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武機甲] 龍城 作者：方想 (連載中)

第十節 宿舍

    短短的交流，費米感受到壓力，他決定轉移話題：「鐵耕王還要嗎？」

    看龍城不太明白，費米解釋道：「雖然今天你的表現很好，但是鐵耕王的水平，很難讓你在學校內生存下去。」

    「你有獎學金，可以買更好的裝備，我看看。」他的腦控智能眼鏡連接網絡，鏡片上微型光幕不斷變化：「哇，兩百萬額度，只可以用於校園內購買裝備。嘖嘖，看來學校是下了血本，我來了三年，還頭一次知道咱們學校有獎學金。」

    他繼續翻閱，接著道：「你是風紀處的首席督查，每個月可以領取十萬的額度，用於補充彈藥和能量。這待遇，比我都高啊。」

    費米神情羨慕：「鐵耕王還要嗎？不要的話，可以報廢處理。」

    很多內容龍城聽不太懂，但是鐵耕王他不想扔，他說：「要。」

    「好。」費米回答也很乾脆：「那我調一艘拖船過來。在咱們學校，拖船收費標準是一公里五百。還好我們風紀處，對校長室負責，是自己人，免費！我們先去裝備中心？」

    龍城說好。

    他心裡沒有底，這次的訓練營，和以前非常不一樣，居然還發放武器裝備。他記得上個訓練營，他們的武器需要自己搶來。

    沒一會，一輛小型白色飛船停在兩人面前。飛車大約三十米長，白色噴塗，肚子特別大，看上去就像一隻吃撐了的魚。上層是乘客艙，下層是貨艙，船身有一個爪子的標誌。

    貨艙艙門打開，三個像章魚觸角的金屬機械臂倏地伸出，抓住鐵耕王。沉重的鐵耕王，被輕而易舉地拖入貨艙。

    上層乘客艙的艙門自動打開，費米率先上船，龍城也跟著上去。

    乘客艙很寬敞，全景落地玻璃，能夠欣賞四周的風景。

    沙發過於柔軟，不好發力，龍城試了下便站起來。這個訓練營處處透著不同尋常，自己得小心。

    周圍的一切都很陌生，他不喜歡陌生的地方。

    費米打開飲料櫃：「來點喝的？免費的。」

    龍城搖頭。

    費米也不在意，自己拿出來幾瓶，一屁股坐在沙發上，發出舒服的呻吟：「托你的福，也能享受一把。安防中心就是後娘養的啊，用拖船得自己付錢。我們這些窮鬼，就算光甲半路熄火，爬也得爬回去，拖船可坐不起。」

    他狠狠灌了一口手中的飲料：「滋，爽！」

    龍城指了指費米的眼鏡：「這是什麼？」

    費米指了指自己的眼鏡，有些意外：「腦控智能眼鏡，你沒用過？」

    龍城搖頭。

    費米道：「挺方便的，待會你可以買副，我這款基礎款，便宜，才600塊。」

    乘客艙忽然響起主控光腦的聲音：「尊貴的客人，請坐，我們即將起飛。安全抵達，高枕無憂，奉仁光甲學院真摯為您服務。」

    話音剛落，飛船騰空而起。

    不得不說，這是龍城乘坐過最舒適的飛船，飛行極為平穩，除了起飛時的微微震動，飛行時順滑無聲。

    費米沒有忘記自己的職責，不管他願不願意，他的命運都和眼前這個看似瘦弱實際危險的少年綁定在一起。

    他心情不錯，龍城給他很大的壓力，但也讓他放心不少。

    在學校內，危險不是缺點，是優點。

    費米開始進入角色，他放下手中的飲料，神情認真道：「後天開學，時間很緊張。到裝備中心還有段時間，我們抓緊時間，先把宿舍挑選好。」

    宿舍？這個龍城知道，他在孤兒院的時候，住的就是宿舍。一個房間八個床鋪，先挑選的人能選比較好的位置。

    龍城說好。

    費米也不廢話，開啟全息投影：「你自己選吧，綠色區域都可以選擇。」

    全息地形投影幾乎鋪滿整個乘客艙，只見數不清的山峰密密麻麻，有些山峰是紅色，但是絕大多數都是綠色。

    龍城問：「宿舍在哪？」

    費米不忘喝一口飲料：「綠色區域都行。」

    龍城愣住：「綠色區域……是宿舍？」

    龍城神情的變化讓費米覺得心中暗爽，他呵呵笑道：「沒錯！木蘭大雪山以南，隕石平原以北，戈越山脈以東，黑河以西，都是咱們學校。地方嘛，不算大，也就岄星面積的八分之一。建校的時候，因為這一帶全是石頭山，也沒有礦產，便宜得很，學校就全買下來，真是先見之明啊。」

    龍城不知道該說什麼。

    費米接著道：「因為校區太大，所以呢，我們學校的宿舍和其他學校不太一樣。是每人選一塊地，獨門獨院。只要附近十公里以內沒有其他同學的宿舍就行。當然，建造規模由學生自己決定，學校提供建造服務，以及各種安防設計圖紙。額，得花錢。」

    龍城想了想，覺得挺合理。訓練營，哦學校內大家是你死我活的競爭關係，幾個人睡一個房間，第二天只怕沒有活人……

    哦，自己差點又忘了，這裡不能殺人。

    ……第二天只怕沒有一個完整的人。

    費米嚴肅道：「龍城，宿舍的選擇一定要慎重，不能馬虎。這就是你的基地，你今後掌管風紀處，必然成為眾矢之的，他們一定會想方設法攻擊你的宿舍。」

    龍城覺得有道理。

    他開始仔細觀察全息地形投影，過了差不多半個小時，他指著一處山谷：「這裡。」

    費米湊過去，不由讚歎：「好眼光！好地方！我們先提交申請，免得被人捷足先登。」

    幾秒之後，費米便收到回覆。

    「行了，去交了錢，那地方屬於你了。」費米接著嚴肅道：「龍城，你要記住，在學校裡，無論如何，你宿舍位置都不要告訴別人。平時的時候，也一定要小心別人跟蹤。一旦被人抄了家，麻煩就大了。」

    龍城點頭：「明白。」

    被人摸清了藏身之處，那離死，哦，離殘廢沒多遠。

    龍城想到之前反覆出現過的一個詞，問：「什麼是風紀處？」

    費米呆了一下：「你不知道？」

    龍城搖頭：「不知道。」

    費米感覺如同五雷轟頂，他呆呆看著龍城，他意識到自己可能離失業不遠。他很想問龍城你不知道什麼叫風紀處，那你答應幹什麼？不過殘存的理智告訴他，現在說這些已經於事無補。

    他從牙縫裡擠出四個字：「全校公敵。」

    龍城哦了一聲，是所有人敵人的意思嗎？這麼說他就能理解。和上次訓練營一樣，教官總是和他們說，其他人都是你們的敵人，殺光他們，訓練營只有最後的勝利者才能活著出去。

    他活著走出來，雖然和教官說的不太一樣。

    龍城如此平淡的反應，讓費米有些難以接受，不禁問：「你不怕嗎？」

    龍城看了費米一眼，說：「怕。」

    費米搖頭：「你這樣子，你不怕。」

    「我怕。」

    「不，你不怕。」

    龍城不說話了，他覺得眼前的傢伙太奇怪。為什麼非要說他不怕呢？他很怕啊，他徹夜未眠思想鬥爭很一晚上，才鼓起勇氣來學校報名。

    而且這個學校這麼難，連殺人都不准，龍城沒有一丁點把握。

第十一節 本事

    龍城俯瞰下方密密麻麻的山峰，看全息地形投影的時候沒有太多的感覺，但是看到真實場景，非常壯觀震撼。

    地面植被稀疏，到處是灰色的岩石，夾雜著白堊，怪石嶙峋。山峰極為陡峭，就像一根根插在大地上的青灰石劍，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盡頭。

    山峰之間的縫隙很狹窄，深不見底，從高空望下去，只能看到黑漆漆一片，有的山峰還有霧氣繚繞。費米說底下山谷別有洞天，地底暗河密佈，也得小心。

    天邊飛來一群黑點，龍城以為是一群鳥，等它們飛到近處才看清，原來是無人機群。

    無人機大約六米長，通體漆黑，形狀酷似鯊魚，在空中無聲游動。它們會在空中不斷變換編隊形狀和彼此方位，就像一團翻滾的烏雲。

    費米注意到龍城的目光，道：「那是巡邏無人機【暗鯊】，一般十二架一個編隊，偶爾也會有三十六架的大編隊。到時候我把暗鯊巡邏的時間表和路徑發給你。如果遇到危險，就往它們這靠。你是自己人，它們不會攻擊你。」

    和自身安全相關，龍城立即引起注意，問得很仔細。

    「它們火力配置？」

    「攻擊方式呢？觸發攻擊指令的條件？」

    「編隊邏輯？智能等級幾級？」

    沒有準備的費米被問得愣住，幾秒之後只好道：「這些具體信息我到時候一起發給你。不過你也別做太多的指望，其他同學的裝備很強。你要遇到那些限量版光甲，趁早逃命。還有，平時錢不要花光。別到時候受傷了沒錢治療落下殘疾，學校可不會給你付醫藥費。」

    龍城聞言，便沒再說話，他站在落地玻璃前，凝視著遠去的暗鯊們。

    費米覺得很難看透眼前的少年。絕大多數時候龍城都沉默不語，但只要涉及到戰鬥相關，龍城總是會展現出超乎年齡的敏銳和老到。

    就在此時，龍城的目光被前方一座高聳的山峰吸引。

    那座山峰比周圍山峰要高出一大截，異常醒目，隔著很遠的就能看到。不同於其他山峰的夾雜著白堊的青灰色，它是深沉的黑色，帶著一絲暗紅。

    飛到近處，龍城才看清楚，這座山峰完全由鋼鐵建造而成。粗壯而巨大的黑色鋼鐵結構，就像積木一般堆積，它們看上去似乎有些年頭，鏽跡斑斑。湛藍的光芒從複雜的鋼鐵結構之中隱隱透射而出，不時能看到飛船、光甲，進進出出。

    費米也有些失神：「這就是裝備中心，你可以在這裡買到所有你需要的東西，只要你有足夠的錢。光甲、飛船、各種零配件、食物、補給，應有盡有。是不是很壯觀？」

    龍城說是。

    費米自豪道：「這裡以前是一處遺蹟，追溯到古典光甲時代，據說曾經是一座鋼鐵要塞。學校買下來的時候，早就被挖過不知多少遍，什麼寶貝都沒剩下，只留一個沒什麼用的大鐵殼子。附近都是山，學校經費不足，索性廢物利用，就把它改造成裝備中心。現在在整個岄星，也算得上比較有名的景點。」

    「現在還沒有開學，沒什麼人。等以後開學了，你就會發現，這裡是學校最熱鬧的地方。尤其是你們新生，很快就會領略到什麼叫【吸血中心】。」

    龍城不太明白：「吸血中心？」

    費米冷笑：「入校的時候，你們都會自己帶光甲。可是零配件帶不了，打壞了要有地方修吧，彈藥需要補充吧，這個地方，就是要榨乾你們最後一絲血。」

    吸血中心，聽名字就不好惹，龍城暗自警惕，不過他有點想不通，裝備為什麼要買的？

    他問出自己關心的問題：「我能搶其他人的裝備嗎？」

    費米沉吟：「原則上可以。」

    龍城不太明白問：「什麼叫原則上可以？」

    費米對這個問題也有些頭痛：「其實像搶劫之類，學校是不追究的。但你是風紀處首席督查，整風肅紀，代表校方的形象，等等，我還是先問問。」

    過了一會，他長舒一口氣：「上面有回覆了。原則上呢，學校是不管的。但是，注意，不要公然在人群面前搶，一些特徵比較明顯、容易留人話柄的東西，建議還是不要碰。」

    龍城有點懵：「不明白。」

    費米想到自己的工作和龍城息息相關，心一橫，破罐子破摔道：「很簡單，就是可以搶，但是不能被人認出來。比如光甲，你搶過來，拆成零件，有用的留下，沒用的賣掉。比如飛船，改裝一下，重新噴塗一下，和之前看上去不一樣就可以。」

    龍城不太明白為什麼有這麼多的條條框框，不過費米的意思他明白。

    或許這就是這個學校教官設置的難題，龍城心想。

    以前的教官就喜歡給他們設置各種難題，比如用腳拆裝備、不帶水在沙漠徒步等等。他不會去質疑為什麼出這個難題，就像他不會去質疑為什麼殺人一樣，沒有用。

    訓練營教會他，不要問為什麼，不想死就去戰勝它。他不喜歡訓練營。

    教官說訓練營是學本事的地方，本事就是殺人嗎？他不喜歡殺人。

    奶奶也說年輕人要多學本事。他喜歡奶奶。

    現在他要學的是擊傷的本事，龍城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學會，感覺很難。

    相比之下，「有原則的搶東西」要容易很多，就不知道這算不算本事。

    不過龍城已經下定決心，要把「有原則的搶東西」這項本事學會。龍城忘了誰說過，錢要花在刀刃上，他覺得這句話錯得很離譜，刀刃這種近戰武器需要花錢嗎？不！他絕對不會花錢去買光甲武器之類。

    他要買蘋果。

    龍城的目光在裝備中心進進出出的光甲之間掃來掃去。

    費米忽然有點心驚肉跳之感，眼前此時的龍城，像極了眼睛綠油油的餓狼，盯著自己圈養的羊羔們，想著今晚用哪一隻作晚餐。

    鬼使神差之下費米勸到：「開學之前千萬不能搶！」

    龍城倏地轉過臉，面無表情問：「為什麼？」

    不知為何，龍城的目光，讓費米覺得呼吸有些困難，他努力解釋：「學校規定，因為裝備中心假期會對校外開放，開學之前，有很多校外的人來這買東西。」

    「要等到後天啊。」

    龍城懶得再掃那些光甲一眼。

    費米覺得自己有必要認真考慮一下辭職的問題。

第十二節 學生中心

    費米從部隊退役之後，有段時間生活並不容易，為人處世方面也圓滑許多。儘管受到不少的驚嚇，但他還是盡職盡責地完成工作。

    「裝備中心總共四十六層，有光甲區、武器區、液態金屬機器人區、生活用品區等等，有空的時候你可以逛逛。今天我們的時間緊，先去學生中心，把宿舍先買了，這樣你今晚有地方住。學校裡面的酒店，價格很貴。」

    龍城嗯了一聲，他的目光被巍峨高聳的裝備中心吸引。

    剛才遠看，曾經的鋼鐵要塞，就像是一座用無數鋼鐵樹枝堆砌成的山峰。飛到近處，才驚嘆於它們是如此巨大，隨便一根鋼條，都比拖車要粗壯得多。

    和當今精緻的建築風格截然不同，這些鋼鐵構件厚實而樸素，上面看不到半點裝飾。在經歷千年歲月侵蝕之後，爬滿鏽跡，那是歲月留下的塗鴉。

    第8837號泊位，拖車正在停靠。

    「拖車和飛船隻能停靠在泊位，光甲則需要停在專門的光甲泊位。這裡面只能使用飛行靴、飛行滑板之類的低速飛行器，其他飛行器禁止使用。記住，千萬不要在裝備中心打架鬥毆，尤其殺人！」

    最後四個字費米幾乎是咬牙切齒加重語氣。

    說完之後，費米忽然覺得剛才那句太無厘頭搞笑，不由哈哈大笑。真是的，自己腦子抽風了，彷彿龍城真的喜歡殺人一樣。

    龍城面無表情看著費米，不明白他笑什麼。

    費米的笑聲越來越小，臉頰抽動一二，他輕咳一聲，當什麼都沒發生繼續介紹。

    「安防中心被炸過兩次，但是裝備中心從來沒有出過事。這兒整個學校，不，整個岄星最安全的地方。裝備中心嚴禁私鬥，遇到危險的也可以先到這躲躲風頭，沒人敢在這動手。對了，你有飛行靴嗎？」

    龍城搖頭：「沒有。」

    「那我們只好坐觀光車，我訂車票。」費米通過腦控智能眼鏡下單，豪氣萬丈：「我請客！走，下車！」

    當他們跳下拖車，一輛形狀像氣泡的球形玻璃小車停靠在泊位出口。說是小車，但是龍城完全分辨不出哪裡是車頭哪裡是車尾，因為它是個圓形。車身罩著球形玻璃罩，裡面只有兩個座位。

    觀光車懸浮離地大約二十釐米，費米走到車前，玻璃罩自動打開。

    觀光車的車速很慢，龍城覺得還沒有自己跑步快。

    離開泊區之後行駛一段距離進入街道，很快變得熱鬧起來，到處都是人。沿途店舖琳瑯滿目，各種巨幅廣告光幕閃動。

    龍城有點不太習慣，他不喜歡人多的地方。

    很快他們就抵達學生中心，一位穿著西裝的中年人正在等候他們。中年人身材有些發福微胖，但是神情間頗有幾分威嚴。

    費米跳下車，和對方熱情地擁抱：「康利，好久不見！」

    康利是費米當年的戰友，兩人是過命的交情。

    康利哈哈大笑：「費米，聽說你從農機殺手變成農機助手了？」

    費米的臉刷地黑下來。

    康利笑得更開心，他轉過身，朝龍城伸出手：「你好，龍城，歡迎來到學生中心！你的表現棒極了！我是學生中心主管康利，以後有什麼事情，能幫得上忙的直接來找我。哈哈，不得不說一句，能夠擔任你的助手，是費米的榮幸！」

    費米的臉更黑了。

    龍城看著康利伸出的手，沒有動。

    康利也不生氣，很自然地收回手掌，身為學生中心的主管，他在對待各種壞孩子的經驗很豐富。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胖，他的笑容很有親和力，他在前方帶路：「請跟我來，辦公室已經準備好。」

    三人來到康利的辦公室，牆壁上密密麻麻的光幕。

    「所有的資料都準備好了，等你挑選好房屋，自動布設機器人會在兩個小時內布設完畢，今晚就可以入住。你是風紀處的首席督查，擁有我們內部權限，可以挑選所有的房屋。來吧，挑選一個喜歡的，不著急，你有足夠的時間。」

    龍城的目光，完全被各種房屋的模型吸引。

    這些哪裡是什麼房屋？明明是各種堡壘！

    飛船標準合金裝甲作牆壁、功率驚人的中心能量爐、各種等級的區域能量罩、能夠存放大量水和食物以及獨立供氧的生存系統……

    堡壘主體結構也是種類繁多，有蜂巢結構的，有三角結構的，有嵌入式和半嵌入式等等。

    可選配件更多。光是雷達的種類就多達二十多類、六百多種型號。還有各種的自動防禦武器，從高功率能量艦炮到高頻射線槍，應有盡有。還有許多非常偏門的配件模塊，比如光學隱身裝置，比如多功能復合誘餌，再比如電磁屏蔽圈等等。

    龍城越看心越往下沉，他現在已經確定，奉仁訓練營比他上次的訓練營，級別更高更為危險！

    僅僅只是挑選宿舍，裡面竟然有許多他沒有見過的武器和裝備。

    自己得小心。

    他仔細查看各種配件的參數，思考如何安排。一個安全、牢固的後方基地，可以讓他得到充分的休息，也能大大提高他的存活率，這是上次的經驗。

    費米本來打算幫龍城參考一下，但是很快發現，龍城完全沒有理會他的意思。

    他索性和康利到隔著玻璃的小辦公室喝茶聊天。

    康利給費米倒上一杯熱茶，調侃道：「感覺怎麼樣？農機助手。」

    費米嘆氣：「還能怎麼樣？總比丟了工作好吧。」

    康利安慰道：「你是有點倒霉，遇到這個孩子。我看了考核，這孩子不簡單。」

    費米眼前一亮：「你也覺得是吧，我還以為是我錯覺。現在想想啊，輸得不冤啊。哎，錄取就錄取，校長也不知道抽哪門子風，居然讓他去管風紀處。我現在都有點擔心。」

    康利一邊安慰一邊插刀：「你也別太擔心，反正你也只是個助手。」

    費米翻了個白眼：「我不是擔心自己。」

    康利點頭：「你擔心龍城？對他來說是個考驗，學校的風紀處名存實亡很多年了，他會面對所有學生的挑戰。如果他不能很快樹立威信，那局面就會變得很糟糕……」

    費米再度搖頭，打斷康利的話，他表情奇怪語氣幽幽道：「不，我是擔心其他學生。」

第十三節 人潮

    「阿怒，有什麼發現嗎？」

    觀光車上，毫無形象半癱坐著的聶小茹有氣無力地問。被親娘念叨了一整天，她的大腦皮層就像被轟炸了好幾遍的爛泥地，她現在連動一根手指頭的力氣都沒有。

    唯一慶幸的是，親娘大人終於返程回家。

    「沒看到什麼厲害的傢伙。」

    阿怒的聲音透著一股傲氣，他的頭髮火紅，穿著一件花襯衫，下半身則是一條破洞牛仔褲，儼然一副不良少年模樣。

    「鐵耕王怎麼樣？」

    「垃圾。」

    阿怒的性格脾氣就是這麼直接，鋒芒畢露。因為性格的問題，阿怒在聶家不受歡迎，很多人不喜歡他，但是阿怒的直來直去卻很合聶小茹的脾氣。

    在挑選保鏢兼陪讀的時候，聶小茹點名要阿怒。

    「我還想著他失敗之後紹給劉叔，沒想到居然還通過了考核。」

    「呵。」

    阿怒用一個音節表達自己的不屑。劉叔是他的老師，也是他最尊敬的人之一。

    阿怒冷哼一聲：「到了。」

    就算是面對聶小茹，他也毫不掩飾自己的不滿。

    聶小茹毫不生氣，打了個哈欠，伸著懶腰掙紮起來：「走吧，去和康主管打個招呼。」

    在確定轉學到奉仁之後，父親早就替聶小茹打點好關係，臨行前特意叮囑她，哪些人需要她專門拜訪，康利主管便是其中之一。

    她忽然注意到學生中心門口，那不是「鐵耕王」嗎？

    「鐵耕王」身邊跟著一個人，看上去應該是學校的工作人員，而送他們出來的，赫然是聶小茹要去拜訪的康利主管。

    「阿怒，你跟著鐵耕王，去看看他們幹嘛。我去拜訪康主管。」

    本來興致缺缺的聶小茹來了精神。

    阿怒冷哼道：「他有什麼好看的？」

    聶小茹沒理會，徑直下車朝康利主管走去。阿怒站在原地，看著小姐走入學生中心，只好垂頭喪氣朝「鐵耕王」消失的方向走去。

    康利正準備回辦公室，忽然一個聲音從身後傳來：「康主管。」

    他停下來，回頭看去，是一個他不認識的學生，他露出溫和的笑容：「有什麼事嗎？這位同學。」

    聶小茹大方道：「康主管你好，我是聶小茹。」

    康利更加熱情：「小茹啊，來報名了啊，來來來，到康叔辦公室區坐坐。」

    辦公室內，聶小茹悠然吃著冰淇淋，各種手續康利都吩咐手下去做。聶小茹不笨，一看康利的模樣，就知道老爹給送了不少錢，打過招呼。

    聶小茹裝作隨意地問：「康叔，剛才你送的那位同學，是不是今天考核錄取的那位？」

    康利笑道：「你說的是龍城啊，對，就是他。」

    原來那傢伙龍城，聶小茹挑了挑眉：「康叔和龍城很熟？」

    康利呵呵笑道：「怎麼？想從康叔這打聽消息？」

    聶小茹裝作人畜無害的模樣：「就隨便問問。」

    費米帶著龍城到處採購，從腦控智能眼鏡，再到食物、水、日用品等等，採購了整整一車的物資。當把所有的物資送上拖車，費米感覺身體被掏空，一頭栽在沙發上，有氣無力道：「我走不動了，光甲區你自己去逛。眼鏡會用了吧，按照上面的指示來就行。有什麼問題，直接通訊找我。」

    龍城點頭：「好。」

    說完就跳下拖車，他對腦控智能眼鏡愛不釋手，覺得這東西太有意思。以他的腦控水平，控制智能眼鏡輕而易舉，他一學就會。

    「多看看啊，別著急買。」

    「好。」

    龍城用腦控方式輸入「光甲區」，眼前彈出光幕，標註出地圖和路徑。不僅如此，透過他眼鏡，一條綠色的箭頭，浮現在地面，指引他前進。

    真是方便！

    龍城按照箭頭的方向前進，他嫌棄觀光車的速度太慢，索性自己小跑向光甲區。

    費米雖然累得不行，但眼角的餘光還是不自禁地瞥了一眼，看到龍城龍精虎猛的模樣，不由感慨年輕真好。想想自己年輕的時候，也像這般好像有使不完的力氣。

    按照箭頭的指引，龍城很快抵達光甲區，他被眼前人滿為患的場景嚇一跳。

    十二架造型奇怪的光甲，分列兩側。光甲下方，是洶湧的人潮。龍城看到人們紛紛擠到這些光甲周圍，擺出各種奇怪的姿勢，比如揚起剪刀手，或者撅著屁股，難道是某種暗號？

    如果是之前，龍城肯定是一頭霧水，但是現在，他也是有高科技裝備的人了！

    隨著他目光掃過，當他的視線焦點停留在某個東西上，眼鏡透明的光幕上立即彈出相關信息。

    「電影《師士傳說》影迷見面會！」

    「趙雅粉絲後援團！」

    龍城的目光掃過其中一架造型炫酷的黑色光甲，眼鏡光幕上彈出的相關介紹。

    「光甲【黑鳥】，古典時代基礎款光甲，葉重曾經駕駛它……」

    古典時代？這結構明顯是當下的光甲改造而成，黑色羽翼繁複華麗，直接銲接在光甲背部，顯得不倫不類。噴塗的黑漆泛著珠光，在燈光下極為炫目，在戰場上這不是嫌自己不夠醒目找死？

    可惜龍城沒看過電影，如果老影迷看到這些光甲造型，一定會生出濃濃的爛片不祥預感。

    雖然還是沒搞明白是怎麼回事，但是龍城還是決定離開這。

    他沒有注意到前方的舞台上，出現一道婀娜的身影。

    突然，狂熱的尖叫聲響徹全場。

    對聲音極為敏感的龍城，在那一瞬間，耳朵嗡地一下。

    他出現短暫的失神。

    等他回過神來，他驚恐地發現自己陷入人潮之中，前後左右都有人緊緊貼著他。他伸出手臂，想把人推到遠離自己，但是他很快發現是徒勞。

    人實在太多。

    身後的人拚命在往前擠，推動他往前進。

    龍城覺得自己就像一隻掉進泥潭裡的蒼蠅，無法掙扎。此時最重要的是保持平衡，不能摔倒。他雙臂微微張開，順著人潮的力量前進。

    在經過黑鳥光甲的時候，他眼疾手快，抓住黑鳥的尾巴，猛地發力，好似拔蘿蔔般硬生生把自己從人潮中拔出來。

    單手吊在黑鳥的尾巴上，龍城喘著粗氣，看著下面密密麻麻的腦袋，頭皮發麻。

    太可怕了！

    看著洶湧的人潮，龍城知道暫時無法離開。黑鳥的尾巴比他預想的要結實，他輕輕一蕩，跳上黑鳥的膝蓋，找了個略微平坦的地方坐下來。

    既然無法離開，那就只有等待人潮散去，好在他有新玩具，倒也不會無聊。

    他戴著眼鏡，目光在人群中掃來掃去。

    他有些好奇，會出現什麼呢？

第十四節 新玩具

    「所以你把人跟丟了？不是說有什麼可看的嗎？」

    聶小茹的語氣很不好，她的臉色更不好，冷若冰霜。本來以為能在康利那套出點信息，沒想到那老傢伙嘴嚴實得很，表面上對她熱情好似一家人，但是不露半點口風。

    這個學校……好像和以前待過的學校不太一樣。

    碰了個軟釘子的聶小茹剛才出來，聽阿怒說把人跟丟了，積壓的怒火當場爆發。

    阿怒別過臉，一言不發，臉色鐵青。可是不管小姐怎麼訓斥他，他也無力反駁，沒辦法，誰讓他把事情辦砸了。他性子驕傲，容不得自己找藉口狡辯。

    聶小茹冷哼一聲：「說吧，怎麼回事？能讓你跟丟，這也不是一般水平。」

    阿怒從牙縫中擠出三個字：「人太多。」

    兩人都是新生，不瞭解情況。

    開學前的一週是裝備中心一年之中最熱鬧的時候，被稱為「奉仁購物周」。

    後天即將迎來開學，屆時裝備中心將對外關閉，只為校內師生提供服務。

    許多商家為了避免商品積壓，打折促銷力度前所未有。每當此時，附近許多民眾都會湧入裝備中心，甚至會有許多附近星球的居民慕名而來。加上臨近開學，不少學生已經返校，新生報到，為開學做準備，採購各種物資。

    正是看中「購物周」的人氣，一些大型商業活動，也往往選擇在此時此地舉辦。

    聶小茹懶得理他，腦控光腦連接裝備中心，看看有什麼好玩的活動。只見她的瞳孔上亮起比針尖還細小的微弱光芒，視野裡不斷彈出各種光幕和全息影像。

    她嫌眼鏡太醜、運動也不方便，佩戴的是更先進價格更高昂的「凝膠光瞳」，能夠把各種全息影像和信息直接投射到她的視網膜。「凝膠光瞳」的體積太小，不能像腦控智能眼鏡般內部植入微型腦控光腦，需要專門佩戴一個腦控光腦。聶小茹的腦控光腦，就在她那顆朋克風格十足的耳釘內。

    聶小茹忽然發出驚呼：「趙雅影迷會！今天這兒有趙雅的影迷見面會！」

    「我看看在哪，在光甲區！走走走！」

    她激動無比，之前的些許不愉快早就拋之腦後。聶小茹是趙雅的鐵桿粉絲，趙雅的所有節目都會追，這些日子都在忙轉學的事情，才發現自己差點錯過什麼。

    來到光甲區，當看到如同潮水般的人群擠滿了視野內的每一寸空間，阿怒頭皮發麻。

    比起剛才的人潮，更加恐怖可怕。更可怕的是，聶小茹瘋了般往裡面擠，阿怒不得不緊跟上。他的精神高度緊張，倘若此時發生什麼意外情況，幾乎沒有任何應變的餘地。

    「小姐……」

    他的聲音被山崩海嘯的歡呼聲淹沒。

    舞台正中央，光束彙集，穿著露肩白色晚禮服的女子，娉婷而立，婀娜生姿。她容貌甜美，美眸如星，淺笑倩兮間，梨渦迷人，長發微卷披肩，滿滿女人味。裸露的香肩肌膚如雪，好似吹彈可破，精緻的鎖骨之上，雪頸修長而優雅，流蘇形的水晶耳墜在燈光熠熠生輝，宛如粼粼波光。

    「趙雅！我愛你！」

    「啊啊啊啊！我要死了！」

    「趙雅！趙雅！趙雅！」

    尖叫聲此起彼伏，不絕於耳，空氣躁動。

    坐在黑鳥光甲膝蓋上的龍城，茫然抬起頭，發生了什麼？他從來沒有經歷過類似的場景，唯一能夠讓他覺得有點類似的，大概就是孤兒院過年的年夜飯，大夥端著飯盆圍著香氣誘人的鐵鍋燉肉流口水苦苦等待開飯。

    只有過年的時候，才能放開懷吃肉。

    孤兒院……好像很久了。

    龍城，你現在過得很好，他在心裡對自己說。

    空氣中的躁動和狂熱和他沒什麼關係，龍城看著他們，就像看著另一個世界。

    他對別人的世界不感興趣，注意力重新回到花了600塊的新玩具。

    他隨便看向一人，眼鏡上彈出信息框。

    「公開信息，無。對方已關閉個人隱私。」

    龍城發現觀察大多數人，眼鏡都會現實「對方已關閉個人隱私」。龍城覺得這樣更安全，他很快在腦控光腦中找到相關設置，把自己的個人隱私關閉。

    龍城轉動腦袋四下張望，目光落在一個光頭的胖子身上。胖子滿臉通紅，腦門上全是汗珠，異常亢奮，歇斯底里尖叫聲就沒停過。

    刷刷刷，龍城的視野跳出一大堆的信息框。

    「又要開學了，充滿幹勁！今年的目標，脫單！」

    「立帖為證，不減到一百八，這個月不吃肉！」

    「勤奮的人運氣不會太差！」

    「愛笑的人運氣不會太差！」

    最醒目的一條消息，用的是紅色字體，點開之後幾乎佔滿龍城的視野。

    「暱稱：變禿才能變強，通訊號XXXXXXXX，加好友可領紅包一百塊。」

    龍城眼前一亮，他知道紅包是什麼，每年過年的時候，孤兒院都會給他們發紅包。一百塊！他毫不猶豫選擇申請添加好友。

    「您的好友申請被拒絕。拒絕原因，性別錯誤。」

    性別錯誤？龍城愣住，性別還能錯誤？

    這個訓練營果然不一樣，太多他沒見過，不能理解的東西，自己要小心。

    龍城暗自提高警惕。

    他忽然心中一動，望向舞台上的女子，同樣有信息框彈出。這次的信息不僅有文字，還有許多全息影像。

    「趙雅，著名歌手，實力演員，當今最具人氣偶像。其代表作有……」

    「本年度最受期待的人氣大作《師士傳說》影片花絮，趙雅暢談首次擔任主演的壓力……」

    「更多內容，最新動態，請關注趙雅個人頻道【牙好胃口好】。粉絲城市【牙牙之鄉】，所有牙粉的精神家園，入口請點擊。」

    龍城有些困惑，每個字他都認識，但是這些字彙集在一起，他就不太明白是什麼。

    舞台上燈光暗下來，清越空靈的歌聲響起，龍城視野內所有趙雅的信息全都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滾動的歌詞。

    人群激動，許多人開始跟著合唱，有人淚流滿面。

    這麼多人合唱的場面龍城從未見過，頗為震撼。

    嗯？什麼聲音？在震耳欲聾的合唱聲中，他捕捉到一絲異常，不禁仔細側耳傾聽。

    非常輕微的嗡嗡嗡聲。

    這是？

    龍城心中一動，他忽然伸出手掌按在身下黑鳥光甲上，傳來輕微到幾乎難以察覺的絲絲震顫。

    這是……光甲能量爐啟動！

    黑鳥裡面有人！

第十五節 逃生

    加密頻道。

    「都準備好了嗎？夥計們。我必須得提前聲明一下，我是牙粉，從她出道就粉了。說實話我一點都不想參加這個行動，誰他媽出的主意？牙牙這麼可愛，你們怎麼下得了手？誰要是把我們的牙牙都弄傷了，那咱們沒完。」

    「老蔡是鐵粉嘛，大夥記得啊，到時候分錢的時候，老蔡那一份給我。」

    「老劉你太貪了！見者有份，大夥一起平分。老蔡，我們會告訴趙雅，你為了她犧牲多大。說不定她一激動，以身相許呢，你看，你賺大了吧。」

    一個沙啞的聲音沉喝：「都閉嘴！」

    此人明顯是這群人的首領，他沉聲道：「再強調一遍，要活口！只要還有一口氣都行！如果趙雅死了，行動失敗，立即執行撤退計畫。儘量不要殺人，不要招惹奉仁這群瘋子。各自的任務，都記清楚了嗎？」

    「記清楚了，老大！」「都曉得，老大！」「莫得沒問題，老大！」

    老大沉聲道：「老蔡，你來指揮。」

    老蔡沒有猶豫：「好。等一下我會切斷光甲區所有的監控，屏蔽電磁信號。他們會在第一時間啟動備用系統，增派支援，我在他們支援直通道上安放炸藥。但是記住，三分鐘，無論有沒有得手，必須馬上撤退。離開光甲，混在人群中，兩分鐘內，抵達撤退點。我們會在五分鐘後，準時撤退。各位，祝你們好運。」

    頻道內一片安靜。

    「現在開始倒計時。三、二、一，開始！」

    當發現黑鳥正在啟動，龍城沒有半點遲疑，跳下黑鳥他就開始跑。他心中升起強烈的危險感，在訓練營每當他有這種感覺，他都會二話不說掉頭就跑。

    沒有什麼比保住性命更重要。

    此時此刻，去思考危險在哪危險是什麼，浪費的是最寶貴的逃生時間。

    遠離此地。

    下方是密密麻麻的人群，跳下光甲的龍城，找不到沒有落腳的地方。他顧不上其他，踩著人們的肩膀、腦袋，手腳並用，倉皇逃竄。

    「臥槽！找死啊！」

    「我的頭！」

    「有病吧，哎呦！別想跑，逮住他，揍不死丫的！」

    好不容易擠到聶小茹身邊的阿怒，順著騷動望去，定睛一看，咦，那不是鐵耕王嗎？

    阿怒微微皺起眉頭，鐵耕王這是瘋了嗎？

    舞台上的趙雅，察覺到人群中的騷動，轉過目光。她的位置比較高，看得很清楚，一名男子就像受驚的貓咪，踩著人們的腦袋、肩膀，跑得飛快。

    趙雅開過很多場演唱會、影迷會，比這更瘋狂的場面也早已習慣，但是從來沒有見過有人敢這麼囂張。

    看看群情激憤的模樣，就知道這傢伙若是被逮住，下場一定很慘。

    許多人開始伸手，抓向此人。

    就在人們目光紛紛被龍城吸引，很少有人注意到，展示的幾架光甲動了。但是這不包括負責趙雅的保鏢主管費舍爾，他在發現有騷動的第一時間就立即下令其他人提高警惕。他的經驗豐富，深知自己的職責是確保趙雅的安全，其他人的死活和他們沒有半點關係。

    當光甲挪動，立即被他發現，他臉色不由大變，高喊：「敵人在光甲裡，保護小姐！」

    他率先跳上舞台，朝趙雅衝去，一層銀色液態金屬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他全身皮膚上蔓延。當他衝到趙雅身前，全身籠罩在銀色的液體之中，宛如套著一件銀色戰衣，那是流體光甲。

    其他保鏢也反應過來，紛紛衝到趙雅周圍，他們全身浮現不同顏色的流體光甲。

    四架光甲從四個方向包圍舞台，同時朝舞台逼急，收縮包圍圈。

    費舍爾的心往下沉。裝備中心不允許他的安保團隊駕駛光甲入內，就連展示的十二架光甲入駐，都花費了很大力氣。費舍爾不得不挑選兼修過流體盾術的保鏢，來確保僱主的安全。

    對方竟然會想到利用展示光甲！

    真是天才般的想法！

    若費舍爾是個旁觀者，他一定會為這個主意擊節讚歎。但是現在，他知道他們遇到大麻煩了。即使是這個天才的想法，也需要一個非常縝密的計畫。

    展示光甲所有的能量節全都被拆除，是個空殼。對方需要運輸能量節，不，他們可以在裝備中心購買。還有彈藥，同樣可以在裝備中心購買。

    他們只需要拿到展示光甲的鑰匙，然後躲進光甲駕駛艙潛伏起來。

    一群老手！

    費舍爾六個人，穿著流體光甲，配備的也是單人武器，面對四架標準人型光甲，完全沒有勝算。

    流體光甲，雖然也被稱為光甲，實際並非真正的光甲。它的全稱為「腦控液態金屬機器人」，發源於星夢環，是一種液態金屬複合體，能夠根據腦波控制而改變形狀、以及液態和固態兩種性質之間轉變。

    聯邦人還喜歡稱之為「泥巴」。

    星夢人才是玩「泥巴」的高手，他們走的是另一條道路。

    液態金屬機器人控制難度很高，同樣是腦控，更強調腦控的精度和瞬間反應。除此之外，還必須學習複雜的結構學知識，這也導致在聯邦很少有人會主攻液態金屬機器人。

    聯邦科技發達，光甲才是主流。一般而言，25米高的標準人型光甲，重量在數百噸以上，配以高功率能量爐，可以掛載各種武器，戰鬥力極其驚人。

    人們使用液態金屬機器人，更多給自己增加一層貼身裝甲保護，以及用來填補十米以內防區空白。光甲戰鬥力強大，但是體積龐大，許多場合不適合發揮，而且在近身小距離上，不夠靈活。

    流體盾術便由此而來的輔助技能。

    流體光甲的操控難度很高，大部分人選擇專攻一項，比如流體盾術。流體盾術用來承擔內圈防禦，效果顯著，尤其是在從事貼身安保的保鏢，這幾乎是必修的技能。

    然而輔助之所以是輔助，是因為有它的侷限性。流體盾能夠抵抗手持武器，但是無法對抗標準光甲，除非星夢人親至。

    費舍爾沉喝一聲：「掩護我！」

    他一把抓住趙雅的胳膊，身形一矮，作勢要逃。

    其他保鏢心中會意，他們配合默契，一團團液態金屬彈射而出，在空中倏地張開，化作一面面泛著微微光芒的銀色圓盾，就如同在趙雅頭頂撐開五把光傘。

    黑鳥內的盜匪獰笑：「想跑？」

    黑鳥的胸膛兩塊裝甲滑開，露出森然槍口，瘋狂噴射火舌。其他光甲，也同時開火。

    電磁槍噴灑的合金彈頭如雨點般砸在其中圓盾表面，如實如同暴雨砸在池塘，激盪起無數漣漪。

    保鏢們臉色大變，流體盾適合對付激光、射線等能量武器，而不適合對付動能武器，它的結構剛度不夠。更何況光甲電磁槍功率遠超手持武器，合金彈頭被加速到極其驚人的速度，蘊含恐怖的動能，如同一記重錘敲擊在流體盾盾面。

    噗噗噗。

    流體盾瞬間被打成篩子，保鏢們見勢不妙，不約而同四下彈射開來。其中兩人掛綵，彈頭洞穿他們身上的流體光甲，留下幾個血洞。

    舞台上，已經不見趙雅的身形，只有個破碎的大坑。

    舞台是臨時搭建而成，底下是鋼架支撐，鋪上薄鋼板和地毯。費舍爾經驗老到，直接撞破舞台的檯面，拉著趙雅逃入下層空間。

    保鏢們儘管有人受傷，看到舞台上的大洞，卻是士氣大振。

    如果他們死了，他們的家人將會得到一筆極其豐厚的撫卹，集團還會給他們的子女安排上學等方面的問題，沒有後顧之憂。可是如果趙雅出事，他們還活著，不僅面臨巨額賠償，還有牢獄之災，他們的家人同樣受到牽連。

    那是真正的生不如死。

    他們非常默契，不約而同抽出隨身攜帶的武器，撲向四架光甲。

    他們的戰鬥經驗非常豐富，不正面硬抗，而是不斷遊走。他們就像一隻隻靈巧的小跳蚤，不斷借助地形的掩護，試圖用這種方式吸引敵人的注意。

    會場已經是一片狼藉，尖叫聲和哭泣聲不絕於耳，人們拚命地往外擠，發生嚴重的踩踏。

    龍城沒有朝出口跑，而是跑到牆邊。他看了一眼出口，出口的合金門好像壞了，只露出半米寬的口子，他懷疑有人做了手腳。幾乎所有人都擠在出口前，有人模仿龍城剛才的動作，想從人群的頭頂過去，結果當場被扯下來，遭到圍毆。

    龍城沒理會其他人，他的眼鏡失去連接，他嘗試呼叫費米，也無法連接，通訊被切斷了。

    他看了一眼場內，有些奇怪。四架光甲看上去火力全開，但是他能看出來沒有盡全力。

    最直觀的一點，這麼混亂危險的場面，竟然沒有死人。

    原來真的是不能殺人啊！

    龍城喃喃自語，他不知道這些人怎麼做到的，換作他在同樣的處境，絕對做不到不殺人。他到現在還沒弄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

    太有難度了，龍城感受到壓力。

    不管怎麼說，先逃出去再說。

    他轉身朝出口相反的方向跑去。

    龍城選擇的方向幾乎沒有人，空蕩蕩的，只有滿地狼藉，有戰鬥過的痕跡。

    他沒有地圖，不知道還有沒有出口，他也沒打算出去。

    此時此刻，找個隱蔽的地方躲起來，才是最好的辦法。

    這裡面就像迷宮一般，沒有地圖，很容易迷失方位。不過龍城在一處走廊盡頭找到一個不錯的地方，是個小儲存間，附近沒有打鬥的痕跡。

    門沒關，他推門進去，然後把門關上。

    隨著門關閉，儲存間陷入一片黑暗，龍城心情寧靜，莫名安心。黑暗中，他閉上眼睛，呼吸變得悠長，氣息若有若無，心跳逐漸緩慢下來，他彷彿和黑暗融為一體。

    忽然，轟的一聲巨響，緊接著急促的腳步聲在走廊盡頭響起。

    黑暗中，龍城緩緩睜開眼睛。

第十六節 走廊、門

    舞台下方一片漆黑，費舍爾拉著趙雅，跌跌撞撞。趙雅的手腕被拽得生疼，但是她知道此時不是嬌氣的時候，咬牙忍住。

    前方出現牆壁。

    費舍爾鬆一口氣，舞台搭建的時候，有一面靠著牆壁。剛才落地他無暇仔細看，只能憑感覺前進，萬幸沒有出錯。外面響起轟鳴的槍聲，打著舞台的薄鋼板上，立即出現一個個碗口大的彈坑。舞台上方的燈光照在彈坑上，形成一根根手臂粗的光柱。

    費舍爾不在猶豫，手掌貼在牆壁。

    銀色的液態金屬侵蝕入牆壁，堅硬的金屬牆壁無聲無息出現一個大洞，但是沒有打透。

    咚咚咚，一條筆直的彈鏈朝從遠處朝他們所在的位置蜿蜒，一根根光柱急劇朝他們靠近。費舍爾眼角一跳，二話不說，一把拉住趙雅，團身鑽進牆洞，後背拱起，猛然發力。

    轟！

    鐵屑飛濺，後背一輕，費舍爾心中一喜，他和趙雅朝後翻滾。

    他們破開牆壁，來到牆壁另一側的房間。房間裡沒有開燈，費舍爾不知道這是哪，但是他知道需要馬上離開這裡。

    啪啪啪，黑暗中突然響起鼓掌聲。

    一個沙啞低沉的聲音響起：「果然不愧是費舍爾！好手段！如果不是今天時間有限，在下一定和閣下切磋一二。可惜……」

    「惜」字帶著裊裊餘音，還未在空中消散，費舍爾背後的汗毛陡然豎起來。

    沒有半點遲疑，一道銀色流體盾倏地在他背後張開。

    叮！

    清脆的撞擊聲，火光迸濺，借助這股力量，費舍爾拉著趙雅猛地朝側前方撲去。

    落地的瞬間，用液態金屬包裹趙雅，起身之後把趙雅護在身後。

    對方有兩人！

    費舍心思電轉，而且對方早就把手在此地，顯然是故意把他們逼到此地。費此周章，只有一個目的，那就是要活捉趙雅小姐！

    剛才聲音低沉的男子再度開口：「我等只是仰慕趙雅小姐已久，請小姐去寒舍暫住幾天，並無惡意。需知刀劍無眼，傷著了趙小姐，豈不是傷了和氣……」

    費舍爾知道這是對方故意干擾，為另一人創造機會。他凝神傾聽，雙目仔細在黑暗中搜尋，眼下處境危險，但是只要他能拖延下去，撐過幾分鐘就會有援軍抵達。

    啪，燈光毫無徵兆打開，雪亮的燈亮照得房間纖毫畢現，也讓沒有防備的費舍爾眼前白茫茫一片。

    糟了！中計了！

    目不視物的費舍爾，只能把液態金屬撐起大盾，擋在身前。剛才那記斬擊，潛伏的另一人極為擅長近戰。

    費舍爾身後的趙雅臉色刷白，她剛才過於害怕把眼睛閉上，反而躲過突然照亮燈光帶來的失明。

    她驚恐地看到一個瘦高的男子，短劍插在身前地面，臉上戴著防毒面具，手中多了一把形狀奇怪的槍，槍口噴射著白色的霧氣，翻滾著朝他們湧來。

    而另一位同樣戴著防毒面具的男子，站在燈的開關處，冷冷注視著她。那目光冰冷徹骨，沒有半分溫度，看她就像看一塊沒有生命的石頭一般。

    費舍爾反應極快，預想中的攻擊沒有到來，耳中捕捉到嘶嘶的微弱氣流聲。

    麻醉氣體！

    全身的液態金屬全部從他身上褪去，身前的銀色大盾宛如張開懷抱，把他和趙雅籠罩在內，緊接著化作一個全封閉的銀繭。

    他精神忽然一恍惚，不好，剛才不知不覺嗅入一絲麻醉氣體。

    房間兩人看著液態金屬所化的銀繭一陣抖動，便知道麻醉氣體起作用。倘若不是要活捉趙雅，他們才不需要費這麼大的力氣。

    費舍爾狠狠咬了一口舌頭，劇痛讓他的神智稍稍清醒。

    到拚命的時候！

    銀繭突然爆裂炸開，化作無數筷子粗細的尖銳金屬刺朝四面八方爆射，咻，無數尖銳的嘯音彙集在一起，震懾人心，鋼鐵風暴橫掃整個房間。

    手持麻醉氣體槍的男子，視線被麻醉氣體阻擋，當他反應過來的時候，噗噗噗，好幾根尖銳的金屬刺沒入他的身體。轉眼間，他全身插滿銀色金屬刺，宛如刺蝟，最致命的是眉心處，一根金屬刺幾乎沒入大半。

    他瞪大眼睛，眼中儘是不能置信，鮮血蜿蜒流下，他仰面而倒。

    站在房燈開關前的男子身上插著好幾根金屬刺，他護住要害，沒有大礙。等他看到插滿銀刺同伴倒地而亡，目眥欲裂，悲聲痛呼：「老劉！」

    費舍爾現在的模樣也好不到哪去，他的臉色蒼白，眼眸黯淡。剛才那一下爆發，超出他的腦控能力，他感覺自己的腦袋幾乎快要爆炸。

    他鼓起最後一絲餘力，抓起趙雅，猛地朝房門擲去。

    「跑！」

    趙雅狠狠撞在門上，門轟然倒塌，她直接連門帶人摔出門外。本來因為吸入一絲麻醉氣體有些昏昏沉沉的趙雅，劇痛之下，陡然清醒過來。她掙紮著爬起來，披頭散髮哪裡還有什麼女神的形象，高跟鞋早就不知道丟在哪，她光著腳沿著走廊拚命往前跑。

    剩下那名的男子沒有追擊趙雅，揚起手中一把體積驚人的手槍，槍口直指費舍爾，扣動扳機。

    砰，費舍爾的腦袋像西瓜爆裂。

    無頭屍體軟軟倒地。

    男子一把扯掉臉上的防毒面具，他的國字臉此時看上去異常猙獰，目光凶狠，臉頰刺著「罪」字。他拎著他最鍾愛的武器，一把大口徑手槍，著名的【冷錘】。

    【冷錘】，長44釐米，重9.6公斤，槍身厚重，出自著名手槍大匠丘離之手。摻有特殊金屬，能夠承載高功率能量的爆發，威力比常規步槍都要強，每一槍宛如重錘，堪比手持小炮。最奇妙的是，它的槍管不會過熱，故被稱為【冷錘】。

    【冷錘】的威力強大，射速驚人，但是重量比一般手槍沉重許多，強大的後坐力，也對使用者提出苛刻的要求，只有那些力量出眾，擅長手槍技能的槍手，才能夠發揮出它的威力。

    他花費重金購得，喜愛無比，槍不離手。

    一槍擊斃費舍爾，他只覺得說不出的暢快，大步流星走出房間，朝前方趙雅走去。

    趙雅害怕極了，長長的走廊，一眼看到盡頭，兩側都是房門，她不知道哪個房間有通道，不知道哪個房間有人可以救自己。

    她跌跌撞撞往前跑，經過一個房間，她用力推動房門，但都紋絲不動。

    走廊另一頭，那名男子拎著槍，不緊不慢地走過來，就像地獄裡的惡魔。

    「救命！」

    「誰來救救我！」

    沒有回應，沒有人，每個房間都沒有人。

    走廊的盡頭，最後一個房間，她推了推，門鎖著，也沒人。

    趙雅反而不喊了，她看著不斷逼近自己的惡魔，攏了攏凌亂的頭髮，問：「你們到底是誰？你們想要錢？我付給你們，雙倍！」

    走過來的男子臉上露出嘲笑：「跑啊，怎麼不跑了？」

    趙雅故作平靜：「我的提議怎麼樣，你們需要什麼貨幣？開個價！」

    「開價？」男子臉上陡然變得猙獰，一把抓住趙雅的頭髮，歇斯底里：「你們很有錢是嗎？哈哈哈，現在知道怕了？不是有錢嗎？錢能救你嗎？來啊，來啊！」

    趙雅頭髮被扯得疼得眼淚都快流下來，但是她知道此時，任何求饒都沒有用，反而只會讓激發對方心中的暴虐。

    她死死咬住嘴唇。

    「我兄弟死了知道嗎？我兄弟死了知道嗎？」

    他猛地一扯趙雅的頭髮，拉得趙雅朝他靠近，然後按住趙雅的腦袋，狠狠砸在旁邊的房門上。

    砰，房門砸開。

    漆黑無光的房間，一個身影無聲站在陰影之中，走廊燈光驅散黑暗，露出消瘦身形輪廓。

    有人！

    男子瞳孔驟然收縮，背後汗毛瞬間立起來。

    一門之隔，他竟然沒有捕捉到任何氣息。

    幾乎本能地，他左手一把抓住趙雅的喉嚨，把趙雅身體擋在自己面前，另一隻手揚起手中的【冷錘】！

    龍城也沒想到竟然這麼倒霉，房門被撞開。隔著房門，他已經聽明白個大概，不過他沒有管閒事的意思，只等事後悄然離開。可是萬萬沒想到，對方竟然撞開房門。

    男子眼中的殺機瞬間被龍城捕捉，強烈危險升上心頭，在其剛剛要揚起手槍時，龍城動了。

    墊步、擰腰、扭胯、並掌、刺擊。

    趙雅發現房間有人，還沒看清楚對方身影，眼前一花，好似一陣微風。隱藏在陰影中半闔的眸子翻湧深沉晦澀的光芒，在她的視野劃出一道微弱的光痕。

    一張冷漠的臉，毫無徵兆出現在她面前。

    下一刻，右肩傳來的劇痛讓她幾乎昏厥過去，她驚恐地睜大眼睛，臉色刷地蒼白如紙，張大嘴巴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一隻纖細的手臂，如同一把鋼釺，刺穿她的右肩。

    刺穿她肩膀的手掌，一把抓住男子的喉嚨。

    從未有過的劇痛讓趙雅的意識開始變得模糊，身後傳來咔嚓一聲，好像是骨頭粉碎的聲音。

    手臂從她肩膀抽出來，強烈的劇痛讓她發出一聲慘叫，失去支撐身體一軟，摔倒在地。她身後的男子，同樣轟然倒地。

    趙雅癱在地上無力掙扎，難以言喻的恐懼令趙雅全身冰冷，大腦一片空白。一雙洗得發黃的舊白球鞋，肥大不合身的軍綠色長褲，映入她視野。她曾在那些建築工人、農夫身上看過類似的著裝。明明門口位置燈光雪亮，打在男子身上不知為何模糊不清，反而照得他身後的陰影更加黑暗深沉。

    對方沒有停留，沒有檢查戰果，如同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舊白球鞋從她身上跨過。

    「你兄弟死了，你可以去陪他了。」

    一句飄忽不定的冷聲低語，聽不出喜悲。

    趙雅的意識開始模糊，隱約聽到對方沒有停留，空曠寂靜的走廊迴蕩著腳步聲，依稀遠去。

第十七節 宿舍

    拖車上呼呼大睡費米被警報聲驚醒，他一個激靈，趕緊起身。

    落地玻璃外泊區一片混亂，人們爭先恐後往自己的飛車跑。他們神情驚慌，有的人鼻青臉腫，身上到處是血跡，女人們臉上掛著淚痕，披頭散髮赤著腳。

    費米臉色微變，跳下拖車，拉住一位熟人詢問發生什麼。得知光甲區發生戰鬥，他的心立即提到嗓子眼。龍城不就在光甲區嗎？這傢伙不會這麼倒霉吧？

    費米正在猶豫去不去光甲區，就在迎面而來的人群中發現龍城的身影，不由鬆一口氣。

    龍城出來的時候，網絡已經連接，他猜測裝備中心控制了局勢。形勢也果然如他所料，沿途出現許多工作人員，嚴格檢查證件和身份。幾架光甲坐鎮全場，工作人員發現龍城是奉仁的學生，就放他過去。偶爾還有工作人員喊他「鐵耕王」，顯然是看過他的考核。

    當費米看到出來左手的血跡，嚇一大跳：「你受傷了？」

    龍城搖頭：「沒有。」

    「那還好！聽說裡面發生了戰鬥？怎麼回事？」

    龍城低頭沉默不語。

    費米發現龍城的情緒不是很高，以為龍城是受到驚嚇，安慰道：「沒事沒事，人沒事就好！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你這是要發達啊。說實話，你的運氣真是沒誰了。我來奉仁三年，裝備中心第一次出事，就被你遇到。哈哈，待會買張彩票，說不定能中個頭獎。」

    龍城沒吭聲，他現在很害怕，情緒低落谷底。

    他殺人了。

    在感受到殺意的瞬間，身體本能地做出反應。在那麼近的距離，那麼短的時間，他根本無暇去思考。

    還沒開學自己就殺人了。

    龍城心裡難過至極，更多的是害怕。自己會不會被趕出訓練營？如果被趕出去，是不是再也無法待在農場？

    他呆呆看著拖車外，有些發呆，心往下墜，手腳冰冷。每當他害怕的時候，他手腳的溫度都會很低。

    拖車的山巒間飛行，車廂內很安靜。

    費米擔憂地看了龍城一眼，從光甲區回來龍城就魂不守舍。

    從接觸開始，龍城給費米的印象最深的就是安靜，安靜到有點孤僻，其次就是沉著冷靜，超乎年齡的冷靜。費米總是有一種錯覺，好像天塌了，龍城都會是那副面無表情。

    到底是個孩子啊，一定是嚇壞了吧！

    費米不由感慨，回想自己服役參加的第一場戰鬥，當時自己腦袋完全空白，平日訓練的所有內容全都忘得一乾二淨。從戰場退下來之後，很長的時間天天晚上做噩夢。

    費米開解道：「不要擔心，龍城，你現在很安全，非常安全，沒有人敢動你一根毫毛。這裡是奉仁，沒人敢在這胡來！」

    龍城問：「學校會怎麼對付入侵者？」

    費米呵呵一笑：「給他們一個深刻教訓。先找到他們，然後呢，殺他個片甲不留。」

    龍城反問：「你不是說不能殺人嗎？」

    「我說的是在學校，對其他同學。」費米先是一副諄諄教誨的語氣，緊接著語氣一轉，殺氣騰騰：「他們是入侵者，都找上門來了，不殺還留著過年啊？」

    龍城表情嚴肅認真：「我可以殺入侵者嗎？」

    「你？」費米哈哈大笑：「當然可以！不過你得好好學習，學好本事，等實力夠了，再去幹翻他們。在這之前呢，先保護好自己。你這次做得很對，在遇到危險的時候，第一時間保護好自己，不要逞英雄……」

    所有的壓力和恐懼瞬間煙消雲散，難以言喻的歡愉充斥龍城身體的每個細胞。

    他不用離開學校！他不用離開農場！

    費米注意到龍城情緒的變化。

    龍城周身籠罩的壓抑氣息一掃而空，稚嫩的臉龐此刻明亮活潑。

    費米忽然想起戰場受傷絕望的戰友，在獲救的那一刻，他們灰暗麻木的臉龐突然變得生動，他們有了活下來的希望。

    費米嘴角不由多了一份笑容，內心滿足。

    他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想到當年的戰友，但是能夠開導龍城，他感到很欣慰。

    今天的事故也給費米敲響了警鐘，無論龍城多麼強大，到底還是個孩子，他要注意這點。

    歡欣之餘，龍城現在內心充滿懊惱，有些肉痛。

    那個入侵者手上的那把手槍，一看就非凡品，身上的戰利品還沒搜刮。對了，那女人好像說她很有錢？

    可惜當時他因為擔心被學校趕出去，不想被人發現自己殺人，匆匆離去。

    可惜了那些戰利品。

    遺憾總是難免有些遺憾，但是和能留在學校比起來，不值一提。

    主控光腦提醒道：「抵達坐標目的地，即將降落，請系好安全帶！」

    拖車開始降落。

    此時已經臨近傍晚，落日的餘暉灑落在群山之間，青白色的山峰被染成金黃，氣溫開始下降，風中帶著一絲蕭瑟寒意。

    龍城視野暗下來，拖車已經降落地山峰以下的高度。待降落到山谷谷底，光線更加昏暗，抬頭望去，山峰被一分為二，上半截沐浴在落日餘暉之中，下半截則被陰影黑暗吞噬。

    山谷不大，四周是陡峭的山峰岩壁，地面全是碎石，大的有兩人高，小的拇指大小，除此之外空無一物。

    龍城打量著山谷，和他在全息投影上見過的一模一樣。

    費米提醒道：「去進行身份驗證。」

    龍城點點頭，走到一面岩壁面前，伸出手掌按在岩石上。

    「滴滴滴，身份已確認，歡迎回家，龍城。」

    悅耳的女聲在山谷中響起，龍城面前的岩壁亮起淡淡的光芒，隨即湮滅如點點星光消散在空中。岩壁消失不見，一座閃耀著金屬光澤的金屬門呈現在龍城面前。

    岩壁不是真的岩壁，而是結合了視覺欺騙和能量擬態雙重科技的能量罩。它可以欺騙人類的眼睛和觸感，並且提供防禦，缺點是無法騙過雷達。

    為此，龍城還購買了雷達信號模擬器，它可以發射所模擬的岩壁應該具備的雷達信號特徵。

    這套【歸藏-7】系統花費了龍城22萬額度。

    【歸藏-7】並非完美無缺，比如雷達信號模擬器只能騙過市面上絕大多數雷達，還是有少數雷達能夠識別。

    不過龍城已經非常滿意。

    金屬門緩緩滑開，轟隆作響。費米暗自咋舌，光從聲音他就判斷，這門的重量絕對驚人。

    費米猜測得完全正確。

    大門由兩塊厚度44釐米SC-4裝甲銲接而成，此類裝甲是宇宙戰艦專用的裝甲，無論對能量武器還是動能武器，都有著出色的防禦能力。

    每塊SC-4裝甲價格6萬，而銲接需要動用特殊的銲接機器人，收取龍城3萬塊的費用，也就是光這個門，就花費了15萬的額度。

    走進大門，裡面非常寬敞，整座山峰內部都已被掏空。

    生活區、儲存區、彈藥庫、光腦房等等一應俱全，可以停放5架光甲的光甲庫，附送一個光甲維修位，配套的龍門吊、升降台一應俱全，更專業的設備就需要自己購買。

    房屋主體很便宜，只花了3萬不到，全都是小型機器人自動作業。

    主控光腦龍城選擇了【金烏】四代，算是市面上比較主流的小型主控光腦，價格4萬。

    能量爐關係重大，【歸藏】的效果出色，能耗自然不低。SC-4裝甲一旦激發能量層，能耗驚人。各種雷達、武器，都是耗能大戶。

    龍城一咬牙，大出血本，花了36萬，購買【黎明之光】能量爐。

    【黎明之光】是一款非常優秀的能量爐，常用於小型貨運飛船，它的功率是【R6】的20倍。如果不是因為體積過大，無法用於光甲，【黎明之光】的價格絕對不會如此便宜。

    汲取地下水系統、供氧體系能夠讓他即使關閉大門，也能夠在裡面生存，2萬。

    4款不同的雷達，佈置在不同的位置，總共花費26萬。

    防禦式電磁軌道速射炮，一秒可以發射200發合金彈頭。動能武器沒有能量武器的威力大，但是在對付裝甲的能量層非常有效，而且龍城還看中它擊中附帶的擊退效應。

    龍城買了三門，其中兩門安排在自己所在的山峰，一門安排在對面的山峰，而且拉上偽裝。

    三門速射炮花費30萬，彈藥附送。

    安裝通訊網絡信號塔，1萬。

    算下來，龍城的宿舍已經總共花費137萬，這還僅僅是一個粗糙的框架，在這裡生活，還需要增加許多東西。

    拖車上他們採購的足夠三個月消耗的食物、日用品，花費了大約1萬。

    他200萬的額度只剩下62萬，光甲還沒買。

    費米知道龍城在宿舍花了很多錢，但是沒有想到花了這麼多。看看這些冰冷的鋼鐵，這哪裡是宿舍，這簡直是一個防備森嚴堡壘！

    費米也見過許多豪奢的宿舍，學校裡的學生家境都十分富裕，誰也不會虧待自己的孩子。一個宿舍花費百萬，遠遠算不上頂級，但人家那金碧輝煌，名貴字畫什麼的，各種享受的設備，按摩游泳池，人工日照等等。

    這是費米見過最極端的宿舍，而且實在是太大了一些，一個人住在裡面空蕩蕩。

    他不禁問：「花這麼錢建一個堡壘，值得麼？花在光甲上多好。」

    龍城點頭：「值得，光甲可以搶。」

    費米不以為然：「話是那麼說不錯，可是也不需要在這麼大的地方……」

    龍城覺得費米有點笨，道理這麼簡單。但是想到費米沿途的關心，龍城還是耐心解釋說：「搶了要有地方放，地方大才不會放不下。」

    等等，放、放不下？

    費米表情呆滯，他心中忽然生出不祥預感。

第十八節 重拾訓練

    費米逗留了片刻就匆匆離去，他需要休息。今天一波三折，人生可謂大起大落，面對龍城這個怪胎，他感覺自己前半生的人生經驗都形同虛設。

    有的時候他懷疑，是自己落伍了呢，還是龍城真的就是怪胎？

    他很難形容自己離開龍城宿舍時的心情，是如釋重負，還是前程灰暗？心累。

    大概這就是人生吧，費米如此安慰自己。

    費米離開之後，龍城巡視他的基地，臉上罕見地綻放笑容。

    一個安全、可靠的基地，重要性無可取代。日常休息、受傷後的治療、光甲補給維修、最後的防線，無論哪一項，都是自己最虛弱最危險的時候。

    龍城寧可把額度的一大半用在基地建設，這是上個訓練營積累下的經驗。

    費米雖然參加過戰爭，但是補給、維修等等，有專門的部分負責，不用他們操心，他們只需要專注於前線的戰鬥即可。

    龍城把基地每個角落都檢查了一遍，沒有偷工減料，工程質量過硬。

    錢花得值！

    躺在床上，龍城拿出一個蘋果，咔嚓咔嚓啃起來，神情滿足。

    家具都是附送的贈品，一應俱全，龍城很滿意。

    纖塵不染的房間，床很軟很舒服，天花板燈光柔和，溫度宜人的風吹著，龍城不知不覺放鬆下來。緊繃的神經鬆弛下來，一天的勞累如同潮水般湧來，他進入夢鄉。

    溫暖的陽光下，他駕駛鐵耕王，一望無際的原野上，看不到盡頭的蘋果樹森林，碩果纍纍，紅彤彤的蘋果掛滿枝頭，空氣中瀰漫著誘人的香甜。

    奶奶笑眯眯地誇獎說龍城真有本事，學了很多很多的本事。

    龍城很開心，一直在咔嚓咔嚓地啃蘋果。

    好多好多蘋果，好開心！

    龍城醒來的時候，發現口水流到下巴，他有些不好意思。

    看了一眼時間，這一覺他睡了整整六個小時。

    龍城很久沒有睡得這麼踏實。他的睡眠時間很短，睡眠很淺，一點風吹草動就會驚醒，這是在訓練營養成的習慣。

    一個足夠安全的基地，馬上發揮了作用。

    經過充足的休息，龍城體力和精神恢復最佳狀態，他來到練功房。練功房很簡陋，就是一個空無一物的房間。

    龍城赤腳站在地面，拉開架勢，開始進行師士日常必備功課，身體反應訓練。

    腦控儀剛出現的時候，並不受歡迎，反而遭受冷遇數十年。

    鍵式主控台操作要簡單得多，師士只需要背下每個動作的按鍵指令，能夠快速輸入並且承受該指令的負荷即可。而腦控儀，師士只有真正理解戰術動作，在現實中能夠施展，才能夠通過腦控儀施展出來。

    腦控光甲被視作離經叛道，不被主流接受。

    在光甲領域受到挫折的腦控儀，卻在全息遊戲領域大放光彩，它能給人們提供更接近真實的遊戲體驗。腦控全息遊戲立即風靡宇宙，而隨著這項技術的流行和不斷完善，人們對於腦控儀的使用也越來越有心得。

    一些頂級玩家甚至能夠用腦控儀做出許多匪夷所思、速度和精度遠遠超出身體極限的驚人動作。

    腦控儀對人腦意識反應速度有強大的提升作用，隨之而來，它的副作用開始出現。那些頂級玩家們忽然發現，他們的身體跟不上意識的反應速度，身體和意識彷彿被割裂開，這就是著名的「割裂症」。患有割裂症的患者日常生活非常痛苦，世界在他們眼中變得緩慢而漫長，自己的動作是如此遲緩。他們四肢變得不協調，動作笨拙，許多人因此患上憂鬱症，甚至自殺。

    割裂症在社會上引起巨大的爭議，腦控儀差點被禁止使用。

    人們開始尋找消減「割裂症」的辦法，身體反應訓練開始被提出來。它的原理很簡單，通過提高身體反應速度，使其能夠匹配意識神經的反應速度。

    很快，第一批割裂症患者通過身體反應訓練康復，頂級玩家們不僅恢復往日的實力，還變得更加強大。

    人們終於可以客觀冷靜審視這種具有革命性的技術，腦控光甲悄無聲息開始出現，並且迅速流行。

    身體反應訓練一躍成為當時最熱門的研究課題。它不僅可以提高身體反應速度，還能夠有效強化肉體，大大提高師士能夠承載的極限負荷，而這意味師士可以施展難度更高的戰術動作。

    對於歷史悠久的聯邦來說，強化肉體的方法源遠流長，只是消沉沒落多年。星際時代，飛船和光甲才是男人的浪漫，在冰冷的鋼鐵機械和轟鳴的能量炮火面前，人類肉體鍛鍊得再強又能怎麼樣？

    而當光甲真正成為人身體的延伸，強大與否，再次回歸到人本身。

    於是各種流派如雨後春筍層出不窮，腦控光甲開始一統天下，鍵式光甲逐漸退出歷史舞台。

    在訓練營，教官傳授給他們的身體反應訓練總共有三種，【明微十二法】、【槍式神經反射】、【呼吸錘】。三種訓練科目各有側重，分別對應精細度、反應速度和極限負荷。

    【明微十二法】，是十二種精細度相關的訓練科目，比如靜態空間感，動態空間感，速度精確判定，紊亂氣流判定，穩定度鍛鍊等等。

    【槍式神經反射】是一種能夠提高神經反應速度的理論，包含循序漸進七個階段的訓練科目。

    【呼吸錘】也叫錘式呼吸法，講究呼吸時有如絲線釣重錘，包含對皮膚、肌肉、骨骼和內臟的淬煉方法。

    龍城是訓練營唯一完成三種訓練所有子科目的學員，這一點連教官都未曾做到。

    教官每次都說，龍城是天才。

    龍城知道自己不是天才，他只是害怕。

    在訓練營的時候，只有沉浸在訓練中，他才不會害怕。除了各種課程和廝殺，幾乎其他所有時間，龍城都在獨自訓練。

    如果沒有離開訓練營，也許他會學習更深奧的訓練法，但是他不喜歡殺人，逃出訓練營。

    人的命運真是奇怪，安娜那麼聰明肯定也猜不到。自己因為不喜歡殺人離開訓練營，卻有一天會在訓練營因為不能殺人而煩惱。

    離開訓練營之後，龍城就沒有訓練過，算下來，荒廢了兩年多。

    兩年的空白期，讓他的實力全面下滑，昨天的戰鬥很短暫，但是他已經深刻感受到自己的下滑。如果兩年前，同樣的左掌刺擊，不僅僅只是洞穿女人的肩膀，同時會把她整個肩膀震得粉碎，並且從身體撕裂下來。

    她的身體沒有經過鍛鍊，強度太低，比他曾經訓練用的人偶要脆弱很多。

    實力下滑是現實，只能慢慢撿起來，至於恢復巔峰實力需要多長時間，龍城心裡也沒譜。

    開始練習，龍城的動作很生疏。身體的記憶還在，他需要喚醒它。

    三個小時後，滿身大汗的龍城結束訓練。

    痛痛快快洗個澡，龍城補充完能量，拿起一個紅彤彤的蘋果，咔嚓咔嚓啃起來。

    他今天還有事情要做，比如挑選一架光架。

    腦控眼鏡如今他已經玩得頗為熟練，連接裝備中心，通過身份驗證。

    光甲區很好尋找，意識一動，龍城眼前景色一變，如同置身光甲區街道，街道兩旁店舖林立。只是昨天的舞台、展示光甲全都消失不見，儘管知道眼前的景色都只是全息影像，但是龍城還是為逼真的效果感到驚嘆。

    龍城的腦控水平不錯，很快就找到訣竅，他沿著街道閒逛起來。

    每當他的目光掃過臨街的店舖，都會不斷有透明的信息框彈出，令人目不暇接，裡面是各種打折優惠的信息。

    他忽然停下來，一家光甲店門前擺放的光甲吸引龍城的目光。

    它單膝跪地，腦袋低垂，一把狹長弧度詭異的合金刀反掌橫握身前。光甲全身紅黑經典配色，讓它看上去冷酷炫目，肘關節獠牙般的短刃和膝關節上面的倒刺，寒光閃爍。在它身旁，擺放著黑色武器箱，各種可選模塊一應俱全。

    龍城忍不住屏住呼吸。

    櫥窗裡的光甲哪怕是單膝跪地，高度依然超過15米。它優雅、矯健而鋒芒畢露，即使是在全息網絡，龍城都感受到壓迫感。

    失神片刻，龍城才回過神來。

    真是漂亮！

    全息眼鏡上出現光甲的具體信息。

    【悲歌】，高22米，重量106噸，能量爐【熔爐】，主引擎型號VT-3，輔助引擎9個……

    等等，龍城愣了下，仔細再看了一遍才確定自己沒有看錯，居然有9個輔助引擎！

    一般而言，主引擎提供主要動力，輔助引擎用來調整姿態，所以一般的光甲大多是一主二輔的經典結構。輔助引擎的數量越多，光甲的操控難度就越高。

    9個輔助引擎，這需要多麼變態的腦控水平！

    設計這架光甲的傢伙一定是個瘋子！

    龍城不明白為什麼會選擇如此極端的配置。哪怕追求靈活性，五個左右的輔助引擎也足夠了。過多的輔助引擎，不僅使操作難度急劇上升，而且也會大大減少裝甲的安裝位。

    總體而言，這是一架嚴重偏科的光甲，一架極其靈活、攻擊強勁、裝甲薄弱、操控難度極高的光甲！

    龍城覺得這架光甲的名字起得挺有意思，【悲歌】，在高手手中，它就是敵人的悲歌，而倘若腦控水平不夠，那就是駕駛者的悲歌。

    龍城看了一眼價格。

    「今日特惠，半價清倉，只售600萬！」

    龍城瞪著牌子足足半分鐘，他決定問費米，店舖能不能「有原則的搶」？

第十九節 裝備

    「【鐳神】限量版，限量19台，官方售價750萬！」

    「【莫丹】十週年紀念款，僅售800萬！」

    「寧東個人光甲工作室，高端個人光甲定製服務，打造獨一無二的專屬光甲，首次定製大酬賓，僅需300萬起。」

    「傲視乾坤，【王者】降臨！宇宙驚爆價1200萬！」

    ……

    沿著裝備中心寬闊的街道，琳瑯滿目富麗堂皇的商舖，一路逛下下去，龍城心態的變化可謂波瀾起伏。從開始的驚愕，到木然，再到後來難以遏制的興奮期待。

    它們的性能參數是如此恐怖，裡面每個數字，都在挑戰龍城的認知，他聞所未聞。最澎湃的動力，最先進的武器，最堅固的裝甲，最稀有的材料，當世最優秀的工程師精心打造而成。

    龍城覺得自己眼睛不夠用。

    他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多這麼厲害的光甲。

    在訓練營，他們使用的都是一些廢棄的老款光甲，東拼西湊而成。教官他們的光甲要好一些，但是和這些光甲相比，差得太遠。

    教官也買不起。

    龍城有些想不明白。教官一直和他說，他是最好的殺手，做好的殺戮師士。可是，做殺手有什麼好？不光要殺那麼多人，教官那麼有本事的人，也只能駕駛一架老邁的光甲。如果教官駕駛這些裡面任何一架光甲，龍城覺得自己沒辦法逃出來。

    龍城也買不起，他還剩下62萬。

    他依然很興奮很期待，因為他的同學們買得起。

    這些高端光甲商店服務對象，大半都是奉仁學生。幾乎每個商舖的廣告牌上面的最後一行，都標註著「奉仁光甲學院學生可享受更多優惠，詳情請諮詢工作人員」之類的話。

    他們有很多很多很好很好的光甲。

    龍城不喜歡殺人，但他喜歡光甲。任何一位師士，對優秀的光甲，都會發自內心的喜愛。

    龍城又是興奮又是激動。

    費米說了，他是風紀處，是全校公敵。費米說了，可以「有原則的搶」。

    那也就是說，只要打敗其他同學，那這些令人怦然心動的高端光甲，都將成為他的戰利品！

    龍城忽然覺得這個訓練營比上個訓練營要好得多。

    雖然「不能殺人」的本事難度很高，但是戰利品實在太豐厚，簡直令人難以想像。想想上個訓練營，一群人殺來殺去搶來搶去，可是得到的是一堆什麼樣的破爛？到最後，龍城的光甲已經是最棒，但是和這些光甲比起來，就像是打滿補丁的乞丐光甲。

    難怪這裡訓練「不能殺人」這麼難的本事，龍城此刻恍然大悟。這麼豐厚的戰利品，憑什麼沒難度？

    龍城很容易害怕，他害怕殺人，害怕被人殺，害怕被趕出學校。

    他現在一點不害怕，反而對開學充滿期待。

    不過在那之前，他還需要把自己的光甲買好。

    兩個小時後。

    「您購買的光甲已送達，請注意查收。」

    龍城眼前彈出提示框，他立即停下訓練，奔跑出基地大門。

    此刻時間是早上六點，太陽還沒有升起來，陡峭山峰如同一把墨灰色的劍直指天空。天空深幽無邊泛著清冷的微藍，兩顆龍城不認識的星辰還掛在天幕，山谷裡的空氣寒冷刺骨。

    一輛拖車降落在山谷，在身份驗證之後，如同章魚的機械爪抓住巨大的集裝箱放下，便呼嘯離去。

    龍城打開集裝箱，一架灰白塗裝的小型光甲呈現在他面前。

    【燕隼】，小型通用光甲，高19米，重量122噸。擁有一個主引擎，四個輔助引擎，有著出色的速度和靈活性。為了追求速度和機動能力，它的裝甲單薄。而且由於體型嬌小，它的掛載空間非常有限。

    價格是龍城選擇它的最重要原因。一般能作通用光甲的，都不會太貴。在沒有配備任何武器的情況下，【燕隼】空甲售價只要30萬，還附贈六塊能量節。

    因為是空甲，武器需要龍城自己購買。

    武器龍城選擇了近戰武器，沒辦法，近戰武器要比遠程武器要便宜得多。

    【鬼火】，高強度合金劍，長10米，重約12噸，劍身呈現特殊的慘白色，就像夜晚荒郊野嶺的鬼火，價格11萬。

    能量型近戰武器，比如激光劍，儘管威力更強，但價格也更加高昂，而且過於醒目耀眼，不適合現在的龍城。

    龍城花費重金購買了一塊小圓盾。

    【每日的拒絕】，直徑4米5，重量3噸，價格20萬！

    說實話，當時龍城看到這個奇怪名字的時候，愣了一下。【每日的拒絕】是一個名叫喬的工程師設計、鍛造而成，盾身刻著一行小字：「每日的愛慕暖如春風，每日的拒絕冷如秋霜，謹以此紀念與阿桑同桌，每日表白每日被拒絕，三年懵懂，青春不悔。」

    落款是：「佳人已逝，偶有想念，喬於六十八歲手制。」

    每個字龍城都認識，但是這些字連在一起，他就有些搞不清楚。

    【每日的拒絕】名字奇怪了點，卻是一面不折不扣的好盾，龍城寧願花費20萬可見一斑。

    除了高強度卻超薄超輕的盾身，它還擁有極其出色的能量層，能夠在盾身激發200層的標準能量裝甲，市面上主流能量武器，一般能夠擊穿80層標準能量裝甲，也就是說它可以抵禦絕大多數能量武器，尤其是遠程武器的攻擊。

    除此之外，它還有一個非常獨特的功能，反射能量攻擊。和一般的反射攻擊不同，它能夠把盾面激發的能量裝甲，融合到發射的能量攻擊之內，從而產生更大的傷害。

    反射功能一旦使用，盾身便無法再次激發能量裝甲，需要恢復24小時才能再次使用，否則會對盾本身產生不可恢復的傷害。

    這是一個非常強大的功能。

    龍城覺得盾本身值10萬，【反射】這個功能值10萬。

    除此之外，它還有其他的優點，比如不僅可以手持，還可以掛載在手臂，充當臂盾，使用非常靈活。邊緣鋒利，可以砍削。

    三件裝備總共花去龍城61萬，現在他身上只剩下1萬。

    所有的肉痛看到光甲的那一刻煙消雲散。

    龍城跳進【燕隼】的駕駛艙，戴上腦控儀，視野頓時為之一變。

    咔咔咔，燕隼從集裝箱裡站起來，它的動作很流暢順滑，微微的失重感和暈眩感，讓龍城莫名興奮。

    燕隼身形半蹲，一手抓起鬼火劍，一手拎起【每日的拒絕】，身形一閃，就像歸巢的燕隼，衝入基地。

    龍城已經迫不及待開始訓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