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代言情】桃色纏綿,總裁情難自禁 作者:歌月 (已完成)

 
li60830 2019-5-9 14:18:08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93 64629
li60830 發表於 2019-5-9 16:13
349、結局篇(十)
    顧彥深趕到公寓的時候,季揚早就已經在了。

    空蕩蕩的公寓,不見了顧慧敏,也不見了子衿,顧彥深心頭有些發懵,因為他之前有防備一手,所以在這附近都讓季揚安排了人手盯著,怎麼可能無緣無故就不見了人影?

    撿起了地板上,子衿的手機,他長指按了一下屏幕,上面顯示的最後一個通話就是和自己的,時間不足1分,顧彥深捏緊了機身,沉聲問季揚,“到底是怎麼回事?這邊不是都有人看著的麼?怎麼無端端的人就不見了?”

    季揚有些愧疚,“顧總,我之前的確是派了人看著這邊的,不過……可能是對方有備而來,到了現在為止也沒有什麼線索,但是我想,在c市,能對申小姐下手的人,也不外乎就一個人。”

    “喬世筠。”

    這話是顧彥深說的,他緩緩站起身來,挺拔的身軀給人一種強大的壓迫力,周身氣場漸漸散著一種冷然,“電梯那邊都是有閉路電視的,你下去找一下保全,看一下能不能查到什麼,如果我沒有估計錯誤的話,喬世筠應該是把我媽和子衿一起抓走了。”

    他頓了頓,忽然又想到了什麼,“明天我已經安排好了醫院的醫生給陶婉恬動手術,你多派點人去醫院那邊守著,親自過去,那邊千萬不要出任何問題,但是也別和那兩老提子衿被帶走的事情,申東明要是問了,你就說,子衿人不太舒服,在家裡休息,晚點才會過去,知道麼?”

    “是,我知道了。”

    …………

    季揚一走,顧彥深就將公寓裡裡外外都看了一下,看到主臥室的*頭櫃上,放著一瓶藥,他上前,拿起來掃了一眼,因為子衿知曉懷孕的第一天,他就已經去了英國,所以並不知道,她這幾天一直都有吃這種安胎的藥,這會兒驟然看到了,心裡更不是滋味兒。

    男人有些頹然地坐在*沿上,伸手按著自己的太陽穴,拇指和食指夾著那瓶藥,在自己的眼前輕輕一晃,那些關於“安胎”的字樣,寫明了一天吃多少,怎麼樣吃,他突然就開始後悔,自己當初真不應該說走就走,去了英國。

    回來之後,還讓她一個人回家。

    如果他陪著她回家,或許就不會出這樣的事了。

    他一直都覺得,他們兩個人大問題沒有,可是總歸是有一些生活上的小問題,有時候他想著,男人哄著女人,是沒有錯,也是應該的。可是真的遇到原則性問題的時候,還是需要堅持自己的意見。

    所以之前的事情,他是真的,一直都不覺得自己有什麼錯,他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她好,她瞞著自己懷孕的事情,對於他來說,就是最大的打擊。

    可是現在……他反而是不確定了。

    從他們相遇,相識,相知,相愛,好像真的是如她說的那樣,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在掌控,他說往左走,她就必須要跟著自己往左走,曾經他想要讓她徹徹底底屬於自己,根本就不管不顧她的身份立場,他從來不覺得霸道有什麼不好,一個男人對於自己喜歡的女人,霸道強勢,不是都很正常麼?

    而現在,他在反問自己,顧彥深,你是不是真的瞭解申子衿這個女人?

    你所看到的申子衿,是柔軟的,服從的,乖巧的,也是懂事的,所以她當初只留下了一封信去了日本,你才會那樣耿耿於懷,你甚至是抹殺了她去日本有一部分原因也是為了守護你,不管她的守護對於你本身而言,是否真的有意義,可是她的出發點,就是為了你。你總覺得,所有的一切你都可以做好,所有根本就不需要她為你做什麼,你始終都認為,做了你的女人,就只需要躲在你的身後,有什麼事都要一五一十告訴你,只要有一點點的隱瞞,你就會覺得那是莫大的欺騙。

    可是其實不是……

    原來,在自己離開的這7天時間裡,她一直都在想這如何讓他們的孩子安安全全的生存下來,她從來沒有要放棄這個孩子的想法,她在這樣做努力,可是你卻輕而易舉地否定了她所有的努力和付出。

    其實她一直都很有主意,也很有自我,只是他一直都在否定她的自我,否定她的一切,總是希望,她是申子衿,卻只是顧彥深的申子衿。

    …………

    這一路走來,彷彿是能夠讓全世界的人都看得到,他顧彥深對於她的深切的愛,卻總是有人看不到,她申子衿在這段感情之中,委曲求全,犧牲的是自我。

    讓一個規規矩矩的女人,在當初那樣的情況之下,義無反顧地愛上了自己,他的確是用了不少的“手段”,可是她的心如果是鐵打的,自己再用“手段”又能怎麼樣?

    說白了,從頭到尾,她不過就是在迎合自己,因為她也深愛著自己。

    …………

    ...................................................

    “……喬世筠,你真是個瘋子,你是不是瘋了?你為什麼把子衿也抓過來?你趕緊放她回去!你有什麼事情非得要做到這樣的地步?”

    “……我本來是不打算要抓你的,你不是說,子衿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你了麼?知道這些事的人,我一個人都不會放過。”

    “你胡說八道什麼?子衿什麼都沒有和我說,我那天和你說的是氣話!我什麼都不知道,你的事情,我什麼時候太多的過問過?以前沒有,現在沒有,以後我也不會過問你,子衿也不是亂說話的人,你把她放了,她現在已經懷……”

    顧慧敏說到這裡,突然意識到自己說多了,連忙住嘴。

    喬世筠卻早就已經知道了一切,他冷笑一聲,幫她把話接了下去,“懷孕是麼?她倒是真能耐,之前一個孩子沒有了,現在竟然又懷孕了,還想著安胎,我不會讓她把孩子生下來的,這是我們喬家的恥辱!我當年真應該狠心,把申家的人都弄死了,我留著她,好吃好住供著她,回頭還讓她做了自己的兒媳婦,對她這麼好,她竟然還背叛我,果然,女人就是這個世界上最不可信的。”

    顧慧明搖頭,不可置信地看著他,“喬世筠……世筠,你看看我,你是不是魔障了?你想想我啊,你這麼些年來是如何對我的?可是我從來都沒有放棄過你,你為什麼就是不肯放手?名利錢財都是身外物,你知道不知道為了這些東西,你失去的是什麼?”

    “…………”

    “你失去了你的妻子,兒子,女兒……你所有的一切都失去了,你以為你擁有了全世界又有什麼意思?沒有人和你分享這種勝利的喜悅,哪怕你真的得到了一切,可是人在做天在看,你做過的事情,是要遭到報應的,你回頭吧,你醒一醒啊……”

    喬世筠像是被觸動到了心頭最不可觸及的傷口,勃然大怒,手中的枴杖就重重地敲在了一旁的茶几上面,茶几應聲倒地,上面的東西噼裡啪啦碎了一地,“比給我閉嘴!我沒有女兒!你這是在諷刺我麼?”

    “…………”

    子衿只覺得迷迷糊糊的,耳邊一直都有這樣的爭執聲,她覺得熟悉,卻又彷彿很是遙遠,頭腦脹痛的很,稍稍一清醒,就又會有沉悶的感覺撲面而來。

    也不知道是這樣折騰來折騰去了多少次,她才吃力地睜開眼睛,入目所能看到的,是一片陌生的環境,耳邊的聲音,反倒是清晰了起來。

    “……再怎麼說,彥深難道不是你的兒子麼?那是我為你生的兒子!喬世筠,你就算再喪心病狂,那你怎麼可以這樣對待你的子孫?子衿肚子裡的孩子,也是你的種,她第一個孩子就是你親手弄沒的,現在她懷孕了,你難道還是要一頭栽進去麼?你今年都已經這把年紀了,你就不怕真的有報應,死後下地獄,你,啊……!!”

    顧慧敏的話還沒有說完,喬世筠就伸手,狠狠一巴掌落在了她的臉上。

    這一耳光打的力道很大,子衿正好睜開眼睛,清晰的看到了顧慧敏整個人幾乎是飛出去一樣,最後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她嚇得腦門上一陣冷汗,掙紮著爬起來,才發現自己的加上綁著一個東西,黑色的,上面還有時間,不過這會兒並沒有跳動。

    “…………”

    她心臟劇烈一縮,腦海裡嗡一聲,忽然就想到了什麼可怕的畫面。

    連呼吸都變得微弱起來——這是什麼?

    “喬老,她醒了。”

    子衿還沒有反應過來,眸子直勾勾地盯著自己腳腕上綁著的東西,肩上就被人輕輕一推。

    喬世筠轉過臉來,子衿恍惚地抬起頭來,正好撞入了那雙看上去分明已帶著幾分渾濁,卻又無比陰狠的眸子。

    “醒了?”

    喬世筠拄著枴杖朝著她走過來,子衿以前對於這個長輩是真的尊重,她那時候還覺得自己真幸運,雖然家破人亡,可是至少還有這樣一個長輩是真心憐憫她的,她甚至還想著,只要是她可以走的,他想要讓自己去做的,她都要盡心盡力去做好。

    所有後來遇到了顧彥深,她有一段時間是真的苦苦掙紮著,最後雖是敗給了自己的愛情,但是她怎麼都沒有想到,原來他給予自己的一切都是帶著目的的。

    他憑什麼覺得是自己背叛了他?

    從頭到尾,都是他對不起申家,沒有錢沒有權的人,就應該被這樣的人壓迫麼?他給予了自己5年的無憂無慮時光,可是他對自己的母親做了什麼事?

    所有的一切,都不能劃上等號!

    子衿呼吸急促,喬世筠卻是陰惻惻地笑了笑,“子衿,見到我怎麼都不喊我一聲爸爸了?”

    子衿臉色一片冰冷,怒極了,反倒是平靜下來,她的雙手是負背被綁著的,人是坐在沙發上,腳腕上綁著一個黑色的東西,她知道那是什麼,是還沒有被啟動的炸.彈!

    喬世筠,他到底是想要做什麼?

    “這麼看著我做什麼?就算你跟了彥深,於情於理也應該叫我一聲爸爸。”

    顧慧敏在身後聲嘶力竭地大叫,“喬世筠,你把子衿放了,你別一錯再錯,子衿什麼都沒有和我說,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你何必這樣?這麼長的時間來,你難道真的不知道麼?你的兒子,那個被你拋棄了 幾年,一回來只會被你利用的兒子,其實一直以來都在放你一條路走,你為什麼就是不能醒一醒?那是你的兒子啊……”

    喬世筠似乎是有些不耐煩,揮了揮手,馬上就吩咐手下的人,“給我把她的嘴堵上。”

    顧慧敏:“…………”

    唔唔了兩聲,再也不能發出聲音來。

    子衿見喬世筠如此喪心病狂的樣子,害怕是肯定有的,她現在不是一個人,她肚子裡還有一個寶寶,為什麼喬世筠每次都能這樣心狠手辣?

    喬世筠看出她的恐慌,輕輕一笑,他那張老臉,其實保養的還不錯,以前子衿見他的時候,總覺得他年輕有朝氣,可是現在,剩下的,卻都是邪氣,這種邪氣讓人覺得猙獰可怕。

    “子衿,你不用這麼害怕,我現在還不會對你怎麼樣,不過我知道5年前的事情,你應該已經知道的差不多了,其實我以前真沒有打算把你們申家的人趕盡殺絕,可是我喬世筠努力奮鬥了一輩子,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這些東西,你覺得,我有可能會讓你們這些人毀了我的一切麼?”

    他冷嗤一聲,“你說,這5年來,我對你不好麼?我對你多好,讓你吃好喝好,還送你去英國,你說我當年要是把你賣去當妓.女,人盡可夫,你現在會怎麼樣?可是你一點都不知道感恩戴德,你還想著怎麼來背叛我,勾.引我的兒子,說到底,這一切,也都是你的錯。”

    “不過沒有關係,我今天會讓所有的人都過來,我會一次性解決掉所有的事情!彥深,我的好兒子,他想著讓一個假日本人來對付我是麼?我會讓他知道,什麼叫做薑還是老的辣!”
li60830 發表於 2019-5-9 16:13
350、結局篇(十一)
    “不過沒有關係,我今天會讓所有的人都過來,我會一次性解決掉所有的事情!彥深,我的好兒子,他想著讓一個假日本人來對付我是麼?我會讓他知道,什麼叫做薑還是老的辣!”

    子衿被他一副猙獰的面容嚇得肝膽俱裂。

    有時候人就是這樣,當一個在你心中溫文爾雅的人,轉臉間就突然變成了惡魔一樣的存在,這種太大的反差,會讓你更是無法承受。

    雖然早就已經知道,喬世筠和自己心中的形象是天壤之別。他早就已經不是自己最初認識的那個長輩,可是真的面對面,看著他做出這樣傷害自己的事情,她還是會覺得不可思議。

    他怎麼可以說出這樣的話?

    到底是要有多冷硬的心腸,才可以這樣,連自己的孩子都可以忍心傷害?

    不過想來也是,如果他還有一點良知的話,當初她懷孕……在電梯裡,他就不會那樣設計自己。

    子衿這樣想著,反倒是慢慢地鎮定了下來,她的視線越過了喬世筠,看到顧慧敏被人捂著嘴,一臉痛苦的模樣,她想了想,才慢慢地開口,“喬世筠,你不就是想要對付我麼?我知道你怕的是什麼,但是我的確沒有和彥深的媽媽說什麼,她這幾天是和我住在一起,但是我沒有和她說過任何申家的事情,她是你的女人,你不應該這麼對她,你放了她,至於我,隨便你怎麼處理。”

    “唔,唔唔……”

    顧慧敏用力地搖頭,不過這把年紀的她,也沒有多少力氣和兩個壓著她的彪悍地年輕人對抗,子衿卻是從她的眼底看到了太多的情緒,她眸光閃爍了一下,想著要再接再厲和喬世筠商量,至少可以放過顧慧敏。

    她身體也不是特別的好,但是這段時間來,她對自己是真的好,子衿承認自己是個廚房白痴,可是顧慧敏從來不會像是別的婆婆那樣挑剔自己,反而是樣樣都為自己做好了,就等著她過著飯來張嘴,衣來伸手的日子。

    她再不想讓這個世界上任何一個真正關心自己的親人,因為自己而受到一絲傷害。

    “……放過她,她是你的女人不是麼?就算你和彥深之間有什麼不能說清楚的事,可是她為了你,犧牲了太多,你不能因為這樣而把她牽扯進來,我保證,她真的什麼都不知道,我沒有告訴過她任何。”

    “來不及了。”

    喬世筠坐在一旁的凳子上,眸光淡淡的瞥過一旁因為掙扎而漲得眼眶通紅的顧慧敏,這個子衿口口聲聲說著“你的女人”的女人,對於他而言,卻也不過就只是一個毫無相關的人而已。

    他的眼神是那樣的冷淡,冷淡的讓顧慧敏覺得絕望。

    他的聲音更是冰冷,“進了這個屋子的人,誰都別想著再出去。子衿,不應該怪我,你應該怪你自己。你知道麼?我真的沒有想過要把你怎麼樣,5年前,我把你撿回來,我就打算好好的培養你,讓你輔助景蓮,讓你成為喬家下一任的女主人,你說,我對你不好麼?我甚至是願意把喬氏的股份都給你,可是你卻偏偏要背叛我,現在走到這樣的地步,你覺得我還會放過你麼?”

    “你真不應該和彥深在一起,你就算不能喜歡景蓮,你也可以選擇別的男人,你為什麼一定要蠱惑我的兒子?到了最後,你讓他來對付我!申子衿,我真不應該對你這樣心軟。不過沒有關係了,今天我要把所有的事情都做一個了斷。”

    子衿沒有說話。

    喬世筠已經“入魔”了,就算她說再多,在他看來,也找不到一條可以轉回去的“出路”,她視線一掃,就看到了放在一旁的報紙,上面有一則很是顯眼的大頭條,寫著的就是喬氏最近受到了一股神秘力量的狙擊。

    下面的字有點小,子衿看不清楚,可是光是看那個醒目的頭條名字,她就知道,喬氏這一次是損失慘重,她又想起那天在醫院的後樓梯口,山下久智對自己說的話。

    這兩個人聯繫到一起,她自然就想到了,喬世筠應該是被山下久智給攻擊了。

    本來他們兩人應該是有合作的,山下久智本來手段就屬於比較狠戾的人,他為了達到目的,往往就會不折手段,現在,顧彥深通過一種隱晦的方法,讓他知道了他的身世,偏偏還和喬世筠掛了鉤,他當然不可能會輕易放過他。

    喬世筠這把年紀了,心思再縝密,那狠不過一個從小到大都在日本的社團裡面,打滾往上爬的年輕人。

    山下久智要真的出手對付他,簡直就是易如反掌。

    這麼一想,所有的事情都順理成章。喬世筠從來都是把喬氏看的比自己的命都要重要,他當年想方設法留了申家的人,卻都用了最極端的方法,將申家的人分別禁錮起來,說白了就是怕5年前的事情曝.光,殺人償命,他都已經是這把年紀了,要真是把以前的事情都抖了出來,那他就真的是將自己經營了一輩子的事業,名望,徹底斷送,說不定他還會坐牢,先不說什麼殺人償命不償命,就光是他當年殺了李彬賢,再把申家的人搞成這樣,他餘下的半輩子都要在監獄度過。

    他這樣傲然性子的人,又怎麼可能會接受自己這樣的結局?

    所以……他現在把自己抓過來的目的,並不是威脅任何人?而是……準備和自己同歸於盡麼?

    子衿心尖重重一沉,被這個念頭嚇了一跳,可是再一看這周圍的環境,還有自己腳腕上綁著的炸.彈,她更是肯定了那個可怕的想法。

    “……喬世筠,你到底想怎麼樣?你的事情……我從來沒有對任何人說過,我……”

    “夠了,現在我要給彥深打電話。”

    喬世筠擺了擺手,陰沉沉的一笑,“子衿,你不用擔心,我說了,今天會把所有的事情都解決了,現在彥深肯定是滿世界在找你,我們給他打個電話,報個平安。”

    “…………”

    子衿臉色猛的一白,張嘴就低吼了一聲,“……不要,不要!”

    她撲上來,想要做什麼,喬世筠身邊的人卻已經上前,將她輕易地就按住,子衿不能動彈,眼睜睜看著喬世筠撥了電話,響了不到兩聲,電話就被接通,喬世筠按的是免提,子衿能夠清楚的聽到那邊的男聲,有些焦急地“喂”了一聲。

    “你要的人就在我這裡,30分鐘,你過來。”

    “…………”

    ................................................

    顧彥深掛了電話,倏地起身。

    蘇君衍是在10分鐘之前剛剛趕到的,當然一起的還有喬景蓮,和霍易風。

    這幾個人,還是千載難逢的機會才能夠聚到一起,個個都是出類拔萃的男人,這會兒站在一起,也絲毫不會因為任何一個人,而黯然失色。

    顧彥深將手機放進了衣服口袋,伸手按了按眉心,沉聲說:“……是喬世筠的電話,我媽和子衿都在他那邊,不過他告訴了我地址,讓我一個人過去。”

    他說著,抬起手腕看了看時間,上面顯示的3點50分,30分鐘,他沒有多少時間可以逗留,拿起了茶几上的車鑰匙,就準備走。

    霍易風上前一步,拉住了他,“你真的一個人去?”

    “我不敢冒險,我的母親和女人都在他的手上,這兩天我人在英國,也有關注這邊的情況,我知道山下久智把他弄的夠嗆。”

    顧彥深一邊說著,看了一眼一直都站在玄關處,沉默抽菸的喬景蓮,他忍下了嘆息的*,“加上景蓮現在也不聽他的,他現在應該是有一種孤立無援的感覺,這種情況之下,他那樣的人,很容易走火入魔。”

    “那你也不能一個人去啊!”

    蘇君衍也上前,捉摸了一下,才說:“這樣吧,我們這不是有4個人麼?我和你一起去,讓喬景蓮去找警察。”

    頓了頓,又說:“不行不行,讓喬景蓮和你一起去,你們再怎麼說都是他的兒子,我和霍易風去找警察,這樣行不行?我覺得這個安排挺好的。”

    霍易風也是點頭,“我同意。”

    喬景蓮卻始終都不出聲。

    在這裡的4個人,蘇君衍和喬景蓮一直都不太對盤,霍易風因為和他工作上的合作,兩人的關係倒是挺不錯的,這會兒他上前,拍了拍喬景蓮的肩膀,說:“景蓮,我們也不為難你,你要是真不想去的話……”

    “我去。”

    喬景蓮伸手拿過一旁的菸灰缸,將手中的半截煙重重的捏滅在菸灰缸裡,他緩緩吐出一口煙圈,看向顧彥深,“我和你一起去。”

    …………

    出了電梯,上了車,顧彥深剛準備彎腰進駕駛位,喬景蓮忽然拉住了他,低聲說:“我來開吧。”

    “嗯?”

    “你表現的再平靜,可是你現在的心一定很亂,你這個時候不適合開車。”喬景蓮伸手從他的掌心之中拿過車鑰匙,“你這樣子開車也不安全,別人沒有到他們那邊,我們這裡就先出了車禍,你坐副駕駛,我來開。”

    …………

    5分鐘後,車子開出公寓,顧彥深想起剛剛喬世筠說的地址,他剛準備找一下導航,喬景蓮又說:“不用了,我知道那個地方在哪裡。”

    “…………”

    “以前小時候,我們一家人在那邊住過。”

    喬景蓮雙手把著方向盤,開車的時候,目光專注的看著擋風玻璃,聽上去是那樣平穩的聲音,可是他的手掌捏著方向盤的力道,到底是有多大,也只有他自己知道,顧彥深聽到他繼續說:“說起來,那時候,真是最無憂無慮的一段日子,感覺到父母都是很疼愛我的,也感覺到他們好像是很恩愛的。哪怕現在想來,那時候自己以為的一些東西,現在想來,其實也不過就是以為。”

    顧彥深從來沒有認認真真的去聆聽過這個同父異母的弟弟的心聲。

    但是他卻瞭解他。

    他瞭解喬景蓮這個人,本性根本就不壞,他因為出生在這樣一個複雜的家庭之中,慢慢的長大就養成了一種叛逆的個性,現在聽著他說起以前的事情,顧彥深雖然是不能感同身受,卻是完全能夠理解他的這種感覺。

    其實說白了,因為自己從小都沒有體會過父愛,所以真的和喬世筠反目成仇的時候,他好像也不是那麼難以接受。

    可是喬景蓮卻不一樣,對於他而言,喬世筠就是一個真正過的“父親”,現在他卻是要真的去“六親不認”。

    這種,並不是任何一個人冷血無情的人可以做到的。

    何況,他本來心底就很柔軟,只是別人看不到而已。

    “你知道嗎?你剛來喬家的時候,我是真不喜歡你,我雖然也知道,老頭子年輕的時候外面女人是挺多的,不過我沒有想到,他竟然還能給我搞出一個私生子來,還是我的大哥,那時候我雖也知道我的母親算不上是什麼溫婉賢淑的女人,可是那到底是他的原配,他弄個私生子,還是我的大哥,又叫回喬家到底是算什麼意思?所以我討厭你,但是我不得不承認,在喬氏,你能夠做到的事情,我卻做不到。也許這個就是天意,我和子衿結婚之後,老頭子不是一次想要培養我,可惜我的心就是不在喬氏的身上,我不喜歡做那些商業項目,我現在和霍易風一起辦的娛樂公司,反而才是我的興趣,可能這些都是注定的。你的商業才華,是我遙不可及的。再後來,我知道你和子衿的事情……其實我一直都覺得,我和你不可能站在同一條陣線上,但是我也沒有想到,今天我會開車,你會坐在副駕駛位上,我們會一起去見老頭子,為了救子衿……還有你的母親。”

    顧彥深沒有出聲,手肘撐著車窗,視線看著車窗外那不斷倒退的街景,然後才聽到喬景蓮說了一句最關鍵的話——

    “……如果可以的話,我還是希望你對老頭子手下留情。”

    他說:“這個世界上有太多的人,和事情,都是我們不能估計的,可是親人還是給予了我們生存的權利,他再十惡不赦,也是我們的親人,就像是我不想承認你是我的大哥……但是你……還是我的大哥。不管我們是不是一個母親,可是我們是一個父親的。他也是你的父親,所以……我希望一會兒讓我先說,如果可以的話,繞過他,放他一條生路,我知道5年前,有很多事情,他都隱瞞了全世界,他對不起申家,但是這5年來,他也算是給了子衿很好的一切,就算是冥冥之中的注定都好,如果沒有他的話,或許我們幾個人,都不會走到今天。到時候世界解決了,我會帶他離開c市,永遠都不會回來。”

    “…………”

    顧彥深沉默了很久,最後才沉聲說:“如果,我母親和子衿都平安,我答應你。”

    有時候想想,能夠在那樣的環境之中,生存下來喬景蓮這樣的人,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爺給他的另一條生路,還是他的本性本來就是這樣的善良。

    但是不管是怎麼樣都好,至少顧彥深知道,他很好。

    快到目的地的時候,顧彥深又問:“景蓮,其實你為什麼不把你的善良表現出來?”

    喬景蓮看了他一眼,停下車子,他撥弄了一下自己的袖口,緩聲:“善良?不,我不知道善良是怎麼樣的,所謂的人,不就是這麼回事麼?難道你除了申子衿,還能對別的女人這麼好?我也不想對任何人都表現出這樣的一面,其實人都是自私的。”

    “…………”

    看著他推開車門下車,顧彥深失笑。

    看來,他看待人生的角度,雖是有些扭曲,但也談不上是絕對的壞事。

    至少,他好像一直以來,都清楚的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

    .......................................................

    顧彥深和喬景蓮到了門口的時候,發現空蕩蕩的長廊上,一個人影都沒有,這種安靜,透著一種詭異。

    兩人走了幾步,還是顧彥深伸手攔住了喬景蓮,“你確定是這裡?”

    “當然。”

    他一邊說著,拿出了鑰匙,準備開門,卻是發現公寓的門並沒有上鎖,兩人推開門,就發現公寓裡面的格局都已經讓人改了,當然這是喬景蓮的認為。顧彥深並沒有來過這裡,並不知道以前這裡的格局是如何的。

    喬景蓮發現,所有的東西都已經被人搬走了,整個公寓就是一個偌大的客廳,裡面放著2個凳子,邊上還有一個沙發,而那2個凳子上面,綁著兩個女人,一個是顧慧敏,還有一個是申子衿。

    兩人都是被反綁在了凳子上,嘴上也堵著東西,腳上分明是綁著一個定時的炸彈,不過還沒有倒計時。

    “…………”

    顧彥深是最先衝進去的,子衿一直都在搖頭,眼眶裡面都是淚水,她唔唔的想要發出什麼聲音來,不過嘴巴被堵著,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顧慧敏已經暈了過去,太長時間的折騰,讓她心力交瘁,本來身體就不好,前幾年還生過一場大病,這會兒沒有了知覺。

    顧彥深叫了兩聲“媽”,都沒有反應,他伸手拿掉了顧慧敏嘴裡的東西,又馬上到了子衿的面前,將她嘴裡的東西一拿掉,子衿顧不上喘息,就大聲說:“……走,快點走!彥深,快點走!”

    “…………”

    顧彥深看著她這樣一臉驚恐的,不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不過他也發現了,這個屋子裡面竟然一個人都沒有,喬世筠把自己叫過來,自己卻是不見了人影,這也不正常。

    再看看她腳腕上面綁著的炸.彈,一看就是定時的,可是還沒有被倒計時,這又是怎麼回事?

    “……子衿,到底怎麼了?喬世筠人呢?”

    “彥深,你趕緊走,帶著你媽趕緊走!”子衿眼淚一直掉下來,有些吃力地說著,“不要管我了,喬世筠已經走了,我的身上有炸.彈,你們快點走!”

    “你說什麼傻話?我怎麼可能丟下你?”

    喬景蓮這個時候也上前,不知道是從哪裡找的,一把可以拆炸彈的剪刀,他說:“只有一把剪刀,你打算先救誰?”

    他將剪刀遞給了顧彥深,顧彥深看著眼前的兩個女人,一個是他的母親,一個是子衿,他的女人。

    他突然就明白了,當初子衿那樣義無反顧想要幫她媽媽的心情。

    只是這個時候,根本就沒有時間讓他想太多,他拿起了剪刀,就直接蹲在了顧慧敏的面前,子衿看著他的動作,閉了閉眼睛,眼淚接二連三地掉下來,可是她心裡,卻是一點都不後悔。

    因為有些東西,或許真的是,只有當你親身去體會的時候,你才會明白,那種感覺。

    她想,顧彥深應該是已經明白了,可是這也是她的選擇。

    “你會拆炸彈?”喬景蓮蹲在一旁,想著這兩個炸彈還沒有倒計時的,要拆掉的話,應該不難,一條是黃色的線,一條是紅色的線,他看著顧彥深將刀子口對準了黃色的那一條,問:“沒有倒計時就等於是沒有引爆這個炸彈,應該不用剪,直接拆下來就可以了。”

    “嗯,你說的對。”

    顧彥深放下剪刀,將顧慧敏腳上綁著的炸彈拿了下來,卻不剛剛將炸彈放下來的一瞬間,子衿腳腕上的炸彈就突然開始倒計時……

    兩人都嚇了一跳,子衿卻反倒是一臉的平靜。

    她早就已經知道了,喬世筠離開之前就已經對她說了,她和顧慧敏腳上綁著的炸彈,看上去好像沒有任何的聯繫,但是其實不是,如果顧彥深先是拆掉了她腳上的炸彈,那麼現在倒計時的,就是顧慧敏的炸彈,可是反之,那就是她的,這個炸彈只能靠著人的體溫來維持著倒計時,如果一旦離開人的體會3秒,那麼就連最後的時間都不剩,直接爆炸。

    而倒計時的時間是——5分鐘!

    看著那上面的時間,飛快的開始倒退著,顧彥深終於是體會到了什麼叫做心慌意亂,他拿起剪刀,生平第一次有了一種,說話都舌頭打結,額頭冒冷汗的感覺,“……這是、這是怎麼回事?”

    子衿平靜地說:“快點先把媽媽帶走!快點!沒有時間了!”

    顧彥深氣息凌亂,他捏緊了手中的剪刀,對喬景蓮說:“景蓮,把我媽媽帶出去,快點,你帶她先走,上了車馬上離開這裡。”

    “……可是你……你們……”

    “我會想辦法的,還有5分鐘,蘇君衍以前當兵的時候學過這個東西,我馬上打電話給他,你趕緊走!”

    喬景蓮也知道,現在不是你來我往的時候,雖然把顧彥深和子衿留在這裡太危險,但是顧慧敏總不能讓她有事,他權衡了一下,還是點頭,背著顧慧敏就先離開了公寓。

    “……彥深,你也走,我求求你了,你走把,這個炸彈根本就不能拆。”

    子衿絕望地說:“喬世筠走之前,就已經算好了,他是要把我們所有的人都炸死在這裡。”

    只是他沒有算到了,顧彥深會和喬景蓮一起過來,本來不管他先取下誰的炸彈,另外一個就會開始倒計時,如果只有顧彥深一個人,他肯定是不會留下任何一個人自己先走,所以他故意留了一把剪刀在這裡,他就是要讓顧彥深抱著僥倖的態度,去剪其中的一根線,但是不管是那條線,這個炸彈都會爆炸,它是根據人的體溫來設計的,離開體溫不到5秒,炸彈就會連倒計時都不用,直接爆炸,但是有了體溫,也不過就是5分鐘……

    “別怕,別怕……”

    顧彥深根本就不知道這些,但是就算不知道,他現在也很亂,他從來沒有碰過到這樣的事情,他還想著要安撫子衿,“寶貝別怕,我在這裡,我一定會救你出去的,對不起……對不起……寶貝,對不起……”

    他捏著剪刀的手在不斷的顫抖著,眼眶發澀,忍不住伸手捏著自己的唇角,哽嚥著嗓子:“對不起……我不應該對你發脾氣,我應該多多體諒你,我應該能夠瞭解到你的立場和你的態度,我應該相信你有多愛我,對不起寶貝……讓你承受這些,是我的無能,是我……”

    “不要這麼說,我求你不要這麼說。”

    子衿終於哭出聲來,她嗓子暗啞無比,一直都在搖頭,真的好想伸手去抱住他,可是她的手被反綁住了,他只能搖頭否認他的說辭,“不是的,彥深,我真的從來沒有怪過你,是你讓我體會到了從來沒有體會過的世界,是你……我愛你,是我不應該瞞著你,別說了,你趕緊走,我求求你了,如果你真的愛我,你就答應我,走……好好活下去。”

    “我不會走的。”

    他忽然溫柔地抱住了她,然後先幫她剪掉了綁在她手腕上的身子,等到她的雙手終於自由了,子衿忍不住伸手推開顧彥深,嘴裡一直都在喊著,“你走,顧彥深,你走啊!我叫你走,這個炸彈你不要剪,任何一根線都會爆炸,還有時間,你現在走還來得及,求求你了,兩個人死總是讓我一個人死的好,我只有一個要求,你要照顧好我的父母,你不要忘記我,至少5年前的時間,你好好想著我,每天都想我一遍,好不好?”

    “寶貝,我不會用5年的時間來想你,你要是怕我愛上別人,你就留在我的身邊,好好的監督我,你不知道男人沒有女人管著,很容易變心麼?”

    顧彥深一邊說著,一邊抓住了她的腳踝,她看了一眼她腳上綁著的那個細小的炸彈,子衿害怕他會直接取下來,連忙又說:“別,別拿掉,這個炸彈沒有人的體溫維持5秒,馬上就會爆炸的,彥深,只有3分鐘了,你趕緊走啊,我不要你留在這裡陪我一起死,我不要——”

    顧彥深這一次卻沒有再說話,他專注地盯著那個炸彈,想著子衿說的話,深吸了兩口氣,直接就扣下了炸彈的按鈕,啪一聲,炸彈從子衿的腳踝處滑落,很快就到了顧彥深的手臂上,他絲毫沒有猶豫,就按下了鎖上的開關,綁在了自己的手臂上。

    子衿,“…………”

    她尖叫了一聲,“你瘋了麼?彥深!”

    “不,我沒有瘋。我很清醒,我比任何事情都清醒。”他看了一眼倒計時,還剩下不到2分30秒,他忽然伸手,抱住了她,然後薄唇貼上了她的,溫柔又纏.綿地吻住她的唇,舌尖卻是瘋狂又肆意地掃蕩著她的領地,最後她的唇上重重咬上一口,他聲音嘶啞,“寶寶,是你說的,一個人死,總好過兩個人死,你有了我的孩子,我很抱歉,我不能看著你,陪著你,走完這一輩子,也許你以後會比較辛苦,因為可能……我們的孩子,只能由你一個人來照顧,但是我知道,我的寶寶,是很勇敢的,你一定是可以勝任的,你會是一個好媽媽,對麼?來,答應我,一定要把我們的孩子的生下來,一定要好好的照顧他長大成人。”

    子衿泣不成聲,只是一直搖頭,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嘴裡喃喃的,永遠都是兩個字,“……不要,不要……不要……”

    “你要聽話。寶寶,我愛你,我愛你……我也許以後都不可能再對你說這3個字,但是相信我,這輩子,我顧彥深只愛過你一個女人,永遠都是,當然了,我不需要你想著我5年,1年就夠了,寶寶,1年過後,孩子出生了,如果可以的話,你找一個和我一樣好的男人,好好照顧你。你放心,我保證不會吃醋,只要他對你好,只要他對你好就夠了。”

    “……不要,我不要……彥深,求你了,不要這麼說,我不要……”

    顧彥深忽然站起身來,臉上的溫柔不再,剩下的都是決絕,“不要再說了,現在走,沒有時間了——”

    他一邊說著,就推著子衿往門口走。
li60830 發表於 2019-5-9 16:14
351、結局篇(十二)——幸福又悲傷的夢,baby申,marryme
    顧彥深忽然站起身來,臉上的溫柔不再,剩下的都是決絕,“不要再說了,現在走,沒有時間了——”

    他一邊說著,就推著子衿往門口走。

    子衿自然是不肯走,只是被綁了一整天,再加上之前的精神都是高度的緊繃著,這會兒被顧彥深一推,她連掙扎的力氣都顯得微弱,一個踉蹌,人就徹底摔倒在了地板上。

    其實撞得有點狠,因為那天她和顧彥深也是吵架,結果他一聲不吭去了英國,之後顧慧敏來看她的時候,她也是不小心撞在了茶几上的尖角上,一個老傷口,這會兒又被戳到,是真的很疼,疼得她眼眶裡面都是淚水。

    但是再疼,她都要掙紮著爬起來,顧彥深看著自己手腕上面綁著的定時炸.彈,時間已經去了三分之二,他當下就徹底冷硬了整張精緻的五官,惡狠狠地對著那個正從地上爬起來的女人,嘶吼了一聲,“申子衿!我叫你走你沒有聽到麼?你為什麼總是這麼不聽話?我讓你走!你現在馬上就走!你是不是想要讓我跪在你的面前,求著你走?”

    子衿伸手就抱住了他的腿,哭著喊著,整個世界都是黑暗模糊的,她只聽得到自己的聲音,同樣是嘶啞的不像話,“不要……不要……彥深,如果真的要死,讓我和你一起,不要把我一個人丟下,你不要求我,我求你,你不要把我一個人丟下……”

    “…………”

    顧彥深喉結上下滑動,那雙陰鷙的眸子裡,閃過太多複雜的情緒,他看著自己手腕上不斷倒退的時間,從來都沒有這樣絕望的時刻,他是真的覺得,也許這一次,真的沒有了任何的退路。

    可是對於他來說,他不管怎麼樣都不會讓她陪著自己去死,如果非得要死一個人,那麼那個人,他也希望是自己。

    “……子衿。”

    他在叫她的名字,眸光卻是一閃,正好看到了公寓門口,那抹跑過來的人影,他不動聲色,伸手捧起了她的臉頰,溫柔地幫她擦掉了眼淚,他湊近她,吻住了她的唇,壓在了她的唇上,低聲說:“對不起,子衿,我愛你。”

    然後手下一用力,就重重地敲在了她的後頸上,子衿只覺得眼前一黑,徹底暈過去的一瞬間,她幹澀的紅唇蠕動了一下,像是想要說什麼,可是最終還是被暈眩的感覺駕馭了所有的感官,眼睛一閉,身體軟趴趴地倒了下去。

    喬景蓮跑上來的時候,正好就看到了這麼一幕。

    “把人帶走,快點!”

    顧彥深抱著子衿就往喬景蓮的懷裡送,他看了一眼自己手腕上的時間,說話的語氣已是透著前所未有的焦躁,“還有不到1分30秒的時間,景蓮,一定要把子衿帶下去,快點,什麼話都不要說了,帶她下去。”

    “那你怎麼辦?這個炸.彈……”

    喬景蓮發現,自己在這個時候,竟也變得如此的無能為力,像是他們這樣的公子哥,從來都覺得,人生給予他們最多的大概就是時間和金錢,他們可以呼風喚雨,現在卻是覺得,一分一秒都是這樣的珍貴。

    “我自己會想辦法。”

    顧彥深聲音低沉,他那雙深邃的眸子,從未在外人面前展露過太多的情緒,可是這一刻,他完全沒有控制自己,近乎貪婪的看著喬景蓮懷裡,那個被他親手敲暈的女人,這是他想要陪伴一輩子的女人。

    可是現在,他是真的覺得難過。

    因為他知道,他可能就要永遠失去她,而她也許醒過來之後,也就永遠失去自己。

    人家都說,陪伴是最長情的告白,但是他不能給她如此美好的告白,他能夠給她的真的太少了。

    他儘量控制著自己的嗓音,語調卻還是亂了,“……景蓮,不管怎麼樣,答應我,一定要照顧好她,讓她好好的。”

    喬景蓮聽到這話,一顆心就像是沉落到了無盡的深淵裡,曾經無數次想過,顧彥深這個讓他厭惡的存在,應該如何讓他消失?

    可是現在,突然感覺到了,他真的要消失的時候,他才覺得憤怒,他幾乎是要生氣了,“顧彥深!當初你從我的手上搶走了這個女人,你現在讓我照顧她?你是不是腦袋進水了?我告訴你,讓我現在帶她走可以,但是如果你不活著出來,我一定不會做什麼正人君子,本來她就是我的妻子,你看看,我會不會想盡辦法讓她重新回到我的身邊!”

    他想,顧彥深是誰啊?

    那麼高傲的一個人,以前自己碰一下子衿的手,他的臉就完全變了,現在他都說到這個份上了,他還捨得?

    可是他卻是對他笑了,喬景蓮忽然就有些心慌,顧彥深一手按著門沿,公寓的大門緩緩關上的之前,他說:“這樣也好,只要讓她好好的活著,其實什麼都已經無所謂了,一定要照顧好她,她懷孕了。”

    “…………”

    公寓的大門砰一聲關上,喬景蓮的心就像是一瞬間提到了嗓子眼裡,他腦袋裡亂糟糟的,但是理智卻是告訴他,不能繼續杵在這裡發愣,時間太過緊迫,他轉身就朝著樓梯口跑。

    這是一懂舊式的房子,他們所在的這一層也並不算高,不過3層,喬景蓮走樓梯的時候,幾乎是兩步跨成三步,因為腿長,剛剛跑出公寓大廈的時候,身後就轟一聲巨響,3樓的某一個窗口發生了激烈的爆.炸,然後整棟大樓的報警音就響了起來,火勢非常的兇猛。

    不遠處有車子開過來,是蘇君衍。

    後面還跟著幾輛警車,蘇君衍也是在車子上的時候,就已經看到了這邊的爆.炸,車子還沒有完全停下來,他就已經低咒了兩聲,推開車門跳了出來,結果差點摔倒,還不容易站穩了身體,他看著喬景蓮懷裡昏迷不醒的子衿,再看向喬景蓮,語氣透著狠戾,“為什麼就你一個人?彥深?你他媽.的,你大哥呢?!”

    喬景蓮的聲音已是在發抖,他伸手將子衿塞給了蘇君衍,“……我、我去看看。”

    “靠!這都是什麼事?!”

    蘇君衍咒罵了兩句娘,看了看自己懷裡的女人,他還是轉身抱進了車子裡,這邊發生了這麼嚴重的事情,很快附近的消防車都已經呼啦呼啦的過來了,他只吩咐了自己的司機,先把子衿送去醫院,大概也知道是發生了什麼,顧彥深還沒有下來,他肯定不會走。

    脫掉了外套,丟在了車子裡,也跟著跑了上去。

    …………

    ....................................................

    子衿做了一個夢。

    其實夢裡全都是她和顧彥深的回憶,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明明看著他對自己笑,她卻是覺得難受,還想掉眼淚,那種心酸的感覺,塞得她的心臟就像是被堵住了一樣,說不出的滋味兒。

    反反覆覆的,都是他們以前在一起的時候有過的事情,後來她就夢到了他向自己求婚。

    在一個四面全都是高樓大廈建築物的地方,正中間有一個心形的建築物,晚上的時候,她就站在那裡,顧彥深從後面抱著她的身體,在她耳邊,輕聲對她說:“寶寶,嫁給我吧,做我的顧太太,我不會說太多的甜言蜜語,但是這確實是我做過最浪漫的一件事情。”

    “你看——”

    他伸手指了指周圍的幾棟大廈,同一時間,所有的燈光都滅了,然後大少上面齊刷刷的出現一一串英文——baby申,marry-me!

    滿天的煙花在這一刻齊齊綻放,子衿從來沒有見過這樣驚心動魄的畫面,好像整個天空之中,都佈滿了屬於她的一切,那樣輝煌,那樣耀眼,所有的美好,幸福,舉世無雙。

    她哽嚥著嗓子,緊緊的抱著顧彥深,張嘴要說——yes,i do!

    可是到了嗓子眼的話,卻是怎麼都說不出口,她動了動唇,好幾次,就說不出口來,她都有點兒害怕了,這種感覺太真實了,真實到讓她很快就明白過來,自己似乎是在做夢,但是依舊是有一種被人推入懸崖的感覺。

    然後她就聽到了有陌生的聲音,在她的耳邊說著:“……應該是沒有太大的問題,就是疲勞過度,當然了,和患者懷孕也是有關係的,好好休息一下就好了。”

    “……真的沒事麼?那為什麼一直都不醒?”這個聲音,有點耳熟,好像是……

    “對啊,已經快一天*了,你不是說她很快就醒了麼?我看她一直都迷迷糊糊的,嘴裡又不知道在說什麼,醫生,你再檢查檢查啊。”這是一個女聲,也是子衿所熟悉的。

    是……晨晨?

    剛剛那個……好像是蘇君衍的……

    子衿的靈魂就像是被人一下子給拽回了現實,那個浪漫又溫馨的夢,真的成了自己的夢,她下意識地睜開眼來,視線一片恍惚的同時,有人忽然驚喜地叫了一聲——

    “啊,子衿醒來,醒了醒了!”

    子衿脖子稍稍一動,視線慢慢清晰,入目的是一片白色,鼻端聞到的是消毒水的味道,她知道自己是在醫院裡,大概是睡得太久了,她頭昏腦漲,整個身體都沒有力氣,一張嘴,才發現嗓子眼都疼的厲害,“……晨晨?我……”

    “在在在,子衿,我在,你怎麼樣?有沒有覺得哪裡不舒服?”

    “…………”

    不舒服?

    子衿不舒服的地方倒是挺多的,不過她還沒有失憶,她知道的很清楚,自己為什麼會在醫院,她也知道的很清楚,之前發生了什麼事,所以……顧彥深呢?

    她幾乎是一下子就從*上翻身要坐起來,卻因為動作太大,整個人一晃,又虛軟的倒了回去,慕晨初連忙伸手扶住了她,“子衿,你別勉強,醫生說了,你是懷孕了,身體虛弱呢,不過沒有大礙,小baby很健康,就是你一定要照顧好你自己,知道麼?”

    “……彥深。”

    子衿吃力地開口,反手抓著慕晨初的手臂,搖了搖頭,“晨晨,我沒事,彥深呢?我記得當時我們……”

    “子衿,你先休息,你現在剛醒來,還很虛弱。”

    她明顯是看到慕晨初眼神一閃,蘇君衍這個時候就上前,非常冷靜的聲音,可是那眉宇間染著的哀傷情緒,子衿怎麼可能會看不到?

    有一種從未有過的慌亂,讓她的心,就像是一瞬間被人給掏空了一樣,她嚇得臉色一白,幾乎是要生氣了,一把推開了慕晨初,就去抓蘇君衍,結果只能堪堪地抓著他的衣袖,她的聲音透著一種驚慌,卻又不得不問:“……告訴我,彥深在哪裡?蘇君衍,你告訴我——告訴我啊——”

    慕晨初到底是個女人,她是一路看著自己的好姐妹和顧彥深之間的點點滴滴,現在看著子衿面色蒼白地抓著蘇君衍,眼底深處全都是一種絕望的情緒在瀰漫,她忍受不住,伸手捂著唇,就背過身去。

    子衿卻根本就沒有心思去注意慕晨初,她只是一瞬不瞬地凝視著蘇君衍。

    “為什麼不說?為什麼?他人呢?顧彥深人呢?”

    “…………”

    “好,你不說,不說我就自己去找……放開我,你放開我……”

    蘇君衍一把摁住了她,讓她重新躺在*.上,可是子衿也不知道是哪裡來的力氣,一張蒼白的臉,這會兒因為使力的關係,都憋紅了,沉默的掙扎,到了最後,是奮力地張嘴就要在了蘇君衍的手腕上,她惡狠狠的說:“放開我!蘇君衍,你憑什麼這麼對我?我要去找彥深,你放開我!”

    “子衿……”

    病*都被他們折騰的晃動了起來,慕晨初不忍心,叫了一聲,又看向蘇君衍,“……別這樣,你別這樣,你會弄傷她的,她肚子裡還有寶寶……”

    蘇君衍這才反應過來,陡然鬆手,子衿本來是在掙扎的,蘇君衍一下子鬆了手,她大概也是始料未及,正好一隻手揚起來,就在他的臉上落下了一個耳光,啪一聲,格外的響亮。

    那一旁站著的醫生都護士都傻眼了,一個個都不敢吭氣,連慕晨初都是。

    蘇君衍自己也是愣了一下,還沒有人敢隨隨便便動手打他,這會兒是莫名其妙挨了個耳光,他呼吸下意識地一沉,眸光變得冷了一下,子衿也是一動不動,有些恍惚地看著自己的手掌,這才聽到男人的聲音,“冷靜了麼?”

    “…………”

    同一時間,病房門口又傳來一陣腳步聲,滿屋子都是神色各異的人轉過臉去,就見到喬景蓮,一臉頹然的站在門口,子衿恍惚地記得,之前好像是他和顧彥深一起來找她的,對的,當時喬景蓮穿的也是這套衣服。

    她不知道為什麼,自己現在竟然還有心思去想這些,但是看到了喬景蓮,她就覺得親切,蘇君衍和她也不是太熟,所以他可能是不想告訴自己,但是喬景蓮不一樣啊,他一定會告訴她的。

    對的,那天景蓮和彥深在一起的,景蓮一定知道彥深在哪裡。

    子衿慢慢的就揚起了一絲笑意,只是給知情的人看在眼裡,更像是迴光返照一樣,帶出來的感覺,都是自欺欺人的,是絕望的。

    “景蓮……景蓮你來了,他們都不肯跟我說,你告訴我,彥深在哪裡?景蓮……”

    蘇君衍皺眉,看了一眼喬景蓮,最後拉著慕晨初就往門口走,還對著幾個站在病房裡一動不動的醫生和護士道:“人沒事了,先出來吧。”

    有些話,他說不出口,也許讓喬景蓮來說,是最好的。

    慕晨初看著蘇君衍將門關上,忍不住落下眼淚,“……你先走吧,我在門口等著,也許一會兒……你走吧。”

    蘇君衍靠在了牆上,一貫都是那樣意氣風發的俊容上,此刻卻全都是深深的絕望,他空洞的眼神,盯著天花板,聲音無力,“……怎麼會這樣……連我都不敢相信,她要怎麼才能承受。”

    …………

    是啊,要怎麼才能夠承受?

    這也是喬景蓮在想的問題,他以前偶爾也會覺得,站在申子衿的面前,會顯得侷促,不安,可是卻沒有像是這一刻這樣,恨不得自己掉頭就走,但是他走不了,腳下就像是長了釘子一樣,而這釘子,只會促使著他,朝著她走過去。

    他坐在了*沿邊上,伸手將子衿有些凌亂的長發往後稍稍一捋,完全露出了她飽滿的額頭,她的臉色不好,大大的眼睛,卻是一瞬不瞬地凝視著自己,掩蓋在絕望和迷茫上的,就是期待,她在等著他給的一個答覆。

    顧彥深,在哪裡?

    “……子衿。”

    喬景蓮不敢看她的眼睛,看著她的眼睛,他怕是自己說不出話來,只能垂下眼簾,他的聲音是顫抖的,“……子衿,你……”

    “我什麼?”子衿覺得這些人,今天真的都好奇怪,不就是問一下顧彥深在哪裡麼?為什麼都不肯告訴她呢?

    她眨了眨眼睛,忽略了那種,心好似被放在油鍋裡煎熬的感覺,想到了之前的一切,做了最壞的打算,她深吸了一口氣,像是自我安慰一樣,低聲說:“景蓮,你別擔心,其實我很堅強的,真的,所以我知道,可能彥深他現在……情況很不好,或者他是不是……斷了手腳,或者是……還在搶救?哪怕是……現在還沒有醒過來,不過沒有關係的,真的,因為只要他是顧彥深,我就都會陪著他,你告訴我,沒有關係的,真的。景蓮,你別這麼吞吞吐吐的,他是不是為了救我,然後現在失血過多什麼的,我記得彥深的血腥也不是什麼罕見的,所以就算失血過多……那也是可以找血源的,對嗎?”

    說到後來,幾乎是語無倫次了,“你為什麼不說話呢?……景蓮,你看著我啊,你們都好奇怪啊,到底是怎麼了啊?他在這個醫院裡是嗎?景蓮,你別不說話,你告訴我啊,你是不是怕我承受不住?沒有關係,我承受得住,就算他少了一個胳膊,少了一條腿,那頂多我就是照顧他一輩子嘛,其實這樣也……”

    “子衿。”

    喬景蓮終於出聲,打斷了子衿的胡言亂語,他始終都沒有抬起頭來,因為他的眼眶已經先紅了,他的聲音聽上去那樣平靜,可是最簡單,也是最沉重的4個字,他卻是說的無比的艱難,他說:“你要堅強。”

    什麼意思?

    她不是說了麼?她一直都很堅強?什麼叫做她要堅強?

    子衿臉色瞬間就沉了下來,原本還拽著喬景蓮的手,近乎憤怒的一把甩開,折騰著又要從*上跳下來,“我不知道你到底是在說什麼東西,我要知道的,你不說,莫名其妙,我說了我很堅強,顧彥深變成什麼樣子我都要他!你走開,我自己去找他!”

    “子衿……”

    喬景蓮並沒有阻止她的動作,只是她走了兩步,才聽到身後的男聲,帶著她從來沒有聽到過的哽咽,一字一句,就像是鐵錘一樣,落在了她的心尖上,疼痛蔓延開來,幾乎是要了她的命——

    “我們真的……盡力了,……可是……可是……我也不想,我一直都在很努力的找,但是真的是……子衿,我知道你很堅強,可是你還是要更堅強一些……我哥他已經……已經不在……當時的情況,我只能帶走你……對不起……子衿,對不起……”

    整個世界,就像是驟然安靜了下來,耳邊嗡嗡的,彷彿是有人在說著什麼,可是又彷彿什麼都聽不到,但是她能夠聽到自己的心跳聲,一下,一下,之前還是正常的,慢慢的,就變得很慢,連她的呼吸也是,到了最後,幾乎是忘記了應該如何去呼吸。

    然後這個世界驟然倒塌,她機械似的轉過身來,喬景蓮還在說著什麼,薄唇一張一合,她好像是聽到了那麼幾個字——

    “……對不起,子衿……我真的已經盡力……可是我哥他已經,不在了……”

    好可怕,子衿屏住呼吸,然後閉上眼睛。

    她在做夢吧?

    是的,她一定是在做夢!
li60830 發表於 2019-5-9 16:14
352、結局篇(十三)
    一定是在做夢!

    因為那個男人不是別人,他是顧彥深。

    顧彥深是不會欺騙她的,他說過的,他要陪著自己,他說過要讓她成為他的顧太太,可是她還沒有成為他的顧太太呢,他怎麼可能就走了?

    不會的。

    喬景蓮看著子衿忽然就安靜了下來,這種安靜分明就是詭異的,他心裡有些發慌,看著她那無比堅定的眼神,他更是覺得不安,上前就想要去拉子衿的手,卻是被她一把推開。

    喬景蓮,“……子衿。”

    “別說了,景蓮,你別說了……”

    子衿搖頭,無比堅定地說:“你說的都是假的,我不會相信的,我可能是在做夢……我一定是在做夢!我現在……我現在繼續躺著,一會兒醒來就好了,醒來就好了……”

    是的,她只是被夢靨給震住了,這一切都不可能是真的,他們這些人,這些人都是壞人,一個一個都想著欺騙她,連夢裡都不放過她,這麼可笑的話,他們是怎麼說得出口的?

    顧彥深不在了?

    不在了是什麼意思?

    他能去哪裡?他哪裡都不會去,他曾經對自己說過,一輩子,一輩子那麼長遠,他們才走了多久?他不是一個言而無信的人。

    顧彥深,顧彥深……我們的一輩子才剛剛開始,你怎麼可能會失信於我呢?

    子衿伸手按著自己的胸口,深深的吸了兩口氣,她不斷地告訴自己,這是一場夢,她只要用力睜開眼睛,然後一切都會過去,她的顧彥深還是會站在她的面前,不管她哭她笑,他都會陪著自己。

    可是她人剛一走到*沿邊上,還沒有來得及坐下來,喬景蓮就已經伸手一把按住了她的肩膀,他用力地晃了一下她的身體,那樣的聲音,是真的殘忍,子衿不想要聽,他卻一直都在說,說得她是真的憤怒。

    “你醒一醒,申子衿,你給我醒一醒,你以為這樣自欺欺人就可以了麼?我大哥他不在了!顧彥深他不在了!對不起,我知道你難以接受,但是你不是說你是堅強的人麼?那麼再堅強一點好不好?不要這樣……子衿,你看著我,你聽我說,顧彥深不在了,我把你救出來之後,炸彈就爆炸了,我後來進去找他,但是屋子裡面……一片狼藉,那棟樓就那麼點大,他沒有地方可以逃,他真的已經不在了,他已經死了——”

    “啪”一個耳光,無比的響亮,打斷了喬景蓮的話。

    喬景蓮明顯是愣了一下,只覺得臉頰火辣辣的麻木,回過神來,是一雙無比清明又堅定的眼神,“……子衿。”

    “不要再說了!我叫你不要再說了!”

    子衿失控地低吼一聲,她捏緊了自己的掌心,聲音控制不住的顫抖,“彥深不會死的,你在胡說八道什麼?你要是再這麼說,我永遠都不想再見到你,你走!你馬上就走……我叫你走啊……喬景蓮,我討厭你,你聽到沒有?我討厭你,我討厭你,我討厭你!你是不是故意的?你一定是故意的!你就是故意這樣來欺騙我,你巴不得讓我難受,你是在報復我麼?沒有用的,我不會相信,我不會相信……”

    “子衿,子衿——”

    喬景蓮大步上前,伸手一把托住了那個因為情緒太過激動而軟趴趴倒下去的身體,他緊緊地抱著她的身體,感覺到她整個人就在自己的懷裡,卻是輕的,好似指間的沙,不管他如何用力,她都在流逝。

    這種感覺很可怕,可是他又無能為力。

    在喬家發生了那樣的事情,在他的人生遭遇了那樣大的顛覆之後,他從未紅過眼眶,可是這一刻,他抱著這個,曾經做了他5年妻子,卻也被他嫌棄了5年的女人,他卻是紅了眼眶,自己一個不小心,就有熱熱的眼淚奪眶而出,落在了她白.皙的臉上。

    “…………”

    ※※※※※

    子衿醒來的時候,已經是3天後了。

    其實中途,她迷迷糊糊就醒過來幾次,不過始終都不願意睜開眼睛,最後又昏昏沉沉睡過去,等到第3天的時候,她才徹徹底底醒了過來,卻也變得無比的安靜。

    她沒有再問顧彥深去了哪裡,不管是誰和她說話,她都沒有出聲,別人讓她做什麼,她就做什麼,她不會餓著自己,卻也不掉眼淚,這樣子的配合,反而是讓慕晨初很不安,她每天都會過來醫院,每天也會嘗試著子衿說話,她卻是始終都不理會自己,只是看著窗外,也不知道到底是在看什麼。

    子衿醒來之後的第5天,喬景蓮和蘇君衍一起過來,喬景蓮告訴她說:“子衿,你媽媽的手術很成功,她們現在和你在一個醫院裡,你要不要去看看她?”

    聽到“媽媽”兩個字,她空洞的眼神稍稍動了動,卻依舊是一聲不吭。

    蘇君衍伸手按了按腦門,有些忍不住,上前,稍稍加大了一點分貝,“申子衿,你能不能別再這樣了?彥深他出事了我們誰都不舒服,但是他最不想看到的就是你這樣,你知道麼?他是為了誰才死的……”

    “閉嘴!”

    “蘇君衍你這個瘋子,你給我出去!”

    “…………”

    喬景蓮和慕晨初同時出聲,蘇君衍一臉無辜地站在一旁,大概也是意識到自己剛剛語氣有點重,他伸手抓了抓頭髮,嘆息一聲,“好好好,我說錯話了,但是我說的都是事實不是麼?我***心裡還不爽呢,但是她這樣……彥深走了也不會安心……”

    “蘇君衍!”慕晨初跺了跺腳,真是恨不得踹他窩心腳。

    “他沒有死。”

    “…………”

    一直在*上,從未出聲的子衿,這個時候忽然喃喃的說了一句,因為太久沒有說話,她的嗓音無比的沙啞,就像是從破碎的齒輪之中被碾壓出來的。

    卻是讓在場的3個人都是一愣,這是差不多10來天的時間裡,她開口說的第一句話,誰都已經不在乎剛剛蘇君衍那個急性子說了什麼話,慕晨初激動的快要掉眼淚了,她伸手抱著子衿,哽嚥著:“子衿……你終於開口說話了,你知道不知道我真的好擔心你,你和我說說話,和我說說話好不好?不要再這樣子了,你也應該知道你已經懷孕了,你知不知道,那天你暈過去之後,都有血……醫生說了,你現在這樣,情緒太激動,很容易……很容易流.產,你已經失去了一個孩子,不能再失去這一個,子衿,就算是為了寶寶,對自己好一點兒,好不好?”

    大概是慕晨初的話,起到了一定的作用。

    或者是“寶寶”的存在,還是可以召喚她的一點兒靈魂,子衿僵硬的身軀,終於動了動,在喬景蓮和蘇君衍無比期盼的眼神之下,她唇瓣微微蠕動著,最後終於說了一句話,無比簡單,但是至少,讓他們稍稍安心了一些。

    她說:“……我這不是很平靜麼?”

    頓了頓,她又說:“彥深會回來的。晨晨,你說的對,我不應該這樣,我要好好的,我要等他回來,他不會丟下我不管的,我這幾天每天都做夢,我有夢見他,他告訴我,讓我等著他回來,他怎麼可能丟下我……”

    “子衿……”慕晨初眼淚嘩啦啦的掉著,子衿卻是一片的平靜,可是這種平靜在喬景蓮看來,卻是如同一潭死水一樣,絲毫激不起任何的反應。

    他還是擔心,儘管在蘇君衍和慕晨初看來,她好像已經在慢慢接受,哪怕嘴裡不斷地說著,顧彥深沒有死,但是他畢竟還是開口說話了,不是麼?

    可是又有誰知道,申子衿在想什麼?

    她只知道,顧彥深沒有死,他一定會回來的,他怎麼可能會丟下她一個人在這個繁囂的塵世上?他知道自己有多少的缺點,她連廚房都不會下,他要是不在了,她以後如何照顧自己?她其實什麼都不會,不是公主命,卻有公主病,那還不是被他*出來的?可是他都*出來了,又怎麼可能不照顧好她的一輩子就這樣走了?

    他是這樣的愛她,不管她犯了多少錯,不管她有多任性,他那樣高高在上的人,也總是會在第一時間和自己低頭,這樣的男人,怎麼可能丟下她呢?

    …………

    那天下午,她還是將自己整理了一下,然後去看了陶婉恬。

    申東明和陶婉恬也知道了顧彥深的事,所以這幾天,也只是趁著她睡著的時候,過來看過她,這會兒見女兒站在自己的面前,整個人卻都已經是消瘦了下來,心裡總歸不是滋味兒。

    陶婉恬手術過後,恢復的還不錯,但是到底是動過大手術的,還是需要休養,申東明就沒日沒夜的陪著,子衿見到母親好多了,是真的鬆了一口氣。

    有時候覺得很幸福,幸福的不真實,可是有時候又會覺得自己很不幸,不幸的讓她想要放棄人生。

    但是老天爺對於任何一個人都應該是公平的,你得到什麼,總是會失去什麼。

    得與失,永遠都是掛在一起的。

    …………

    “……子衿,你有什麼話都可以和媽媽說說,現在媽媽好多了,終於是可以陪著我的寶貝女兒過日子。”

    陶婉恬的本意是想要讓子衿將壓抑在心底深處的那些痛楚爆發出來,看著她這樣強顏歡笑的樣子,誰都不好過,但是子衿卻始終都沒有掉眼淚,最後說著說著,反而是陶婉恬先哭了出來,子衿詫異地看著她,“媽媽,您為什麼要哭?您別擔心,我很好,彥深會回來的。”

    會回來的……

    她始終都堅信著,顧彥深是一定會回來的。

    可是10天過後,她沒有等到顧彥深回來,卻是等來了顧慧敏親手操辦了顧彥深的身後事。那天子衿也可以出院,醫生說她的情緒雖是穩定,但是精神卻很差,還是需要有人陪著才可以,不然很怕她會突然想不開,所以慕晨初就一直都陪著子衿,結果一不小心就說漏了嘴,其實顧彥深這樣的身份,出了這麼大的事情,c市自然是會有人登報。

    那天慕晨初辦好了出院手續,無意間看到了報紙上的大頭條,臉色都變了,嘴裡喃喃了一句,“……怎麼上報了?還弄這麼大的頭條,難道是什麼喜事麼!真討厭!”

    子衿瞥了一眼,下一秒,臉色巨變,還沒有等到慕晨初將報紙給藏起來,她就已經丟下了手中的一切,衝出了病房。

    慕晨初嚇得臉色都白了,急急忙忙追上去,卻還是來不及,子衿的腳下就像是踩著風火輪似的,病號服還沒有換下來,慕晨初就看到她衝出醫院,在路邊攔了一輛計程車,一溜煙就不見了,她也連忙攔車,追了上去,最後是在舉辦喪禮的靈堂門口停下的車子。

    顧彥深是之前喬世筠承認的兒子,喬世筠在出事之後就已經銷聲匿跡,所以現在喬家的事情都是由著喬景蓮在打理,他將顧慧敏接到了喬家,所以顧彥深的身後事,也都是他親自操辦的,因為來參加追悼會的人都是和喬氏有著生意上往來的人,人也不少,大多都是c市有頭有臉的人物。

    當然,大家並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麼事,喬世筠沒有找到,所有的事情,自然也沒有曝.光,

    對外宣佈的,只是說,公寓忽然大火,爆炸的原因,也是因為煤氣罐,所以顧彥深不幸遇難。

    …………

    子衿身上穿著鬆鬆垮垮的病號服,一頭黑色的長發隨意地披散著,姣好的面容毫無血色,腳上還穿著一雙拖鞋,沒有穿襪子,這個天氣已經開始漸漸轉涼,她卻是絲毫不覺得自己渾身都在發抖。

    她只是一瞬不瞬地盯著那張照片,偌大的相框裡面,放著顧彥深的照片,是黑白色的,邊上還有很多的白色花圈圍著,照片上的男人,笑的很好看,可是照片的顏色,她卻是一點都不喜歡。

    為什麼是黑白的?

    這都什麼年代了,怎麼可以是黑白的照片?

    有人經過她的身邊,好奇地看著她,然後很快就有人認出她來,叫了一聲,“申小姐”?

    她卻是一個字都沒有聽到,大步上前,在所有人都還沒有察覺的時候,就已經一把掀翻了照片邊上最大的一個花圈,她爬上去,將那個大相框抱在了自己的懷裡,渾身發抖,不知道是因為凍得,還是因為真的太激動。

    喬景蓮是第一個反應過來,連忙上前,抱住了子衿,懷裡的嬌軀卻是一片冰涼,乾澀的唇瓣瑟瑟發抖,他忍不住,紅著眼眶叫她的名字,“……不要這樣,子衿,不要這樣,你乖,聽話好不好?讓大哥安心地走,你別這樣……”

    “他沒有死!”

    子衿死死地抱著相框,一直都在重複著同一句話,“他沒有死,他沒有死……他沒有死……沒有死為什麼還要弄這些?你們這是在詛咒他!我不允許!我絕對不允許!放開我,放開我!都走,彥深沒有死……沒有……”

    “子衿……”

    “子衿你別這樣……”

    顧慧敏這個時候也上前,可憐她一副白髮人送黑髮人的樣子,整個人更是憔悴的不行,說話的時候,聲音都是嘶啞的,“子衿啊,誰都不好過,可是你不能這樣,你聽媽一句勸,好不好?把彥深放下來,把他的照片放下來,子衿……”

    喬景蓮抱著她,試圖想要掰開她的手指,可是才一動,子衿就瘋了一樣,掙紮起來,“別動我,我不放,你們誰都不能給他舉辦這樣的喪禮,他沒有死!我說了,他沒有死!放開我,放開我……啊……”

    “景蓮,你幹什麼?!”

    顧慧敏看著喬景蓮對著子衿的後頸就重重地拍了一下,然後就見子衿暈了過去,她臉色一變,連忙上前,“子衿怎麼樣了?你把她怎麼樣了?”

    “沒事,她情緒太激動了,這樣不行。”

    喬景蓮將她懷裡的相框拿下來,遞給了顧慧敏,然後才動作輕柔地抱起了子衿,他今天穿著一身的黑色,連裡面的襯衣都是黑色的,越發襯托著整個人有一種清俊寡淡,和以往那個c市最瀟灑的翩翩公子哥,截然不同。

    “阿姨,我先抱子衿進去,這裡您照看一下。”

    顧慧敏點頭,“行,你先進去吧。”

    …………

    喬景蓮重新把子衿送到了醫院,醫生又給她徹徹底底檢查了一下,當然最重要的還是她肚子裡的孩子,不過這次也沒有太大的意外,只是最後,醫生抬了抬眼鏡,還是語重心長地說:“喬少,有些話……我還是要說,申小姐目前這個情況,不管是對她,還是對胎兒,都是不好的。她的情緒太壓抑,要麼就是太激動,寶寶才剛剛開始發育,母親的心情是非常重要的,就算這幾天她沒有流.產,但是次數多了,哪怕是硬生生保下來的孩子,將來恐怕也……這種事情,我也說不好,我不能肯定,但是正常人都知道的,母親的情緒對於胎兒的發育是至關重要,所以,還是要調整好申小姐的情緒。”

    …………

    喬景蓮說了謝謝,送走了醫生,沒有再去靈堂那邊,陪著子衿,一直等到第二天下午,她醒過來,他累的趴在*邊睡著了。

    子衿的手指動了動,喬景蓮才猛然驚醒過來,“……子衿,你醒了?”

    他站起身來,身上的西裝已經有些皺,“你睡了一天*了,餓不餓?要不要吃點什麼東西……”

    子衿什麼話都沒有說,轉了個身,背對著喬景蓮,重新閉上了眼睛。

    …………

    之後的3天,喬景蓮每天都會來看她,可是子衿卻一直都在*.上躺著,或者是坐在陽台上,只是她重新陷入了沉默,不說話,也不吃東西,喬景蓮急的實在沒有辦法,每天就只能找醫生給她注射葡萄糖,但是長期下來,肯定是不行的,不過短短的3天時間,她整個人瘦的,彷彿就只剩下了骨頭。

    第4天,喬景蓮端著稀飯進來,子衿坐在陽台上,一動不動,不過耳邊卻是塞著一副耳機,這是前兩天喬景蓮特地給她拿過來的,他是想要讓她聽聽音樂放鬆自己,沒想到她還真的聽上了。

    喬景蓮連忙放下了手中的餐盤,想要走上去,卻還是下意識地放慢了腳步。

    他心裡自然是高興的,這幾天她是一動不動,一句話都不說,什麼東西都不肯吃,但是你要是給她打針還是掛水,她卻出奇的配合,不管他說什麼,哪怕是說到孩子,也不能夠再讓她重拾信心。

    他之前有想過,顧彥深的離開,必定會對她有了毀滅性的打擊,但是他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嚴重,她是在自虐,連孩子都不想要了,似乎是真的,想要跟著他一起去了。

    喬景蓮是真的著急,所以每天都這樣,陪著她,一刻都不敢放鬆,房間裡任何尖銳的東西他都已經讓傭人收了起來,這幾天公司所有的事情,他都交給別人,娛樂公司那邊是霍易風在打理,喬氏是季揚在打理,他只想讓子衿徹底走出這個陰影。

    可是今天看到她竟然在聽歌,說實話,他心裡是真高興。

    她坐在陽台上,雙手盤著,白色的耳機塞在耳朵裡,好像是沒有聽到身後的腳步聲,喬景蓮走近她,發現她眸光閃爍著,不再像是以往那樣的空洞無力,他心頭一喜,忍不住伸手取下了她左邊耳朵的一個耳機,放低聲音,“子衿,在聽什麼?”

    還是沒有人回應他,他也習慣了,下意識地將耳機放在了自己的耳邊,那裡面有一個深情的男聲,剛唱到——只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這簡單的花語,需要巨大的勇氣,沒想過失去你,卻是在騙自己……

    喬景蓮心尖一疼,子衿已經轉過臉來,這麼多天,她第一次對著他有情緒,卻是在哭,眼淚婆娑著,聲音無比嘶啞,每一個字都是那樣可憐,“……我好想他,我快受不了了……”
li60830 發表於 2019-5-9 16:14
353、結局篇(十四)——我帶你去見顧彥深!
    喬景蓮的眼眶一下子就漲的通紅,他真不知道應該如何形容這種心情,就像是將他的心給掏出來了一樣,放進油鍋煎炸都不過為,他看著子衿哭的快要閉氣了似的,一張消瘦的臉蛋上,全都是淚痕,像是猙獰的小蟹,蜿蜒地爬在在那上面。

    他緊緊地抿著唇,心臟揪著犯疼,卻還是伸手,顫抖著的手指輕輕地幫她擦乾眼淚,他將脆弱的女人擁入自己的懷裡,卻是不知道應該如何安慰她才是最好的,只能感受著,她的眼淚不斷的湧出眼眶,然後浸濕了他的白襯衣。

    喬景蓮薄唇蠕動了一下,最後還是什麼都沒有說,只是安靜又溫柔的幫她捋著那一頭烏黑的長發,就這樣蹲在她的面前,讓她趴在自己的肩上,盡情的哭。

    哭過就好了。

    他最怕的就是她不聲不響,將所有的情緒都壓抑在心底深處,醫生都怕她這樣子對胎兒不好,現在她終於可以哭出來,哭過就好了。

    子衿是真的難受,不是不想掉眼淚,是因為她一直都覺得顧彥深沒有死,他不會就這樣丟下自己就走,她不相信,所以她為什麼要哭?

    可是等待,就是這個世界上最折磨人的事。

    過去的那麼多個日日夜夜裡,她幾乎是在絕望之上慢慢堆砌起來更多的絕望,今天突然聽到這首歌,她就覺得,那些清晰的話語,不過就是在嘲笑孤單的自己。

    原來,顧彥深不在她的身邊,整個世界是這樣的安靜,她是如此的狼狽不堪。

    他不要她了麼?

    他就這樣真的走了麼?

    她再也忍受不住,所有的情緒就像是決堤的洪水,兇猛而來,擊垮了她的自欺欺人,讓她徹底崩潰,她泣不成聲,雙手緊緊地攥著喬景蓮的腰部,那個地方,她曾經也是如此的喜歡抱著那個男人的腰部,那時候他還溫柔地笑著,邪氣十足地對自己說——子衿,你就喜歡抓我這裡,襯衣都讓你抓出痕跡了,換個地方讓你抓抓好不好?

    …………

    她就像是被觸電了一樣,整個人猛然反應過來,伸手一把推開了喬景蓮,卻是因為動作太過大力,加上她本來就沒有多少力氣,整個人失去平衡就往後倒去,喬景蓮連忙伸手,抓住了她,“……子衿。”

    “不要,不要碰我,別過來了……”

    “子衿,是我……”

    “別……不要……”她搖頭,視線早就已經模糊了,整個世界都像是被人給顛覆了一樣,再也看不到任何的彩色,灰暗的讓她難受,“……他不喜歡我和別的男人走得太近,他要是知道了,他一定會生氣的,我不想讓他生氣,他在我身邊的時候,我總是覺得他會一直一直在我身邊,哪怕有一天離開我了,也許他也會在世界的某一個角落,我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他真的會這樣……丟下我就不管了。所以我才會那樣肆無忌憚……你說他是不是生氣了?他之前也是……生氣了,突然去了英國,現在他是不是也生氣了……”

    “子衿!”

    喬景蓮陡然起身,也一併拉起了她來,他一手知輕重的捂著她的細腰,那原本就纖細的腰,這會兒手指一掐,彷彿都能掐斷似的,心裡更是疼,卻還是不得不拉著她往門口走,“你跟我來,我帶你去個地方。”

    “我不想去——”

    子衿掙扎,搖頭,“我哪裡都不想去,我要在這裡等著他,他會回來的,彥深一定會回來的!我不想去……”

    “子衿!你別這樣了行不行?顧彥深死了!他已經死了!他是被炸彈給炸死的!他不會回來了!你說得對,他也許就在天上看著我們呢,你能不能清醒一點,他——”

    “啪”一聲,清脆的響聲,硬生生打斷了喬景蓮後面的話。

    “子衿……”喬景蓮的臉往邊撇了撇,其實真的不怎麼疼,他也不是第一次挨她的耳光,一個女人能有多少力氣?更何況,她現在的力氣,比平常更不如。

    可是他心裡難受,難受的是看到她那樣決絕的眼神,還有她後面一字一句說出口的話——

    “我說了,顧彥深沒有死,彥深沒有死!我不許你再說他,我不許你聽到沒有?!”

    “你打吧。”

    喬景蓮輕嘆了一口氣,自嘲般的笑了笑,將臉往她的面前一送,低聲說:“子衿,你打我多少次,我都不會覺得疼,但是我心裡還是會難受,可是你打了我又能改變什麼事實?顧彥深已經死了,你打我多少次,我還是要說,我得讓你接受這個事實你知道麼?你的肚子裡,還有一個孩子!你這樣自虐要到什麼時候去?你看看你——你跟我來!”

    他抓著子衿的手,不顧她的掙扎反抗,將她拽到了臥室的全身鏡前,那裡面頓時照出兩個人影

    子衿所有的掙扎頓時停了下來,鏡子裡那個……面色蒼白,身材枯瘦,神色無比憔悴的女人,還是她麼?

    那雙烏沉沉的大眼睛,這會兒卻是紅的有些發腫,原本清秀透著靈氣的臉,此刻更是毫無神氣。

    她不知道,自己把自己都折騰成這樣子了。

    喬景蓮雙手按著她的肩膀,然後指了指鏡子裡的子衿,說:“你看看你,子衿,你的肚子才3個月不到,寶寶真是需要營養的時候,可是你在怎麼折騰這個孩子?你是真的覺得,這個世界上除了一個顧彥深,再也沒有別的人可以讓你好好的生活下去麼?那麼這個呢?這個孩子,他還不值得你堅強的生活下去麼?為了你自己,為了你們的孩子,還有——大哥他希望你好好的活著,所以活下去,好不好?”

    孩子……

    孩子……

    是啊,她都要忘記了,她已經懷孕了,這個孩子是她和顧彥深的,她卻一直都在折磨這個孩子……

    喬景蓮見她的眼神,已是有所觸動,又拉著她的手,說:“子衿,我帶你去個地方。”

    …………

    ........................................................

    海。

    藍色的海,一望無際,彷彿是和地平線連了起來。

    子衿被喬景蓮拉著下了車,看到的就是這樣的畫面,其實是真的很美,蔚藍色的海,蔚藍色的天,她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有多就沒有呼吸過這樣新鮮的空氣,因為是站在這裡,所以呼吸彷彿是滲著一種濕鹹的味道,卻絲毫不會讓人覺得反感。

    那撲面而來的海風,吹亂了她的裙襬,還有長發,她站在那裡,一動不動。

    “我以前遇到了過不去的事情,我就會來這裡。”

    喬景蓮看著她的側臉,說:“子衿,你學著我的,對著海喊出你想要,卻又不敢說的話,你會覺得很舒服。”

    “…………”

    “其實人這一輩子,會遇到太多的事情,我知道,這個世界上,除了生和死,哪樣不是小事?可是死了的人,是一了百了,但是活著的人,卻是要承受無數的煎熬,這才是最艱難的,你說對不對?”

    “…………”

    “那時候,我突然多了一個同父異母,卻又樣樣比我優秀的哥哥,我就來了這裡,我對著海喊:“我好討厭這個男人,為什麼他是我的哥哥?”

    “那時候,我真是有一種,既生瑜何生亮的感覺。後來,我被謝靈溪背叛,我還是來了這裡,我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個傻子,看上去光鮮亮麗,好像什麼都有了,結果,卻不過就是一個傻子,什麼都不知道。可是你和我離婚的時候,我才是最難過的。不過那時候我沒有來,我把這份心思都藏在了心裡,我知道我和你的距離太遠了,有時候真的不捨得將這一份傷心喊出來,我知道一喊出來,就好像什麼都沒有了。”

    “子衿。”

    喬景蓮輕輕地捏著她的肩胛骨,身體繞到了她的後面,在她耳邊低聲說:“今天我想把這些傷心都喊出來,你也跟著我一起,等到你轉身回頭的時候,你一定會發現,你的人生已經翻開了嶄新的一頁。”

    “來,你想說什麼,可以對著它說。”

    子衿一直都是安靜的聆聽著,喬景蓮說到最後,那些話到底是代表了什麼意思,其實子衿心裡很清楚,再傷心難過,都不會感覺不到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的關心到底是代表了什麼。

    其實真的,他完全沒有必要這樣。

    子衿輕輕地推開了他的手,她沒有像他說的那樣,對著海喊出什麼話來,而是平靜地轉過身來,看著喬景蓮,說:“謝謝你為我做的一切,可能對於你們任何一個人來說,彥深他真的……是我一直不肯接受這個現實,但是我現在知道,他在我心中就是沒有死,他一直都活在我的心裡,我這些日子……一定是給你們添了不少的麻煩,景蓮,我真的很謝謝你,但是我人生和顧彥深有關的一頁,我都不想翻過去。我想留著,不管他在哪裡都好,他永遠都在我的心中。”

    “你放心,我以後都不會再虐待自己,更不會虐待自己的寶寶。”

    她伸手,動作溫柔地輕覆上了自己的小腹,“你說的對,這是我和彥深的孩子,我會好好的,為了孩子。”

    …………

    接下去的時間裡,子衿是真的如同她自己說的那樣——好好的,為了孩子。

    她開始按時吃飯,按時吃藥,看上去一切都是那麼好,慢慢恢復了正常,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晚上徹夜難眠的時候,那種深入骨髓的痛,到底是如何折磨著她的。

    她痛,卻不能喊出來,想哭,卻又不能哭。

    可是再深的痛,大概也會隨著時間的推移,慢慢的變成一種習慣,成了自然。

    …………

    肚子到了4個月的時候,已是微微隆起,她的身材比較嬌小,更是顯肚子。大概是她平常都特別的小心翼翼,所以胎兒發育很好。

    陶婉恬和申東明的身體也都已經恢復了正常,現在每天都會過來看看她,每個星期都會去上上課,然後還有產檢之類的,這些都是喬景蓮陪同,自己剛剛開始拒絕了幾次,不過喬景蓮每次都說——大哥之前和我說了,讓我好好照顧你,這是我的責任,何況,你的孩子不是我的侄子麼?

    子衿沒有反駁的話可以說,次數多了,也就由著他去了。

    不過喬景蓮現在張嘴閉嘴也都是喊著大哥,真是無比的順口。

    有時候想想,人生無常,真是應對了這句話。

    一轉眼,都已經到了年底。

    天氣冷了,子衿的肚子也越發的大,很多事情,她一個人都不方便做,不過顧慧敏有讓之前一直照顧她飲食起居的阿姨24小時照顧著她,子衿一直都是一個人住在顧彥深的公寓裡,顧慧敏自己平常一個禮拜過來2、3次,陶婉恬和申東明就住在子衿之前住的房子裡,基本每天都會來看看她。

    不過這天,下了大雪,交通不順,誰都趕不過來,子衿在公寓裡,一整天都沒有出去,她身上就套了一件淺藍色的厚毛衣,下面是一條灰色的打*,在家裡,是恆溫的,一年四季都不會覺得冷或熱,怎麼舒服,她就怎麼穿。

    其實肚子已經有6個月了,現在挺著個大肚子,是真的不舒服,阿姨今天正好又出去買東西了,這會兒都已經是晚餐的時間了,她還沒有回來。

    子衿肚子餓得不行,就想著自己弄點吃吃,進了廚房,倒是發現水槽裡面有不少已經清洗好的蔬菜,子衿拿了一點出來,準備下面條。

    打開冰箱去拿面的時候,冷氣撲面而來,而她的彷彿是被冰凍了差不多有大半年的心,也在這一瞬間,倏的破裂。

    有一種痛楚,從哪些裂縫之中,慢慢的滲透出來。

    冰箱上層的最下面一格,安靜的躺著一包被拆封之後,還剩下一半的面。

    往日的種種,就這樣,撲面而來。

    她想起來,那時候她肚子餓了,他就喜歡做面條給自己吃。

    她還記得,那天他們吵架,他是最後一次做面給自己吃,最後還發生了激烈的爭執。

    …………

    她以為過去了那麼多天,都好幾個月了,大半年了,她以為自己可以藏起來的傷痛,卻還是安靜的蟄伏著,只要你一個不小心,這些傷痛就會統統跑出來,將你好不容易戴上的假面具,徹底撕裂。

    子衿顫抖著手,將那包面條拿出來,大概是保質期還沒有過吧,這種是屬於真空包裝的,裡面還有一小包一小包的分裝,所以做飯的阿姨一直都沒有丟掉。她的手指慢慢地撫過塑料袋子,然後關上了冰箱,她沒有掉一滴眼淚,只是拆了兩個小包裝,然後拿了一些已經清洗過的熟菜,放在砧板上面,她打算給自己下一碗麵條。

    她還記得他給自己做的面條的味道是怎麼樣的。

    可是動手切菜的時候,還是不小心割傷了自己,子衿一個沒有注意,下意識地驚呼了一聲,手中的菜刀也啪一聲,掉在了地板上,發出了清脆的聲響,嚇得子衿臉色一白,外面很快就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還有熟悉的男聲——

    “子衿,你怎麼了?”

    “…………”

    子衿一手摁著自己的手指,轉過臉去的那一瞬間,她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那一瞬間,她真以為自己聽到的聲音,是顧彥深的,看到的人也是顧彥深。

    可是站在自己面前的人,並不是他,而是喬景蓮。

    “你怎麼了?你的手指流血了。”

    喬景蓮並不知道她在想什麼,又看了一眼一片狼藉的砧板,他嘆息了一聲,“我就知道,阿姨說打電話給你,你沒有接,還以為你在睡覺,所以打電話給我了,我給你買了吃的,來,我先幫你包紮一下傷口。”

    “不用了……”

    子衿抽出了自己的手,神色無比的黯然,她越過了喬景蓮就要往臥室走去,無力地說:“小傷口而已,不用那麼麻煩,我一會兒自己拿創口貼,貼一下,我先休息,不餓……”

    “你現在懷孕了,本來身體就不好,還要給自己放血麼?”

    喬景蓮皺著眉頭,將她拽過來,讓她坐在了沙發上,自己則是跑到了房間,找了準備好的醫藥箱,然後仔仔細細地幫她的手指消毒,消毒的時候,有輕微的疼痛,子衿卻是毫無感覺似的,一點都沒有反應。

    等到包紮好了,她還維持著原來的姿勢,喬景蓮也沒有多想什麼,拿出了自己特地讓人去酒店做來的飯菜,“吃點東西吧,都是你愛吃的菜。”

    這大半年來,他幾乎是每天都會和自己見面。

    子衿不是不知道他對自己的好,代表了什麼,可是她已經沒有力氣去想這些,現在忽然就這麼看著他,子衿才覺得,對喬景蓮而言,這是有多麼的不公平,其實他這樣好,真不值得為自己浪費太多的時間。

    飯盒被他打開,香氣撲鼻,子衿卻是忽然抬起頭來,看著喬景蓮,“景蓮,我想去英國。”

    “…………”

    所有的動作,都倏然頓住,喬景蓮抬起頭來,“你說什麼?”

    他的聲音有點冷,子衿安靜的垂下眼簾,“我覺得住在哪裡都一樣,就是想去英國,可能孩子會在那裡出生……你還記得麼?彥深的戶籍就是英國的,我們的孩子,當然也是要和他一樣,我想讓季揚幫我……”

    “申子衿!”

    喬景蓮丟掉了手中的筷子,眸光灼灼的看著她,眼底有著太多的情緒,是子衿無法去仔細辯解的,“真的有那麼難以忘記麼?我為你做了那麼多,你真的一點都看不到麼?”

    “…………”

    “已經過去了那麼久,對,也許對於你來說,每天都是煎熬,可是對於我來說,難道不是麼?他之前對我說的最後一句話就是——不管怎麼樣,都要好好照顧好她,讓她好好的活下去。我對他說——顧彥深,你當初費盡心思從我的手中奪走了這個女人,現在你卻又要讓我照顧好她,你當我喬景蓮是什麼?又不是你的免費保姆,你如果敢不回來,那麼我就不會再放手,我會讓她重新成為我的女人——”

    子衿心尖一顫,看著喬景蓮的目光,已透著幾分僵硬和尷尬。

    喬景蓮卻是一瞬不瞬地凝視著她,“子衿,你的理解能力應該沒有那麼差的,是不是?我努力了這麼久,你應該是看得到的,對不對?我不想讓你一個人,這麼孤單,更不想讓你的孩子沒有父親,所以我來,我一點都不介意,我會照顧好你的,你還這麼年輕,單親媽媽會很辛苦,與其以後你還要去找別人,為什麼不找我?我會對你好,我……”

    “別說了。”

    子衿忽然站起身來,動作太大,毛衣的一角正好碰到了一旁的飯菜盒子,她下意識的一扯,那飯菜盒子啪嗒一聲掉在了地板上,有菜湯濺出來,滲透到了她的毛衣上面,成了一塊污漬。

    她纖細的手指緊緊地抓著衣服的一角,一字一句地說:“我不會找別人,我也不覺得孤單,我的孩子只有一個爸爸,不會是任何人,一定是顧彥深。”

    “子衿——”

    “景蓮,你別說了,我求你了!你別逼我好不好?我知道你一直都在我的身邊,可是你知道的,我不愛你,我可能會對生活妥協,我可能會對……很多事都妥協,但是我不會對愛情妥協。我只愛顧彥深,這個世界上,任何一個男人都不可能會取代他。”

    “我沒有說要取代他,你可以想著他,我只是想要照顧你,子衿,時間可以磨平太多的東西,你不愛我沒有關係,我們是家人,不是麼?”

    喬景蓮上前一步,子衿卻是後退了一步,她搖頭,堅定地說:“不可以,不可能。我這一輩子,再也見不到他,我也不會和別人在一起。”

    “…………”

    子衿說完,轉身就走進了臥室。

    喬景蓮一個人安靜地站在客廳裡,他抽了5根菸,一直等到唇角都發麻了,他才慢慢地站起身來,抖了抖身上的菸灰,他站在臥室門口,敲了敲門,也不管子衿是不是能夠聽到,開口,嗓音暗啞發澀,“……我帶你去見顧彥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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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4、插-喬景蓮番外(一)——附日本見面
    喬景蓮番外-1

    我叫喬景蓮,今年,'歲,'年的人生之中,我一直都以為自己是喬家唯一的兒子,雖然我從來不惦記著喬家的財產,但是我也知道,將來那些東西都會是屬於我的,我的身價是多少?我自己也無法估計,'年的人生之中,我從來都是被人前呼後擁的對象,站在人群之中,也是鶴立雞群,我要什麼,只需要張張嘴,我承認自己就是一個含著金湯匙出生的闊少爺,可是那又怎麼樣?

    我不覺得人生於誰而言,是所謂的“公平”或者是“不公平”,因為很多事情都是注定的。

    比如我,喬景蓮,注定了成為喬家的孩子,注定出身就是不平凡的,注定會繼承那樣多的財產,哪怕我根本就不稀罕,當然也注定了我的婚姻,哪怕我一點都不想要,可是老頭子推給我的時候,我卻不得不要。

    5年前,我娶了申子衿,我討厭她。

    其實那時候,我已經在籌備要和謝靈溪求婚,結果就成了這樣,可想而知我有多討厭這個“程咬金”,所以我從來不把她放在眼裡,婚後她出國,我也根本就不上心,本來就是和我無關的女人,我發誓,我一輩子都不會去碰她一下,她既然想要嫁給我喬景蓮,我一定會讓她守活寡。

    …………

    可是人真的是好奇怪,有些時候,你好像是認定了的事情,還是會發生改變。

    5年前的時間,我依舊是過的瀟灑自如,她回來了,卻帶來了一個顧彥深。

    那時候開始,我才知道,原來很多事情,並非是注定的,也有改變。

    我的注定,已經開始改變。

    我突然多了一個大哥,還和我的妻子有著*不清的關係,哪怕一開始,他們都沒有承認,可是女人有第六感的話,男人應該也會有,我知道他們一定是有過什麼,最後終於等到了申子衿和我提出離婚。

    …………

    之後所有的一切都朝著另一個方向發展,我發現我竟然有些放不開手,那個我曾棄之如敝履的女人,現在突然決絕的和我提出離婚,我竟有了一種,被人甩了的感覺。

    我不同意過,那時候我已經察覺到自己對她已經有些不一樣了,可是感情這種東西,真的是要人命,有時候你越是想要克制,你越是不能,尤其是當你喜歡上了一個,你一開始很討厭的人,這才是最致命的。

    我察覺到自己的感情有了變化之後,我就開始焦躁不安,我以為自己疼愛了那麼多年的初戀,也好像開始變得不對勁,不管做什麼事,我都開始想著她,我甚至開始想要去瞭解她。

    但是人真的不能瞭解,我一瞭解她,我就覺得自己對於她的感情越發的濃烈,我知道她當年嫁給我,是為了她唯一的親人,她的父親已經瘋了,她卻還是不離不棄,我突然想到了自己的家庭。

    我從小就生活在一個富裕的家庭之中,可是我知道,我的父母一直都在我們的面前粉飾太平,而到了這兩年,他們連做戲都懶得做,只是一味的爭吵,我知道他們已經分*睡很久,大概還是顧及一點我和婷婷,所以並沒有走上離婚這條路,我對父母的感情也很淡,只是感覺到血緣始終都將我們牽扯在一起,卻並不能夠真正的相親相愛。

    可是我看到申子衿這樣為她的父親,我突然有點兒羨慕她。

    有時候,我覺得自己真的很可憐,我想要的,永遠都不會屬於我,可是我不想要的,卻偏偏都落在了自己的頭上。

    對於我來說,'年的人生之中,最痛苦的三件事——

    我想得到的,永遠都不會屬於我。

    我得到了的,卻發現原來根本就不是我想的那樣。

    我失去了的,我才知道,那才是我最應該珍惜和呵護的。

    …………

    這三句話,完完全全形容出了我可憐有狼狽的'年人生。到頭來,我所經歷的一切,真像是一部狗血的泡沫劇,我卻深陷其中,掙紮著,痛苦著,我不是沒有想過放棄,但是放棄,哪有那麼容易?

    我後來和霍易風一起建了娛樂公司,說實話,我真不屑喬家的東西,尤其是當我知道,自己的父親到底是做了多少讓人根本就無法直視的事之後,我更是厭惡喬家所有的一切,我知道自己身上還有不少的喬氏股份,我知道喬家就算再怎麼樣,也不可能輕易倒台,就像是我知道,喬世筠的行為有多讓人痛恨,可是他始終都是我的父親一樣。

    男人總歸是要有自己的事業,既然我不想繼承喬家一切,那麼我就打算開創自己的事業。

    不過我做的倒還不錯,公司經營的也挺好,本來霍易風就是一個很好的合作對象。

    那時候,子衿去了日本,而後又回來,我是在醫院第一次見到她,她那時候應該是焦頭爛額,其實我早就已經知道她回來,我並不是不想見她,我只是克制。

    愛,不就是一種克制麼?

    我不想打擾她,因為我知道,她生活的挺好的。她有顧彥深,就等於是有了全世界,我見到她的時候,正好是我送旗下的一個明星來醫院,我知道我有點兒自作多情,其實她哪裡會在乎我和誰在一起?

    我竟然還是緊張,當她看著我,難得俏皮地對著吐吐舌頭,說:“她很漂亮哦。”的時候,我知道她的意思,我心裡很難過。

    再漂亮又怎麼樣?

    我不喜歡,我只想要你,可是你終究不會是屬於我的。

    我那時候絕望的想著,也許人生也就是這樣了,不過這樣也挺好的,我甚至非常窩囊的認為,只要她幸福了,那我就沒什麼大不了的。

    原來人不是不可以退步,以前我那樣傲然囂張的人,現在也可以為了愛讓步。

    …………

    可是老天爺還是給我開了個玩笑。

    顧彥深忽然就出事了,始作俑者還是我的父親。

    其實顧彥深並沒有死,但是我們所有的人都欺騙了申子衿,告訴她,顧彥深死了,當然這並不是我的主意,是所有的人商量過後決定的,因為當時的炸彈威.力就算沒有想像中的那麼大,就算當時顧彥深丟出炸彈的時候,也跳窗了,就算是後來山下久智也是在第一時間趕到,救了他,但是餘威還是將他炸傷,他不過就是一個血肉之軀,爆炸的時候,他被震出了公寓的窗口,後來房子因為炸彈的關係,失火了,是山下久智將他從裡面背出來的。可是他就這樣徹底昏睡了過去,醫生說,他傷的太嚴重,恢復的幾率可能就是0,可能他這一輩子都不會再醒過來。

    …………

    我不知道這算是什麼意思,一輩子都不會醒過來?那麼就是……植物人?

    當時我難受的,心裡只有一個念頭——子衿知道了,她會怎麼樣?

    那個傻丫頭,她一定不會放棄他的,所有的人都這樣認為,她對顧彥深的感情太執著,其實她就是一個執著的人,我以前從來都不曾真正認識過她,我以為她膽小懦弱,沒有任何的主見,我以為拜金,我以為她貪慕虛榮,其實都不是。

    她真的愛上了一個人,才會義無反顧,不顧一切,不管是流言蜚語,還是明刀暗箭,她都可以為了自己所愛的人承受。

    所以顧阿姨和子衿的父母最後決定,就當是顧彥深死了,讓她重新開始,誰都希望她幸福,她這樣善良美好的人,真的不可以守著一個可能一輩子都不會醒過來的人。

    我那時候的確是有過無恥的想法,因為大哥他最後和我說的一句話就是——好好照顧好子衿。

    我知道,大哥對她的感情有多深,我也知道子衿不可能一下子接受我,但是我還是抱著僥倖的態度,如果大哥真的不能醒過來,我願意代替他,就像是我願意喊他一聲大哥一樣,我覺得人這一輩子,活在世上,沒有什麼是絕對的事情。

    我以前也盼著顧彥深可以消失,但是我現在不一樣為了他的遭遇心痛難受?

    我想,我就這樣,一直一直對她好,有一天,她一定也會被我感動的。

    可是她那樣頑強,對於“顧彥深沒有死”這個念頭執著的可怕。

    不管我們所有的人聯合起來做了多少事,她永遠都是那句話“顧彥深沒有死”,我真的盡力了,但是我還是不想放棄,好幾次,我看著她那樣沉默的樣子,我想要告訴她實話,但是我想到後果,我還是忍住了。

    我加倍對她好,人心都是肉長的,她一定會被我感動的。

    她的肚子越來越大,所有的產檢,孕婦課程,都是我陪著她去上,偶爾也會有人對她說,“太太,你的丈夫真貼心,每天都陪你來上課,檢查。”

    聽到這樣的話,我有一種前所未有的激動,心中也是不受控制的竊喜著。

    可是她卻是會一臉淡然地告訴對方,“他不是我的丈夫,我的丈夫出遠門了,這是我的小叔。”

    小叔。

    我以前真的是她的丈夫,而現在,我卻成了她的小叔。

    我喬景蓮的人生,還能更搞笑一些麼?

    那時候,我也終於知道,她不肯放棄,就這樣固執的堅守著心中唯一的念想,哪怕這個念頭如同枯萎的花朵一樣,奄奄一息,可是她總是不厭其煩的給它澆水,施肥,不管有沒有希望。

    最後我終於還是忍不住,告訴了她我自己心裡的想法,我不想再讓她這樣漫無目的等下去,我也不想再讓自己這樣漫無目的等下去。

    我想給雙方都來一個瞭解。

    徹底的。

    可是她還是讓我不意外,卻又意外的說出了那樣的話——我不會找別人,我也不覺得孤單,我的孩子只有一個爸爸,不會是任何人,一定是顧彥深。

    …………

    ——我這一輩子,再也見不到他,我也不會和別人在一起。

    …………

    我終於知道,痴心妄想的人,始終都是我喬景蓮。

    她不會愛上我,哪怕是感動,可憐都不會,她是一個將愛和恨分的那麼清楚的人,所以,我永遠都不可能有機會,一絲一毫都不會有。

    我努力了,我以前那樣看不起的“愛情”,現在卻一次又一次的打擊我,讓我無地自容,可是我依舊不後悔,申子衿這個女人,她看上去那樣普通尋常,有時候真不覺得她有哪裡特別出彩的地方,我一直都想明白,為什麼顧彥深為了她,命都可以不要,以前我想不明白,現在我似乎是明白了。

    她就是這樣一個人,沾不得,因為她渾身都帶著毒,一旦沾上了,一定會中毒,不可自拔。

    可是她卻教會了我,什麼叫做曖,什麼叫做永遠。

    我知道,我不可能再這樣殘忍地隱瞞著她,她的人生應該有她自己去選擇,不管好,還是不好。

    所以,我決定告訴她,一切的事實。

    ...........................................................

    翌日,c市機場。

    所有的人都到了,陶婉恬已經恢復的和正常人沒有兩樣了,換了腎之後,她適應的不錯,加上藥物的控制,醫生說了,再活10年是肯定沒有問題的,申東明因為妻子的康復,現在也變得更是開朗。

    顧慧敏倒是蒼老了一些,但是氣質依舊是不錯。

    蘇君衍是一個人過來的,慕晨初只給子衿打了一通電話,對她說,抱歉,子衿,我不是故意要瞞著你,但是他們都決定那樣,我覺得這樣的確是為了你好。不過你現在知道了,也挺好的,如果你真的決定去找他,我支持你。

    子衿的心情無比的平靜,她問慕晨初,你在哪裡?

    慕晨初說:“我也要去一個地方,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但是你隨時都可以聯繫我。”

    看著蘇君衍這樣消極的模樣,子衿大概也明白,其實他們走的,未必會比自己順暢。

    “子衿,希望你不要怪爸爸媽媽,我們都是為了你好。”陶婉恬說的,申東明也站在一旁,唉聲嘆氣。

    顧慧敏上前,抓著子衿的手,說:“子衿,你真的是一個很好的女孩兒,我不想你那麼辛苦,所以當初是我提議的,其實彥深他……的確是……不管怎麼樣,也許都是注定的。”

    子衿知道他們的一片苦心,她誰都不怨,她甚至還要感謝。

    因為顧彥深真的沒有死,對於她來說,他只是睡著了,他需要自己去等著他,等著他醒過來。

    …………

    顧彥深在日本,山下久智以前掌控道傳會的時候,那邊的醫療設備就比較發達,顧彥深出事之後,山下久智就帶著他去了日本。

    還是喬景蓮陪著她去了日本,道傳會現在是由松本掌控,大概山下久智對那也沒有多少興趣了,他一個在日本上流圈子打滾了那麼久的人,其實也並非要在某一個地方才能有所作為,在飛機上的時候,喬景蓮大概是和她解釋了一下,其實山下久智自己就有圈子,他在掌控道傳會的時候,就已經開始對製藥公司開興趣,在松本之前,他私下已經收購了好幾個日本的小型製藥公司,現在都已經註冊成了他的名字,他算是正式進入了商圈,當初想要和通化合作的目的,也有一部分是為自己打算的。

    據說這一年,山下久智的事業發展非常迅猛,已經壟斷了日本大部分的製藥企業,現在也算是龍頭老大,所以顧彥深在他那邊,倒的確是比在c市要好很多。

    十幾個小時的飛行時間,子衿因為懷孕的關係,中途還暈機了,吐了好幾次,從洗手間出來的時候,喬景蓮正斜斜地依在門口,見她面色蒼白,他伸手去扶她,關懷地問:“你怎麼樣了?很不舒服麼?”

    “……還好,馬上就到了,再堅持一下就好。”

    “要不要吃點什麼?從剛剛開始你就沒有吃過東西,一直這麼吐,也不行。”

    “不用了。”

    子衿說話的時候,嗓子眼都是酸的,全都是胃裡面的東西,她覺得更難受了,坐在位置上面,閉上眼睛,無比吃力地說了一句,“……我不餓,我睡一會兒。”

    …………

    又是折騰了幾個小時,飛機終於降落。

    日本,這個讓子衿很是討厭的國度,她又來了。

    出了機場,子衿真是有一種,千頭萬緒的感覺,翻山越嶺,最後是他在這裡,她來找他。

    喬景蓮帶她去的,並不是以前她所去過的地方,是在日本富士山下的一個房子裡。

    因為已經是冬季的關係,日本富士山下就會顯得冷,子衿穿著厚厚的羽絨服,懷孕的關係,讓她顯得更是臃腫,腳上穿著一雙雪地靴,才在厚厚的雪地上,要不是因為有喬景蓮扶著,她估計還真是會走的更吃力。

    因為車子不好開,所以最後一段路,是兩個人走著進去的。

    一步一個腳印,快到的時候,還下雪了,喬景蓮擔心她會著涼,其實折騰了一路,她的神色已是很憔悴,懷孕讓她顯得更是疲憊,他想要將她抱起來,子衿卻搖了搖頭,“我沒事兒,哪裡有那麼脆弱,快點,馬上就到了。”

    白白的雪地上,留下了兩個人的腳印,然後大片大片的雪落下來,很快又蓋住所有的印跡。

    喬景蓮想,以前聽說過,在雪地裡兩個人相互扶持著往前走,就好像是一路走到了白頭偕老似的,現在,他們也是這樣,在他的心中,他和她,似乎也已經走到了一個盡頭。

    他要將她送進去,從此之後,她就再也不是他可以想的那個人。

    她就真的成為了自己的嫂子。

    …………

    進去的時候,暖氣撲面而來,子衿抬頭望過去,就見山下久智坐在客廳的正中央,邊上是一個壁爐,裡面正燒著火,男人坐在靠椅上面,手中拿著一個紅酒杯,正好淺淺地抿了一口,見到門口站著的兩個人,他揚了揚眉。

    “我想到了,有一天你還是會帶著她過來的,不過算算時間,也快一年了,真沒想到,是這麼久。”

    喬景蓮苦澀的勾了勾唇,輕輕推了一把子衿,“進去吧,他是在樓上,轉角第二個房間,我就不陪你上去了。”

    他說著,抬起手腕看了看時間,說:“子衿,我來的時候預定的是雙程機票,我下午2點還要趕回去,公司那邊,最近有些小問題,霍易風也要去一趟英國,所以我得親自回去控制一下局面。你在這裡,山下會照顧你,如果有任何問題,你打電話給我。”

    他知道,子衿也不會打電話給他的,其實山下對子衿也是不錯,如果不是因為子衿的話,當初他也不會幫顧彥深,在這一年的時間裡,他為了能夠控制顧彥深的病,幾乎是將日本有名的醫生都請過來了,連國外的也不放過。

    他們之間那些微妙的關係維繫著,說到底,也算是一家人了。

    將她留在這裡,喬景蓮也放心,而且顧彥深現在在這裡,子衿也不可能離開的。

    “……景蓮,謝謝你。”

    她果然還是不留自己,其實誰都心知肚明,這一路走來,他和她,徹徹底底的走到了盡頭。

    喬景蓮心尖苦澀,卻還是笑了笑,他伸手,輕輕地捋了捋子衿的頭髮,說:“子衿,好好照顧自己,生了孩子,記得拍個照片給我看,我走了。”

    …………

    他真的走了,連屋子都沒有進去,子衿看著喬景蓮挺拔的背影,卻是無比孤單的踩著回去的路,那鵝毛般的大雪落在了他的頭上,白絨絨的一片,讓人覺得悲傷。

    可是這個世界上很多事情就是這樣,因為人就是自私的。

    她深吸了一口氣,走進屋子,關上了門。

    山下久智對她笑了笑,“自己上去吧,有事就叫我。”

    …………

    子衿上樓,走的很是吃力,其實台階不多,可是她卻覺得緊張,一年的時間,哪怕別人和自己說過無數次,顧彥深死了,但是她還是堅信著,他沒有死,就算知道自己的這個念頭微弱的風一吹就會滅,她還是喜歡自欺欺人。

    可是現在,已經不是自欺欺人了,他真的沒有死。

    她就知道,顧彥深啊,怎麼會捨得丟下申子衿?

    站在門前,子衿深吸了一口氣,嘴裡喃喃地說了兩個字——彥深,然後推門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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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5、結局篇(十五)——我是你的寶寶。
    房間裡格外的安靜,採光很好的窗口,外面還飄著鵝毛般的大雪,屋子裡卻是恆溫的,其實是一個裝修非常簡單的房間,只有大*邊上,放著很多儀器,然後非常有規律的發出滴滴的聲音。

    子衿推開門進去的時候,腳步下意識的頓了頓。

    她捏緊了門把手,有些貪婪的深吸了兩口氣,這樣的空氣中,她能夠聞到他的味道,哪怕是充斥著濃烈的消毒水味,她還是感受到了。

    抬頭望去,淺灰色的*鋪上,那個她熟悉到了靈魂深處的男人,就這麼安靜地躺著,子衿紅唇蠕動了一下,下意識地抬起腳步,朝著他走去。

    開始的時候,腳步放的格外的輕緩,慢慢的,就加快,到了最後,站在*邊,居高臨下的看著*.上的人,子衿的眼眶早就已經紅了,一片模糊的視線中,男人那張沉寂的俊容,就這麼橫在自己的面前,可是他閉著眼睛,還有呼吸,卻帶著氧氣罩,邊上的儀器,是他的心跳麼?

    一下一下,看著儀器上面那些平穩在跳動的數據,她並不懂。但是她知道了,她的彥深,真的沒有死。

    他就這樣安靜地躺在這裡,這麼多的日子以來,相信他一定是在等著自己。

    子衿慢慢坐在了*沿邊上,痴痴地看著*上的人。

    他好像是瘦了一些,始終都是閉著眼睛,她想著自己和他在一起那麼久,還從來沒有從這樣的角度,認認真真的看過他呢。

    其實他長得真的很好看,分明是個男人,皮膚又好,睫毛還很長,平常見到的,都是他睜著眼睛看著自己的樣子,沒有想到,他閉著眼睛的時候,是如此的安靜。身上的鋒芒好似都收斂了,剩下的都是平靜。

    顧彥深的頭上是白色的紗布纏繞著,臉上罩著氧氣罩,子衿眸光轉動,慢慢就變得溫柔,伸手過去,牽起了他的手,很涼,她從羽絨服裡面伸出了自己的手,慢慢地摩著他的,也不知道這樣到底是坐了多久,可是看著看著,眼淚就掉了下來。

    “……彥深,我來了,我是你的寶寶。”

    一句話,肝腸寸斷。

    她忍不住別開臉去,抹了一把眼淚,哽嚥著嗓子,繼續說:“我就知道,你是不會離開我的,你怎麼會捨得丟下我一個人在這個世界上呢?彥深……可是你這一覺,真的睡得好久,你從來都不會這樣,你知道不知道,我一個人有多想你,有多寂寞。醒過來好不好?彥深,這個世界太大了,沒有你的世界,都是灰色的,你說過……要讓我做你的顧太太,可是你都還沒有和我求婚,你就這樣睡著,我們的孩子都快要出生了,我好怕……未來所有的一切,對於我來說,都是未知的,你不在我身邊,我真的好怕,卻還要一直都逞強,我好累……”

    她說著,說著,身體就慢慢地俯下去,靠在了他的懷裡。

    其實他還是有心跳的,不管是強烈的,還是太過微弱的,總之子衿就是感覺到了,她於是就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勢,將臉貼在了他的胸口處,脫掉了鞋子,小小的身體就這麼鑽進去,依偎著他的身體,閉上了眼睛。

    …………

    山下久智是隔了2個多小時才上來的。

    他想著,子衿肯定是有不少的話要說,其實顧彥深雖現在的情況不樂觀,但是醫生也有提過,植物人都好,他都是有感覺的,有時候你們可以和他多說說話,也許對他會有幫助。

    他想,子衿過來也是好的。

    最初的時候,他就沒有打算要瞞著子衿,不過c市的那群人,都一致認為,她還太年輕,不能抱著一個也許一輩子都醒不過來的男人,這麼消耗一輩子。

    山下久智當時就想,其實那些人,根本就不瞭解申子衿,可是他知道,申子衿是一定會過來的,所以他也不著急,倒是沒有想到,一等就是這麼幾個月的時間。

    現在她真的來了,他推開門,就看到她小小的身體,盤在了*上,就這麼抱著那個男人,也不知道是不是睡著了。

    其實房間裡的溫度都是恆溫的,每天都會有護士或者醫生過來給他檢查一下具體的情況,這幾個月來,他的身體數據報告,基本都沒有任何的變化。

    剛從c市過來這裡的時候,他的情況很差,山下久智花了不少的精力,找了很多的醫生,好不容易才將他從死亡邊緣拉了回來,現在成了這樣,也不知道對顧彥深本人來說,是好是壞。

    或者,這樣的他,其實也很痛苦。

    他看著時間差不多了,一會兒有護士要來,於是上前,叫了一聲,“……子衿?”

    子衿是真睡著了。

    她感覺顧彥深就在自己的身邊,活生生的,她已經有太長的時間沒有好好睡一覺,所以這一覺,她是睡得真沉,是被山下久智叫醒的,睜開眼睛的時候,還有些恍惚,不過掉過眼淚,又睡過,這會兒眼睛有些紅腫,還帶著一絲澀意。

    她掙紮著爬起來,山下久智說:“一會兒可能會有護士要過來給他檢查,每天都會做的,你先起來吧,從飛機上下來,應該還沒有吃過東西,我帶你去吃點東西,嗯?”

    就算她不吃,肚子裡的孩子也要吃。

    這是這幾個月來,子衿每次毫無食慾的時候,對自己默念的一句話,她點頭,的確是有十來個小時沒有進食了,其實就是不想吃,沒有食慾,但是肚子還是餓的。

    她動作溫柔地幫顧彥深蓋好被子,也不管他是不是聽得到,就在他的耳邊,說:“我下去吃點東西,等下我就上來陪你。”

    …………

    樓下的餐廳,山下久智已經讓人準備好的不少的東西,他和子衿生活過一個月,也算是對她的習慣有所瞭解,讓人準備的都是中式的餐點。

    子衿現在肚子挺大的,走動都不太方便,山下久智考慮的很周到,特地找了一個專門伺候孕婦的護士來照顧她。

    “……其實你不需要為我做那麼多,我真的很感謝你。”

    子衿吃完東西,看著那個照顧自己的護士端著牛奶過來,她接過,這才對山下久智說:“我不知道當時發生了什麼事,但是我聽景蓮說了,是你救了彥深,現在他能這樣,我想肯定也是你花了很多精力,我很感謝你,所以你不需要再為我做什麼,這樣我會覺得自己和彥深欠了你太多。”

    “我有責任。”

    山下久智說,的確,他是有責任,其實喬世筠到了最後會狗急跳牆,他要負上80%的責任,“我當時只想著要把喬世筠拉下馬,可是我沒有想到,他會這樣做,那時候我已經掌控了喬氏大部分的股份,我本來和他就有過合作,我對他還是比較瞭解的,他知道了我的身世,也知道我的目的之後,應該是怕自己會身敗名裂,所以才會想出這樣一招。這件事情是我考慮不周,我為你們做的,也只不過是讓自己心裡舒服一點。”

    頓了頓,又抬起頭來看著子衿,“何況,子衿,我也想要照顧你,不是說了麼,我是你的姐夫。”

    姐夫……

    子衿有時候會想,老天爺對她可真夠殘忍的,比如申家的事情,再比如現在的顧彥深。

    可是有時候,她也會想,她還是很幸運的,不管怎麼樣,每一次好像是走到了盡頭的時候,總是會有曙光乍現。

    比如山下久智,他竟然會這樣溫柔地對自己說,我是你的姐夫。

    她笑了笑,放下了手中的牛奶杯,“姐夫。”

    “乖。”

    “你可以告訴我麼?當時在那棟房子裡,後來到底是怎麼樣的?”

    她是被顧彥深打暈的,醒過來之後,就只剩下了那個噩耗,現在一想,心臟依舊會覺得隱隱作痛,可是再痛,她還是想知道,“是你救了他麼?”

    其實爆炸的時候,也就是那麼一瞬間的事,山下久智到的時候,炸彈已經爆炸了,但是他是在房子後面的花壇上找到了當時已經奄奄一息的顧彥深。

    他並不知道具體的情況,不過推斷一下也能估計一些,應該是顧彥深在最後一刻,自己跳窗的,不過炸彈的威力肯定是有的,所以他是被餘威給炸傷了,雖不是很高的樓層,不過跳下來的時候,還撞到了後腦,導致現在一直都昏迷不醒。

    “……他醒過來的幾率,真的是……0麼?”良久過後,子衿小心翼翼地問了一句。

    山下久智並不想讓她太過絕望,可是給予的假希望又有什麼用?

    他抿唇,片刻之後才點頭,“我找了很多醫生過來,都是這方面的權威,他們的說辭都是一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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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6、結局篇(十六)——顧彥深,我快死了,你喊我一聲
    他抿唇,片刻之後才點頭,“我找了很多醫生過來,都是這方面的權威,他們的說辭都是一樣的……”

    子衿本就消極的神色,這會兒更是蒼白無力,山下久智看著她這樣子,心裡自然是不捨,又連忙補充了一句,“……子衿,其實我們應該相信奇蹟。”

    “你知道麼?我當時見到顧彥深的時候,我也以為他必死無疑,其實那炸彈,不算是軍用的炸彈,喬世筠也沒有找了多厲害的專業人士來定做那樣的炸彈,所以威力並不是很大,但是你想,那樣一個炸彈,爆炸的時候,任何一個人在邊上,肯定也是必死無疑的,其實當時我把他帶過來日本的時候,他的情況就很不好,很多醫生都已經放棄了,但是最後還是穩定了下來。”

    他摸了一個煙出來,不過大概是想到了子衿懷孕了,並沒有點燃,只是夾在指間,轉動,“我想他可能也是放不下你,知道你肯定會等著他,所以他不忍心就這樣走了。他能穩定下來是奇蹟,有一天肯定也能醒過來。”

    最後,他又半開玩笑的說:“況且,我這大半年的,又次找醫生,又是伺候他的,你說,他要是真的一直不醒過來,我倒是覺得自己虧大了。子衿,你知道他的身價吧?別看他好像無所事事,顧彥深這人,身價可不低,我看中了他身上的那些……錢。”

    子衿被他的話給逗得扯了扯嘴角,當然也不難聽出,山下久智是有安慰自己的成分在。

    但是安慰又如何?

    對於她來說,顧彥深是一定會醒過來的。

    不管是多久,她都會守著他。

    …………

    她就這樣,在日本住了下來,並沒有要別的房間,就直接住在了顧彥深的房間裡,每天護士和醫生都會過來,她一日三餐幾乎都是在他的邊上吃的,每天都會和他說話。

    “……我昨天看了一部電影,裡面的女主角要失憶了,男主角就說,如果你真的失憶了,我就會每天講一遍我們的相遇、相識、相知,給你聽,一直等到你想起來為止。”

    “……彥深,我也一直都在努力,每天每天都講給你聽,你以前是怎麼樣和我認識的,我們是如何在一起的,我們經歷了那麼多,你一定不會丟下我就這麼一直睡下去的,對不對?我們的寶寶,都快8個月了,現在是11月份,醫生說預產期就在12月底,可能會延遲,但是也可能會提前。”

    子衿靠在了顧彥深的胸口,聲音很輕很輕,“……你說,你要不要見到我們的小寶寶出生?你一定想的,是不是?……這次我真的很努力,在你不在我身邊的這段時間裡,我每次痛苦的難以忍受的時候,我都會告訴自己,為了我們的孩子,我都要堅持下去。不管我有多難受,多不想活下去,我都為了孩子在堅持,你可不可以……也為了我們的孩子,為了我,堅持?”

    彥深,太久了,你要睡到什麼時候呢?

    …………

    日本的冬天其實特別的冷,子衿面臨快分娩的時候,幾乎是足不出戶,山下久智也不需要她去哪裡,不管是需要什麼,他都給她準備好了。

    有一次,子衿提到美代子,山下久智知道她很想去看看美代子,只不過現在交通不便,天氣又冷,她還大著肚子,也不方便出門,就說等孩子出生之後,天氣轉暖再帶她去。

    子衿也沒有堅持,總是覺得,自己肚子裡的孩子,隨時都有可能會呱呱落地。

    9個月的時候,她是真的上下樓都不方便了,她每天都坐在*邊,總是會覺得特別的累,不過現在她晚上都可以睡得很好,所以還算是可以堅持。

    算算預產期,都不足半個月了,她不知道什麼時候會突然要生了,可是顧彥深卻依舊沒有任何醒來的跡象。

    這天下午,山下久智難得上樓來,子衿正拿著手機看著新聞,唸給顧彥深聽。

    “打擾你了?”山下久智雙手負背,站在*邊,看了一眼*頭櫃上的儀器,嘆息了一聲,“有時候我倒是挺羨慕他的,至少還有你這麼不離不棄的願意守著他。”

    “喂,顧彥深,你要是再不醒過來的話,我可不介意再把申子衿當成美代子,現在反正你也不在,你說我要讓她成為我的女人,那是多容易的一件事啊!”

    子衿知道山下久智是開玩笑的,卻還是忍不住咬著唇,打住他的話,“……姐夫。”

    “唉,叫我一聲姐夫,那不是更有味道了?”

    “姐夫!”

    “行行行,我不說就是了,不過你說,我說得也沒有錯吧?你肚子裡的孩子都快要出來了,他還大老爺們似的就這麼躺著也沒有動靜,你說,我們這麼多虎視眈眈的男人就在你的身邊,他怎麼就放心?啊……對了,昨天喬景蓮還打電.話給我,問我他的情況,我估計他對你還沒有死心。”

    子衿住在這裡之後,和喬景蓮的聯繫就變得少了很多。

    其實誰的心裡都很明白的,有些感情,並不是那麼單純,她已經欠了他太多,現在唯一能做的,大概也就是這樣了,不過不聯繫不代表她不知道喬景蓮的消息,他現在在c市的公司也是做得風生水起的,本就在c市影響很大的人物,和霍易風弄的公司現在勢頭很好,加上本身就是經營娛樂的,三天兩頭都會上八卦,昨天她還看到了一則關於他的桃.色緋聞呢。

    不管他是不是和別的女人有什麼,但是至少還有新聞在炒作,那就說明,他不是孤身一人。

    “別老是拿景蓮來開玩笑了,你說這樣的話,就是想刺激彥深?”

    子衿瞥了山下久智一眼,嘆息了一聲,“他會醒過來的,你不需要說這樣的話。”

    山下久智笑了笑,“我倒是真希望他可以被我刺激醒了,我有喬世筠的消息。”

    “…………”

    子衿猛然抬起頭來,彥深閃爍了一下,喬世筠,太久沒有聽到這個名字,將他們所有的人,搞成今天這個地步地罪魁禍首,突然聽到他的消息,子衿的心臟縮了縮。

    其實她的膽子不大,喬世筠這個人對於她來說,都快成了心魔,驟然聽到他的名字,她的臉色很快就變了,所有的過往一幕一幕地壓上來,她覺得自己都快透不過起來了,山下久智卻是不知道她心裡所想,哪怕是看到她的神色有所變化,大概也沒有想到她心裡其實是滲透著一種深切的恐懼。

    子衿本就抓著顧彥深的手,山下久智在說的時候,她的手上的力道,就不由一點一點的加大,到了最後,骨節都泛著白,紅唇緊緊地抿著。

    “……上次的事情之後,他就直接出國了,他也是沒有辦法,捲走了喬氏大部分的流動資金,他應該是想在國外東山再起的,不過我一直都在找他的下落,他倒是真的挺狡猾的,這隻老狐狸,讓我好找,我現在知道,他人是在美國舊金山那邊,肯定是打算在那邊落戶了不準備回來,不過我已經想好要怎麼對付他,他以為在c市犯了法,跑到了國外就抓不到他了?我會讓他回來,只要他一回來,我會讓他還剩下的三分之一人生,就在監獄裡度過……”

    “……子衿,他把你弄成這樣,你是希望他死,還是希望他活受罪?”

    “…………”

    山下久智沒有要嚇唬子衿的意思,他是真心這麼問她的,其實他們這幾個人,算起來都像是從喬世筠的魔抓之下逃下來似的,尤其是子衿,她受苦受累了那麼多年,還不就是喬世筠的“功勞”?

    不過山下久智不知道的是,他說這些話,對子衿還是有觸動的。

    她對喬世筠的那些恐懼,都是壓在了心底深處,以前有顧彥深在她的身邊,她還可以給自己一份勇氣,可是現在看到自己的男人都成了這樣子,在她看來,喬世筠儼然就像是一個來自地獄九重的魔鬼。

    她不在乎喬世筠是生還是死,對於她來說,哪怕是踩死一隻螞蟻,她都會覺得內疚,又怎麼會去想到一個人的生死?可是這會兒聽山下久智一說,他要回來……她就開始不安。

    這種不安讓她的肚子很快就有了反應,子衿緊緊地攥著顧彥深的手,肚子一陣有規律的緊縮之後,她的大腦一片空白,那種劇烈的疼痛,讓她的臉上很快就憋出了汗水,山下久智見她一直都垂著眼瞼,也不知道是在想什麼,就是沉默不語。

    他又叫了一聲,“……子衿?子衿你怎麼了?”

    子衿憋著一口氣,不是不想說話,而是一時間,疼的她根本就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她的氣息已經完全亂了,本就大腹便便,這會兒坐在凳子上,肚子一疼,就站不起來,可是很快她就覺得……下面好像是有什麼東西流了出來。

    羊水破了?

    …………

    她要生了?

    …………

    “……疼,我……好疼……肚子……”

    她好半響才憋出這麼一句話來,這下換成山下久智懵了,他本是拿著一沓關於喬世筠的資料進來的,手一抖,就將那些資料摔在了地上,愣了足足有2分鐘,才反應過來,子衿說的“肚子好痛”到底是怎麼回事。

    “……山下……姐夫……山……我羊水……羊水破了,我好痛……我啊……”

    山下久智從來沒有過這般慌亂又無措的時候,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麼辦,伸手抓了抓頭髮,好幾次想要去抱子衿,可是手伸過去,突然又頓住了。

    該死,他應該怎麼做?

    他怎麼做才是對的?……送醫院?叫醫生?

    子衿的羊水破了,底下流了一灘水,那一瞬間,子衿真的是想死的心都有,她覺得自己就像是尿.失.禁了一樣,站不起來,尤其是看著身邊的男人,二愣子一樣站著還一動不動,她只顧著抓*上的男人的手,瘋了一樣,可是想要喊出來又沒有力氣。

    “……山下,山下叫……叫醫生啊,我要……要生了……生了……”

    山下久智這才反應過來,難得他一張妖冶的俊容是一片灰白,拿手機的時候都在顫抖,一通電話是撥了好幾次才順利撥出去不說,最後才想起來要抱子衿,子衿卻是推開了他,近乎吃力地開口——

    “……在這裡,就在這裡……讓醫生過來……我要在這裡生,生孩子……”

    “…………”

    山下久智被她弄得大腦有些短路,不過也很快就反應過來,她說的在這裡生,大概也是因為顧彥深的關係,一個月之前,子衿有和自己提過這個事情,所以那會兒他已經讓人在這裡準備好了設備,這個房間很大,以前是為了顧彥深,這裡有很多的醫療設備,本來這個房間就跟醫院似的,子衿要說在這裡生孩子,當然也不是問題。

    因為子衿的預產期早就已經是接近,不知道何時會生,所以山下久智讓幾個醫生就住在這附近待命,這會兒一個電話過去,不到5分鐘就有醫生冒著大雪趕過來。

    護士和醫生都就位,子衿很快就被扶著上了一旁的*,給她接生的是一個女醫生,是個日本女人,不過能夠講一口生硬的中文。

    她讓山下久智先出了房間,又是看了一眼一旁昏迷不醒的顧彥深,然後才對子衿說:“……申小姐,你確定要在這裡?”

    “……在、在這裡……我好痛,啊——”

    這個時候,哪裡還顧得上別的,陣痛讓子衿面色蒼白,她緊緊地抓著剩下的*單,臉上不知道是汗水還是淚水,搖頭,大喊大叫,“……痛啊——”

    “鎮定一點。”

    醫生讓護士給她換了一身比較寬鬆的衣服,因為剛剛開始是陣痛,也不是時時刻刻都會疼,子衿一會兒就能夠很好的呼吸,一會兒卻又撕心裂肺的叫起來。

    “……申小姐,別著急,跟著我一起,深呼吸,來,吸氣——呼氣——對,很好,躺下來,申小姐,躺下來,來,我看看……”

    這個醫生說的中文特別的僵硬,子衿只覺得耳邊嗡嗡的,其實聽的真不是太清楚,不過是個女人大概也知道,生孩子是一件多麼痛苦的事情,她好不容易緩過一口氣來,馬上就會有疼痛撲面而來,她覺得自己真像是踩在死亡邊緣,不,這種痛,是生不如死。

    “申小姐,你不要一直大喊大叫,你這樣會沒有力氣的,跟著我一起來,來,吸氣,來,我看看,加油,還早著,我還沒有看到,再加油……”

    “…………”

    房間裡時不時會有女人的嘶喊聲,她是這樣一個柔軟的女人,哪怕是再生氣都不會發出這樣的聲音,她現在到底是有多痛苦?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生孩子這邊,誰都沒有發現,那邊躺在*上的人,快一年沒有動彈過的手指,突然輕輕一動。

    …………

    “用力,再用力……”

    “……我……我不要生了,我不要了……放過我吧,我好……好痛苦……我好痛啊……誰來救救我……”

    子衿的臉上全都是汗水混合著淚水,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痛了多久,自己喊了多久,只覺得自己的嗓子都啞掉了,可是肚子還是好痛,這種最最真切的痛苦,真的是如同惡魔的手,不斷的將她推進深淵裡,一次又一次,她快崩潰了,什麼都顧不上了,終於還是孩子氣的哭出來——

    “不要……我不要生了……啊……好痛,放過我……我不要,我不要生了……”

    醫生大概也是見多了這樣的孕婦,本來順產就是很痛苦的事,何況她還是第一胎,大概也是後期營養太好,胎兒很大,然後她又缺乏運動,生產就顯得更是吃力。

    不過這人不同於一般的孕婦,醫生可不敢隨隨便便對她大吼小叫的,只能耐著性子引導著她。

    “申小姐,別擔心,會過去的,跟著我一起,別浪費力氣,來,我快看到baby的頭了,加油,申小姐,來,我書,1、2、3,你就用力,來——1、、2、3——用力!”

    “啊——”

    子衿是真覺得,自己身上所有的毛孔都像是打開了一樣,身體裡面所有的力氣和汗水都從那些毛孔之中迸發出來,她從來沒有體會過這種感覺,真的比死都難受,她咬著自己的唇,結果又把唇給咬破了,又是淚水,又是汗水,還有血水,她不斷地尖叫著,最後終於還是無力地大哭出來——

    “彥深……彥深……顧彥深……我要死了,我要死了……你叫我一聲……我真的沒有力氣了……我要死了……”

    “……顧彥深……我做不到……我生不出來,我好痛苦……”
li60830 發表於 2019-5-9 16:16
357、結局篇(十七)——謝謝你許我一世情深!
    她叫得如此撕心裂肺的,別說是隔著一張*的距離,就連門外等著的山下久智都是聽的一陣一陣的冷汗。

    美代子沒有給他生過孩子,他並不知道女人生孩子到底是一種怎麼樣的過程,可是現在聽到裡面的子衿,哭天喊地一樣,他真是一陣心有餘悸。

    不過他到底算是外人,也不好進去。

    子衿當然不是無緣無故這麼大喊大叫,是真的疼,以前就聽人說過,女人生孩子,那就等於是從鬼門關走了一圈,她從來沒有體會過這種疼痛,身體硬生生的,像是被劈開了兩半一樣,哪怕再大的力氣喊出來,都不能減輕任何。

    這樣的狀態一直持續了3個多小時。

    天色都漸漸暗了下來,子衿都快分不清楚自己現在到底是躺著,還是坐著,她沒有力氣,渾身都是汗,感覺自己不是死了一回,而是死了好幾回,醫生和護士還在給她加油打氣,她在迷迷糊糊的狀態之下,轉過臉去,看著身邊那張大*,*.上的男人依舊是緊閉著雙眸,絲毫沒有要醒過來的跡象。

    …………

    子衿有點絕望。

    是真的絕望。

    ——之前,所有的人都告訴她,顧彥深已經死了,她沒有絕望,因為她不相信!

    後來所有的人都幾乎是認為,顧彥深不會再醒過來了,她也不絕望,因為她同樣不相信,就像是山下久智說的,也許,會有奇蹟。

    所以她就一直都等著奇蹟,她始終都相信,顧彥深是不會就這樣丟下她不管的,他是那樣深愛著她,他一定也知道,自己多麼辛苦的在堅持著,等著他醒過來。

    這2個多月的時間裡,她每天都會和他說,以前他們在英國的那一晚,後來回來c市之後,他們經歷了什麼事,他們是如何相遇相識相知,她不厭其煩,一直都在說著,是因為始終都相信,他一定可以聽得到。

    所以她這次生孩子,才會想要在他的邊上生孩子,她有些模糊的想著,這也許是她最後的一次機會,如果連她經歷著人生最重要的時刻都不能刺激著他醒過來,那麼也許就真的……再也沒有了機會。

    …………

    她覺得自己真的沒有了力氣,當那種深切的疼痛,已經變成了麻木,身體裡的水分和力氣一點一點的隨著時間和空氣慢慢的消弭、蒸發,連帶著她體內的那些僅存著的希望也慢慢變成了絕望。

    他不會再醒過來了,他真的不會再醒過來了。

    …………

    這個世界上沒有奇蹟,就算真的有奇蹟,也不會降臨在自己的身上,他也許就是這樣,躺著,一輩子都這樣了……

    這些消極的念頭,排山倒海一樣,湧上來,將她所剩的力氣和理智都抽走,她的腦海裡反反覆覆的,只剩下了一個念頭——他再也不會醒過來了。

    她努力了這麼久,她堅持了這麼久,他都不願意醒過來。

    也許孩子是他們到了現在唯一最後的一絲聯繫,可是如果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了顧彥深,那麼她申子衿還算是一個完整的人呢?

    漫漫人生,沒有了他,她一個人要孤苦的走完著一條路,她覺得那樣的日子,她根本就無法承受。

    如果,他真的不會再醒過來了,那麼她願意跟著他一起就這樣去了。其實也挺好的,至少她也沒有對不起他,至少這一年的時間裡,再痛苦,再無奈,再絕望的日子,她都撐下來了,不管是因為那微妙的希望,還是因為她肚子裡的孩子,這個孩子生下來之後,她就可以安安心心地跟著他一起。

    不管是在另一個世界,或者是陪著他永遠這樣睡下去……

    雖然他還是捨得將她一個人丟下,但是她最後還是捨不得讓他一個人孤孤單單的躺在*上。

    …………

    時間就像是忽然緩了下來,耳邊嗡嗡的,還有人在說什麼話,子衿聽的卻並不是那麼清楚,好像是有人喊著她——“堅持、用力”……

    好像還有人在說——“快出來了,已經看到頭了”……

    她感覺自己就像是沉落在一個深淵裡,雖然一抬頭就可以看到陽光,可是她卻沒有力氣爬上去……

    整個世界都慢慢的暗沉下來,頭頂上方的陽光也慢慢變得微弱,到了最後就快要消失不見的時候,連空氣都變得稀薄,耳邊卻忽然炸開一道嬰兒的哭聲。

    子衿整個人都劇烈的顫抖了一下,心臟跟著猛烈的收縮著,可是真的太累了,她覺得自己現在是連睜開眼睛的力氣都沒有了。

    耳邊有人在說話,她很努力的放輕了自己的呼吸,想要去聽,卻還是聽不清楚具體,但是模模糊糊的,她聽到了一些——

    “……有7斤重,是個兒子……”

    然後馬上就有人驚呼了一聲,緊接著又是熟悉的聲音,醫生的,一遍一遍叫著她的名字,再讓她堅持下去……

    …………

    兒子,是個兒子……

    子衿覺得自己聽到了,她很想要睜開眼睛,看一看自己的兒子,那是她和顧彥深的孩子,但是她真的沒有力氣了,無邊無際的黑暗襲上來,她是真的精疲力盡,不管是身體,還是心。

    她終於把孩子給生下來了,她現在覺得自己沒有了牽掛,也許會對不起孩子,可是對於她來說,這個世界上最重要的人,還是她深愛的那個男人。

    …………

    “……子衿,子衿醒一醒。”

    周圍所有的聲音都在倒退,空氣都安靜了下來,然後她就聽到了有一個聲音在清晰地叫她的名字,有那麼一瞬間,她以為自己聽錯了,但是太熟悉了。

    她心心唸唸了那麼久的聲音,低沉的,性感的,渾厚的,不管說什麼話,用哪一種語氣,她都會覺得好聽的聲音。

    他在叫自己的名字——

    “子衿,子衿別睡,醒過來,你很勇敢,給我生了一個兒子,寶寶,睜開眼睛。”

    …………

    子衿想,自己是不是已經進了顧彥深的那個世界?不然的話,為什麼她還能夠聽到他的聲音?他分明是躺了一年的人……她喊破了喉嚨,他都不願意睜開眼睛的人……

    可是那種溫熱的感覺真的太真實了,她感覺到自己的手被男人的大掌抓住,拇指輕輕地摩過她的虎口處,耳邊的聲音,越來越清楚。

    “……寶寶,醒一醒,別睡,看看我們的兒子……”

    其實那聲音,說話的時候,也顯得格外吃力,每一個字都不像是以前她所聽到的那般,渾厚有力,但是她知道,那聲音就是顧彥深的。

    就像是在海面上浮浮沉沉,快要沉下去的一瞬間,有人伸手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將她整個人拽了出來。

    子衿幾乎是本能的,一瞬間就睜開了眼睛——

    那一剎那,有光一瞬間攝入了自己的眼瞼,然後她看到的,是一張張陌生,卻又焦急的面孔,當然也有她認識的……

    山下久智,還有……顧彥深。

    他的臉色很蒼白,唇也是蒼白的,人瘦了很多,看上去沒有多少精神,他很吃力地撐在了自己的身邊,可是只有那雙眼睛,深邃的,不管是睡了多久,那眼底深處的光,流轉著,這個世界上,永遠都不會有人用這樣一種眼神看著自己。

    “……彥深……”

    子衿顫抖著唇,連聲音都是顫抖的,她想要伸手去摸一摸他的臉,因為她想知道,自己所看到的這一切是不是真的,吃力地舉起手來,剛準備伸過去,男人就已經伸手握住了她的。

    那樣溫暖的感覺,就是真的。

    她聽到他說:“我在,寶寶……你太勇敢了,我們的兒子……很健康,謝謝你。”

    然後就有溫熱的吻,落在了她的唇上,那樣真實,真實的都像是不真實,像是她做了一個很美很美的夢,因為那時候,她也做過這樣的夢,可是醒來的時候,才是最痛苦的。

    她不敢閉上眼睛,但是太累了,體力已經完全透支了,只是這一次,讓她昏昏欲睡的並非是可怕的黑暗,而是在一片陽光燦燦之下,她緩緩閉上眼睛,連嘴角都是微微上翹著。

    …………

    邊上接生的醫生已經讓護士準備好的氧氣,讓人罩在了子衿的臉上,說:“沒事,她已經熬過來了,不會再有生命危險,現在我要給她做縫合手術,男人還是先出去一下。”

    山下久智伸手抹了一把臉頰,撲哧一聲就笑了出來,看著兩張*合併在一起,顧彥深的身體是被幾個人抬著,就這麼撐在了子衿的邊上,他一動不能動,這會兒子衿終於是脫離了生命危險,他才虛軟了一樣,也慢慢地躺回了自己的*上。

    兩人的手卻是一直都牽著。

    “行啊,我真是佩服你們兩個人!”

    山下久智這話是真心的,他是真的佩服他們,其實剛剛醫生都嚇得臉色白了,他才從進來的,醫生說,子衿生孩子體力透支,大概也是她自己意識太過模糊,有那麼一瞬間,心跳都停止了,可是就在那一瞬間,在*上躺了一年多的男人,卻是忽然睜開了眼睛。

    他虛弱地喊了一聲,“……子衿。”

    當時他都懵了。

    沒有真的想過,子衿在他的身邊生孩子,他還真的會被刺激的醒過來,哪怕他也一直都在等著顧彥深的清醒,但是他真的醒過來了,他還真是有那麼一瞬間沒有反應過來。

    …………

    有時候人不得不相信奇蹟,而奇蹟應該是賦予那些堅持不懈,保持著一顆樂觀向上的心的可愛的人。

    申子衿就是這樣的人。

    她做到了。

    山下久智出了房間的時候,看到顧彥深躺在*上,一動不動,兩人躺在兩張*上,只有兩隻手是緊緊的牽在一起。

    …………

    恭喜你們,顧彥深,還有申子衿。

    ...................................................................

    子衿覺得自己睡了很沉很沉的一覺。

    是這一年來,她睡得最最踏實的一個晚上,因為她感覺到,自己睡著的時候,始終都有一隻手,溫柔地牽著她,掌心的溫度,讓她覺得很安心。

    醒過來的時候,耳邊有人似乎是在說:“……今天應該可以醒過來,之前她是體力透支了……唉,睜開眼睛了,醒了!申小姐醒了!”

    眼前微微一晃,光線慢慢的明朗起來,夢中,那張反反覆覆總是會出現的深邃俊容,這會兒就這麼真實橫在自己的面前,子衿眨了眨眼睛,開口,沙啞的嗓音,說的第一句話就是——

    “……我是在做夢,還是在天堂?”

    應該不會是地獄,因為地獄一定不會有這樣溫度,還有這樣溫柔的光線,所以……她是不是已經到了天堂?

    然後子衿就清清楚楚的看到,那張吻過她無數次的薄唇,慢慢的掀動著,沉沉地吐出一句話:“不,寶貝兒,你在我的身邊,我們都在這個花花世界裡。”

    …………

    子衿真正清醒過來,能下*是在3天過後,前面兩天,她都有些昏昏沉沉的,顧彥深的情況也是剛剛開始恢復,3天過後,她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因為是順產的關係,雖然下*還需要有人扶著,但是她的精神恢復的很好。

    而她也是在第3天,才正式見到了那個折騰了她大半條命的胖小子。

    人真的是太奇妙,又太偉大。

    生孩子的時候,那種痛苦,折磨的她真是生不如死,她恨不得時光倒退,絕對不要讓自己懷孕,經歷這樣的磨難。可是等到現在看到孩子,抱著自己的兒子的時候,那種幸福快樂和滿足,幾乎是要溢出來。

    護士就站在邊上,見子衿抱著兒子,嘴角甜甜地翹著,可是不知道是在想什麼,一句話都沒有說,就這麼痴痴的看著懷裡的孩子,護士知道她生孩子遭了不少的罪,這幾天都是在養身體,想了想就上前想要去抱回來,子衿忽然開口,嗓音沙啞,“……我、我再抱一會兒。”

    這樣小的人兒,是從她的肚子裡出來的,她那時候為什麼還會叫著不要生了?

    她怎麼捨得?

    這是她的兒子……是她和顧彥深的孩子……他們愛情的結晶,生命的延續,人生真的好奇妙。她這一刻,才真真實實地感受到了,她做媽媽了!

    房門正好從外面被人推開。

    顧彥深現在已經是坐在輪椅上,他的身體本就很好,躺了一年,當然會有所影響,這幾天他都是在做一些復健,每天會做一個小時的樣子,不過他的兒子,當然是前兩天就已經見過了,這會兒一進來,就看到子衿抱著兒子,坐在*.上。

    身後就是窗口,因為是冬天的關係,外面是厚厚的雪,今天陽光很好,襯著那白色的雪,落在了子衿的臉上,她眸光無比溫柔,幾乎是要滲出水來,溫柔的陽光籠罩著她,還有她懷裡的孩子,顧彥深有那麼一瞬間覺得,恍若重新,現世安好。

    “顧先生回來了。”

    護士見到了門口的男人,叫了一聲,小寶寶大概是餓了,又咿咿呀呀的吵起來,護士說:“申小姐,這幾天,小寶寶都是喝奶粉,你也有奶水,今天要可以給小寶寶吃一點。”

    子衿有點兒不好意思,一抬頭,正好見到了顧彥深,就聽到他對護士說:“你們先出去吧,一會兒再來抱孩子。”

    兩個護士點了點頭,出了門還幫他們關上了房門。

    顧彥深推著輪椅上前,子衿抱著孩子,孩子在她的懷裡不斷的拿著小手兒撲騰著,大概是真的餓了,不過子衿還沒有嘗試過拿自己的奶.水去喂寶寶,一時間有些手足無措。

    顧彥深上前,掀了掀她的衣服,挑眉,“怎麼了?不好意思麼?奶孩子。”

    “…………”

    子衿這會兒是真有點反應過來,她的男人回來了,雖然他現在還坐在輪椅上,每天做復健,有時候她感覺總是有那麼點不太真實,可是現在聽到他這樣說話,她就覺得,他是真的回來了。

    她眼眶不知不覺就紅了一圈,顧彥深見她這麼一副樣子,心頭微微一緊,上前,伸手捏了捏她的臉頰,“怎麼了?讓你奶孩子,你不情願麼?是不是怕疼?那我讓人過來抱孩子去外面吃奶粉。”

    “……不是。”

    子衿連忙搖頭,哪有他這樣做爸爸的?怕疼就不給奶喝,她是喜極而泣,“……我,我是太高興了,我也不敢相信,彥深……你真的回來了,醒過來了,我還以為我這一輩子……都不可能再這樣,和你說話……我……”

    “傻丫頭。”

    顧彥深伸手,將母子兩人都擁入了自己的懷裡,貪戀的呼吸著她身上的味兒,是帶著奶香味兒的,特別的舒服,“對不起,讓你受苦了,寶寶。”

    子衿用力的搖頭,哽嚥著嗓音說:“不苦,一點都不苦,我覺得很幸福,因為老天爺還是眷顧著我的,彥深……彥深……以後都不要離開我,再也不要離開我。”

    “不會,一輩子都守著你。”

    …………

    後來顧彥深才告訴了子衿,其實這2個多月的時間裡,她對他說的每一句話,他基本都聽到了,不管是她笑了,還是哭了,她傷心難過的時候,他的心也會揪著疼,他是那樣寶貝她的人,哪裡捨得讓她受苦,可是他就是沒有辦法睜開眼睛來,不是沒有努力過,只是一次一次的努力,一次一次的失敗,那種感覺並不好受,他也會覺得痛苦。

    一直等到她生孩子的時候,子衿對山下久智叫著——“我羊水破了”的時候,顧彥深說,自己當初聽的清清楚楚,他太想睜開眼睛了,彷彿是這段時間來,累積起來的所有力氣都用在了那一瞬間,所以他的手指動了動。

    但是後來子衿生孩子的時候,才是最驚心動魄的,她不斷地喊著疼,顧彥深說,自己當時比她更痛,後來是醫生說孕婦可能是要不行了,他終於是醒過來了。

    …………

    半個月之後,顧彥深恢復得基本是差不多了,男人本就身強體壯的,做了半個月的復健,最基本的生活起居已經不是問題。

    這天下午,子衿正好拿著手機在給孩子拍照片,打算傳給c市的親人看,顧彥深推門進來的時候,她拿著手機,跪在*.上,正在找角度。

    他上前,看了一眼,才說:“你隨便怎麼拍,都好看,是我的兒子。”

    子衿撲哧一聲,笑出來,“你真臭美,你兒子就一定是帥的麼?”

    “那是當然,我老婆還一定是最美的。”他伸手一把抱住了子衿,熱熱的唇就貼了上去,伸手就將她手裡的手機給丟在了一旁,嗓音沉沉的,“寶寶,我都好得差不多了,你每天都掀著衣服給兒子喂奶,可是都不給我吃,我也餓了。”

    “…………”

    所以說,人就是這樣,本性難移!

    這才多久?半個月而已,他就想著……子衿臉龐紅紅的,忍不住拿手推著他,聲音卻柔軟的一點力氣都沒有,“……彥深,兒子看著呢,而且我還沒有出月子啊,你別這樣……”

    “我又不直接來,那先給我解解饞……”

    身後的男人已經如狼似虎的撲上來,雙手抓著她的胸.口,子衿忍不住哼了兩聲,在理智就要飛散的一瞬間,她忽然想到了,張嘴就說:“……名字,我們還沒有給小寶寶取名字。”

    顧彥深動作一頓,倒是真把這麼重要的事情給忘記了。

    這段時間,他只忙著讓自己的身體快點恢復,現在子衿一提,他很自然就想到了半個月之前,她生孩子的時候那一幕,他咬著她的耳垂,低聲說:“謝謝你許我一世情深,寶寶,就叫情深。”

    “…………”

    顧情深,顧情深。

    *上的小人兒不知道是不是聽到了爸爸媽媽的交談聲,忽然哇一聲哭了出來,緊接著,空氣中就飄著一股淡淡的屎臭味兒,子衿臉色一變,連忙推開了顧彥深,“孩子好像……大便了。”

    顧彥深臉色就更難看了,什麼欲.望都如同是被當頭澆了冷水,他放開了子衿,伸手攏了攏衣領,無比嫌棄地看了一眼*上那個新陳代謝了之後,非常爽快的吃著自己小手指的小胖子,哼了一聲,“不喜歡爸爸給你取得名字?你以後就叫顧情深。”

    “…………”

    哇——哇——哇——!!

    原本還晴空萬里的顧情深,表示自己非常不喜歡這麼一個矯情無比的名字,大哭起來。

    …………

    ......................................................

    顧彥深等著子衿一個月的月子坐完了之後,才準備回c市。

    喬世筠的事情,一直都是山下久智在追查,這段時間,他的心思也全都撲在了子衿和兒子的身上,所以並沒有太關注,他離開的前一天晚上,山下久智特地提前從公司回來。

    兩人就站在房間的陽台上,手中各自拿著一個紅酒杯,日本的冬天還沒有過去,是最冷的時候,不過這裡的空氣好,雖是冷了一些。

    山下久智淺淺的抿了一口紅酒,挑眉看向夜色中,那種英氣逼人的俊容,“你身體不是才復原麼?別逞強了,酒也少喝一點。”

    顧彥深晃了晃手中的杯子,倒真是放在了一旁,本是想抽根菸的,但是最後還是作罷,他雙手抱著胸,身體斜斜地依在了牆上,“山下,我其實也沒有想過,有一天我會和你一起站在這裡,當然我更沒有想過,在我最困難的時候,是你出手幫我,總之謝謝!這份人情是我欠著你的,我知道你一直都很想要通化的那些股份,作為感謝你的回禮,我已經把我名下所有的通化股份都轉給了你,明天律師會過來,你簽了轉讓書,就可以。”

    山下久智眯起眼眸,“你倒是真瞭解我,不過你放心,你顧彥深給我的東西,我一定不會矯情的不要,我的確是很想要通化的股份。”

    “我不需要你和我客氣什麼,這是你應得的,而且我也不打算再去英國發展。”

    山下久智點了點頭,也從一旁拿出了一份資料,遞給了顧彥深,“我救你,幫你,都是因為子衿,我們說起來,也能說是一家人。誰讓子衿是美代子的妹妹?你還應該喊我一聲姐夫吧?這是姐夫給你的一點小小意思,我知道你們是打算帶著小情深去c市擺滿月酒,這就算是我送給你兒子的禮物。”

    顧彥深接過,山下久智又說:“這是我之前狙擊喬氏的時候,從喬世筠手中得到的股份,喬氏除了喬景蓮手上還有的一些股份,其餘的基本都在這裡了,我也用不到,所以這些股份我都送給你了,至於你打算給誰,還是自己去經營,這就由你說了算了。我不欠你,說起來,喬氏的股份,和你給我的通化,也算是等價的。”

    顧彥深長指撣了撣資料夾,輕笑一聲,“我最想要的並不是這個,告訴我,喬世筠現在人在哪裡?”

    “你何必髒了自己的手?我知道你當初告訴我那些事情,目的也就是想要借我的手,沒有關係,我願意代勞。”山下久智點了一根菸,緩緩抽了一口,後面的話,帶著嗜血的味兒:“他以為躲著出了國,就可以逍遙了?我有辦法讓他回來,他回來之後,我不會要了他的命,不過我一定會讓他生不如死。”

    “…………”

    顧彥深只是沉默,並沒有再說什麼。

    山下久智當然知道,喬世筠對與顧彥深來說,哪怕不是一個父親,但是對於喬景蓮來說,還是父親,所以這也是顧彥深這麼久以來,一直都和他打太極一樣周.旋的最重要原因。

    不過現在已經不是他們之間的事了,他和喬世筠之間也隔著一段仇恨。

    山下久智沉吟了片刻,又說:“……我的人已經來了消息,不出意外的話,3天之後,喬世筠就會到c市,他是不敢來日本,因為他知道我人就在日本。他這次來c市,是來簽一個合同的,他一年前設計了你們之後,就直接去了美國的舊金山,他在那邊賺快錢,從喬氏捲走的一些資本,跑去做了毒品生意。這次回c市,也是我給他設的一個局。我現在告訴你這些,就是想和你說,這件事情你和喬景蓮都不要再插手,我會安排好,到時候我會讓他的下半輩子都在監獄裡度過。”

    顧彥深終於還是拿過了一旁的紅酒杯,然後仰起脖子,一飲而盡。

    他轉身走向移門處,關門之前,他說了一句,“謝謝。”

    …………

    山下久智對著一片濃濃的夜色,輕輕勾唇——不客氣。

    .........................................

    顧彥深和子衿回c市,是子衿出了月子之後的第三天。

    一家人全都到了機場來接人,其實早都已經知道顧彥深醒過來了,但是顧慧敏突然見到兒子活生生站在自己的面前,還是啪嗒啪嗒掉眼淚,不過她倒是抱著子衿,一直說著“謝謝”,因為她心裡很清楚的知道,有些奇蹟,那是這個叫申子衿的女人在創作。

    陶婉恬和申東明的情況都很好,三個長輩,光是看著小情深,就開心的什麼都忘記了,嘴裡一直喃喃著,“像彥深,太像彥深。”

    顧慧敏為此還十分驕傲的拿出了顧彥深小時候的照片,兩張臉一對比,還真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倒是申東明有些遺憾地說:“那時候,子衿媽生了子衿,小時候可是和我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後來他們說,兒子隨媽媽,女兒隨爸爸!沒想到這個小胖子,也是隨爸爸。”

    陶婉恬倒是絲毫不遺憾,“那有什麼不好?像彥深好!”

    “我說啊,兩個人都隨了,你看這個眼睛,還有這個嘴巴,多像子衿啊!”

    “…………”

    現在每天,一家人圍著一個兒子,談論最多的就是這個,子衿回到了c市,倒是輕鬆了不少,除了每天喂喂奶之外,平常孩子也不需要她多帶,她不覺得太累,但是心中空牢牢的,總覺得缺了什麼。

    顧彥深回來之後,一直都在忙著喬氏的事情。

    那畢竟是一個公司,以前子衿想著讓他不要和喬世筠鬥來鬥去,因為兩人畢竟是親生父子,可是現在鬧成這樣,她也贊同,顧彥深將喬氏重新打理起來。

    他太忙,晚上回來的時候,子衿基本都睡著了,有時候感覺就有好幾天沒有見到他似的。

    這天晚上,子衿剛和保姆一起,給孩子洗過澡,哄睡著了,陶婉恬就在房間等著她。

    這兩天,陶婉恬就住在這裡,她現在恢復的好,不管是氣色,還是身體,整個人看上去也紅光滿面的。

    “子衿,來,和媽媽說說話。”

    陶婉恬招了招手,子衿將手中的外套丟在了一旁,走過去,坐在了母親對面,陶婉恬嘆息了一聲,“真是沒有想到,一眨眼,你的孩子都這麼大了。子衿,這些年來,偶爾媽媽想起來,都覺得,真像是一場噩夢,幸虧也只是夢,現在夢醒了,我們一家人團聚,我覺得再也沒有什麼比現在這樣更好的。”

    子衿點頭,“媽媽,您受苦了。”

    “傻丫頭,我受什麼苦?都是你一個人在承受。媽媽為你感到驕傲。”

    她頓了頓,這才切入了正題,“不過子衿,情深都滿月了,當時你懷孕生孩子的情況都太特殊,但是現在……也算是慢慢穩定了下來,彥深他……難道就沒有說過要和你結婚的事兒麼?總不能讓孩子成了私生子,你們這婚事,我倒是真著急。”

    其實子衿隱約就知道,大概媽媽是要和她說這個事情的。

    她這兩天心裡空牢牢的覺得不舒服,想的,當然也是這件事情。

    有哪個女人給自己的男人生了孩子,卻還不想著和他結婚的?她不是不相信顧彥深,但是名分這種東西,有時候她想著,已經不是為了自己,大概也是為了兒子。

    可是……顧彥深真的從來沒有提過,以前他們剛剛在一起的時候,他有和自己提過“顧太太”,但是要說真的求婚,他真的從來沒有過。

    她如何開口?

    要說開口,當初她去日本的時候,她反倒是在那封信裡寫過,顯得好像是自己在求婚似的,現在一想,覺得自己好傻氣。

    回頭都過了這麼久了,兒子都滿月了,他不提,難不成讓她再去求?

    …………

    子衿當然不會主動開口說這樣的事情,但是對於陶婉恬來說,那想法和看法又是兩回事了,她說:“我看彥深是個好男人,你們經歷了這麼多,結婚不結婚,也不過就是形式問題,但是這個婚還是要結的。子衿啊,媽媽是這樣想法的,你適當的時候,就暗示一下,可能這個男人還有別的想法……哎呀,我也不是別的意思,就是……這個男人啊,有時候也不好說,但是婚是肯定要結的,知道麼?今天晚上彥深回來了,你就好好的問問他,再不然開門見山也行,你都為他這樣了,他要是敢不娶你,我和你爸一起,准滅了他!”

    “…………”

    子衿卻是笑不出來,心裡不舒服。

    就像是陶婉恬說的,她都已經為他做到這樣了,可是他始終都不提結婚的事,一點苗頭都沒有。

    …………

    晚上在*上,翻來覆去沒有睡著,頻頻看著時間,大概是到了11點的時候,才聽到臥室的門咔嚓一聲,被人從外面推開。

    子衿是背對著房門睡的,一聽到腳步聲,就知道是顧彥深回來了。

    她下意識地放輕了呼吸,平常他回來,她都睡著了,第二天她醒來的時候,他早不在家裡了,中午的時候才會給自己打個電話,問一下孩子的情況,還有自己的情況,這樣的狀態都持續了快一個禮拜了,子衿今天是撐著沒有睡著,等著他回來的。

    她假裝閉上了眼睛,耳朵卻是豎著,聽著身後的動靜,不一會兒就聽到男人換了衣服,然後是輕手輕腳的走到了*邊,幫她拉了拉被子,然後將*頭燈調暗了一些。

    他湊近自己的時候,子衿似乎是聞到了他身上有淡淡的酒味。

    他喝酒了?

    知道他最近挺辛苦的,不過這麼晚回家,還喝了酒,加上他對自己這麼冷冷淡淡的,子衿心裡總是有些不安,被縟底下的小手兒下意識地捏緊了一些,也不知道是不是注定的,就在這個時候,顧彥深的手機忽然滴一聲,是短信進來的聲音。

    子衿心頭微微一緊,這麼個大晚上的,有誰還能給他發短信啊?

    再說了,他顧彥深是誰啊?平常和她聯繫,也是電話居多,怎麼可能會發短信?

    要是男人之間,更不需要發短信吧?哪個男人會這麼磨磨唧唧的?還不會打電話麼?再說了,顧彥深的朋友,她也都認識,有誰還有這個習慣?

    …………

    腦海裡亂七八糟什麼樣的想法都有,子衿很快就聽到顧彥深拿著手機站起身來,然後就聽到一陣短促的按鍵聲,應該是他在回短信。

    子衿的心都揪緊了,她整個身體都是緊繃著的,一動不動的躺著,一直等到,顧彥深將手機放在了*頭櫃上,然後走進了浴室洗澡。

    子衿聽到浴室傳來嘩啦啦的流水聲,她快速地爬起來,咬了咬唇,還是伸手,就將他的手機拿了過來,她點了短信一欄,上面卻是什麼內容都沒有,子衿不相信,退出了,又重新點進去,還是什麼內容都沒有……

    他,他把短信給刪掉了?

    子衿整個人都亂了,拿著手機,又下意識地去翻他的通話記錄,也是干乾淨淨的,除了幾個和自己通過的電話之外,其他的記錄都沒有。
li60830 發表於 2019-5-9 16:16
358、結局篇(十八)
    子衿整個人都亂了,拿著手機,又下意識地去翻他的通話記錄,也是干乾淨淨的,除了幾個和自己通過的電話之外,其他的記錄都沒有。

    …………

    她不知道自己拿著手機到底是呆愣愣地坐在*上有多久,總之是聽到了洗手間的水聲忽然停止,她就像是一個小偷一樣,驚慌失措地將手機放回了原處,一翻身,重新躺了下來。

    子衿雙手緊緊地抓著胸口的被縟,她知道自己的行為就是侵犯了別人的**,不管那個人是誰,這樣查看他的手機,就是對他的不信任,不尊重。

    可是……她就是控制不住,就像是現在,她也控制不住讓自己繃緊了身軀,裝睡都裝得那麼假。

    連她自己都覺得假,更別說是顧彥深了。

    這個男人,每天都抱著她睡覺,她的一舉一動,他哪裡會不知道?

    身後有微涼堅.硬的身軀貼上來,熟悉的觸感,然後就感覺自己的身體微微一輕,就被人擁入了懷裡。

    “寶寶……怎麼醒著也不和我說話?是在等我麼,嗯?”

    只有他們兩個人的時候,顧彥深總是喜歡親暱的喊著她“寶寶”,說實話,他比自己大不了幾年,但是他每次喊自己“寶寶”的時候,子衿的心都會甜膩膩的,尤其是這種夜深人靜的時候,他赤.裸著上半身,抱著自己,喊著她,那種低沉的嗓音,融在了暗色之中,更添了幾分魅.惑。

    只是子衿現在根本就沒有心思去想別的,裝睡無果,她只能出聲,“……剛醒的。”

    “怎麼了?”顧彥深調整了一個姿勢,男人溫熱的大掌輕輕的撫過她平坦的小腹,“我把你吵醒了麼?”

    “……沒有。”

    “唔,我這幾天有點忙,兒子還好麼?”

    子衿心想著,你何止是有點兒忙?簡直就是忙到不見人影,而且他一張嘴問的就是兒子,為什麼他不問問自己好不好?她也才是月子,別的女人都坐雙月子呢,她現在都害怕自己會有產後憂鬱症了。

    她知道自己這想法挺幼稚可笑的,和自己的兒子吃什麼醋?可是剛剛那手機被刪掉的短信,就像是刺一樣,哽在她的嗓子眼裡,很想要開口問他,但是每次到了嗓子眼的話,還是打住。

    …………

    顧彥深是誰?

    他們經歷了那麼多,難道就是因為他忙,就是因為一條短信,她就要否定他們之間的一切麼?

    兩個人相處,最重要的不就是信任麼?

    她不應該想那麼多的,他是顧彥深,他為了她做了那麼多,她怎麼可以去懷疑他?

    …………

    子衿不斷地安慰自己,這樣的自我安慰還是有點效果的,大概也是真的太晚了,她的頭腦也是漲漲的,加上顧彥深就這麼摟著自己,她將臉往他的臉上蹭了蹭,很輕的聲音,“……挺好的。”

    “彥深……我……嗯,我是想問問你,你明天是不是要去醫院複查……”

    子衿纖細的手指輕輕地撥弄著男人的腰部,顧彥深從日本回來之後,就一直都有做定期的檢查,畢竟是受過那樣重創的人。不過她這會兒要說的話並不是這一句,但是又不知道應該如何提到結婚的事情,順嘴就這麼一說,卻不想,久久沒有等到回覆。

    抬起頭來的時候,就聽到了男人沉穩的呼吸聲。

    …………

    他睡著了。

    子衿心頭微微一沉,雖然他抱著自己,可是為什麼感覺總是那麼遠呢?

    到底是她想的太多了,還是……真的是……

    …………

    夜色越濃,子衿忍不住輕嘆了一口氣,輕輕鬆開了顧彥深,然後慢慢的背過身去,雙手枕著自己的臉,那雙大大的眸子,就這麼直勾勾的睜著,在黑暗中,慢慢的就紅了眼眶。

    …………

    ...................................................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頭昏腦漲不說,眼睛都有些紅腫。

    顧彥深一如既往的,早早離開了公寓,應該是去公司了,子衿走出臥室,就看到照顧陸情深的保姆正抱著孩子,大清早的,小小的陸情深哇哇大哭,保姆一見到子衿,如同是看到了救星一樣,連忙撲上來,“太太!小少爺估計是餓壞了,不過我給他沖了奶粉,他又不要喝,還吐了,估計就是想要喝太太您的。”

    子衿連忙接過兒子,小傢伙憋著小嘴兒,一聞到媽媽的氣息,這才稍稍緩了緩,只是那雙小手無比猴急的開始抓著子衿的衣服。

    子衿知道,這是他要吃奶的節奏。

    她吩咐保姆,“阿姨,你去準備一下早餐,我來照顧就好。”

    保姆一走,子衿才掀起衣服,給兒子喂奶,可憐的陸情深一見到白嫩嫩的,小嘴兒瞄準了就張嘴咬上來,子衿一擰眉,就感覺到小傢伙已經在狼吞虎嚥了。

    她抱著兒子坐在了沙發上,看著空蕩蕩的客廳,再看看自己懷裡拚命吃奶的兒子,不知道為什麼,心頭竟然涼颼颼了。

    她現在……是不是已經步入了黃臉婆的行列了?

    …………

    那個,顧彥深,他好像已經有一個多月沒有對她……那個了,以前抱著她就會忍不住軟磨硬泡的男人,這一個月來,竟然……規規矩矩的不說,有時候哪怕是偶爾看到自己在奶孩子,他好像也是……無動於衷。

    …………

    她是不是,對他沒有了吸引力了?

    子衿覺得自己快要崩潰了,這兩天,她不斷想著的就是這個事情,她竟然無比渴望著那個男人對她如狼似虎的樣子……

    天吶,她到底是怎麼了?

    ***

    下午又喂了一次奶,子衿整理了一下,準備去醫院。

    她知道今天顧彥深要去醫院複查,昨天晚上問了他,他也沒有回答,她怕是顧彥深會忘記,所以就把孩子交給了保姆,自己出了門。

    當然,她是絕對不會承認,自己去公司之前也不給顧彥深打個電話,其實就是想要去“突擊檢查”。

    從公寓到公司,也就差不多30分鐘的路程,子衿是自己開的車,她已經很久沒有開車了,所以路上開的很小心。

    到了公司,裡面的人自然是認識她的,現在整個喬氏都是顧彥深真正的當家,她一路上都是暢通無阻,直接到了(層。

    他的辦公室還是原來的那一個,不過這段時間季揚不在他的身邊,他應該是新請了一個助理,子衿並不知道這個助理是男還是女,不過經過助理辦公室的時候,她就猜出來了,這個助理是個女的。

    因為辦公桌上放著不少的女性東西。

    子衿甩了甩頭,覺得自己真的是太過疑神疑鬼,現在很多高層的助手都會挑選女性,大概也是因為女性有著男性沒有的細心周到。

    …………

    她走到總裁辦公室門口,伸手剛準備敲門,忽然就聽到裡面傳來女人的一陣嬌.笑聲,然後就聽到有人說:“顧總,您倒是真厲害,我很佩服!哦對了,下午您不是要去一趟醫院麼?要不要我親自開車送您去呀?”

    “…………”

    子衿抬起的手生生頓住,她知道自己之前一直都處於一種極度糾結的狀況之下,害怕的事情到底是什麼,那麼這一刻就已經深切的體會到了。

    一個女人的聲音,還說的那麼甜膩,她也是女人,她哪裡會聽不出出來?

    何況顧彥深他是誰啊?

    他什麼時候會和人在公司說話這麼隨隨便便的?以前她也跟在他的身邊上過一陣子的班,他在上班的時候,要求一貫都很嚴格,可是剛剛那女人的聲音……那麼隨便,還那麼……熟絡。

    那人到底是誰?

    她真是想要推開門看看究竟,但是她發現自己竟然沒有了那個勇氣。

    以前看電視的時候,總是會看到,男女能夠一起患難,卻是不能夠一起富貴,難道這樣惡俗的事情,也要發生在她的身上麼?

    …………

    難道,生了孩子,奶過孩子的女人,就真的不值錢了麼?

    所以他一直都不跟自己說結婚的事情,所以他這麼一個月的時間裡,都不碰自己,他以前要自己可不是這樣的……

    這不是她想多了吧?

    子衿咬著唇,眼眶一下子就紅了,心頭的委屈如同是決堤的洪水,兇猛而上,還沒有反應過來,眼淚就已經像是斷了線的珍珠,啪嗒啪嗒掉在了自己的手背上。

    模模糊糊的,她又聽到了男人的聲音,渾厚低沉,“……醫院要去的,不過我自己去就行了,時間差不多了,今天上午辛苦你了,你可以去吃飯了。”

    “顧總,那您呢?不然我們一去吧?”

    “我還有點事……”

    “…………”

    子衿再也聽不下去了,這哪裡是什麼助手秘書嘛?這根本就是——“近水樓台先得月”!

    她咬著唇,伸手抹了一把眼淚,跺了跺腳,轉身就跑進了電梯。

    電梯門一關上,她揚起手中的包,對著電梯壁就用力一砸,裡面的東西又頓時掉了出來,她嗚嗚地哭出聲音來,嘴裡大罵——

    顧彥深,你這個混蛋,你也是個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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