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武機甲] 龍城 作者：方想 (連載中)

第七十節 潛力評估

    黃鶴和往常一樣進入中心，來到自己的辦公室，目光掃過，外面大夥精神飽滿。

    他很滿意。

    身為萬神集團人才發展中心的技術總監，他的團隊主要負責對潛力新星進行技術評估。他們出示的技術評估報告，將直接影響集團的決策。

    萬神集團之所以能夠長盛不衰，並且規模日益擴大，和他們不拘一格的人才考核制度有直接的關係。

    集團的業務輻射七十四個星球，在每個星球，都會有分支機構。各個星球的分支機構，有一個重要的任務就是尋找有潛力的年輕師士。

    成名的師士，基本上都是早已名花有主。即使「在野」，想要招攬需要付出的代價也非常高昂。

    錢好說，在足夠的利益面前，支付成本並不是問題，問題是忠誠度是否可靠。

    成名師士招攬進集團，如果不讓其參加核心業務，那無疑是浪費，對方也會覺得不受信任而心生不滿。可如果讓其參加核心業務，誰也不能保證他會不會背叛？會不會是對手所派的間諜奸細？

    最值得信賴的無疑是同一氏族血脈下的族人。

    面對廣闊的宇宙，想要做大做強，只靠所謂的族人是完全不可能。

    因此，招攬有潛力的半成品新星，再長期培養、考察，幾乎是每個大集團的選擇。這些從各地發掘來的新星，被送到集團專門的梯隊，經過層層梯隊的培養，他們對集團更有感情也更加忠誠。

    萬神集團在這方面做得不錯。

    集團主動放棄一些邊緣業務，養活了大批的附庸小公司、幫派，它們成為集團的最底層梯隊。

    每年，他們都會給集團推薦他們認為不錯的苗子。好苗子能否被集團選上和選上的數量，將直接影響這些小公司、幫派第二年的收益。如果他們推薦的新星日後成為集團的高層，他們還可以享受到源源不斷的紅利。

    因此他們會不遺餘力地挖掘有潛力的年輕人。

    大量的報告如同雪花般飛往集團總部，如何從海量的目標中選取有價值有潛力的新星，便是人才發展中心的日常工作。

    黃鶴的團隊主要負責評估目標的技術風格、是否定型，是否有更優化的路線，是否有潛力，以及日後發展可能遇到的瓶頸等等。

    黃鶴擔任團隊負責人已經有二十多年，經驗豐富，他最輝煌的成績便是力排眾議，為集團推薦了丁秋。

    當時的丁秋十二歲，儘管技術比同齡人細膩許多，但是他的身體素質極為糟糕，甚至在所有推選的目標中倒數。

    丁秋自然而然落選。

    黃鶴卻發現了丁秋的閃光點，親自找到集團的實權人物諾曼先生，最終把丁秋送進集團的培養梯隊。

    丁秋也沒有辜負黃鶴的期望，一飛衝天，最終在24歲的時候晉陞超級師士，成為集團的核心人員。

    光是憑藉這一筆功績，黃鶴就足以拿著優厚的工資退休養老。

    但是黃鶴並沒有退休，他熱愛這份工作，看到一個個有潛力的孩子，能夠得到更好的培養，踏上更高的舞台，他心中充滿成就感。

    在自己的座位下坐下，光腦自動打開。

    「親愛的黃鶴總監，早上好。您有一份加急的郵件，來自諾曼先生。」

    在人才發展中心，加班是經常的事。人才的競爭，就是一場戰爭。像丁秋這樣的情況並不常見，有潛力的新星往往光彩奪目，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得出來。

    這個時候想要簽下目標，往往需要爭分奪秒。

    加急的郵件，一般就用在此時。

    黃鶴精神一振。

    他打開郵件，裡面是幾段全息影像，他沒有馬上看影像，而是先瀏覽目標的主要信息。

    「目標姓名：龍城。年齡：17歲？目前就讀於岄星奉仁光甲學院。」

    17歲？黃鶴微微皺起眉頭，年齡有點偏大。

    一般而言，集團比較青睞十二歲左右的年輕人。這個年齡段的年輕人，能看出天賦苗頭，技術沒有定型，有足夠的時間成長，而且從小培養，對集團的感情也更深厚。

    岄星奉仁光甲學院，黃鶴記得諾曼的兒子哈囉德就是就讀於這所學校。

    然後黃鶴看到來自靳海的搜索匹配，他不由啞然失笑，五十分之一的概率成為超級師士？要是超級師士的苗子那麼容易找，他們也不用這麼費勁了。

    事實上，黃鶴只發掘過丁秋這一位超級師士。整個萬神集團的歷史上，也只培養出三位超級師士。

    打開影像，當他看到龍城，以他見過無數新星的眼睛，立即確認，龍城絕對沒有十七歲！

    等他看著看著，面色變得嚴肅起來。

    又看了一會，他停下來，起身來到外面大廳：「所有人，把手上的活先放一下。來分析一下這幾段影像，速度要快。下午三點開會，下班之前報告彙總。加急郵件！」

    辦公室的氣氛陡然緊張起來。

    黃鶴接著道：「遊戲技術組，目標有一段三個小時的遊戲視頻，你們的任務最重。」

    如今的年輕人都喜歡玩遊戲，尤其是《超級師士》這類擬真遊戲，更是全民遊戲。儘管遊戲和現實有很大的差別，但依然能夠得到一些有價值的信息。

    遊戲技術組有七個人，組長是鄧磊，他連忙道：「好。」

    一名組員打開視頻，忍不住驚呼：「臥槽，《終極技巧測試》！這是哪位大佬？」

    其他組員聞言，立即興奮起來。他們都是重度遊戲玩家，知道《終極技巧測試》的難度爆表。能夠完成該項挑戰的玩家都是資深玩家，畢竟遊戲和實戰還是有許多差別。

    比起其他的小組，遊戲技術組的成員最為年輕，全程都是大呼小叫。

    「他怎麼發現的？背後長眼睛了嗎？」

    「大家玩的是一個遊戲嗎？」

    「大佬！跪了！」

    「一定要把他簽下來啊，這以後就有人帶我飛。」

    激動的並不只有遊戲技術組，其他組也不斷響起驚呼，此起彼伏。

    盯著全息影像的黃鶴越看越激動。

    各個小組迅速變得忙碌起來，各種技術動作的分析，戰術素養的分析，突發情況處理習慣的分析，武器選擇偏好等等。

    開會時激烈的爭吵，各個小組都是情緒激動。

    數個小時後，一份最終的報告發送出去。

    半個小時候，諾曼收到報告，打開報告，映入視野的是一段鮮紅奪目的大字。

    「目標潛力評估：S！」

    又過了半個小時，早就在全息網絡中心守候的靳海收到老爺諾曼的最新指示。

    「不計代價，招攬龍城！」

第七十一節 靳海的邀請

    《導引九式》給龍城一個大驚喜，它的效果非常出色，本來預計在重力手環的幫助下，需要三週才能完全恢復，龍城預計只需要一週左右。

    等他的身體徹底恢復，他就可以開始演練《含煙斬》。《含煙斬》他反反覆覆推敲了很多遍，幾乎所有他能想到的細節都梳理了一遍，反覆咀嚼反覆推演。

    這是他的學習習慣。

    茉莉正在匯報：「從現在蒐集的信息來看，控芒幾乎沒有公開的技能，完全掌握在各個流派和大集團手中。除非加入這些流派，很難獲得控芒的技巧。茉莉搜尋了往年關於控芒的論文，數量很少，而且茉莉還發現大量刪除的痕跡。」

    茉莉推了推鼻子上的眼眶眼鏡：「這給茉莉一個啟發。」

    龍城和費米都豎起耳朵，聽得入神。

    「茉莉決定從這些被刪除的論文中尋找蛛絲馬跡。論文之所以被刪除，那一定是它涉及到控芒相關的理論。如何尋找到這些論文呢？茉莉開始在能量學的學者之中打聽搜尋，終於，功夫不負有心人，茉莉找到一位有論文蒐集癖好的老爺爺，在他那裡得到許多多年以前發表卻被刪除的相關論文。我把它們做成列表文件，已經發送給老師。」

    茉莉挺起胸脯：「老師放心，茉莉也會研究這些論文，構建模型，進行推演，爭取早日打破萬惡的封建流派和大集團封鎖！」

    龍城真心實意感謝：「謝謝你，茉莉！」

    茉莉臉蛋刷地紅了，有些不好意思：「這是茉莉應該做的，老師您太客氣了！」

    一旁的費米目睹這溫情的一幕，心中大為感動，忍不住道：「要不，這周的課就不上了？」

    「不行。」

    龍城和茉莉異口同聲反對。

    費米：「……」

    茉莉接著道：「老師詢問關於姚天來的資料。姚天來，3610年出生，幼時頑劣，後來歷經磨難，成為超級師士，在三十二歲的時候，成為姚家家主。老師說的姚興連和蕭雨臻的資料，沒有找到，應該是家族秘辛。」

    「3652年，百年戰爭爆發。姚天來於次年加入當時極為強盛的蘭度帝國，成為蘭度帝國第一位外姓王。3661年，戰火肆虐，姚天來奉命鎮守蘭度帝國西嵐防線，遭遇刺殺，死因不明。」

    「姚家從此開始走向衰落，姚天來之後，姚家再也沒有出過超級師士。而在姚天來死後的第33年，也就是3694年，蘭度帝國發生政變，次年，蘭度解體。此後，姚家四處漂泊，先後為多個組織和政權效力，但是頹勢難挽，他們逐漸被邊緣化，能找到的資料也越來越少。」

    龍城沒想到姚興連的那張記憶芯片，竟然是幾百年前的古物。

    那個巍巍如山嶽的姚天來，帶著他的傳奇成為歷史的一部分。姚興連和蕭雨臻悲傷的故事，湮滅在時間的長河之中。

    無比真實的夢境卻在昨日，掀開早已落下的時間帷幕一角。數百年後的自己，走入姚興連曾經鮮活的世界，感受他的喜怒哀樂。

    龍城心中生出一股複雜難言的情緒。

    情緒一閃而逝，快得就像錯覺，龍城恢復冷靜：「那就是說，《導引九式》不會引起麻煩？」

    茉莉認真道：「是的。」

    龍城道：「那我教你們。」

    茉莉和費米愣住，兩人面面相覷。

    茉莉吶吶道：「老師，我是新人類……」

    「試一試。」龍城想了想道：「新人類的身體結構完全模仿人類，也許有用，也許沒用，我也不知道，反正免費。」

    茉莉啪地並腿站直，九十度鞠躬，兩個馬尾甩起兩道弧線，大聲道：「老師，茉莉一定會努力的！」

    費米不知道說什麼，他只覺得口乾舌燥：「我……」

    他參過軍，混過社會，知道龍城拿出來的東西多麼寶貴。倘若換作他，得到《導引九式》，一定會小心翼翼保存，誰也不告訴，將來留給自己的子孫後代。

    事實上，他根本沒有資格、沒有機會去觸及到如此高級的功法技巧。

    龍城：「想死想活？」

    費米呆了一下：「那個……想活。」

    「好好學。」龍城接著說：「我不想用壞一台遊戲艙，就要換一個助理。」

    費米眼眶紅了。

    茉莉忽然咦地一聲：「老師，有客人，是上次幫哈囉德送劍來的那人，他說有事來找您！」

    龍城眼前一亮，一邊往外走一邊問：「難道又來送東西？這次送什麼？」

    茉莉調取監控：「好像是空手來的，什麼都沒帶。」

    龍城停下腳步，哦了一聲：「不見。」

    茉莉過了一會道：「他說有很重要的事情和老師您談，關係到老師您的未來。要不，還是見一下吧，老師？」

    靳海從踏上梅-凱瑟琳實驗室的碼頭，就察覺到被人監視，他對此早有心理準備。

    龍城鋒芒畢露，展現出來的驚人天賦，哪怕瞎子都能看到。

    靳海知道他即將面臨的競爭會非常激烈，誰也不會讓如此有天賦的潛力新星從手邊溜走。但是靳海有足夠的信心，因為老爺的指示。

    不計代價。

    靳海跟著老爺諾曼多年，知道這四個字從老爺口中說出來，是何等之重。

    在隱藏在暗處的數道目光之下，靳海大搖大擺走進梅-凱瑟琳實驗室。

    表明來意之後，靳海見到龍城，龍城身邊的費米和茉莉完全被他當成空氣。

    哪怕不是第一次見到龍城，龍城身上自然流露出的冷靜，都讓靳海大為欣賞。

    他的態度誠懇：「龍城，這次我是代表萬神集團前來，邀請你加入我們。」

    「我們一直在關注你的表現，認為你是整個奉仁最有天賦的年輕人，沒有之一。集團對你極為重視，認為你有足夠的潛力，成為集團未來的核心。集團也願意為你付出任何代價，只要你開口。」

    靳海看著龍城冷靜如常，心中更加欣賞：「我這次來，只是代表集團初步接觸，向你表達集團對你的珍視。集團對你進行了極為認真詳細的評估，只要你願意，集團會派人詳細闡述關於你未來的規劃。集團可以保證，在你身上投入的資源，一定是最高等級。藥品、功法，都早已為你準備好。」

    靳海注意到說到「功法」時，龍城的神情有細微的變化，心中暗喜：「我們有專門的梯隊，有名師指導，最頂級的設備，就連陪練都是時薪十二萬。岄星這個小小的星球，已經容納不下你了，龍城，你需要更廣闊的世界，發揮出你無以倫比的潛力……」

    不，他喜歡農場，他喜歡奶奶，他不要離開農場，不要離開岄星。

    龍城搖頭：「不，我拒絕。」

    他的語氣不重，但異常堅決。

第七十二節 終止的計畫

    儘管不能殺人，龍城依然很喜歡現在的生活。

    吃得好、睡得好，有學不完的東西，和搶不完的光甲，還要給茉莉上課。更重要的是，他還賺錢了！

    這樣的地方到哪裡去找？

    而且馬上就到月底，自己可以放假回家，在農場呆兩天。

    靳海說的話，龍城一個字都不相信。

    如果不是在學校，龍城會當場捏碎他的脖子。

    即使靳海說的是真的，龍城還是會當場捏斷他的脖子。布設陷阱的勾當龍城熟稔得很，誰不給獵物一點餌料呢？

    龍城危險的目光不斷掃過靳海的要害，令靳海如坐針氈。

    靳海努力保持鎮定：「您對條件不滿意嗎？如果有不滿意的地方，請儘管提，什麼都可以商量，我們有最大的誠意……」

    龍城轉身離開，他怕自己一個沒忍住。

    不能殺人這點真的很不好。

    靳海目光茫然地看向一旁的費米和茉莉，費米攤攤手一臉愛莫能助，茉莉露出甜甜的笑容：「歡迎下次再來！」

    靳海走出實驗室，神情恢復正常，看不出絲毫異樣。

    等他踏上碼頭停靠的小型飛船，他的臉色倏地陰沉下來。

    哈囉德看清靳海的神情，有些不相信：「不會吧，他沒同意？」

    靳海搖頭：「嗯，沒同意。」

    哈囉德哈地笑了，起身張開手臂，用一種怪異的語調：「他居然不同意？他這是瘋了吧！他居然拒絕了萬神集團，有骨氣，我喜歡！哈哈哈哈，我們的靳海大隊長也碰壁了啊。」

    靳海沒理會哈囉德少爺。

    哈囉德從桌上端起一杯紅酒，神情隱隱有些興奮。

    靳海注意到少爺的異樣，警告道：「少爺，請不要亂來！老爺對龍城很重視！集團也很重視！」

    「是嗎？我老爹很重視？」哈囉德斜了一眼靳海，咧嘴一笑，過了一會有些不耐煩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了。真沒勁！」

    靳海心中一動，道：「少爺，人才中心對龍城的潛力評估是S。」

    「S？」哈囉德一愣，覺得可笑：「哪個白痴做的評估，拖出去槍斃！」

    靳海道：「黃老做的。」

    哈囉德神情愣住：「黃鶴叔叔？」

    黃鶴和諾曼有幾十年的友誼，哈囉德很熟悉。

    靳海接著道：「能讓黃鶴叔叔給出S的可不多，上次是誰？丁秋大人！少爺，您現在知道為何老爺和集團這麼重視。如果這次您能為集團招攬龍城，豈不是大功一件？到那時，老爺也對您刮目相看！」

    哈囉德沉默不語。

    靳海沒有說話，他很清楚哈囉德少爺的性格，少爺沒說話，就是在認真思考這件事。

    哈囉德少爺性格偏激執拗，但是人卻極其聰明。

    梅-凱瑟琳實驗室。

    「茉莉，我去一趟杜北叔叔那，不用等我吃飯。」

    凱瑟琳一邊朝門外走，一邊頭也不回道。

    「好的，博士。」

    茉莉朝凱瑟琳的背影揮手，博士最近出門的次數越來越多，難道博士和杜北叔叔……

    她有些開心。

    杜北叔叔她很熟悉，開了家精密儀器修理的店，比博士大三歲，是個儒雅溫柔的人。博士是個工作狂，生活方面完全是白痴，有一個像杜北叔叔的人照顧博士，那自己就放心了。

    咦，怎麼自己老氣橫秋？

    茉莉呸呸呸吐舌頭。

    裝備中心3層B-42，一家很小的店面。不同於當下流行的玻璃落地門窗，它的店門是復古的半窗木門，木門上半部是玻璃窗，下半部是木頭。木門刷成湖藍色，鑲嵌著銀光閃閃的行星齒輪。

    店面的招牌是個小木牌，掛在木門旁，木牌上用工整厚重的隸書，寫著《雙星精密修復》。

    凱瑟琳推開木門。

    橘黃色的燈光，就像溫暖的夕陽，一位穿著湖藍色毛衣的男子正在伏案工作。

    他便是這家店的店主，杜北。杜北容貌清瘦，******，透著濃濃的書卷氣。

    「來了。」

    杜北的聲音醇厚，他放下手中的零件，起身給凱瑟琳泡了一杯茶。

    凱瑟琳嗯了一聲，找了個椅子坐下來，接過杜北遞過來的熱茶：「謝謝，他們還沒到？」

    杜北微笑：「還沒有，你是第一個。」

    凱瑟琳捧著熱茶，默不作聲。

    杜北敏銳察覺到凱瑟琳的異常，輕聲問：「怎麼？有心事？」

    凱瑟琳如夢初醒，連忙搖頭：「沒、沒有。」

    杜北笑了笑，沒有追問。

    凱瑟琳過了一會，低聲說：「有的時候，我覺得，現在這樣的生活挺好。帶著茉莉，就這麼過下去。說實話，我沒什麼太大的野心。如果不是梅的遺願……」

    杜北笑容逐漸消失，表情變得嚴肅起來，過了一會，他的目光重新變得柔和，就像解凍的冰川。

    他輕聲說：「是啊。有時候我也會想，我們付出那麼多，到底有沒有意義。」

    凱瑟琳猛地抬頭，她神情很詫異：「你也會這麼想嗎？」

    杜北啞然失笑：「當然會。」

    「傳說宗師離我們太遙遠，就像星辰高懸天空。我們是凡人，凡人低頭行走世間，因為他們要看清腳下的路。」

    凱瑟琳如釋重負：「我還以為只有我會有這樣的想法。」

    杜北正欲說話，忽然若有所覺，收聲不言。

    門被推開，幾人結伴入內。

    「你們在聊啥呢，聊得這麼開心？」

    「你們倆該不會……」

    杜北一本正經：「我們在說，今天最後一個來的會是誰？」

    「那還用說嗎？肯定是老徐。」

    說話的是一個矮胖的老頭，他的腦袋圓滾滾，臉色紅潤，聲音洪亮，大家都喊他洪伯。

    洪伯身邊，漂浮在半空中的是流沙。

    流沙呵呵一笑：「小北，給我一杯茶。」

    杜北連忙起身給流沙倒茶。

    流沙轉過身子面朝凱瑟琳，痛心疾首道：「茉莉這小丫頭，砍起價來，簡直就是殺人不見血啊。上次帶著她那個小老師到我那，9個特殊貢獻點，就從我這買去一張記憶芯片！9個貢獻點啊！個位數！我流沙就沒賣過這麼便宜的價格！」

    說起茉莉，凱瑟琳就容光煥發，哈哈大笑：「茉莉真能幹！」

    就在此時，徐柏岩和林南推門而入。

    徐柏岩笑道：「大夥挺早嘛。」

    洪伯嗆聲：「反正你晚。」

    徐柏岩也不生氣，笑呵呵道：「洪伯我最近沒招惹你啊。」

    洪伯哼道：「你現在是校長了，日子過得滋潤，怕是忘了咱們為啥來這。」

    徐柏岩依然笑呵呵：「怎麼辦？我也沒想到買個學校居然這麼賺錢。本來買個學校做幌子，隨便招點學生，哪知道錢自己來。有容易賺的錢不賺，非要去賺那些丟命的錢，何必呢？」

    洪伯大怒：「你……」

    杜北連忙出來打圓場：「行了行了，大夥好不容易聚一聚，這有啥好吵的？」

    徐柏岩沉聲道：「既然今天都在場，正好有些話說明白。當初我們這群人一起來這，就是衝著發財來的。沒想到歪打正著，買下奉仁，大夥的日子都比以前過得好。至於那個寶藏，到現在都沒蹤影。洪伯你也挖了這麼久，你說，真有寶藏嗎？」

    洪伯啞然，過了片刻，才不甘心道：「難道我們費了這麼大的勁，都白費了？」

    「怎麼會白費？」徐柏岩搖頭道：「如果不是挖寶，我們怎麼會來岄星？有怎麼會買下奉仁？大夥又怎麼會有現在的生活？」

    「洪伯你會有現在的挖掘大部隊？」

    「杜北你能開你的小店？研究你那沒啥用的古代精密儀器？」

    「凱瑟琳，你會像現在這樣不愁實驗經費？茉莉能一週換那麼多身體？」

    「流沙你能天天喝著小酒，安享晚年？」

    「林南……」

    林南連忙道：「以我的能力，絕對不可能到一個學校做教務主任！」

    徐柏岩滿意地拍拍林南的肩膀，接著環顧四周，認真道：「咱們都是顛沛流離的人，能找到這麼好的地方安頓下來，這是運氣，咱們要珍惜。所以，我希望大夥就不要想著什麼寶藏了。我宣佈，挖寶計畫結束。」

    凱瑟琳如釋重負：「我同意！」

    杜北：「同意！」

    流沙：「我沒意見。」

    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洪伯。

    洪伯臉漲得通紅：「那我那些挖掘大軍怎麼辦？我造了三年，現在都白費了？」

    徐柏岩道：「怎麼白費了？人就沒有興趣愛好？人家愛好養花種草，你愛好挖地三尺，沒啥不對。你愛挖，隨便你挖，反正奉仁是咱們的。」

    徐柏岩語氣一轉，神情認真道：「當年買下奉仁，大夥都出了錢，我這個校長也是個掛羊頭賣狗肉。我會把學校的股份按照當年大夥各自出資比例，轉到大家的名下。」

    「凱瑟琳，梅的那份，也歸你。」

    徐柏岩轉臉問：「大夥沒意見吧。」

    「沒意見！」

    「老徐夠意思啊！」

    「這下發財了！還挖什麼寶啊！」

    就連一直悶悶不樂的洪伯，也笑開了花。如今的奉仁，可不是當年，大家立即變成富翁。

    氣氛頓時熱鬧起來。

    徐柏岩對凱瑟琳招手：「凱瑟琳，我們談點事情，關於茉莉的小老師。」

第七十三節 評估師廖捷

    一艘飛船在岄星的天空飛行。

    飛船上，一名戴著墨鏡的棕色長發女子慵懶躺在沙發上，滿臉無聊：「真是個荒涼的地方。這麼偏僻的地方，能出什麼野生的好苗子？」

    她穿著高跟鞋，身上是工作小西裝，然而坐姿卻是完全鬆鬆垮垮，癱在沙發上。

    「野生」指的是那些沒有背景，沒有簽訂長約、完全依靠自己成長起來的潛力新星。

    「你說，好不容易手上的活幹完，這一下子把姐支到這麼偏僻的地方。沒有夜店，沒有帥哥，連個大城市都沒有，除了山還是山。」

    沙發對面，坐著一位光頭大漢。他穿著白色背心，渾身的肌肉疙瘩異常醒目，坐在沙發上，身體幾乎大半陷進去。他的嘴唇很厚，笑起來憨厚，經常用他的大手掌摸摸自己光溜溜的腦袋。

    光頭摸了摸光滑的腦門，甕聲道：「三倍加班費喲。」

    「加班費？哈！」女子發出誇張的笑聲：「誰稀罕啊，我要的是假期！是假期！混蛋，我已經三年沒有休假，我受夠了！這個任務結束，我要辭職！一定要辭職！大東你不要攔我！」

    大東摸著自己光可鑑人的腦門，一臉憨笑不說話，手感真好。

    其他人站在沙發旁，一聲不敢吭，廖姐的脾氣和她的眼光一樣毒辣。

    作為著名的「火眼金睛」，廖姐的真名叫廖捷，她擁有業內最高等級的A照，是王牌評估師，聲譽極高。每一位經過她點評的新人，都會身價倍增。

    廖姐並不服務於某個公司，而是一位自由評估師，她業務廣泛，和各個集團的關係良好。

    除了擁有非凡洞察力之外，還得益於她極高的職業素養，她絕對不會向第三方洩露客戶的資料。

    光頭大東是她的助手。

    廖姐朝站著的工作人員招招手，然後說：「資料我已經看過，那個小傢伙看上去確實不錯。不過，還不至於讓我來這，姐那麼貴！說吧，有什麼內幕消息？寧願付三倍的報酬也要讓姐來，還這麼火急火燎。」

    負責這次行動的是宋衛行，他知道廖姐喜怒無常，猶豫了兩三秒，他便決定如實道來：「我們昨天下午才收到的情報，萬神集團人才中心給龍城的評定結果是S！恰好我負責的區域在這一帶，您又離這不遠，我們才請求您的幫助。」

    「S！」廖姐瞪大眼睛，哈地笑出聲了：「啷個腦瓜子有缺？給S？」

    她雖然覺得龍城挺有天賦，但是距離給出「S」級的評估實在有點遠。

    她的語氣陡然變得不善：「就這麼一個S，你們就把姐支到這麼一個鳥不拉屎的地方？尋你廖姐開心呢？」

    宋衛行忽然彎腰，在她耳邊低聲說了一句話。

    廖姐愣了一下，她皺起眉頭，臉上的怒色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疑惑。

    她沉聲道：「把龍城的資料全都拿過來。」

    她決定再看一遍，難道自己有什麼地方有疏漏？

    倘若是別人給出的這個結果，她會覺得很荒謬，可是給出這個結果的是黃鶴。黃鶴是她最佩服的評估師之一，她看過當年丁秋的全息影像，完全無法想像那麼一個瘦弱的小孩，將來會成為一位超級師士。

    事實比任何反駁和質疑都更有力。

    重新看完龍城的影像，廖姐閉上眼睛，腦子裡迴蕩的都是那架紅色光甲的身影。

    她還是無法贊同黃鶴給出的「S」。

    廖捷睜開眼睛，飛船已經進入奉仁學院，她有些詫異：「可以啊，奉仁不是據說很難進去嗎？說什麼一年開放兩次。」

    儘管她嘴上抱怨，但是一旦接下單子，她都會全力以赴。

    宋衛行笑了笑：「奉仁再怎麼厲害，也只是一個偏僻星球的地方學校。」

    他只是在敘述一個簡單的事實，並沒有炫耀的意思。

    南星集團是跨星系的大集團，體量比萬神集團毫不遜色。實際上，雙方在很多方面都是競爭關係，否則南星集團也不會如此密切關注萬神集團的動向。

    宋衛行本來以為自己這輩子都不會有晉陞的機會，以他的能力、背景，做到小星系的負責人，已經倒頭了。

    沒想到，天上掉餡餅，這麼好的機會就這麼掉在他的地盤。

    儘管萬神集團是競爭對手，但是南星集團對挖掘了丁秋的黃鶴極其重視。

    總部還是相對謹慎，讓他配合廖捷對龍城進行考察、評估，一旦確定龍城的潛力達到A級以上，就不惜一切代價，簽下龍城。

    宋衛行敏銳感受到總部的緊張，他立即行動起來。

    他在這一帶深耕多年，人脈廣泛。一般人進不去的奉仁，對他而言，並非難事。

    飛船進入裝備中心，直接停靠在一家店舖後的卸貨碼頭。宋衛行一行人從後門進入店舖，店內的工作人員早就等候多時。

    店主名叫卡爾，他在奉仁開一家光甲店。

    他沒想到，有一天自己的光甲店，竟然會和南星集團扯上關係。他的靠山是岄星商會，岄星商會的靠山是雙花會，雙花會也只是和南星集團旗下十八線的一個附屬公司有交集。

    可是現在，自己的店裡，岄星商會的正副會長，雙花會的正副會長，附屬公司的負責人，齊聚一堂！

    現在連星系總負責人竟然親自前來壓陣！

    卡爾覺得口乾舌燥，壓力巨大。

    宋衛行走進店內，目光掃過眾人，其他人紛紛低下腦袋，心驚肉跳。

    宋衛行沒有廢話，沉聲道：「從現在開始，包括我在內的所有人，都必須配合廖小姐的工作。都聽明白了嗎？」

    眾人心中齊齊一凜：「明白！」

    廖捷進入工作狀態：「龍城在裝備中心的梅-凱瑟琳實驗室對嗎？」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是卡爾硬著頭皮站出來：「是的，龍城是茉莉的老師。」

    廖捷挑了挑眉：「茉莉？」

    卡爾連忙解釋：「茉莉是凱瑟琳的女兒。」

    「原來如此。」廖捷點點頭：「既然龍城在裝備中心，那不如去拜訪一下？耳聽為虛眼見為實。」

    宋衛行連忙道：「有道理！需要我去嗎？表達一下集團對他的重視和誠意！」

    「那個……」

    卡爾只能再次硬著頭皮：「最近找龍城的人很多。」

    宋衛行立馬警覺起來：「很多？」

    卡爾壓力很大：「是，昨天哈囉德身邊的一名護衛，去拜訪了龍城。之後陸續有人，去拜訪龍城。」

    宋衛行神經緊張起來：「龍城答應了？」

    「沒有。」卡爾老實道：「他們都被龍城拒絕。」

    他現在慶幸，得到命令之後，他就在關注龍城，掌握了第一手的消息。

    宋衛行心頭鬆一口氣，臉上不露分毫：「很好，你恪守盡職，集團會獎勵你！」

    卡爾臉上露出喜色。

    廖捷道：「走吧，去看看，到底這龍城有多大的魅力。」

    宋衛行也不由點頭：「好，現在就去，卡爾帶路。」

    他已經意識到，這次他需要面對的競爭者，不僅僅只是萬神集團。他打算先去接觸一下龍城，看看究竟是什麼樣的人。

    宋衛行工作經驗豐富，知道想要三言兩語就說服龍城，根本不可能。哪怕是個傻子，看到這麼多伸過來的橄欖枝，也一定會待價而沽。

    他打算先接觸一下，表個姿態，給龍城留下印象，以方便後續工作的展開。

    宋衛行渾身充滿幹勁，他很久沒有遇到如此有挑戰性的工作。競爭越是激烈，才越能夠證明他宋衛行的能力和水平。

    梅-凱瑟琳實驗室外，宋衛行停下腳步，抬頭看了一眼牌子。

    他龍行虎步，帶頭走進實驗室。

    「您好，歡迎光臨，有什麼可以幫您？」

    一個甜美的聲音響起，紮著雙馬尾梳著齊劉海******的茉莉，站在大家面前。

    宋衛行露出親切的笑容：「你就是茉莉吧，我是宋衛行，前來拜訪龍城。不知道龍城現在方便嗎？」

    茉莉笑得很甜，聲音更甜：「不方便呢。」

    沒想到會被直接拒絕的宋衛行僵住原地。

    不過能夠擔任一方負責人，他的城府自然極深，臉上笑容不變：「沒關係，那我們在這等。不知道龍城什麼時候能夠有空？」

    茉莉的頭搖得像撥浪鼓：「那就不知道了，老師一訓練起來，就沒日沒夜。」

    宋衛行眼前一亮：「你老師很喜歡訓練嗎？」

    茉莉如夢初醒，意識到自己說了不該說，摀住嘴巴，連連搖頭。

    廖捷此時站出來，柔聲道：「茉莉，我們都是你老師的鐵桿粉絲，非常非常崇拜他，所以想知道一些他的生活狀況啊，喜好啊，這樣見到他，就不會惹他不開心。茉莉，能不能告訴姐姐？」

    茉莉猶豫：「那個……也不是不可以，就是……」

    宋衛行也跟著道：「茉莉是擔心我們告訴別人嗎？我們會保密的！還有什麼要求嗎？茉莉儘管說！」

    「那我說了啊！」茉莉喜笑顏開，啪地九十度彎腰，甩起兩根麻花辮，伸出雙手：「承惠1萬塊！謝謝！」

    她的腦門上方，彈射出一排數字，那是茉莉的個人賬戶。

    「轉賬也可以哦。」

    宋衛行：「……」

    他默默地轉了一萬塊。

    茉莉看到小金庫數字上漲，心花怒放，臉上笑容愈發甜美聲音愈發溫柔：「老師整天都在訓練。」

    宋衛行點頭，過了一會沒聲音，忍不住道：「然後呢？」

    茉莉頭搖得像撥浪鼓：「沒有了。」

    宋衛行瞪大眼睛，這就一萬塊？

    廖捷反應很快，單刀直入：「如果我們拜訪龍城，需要多少錢？」

    茉莉又笑了，笑得就像一朵花。

    「充錢十萬塊，見面五分鐘。」

第七十四節 觀察

    說實話，宋衛行對龍城的第一印象糟糕至極。

    渾身被汗水濕透的龍城，渾身熱氣蒸騰，面無表情看著他們。他應該是剛剛正在訓練，茉莉站在龍城身旁，頭頂著一個跳動的光幕。

    「……4:30、4:29、4:28……」

    現場氣氛壓抑得令人心慌，卡爾在不斷給自己腦門擦汗。

    宋衛行覺得自己也是見過世面的人，但是面對如此詭異的場景，他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坐在他對面的龍城，更沒有半點開口的意思。

    時間就在這詭異的氛圍中流逝。

    「3、2……」

    龍城準備轉身離開，他覺得眼前這些人的腦子不太正常，花十萬塊就為了瞪自己一會？

    廖捷忽然開口：「充錢！」

    宋衛行一愣，他很快反應過來，眼前光幕一閃，完成充錢。

    「謝謝惠顧！」

    茉莉露出無可挑剔的甜美笑容，頭頂上的光幕重新回到「5：00」。

    廖捷沉吟道：「龍城，五千萬，簽約兩年，怎麼樣？」

    龍城回答很乾脆：「不。」

    廖捷反問：「為什麼？」

    龍城沒有開口的意思。

    廖捷沒有繼續問。

    時間再次在沉默中流逝，當光幕數字跳到「0」的時候，龍城沒有拖泥帶水，轉身就走。

    宋衛行探詢的目光看向廖捷，這次廖捷沒有開口說充錢，他按兵不動。他深諳領導之道，廖捷是總部請來的專家，那他就一切聽專家。

    「走吧。」

    廖捷率先離開，其他人跟在身後，紛紛走出實驗室。

    茉莉送到門口，遠遠地鞠躬歡送，聲音甜美如蜜糖：「謝謝惠顧，歡迎下次光臨哦。」

    回到光甲店內，宋衛行立即示意手下出去，房間只剩下他信任的心腹。

    他有些好奇地問：「廖小姐有什麼發現？」

    廖捷稍稍整理了下自己的思路，徐徐道來：「很有意思的人。不喜歡說話，喜歡訓練，我喜歡這樣的性格。對距離非常敏感，警惕性非常強，這點令人驚訝。我嘗試上半身小幅度前傾，立即引起他的警覺，他有非常強烈的危機意識，不容易相信別人。對時間的掌握度很高，他從頭到尾，沒有看時間一眼，但是對時間判斷很準確。」

    她接著道：「我用兩年五千萬去引誘他，他的情緒沒有任何波動。從目前來看，龍城有超乎年紀的冷靜，心性非常成熟，很難對付，很難說動。」

    宋衛行信心十足：「就怕他沒本事，不怕他難說動。」

    廖捷沒有質疑，宋衛行有資格有底氣說這樣的話，她嚴肅道：「在他這個年紀，心性成熟是個中性詞，不是褒義詞。」

    宋衛行滿臉意外：「為什麼？」

    廖捷解釋道：「心性成熟，就意味著遇到危險和困難，龍城會用一些理性、聰明的方式，去解決問題。」

    宋衛行聽不明白：「這不好嗎？」

    「如果是個普通的高手，那當然很好。但如果有更高的目標，比如超級師士，那就不好。」廖捷意味深長道：「走向偉大的道路，總會有一些愚蠢、不合時宜和異想天開。他太聰明太冷靜了，我不知道，這會不會成為他的阻礙。」

    宋衛行這下聽明白了，他覺得廖捷說得很對，他有些疑惑：「那為何黃鶴老師給出S的評估？」

    廖捷不僅沒有反駁，反而點頭贊同道：「這也是我的疑惑。黃鶴老師一定看到了我們沒有看到的地方，我們需要更多瞭解龍城。」

    宋衛行犯難：「可是龍城……充錢十萬塊，見面五分鐘，我們根本無法觀察到有用的信息。」

    「我們需要想其他辦法。」廖捷作為一位評估師，處理這方面的經驗豐富。這在她預料之內，用業內的話來說，野生寶寶脾氣總是要大些。

    她接著道：「我們需要給他一點小小的考驗，比如我們給實驗室製造點小混亂？」

    宋衛行搖頭：「雖然奉仁是個小學校，但是他們的校長徐柏岩，還是個難纏的人物，我們最好不要在他的地盤惹事。」

    廖捷眉頭微蹙：「徐柏岩？好像聽說過這個名字。」

    宋衛行有些感慨：「【蒼青之王】，曾經也是一方之霸，他麾下的蒼青光甲團，實力強悍。後來不知怎麼，和遠洲鐵旅交火，兩敗俱傷。蒼青光甲團幾乎全軍覆沒，徐柏岩身負重傷，隱姓埋名遠走他鄉。遠洲鐵旅十二旗，死了八個，最終難逃分崩離析，灰飛煙滅。那是當年最轟動的一場戰鬥，蒼青和遠洲當年都是頗有名氣的光甲團。徐柏岩距離超級師士一線之隔，我記得好幾年晉陞超級師士的賠率都排在第一。」

    廖捷喃喃：「原來是他，他居然來岄星。」

    「是啊，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以他之能，原本凋零要倒閉的奉仁，如今也別有一番氣象。」宋衛行言語之間，頗為敬佩。

    廖捷乾脆道：「那你有什麼辦法？」

    宋衛行笑道：「辦法很簡單，只需要讓龍城離開裝備中心就行。」

    廖捷道：「你不會打算月末龍城回農場的時候伏擊吧？我發對這樣做。如果你們還想招攬他，最好不要做這樣的事情，這很難用誤會解釋得清楚，只會便宜你們的競爭對手。」

    宋衛行搖頭：「當然不會。我知道輕重，怎麼會在這個時候得罪他？」

    廖捷將信將疑。

    梅-凱瑟琳實驗室，訓練場內，燈火通明。

    茉莉神情認真，大聲喊：「所有儀器準備完畢，老師，您可以開始了。」

    這不是茉莉上課，而是龍城準備開始練習《含煙斬》。

    儘管這幾天收錢收到手抽筋，但是龍城卻有著強烈的危機感。他決定開始練習《含煙斬》，這比他原計畫要提前。

    眼前的現象太不正常，他覺得就像一塊被各種不同野獸盯上的肥肉，誰都想從自己身上咬一口。

    每個人跑到他面前，告訴他，他多麼有天賦，多麼有潛力。

    每個人都告訴他，岄星太小容不下他。

    每個人都想把他帶離岄星。

    這讓龍城想起，他被告訴必須要離開孤兒院時的心情。

    他不喜歡這種感覺。

    龍城又一次產生強烈的渴望，他很久很久沒有如此渴望。上一次產生這樣的渴望是在訓練營，安娜對他說，他要想辦法逃離訓練營。

    這次他對自己說，他不要離開。

    他要變得更強大。

    強大到誰也不能把他從岄星帶走，強大到只要他願意，他可以永遠留在小小的岄星，小小的農場。

第七十五節 含煙斬

    茉莉大聲喊：「含煙斬第一次記錄開始！」

    各項儀器全部處於激活狀態，茉莉瞪大眼睛，她要幫助老師尋找錯誤和疏漏。任何新技能剛開始學習，都是一個不斷模仿、試錯、糾錯的過程。

    實驗室的這些高精度儀器，能夠捕捉到老師動作的每個細節，任何一絲偏差都無法逃脫它們的「法眼」。

    場內的赤兔手持【赤夜霜刃】，自然站立，赤夜霜刃劍尖直指地面。

    駕駛艙內，龍城沒有任何醞釀，開始施展。

    紅色光甲手腕抖動，赤夜霜刃倏地化作一蓬黑紅色的煙霧。劈、斬、挑、刺，它的動作行雲流水，劍模糊不清，始終籠罩一層似真似幻的煙霧之中，偶爾能看到雪亮的寒光在煙霧中一閃而逝。

    沒有絲毫滯澀，目光所及，只能看到一團翻滾漂浮的煙霧，還有隱藏在煙霧之中的劍光，好似穿過星雲的流星。

    赤兔收劍而立，哪裡有什麼煙霧？

    茉莉呆呆看著眼前閃過的數據，她沒有收到一處提示，意味著沒有一處嚴重的錯誤。

    通訊裡傳來老師的聲音：「茉莉，數據出來了嗎？」

    她結結巴巴地問：「老、老師，你、你自己練過嗎？」

    「沒有。」

    茉莉呆呆地看著眼前所有數據彙總之後的結果，沉默下來。

    龍城沒有聽到茉莉的回答，不由問：「錯誤很多嗎？」

    茉莉反應過來：「沒、沒有，老師，完成度96%。」

    「96%？」龍城皺起眉頭：「把4%的數據發給我。」

    「好的，老師。」茉莉連忙把數據傳輸過去，她忍不住再次問：「老師，你真的沒有自己練習過嗎？」

    「沒有。」

    龍城接收到數據，開始仔細研究起來。居然還有百分之四的地方完成度不夠，龍城很不滿意。

    仔細研究完數據，對應相應的動作細節，龍城閉著眼睛，在腦海中仔細過了一遍。

    確實還不夠完美！

    以前像這樣程度的瑕疵，他的肉眼很難察覺，很難發現。可能他需要不斷練習、使用很長時間，才能體會到其中的微妙之處。

    他不由感慨實驗室的技術實在是先進，細微之處也纖毫畢現。

    茉莉想出的這個辦法非常管用。

    他陷入思索，一分鐘後，赤兔再次開始翻動手腕。

    那一抹黑紅色的煙霧開始翻滾飄搖，隱隱的寒光更加隱蔽，難以察覺。龍城能夠明顯感受到，自己這次的表現更好，劍的流轉更加暢快自如，煙霧範圍明顯增大不少。

    含煙斬的劍招不多，只有十二式。

    赤兔再次收劍而立。

    「數據出來了嗎？」

    通訊裡傳來老師的聲音，茉莉看著眼前跳動的結果「完成度100%」，她不想說話。

    「還有錯誤？」

    龍城的的聲音中透著一絲驚訝，就像看到什麼不可理喻的事情一樣。

    「完美，老師。」茉莉木然問：「老師，你真的沒有偷偷練習過？」

    「沒有。」龍城有些奇怪：「為什麼要偷偷？」

    茉莉：「老師學東西都這麼快嗎？」

    龍城：「不是。」

    茉莉鬆一口氣，看來是含煙斬比較適合老師。這種情況很常見，每個師士都會有適合他的技能，學習此類技能往往事半功倍。而如果遇到不適合自己的技能，學習起來就費勁得多。

    龍城的語氣透著感慨：「幸虧有這些先進儀器幫忙，快了兩天。」

    等等，快、快了兩天？

    茉莉覺得自己的核心要短路，再次遭受重擊。過了片刻，她再次木然道：「也就是，老師學東西只需要兩三天就可以學會？」

    龍城不滿意了：「只需要兩三天？」

    「只需要？」

    「兩三天？」

    「兩天已經夠長了，為什麼要多浪費一天？」

    茉莉：「……」

    遭受連擊的茉莉忽然覺得莫名的悲傷，自己一週要被殺十次，都殺了好幾週了，可是感覺什麼都沒學會，最好的成績只是擋下老師一次攻擊。

    可是老師學習含煙斬，只練習第一次，完成度96%，練習第二次，完成度100%。

    為什麼自己學東西這麼慢？

    難道自己真的這麼笨嗎？

    茉莉語氣低落：「老師，茉莉是不是很笨？」

    龍城：「是。」

    老師的語氣是如此肯定，茉莉毫無防備正中靶心，最後一絲幻想破滅。過了一會，她忍不住道：「老師，這個時候，你不應該安慰一下茉莉嗎？」

    龍城：「什麼叫安慰？」

    茉莉瞪大眼睛鼓起臉頰道：「就是鼓勵茉莉幫助茉莉啊。」

    「幫助你？」龍城明白過來，他想了一下就想到了辦法：「那給你再上次課。」

    「你還有多餘的身體嗎？」

    茉莉再次呆了一下，才道：「老師安慰茉莉就是再殺茉莉十次嗎？」

    「不夠嗎？」龍城想了想：「那二十次。」

    茉莉：「……」

    茉莉覺得今天是自己短暫人生之中最灰暗的一天，飽受打擊的她，連做飯的心情都沒有，直接喊了外賣，連晚飯都沒吃。

    吃飯的時候，費米有些奇怪：「茉莉今天怎麼了？難道是身體不太舒服嗎？」

    龍城停下筷子，仔細想了想，道：「她想上課，但是身體不夠。」

    「身體不夠啊。」費米放下心來：「那沒辦法，你們那個上課法，再多的身體也不夠啊。龍城你就不能想想其他上課的辦法？身體損耗不那麼大的上課方法？」

    龍城再次停下筷子，若有所思：「我想想。」

    是啊，自己怎麼就沒想到呢，換一個上課的方法。

    吃完飯，龍城收到消息。

    楊老闆提醒他今天該去拍攝廣告，讓他帶上赤兔。

    龍城才想起來自己忘了這件事，錢收了不干活，那不行。反正在裝備中心內部，去拍攝一下，很快。

    龍城：「我要去16層楊老闆那拍廣告，馬上回來。」

    費米：「我陪你去。」

    龍城：「不用。」

    費米：「那你喊茉莉陪你去。」

    龍城：「不用，茉莉不舒服。」

    費米想想也是，在裝備中心內，也沒什麼危險。他這幾天正在練習《導引九式》，正是要緊關頭，便沒有再勸。

第七十六節 【魔改暴風雨】

    裝備中心16層。

    為了節省經費，拍攝場地用的是楊老闆店舖後的倉庫。好在地方夠大，光線很充足。倉庫裡擺放著各種玩具，許多看上去有些年頭，漆皮掉落，斑駁不堪，據說是楊老闆年輕時的收藏。

    龍城覺得像個垃圾站。

    負責拍攝廣告的導演，正在和龍城面授機宜：「今天的拍攝任務很簡單，我們先拍一組你在訓練的影像，你只要按照你正常訓練的節奏就行。然後我們拍攝一組對戰的影像，把赤兔的強大展現出來。最後拍一組靜態的圖片，赤兔和其他玩具的合影，突出赤兔的萌。放心，我知道這個你不會，沒關係，我們準備好幾組姿勢。」

    龍城：「好。」

    他跳上赤兔的駕駛艙，啟動光甲，走入訓練場。

    導演在通訊器裡說：「現在你面前的是最新款的發彈機，【暴風雨】，它會不斷向你發射光彈。放心，這些光彈內部是橡膠，不會對赤兔造成傷害。你需要操控赤兔，不斷閃避，或者格擋這些光彈，然後衝向【暴風雨】，記住，一定要衝過這條黃線。」

    【暴風雨】就像是一個長滿蜂巢的大櫃子，距離龍城一千米。

    龍城看了一眼【暴風雨】面前兩米遠的黃線，回答：「明白！」

    導演亢奮道：「好，你現在有兩分鐘的準備的時間。各機位做好準備，燈光選擇室內模式，注意捕捉赤兔身姿，要拍出它的靈活矯健。」

    其他工作人員連忙行動起來，現場一片忙碌。

    龍城受到感染，他決定要拿出最好的狀態，畢竟是收過錢的。教官說過，身為殺手，拿人錢財替人消災。

    龍城問什麼叫做替人消災？教官說，就是殺掉目標。

    龍城盯著一千米外的【暴風雨】，開始調整呼吸。

    在第17層，一個守衛森嚴的房間內，四周牆壁上佈滿光幕，訓練場的每個角落，都呈現在這些光幕上。宋衛行和廖捷站在光幕前，其他的人員在忙碌，現場傳來的數據都將在這裡彙總。

    宋衛行微笑到：「這架【暴風雨】發彈機，我們昨晚連夜對它進行升級改造，更換了它內部的主控光腦，一些主要的零件也全都經過強化和更換。我們植入【冰咆哮】程序，這是我們給軍方製作的程序，一般用來進行內部選拔和考核。能夠通過考核的士兵，才有資格進入突擊隊。」

    廖捷雙手交叉環抱胸前：「我聽說過【冰咆哮】，原來是你們南星開發的。」

    「一個小項目。」宋衛行沒有什麼得意之色，接著道：「【暴風雨】的水平還是差了點，沒辦法發揮出【冰咆哮】的全部潛能，但是應付這樣一個小測試，還是沒問題。如果龍城連這個都應付不了，我不相信他能夠承擔更大的責任。」

    廖捷沒有反駁，而是問：「現在突擊隊選拔的標準是多少？」

    「衝進三百米內。」宋衛行道：「這各發彈機的水平要差不少，那起碼需要衝進兩百米才行。」

    突擊隊是精銳的象徵，他們需要率先迎著敵人的炮火和彈雨，撕裂防線。而在太空戰艦的對戰中，他們往往是第一批投送進入敵人戰艦的人員，負責撕裂開登陸口，為後方的戰友提供更大的登陸地點。

    突擊隊的傷亡很高，但是在部隊地位崇高，非常受人尊敬。

    發彈機能夠模擬密集彈雨，用來給突擊隊員訓練。突擊隊員需要頂著彈雨，衝向發彈機，而距離發彈機越近，遭遇的彈雨就會越密集。

    廖捷問：「導演是我們的人嗎？」

    宋衛行哈哈一笑：「不是。他們都不知道，昨晚動手的都是我們的人，他們沒有察覺。」

    就在此時，聽到擴音器裡面響起導演的高喊：「赤兔準備！」

    聲音非常清晰，宋衛行補充道：「他們的通訊頻道也被我們監控。」

    龍城不知道有人正在暗處觀察，不過就算知道，也不會在意。他現在的眼中只有前方那架形狀醜陋的大櫃子。

    他心中默念，拿人錢財替人消災。

    這是自己第一單生意，無論如何，也不能辦砸。

    赤兔引擎低速轟鳴，手拎赤夜霜刃，身體微微前傾，蓄勢待發。

    導演一聲令下：「開始！」

    赤兔宛如一道紅色的閃電，倏地衝出去。

    【暴風雨】驟然發出轟鳴，撲撲撲，無數布帛撕裂聲貫穿整個訓練場，三十顆光彈同時發射，雨點般朝赤兔激射而來。

    宛如離弦之箭的赤兔，猛地彈地而起，一個斜跳，避開大半光彈，緊接著雙翼下壓，還未拔高，身形陡降，落地一個翻滾。

    這番連續的動作，瞬間騙過兩波光彈。

    啪啪啪，在它身後，光彈落空擊中地面響起密集的聲音。

    導演忍不住猛地一握拳：「漂亮！」

    眨眼間，赤兔就衝到八百米範圍內，光彈立即變得密集許多。

    赤兔貼著地面，一個輕巧的擺動，就像一條靈動的游魚，劃出一道曼妙的弧線，迎著光彈衝去。這片光彈籠罩範圍極大，眼看就要被擊中，只見全速突進的赤兔左手一撐地面，身體在半空中急速側向翻滾，就像滾動的水桶。

    硬生生從這片光彈中衝出來，擦著光彈繼續前進。

    監視密室內，廖捷看得眼前一亮。

    盯著發彈機，連續前進四百米，這不算什麼。然而這四百米，龍城根本沒有使用武器和防具進行格擋，而只是單純依靠機動避開這些光彈。而且龍城明顯不是單純的閃避，而是主動的誘騙。

    這才讓龍城看上去遊刃有餘。

    廖捷有些期待龍城接下來會怎麼完成任務。

    衝過四百米線的赤兔，忽然身形拔高，密集的光彈發出尖銳的呼嘯，宛如一面牆，籠罩他周圍整片區域，根本無法閃躲。

    赤兔手腕一翻，長劍上挑。

    一抹煙霧升騰而起，微弱的撕裂聲在煙霧中響起。

    砰砰砰。

    連續的爆音，赤兔帶著一抹詭異的煙霧，衝破光彈之牆。

    它衝過五百米線。

    發彈機亮起藍光，功率開始急速提升，如同蜂巢的炮管，全都亮起湛藍的光芒。

第七十七節 抵達黃線

    廖捷看得目不轉睛。

    改裝過的【暴風雨】植入【冰咆哮】，難度大大提升，到目前為止，龍城的表現不錯。側面證明了她的觀點，龍城的心理素質過硬。

    光彈機是師士最常用的訓練器械之一，基本上每個訓練場都有。平日裡熟悉的儀器突然難度大增，一般師士往往會亂了手腳。龍城表現鎮定，絲毫不受影響，廖捷非常欣賞這一點。

    當然，真正的考驗，才剛剛開始。

    進入五百米的範圍，【冰咆哮】的難度會大幅度增加。五百米距離，師士幾乎沒有時間思考，他們更多的只能依靠本能格擋，這更能直接體現出師士的基本素質。

    龍城會得多少分呢？

    她很好奇。

    赤兔沒有絲毫停頓，它沒有跑直線。高速奔跑中，它的身體側傾，劃出一道紅色弧線。

    發彈機的湛藍光芒濃郁到最大程度，它開始瘋狂噴吐藍色火舌。

    龍城的視野中，一朵藍色的花倏地綻放。

    赤兔不僅沒有降速，反而猛地一蹬地面，速度再次增加。

    它伏低身體，就像壁虎貼著地面滑行。

    砰砰砰。

    赤兔揮舞左臂的小盾，連續擋住幾枚光彈。但是更多的光彈呼嘯而至，它們籠罩赤兔周圍五十米的範圍，密集得沒有任何閃避的空間。

    在連續擋下六七枚光彈之後，龍城感受到壓力。

    他彷彿置身在訓練營，對面的大櫃子，比他遇到的所有工事火力都要兇猛。如果上個訓練營的工事火力如此強悍，他估計自己早就死了。

    不能這樣下去！

    龍城有一種強烈的預感，對面的大櫃子，還能夠提高火力強度。

    黃線……

    龍城一邊飛快地格擋光彈，一邊用眼角餘光瞥了一眼大櫃子前方的黃線。

    導演說一定要衝過那條黃線。

    嗯，拿人錢財替人消災。

    啪啪啪，赤兔的小盾揮舞得密不透風，光彈打在盾面上就好似一場暴雨，噼裡啪啦作響。赤兔身形滴溜溜一轉，突然一個急停變向，雙腳在地面擦出兩溜耀眼的火光。光甲的身體伏低，左腿微屈，右腿伸直，左手撐在地面，三個支點形成穩定的結構。

    赤兔獲得一個短暫的喘息之機。

    赤兔撐著地面的左掌和雙腿同時發力，身體就像從地面彈起的陀螺，帶著旋轉猛地擲出右手的赤夜霜刃。

    幾乎同時，左臂的小盾，擋在赤兔身前。

    啪啪啪，在不到0.5秒的時間內，十二枚光彈擊中【每日的拒絕】。每一枚光彈擊中盾面，盾面的能量裝甲就如同被扔了一顆小石頭的湖面，泛起一道漣漪。

    十二枚光彈連續擊中盾面，平靜如湖面的能量裝甲，瞬間掀起滔天巨浪，厚實的能量裝甲彷彿風雨飄搖，隨時可能破碎。

    而就在此時，剛剛被赤兔擲出的那抹幽深的黑色，刺穿藍色的光雨。

    沒有任何裝甲的【暴風雨】，在鋒利沉重的赤夜霜刃面前，脆弱得好像紙糊一般，瞬間被洞穿。

    噴吐火舌的【暴風雨】，能量處在最活躍的狀態，被擊中洞穿之後，能量當場失控。

    轟！

    【暴風雨】當場爆炸，耀眼鮮豔的火光升騰而起，化作一個大火球。

    劇烈的爆炸把脆弱的【暴風雨】撕裂粉碎，破碎的零件、儲存的彈藥在衝擊波裹挾之下，如同激射的箭矢，橫掃整個訓練場。

    導演目瞪口呆，他的大腦一片空白。

    忽然眼前一暗，一團陰影籠罩他，是赤兔突然落在他身前！天花板的燈光，好像給面前的赤兔染上一層光圈。

    啪，擋在導演身前的赤兔伸出右手，牢牢抓住一片發彈機殘骸。

    它扔掉手中的殘骸碎片，下一秒，它穩穩落在黃線後。

    導演的通訊器裡穿來龍城的聲音：「可以了嗎？」

    導演呆呆看著滿目蒼夷的訓練場，木然問：「你為什麼把發彈機給摧毀了？」

    龍城：「可以抵達黃線。」

    導演覺得自己今天真是見鬼了，只想破口大罵，但是他強忍住：「你以前沒用過發彈機嗎？」

    「沒有。」

    導演一時之間，竟然無話可說。他很想說龍城是耍他，現在怎麼會還有人沒有用過發彈機？但是龍城的語氣乾脆利落，不像是騙他。

    很簡單的拍攝？

    主打校園女生的玩偶廣告？

    導演覺得自己被楊老闆忽悠了。

    好吧，想到剛才如果不是赤兔擋在他面前，他已經一命嗚呼，導演心中的怒火消去不少。

    監控室，一片安靜，大家都是一臉見鬼的表情。

    宋衛行的眼珠子都快瞪出來掉落地上，廖捷的表情也好不到哪去。

    直到通訊裡面龍城和導演的對話響起，大家才反應過來。

    宋衛行還是難以相信：「現在還會有人沒用過發彈機？那龍城以前是怎麼訓練的？總不會這一身本事，從天上掉下來的吧。」

    廖捷已經恢復冷靜。

    把發彈機摧毀的事情她也是第一次遇到，不過她見過許多天才，這些天才身上總是或多或少有一些非常奇怪的癖好和習慣。

    沒有發彈機就不能訓練？

    並非如此。

    各種奇怪的訓練方式她見過很多，不使用發彈機，沒什麼奇怪。

    他們現在面臨的是一個更加現實的問題，修改過的【暴風雨】被摧毀，那也就意味著用它來測量龍城實力的計畫破產。

    兩人的注意力很快被通訊裡導演的話吸引。

    「兄弟，多謝救命之恩。但是我說句實在話，這活我接不了，你們另請高明吧。」

    宋衛行和廖捷的臉色不禁一變，他們做了那麼多的準備工作，如果導演不拍了，那所有的計畫都泡湯。

    龍城問：「為什麼？」

    「為什麼？」導演這下真的相信龍城沒用過發彈機，他苦笑道：「這哪是拍廣告？這是用命來拍廣告啊。」

    用命來拍廣告？

    龍城不太明白，他提醒導演：「我已抵達黃線。」

    導演愣了一下，過了半天他才反應過來，自己並沒有說不能摧毀發彈機。

    等等，如果這樣拍的話……

    其實挺有意思啊，出人意料，有創意。

    導演興奮起來：「好！這樣好！來，我們現在來拍下一個環節！」

    監控室內的宋衛行和廖捷提到嗓子眼的心，終於放下來。他們很清楚導演的拍攝計畫，在第二個環節裡也早有準備。

    「現在我們開始第二個環節。這架光甲，就是你的對戰光甲，拍攝計畫是來一組對戰。」

    導演的話讓宋衛行和廖捷徹底放心下來，大東現在正坐在那架對戰光甲的駕駛艙內，原來的師士此刻昏迷在他們的監控室角落。

    大東作為廖捷的助手，實力出眾，而且他們制定了非常完善的對戰評測計畫。

    龍城：「好。」

    導演的聲音非常亢奮：「但是受到你剛才的啟發，我想到一個非常好的創意！非常棒！」

    「原有拍攝計畫取消，我們可以這樣……」

    宋衛行和廖捷當場僵住。

第七十八節 不走尋常路

    「先說說我們的主題，我剛剛想到的，《不走尋常路，不是尋常酷》，怎麼樣？棒不棒？」

    「你看你剛才把訓練的發彈機幹掉，然後抵達黃線，很有趣的創意。第二階段原本我們的主題是實戰對抗，你們倆格鬥，然後龍城你打敗他。我待會會說你要擊敗他，然後給出特寫，你們倆不斷靠近，大戰一觸即發。結果你突然拿出一把槍，拉開距離，砰砰砰，乾脆利落把他擊倒。」

    「怎麼樣，這個創意不錯吧？」

    龍城：「不錯。」

    光甲內的大東：「……」

    陪練光甲沒回應，導演轉向它，語氣有些不滿：「難道你有什麼意見？」

    他哼地一聲：「你有意見也沒用。」

    大東：「……」

    監控室內，宋衛行和廖捷正在飛快地商討對策。

    廖捷：「怎麼辦？」

    宋衛行冷哼一聲：「只能硬上了。」

    他現在恨不得把光幕上這個該死的導演摁進馬桶，直接衝到下水道。臨時改變拍攝計畫，他們昨晚做出的所有努力都白費。

    收到指令的大東，立即行動。

    滔滔不絕的導演忽然眼前一暗，負責陪練的光甲突然衝向龍城的赤兔。光甲帶起的強勁氣流，幾乎把他吹得站立不穩。

    導演尖叫一聲，抱頭鼠竄。

    兩架光甲的距離只有十米，陪練光甲一個跨步就衝到赤兔面前，張開雙臂抱住赤兔的腰，攔腰把赤兔抱起，朝地面砸去。

    龍城的反應很快，如此近的距離連劍都施展不開，他毫不猶豫鬆開劍柄，伸出手掌。

    赤兔出手如電，一隻手掌抓住陪練光甲的肩膀，同時伸腿，蹬向陪練光甲的膝蓋，緊接著赤兔左側輔助引擎發動。

    恰在此時，赤兔被攔腰抱起。

    赤兔的腿用力蹬在陪練光甲的膝蓋，加上輔助引擎的力量，它直接翻過陪練光甲的肩膀。

    力量失去目標的大東只覺得眼前一花，失去赤兔的蹤影，巨大的力量帶得他身形不穩。

    大東的經驗豐富，立即知道不妙。

    還沒等他來得及做出反應，一股驚人的力量傳來，光甲身體徹底失去平衡，大東彷彿騰雲駕霧，他的光甲被赤兔直接扔飛出去。

    導演此時還沒跑出十米，身後響起轟隆巨響。他下意識地回頭一看，衝向赤兔的陪練光甲被扔出去數百米遠。

    他立即來精神，所有的恐懼一掃而空。

    「快快快，不能漏一個鏡頭！」

    大東視野中的紅色赤兔在迅速遠去，他控制引擎調整姿態，準備反擊。

    就在此時，啪，一道虛影閃過，赤兔準確抓住來自武器箱彈射的電磁軌道槍。

    黑森森的槍口指向他，湛藍的光芒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充盈。

    大東臉色大變，他努力控制光甲，試圖閃避。

    砰！

    他視野頓時變成一片黑暗，大東先是一驚，但是隨即而來的是憤怒。

    被爆頭了。

    排練光甲的腦袋徹底被打爆，裡面的各種雷達徹底報廢。光甲的腦袋和人類的腦袋一樣，都非常脆弱。人類的腦袋被擊中，幾乎必死無疑。光甲的腦袋被擊中，雖然不會影響駕駛艙師士的性命，但是戰鬥力基本為零。

    大東不想這麼繳械投降，他的應對堪稱教科書一般，光甲第一時間翻滾閃避，同時閃電般打開輔助鏡頭。

    他剛打開輔助鏡頭，砰砰砰，輔助鏡頭就被擊得粉碎，無一落空。

    大東成了真正的瞎子，什麼都看不見。

    砰砰砰。

    每一槍被擊中，陪練光甲都是一抖。

    很快，陪練光甲被打成篩子，密密麻麻都是彈孔，冒著濃煙，光甲一動不動。

    「好好好！非常完美！」

    導演激動無比，他完全忘了剛才的變故，不斷欣賞剛才拍下的影像。衝突爆發得非常突然、短暫，但是整個過程中，龍城表現出超人一等的反應能力，瞬間扭轉形勢，反敗為勝。

    簡直完美！

    導演覺得這比他最初的劇本好不知道多少倍。從他開始訓斥陪練光甲開始，這就是一個完整的故事劇情。就連影像裡他驚慌失措的抱頭逃竄，都成為這個故事的一部分。

    實在太真實太精彩！

    第三階段的拍攝非常簡單，赤兔站在一堆它的玩偶之中，非常可愛。

    龍城很快完成這階段的拍攝，和導演打了一聲招呼，直接回去。

    監控室很安靜，宋衛行臉色鐵青，廖捷反而看上去平靜許多。

    他們的計畫徹底破產，沒有採集到他們需要的數據。沒有數據，就是再厲害的評估師也不敢隨意評估。

    過了一會，大東回來，他滿臉苦笑，摸著自己光溜溜的腦袋：「我沒想到他的反應這麼快，他很擅長近身格鬥，反應速度很快，戰鬥經驗豐富，技巧嫻熟。」

    廖捷關心道：「沒受傷吧？」

    「沒有。」大東搖頭：「雖然被爆頭，不過龍城沒有攻擊危險部位。」

    廖捷點點頭，轉過臉對宋衛行道：「我們需要想一些其他的辦法。暫時不要行動，免得引起龍城的戒備，龍城非常警惕。」

    宋衛行神情恢復平常：「你打算怎麼做？」

    廖捷道：「什麼都不做。」

    宋衛行不由皺起眉頭，他沒有馬上反駁，而是看著廖捷，等待廖捷的解釋。

    廖捷解釋道：「我們的反應最快，但是運氣不好，沒有收穫。現在估計其他家應該也已經就位，我們沒必要衝到最前面。龍城很危險，性格警惕，讓他們去打打頭陣。我們暗中觀察，合適的時機再出手。」

    她意味深長道：「來得最早，未必吃得最飽。」

    宋衛行不是蠢人，露出微笑：「果然還是廖姐經驗豐富，選擇廖姐，是我們最正確的選擇。」

    回到梅-凱瑟琳實驗室，費米看到龍城，有些驚訝：「這麼快？看來很順利。」

    龍城點頭：「很順利。」

    費米羨慕道：「龍城你都是拍過廣告的人了。」

    龍城沒理會他，而是在通訊裡呼喊：「茉莉，來訓練場。」

    「老師，你喊我？」

    茉莉情緒恢復正常，她有些好奇，老師把她喊道訓練場，是要傳授她新的技能嗎？

    龍城說：「我想到一個對你身體傷害比較小的學習方法。」

    茉莉眼前一亮，驚喜道：「真的嗎？什麼方法？」

    龍城：「費米和你對練。」

    茉莉和費米同時愣住，兩人異口同聲。

    「為什麼是費米？」

    「為什麼是我？」

    龍城：「菜雞互啄，傷害不大。」

    茉莉：「……」

    費米：「……」

第七十九節 月末返家

    龍城：「茉莉，你有農用光甲的資料嗎？」

    茉莉眼前一亮：「農用光甲？老師你是想給農場買一架新款農用光甲嗎？」

    龍城：「不，修一下鐵耕王。」

    茉莉有些不滿：「鐵耕王也太老了吧，老師！為什麼不買一架新款的農用光甲呢？」

    龍城：「可以修為什麼要買？」

    好吧，完全符合老師的風格，茉莉默默地開始搜尋農用光甲的資料。然後打包一堆《農用光甲4018》《農用光甲原理及經典結構》《農用光甲大全》之類的資料，發給老師。

    老師看得津津有味。

    看個農用光甲也能看得這麼入神，茉莉覺得老師實在有點可愛。

    明明是個打殺狂魔……

    兩天後，倉庫內，銲接機器人不時亮起耀眼的光芒。

    茉莉忍不住問：「等等，老師，您說這是修？」

    年產2萬台的限量版【磐石】能量爐，46塊合金裝甲銲接而成的八邊形水筒，能夠承受高空直降的合金關節，價值120萬的定製版駕駛艙……

    龍城回答很肯定：「對。」

    雖然模樣還是鐵耕王原來的模樣，就連噴漆都和之前一模一樣。

    茉莉搖頭：「明明全都換了，這是重做。」

    龍城：「引擎沒換。」

    茉莉定睛一看，果然，新「鐵耕王」還保留之前老得掉牙的引擎。

    她覺得很奇怪，不禁問：「老師，為什麼不把引擎也換了？這引擎的型號太老舊，應該報廢。」

    龍城想到根叔開得搖搖晃晃的飛車，說：「根叔技術差。」

    茉莉好奇地問：「根叔？是老師的長輩嗎？」

    「嗯。」

    龍城頭也不抬，繼續認真改裝農用光甲。他在給光甲增加新的保護措施，根叔技術那麼差，保護類的配件多上幾個比較好。還有座椅要軟一點，根叔經常抱怨坐久了屁股疼。

    茉莉悠然神往：「那一定和博士一樣吧。」

    腦海浮現根叔丑笑的畫面，龍城搖頭，語氣肯定：「不一樣。」

    「老師月末是準備回農場嗎？」

    「嗯。」

    茉莉啪地一合掌，大聲道：「太棒了！這是老師第一次回家呢，那茉莉幫老師給大家準備一些禮物吧。」

    龍城：「好。」

    有學生真好。

    茉莉問：「老師，大家喜歡什麼呢？」

    龍城停下來手上的動作，是啊，大家喜歡什麼呢？

    終於到了月末，生機寂寥的奉仁好似到了春天，突然活了過來。荒涼的山巒峽谷和天空，到處都是光甲和飛車，就彷彿冬眠的野獸紛紛走出巢穴。

    場面比起開學的時候還要壯觀。

    坐在運輸船上，龍城第一次發現原來奉仁有這麼多人，覺得真是神奇。

    茉莉和費米，就是龍城帶給大家的禮物。他想了半天，也不知道大家喜歡什麼，但是他知道大家非常熱情好客，那就給大家帶兩個客人吧。

    茉莉湊過來：「老師，您在看什麼？這麼入神？」

    龍城：「嗯，看到幾架好光甲。」

    然後茉莉聽到老師小聲自言自語：「藏得挺嚴實，打架的時候怎麼不出來？」

    她反應過來，瞪大眼睛看著費米。

    費米朝她攤手，一副早知如此的神情。最近他練習《導引九式》，整個人瘦了一圈，恢復往日幾分精悍的氣息。

    他很珍惜這個機會，訓練非常努力。

    龍城的目光在這些光甲身上停留了一會，他收回目光。

    他問茉莉：「《導引九式》練習有效果嗎？」

    茉莉搖頭：「沒有。茉莉嘗試了很多種方式，但是沒有產生特殊效果。應該是新人類身體結構不同，無法練習。」

    不管龍城還是茉莉，對於這件事都沒有抱太大希望，都只是抱著試試的態度。

    「你以後不用練《導引九式》。」龍城接著問：「今天對練做了嗎？」

    茉莉的沮喪一掃而空，她躍躍欲試，大聲道：「沒有！」

    費米硬著頭皮道：「週末就不用了吧，待會不就回農場了嗎？」

    龍城道：「路上時間足夠。」

    費米擠出笑容：「船上沒有訓練場啊。」

    龍城道：「這裡可以。」

    他看了一眼費米，道：「運輸船的船體合金板厚度40釐米，你們打不破。」

    本來龍城是打算駕駛鐵耕王回去，但是要帶茉莉和費米一起回去，他便問博士借了一艘運輸船。

    茉莉跳入場內，戰意盎然：「來吧，費米！」

    龍城目光的壓迫下，費米只好走到茉莉面前。

    一開始的時候，費米對和茉莉陪練是有意見的，憑什麼說菜雞互啄？誰是菜雞？然而他很快領略到現實的殘酷，在龍城面前不堪一「擋」的茉莉，在他面前，居然是個狠角色！

    船艙內很快響起兩人的打鬥聲。

    費米的戰鬥技巧更嫻熟，但是在身體上，茉莉有著絕對的優勢。

    不怕痛、不怕受傷、力大無窮、反應敏捷，費米覺得自己面對的是一架不知疲倦的戰鬥機器。每次和茉莉打完，他全身青一塊紫一塊，沒有一塊完整。

    更讓費米絕望的是，茉莉的進步簡直神速。茉莉很快就發現她身體的優勢，越發擅長利用她的身體，打得費米嗷嗷直叫。

    要不是這段時間，費米練習《導引九式》卓有成效，他估計遍體鱗傷。

    《導引九式》在身體修複方面的效果極其顯著，每天被茉莉打得到處淤傷，只要堅持練習《導引九式》，身上的淤傷就會消失。

    費米愈發明白《導引九式》的不凡，修煉得更加努力。

    但是茉莉的進步比他更快，他的壓力越來越大。

    費米覺得過段時間，自己就得做做龍城的工作。

    茉莉身體的損耗問題解決了，他費米的身體損耗怎麼辦？

    這哪是什麼菜雞互啄？明明是菜雞被啄！他就是那隻被啄的菜雞。

    龍城偶爾會指點兩人一兩句，絕大多數時間，他都保持沉默。

    運輸船飛出奉仁，飛臨一座城市的上空。龍城記得這座城市，記得那些銀光閃閃的摩天大樓，就像一根根指著天空的長劍。

    他剛剛下岄星，坐上根叔的飛車，就從這座城市外飛過。

    那時的他，就像個不知家在何處的過客，遠眺著這座和他沒有關係的冰冷城市。

    如今的龍城飛過同一座城市，俯瞰下方銀光閃閃的大樓，他覺得挺漂亮。

    欣賞著城市美景，想到馬上要回農場，龍城心情有些激動。

    習慣性地掃過四周，龍城微微皺起眉頭，他目光落在一艘銀灰色的小型飛船。

    龍城記得很清楚，那架銀灰色小型飛船在學校的時候，就出現過他們身後。

    現在又出現在他們身後。

    是目的地恰好是這座城市？

    還是，跟蹤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