，什麼時候他就重新自由。」

    「噗」

    詹妮弗說完，老科爾森也跟著露出燦爛笑容。

    而後他看向牆上的掛鐘，緩緩起身，他的身上，依舊穿著紳士西裝，只是更加正式了一些，他有些感嘆著，笑著道：

    「時間到了！」

    「很顯然，詹森要錯過很重要的時刻了，孩子們會遺憾他們的詹森老師無法前來觀禮。」

    「所以他提前贈送了禮物，據說已經掏空他的家底了。」

    「走吧，我們可是代表著古堡局，不能遲到。」

    「嗯！」

    ……

    綠龍脊湖，湖心島秘境。

    以往就很熱鬧的龍心堡，此刻正是如同正在舉行典禮、晚會一般的氣氛。在別處，幾乎永遠不可能見到的，不可思議的神奇畫面，在如今的龍心堡卻是隨處可見。

    大多數的客人，他們穿著正式的服裝，從「外所」被傳送進入龍心堡。

    這些客人，皆來自於「美拉達特殊教育學校」的合作組織名單。

    他們的身份，大多是正常的獵魔人、巫師、或是鑄物者一類的超凡職業，面上都是欣喜、激動的拿著「邀請函」，進入那在最近時日內，讓整個聯邦神秘側都因此沸騰的秘境。

    而此刻，龍心堡內。

    各種匪夷所思的「怪異」，它們從泛著綠意的湖底走上來，或是直接從遙遠之地飛來，雖然各自有著魔怪、怪異的脾性，但踏上龍心堡地界之後，都收斂了起來。

    一些比較搞笑的，還似模似樣的穿上西裝，打上了領結，還帶來了禮物。

    它們初始的收斂是因為最近聽聞到的，那幾乎無法置信，但又無比真實的消息。

    而後，它們看見了龍心堡內負責迎賓的怪異們。

    拎著石劍，依舊愁眉苦臉的「頹廢者」。

    背後馱著「精靈國度」的大象。

    古怪無比的人魚！

    不過真正讓人驚訝，且必須收斂破壞慾的存在，是那一道道散發著恐怖氣息的女性身影，尤其當她們集合在一起，讓整個湖心島秘境都隱隱釋放出恐怖的共鳴。

    而她們中，為首的一道，年輕的女巫身影，更是讓人生出，與之注視之後，命運都將變得無法確定，這種恐怖無比的感受。

第六百零六章 准許畢業

    綠龍脊湖，湖心島秘境。

    原本被冰雪覆蓋的湖泊、沙灘、城堡，此刻都被魔法的光輝消融，翠綠的枝葉生長，散發著淡淡清香的鮮花盛開，雪白砂礫構成的沙灘之前，各種華麗的綵帶、布簾都已佈置好。

    任是誰都能看出，這裡正在舉辦一場典禮。前來觀禮的客人們，除了大量來自神秘側的「超凡者們」，還有許多普通的民眾，他們有著共同的身份，孩子們的親人。

    其中的大部分其實已是第二次進入這個秘境，加上近段時日，聯邦有意識的釋放與超凡世界有關的信息流，從小說、漫畫、戲劇、電影、電視劇……全方面進行覆蓋。

    一些消息靈通的民眾，已經隱隱察覺，世界變得不同了。

    就算遲鈍些的，接受能力也大大提高。

    與那些目瞪口呆，彷彿任何一處地方都能引來他們驚呼的民眾們不同，來自各個組織的超凡者們，目光大多凝聚在莎莉身上。

    此刻，那道無比美麗，但極度危險，讓人不敢直視的女巫身影。

    他們腦海中，都回想起了一些八卦流言，以及她的真實戰績。

    「不愧是那位不可思議大人的緋聞女友，女巫集團真正的領袖。」

    「這種氣息，或許她的超凡境界還未達到『傳奇級』，但戰力絕對到達傳奇，或許還更強。」

    「聽說新校長掌握了命運的力量，那太可怕了。」

    「教會總部那位丟了大臉的未來騎士王可以證明，新校長的確很強大。」

    「這個我知道，據說那位特裡斯坦‧索菲亞騎士從瘋狂中清醒過來之後，已將新校長當成是必須打敗的目標，已經將她的名字，鐫刻在了教會內部試煉場所，晨曦山谷之前的光明之石上。」

    ……

    莎莉站在圖書塔第四層，隔著透明落地窗，看著眼前對於她來說依舊顯得有些陌生的秘境，不止因為她剛剛開始適應，更多的是這個秘境中各處氣息，都與艾絲美拉達形容的不同。

    大體的輪廓，與前任女巫首領描述的「美拉達特殊教育學校」並無太大分別。

    但一些奇妙的細節，在秘境各處瀰漫的氛圍，讓整個秘境，整座女巫學校彷彿有了一種脫胎換骨般的蛻變。

    這一點，女巫集團上下都感受到了。

    她們回歸的那幾日，一直都處於震驚中。

    目光收回，莎莉又看向雪白、朦朧的牆壁，上面掛著各種半成品「奇物」，顯得有些零碎，其中甚至還夾雜著一些秘藥，但每一樣，落入莎莉目中，都顯得非常獨特。

    若是有鑄物者、秘藥師在這裡，便能看出。

    這些零碎奇物，大多是某一位職業者的練手之作，無法稱之為大師作品，但每一樣都能彰顯出製作者奇妙的構思和手法。

    中央處，是一副油畫。

    普通人，或是大多數超凡者，看到那油畫時，腦海中只會對應浮現出一些凌亂的線條和符號，無法形成任何圖案，他們會感覺無比困惑，但靈魂深處也會感受到一些不可思議的的氣息。

    不過此時，落入莎莉目中，上面籠罩著的一層「朦朧」被輕易揭開。

    她能清楚的看見，油畫中，是一個時而凝固、時而運轉，無比夢幻、奇妙的國度，裡面有著各種只存在於想像中的生物和景象……以及讓她感覺無比熟悉的味道。

    一眼，自動生出判斷，莎莉好看的眉頭立時皺起。

    那味道的主人，並不在國度內。

    雖然早已有所預料，但仍舊懷著一絲希望的莎莉感覺失落。

    她原以為，在這種重要時刻，那個讓女巫學校蛻變的傢伙，應該不會錯過才對？

    不過很快的，莎莉反應過來：唐奇肯定不會錯過接下來的典禮，但也肯定不會讓她抓住。

    原因？

    可以從數日前說起，雖然已經打定了主意，且將一應事務都安排好，但在女巫們回歸之後，唐奇仍舊免不了再回來，交接一些細節，以及與莎莉和艾絲美拉達等人聊聊天。

    莎莉是唐奇適應這個世界以來，第一個「好友」，二者甚至有著類似老師與弟子的關係。

    嗯，明面上年紀更小的唐奇是老師。

    雖然早在溫斯頓鎮，那「不朽伯爵大事件」結束之時，唐奇就感覺莎莉身上發生了一些變化。

    但那時他與艾絲美拉達都認為，或許是初代女巫的搗亂，讓莎莉體內的「本源厄運」與副人格出現異動，所以女巫們去「樹秘境」療傷時，才將莎莉也帶走。

    唐奇以為，回歸的莎莉，和以前應該不會有太大變化，至多變得更加強大。

    顯然，他錯了。

    從樹秘境出來的莎莉，本質依舊是那個莎莉。

    但她的性格與力量，卻發生了巨大變化。

    她似乎已經與「副人格」融合，確切的說，是她完全瓦解了副人格試圖搶奪軀體的謀劃，正反過來吸收副人格所擁有的知識與力量。那不可避免的，使得莎莉也吸收了副人格的一些性情。

    一如當初在溫斯頓鎮，從昏迷中醒轉過來的莎莉，直接強吻唐奇。

    這次，她的舉動更加彪悍。

    她毫不在意其他人的存在，當眾向唐奇表達了自己的愛意。

    時至今日，學校內的老師、學生以及怪異們，回想起那一幕來，都忍不住要發出尖叫。

    而當時，尖叫聲差點掀翻龍心堡的穹頂。

    唐奇自己也被震得不輕，須知他可是完全知曉以前的莎莉是什麼樣子的。

    在以往，那簡直是不可能發生的事。

    莎莉自己也知曉，以前的她不可能做出「當眾表白」這般彪悍，讓人尖叫的事。

    實際上，此時莎莉回想起來，白皙的臉上也依舊爬上來明顯的緋紅。

    她依舊是莎莉，只是變得更加勇敢。

    更何況……

    「我可是獲得了媽媽的允許，還有老師的鼓勵。」

    莎莉忍不住嘀咕時，腦海中又浮現出當日表白之後，接下來的尷尬畫面：

    她的表白沒有第一時間得到唐奇的回應，甚至唐奇還打算閃人，情急之下，她動用了自己擁有的力量，與命運有關的強大力量，驅動唐奇教授給她的「真言咒」。

    結果毫無意外，她不是唐奇的對手，還被他一記「控身咒」定在了原地。

    場面，非常的尷尬。

    此刻回想的莎莉，臉上的緋紅轉而變成羞惱，以及疑惑：

    「明明自己的年紀比我還要小，居然說和我這個高中生在一起會有罪惡感？」

    「聽說那位斯坦娜警長已經轉職為光明騎士了，而且上次也來過學校，和他看起來很熟悉的樣子……或許我應該去找她聊聊，請教一下？」

    「伊娃教授也猜測，他可能更喜歡成熟女性？」

    「可惡啊，忽然感覺那傢伙一張好看的臉也變得討厭起來了。」

    莎莉正陷在自己的世界不可自拔時，忽而牆上掛鐘內，傳來某個時間到了之後的提醒。

    她的目光，立時重新看向窗外，已經蛻變過的，正呈現出難以想像氣勢的美拉達特殊教育學校景象，映入她的目中。

    一道光輝閃過，她的手中驀地出現一疊精美名冊。

    在她踏出一步，即將降臨那無比奇幻、盛大的典禮所在時，一道堅定的念頭，在她眸中浮現。

    光輝中，莎莉那如同仙女、天使般的身影，完整的映照出來。

    她沒有穿隆重的女巫袍，而是一襲金色與白色互相交襯，好似精靈衣飾般的紗裙，她本就白皙無比的肌膚，此刻散發著無比奪目的光，她頭頂的花環正在生長，纏繞著這無比美麗的少女軀體。

    牽動密凰市，甚至大半個聯邦神秘側注意力的，美拉達特殊教育學校的第一屆畢業典禮，在魔法煙花與奇幻光輝中開始。

    從聯邦各處前來的賓客們，此刻都看向最前方那十幾位穿著華麗、莊嚴巫師袍的學生。

    她們中的大部分，都還只有十幾歲。

    在現實世界，她們會是高中生，甚至是初中生。

    但在神秘側的世界，她們體內釋放出的力量氣息，以及那種經歷過大量超凡戰鬥之後，才能培育出的氣勢，足以碾壓大部分成年的超凡者。

    從遙遠之地前來的賓客，或許只是有些耳聞。

    但密凰市的超凡者們，他們既見證了美拉達特殊教育學校這些學生在過去一段時間，對包括聖馬丁湖在內，許多怪異匯聚之地的征伐，也見證了不久前的大事件中。

    那十幾道身影，對戰光明先鋒軍展現出的恐怖實力。

    他們彷彿可以預想出來：

    這十幾個正在快速兌現自己恐怖天賦與潛力的學生，她們離開女巫學校，正式進入超凡世界之後，會掀起多大的波瀾？

    在他們的遐想中，由「怪異們」演奏出的奇幻音樂響起。

    她們依次上前，從莎莉的手中，各自領取了他們的畢業徽章，禮物以及他們最想要獲得的，上面有著熟悉字跡的畢業名冊。

    很快，諾亞等人，各自看到了名冊上，校長先生留給他們的贈言。

    「你的力量不在於你的天賦，在於我第一次見你時，你表現出來的勇氣，願你永遠擁有它——贈諾亞。」

    「善良與堅強使你強大，你是雪中的精靈，你將主宰它們——贈雪伊。」

    「你擁有無與倫比的純潔靈魂，不要恐懼守護著你的力量，那不是詛咒，那是一份禮物——贈妮蒂亞。」

    「相比你的機械之軀，你的心靈更加強大——贈佩姬。」

    「任何一位巫師，都將羨慕你的天賦，我也不例外——贈奧斯汀。」

    「你有著惡魔的軀體與力量，但你的心靈比天使還要純淨——贈魯卡。」

    「沒有人比你們更可愛了——贈漢娜們。」

    ……

    嘭！嘭！嘭！

    在不可置信，燦爛之極的魔法煙花之中，在迷幻蘑菇人的嘹喨呼喊中，在骷髏海盜們的歌聲中。

    孩子們彷彿聽到冥冥之中，一道熟悉的聲音傳來。

    「准許畢業！」

第六百零七章 討債的熔爐

    綠龍脊湖上空，白茫茫雲海中，介於現實與「神秘」之間的虛無，一條很特別、很精緻的木船，停在這幻境般的世界。船頭，懸著一盞燈，散發出的光輝將整艘「愚人船」籠罩。

    唐奇在船上，一臉老母親般的微笑，看著下方湖心島秘境內的畫面。

    莎莉猜測的很對，這樣的場面，他的確沒有理由錯過。

    不止他沒錯過，此刻船上，與他一起「觀禮」的，還有其他幾道身影。

    「一群很特別的孩子！」

    拉斐爾說話時，似乎感受到了下方那讓人感動的氣氛，蘊著智慧、寧靜的眼眸中，罕見的閃過一抹羨慕之色，這種人類才會浮現出的情緒，本不該出現在祂這樣的神靈臉上。

    在祂身側，唐奇看到這一幕，卻沒有露出驚訝之色。

    早在拉斐爾自他手中接過「荊棘法典」，覺醒自我那一刻唐奇便知曉。

    轉世之後的拉斐爾，既是「荊棘」，也不是「荊棘」。

    祂獲得了對於祂來說無比重要的成長，祂開始瞭解世界與生靈，祂擁有了人性。

    某種程度，祂甚至更偏向於拉斐爾這個人類身份。

    當然，或許只是暫時。

    「是啊，她們很特別。」

    唐奇嘴角勾起笑容，面上是發自內心的喜悅。

    眸中除了不捨，更多的卻是堅決。

    他已經卸任美拉達特殊教育學校的校長，卸任的理由有很多，比如他得罪了教會，得罪了許多超凡組織，那些組織的背後，都是如同「光明之主」、「恐怖啃噬者」之類的神靈。

    如果還是「諸神沉睡」的時代，以如今唐奇的力量，自是不需要擔心什麼。

    但很可惜，即便是再遲鈍的超凡者也能感受出來。

    曾因為「大災變」而陷入沉睡、休眠的那些神靈，一尊接著一尊，都將醒轉。

    屆時，唐奇絕對要面臨不止一位神靈的為難。

    至於都會出現那些敵神？

    他盡力思索過，很難預料具體。

    畢竟他出道以來，他參與過的大事件，幾乎每一個都牽涉到了神靈，從最初的「黑蛇女巫家族」開始，之後的「哈斯圖俱樂部」、「萊克特事件」、「古瑪雅大事件」……以及剛剛結束的「荊棘大事件」。

    雖說他騙來了「聖約」，但上面可沒有他自己和拉斐爾的名字。

    幾乎不用想也知曉，一旦光明之主完全醒轉，恢復了正常的智慧，祂一定會追究唐奇和拉斐爾，大多數仇恨肯定是拉斐爾的，但即便只是小小一部分，也足夠唐奇應付了。

    除此之外，還有一些可能會出現的，比如短暫照面過的「鴉神」、「深淵肥皂泡」、「奈奈拉妮」，或者一些他自己也沒有注意到的。

    卸任校長之位！

    這個念頭，在他知曉靈潮回歸愈加劇烈，神秘之上的「萬靈」將一個個醒來之後已有所決斷。

    對於唐奇而言，成為美拉達特殊教育學校的校長，是一段非常奇妙的經歷。

    如果說在梅瑟市的時間，是他在這個無比神奇、詭異世界的「適應期」，那擔任校長期間，便是他的「融入期」。

    莎莉帶著女巫集團回歸，是一個極好的時間點。

    為他的校長生涯，劃上不錯的句號。

    儘管他仍舊感覺有許多遺憾，但蛻變過的「女巫學校」，對於他來說足夠完美了。

    就在唐奇感嘆時，身側拉斐爾似感受到了什麼，忽然開口道：

    「看來，我們告別的時間也到了。」

    聞言，唐奇也轉頭，同樣有所感知。

    但兩人都沒有立刻動作，而是默契的看向身側，試圖削弱自己「存在感」，努力扮演雕塑的半人半羊身影。

    詹森見二人看向自己，一眼便洞悉兩位好友的想法。

    快速搖頭，哀求道：「我不想回去，我要出去浪，我不要被關在秘境生孩子，我還年輕，聽說我有了很多新的崇拜者，我需要去慰藉她們……」

    眼看著詹森越說越離譜，唐奇乾脆利落的拒絕道：「不把你送回去的話，我擔心伯母會拎著斧頭追殺我，你可以先回去，再思考如何逃跑，那就和我們沒關係了。」

    「沒錯。」

    拉斐爾幸災樂禍的贊同響起時，詹森悲憤的瞪了兩人一眼，旋即得意一笑，翻身便往船下跳。

    同時，腰間掛著的提羅斯魔袋放出光輝，似乎要取出什麼奇物，幫助他逃離。

    但很可惜，他剛一翻身，一個黑洞門戶便裹了上去。

    門戶另一端，正是一個極美麗、自然的秘境，一道道半人半羊的身影若隱若現。

    「我恨你們啊！」

    詹森的呼喊傳來時，唐奇身前，拉斐爾的身影正在變得朦朧，祂即將離去。

    與祂一起離去的，還有一具生著兩顆頭顱的腐爛軀體。

    路德維希與第二腐首！

    後者顯然很不喜歡如今的狀態，正小聲嘟囔著：「西姆斯那老傢伙的謀劃都已經實現了，我第二大人已經幫助你回歸，居然還不願意放了我，就算是神也過分了啊。」

    「實在不行，讓我也轉世吧，我不想和愚蠢的小路德共同一個身體，更不想聞到荊棘的味道……放了我吧。」

    拉斐爾完全無視了第二腐首的吐槽，似乎鐵了心要把這個黑暗紀的老怪物帶在身邊。

    祂對著唐奇眨眨眼，旋即兩道身影一起消失在了愚人船上。

    很快，這艘木船上，便又只剩下唐奇一個人。

    嗯，外加妖精、夜獸兩個寵物，以及「貪食」這個口袋。

    唐奇面上沒有任何失落之色，只是一段經歷結束，朋友間暫時分離而已。

    他最後看了一眼湖心島秘境，旋即意念一動。

    卻見愚人船的船頭一晃，泛著幽光的漣漪蕩漾，這充斥著詭異氣息的木船直接破開了現實與「神秘」的壁障，它緩緩駛入無垠、黑暗的神秘之中。

    第一時間，唐奇感知中的「異動」，倏然變得更加真實、劇烈。

    映入他目中本該是無窮無盡的黑暗，但他卻看到，一道接著一道，明亮、晦暗的「星光」在遙遠的世界閃爍，同時在不知名所在，還有一些即便對於如今的他也無比恐怖的陰影嘶吼著。

    與這些「動靜」相比，神秘中偶爾出現、路過的一些怪物、妖魔，顯得無比安全。

    唐奇坐在船上，目光凝重的看著「神秘」之內，正在上演著的變化。

    他彷彿看到了一股無形的，磅礴無比的「靈潮」，自神秘的最深處而來，沖刷著一個個沉睡、休眠的世界與國度，正在引發一種難以想像的，劇烈的連鎖反應。

    「祂們要醒來了。」

    唐奇平靜開口，揭示了即將到來的大時代。

    神秘之上那些沉睡的「萬靈」，祂們將紛紛醒來。誰也無法預料，起源星接下來是進入前所未有的超凡輝煌時代，還是重回那殘酷、冰冷的「黑暗紀」？

    唐奇想起剛剛分離的好友拉斐爾，他從始至終都克制著自己的特殊能力，沒有對「好友」進行任何窺視。

    儘管他腦海中仍有許多疑惑沒有得到解答，而答案，很可能就在拉斐爾的腦海中。

    比如：

    大災變的歷史真相？

    永恆到底是什麼？

    誰得到了「永恆」？

    作為一位求知慾旺盛的博學者，唐奇卻忍住好奇沒有進行任何詢問，因為他能感受出來，拉斐爾似乎有著某種「苦衷」，不能將秘辛告知，對此他自然不會強求。

    拉斐爾覺醒自我，對於祂而言只是一個開始。

    祂還需要找回「主宰級」的力量，同時拯救那些被祂收容在國度內，失控、瘋狂的昔日戰友。同時祂還需要承擔諸如「光明之主」在內，即將甦醒的強大神靈們的敵意。

    唐奇幾乎可以想像出來，縱然拉斐爾曾是「荊棘之主」，祂的未來依舊充滿著未知和凶險。

    當然，唐奇自己，也同樣面臨不小的麻煩。

    而且，即刻就降臨了。

    就在他感知中，那冥冥之中沖刷「神秘」的靈潮，到達本次湧動的高峰節點的這一刻。

    轟隆！

    幾乎沒有給唐奇任何準備的時間，他的一雙眼眸內，赤紅中浮現出「黑斑」的恐怖火焰噴薄而出。

    頃刻間，火焰凝聚成一顆高懸於黑暗宇宙之上，彷彿永恆燃燒著的「太陽」。

    「討債的又來了！」

    唐奇心靈深處，無奈浮現出這念頭時。

    立時感知到一道無比偉大的意志，通過熔爐太陽降臨，祂第一時間向唐奇發出命令式的咆哮。

    雖然有些斷斷續續，但那種彷彿可以直達靈魂深處的壓迫感，那種讓靈魂、軀體要一起融化的恐怖灼熱，依舊清晰無比的傳遞了過來。

    「孱弱的……愚蠢的小東西……為什麼你沒有在冥想？」

    「為什麼還不去傳播火種？」

    「為什麼還不獻祭邪神？」

    ……

    饒是唐奇已經不是第一次體驗，有了足夠的心理準備，但驟然感受這「死亡三問」，依舊免不了心靈與軀體同時陷入短暫的麻木，愚人船瘋狂搖晃，除了貪戀「熔爐之焰」的貪食，其餘兩小只都躲得遠遠的。

    恢復過來之後，唐奇有種吼回去的衝動。

    但想想雙方之間有些尷尬的關係，他決定暫時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