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武機甲] 龍城 作者：方想 (連載中)

第六十節 毒奶無形

    打開的遊戲艙，彷彿是張開的血盆大口，龍城有點緊張。他不由地想起赤兔的武器箱張開大口吞噬彈藥的場景，而此時的自己就是一顆無助的彈藥。

    茉莉說遊戲艙和光甲的駕駛艙沒什麼區別，龍城不能認同。

    他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光甲駕駛艙，師士進去居然是平躺下。

    棺材進去才是平躺。

    「輸了就死了。」

    麗莎剛才的話還在龍城的腦海中迴蕩，他莫名緊張。站在遊戲艙前，他閉上眼睛，開始深呼吸。

    已經迫不及待進入遊戲艙，等待艙門關閉的茉莉恰好看到這一幕。心想果然不愧是老師呢，好有儀式感，就連玩遊戲都全力以赴，有一種戰士即將踏上戰場的氣勢，莫名地燃。

    好期待！

    待會要好好給老師上一課，玩遊戲天賦最重要，鬥志燃燒神馬的都是浮雲。

    關上艙門的茉莉笑得更加甜美。

    艙門外深呼吸啊數次之後，龍城腦海中的雜念摒除，思維就像冷透下來的冰川，神情恢復平靜，眼眸深沉。

    跨入駕駛艙，哦不，遊戲艙。

    戴上腦控儀，躺平身體，他眼前景色一變。

    一扇有些破舊的合金門在他面前。

    嘩，合金門無聲滑開，門後的感應燈亮起，照亮長長的金屬通道。

    黑色的金屬通道只能容納一人通行，走上去才發現它架在半空中，兩旁是鐵護欄，年代似乎有些久遠，上面的綠漆斑駁不堪，空氣中瀰漫著金屬混雜著機油的味道。

    走到通道盡頭，一尊高大的光甲安靜佇立，通道正對著駕駛艙。

    他眼前彈出這架光甲的具體信息。

    【衛士】，紅星機械廠出品，通用標準中型人形光甲，一款訓練光甲。

    銀灰色為主的塗裝效果，看上去十分樸實低調。它的主武器是一把劍，左手是一面盾牌，沒有其他武器，十分簡陋。

    龍城卻覺得莫名親切，他用過【衛士】。

    在訓練營裡他使用的第一架光甲便是【衛士】，他還記得第一次上課的時候，因為操作【衛士】不當他摔了好幾跤，第一次挨教官的罵。

    沒想到在這裡見到【衛士】，龍城心中的緊張頓時消去大半。

    從棧道鑽入【衛士】駕駛艙，和當年他駕駛【衛士】的感覺一模一樣。

    龍城有些興奮。

    他控制光甲站起來，視野立即發生變化，金屬通道變小，巨大沉重的鋼鐵身軀彷彿成為他的身體，充滿力量。

    就在此時，眼前彈出一條信息框。

    「毒奶無形請求加你為好友。」

    龍城猜測是茉莉，不過「毒奶無形」是什麼？代號嗎？

    教官說，每個殺手都有自己的代號，譬如「影子」「小丑」「審判者」等等。

    有的是個人喜好，有的是和個人戰鬥風格有關。

    毒奶無形，那一定是和戰鬥風格有關，沒想到茉莉是個用毒的高手！

    茉莉沒有展露過她用毒的本事，但是想到學校裡不能殺人的規矩，以茉莉糟糕的戰鬥力，龍城覺得用毒對茉莉來說是個挺不錯的選擇。

    只是用乳製品來做媒介，範圍似乎有點過於狹窄。

    不過，龍城對用毒算不上精通，所以他沒打算指手畫腳。況且，「無形」兩個字足以說明茉莉在用毒方面的造詣很高。

    通過請求之後，果然聽到茉莉興奮的聲音：「老師，你進光甲了嗎？」

    龍城回答：「進了。」

    「來這裡！」茉莉緊接著發送一個坐標過來。

    龍城點開坐標，眼前景色一變。

    耳畔響起低沉雄壯的聲音：「千里之行始於足下，菜鳥，從這裡開始踏上征服世界的旅程吧！新手訓練營歡迎你，無名氏。」

    一架粉紅色的裝甲出現在龍城面前：「老師，先起個名字吧！」

    龍城看著眼前的粉色裝甲，胸口一個大大的紅色十字，忽然想起剛才楊老闆拿出來的三個毛茸茸的玩具。他有些好奇地問：「茉莉，你這個是光甲？」

    茉莉說：「對啊，醫療光甲！奶媽！」

    龍城肅然起敬，他沒用過。對於他沒有用過的光甲，龍城都心懷敬畏。

    茉莉苦苦思索：「老師取個什麼名字呢？」

    龍城已經寫上自己的名字，「龍城」。

    茉莉眼前一亮：「這樣好，待會還要打比賽，明龍不裝暗逼！」

    龍城有些聽不明白問：「什麼意思？」

    茉莉一本正經道：「意思就是，只有明亮的光芒才能吸引更多的飛蛾。」

    「很有道理的一句話，可以提高捕獵的效率。」龍城點頭，接著問：「怎麼開始？」

    機會來了！

    茉莉輕咳一聲：「老師，現在我們先完成新手訓練。老師可以熟悉下操作，正好也可以熱身一下。」

    龍城說：「好。」

    茉莉的安排很周到。

    很快，茉莉發過來一個訓練房間的坐標：「老師，進去就可以開始。拿到的分數越多，等到的評價就越多哦。」

    「嗯。」

    龍城沒有遲疑，進入訓練房間。

    看到身邊的龍城化作一團光芒消失，茉莉的粉色治療光甲發出一聲歡呼，一躍而起。

    剛才她發送的訓練房間，壓根不是新手訓練，而是個人訓練模式，難度SS！

    她親身試過，沒有堅持過10秒，訓練失敗。

    以老師的性格，一旦失敗，那肯定死磕到底，那就是很多很多「砰」。

    終於可以讓老師嘗嘗，「砰」是什麼滋味。

    想到這兒，茉莉就覺得有些小得意，更多的是期待。她連忙進入房間，開啟旁觀模式，老師第一「砰」自己倘若錯過那可是悔恨終身啊。

    她嘴裡發出模擬的聲音：「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一次也不能少！

    好激動！

    龍城置身一座廢墟城市，四周都是破敗的建築，褪色的廣告招牌，隨處可見光甲的殘骸。藤蔓就像怪物般，纏繞著大樓，從窗戶伸出來。路麵龜裂，長滿雜草。

    腦海中響起一個聲音：「寶劍鋒從磨礪出，梅花香自苦寒來！日復一日的訓練，方是偉業之起點。前方的路途危機四伏，荊棘遍地，請安全抵達終點。」

    他眼前顯示出一張地圖，地圖上全是灰霧，只有他周圍三百米的建築、地形顯示出來。一個綠色的光點，出現在灰霧之中，那是終點。

    地圖顯示終點距離，300公里。

    很熟悉的任務。

    在上個訓練營，龍城執行過很多類似的任務。

    教官經常會把學員分成兩派，一派要求抵達終點，而另一派則被要求阻止對方抵達終點，各種廝殺和鬥智鬥勇。

    熟悉的光甲，熟悉的任務，龍城如同回到訓練營，空氣中都彷彿飄來血腥味。

    「3、2、1！出發！」

    衛士光甲如同離弦之箭衝了出去。

第六十一節 伏擊

    龍城沒有太依賴衛士光甲的雷達預警，衛士光甲作為訓練光甲，它的雷達基本等於零，複雜地形有效範圍只有六十米。

    他的目光不時掃過周圍的地形，尤其是那些適合偷襲的伏擊點。

    像眼前這般危險未知的區域，飛上天空不是什麼好選擇，很容易成為醒目的攻擊目標，遭遇敵人的集火。

    沿著地面推進，才是合理的選擇。

    他剛剛衝到一百五十米處的一棟廢墟，就遭遇伏擊。

    噠噠噠。

    一連串的光彈從漆黑的廢墟裡激射而出。

    在槍聲響起的瞬間，衛士光甲猛地一矮身，貼著地面滑行到牆角。

    衛士接下來的行為，令觀戰的茉莉有些摸不著頭腦，衛士光甲沒有沿著牆角前進趁機脫離伏擊，反而是沿著牆角往後飛。

    就當衛士光甲快要飛到牆角盡頭，一架頂著機槍的黑色機械蜘蛛忽然從拐角裡鑽出來。

    衛士光甲彷彿早有預料，在機械蜘蛛轉過來的瞬間發起攻擊，一個詭異的滑行，緊接彈地躍起，寒光一閃，機械蜘蛛連帶著機槍被從中一分為二。

    衛士光甲沒有絲毫遲疑，抽身離開，沒有多看一眼地上冒著電火花、節肢顫抖的機械蜘蛛屍體。

    當衛士的身影消失在前方的拐角，機械蜘蛛的爆炸才姍姍來遲，轟地巨響，火光暴綻，彈藥殉爆宛如點燃的煙花。

    茉莉看得目瞪口呆，老師怎麼會知道機械蜘蛛會出現在那個拐角？

    未卜先知？

    不過茉莉到底在戰術分析領域有著深厚的基礎，拉動剛才的回放，視線的角度轉到機械蜘蛛，她略一沉思，就明白過來。

    蜘蛛開火，衛士光甲矮身藏身牆後，進入蜘蛛視線的盲區。從蜘蛛的角度，它有三個選擇，上方、前方、後方。三個選擇之中，轉到那堵牆的後方角落，是最安全合理的選擇。

    結果沒想到……

    茉莉心裡開始冒涼氣，因為她發現如果自己是機械蜘蛛，也會做出同樣的選擇。換句話說，如果換她在此地伏擊老師，等待她的，就是剛才那咔嚓一劍。

    咔嚓和砰自己更喜歡哪個？

    她連忙搖頭，把這個可怕的想法甩出腦外。

    不！她一個都不喜歡！

    才剛剛開始，不著急，茉莉在心裡安慰自己。SS級作為個人訓練專項難度最高級別，被稱為「終極技巧測試」。

    因為進入這項測試，只允許使用訓練光甲，而不能使用玩家購買的高級裝備，是所有氪金玩家的噩夢。能否完成挑戰，完全依靠挑戰者的技巧、意識和經驗。

    迄今為止，只有不到500例成功的案例。平均下來，一年只有不到50個人能夠成功完成挑戰。

    這不是岄星，也不是聯邦，而是全世界！

    正因為它的變態和恐怖的難度，在玩家們心目中，堪稱遊戲皇冠上一顆璀璨的寶石。

    只有那些最資深的玩家，才敢於一次一次進來找虐。對於普通玩家，這裡是勸退神地，它足夠把你虐到失去所有遊戲的興趣、懷疑人生。

    茉莉嘗試過三次，被虐了三次，體會深刻。

    觀戰狀態，旁觀者不受戰爭迷霧的影響，可以看得更清晰。

    當茉莉就看到四隻機械蜘蛛從不同的方向，飛快向龍城包抄合圍，她立即來了精神。

    兩隻蜘蛛，呈現夾擊之勢，一邊噴射光彈，交叉火力兇猛異常，打得衛士光甲幾乎抬不起頭。而另外兩隻機械蜘蛛，位於龍城身後，不過被建築物阻隔，處在龍城的盲區。

    它們正悄然無聲息朝衛士光甲逼近。

    茉莉兩眼放出幽幽的光芒，她屏住呼吸，等待那一聲天籟之音響起。

    龍城被交叉火力壓制在一架小型運輸船殘骸後，噹噹噹，光彈打在運輸船殘骸上，火花飛濺，出現一個直徑超過80釐米的大洞。

    運輸船殘骸搖搖欲墜。

    兩隻蜘蛛形成的交叉火力很兇猛，但是龍城注意到，它們沒有移動，沒有改變射擊節奏。

    如果只有兩隻機械蜘蛛，那一定是其中一隻火力掩護，另一隻側向移動，尋找合適的射界。

    而這兩隻機械蜘蛛的火力強度沒有發生變化，位置也沒有發生移動，那只有一種可能，它們還有同伴！

    這兩隻蜘蛛只需要吸引他的注意力，等待同伴包抄。

    龍城身後是一座大樓廢墟，裸露在外的金屬早已經鏽跡斑斑，暗青色的牆面，那是高強度水泥，號稱能夠兩千年不風化，然而現在上面長滿雜草和藤蔓。

    衛士的雷達沒有掃瞄到其他蜘蛛的蹤影，但是龍城知道坐以待斃，等對方完成包抄，他的處境會變得更加糟糕。

    永遠不要等到不得不做出改變的時候，才做出改變，那往往為時已晚。

    衛士光甲扯下運輸船一面鏽蝕的艙門，猛地扔出去。

    噠噠噠，機械蜘蛛的火力頓時被吸引，朝移動目標射擊。

    衛士蹬腿發力，引擎同時轟然推到最大功率，它就像一道游蛇，貼著地面衝到大樓。

    機械蜘蛛完成目標判定，反應過來，火力重新射向衛士，但是它們慢了半拍，打得衛士光甲身後泥土飛濺。

    轟隆，不知道撞斷多少磚石，衛士光甲一頭紮入大樓中。

    當敵方人數超過你，空曠之處是你被執行死刑的刑場，而複雜的地形則是你的庇護所，和發起反攻的工事。

    失去目標，兩隻機械蜘蛛停止開火，它們開始移動，重新找到合適的火力點。兩隻蜘蛛的交叉火力足夠封鎖大半棟大樓，一旦龍城嘗試離開大樓，就會遭遇強大的火力。

    從後方包抄的兩隻蜘蛛眼睛亮起紅光，開始沿著大樓的牆面往上爬。

    衛士的雷達光甲雖然很糟糕，但是當兩隻蜘蛛爬上大樓的牆面，雷達第一時間做出預警。兩隻蜘蛛的路線很合理，它們避開窗戶，沿著牆面爬行，彼此保持合適的距離，能夠相互掩護支持。

    如過龍城從窗戶鑽出來，會立即遭遇它們的火力打擊。

    龍城沒有爬窗戶，甚至沒有靠近它們所在的方位，那很容易被發現。

    衛士光甲身形隱藏在一根粗壯的廊柱後，在它身前，這樣粗壯的廊柱還有八根，走廊的盡頭，幾面窗戶一字排開。

    龍城在耐心地等待，宛如潛伏在黑暗中的獵豹，蓄勢待發。

    沙沙沙，聲音從走廊盡頭窗戶外牆響起，雷達上兩個紅點正在不斷上升。

    它們爬上這一層。

    就是現在！

    黑暗中，衛士光甲動了。

第六十二節 甦醒

    一道寒光一閃而逝，穿透黑暗的長廊。

    衛士光甲朝有窗戶的那面牆擲出手中的合金劍，與此同時，它猛地一蹬地面，繞過廊柱，全速朝另一邊的窗戶衝過去。

    正在爬牆的兩隻蜘蛛同時發現衛士光甲，滴，警報聲響起。

    噗，聲音不大，一隻機械蜘蛛的背上突然冒出一截劍尖。衛士光甲的訓練長劍，刺穿牆壁之後餘勢未絕，同時洞穿其中一隻蜘蛛的身體，把它釘在外牆壁上。

    同伴受到襲擊，另一隻機械蜘蛛槍口立即調轉，尋找敵人。然而就在此時，它身邊只剩下窗框的窗戶轟地炸開，無數碎石伴隨煙塵朝四周激射開來。

    同時飛出的還有一道銀灰色光甲。

    衛士光甲在衝出來的瞬間，左手手掌忽然扣住斷裂的牆壁，身形宛如鞦韆般一蕩，從向外衝變成橫移。

    由於速度太快，給人一種好似違背物理常識的錯覺，鬼魅般出現在機械蜘蛛的身側。

    電光火石間，衛士鬆開左掌，右掌準確抓住機械蜘蛛背上的機槍。機械蜘蛛沒來得及做出任何反應，它脆弱單薄的身體在此時失去抵抗力，被衛士光甲直接從牆壁上抓下來，撲向另一隻死亡的機械蜘蛛。

    同伴背上露出的那截劍尖在它眼中急劇放大。

    嘩啦。

    當衛士光甲回到另一側的窗戶上，它手上只剩下機槍。機械蜘蛛被開腸破肚，零件天女散發般朝地面灑落，十分壯觀。

    從機械蜘蛛身上收繳的機槍，供彈系統被蠻力摧毀，無法連續供彈，但是可以擊發。龍城不在意，小心把兩具機械蜘蛛的彈藥收集起來。

    即使沒有供彈系統，它依然是一把可靠的遠程武器。而且對於單獨行動來說，連續擊發的機槍並不是好選擇，因為它需要大量的彈藥。

    大量的彈藥，會導致負重上升，行動力下降，補給也是另一個不得不面對的問題。

    衛士光甲從牆壁上抽下訓練長劍，收在背上，手上端著機槍。

    有了槍，龍城的戰術選擇就變得非常多樣。

    衛士光甲端著機槍，繞過大樓來的後側，來到大樓的一端。這裡位於交叉火力區域之外，他拿起手中的機槍，瞄準不遠處的機械蜘蛛。另一隻蜘蛛則被他利用建築擋住。

    啪！

    一聲清脆的槍響，機械蜘蛛機槍正下方炸開一個大窟窿。

    機械蜘蛛立即在原地打轉，瘋狂地噴射火舌。有幾顆光彈擊中前來救援的另一隻機械蜘蛛，瞬間趴窩，炸成一團火光。

    剛才肢解那隻機械蜘蛛時，龍城已經注意到，它的雷達區和控制區的位置。

    龍城沒有繼續收集彈藥，衛士光甲的負重能力有限。

    把機槍重新背到光甲背上，把劍取在手中，龍城繼續前進。

    從龍城被火力壓制，到四隻機械蜘蛛被消滅，整個過程花費5分32秒。

    茉莉有些傻眼，老師這……就贏了？

    必須得承認，她被震撼到，尤其是借助大樓，兔起鶻落間擊殺兩架機械蜘蛛，實在太有衝擊力。鬼魅般的身影，變幻莫測的手段，出人意料的戰術選擇，如果自己是那隻蜘蛛……

    她打了個哆嗦。

    難道老師真的是兵王？茉莉也開始疑神疑鬼。

    費米整天向茉莉兜售他的「兵王在校園」之類的猜測，茉莉以前覺得那是無稽之談，費米只是看小說看得走火入魔，就像以前自己玩遊戲一樣。

    現在茉莉覺得費米或許是對的。

    老師的戰鬥風格和她見過的那些遊戲高手完全不同。沒有什麼固定的套路，沒有太炫技的操作，看似大膽實際十分謹慎，沒有多餘花哨的地方，所有的操作都在追求殺傷效率。

    太可怕了！

    哪怕旁觀，都讓人心底直冒涼氣。

    龍城接下來的表現，堪稱勢如破竹，越看茉莉越是心底哇涼哇涼。

    老師說他沒玩過遊戲？

    當她看到衛士光甲一邊小跑，一邊隨手一槍，打爆躲在廢墟裡的機械蜘蛛，茉莉眼珠子都差點掉在地上。那是機槍啊，不是【春鈴】這樣的高精度電磁軌道步槍。

    那是什麼槍法？

    她這個旁觀者都沒有第一時間注意到那裡隱藏了一隻機械蜘蛛。

    還有老師的走位，到底是鬼還是妖？有些地方她都沒看懂，晃得她都快眼花。經常有的地方什麼都沒有，老師鬼附身般突然趴下，或者打個滾。

    投石問路是常規操作，萬物可投，石頭、磚、艙門、機械蜘蛛。

    機械蜘蛛的屍體不僅僅可以用來試探，當茉莉看到龍城把一架結構保存比較完好的機械蜘蛛，五花大綁捆在衛士背上，然後順利沿著一條淺坑爬過封鎖的火力帶。

    她當場傻眼。

    一般的玩家會執著於打敗這些機械蜘蛛，殺出一條血路。

    龍城卻不是，他很清楚什麼是任務。

    很多時候，他儘量不和這些機械蜘蛛糾纏，能用偽裝之類的方式通過，那是最好不好。實在不行，才會殺出一條血路。

    如此一來，他的速度陡然增加。

    茉莉替這些機械蜘蛛著急。給力點行嗎？明明大家腦子裡都是鋼鐵，憑什麼你就蠢到節節敗退？

    推進了大約三十公里，花費了半個多小時。

    龍城察覺到自己現在的感覺有點奇怪，他對自己狀態從來都十分敏感。

    教官曾經說過，再厲害的殺手都是人，是人就會有七情六慾。你要做的不是去壓制它們，而是去瞭解它們，掌握它們，隨時洞察自己，你才會變得更強。

    教官的話，龍城總是執行得很堅決，他覺得這才是他活下來的原因。

    他察覺到自己戰鬥狀態的復甦和胸中殺意正在升騰。

    狀態的復甦很正常。

    離開上個訓練營已經兩年多，這麼長的時間沒有訓練，他的水平退步許多，戰鬥的本能也退化不少。

    半個小時的戰鬥，他彷彿回到訓練營，血與火廝殺，一切都變得如此熟悉。和他以前的競爭對手比起來，這些機械蜘蛛的數量雖然眾多，但是狡猾程度、難纏程度，都要差得遠。

    恰好幫助他完成熱身，沉寂的戰鬥記憶開始喚醒，他開始變得更加如魚得水，遊刃有餘。

    然而升騰的殺意，卻讓龍城猝不及防，很意外。

第六十三節 殺意肆虐

    到了奉仁之後，龍城反覆被提醒不能殺人。

    陌生的訓練營，陌生的規則，龍城始終在默默對抗內心的恐懼。

    他很害怕，害怕被殺，害怕殺人，害怕被趕出學校，害怕離開農場，害怕離開奶奶，害怕離開這麼多年來的第一個家。

    在上個訓練營，害怕被殺，他只需要殺死別人。為了不再殺人，為了逃出訓練營，他殺光了所有人。

    但是在這裡，他不知道該怎麼辦。

    那些所謂的勝利，就像被吹起的肥皂泡，看上去很漂亮，風一吹卻隨時會破。

    害怕沒有離開，反而在不斷增大，他只能強自壓制心中的害怕。龍城更加害怕，害怕自己無法壓制內心的恐懼，他告訴自己，只需要堅持兩年，堅持到自己名義上的「成年」。

    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堅持到那個時候。

    壓抑的恐懼就像沉寂在他內心角落的火藥桶，然而此刻，復甦的戰鬥記憶卻是劃亮的那根火柴，火藥桶瞬間點爆，化作強烈的殺意。

    遊戲艙內的龍城，渾身在微微顫慄，他的臉色蒼白，手腳冰涼。

    茉莉開始懷疑自己的智商。為什麼以前自己就沒發現，遊戲還可以這樣玩？

    半個小時，第一次玩遊戲的老師竟然在最高難度的個人訓練專項裡堅持半個小時！

    真是……非人的存在！

    自己應該早就想到，老師這種一週要殺自己十次的傢伙，完全沒有半點憐香惜玉的殺戮機器，怎麼會難麼容易被難倒？

    等遊戲結束，茉莉要告訴費米，他的猜測很有可能是真的，老師真的有可能是位兵王！

    這麼一想，茉莉心中的沮喪就不翼而飛。

    尤其想到今天成功擋下老師一次攻擊，茉莉頓時得意萬分。能夠擋住一次兵王的全力攻擊，自己的進步真的很大呢。

    下次上課，茉莉要好好努力，爭取擋下老師兩次進攻！

    茉莉開始對下次上課充滿期待。

    不過茉莉準備結束退出房間，基本上，老師第一次玩能到抵達這裡，她已經覺得驚為天人。

    接下來的路程，任務難度會大幅度提升，出現的不僅僅是機械蜘蛛，還有各種無人機、重型無人戰車。

    在茉莉的認知裡，能夠打到第二階段的，已經能算得上高手。起碼在茉莉以前的戰隊裡，是絕對的高手。

    龍城一槍打下一架無人機，瞥了一眼，新敵人？

    而當他眼角餘光掃到街道的盡頭，一輛重型無人戰車炮口已然對準他。沒有任何遲疑，衛士光甲猛地側轉，左手的盾牌斜擋。

    鐺！令人牙酸的撞擊聲，炮彈擊中傾斜的盾面，就像打水漂的石片，方向一折，轟地沒入不遠處的大樓，轟然爆炸升騰一團火光。

    茉莉眼睛都看直了，險些脫口而出「作弊」。

    怎麼可能？盾牌怎麼可能彈飛無人戰車的重炮？

    如果不是她知道龍城是第一次玩遊戲，她一定認為龍城作弊。老師當然不會作弊，畢竟鋼鐵腦子嘛。

    那只有一種可能，出BUG了！肯定是遊戲設計師在設計遊戲的時候粗心大意，導致出現現實中根本不可能的錯誤。

    天啊，這種好事居然被自己遇到！

    茉莉激動起來，提交遊戲BUG，遊戲公司都有獎金。

    哎呀呀！自己的小金庫，又要增加了！茉莉現在恨不得遊戲早點結束。

    擋下炮彈的龍城，心中殺意不減反增，衛士光甲身形一閃。

    轟，一聲巨響，煙塵暴起，衛士光甲直接撞入街道的房屋之中。

    重型無人戰車開始轟鳴，一道道橘色的火光在街道一側的房屋升騰而起，無數碎石碎磚炸開，如同雨點般瘋狂肆虐四周，整條街道籠罩在煙霧和火光之中。

    無人戰車轉動炮塔，四下搜尋龍城的聲音。

    就在此時，一道銀灰色身影從天而降，手中的訓練長劍高高舉起，然後消失不見。

    轟！

    比剛才炮擊更加沉重的轟鳴，訓練長劍就像燒紅的鐵刃砍在凝固的牛油上，沒有受到任何阻礙一般，切開無人戰車，深深沒入地面。

    強烈的衝擊波如同颶風橫掃四周，掀起地面的碎石斷磚，打在四周建築上好似彈雨紛飛。地面出現蜘蛛網般的龜裂紋，向四周延伸。

    戰車前，那架持劍的身影就彷彿釘入大地。

    茉莉目瞪口呆，她有些艱難地吞著口水。

    完了完了！出大BUG了！

    這是重型戰車啊，是按照重型光甲的標準來設計的，怎麼可能被一架訓練光甲一劈為二呢？

    斬開的戰車冒著電火花，隨時可能爆炸。

    龍城沒有閃避，剛才那一劍，酣暢淋漓，此時只覺得說不出的痛快，他想大吼一聲。

    他沒有吼，因為他注意到左側巷子裡出現好幾輛無人戰車。二話不說，抄起半邊戰車，猛地扭腰蹬地，吐氣開聲，幾十噸重的半邊戰車，劃出一道拋物線。

    無人戰車想閃避，但是它們彼此的距離太近，巷子也難以展開，反而亂成一團。

    從天而降的半邊戰車準確砸中一輛戰車，好似巨人掄起的重錘，被砸中的無人戰車當場被砸癟。

    處在爆炸邊緣的半邊戰車，受到強烈的衝擊，立即引發爆炸！

    轟！

    一團耀眼的紅光升騰而起，緊接著又是一聲巨響，一團比剛才更耀眼的火光綻放，是下面被砸中的戰車被引爆。

    熾熱鮮豔的火焰宛如怒放的紅花，滾滾黑煙籠罩整個巷子，可見度極低。

    剩下兩架戰車慌忙後撤，它們要避開火焰，以免發生殉爆。

    一道銀灰色的身影，悄無聲息穿過妖異的紅色火光和滾滾黑煙，就彷彿穿過幕布登上舞台。又像是來自地獄的死神，手中的訓練長劍，就像死神手中收割生命的鐮刀。

    衛士光甲身形一閃，接著在牆壁借力，瞬間就來到戰車身旁。被近身的戰車，就是案板上待宰的魚。

    然而衛士做出一個出人意料的動作，它忽然把劍插在腳邊，雙掌抓住戰車的炮管，硬生生把戰車掄起來。

    像掄雙手大錘，重重砸在那輛想逃跑的戰車上。

    被砸中的戰車猛地一沉，直接癟了一半，而衛士手中的戰車也徹底報廢。

    茉莉面無人色，口乾舌燥，艱難地吞了吞口水。

    那個……大家玩的是一個遊戲嗎？

第六十四節 房間192

    荒木神刀吹響口哨，看著她的對手化作一束光芒消失不見。

    「恭喜您獲勝！成功晉級下一輪！」

    一波七連勝讓她心情愉悅，所有的不愉快都消失得無影無蹤。就連打法也一改往日猥瑣流的風格，大開大闔，每次都在對手欽佩的目光中獲勝。

    連續拒絕三個好友申請和四個拜師申請，她士氣達到巔峰。

    很久沒有玩得這麼爽，她決定給自己一個小目標，奪下冠軍！她看中獎品裡的那把【死神鐮刀】激光刃，非常適合她控芒使用，而且還是一把限量版，價格不菲，售價九百五十萬塊。

    好吧，其實也沒多少錢。

    不過憑藉自己雙手和戰鬥獲得的獎品，和買的感覺還是不太一樣。

    成功殺進四強，她的目標是ID為「喵喵喵」的傢伙。「喵喵喵」是奉仁有名的玩家，實力強悍，經常摘得校內全息中心《超級師士》月末賽的桂冠，綽號大喵。

    大喵十分低調，很少顯露真容，但是荒木神刀卻知道其真實身份。

    禹哲，橘貓詩社社長。

    荒木神刀對禹哲的實力很好奇，不能在現實交手，在遊戲裡過過手也不錯。

    實際上，厲害的師士，一般遊戲表現都不差。而厲害又年輕的師士，他們從小接觸遊戲，水平更高，在遊戲也絕不會是無名之輩。

    禹哲同樣很久沒有這麼興奮，因為這次的獎品裡，有他一直夢寐以求的珍寶。【明空】液態金屬機器人，價格倒算不上貴，公開售價是八百多萬。但因為是十年前的限量品，很難買到，哪怕他加價求購，也沒有找到。

    沒想到在這遇上，當時他就打定主意，一定要拿下，連準備進行的社團內部考核都取消。

    不過這次老闆不僅花了血本，也花了心思，三件獎品都是好東西，不僅貴而且都是很難買到的稀罕物。

    這也直接導致本次月末賽前所未有的激烈，直接打出星系賽的難度。

    禹哲開始進入狀態，他逐漸遠離遊戲，就是因為很難遇到厲害的對手，打起來沒什麼意思。

    奉仁光甲學院在外面臭名昭著，但是論起對抗比賽，不管是遊戲還是光甲對抗，在附近幾顆星球是無可爭議的霸主。「瘋人院」的學生能打，已經是其他學校和學生們的共識。

    如此熱烈的氛圍，成功奪冠，攬下自己心儀的珍寶，還有比這激動人心的事情嗎？

    月末賽打到半決賽，大部分玩家都停下來，準備欣賞接下來的高手過招。

    橘貓詩社內部也討論熱烈，大概是開學第一個月，大家玩遊戲的熱情比平時高漲。

    他們本以為社長十拿九穩，沒想到剛才遇到個叫「東門錘血」的傢伙，老大居然差點輸了，勝得太驚險。

    「剛才那個東門是誰？絕對不是小角色！」

    「不是夏川海就是德克斯特！」

    「今天的水平好高啊，剛才我看那個叫【快樂小富婆】的傢伙，猛得一塌糊塗！」

    「我也看了，應該是黃飛飛，那麼剛的妞！除了炮姐還有誰？」

    黃飛飛確實在，不過她的ID叫做「但願長睡不願醒」。她本來在睡懶覺，但硬生生被閨蜜從被窩裡拉出來，指名要【明空】液態金屬機器人。

    遊戲艙裡，她打了個哈欠。

    通訊裡響起閨蜜的加油聲：「飛飛加油！再打兩場，你就可以去睡覺了！」

    黃飛飛睡眼婆娑，情不自禁又打了個哈欠。

    半決賽之前有五分鐘的休息時間，她隨意地翻看剩下三名對手的戰鬥影像，嗯，水平挺不錯的嘛。

    她睡意消失不見，聚精會神。

    水平都很高啊，那個叫做「多味花生」的傢伙，隱隱約約給她一種熟悉的感覺。

    莫非是衛久那個老仇家？

    炮姐橫眉冷笑。

    休息時間結束，半決賽開始分組。

    喵喵喵VS快樂小富婆，但願長睡不願醒VS多味花生。

    炮姐笑了，殺氣四溢。

    「半決賽即將開始，請各位選手作好準備，倒計時開始，10、9、8……」

    四人的注意力集中，神經高度緊繃，準備迎戰。

    「3、2、1！」

    數字停頓在「1」，一動不動。

    數秒之後，大家都覺得不對勁，難道出故障了？

    就在此時，忽然系統響起廣播。

    「由於特殊事件，所有比賽暫時中斷。」

    「現在播報最新動態，恭喜岄星奉仁全息網絡中心，完成個人專項訓練SS難度挑戰，成為全世界第476個、本年度第52個完成該項挑戰的全息網絡中心！」

    「岄星奉仁全息網絡中心將升級成為《超級師士》旗艦遊戲中心！」

    短暫的安靜之後，全息中心瞬間沸騰了。

    「臥槽！臥槽！除了臥槽不能形容老子此刻心情！」

    「咱大奉仁！哪位大神出手？求收徒！可以暖床的那種！」

    「媽呀，終極挑戰啊，真有人完成？」

    「瘋了！徹底瘋了！」

    「快出來！看看是誰！」

    不斷有隔間的艙門打開，滿臉興奮激動的人們紛紛從遊戲艙裡出來。他們東張西望，尋找最終的目標。大家都知道，完成挑戰的那人，此時就在全息中心！

    當禹哲出現，人群一陣騷動。

    禹哲搖頭：「不是我！」

    人群響起嘆息聲，就在此時，另一個角落響起騷動。

    一個清脆響亮的女聲：「不是我哈！」

    炮姐黃飛飛！

    過了一會有人驚呼「衛久」「衛久是你嗎？」

    一個斯文的男生，戴著金邊眼鏡，露出微笑：「讓大家失望了，不是我。」

    危險大佬第二名，衛久。

    人群中的黃飛飛眯起眼睛，果然是衛久這個人渣。

    荒木神刀感覺周圍的人越來越多，盯著她看的人越來越多。

    「兄弟是你嗎？」

    「還兄弟呢，看不出人家是女孩嗎？女神，是你嗎？」

    「說不定真是呢，要不然幹嘛戴著口罩？」

    荒木神刀很不習慣被圍觀，她有點生氣，面無表情摘下霧氣口罩。

    「是荒木神刀女神啊！」

    「哇，真人更漂亮！」

    荒木神刀頓時心情好了許多，眼角露出一絲笑容，大家還是有眼光的嘛。

    忽然一個小聲嘀咕飄入她耳朵。

    「估計不是她，被龍城炸那麼慘，沒那個本事。」

    荒木神刀眼角的笑容凝固。

    此時大家紛紛轉過身，朝大蜂巢望去，看看有誰沒有出來。一座座房間的艙門推開，玩家從裡面出來，蜂巢上小格燈逐一熄滅。

    目標越來越少。

    192，最後唯一燈光還亮著的遊戲房間。

    所有人的目光，全都彙集在192號遊戲房間，大家議論紛紛，目光充滿好奇。

    麗莎看清房間號，忽然反應過來，瞪大眼睛捂著嘴巴，滿臉不能置信。

    正在看兵王小說的費米不耐煩地抬頭，這些人真煩，吵死了。他挪到角落裡，坐下來繼續看他的兵王小說。

    從新手訓練中出來的龍城，殘餘的亢奮逐漸褪去，他身上繚繞的殺意散去，目光中的戰意消退，恢復平時沉靜的模樣。

    三個小時。

    他到後來不知道自己殺了多少戰鬥機器，殺得興起，十分過癮。精神很疲倦，三個小時的高強度戰鬥，結束之後，他都快虛脫。

    很累，但是很平靜。

    心中壓抑得到釋放，他現在感覺很寧靜平和。

    他找到化解內心恐懼的辦法，這讓他很開心，也讓他多了一分信心，度過這個不能殺人的高難度訓練營。

    龍城注意到茉莉表情有點奇怪。

    呆滯？麻木？

    可能是時間太久了吧，三個小時，連他都有點吃不消。不過茉莉的體力還需要提升，注意力集中持久度也要提升，嗯，要不要給茉莉延長上課時間？

    龍城不確定，延長上課時間就需要更多的身體損耗，博士能不能完成那麼多具茉莉身體？

    忽然一道光芒在兩人身旁亮起，一道身影出現在他們面前。

    來的人是個中年人，他熱情無比：「你好，龍城，我是這裡的老闆艾伯塔。你簡直太棒了！天啊，竟然能終極考驗！感謝你的付出，提升我們中心的名氣和權限。一百萬的獎金，不成敬意，還請一定笑納。另外贈送您終身會員，在我們中心消費終身免費！」

    艾伯塔轉過來對茉莉笑著道：「我還得謝謝小茉莉你帶龍城來，也送你一個終身會員！」

    茉莉開心道：「謝謝艾伯塔叔叔！」

    艾伯塔重新面對龍城：「龍城，我有個一個小小的要求，你的挑戰視頻，能否授權給我們本心？」

    龍城剛準備答應下來，刷，一隻小手掌擋在他身前。

    茉莉另一隻手推了推鼻樑黑框眼鏡：「老師，請把談判交給茉莉。」

    龍城：「好。」

    艾伯塔愣了一下，看了一眼龍城，又看了一眼茉莉：「小茉莉，龍城是你的老師？」

    茉莉甜甜道：「是呢，艾伯塔叔叔，我們來談一下授權的費用吧。」

    艾伯塔嘶地抽口涼氣，覺得後槽牙都疼：「小茉莉，你開個價吧，不要下手太狠啊。」

    他心中後悔，本來以為能夠趁著龍城還沒弄明白怎麼回事簽下授權，沒想到龍城居然是茉莉的老師，失算了！

    茉莉露出甜美微笑：「放心，艾伯塔叔叔，我們不要錢。」

    艾伯塔鬆一口氣，不要錢就好。

    茉莉繼續道：「我們要月末賽的獎品。」

    艾伯塔沉吟：「月末賽的獎品？小茉莉，你知道這是多少錢嗎？」

    「艾伯塔叔叔，茉莉知道這段視頻的授權值多少錢，或者叔叔折算現金也可以。」

    艾伯塔當機立斷：「好，獎品給你們。」

    說罷直接操作起來，他最近現金緊張。

    人群中的禹哲忽然注意到，大廳光幕上高懸的獎品，【明空】液態金屬機器人被劃掉。

    他眼睛一下子瞪圓，心裡為什麼突然空蕩蕩？

    【死神鐮刀】激光刃被劃掉。

    荒木神刀呆了一下。

    《含煙斬》教程視頻劃掉。

    正在等待192房間開門的眾人被光幕的變化吸引注意力，忽然一個聲音響起。

    「因突發情況，本次月末賽取消。賽事獎品，將用於感謝龍城同學完成個人專項訓練最高難度挑戰，為本中心奪得榮譽……」

    禹哲：「……」

    荒木神刀：「……」

    等等，龍城！

    短暫的寂靜之後，人群當場沸騰，轟然聲浪幾乎掀翻全息網絡中心，廣播的聲音完全聽不見，而緊閉的192房間此時緩緩打開。

    角落裡，沉迷兵王小說的費米茫然地抬頭，剛才好像聽到龍城的名字？

第六十五節 要簽名嗎

    茉莉有些害怕，外面山崩海嘯般呼聲連房間的隔音門都阻擋不住。老師無法明白完成挑戰會引發什麼樣的轟動，但是身為「資深玩家」，茉莉很清楚。換作任何一個城市，這都會成為熱點事件。人們會像潮水般來到完成挑戰的全息網絡中心拍照留念，就好像自己參與到這件事一般。

    俗稱打卡。

    現實和網絡，對茉莉來說，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世界。在網絡裡，她是霸氣分析師和二次元活躍賣萌少女，但是在現實中，她只是個膽怯內向、沒有社交經驗的少女。

    她有些緊張。

    龍城發現了茉莉的緊張，神情警惕起來，問：「外面有危險嗎？」

    茉莉吞了吞口水，強迫自己保持冷靜：「沒、沒有。」

    但是好像沒什麼用……

    龍城發現茉莉的腿在抖：「你在害怕嗎？茉莉。」

    茉莉的腿抖得更厲害：「沒……沒有。」

    龍城的表情變得嚴肅起來，低垂眼眸殺機乍現，茉莉這麼害怕……難道外面的人想搶他們的戰利品？

    「茉莉，不要怕。」

    老師話音剛落，茉莉直接脖子一緊，黑色鏡框後的眼睛倏地瞪圓，劉海下文靜秀氣的臉表情發懵。

    龍城一隻手抓住茉莉的脖子，就像抓著貓咪的後頸軟肉，直接把她拎起來。

    倘若是普通人類，脖子是脆弱部位，龍城要擔心強度不夠，不小心擰斷。但是茉莉不會，脖子肌肉結實有彈性，內部是高強度合金骨骼，重要的是脖子粗細，很趁手。

    龍城的目光直視門外，表情嚴肅，沉聲說：「茉莉，我們要出去了。」

    滿臉懵逼的茉莉嘴裡發出無意識的回應：「哦……」

    門緩緩打開，龍城不再遲疑，拎著茉莉跨出房門。

    遊戲房間門外，是一個有護欄的小平台。

    當龍城的身影出現時，全息網絡中心立即響起更加響亮的歡呼聲，許多人情不自禁開始鼓掌，口哨聲、尖叫聲此起彼伏，全場沸騰。

    龍城不為所動。

    他站在平台上，拎著茉莉，居高臨下，冰冷的目光緩緩掃過下面密密麻麻的人群。

    危險在哪裡？誰要搶他的戰利品？

    自從趙雅那場騷亂之後，龍城對於人多的地方更加警惕、戒備。

    慢慢，大家發現不對勁，龍城神情嚴肅得根本不像是剛剛完場驚世駭俗的個人挑戰模樣。不應該是喜笑顏開，歡呼雀躍，激動地語無倫次嗎？怎麼觀眾比正主還要興奮？

    而且龍城那副殺氣騰騰的模樣……

    好似往沸騰通紅的熔爐裡注入液氮，熱烈瘋狂的氣氛驟然一冷，聲音越來越小，直至全場鴉雀無聲。

    沉浸在小說中的費米，隱隱約約忽然發現好像哪兒不太對勁，哎，怎麼沒聲音了？剛才不是鬧哄哄的嗎？出啥事了嗎？他再次抬起頭，周圍還全都是人啊，怎麼就沒聲音了呢？

    費米掙紮著站起來，順著大夥的目光一看。哎，龍城和茉莉出來了。就是姿勢有點奇怪，不過想到每週上課的慘烈狀況，奇怪的姿勢在費米眼中也就變得不算奇怪。

    一週要殺十次，這兩個人還有什麼做不出來？

    他舉起手臂，高聲喊：「龍城，茉莉，我在這！」

    龍城拎著茉莉，跳下平台，穩穩落地。

    「龍城！」

    一個陌生的聲音響起，來的是禹哲，禹哲很客氣道：「龍城，你好，我是禹哲。」

    「你好，我是龍城。」

    龍城生硬而禮貌的回應有些冷場。

    禹哲露出和善的笑容：「龍城，能借一步說話嗎？關於【明空】液態金屬機器人，我有個……」

    龍城心想，果然是打自己戰利品的主意，他面無表情：「不能。」

    說罷沒等禹哲開口，龍城拎著茉莉，便朝外面走去，費米如夢初醒連忙跟上。龍城的拒絕實在太乾脆利落，費米都沒來得及救場，他現在想哭的心都有。

    禹哲啊，橘貓詩社社長禹哲啊，真正的大佬！

    這……就把禹哲得罪了？

    禹哲同樣被龍城乾脆利落的拒絕驚得呆住，一時之間沒反應過來，有多久沒有被人這麼拒絕過？

    圍觀吃瓜群眾立即興奮起來，禹哲，那可是奉仁的危險大佬，龍城這麼不給面子，這是要出大新聞！

    而聰明的早就已經開啟廣播，如此盛況，怎麼能不直播？

    本來以為龍城完成「終極技巧測試」已經是個大新聞，沒想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簡直爽翻！

    龍城所過之處，人群如同潮水般自動分開。

    忽然，龍城停下來，一個女人擋在他面前。對方臉上戴著霧化口罩，整張臉都籠罩在霧氣裡，模糊不清。

    「龍城，你上次陰我，這次搶我的獎品，看來咱們是真有緣分。」

    荒木神刀其實並沒有太生氣，兩億在手底氣十足，區區一把【死神鐮刀】，又沒多少錢，不值得生氣。

    只是沒想到龍城正好走她這個方向，給龍城讓路？她荒木神刀不要面子的啊？

    龍城面無表情：「你是誰？」

    她的獎品？明明是他的戰利品！又是一個打他戰利品注意的人。

    周圍圍觀者頓時如同打了雞血一般，立即有人起鬨：「她是荒木神刀啊！」

    本來還覺得眼前這位有點眼熟的費米，聽到有人提醒，反應過來。等下，荒木神刀？被龍城炸昏迷而暴露真容的荒木神刀嗎？

    這……是舊恨添新仇？

    費米忽然有些擔心，兩人不會當場打起來吧？

    龍城在腦海中過了一遍，語氣篤定道：「不認識。」

    然後直接無視荒木神刀，拎著茉莉繼續前進，費米眼觀鼻鼻觀心跟在龍城身後，從荒木神刀身邊走過。他眼角餘光瞥見，荒木神刀氣得渾身發抖。

    怪可憐的。

    費米很想告訴她，龍城沒有說謊，你要是露臉，說不定龍城能認出來，但是名字龍城真沒見過。

    咦，為什麼自己說「說不定」呢？

    好吧，又多了一個死敵。

    費米反而平靜下來，對於兵王來說，注定是要成為全校公敵的存在。每本兵王小說都是這樣寫，人家作者能瞎寫嗎？

    連續兩個大佬碰壁，更沒人敢攔龍城。

    蹬蹬蹬，身後有人追上來，龍城轉身，他皺起眉頭。

    又是一個女人！又是一個不認識的女人！

    黃飛飛停下腳步，滿臉興奮道：「龍城，我是黃飛飛，我是你的粉絲！」

    她早就想上前，沒想到禹哲和荒木神刀搶了先。

    粉絲？

    龍城鬆開眉頭，這不是來搶自己戰利品的。他知道什麼是粉絲，趙雅的那場演唱會，他記得那天很多人都說自己是趙雅的粉絲，然後他們都會做出同樣的舉動……

    龍城冷不丁問：「要簽名嗎？」

    突如其來的一句話，看熱鬧的眾人表情瞬間呆滯，問炮姐要簽名嗎？

    黃飛飛也呆了一下，接著哈哈大笑：「哈哈哈哈，龍城，你挺冷幽默的嘛！原來你是悶騷啊！」

    黃飛飛的笑容很燦爛而明亮，就像她的炮火一般，她就像發現了新大陸盯著龍城。

    龍城很認真地看著她，雙目對視，雙方都發現好像不太勁，黃飛飛的笑容逐漸僵硬。

    龍城從對方的目光中確定，她一點不想要簽名。

    她不是粉絲。

    得出結論的龍城毫不猶豫轉身離開。

    黃飛飛表情呆滯茫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費米也是一臉茫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他還是跟上。圍觀者們也是一臉茫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在回去的路上，茉莉好奇地問：「老師，你剛才為什麼突然不理黃飛飛？」

    「她不是粉絲。」

    茉莉哦了一聲，她常年混跡網絡，當然知道粉絲。於是，被龍城帶偏的茉莉，開始陷入認真的思考，黃飛飛到底算不算粉絲呢？

    好像是，但又好像不是。

    不行，得弄清楚粉絲標準是什麼，才能完成判定。

    費米無語地看著不正常的兩人。龍城這種腦回路都瀰漫著鐵鏽味的非人類也就算了，現在連茉莉……不對，茉莉是新人類，腦回路……好吧，她本來就非人類。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雙非？

    惹不起惹不起！

    費米徹底死心，他已經不在乎是不是又得罪一個大佬。

    離開全息網絡中心，回到實驗室倉庫。

    龍城在赤兔旁坐下來，倚著冰冷的鋼鐵裝甲，莫名地感覺安全，緊繃的神經鬆弛下來。經歷了三個小時的苦戰，此刻疲倦就如同潮水般襲來。

    他睡著了。

    正準備去做飯的茉莉停下腳步，片刻後，保溫餐箱悄無聲息飄來。茉莉打開保溫餐箱，從裡面取出小碎花的餐布，輕輕蓋在老師身上。

    熟睡的老師就像個孩子。

    和這餐布太搭配了！萌出血！

    茉莉暗自得意地吐吐舌頭，然後躡手躡腳離開，保溫餐車飄在她身後，就像根小尾巴。她要去做飯，這樣等老師醒來，就有可口的飯菜可以吃啦。

    費米躺在他的簡易床上，繼續沉浸在兵王小說之中。今天的經歷實在太刺激了，只有小說才能讓他忘記現實的煩惱，治癒他擔驚受怕的小心臟。

    至於校內網上的反應，不用看他也知道一定很刺激。

    算了，他還想多看幾本兵王小說，不想英年早逝。

第六十六節 吃飯

    茉莉關閉視頻，儘管反覆看了很多遍，她還是有些難以置信。

    可惜找不到其他玩家完成挑戰的視頻，此類視頻都是珍貴的資料，需要花錢才能買到，而且價格不菲。

    倘若自家的全息網路中心出現完成挑戰的玩家，老闆大概率會把視頻買下，有點類似鎮店之寶的味道。

    許多人甚至會為了觀看這段視頻，而專程來這家全息網絡中心。

    哪怕熱度低了，把視頻放到全息網絡上售賣，還能夠再賺一筆。

    茉莉分析過很多視頻，但是比起老師的戰鬥視頻，完全不值一提。

    三個小時的視頻，茉莉倒背如流，她看懂了許多之前沒看懂的地方。

    她當時很奇怪，為什麼老師總是會做出一些莫名其妙的舉動，譬如突然臥倒，突然朝空無一人的大樓來一槍等等。

    進行視頻分析，她才明白過來，老師是覺得那些地方可能存在危險。

    老師玩遊戲，簡直就像真的打仗一樣，絕對是茉莉見過最投入的遊戲玩家。

    極其另類的風格！

    茉莉沉迷遊戲多年，第一次見到老師這樣的遊戲風格。

    每個遊戲都會宣稱「這是一場真實的戰爭」，玩家也會喊著「這是屬於我們的戰爭」，但是每個人都很清楚，遊戲就是遊戲，死了還可以再來。

    老師是怎麼做到的？太厲害了！

    論戰鬥水平茉莉還只是「一擋」的水平，但是遊戲水平卻一點都不低，她現在對老師佩服得五體投地，極其崇拜。

    這幾天晚上，她都在分析老師的戰鬥視頻，以及打聽、蒐集控芒方面的信息。

    不知不覺，已經早上六點，茉莉退出全息網絡。

    她要開始做飯。

    十五倍重力倍數。

    龍城盯著前方，汗水沿著他臉頰蜿蜒而下，他的神情異常專注，整個身體就像一座雕塑，保持蓄勢待發的姿勢已經過去三分鐘。

    旁觀的費米莫名有些緊張，下意識扭動一下身體。不知道為什麼，他竟然產生一種類似大戰即將到來的壓抑感。

    他感受到壓力，大氣都不敢出。

    費米眼前一花，剛才還像座雕塑的龍城，突然失去蹤影。

    幾乎同時，清脆響亮的爆音，空氣突然炸開一圈白霧，那是龍城的手臂破開音障產生微型音爆雲。

    呼，呼，呼……

    龍城喘著粗氣，他看著自己的手掌，露出一絲滿意之色。

    還是十五倍重力下訓練效果更出色，他能夠感受到自己恢復的速度開始加快。他打算每隔一週，提升5個重力倍數，如此下來，當三十倍重力訓練完成，自己應該就能恢復巔峰百分之九十左右的實力。

    剩下的百分之十，則是需要狀態的保持和磨礪。

    如果想要提升，他需要更高階的訓練方法。上個訓練營傳授的所有訓練方法和技巧，他全都練習到理論上的最高水平。

    教官說，等他訓練營畢業，會傳授更高階的訓練方法和技巧……

    龍城沒有遇到第二個教官，但他找到瞭解決的辦法。源自《含煙斬》的啟示，他可以花錢買，他只需要去賺錢，也可以去打比賽。

    這裡獲取技能的辦法很多，龍城猜測肯定是因為他們不能殺人的緣故。

    人都是逼出來的，大家生活得挺不容易。

    龍城不由感慨。

    費米臉色有些發白，他被鎮住了，龍城到底身體幾級？音爆雲都出來了！

    在部隊裡的時候，費米見過那些訓練狂魔，但是和龍城比起來真是小兒科。並不是訓練量，龍城的訓練量只能算普通，並不大。

    而是訓練強度，極其變態的訓練強度。

    龍城往往在十分鐘之內，把自己體力榨乾，費米甚至看到過龍城達到體力極限導致的身體顫抖。

    除了訓練，不要說什麼虛脫啊累到顫抖啊，費米就壓根沒見龍城流過汗。

    龍城的訓練模式，完全顛覆了費米的認知。

    龍城就不怕受傷嗎？

    完成訓練的龍城，坐下來休息，打開《含煙斬》的教程視頻，反覆觀摩。

    他還沒有開始練習《含煙斬》，教程視頻他翻來覆去看了幾十遍，還是有些地方沒有太弄明白。

    《含煙斬》並不是控芒的技巧，它的本質是一種獨特的高頻振動，振動的擴散導致凝固態的能量束外層發生霧化效應。

    《含煙斬》是龍城迄今為止接觸到，最為複雜的技巧。

    從《含煙斬》對學習者的理論最低要求便可以看得出來，多線程7級，反射頻9級，高壓支撐8級。

    龍城沒有測試過自己的等級，但是揣摩了這麼久，他覺得自己應該符合學習的條件。剩下的是需要琢磨透裡面的道理，這需要時間。

    他的經驗豐富，並不著急。

    又看了兩遍，思考一會，直到龍城感覺自己的體力恢復不少，重新站起來。

    茉莉就像踩著時間點，蹦蹦跳跳進來，保溫餐箱像個小尾巴飄在她身後。

    「老師，費米，吃飯啦！」

    她抽出新的白色餐布，小碎花餐布成為龍城睡覺的毯子。

    費米一邊吞口水，一邊摸了摸自己的肚腩：「茉莉真是優秀的飼養員，瞧，把我們養得膘肥體壯肚兒滾圓！」

    「我們？」龍城冷冷吐出兩個字，接著對茉莉道：「謝謝茉莉。」

    費米啞然，他發現自己竟無法反駁龍城的鄙視。

    他有些茫然，什麼時候，自己墮落成一條鹹魚？想到開學前幾天，自己才剛剛下定決心立下誓言，今年要加倍努力大干一場，實現升職加薪的偉大人生理想！

    等等，自己升職加薪了啊……

    唔，真好吃！

    茉莉笑得很開心：「老師，遊戲艙改造好，老師今晚就可以試一試記憶芯片，網上說得挺有意思的，說就像夢境一樣，很真實。有的說像換了一個身份，什麼靈魂附體之類，還有人在裡面有豔遇呢。」

    茉莉還不忘擠一擠眼睛。

    結果龍城連頭都沒抬一下，埋頭苦吃。高強度訓練，必須得高強度的能量補充。

    茉莉不甘心，提高音量：「老師。」

    龍城：「嗯？」

    茉莉嘿嘿道：「老師，你要是在夢境裡遇到女人，一定不要殺她啊。」

    龍城：「為什麼？」

    茉莉理所當然：「老師把人都殺了，還怎麼豔遇啊？老師，女人呢，不是用來殺的！」

    龍城反問：「不是嗎？」

    茉莉：「……」

    正在刨飯的費米直接笑出豬叫，然後一個不小心被噎住，劇烈咳嗽。

    龍城一邊埋臉刨飯，一邊瞅了費米一眼，不明白這有什麼好笑，然後不動聲色夾走最大一塊肉。

    過了一會，費米才緩過來：「流沙先生不是說了嗎？記憶芯片的主人，只是個默默無名的四級師士。四級？小學畢業水平。嘖嘖，還豔遇……」

    龍城不動聲色連續夾走好幾塊肉。

    等費米說完，下意識伸出筷子，眼睛一下子瞪圓：「哎，肉呢？」

    「吃飽了。」

    龍城放下空碗和筷子，面無表情抓起一顆蘋果。

    咔嚓，咔嚓，真好吃。

第六十七節 記憶芯片

    龍城站在遊戲艙前，說實話，他一點都不喜歡遊戲艙的設計。

    為什麼就不能站著打遊戲呢？

    不過內心並沒有掙扎太久，他很好奇記憶芯片到底是怎麼回事。躺入遊戲艙，看著遊戲艙門緩緩關閉，茉莉在外面認真地做了個加油的手勢。

    有個學生的感覺挺好。

    教官當年一定和自己現在一樣的感覺吧。

    遊戲艙外，費米抱著手臂問：「茉莉，你不擔心你老師？記憶芯片有可能有不良反應，雖然概率不大。」

    「不擔心。」茉莉搖頭：「我擔心遊戲艙。」

    費米想想今天見到的音爆雲，點頭贊同：「你的擔心很有道理。茉莉，晚餐有肉嗎？」

    茉莉掩嘴輕笑：「有的有的！」

    費米厚顏無恥大言不慚：「沒辦法，肉被老師吃了，我只能問學生要了。」

    裝備中心，荒木神刀來到全息網絡中心，習慣性掃了一眼，有些詫異，全場爆滿。

    工作人員迎了上去：「不好意思，客人，艙位已滿，您需要等一會，或者您先去逛逛？」

    荒木神刀搖頭：「我不用開艙，我想問一下，龍城挑戰的視頻被你們老闆買下來了是嗎？」

    「是的，客人。」

    「我想買一份，怎麼賣？」

    「很抱歉哦，客人，龍城的視頻暫時不對外出售，現在只對終身老會員開放。」

    還是回到了錢嘛，荒木神刀問：「終身老會員多少錢？」

    「您需要先充值1000小時的費用成為我們的終身會員，還需要有500小時以上的遊戲時間，才符合我們的要求。」

    荒木神刀皺起眉頭：「我充2000小時行不行？」

    充多少小時她不在意，2000小時也才兩百萬，500小時以上的遊戲時間那才是為難她。

    「不行的，客人。」

    荒木神刀知道和工作人員談不出什麼，直接道：「你們老闆在辦公室嗎？」

    隨隨便便開口兩百萬的客人，工作人員也不敢怠慢，連忙和老闆溝通。

    艾伯塔的辦公室。

    荒木神刀四下打量一番，暗自撇嘴，典型中年老男人的辦公室，市儈油膩。

    艾伯塔抬頭，露出職業的笑容：「你好，小姐，我有什麼可以幫你？」

    荒木神刀語氣很平靜：「還好剛剛奶奶給了兩億零花錢，龍城的視頻，開個價吧，艾伯塔先生。」

    艾伯塔的壓力陡然大增，張口就是兩億零花錢的主，他不得不小心應付。

    他站起來，彎腰給荒木神刀倒杯水：「小姐，實在很抱歉，這不是錢的問題……」

    荒木神刀揚起手掌，阻止艾伯塔說下去，她冷冷開口：「奶奶經常勸我，女孩子家家不要打打殺殺，要和和氣氣才討人喜歡。遇到什麼事，用錢開道很方便的。要是錢也解決不了，那就用她開道，也很方便的。」

    艾伯塔心中生出不妙的感覺：「您奶奶是？」

    荒木神刀啪地打個響指，她身邊投射出一張照片影像，一位和藹慈祥的白髮老奶奶。

    兩分鐘後，荒木神刀心滿意足離開艾伯塔的辦公室。

    二十分鐘後，艾伯塔的辦公室迎來另一位女人。

    艾伯塔滿臉歉意：「黃飛飛同學，實在抱歉，這我真的辦不到。龍城的挑戰視頻是我們中心本年度的戰略內容，我們所有的工作都將圍繞它來展開……」

    黃飛飛呵呵一笑：「我準備了兩船BM35。」

    艾伯塔愣了一下：「那是什麼？」

    黃飛飛笑得很燦爛：「一種電磁信號干擾彈，可以有效干擾各種電磁信號，干擾範圍呢，不大，才八十公里，所以很便宜，量足。」

    艾伯塔冷汗刷地下來，他強自保持鎮定，厲色道：「黃飛飛，你這是公然威脅我？」

    黃飛飛理所當然點頭：「是啊，怎麼了？」

    艾伯塔冷笑：「我們網絡中心的通訊受影響事小，整個裝備中心都會被波及，你有想過後果嗎？」

    黃飛飛無所謂道：「學校我都炸過，這才到哪？我又沒炸裝備中心，學校如果這事來找茬，那我說不定要試一試炸炸裝備中心。我人多，錢多，閒。」

    艾伯塔盯著黃飛飛半天，從牙縫中擠出三個字：「你夠狠！」

    兩分鐘後，黃飛飛歡快離開辦公室。

    三十分鐘後。

    艾伯塔盯著面前滿臉微笑的禹哲：「如果我不答應呢？」

    禹哲好似主人一般，給自己倒杯水，然後在沙發坐下來，慢條斯理道：「我是不喜歡挑起戰爭的人，我喜歡講道理，我們講講這裡面的道理？」

    艾伯塔沉默不語，連續吃癟，他心裡窩著一團火。

    禹哲好似敘家常，娓娓道來：「我家在裝備中心，也開了一家店。畢竟我在這上學，多少照應著點嘛。學校不准陪讀，沒說不準學生家屬在這開店。因為我喜歡貓，他們就開了家寵物店。」

    艾伯塔冷笑：「所以呢？」

    禹哲把手一攤，溫柔道：「所以你看，我可以開寵物店，也可以開網絡中心嘛。」

    艾伯塔繼續冷笑：「那又怎麼樣？真當網絡中心那麼好開？你願意自己賠錢那你自己去。」

    禹哲一點也不生氣，笑容和煦：「我家開網絡中心肯定沒你專業。」

    艾伯塔有恃無恐。

    「可是我是橘貓詩社老大哎，照顧自家生意是不是應該的？人之常情吧？誰要是不在我家上，那是不是不給我面子？是不是斷我財路？那我去把他揍一頓，是不是有道理？」

    「我和哈囉德啊，炮姐啊，關係都還可以。朋友幫幫忙，有道理吧。當然，朋友給我撐場子，我自然不能虧待人家，是不是也有道理？」

    「艾伯塔先生，你說，是不是這道理？」

    艾伯塔臉色蒼白，反而不見汗，喏喏道：「這是學校的財產，有學校的股份……」

    「是學校財產啊，我又沒炸它，商業競爭而已。」禹哲輕笑，接著輕描淡寫：「再說，就算炸了，大不了賠錢嘛，又不是沒炸過。」

    兩分鐘後，辦公室門口，禹哲和艾伯塔握手，滿臉溫暖的笑容。

    半個小時，裝備中心全息網絡中心公開出售龍城挑戰視頻，售價20萬。

    當天銷售金額2億！

    遊戲艙無聲運轉。

    龍城張開眼睛，映入視野的是天花板，這是他見過最漂亮的天花板，畫滿很漂亮的畫，四周死描金的圖案，正中央是茶色水晶吊燈，富麗堂皇。

    身下柔軟的觸感，告訴龍城，自己在床上。床太軟，讓龍城有些不自在，身上蓋著柔軟絲滑的綢緞被子，身旁躺著一位柔美的女子。

    雨臻，蕭雨臻。

    他腦海中突然冒出這個名字，可是，為何心中如此哀傷？

    龍城若有所思，這就是記憶芯片原主人的記憶嗎？

    龍城的掙扎驚醒了蕭雨臻，她貼過來抱著龍城，迷迷糊糊問：「阿連，幾點了？」

    龍城下意識一讓。

    蕭雨臻睜開眼睛，慵懶泛著睡意的眼眸裡有些疑惑不解。

    咚咚咚，敲門聲響起，門外傳來男子的聲音：「少爺，早餐已經準備好。老爺吩咐，九點在訓練場等你。」

    蕭雨臻立馬清醒坐起來，催促龍城：「阿連，快點，別讓你爸等你太久。」

    她一邊挽起長發，一邊下床飛快收拾。

    阿連，他的名字是姚興連。

    從門外男子說話開始，龍城心中就充斥著很複雜的情緒，似乎有敬仰，但又有深深的憎恨和厭惡。

    看來他們的關係似乎不太好，龍城暗自猜測。他不太能理解這種情緒，他是孤兒。

    他唯一能拿來做對比參照的只有教官，但說實話，龍城對教官並沒有太深的憎恨和厭惡。

    龍城此刻驚嘆於，記憶芯片的神奇。

    他就像是個旁觀者，清晰地知道下一步該幹什麼，他又像是參與者，可以控制自己的行為。

    穿戴好衣服，龍城的動作很嫻熟，儘管他從來沒有穿過此類的衣服。衣物很考究，一看就很貴。

    記憶芯片的主人姚興連是有錢人。想想也是，否則四級師士哪來的錢製作記憶芯片？茉莉說過，記憶芯片需要的材料很貴。

    等龍城洗漱完畢，蕭雨臻已經穿戴整齊，化好妝。

    額，化好妝是什麼意思？偽裝嗎？

    蕭雨臻過來挽著龍城的胳膊，龍城的胳膊自然抬起，身體很習慣，可是龍城心理上很不習慣。

    他沒有強制改變，這是姚興連的記憶，他很好奇接下來是什麼。

    為什麼姚興連要把這段記憶做成記憶芯片？

    從現在來看，似乎是姚興連人生很重要的一天。

    早餐很豐盛，豪奢至極的餐廳放滿了各種美味的食物，卻空蕩蕩，只有他和蕭雨臻兩個人在吃飯。出來能感受到蕭雨臻的心不在焉，她很緊張，嗯，姚興連也很緊張。

    兩人心不在焉地吃完飯，起身離開餐廳。在餐廳門口，蕭雨臻忽然抱著他，在他耳邊小聲說：「別擔心，你和你爸第一次見面，不管有什麼都好好說。我在房間等你。阿連，記住，不管發生什麼，我永遠和你在一起！」

    龍城旁觀著姚興連心中的感動，和那濃得化不開的哀傷，他猜測這女人結果可能不好。

    告別蕭雨臻，龍城走向訓練房，姚興連心中忐忑不安，還有悲傷。

    龍城推開訓練房的門，空曠的訓練房內，一名男子站在場內，背對著大門，背影很魁梧雄壯。

    姚興連的情緒出現巨大的波動，敬仰、恐懼、憤怒和絕望。

    他的父親。

    男子轉過身，冷峻的臉龐線條剛硬，彷彿岩石雕刻而成，灰白的眼睛裡只有冷漠和審視。

    「我只傳授一遍。」

    「十四天，練會了，你就是我姚天來的兒子，哪怕你媽沒有入門，家族也有你一席之地。」

    「沒練會，把姓改了，你不配姓姚，不准在外面提及姚家。這艘船會把你和你女人送到一個小星球，自生自滅。」

    「你，好自為之。」

第六十八節 導引九式

    姚天來面容粗礪冷硬，眉色極淡近乎於無，灰白的眸子掃過，總是讓龍城神經不自主緊繃。他第一次遇到有人比教官給他的壓迫感更強。

    龍城能夠嗅到姚天來身上的血腥味，一絲若有若無的血腥味。

    他的心緒罕見地發生波動。

    龍城對血腥味很敏感，本身亦是從地獄般的訓練場殺出來，按理說承受能力很高。他也見過血腥味濃重之人，訓練營裡比如教官，皆是雙手沾滿鮮血之人。

    龍城站在他們面前，有戒備但不會有緊張。

    姚天來不一樣，他的血腥味並不濃郁，淡淡的，若有若無像空氣中飄來的花香，卻刺激得龍城神經高度緊繃。他彷彿看到一座巍巍高山，鎮壓無盡血海之上，而只是青岩縫隙中散逸出的一絲淡淡血氣。

    龍城相信自己的直覺。

    姚興連的表現更加糟糕，他的心神完全被奪，心亂如麻，腦子嗡嗡響。

    作為旁觀者，龍城不由暗自搖頭。儘管他不知道前因後果，但是很顯然，對姚興連來說，眼前是其命運的關鍵時刻。在如此關鍵的時候，進退失據，心神大亂，結果可想而知。

    姚天來聲音低沉冷漠。

    「《導引九式》，主體是源自古代風嵐星的大族的傳承，原名《神引術》。他們在鍛體上頗有神妙。科技興盛，古武消亡，無人知曉。直至腦控開始伊始，我姚氏先人洞察先機，四處發掘古武傳承，才得以重現天日。」

    說起自己的祖先，姚天來語氣也發生細微的變化，語氣多了一絲激昂。

    「古武喜歡吹噓，尤其喜歡假以神之命，實則言過其實，糟粕極多。先祖刪其枝葉，取其主幹，融合以其他流派的技巧，再用科技不斷細化、優化，得《導引十二式》。而後，又歷經八代人不斷優化、刪減。才得到如今版本的《導引九式》，是我姚家弟子入門奠基之法。」

    姚天來語氣一頓：「和你說這麼多，是告訴你，此法來之不易，你要好好珍惜這個機會。」

    姚天來不再說話，開始演練。

    姚興連顯然心神注意力不集中，有著太多的情緒。龍城沒有受這些情緒干擾，他看得很仔細。

    姚天來的動作很慢，他雙臂上伸，雙掌外翻，好似托著重物。緊接著他緩緩側身下腰，身體就像一個彈簧。龍城注意到，姚天來的呼吸節奏非常獨特，吸氣很深，呼氣非常短促，而且是一吸三呼。

    他的上半身和下肢成九十度，定格完成九波呼吸。下肢如磐石紋絲不動，上半身卻沿著水平面逆時針旋轉，他的手掌同時以手腕為中心翻滾。

    他的呼吸節奏再次變化，從一吸三呼變成一吸兩呼。

    龍城的感覺很怪異。

    和他在訓練營學的東西完全不一樣。不僅僅是內容的不一樣，而且風格也完全不同。但是他有一種直覺，這套動作可能很有用。

    他很想跟著嘗試一下，但是他按捺心中躁動，仔細觀摩姚天來每個動作的細節。

    一套動作做下來，足足一個半小時。

    姚天來起身站定，他臉上浮現一抹潮紅，渾身熱氣蒸騰。

    姚天來做得很慢，龍城看得很仔細，記得很清楚。姚興連似乎有些慌亂，但不知道是不是龍城記得很清楚，那份慌亂又少了很多。

    「你自己練，記住，十四天。」

    姚天來看了他一眼，轉身離開，空蕩蕩的訓練場只剩下龍城一個人。

    心中翻湧失落、悲傷和憤恨，都被龍城無視，他知道這是姚興連的情緒。

    龍城腦海裡都是剛才姚天來的《導引九式》，揮之不去。

    他開始從第一個動作練習起來。

    龍城的身體訓練非常出色，教官就這點曾經誇過他兩次。限制他的是年齡，由於年齡太小，他的身體發育還沒有完全。

    他不是訓練營身體等級最高，卻是最擅長利用自己身體的人。

    行家一上手，就知有沒有。

    以他的身體強度，一般的訓練強度，根本無法對他的肌肉氣血產生刺激。這也是為什麼他需要借助重力手環，才能夠幫助他縮短恢復的時間。

    但就是這個看上去有點彆扭怪異的動作，還有特有節奏的呼吸，龍城感受到自己的肌肉受到刺激。

    這讓他感到驚奇，更讓他感到驚喜的，是內臟傳來的微微刺激。

    身體訓練最困難的地方就是臟器的強化，這也是絕大多數師士身體等級無法提高的原因。

    人的肌肉、骨骼本身就能夠承受較大的負荷，但是臟器卻十分脆弱。當師士承受過載過高，柔軟的臟器會破裂，體內流淌的血液都會瞬間湧向身體某處，腦部失血，師士會當場死亡。

    鍛鍊臟器的難度非常高，是很高深的技巧。

    教官說等他訓練營畢業……

    難道自己畢業得太早了？龍城表情很嚴肅。

    姚家應該是個很厲害的家族，姚天來說這是他們族內弟子的基礎訓練法。

    基礎訓練法就這麼厲害！

    龍城產生深深的危機感，難怪教官經常說殺手要行走在陰影裡。他當時還不太明白為什麼，現在他恍然大悟，因為有陽光的地方都被更厲害的傢伙給佔了，譬如姚家這種。

    能夠學到這麼厲害的訓練方法，龍城有些興奮。

    姚興連沮喪的情緒絲毫沒有影響到他，他完全沉浸在訓練中。

    練著練著，啪，龍城只覺得眼前一黑，腳下一軟，摔倒在地上。他回過神來，才發現累得連動一根手指的力氣都沒有，趴在地上，就像一條死魚動彈不得。

    龍城愕然，這才五分鐘……

    這姚興連的身體素質也太差勁了吧，龍城覺得還不如自己八歲的時候。

    門外的僕人聽到動靜：「少爺，您沒事吧？」

    然後龍城聽到腳步聲，有人翻動他的眼皮。

    「累昏了。」

    累昏了……

    龍城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他感覺身體被僕人扛在肩膀，大約兩分鐘後，有個聲音響起。

    「先給少爺灌一瓶6號營養液。」

    龍城感覺自己嘴裡灌入一瓶藥水，很香很苦。

    「水池溫度52度，少爺的身體太弱，電流控制在20mA。」

    他感覺自己被扔進熱水池子裡，微微的麻痺感身滲透進身體，剛剛吞入的藥水陡然變得滾熱，散入全身。

    還有這樣的操作！

    龍城大為震撼，在訓練營體力恢復全靠睡。

    「五分鐘差不多，進行液氮降溫，時間控制在6秒。」

    冰冷刺骨的寒意就像一根針，瞬間讓龍城清醒了許多，渾身說不出的舒泰，但是姚興連還在昏迷。

    「掃瞄完成，沒有暗傷。」

    「行了，把少爺送回房間，睡一覺就好了。」

    然後龍城感覺自己又被扛起來，過了一會，響起咚咚咚敲門聲。

    「我們送少爺回來，他剛剛訓練完，需要休息。」

    門開的聲音，然後聽到蕭雨臻啊的驚呼一聲。

    「已經理療完，沒有問題，只需要休息即可。」

    蕭雨臻如夢初醒，連忙說：「好好，放床上。」

    然後龍城感覺自己被放在床上，柔軟的觸感，和睜開眼睛的時候一樣。

    蕭雨臻連聲道：「太謝謝你們了，辛苦了。」

    「蕭小姐太客氣，這是我們分內的事情，您有什麼需要還請隨時吩咐。不打擾您和少爺休息了。」

    關門聲響起。

    然後龍城聽到蕭雨臻自言自語：「乖啦，給你脫衣服，你才能睡得舒服哦。好好睡一覺，寶貝！」

    一雙手掌開始幫他解開衣衫。

    龍城一呆。

    等等！不用脫，我舒服，我很舒服……

第六十九節 茉莉的擔心

    費米看著小說，片刻後，抬頭看了一眼，有些詫異茉莉還在：「不用擔心，我在這就行。」

    「我不擔心。」茉莉停頓一下，接著堅持道：「我再等一下。」

    費米笑了笑：「好。」

    他繼續低頭看書。

    費米眼中，這對師徒就像截然相反的兩面，有意思極了。

    龍城明明是個人類，腦回路卻和常人迥異，鋼鐵般的腦子實至名歸，比茉莉更像是機器人。而茉莉明明是新人類，但是卻懂得人情世故，會砍價會玩遊戲，比龍城更像是個人類。

    有一點卻是師徒如出一轍，那就是固執。

    無論龍城還是茉莉，都不會被輕易說服，都只會按照自己的思路來處理問題。

    忽然，轟地一聲巨響。

    費米一個激靈，下意識猛地抱頭趴下。

    角落裡遊戲艙彷彿被狂奔的光甲撞上，爆裂成無數碎片和零件，像暴風挾著雨點橫掃整個房間。

    哚哚哚，密集的聲音讓費米頭皮發麻。

    遊戲艙的碎片力道驚人，就像激射的箭矢釘在牆上，密密麻麻。

    剛才遊戲艙的位置，只剩下一個身影，赫然是喘著粗氣的龍城。

    費米小心地抬頭，確定沒有其他危險，才慢慢站起來。心有餘悸的他，這才注意到龍城臉色發白，神情透著一絲驚恐，喘著粗氣，渾身汗水濕透。

    費米呆了一下，他第一次在龍城的臉上看到類似「恐懼」這種情緒。

    他小心翼翼地問：「發生了什麼？難道里面有什麼可怕的東西嗎？」

    龍城喘著粗氣：「非常可怕！」

    能夠讓龍城在「可怕」兩個字前面加上「非常」，費米已經不知道該怎麼想像，類似絞肉場戰役？

    噗，茉莉面無表情從身上拔出一根插入半截閃閃發亮的鈦管：「我剛才的擔心果然應驗。」

    剛才閃躲不及的她，現在模樣有些淒慘，渾身插滿了各種零件。她忽然想到古老東方的歷史傳說，一個叫做「草船借箭」的故事。

    龍城心中一暖，有個會擔心老師的學生，感覺挺不錯。

    他語氣恢復正常：「不用擔心，我沒事。」

    噗，茉莉面無表情又從身上拔出一塊破碎鋒利的玻璃片：「老師，我擔心的是遊戲艙。」

    遊戲艙？

    龍城看了一眼周圍，也覺得不妙，他想了想，問費米：「遊戲艙哪裡可以搶？」

    費米：「……」

    龍城看費米有些不明白，補充道：「有原則的搶。」

    「沒地方搶，也不需要搶了。」

    噗，茉莉從額頭拔出一塊銀灰色的斷裂薄片，放在眼前，眼睛亮起幽幽光芒一閃而逝：「記憶芯片已經損壞。」

    記憶芯片損壞了啊……

    龍城覺得很可惜，夢境裡除了那個女人要脫他衣服外，其他都挺有意思。姚天來傳授的《導引九式》他很感興趣，而那些恢復體力的技術，他也很感興趣。

    如果女人不脫自己衣服的話，夢境應該有十四天的時間，也許他能夠獲取更多的信息。

    龍城很快就把這些雜念拋之腦外。在他的世界裡，沒有什麼理應得到。得到了，運氣不錯，沒有得到，那就沒得到，這才是常態。

    對他而言，沒什麼比已經到手的東西好好消化來得更實在。

    「我去訓練場。」

    丟下一句，他就失去蹤影。

    費米看著茉莉的模樣，不由關心道：「茉莉，你沒事吧？需要我幫忙嗎？」

    茉莉露出甜甜的微笑：「不用了，費米，我能處理。茉莉是新人類，沒有關係的。」

    費米鬆一口氣：「那就好。也是哈，茉莉你是新人類，不用擔心這個問題哈哈哈！」

    笑著笑著，費米就笑不下去了。茉莉是新人類不用擔心，正常人類的自己呢？

    茉莉認真道：「費米，你也發現問題所在吧。茉莉是新人類，你是正常人類，老師是不正常人類。我們三人之中，最危險的是你。」

    費米冷汗刷地流下來，茉莉這句話一針見血。

    今天這樣的事故，茉莉完全不在意，自己倘若挨了一下，輕則進醫院，重則一命嗚呼。幸虧自己今天反應快，費米心有餘悸。

    「那、那怎麼辦？」

    茉莉笑靨如花：「來和茉莉一起上課吧，努力變強，才能在老師身邊活下去。」

    努力變強才能在龍城身邊活下去……

    費米發現自己無法反駁。

    他有些茫然地看著自己圓潤而日趨完美的肚腩，自己鹹魚般的生活難道就這樣結束？

    好不甘心……

    「茉莉去忙了哦。」茉莉朝費米擺擺手，甜甜地補充了一句：「費米別忘向學校申請高危補助哦，給老師做助理，有生命危險呢。」

    費米張了張嘴，什麼話都沒說出口。

    實驗室的長廊裡，茉莉像個孩子一樣，歡快地小跑。

    「現在是刺蝟小茉莉，突突突前進！」

    「我不怕我不怕不怕長大，長大後給家種滿鮮花。我不怕我不怕不怕長大，茉莉聰明可愛萌萌噠。我不怕我不怕不怕長大，長大後跟著老師打打殺殺，搶完這家搶那家，啦啦啦啦！」

    她一路歡聲笑語，飛奔向實驗室，去修補自己的身體。

    茉莉忽然眼前一亮：「博士！」

    凱瑟琳博士低頭行色匆匆，聽到茉莉的聲音，抬頭看清茉莉，愣了一下：「怎麼弄成這樣？」

    茉莉眨了眨眼睛：「老師買了張記憶芯片，結果，砰，把遊戲艙用爆炸了。」

    凱瑟琳哭笑不得：「你們師徒倆，真是一對奇葩，快去收拾吧。」

    茉莉模仿士兵啪地行禮：「是，博士！」

    凱瑟琳露出笑容，看著茉莉蹦蹦跳跳離開，轉身走進自己的實驗室。

    茉莉回想起剛才博士的笑容，看上去有些疲憊呢。

    博士最近早出晚歸，回來也馬上投入到實驗裡，很辛苦。

    難道有什麼事情嗎？

    茉莉心中有些疑惑，但是她沒有去問博士。博士就像她的媽媽，但是兩人的生活保持相對獨立，茉莉在網絡世界的事情，博士從不干涉。

    如果是重要的事情，博士都會主動和她說。

    這方面茉莉很懂事，從來不多問，只是把博士的生活照顧好，這才是她擅長的。

    待會晚飯做什麼呢？

    費米說要有肉，那就做盤紅燒肉吧。博士很辛苦，就給博士燉個湯。

    老師呢？

    算了，還是做一盆紅燒肉吧。

    茉莉真聰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