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萬古邪帝 作者:萌元子 (連載中)

 
liwanhua1234567 發表於 2019-6-27 08:46
第二千五百一十 用意 3個慫貨

  沒人能形容,當看到一團讓自己心靈都開始飄蕩的混沌時,羅錚到底是什麼心態。

  總之,因道祖出手引發天變,從而感受到大難臨頭的羅錚,在尚未重新建立起和種魔鬥上一鬥的心念前便遇到了種魔,他是近乎崩潰的。

  而更深一層的恐懼,則來自正在極速接近他的混沌,讓他又回想起了上古時的那一戰。

  參與那一戰的,有三位存在。

  他,陸家陸小小,以及種魔。

  三者之中,他是最弱小的。

  所以這場他自詡和種魔的戰鬥,實則是陸小小和種魔的戰鬥。

  他,只不過是被陸小小追殺得亂竄,倒黴地碰到了種魔,並引發了陸小小和種魔一戰的導火索。

  最終因爲種魔的糾纏,本可殺了他的陸小小,只來得及重傷他,便回頭與種魔戰鬥。

  戰鬥的過程和結果他都不知道。

  但這絲毫不妨礙他成爲與種魔一戰還能活下來的,羅剎中的珍惜物種。

  正因如此,他才有資格進入古血池中沉睡,歷經無數歲月,得以滿狀態重生。

  但這個滿狀態,其實打了折扣。

  平時,這折扣影響不到他的無敵之姿……

  但當熟悉的混沌靠近,又喚起他的回憶時……

  噗通。

  不想跪的羅錚,卻因全身無力,雙膝轟然落地。

  落地良久,那個走著弧線、會從谷口經過的混沌,方才抵達,並停了下來。

  此刻羅錚的感覺,便如溺水之人因呼吸困難而生的恐懼、彷徨、絕望、無力……

  似乎還有一點我還沒準備好,你就找上門來的不服氣,不甘心。

  但這些對種魔來說,都不重要。

  他同樣是生靈。

  同樣明白下跪是什麼樣的意義。

  在他所吸收吞噬的無盡東西中,夾雜著許多跪著的生靈情緒。

  所以他連看都沒看羅錚一眼,即使羅錚帶給他了一絲需要重視的感覺。

  他躍過羅錚頭頂的視線,正看著距此數百萬裏外的另外一個生靈。

  這個生靈,便是他出世之初讓他嘆一聲好香的,同樣也是吸引他掉頭,甚至走出一條弧線的邪天。

  對他而言,邪天不僅香得美味,同時也擁有很有趣的靈魂。

  有趣到在自己注視對方時,對方能夠發現且與自己對視,最後甚至以藐視的態度淡然離去。

  有趣到在自己尚未第二次變動方向,朝那幫被邪天帶走的人追去時,對方就率先打消了離開這片天地的決定,並帶著自己繞了好大一圈路。

  饒了一大圈後,他和邪天便在此地匯合。

  但他看不出邪天的目的。

  因爲此地的另外一個生靈,在自己尚未抵達時,便跪了下來。

  所以他有些疑惑。

  疑惑到忍不住開口的程度。

  「你,是怎麼想的?」

  羅錚身軀一顫。

  我,我是怎麼想的?

  邪天也聽到了這話。

  且因混沌中他無法發現的視線的注視,知道種魔這話,是對他說的。

  背離古血臺,留在域外戰場,是爲了讓小樹一行活著返回九州界。

  只要返回九州界,他就自信沒人能傷害他們。

  但那道讓他產生自己天生註定是食物的目光,同樣讓他清楚,留在域外戰場,就等於選擇了死亡。

  不想死的他,在面對食客的追擊時,唯一能夠做的選擇,就是逃跑。

  逃跑的同時,他依然保持一顆尋求疑惑能夠得到解答的心。

  種魔,爲何會突然對自己感興趣?

  「尤其是在那場對視中,我率先敗退的情況之下……」

  種魔不知道的是,邪天之所以淡然抽離視線而去,並非藐視他,而是因那種恐怖的感覺而近乎認輸的離去。

  邪天成功離去了。

  且還將九州衆人以及婢奴女順利地從一場巨大的風暴中心帶走。

  這一過程中,注視自己的種魔始終沒有做什麼。

  矛盾,因此而來,且加深了邪天的疑惑——

  「若對我感興趣,爲何當時不追我?」

  結合以上,邪天就選擇了一條略顯詭異的逃亡路線。

  這條路線之所以顯得詭異,便是因爲在毫無所得的情況下,他唯一能夠施展的,便是排除法。

  「若論實力、潛力,羅錚遠勝於我……」

  對於找到羅錚,邪天是極有自信的,即使他失去了羅剎初血。

  但在羅錚所在的山谷兩頭遠遠相會時,他很是失望。

  他不僅失望於羅錚的這一跪,同時失望的,還有——

  「種魔的興趣所在,並不是實力、潛力……」

  能夠被他排除的原因不多。

  而排除了他認爲的最有可能的這一點後,他就知道自己麻煩大了。

  「希望啊……」

  心中暗喃的邪天,疲憊得只想閉上血眸。

  但他不敢閉。

  因爲他怕血眸閉上的瞬間,自己就會被剝奪所有希望,身陷絕望。

  不想和種魔對視的他,選擇注視羅錚。

  羅錚跪了。

  這絲毫不符合他對羅錚的認知。

  「本還想指望你的……」

  此刻他如何能不清楚,被他深深藏於心頭的,二部、羅剎獄以及魔族有關域外戰場更深的謀劃,便是種魔?

  所以他帶著種魔來找羅錚的第二層用意,便是借刀殺人。

  無論誰是刀,無論誰被殺,對他都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然而這一場借刀殺人的佈局,在棋子剛剛碰面,就變成了納頭便拜。

  是以,就在久經思考的羅錚哆嗦著開口說出——

  「我,我對您沒有任,任何居心,請您高擡貴手,放,放……」

  「你這輩子,不是逃就是跪麼?」

  邪天的聲音,穿過數百萬裏虛空,在山谷中輕輕響起。

  羅錚,就跟被雷劈了似的,全身巨顫。

  巨顫中,他緩緩轉頭,呆滯的視線看向身後。

  「邪,邪天……」

  「邪,邪天!」

  「邪天!邪天!」

  ……

  第一個邪天,是斷斷續續的驚愕。

  第二個邪天,是斷斷續續的恍然之怒。

  第三個邪天,則變成了生死大恐懼轉化而來的瘋怒。

  「啊啊啊啊啊!」

  「我要殺了你!」

  羅錚追邪天。

  邪天再次跑路。

  被混沌束縛的種魔,就這般看著。

  看著看著,混沌共振間,便有模糊不清、卻讓虛空都碎化的笑聲響起。

  「其實,我也慫啊……」

  似乎說了這麼一句,連包裹自己的混沌都尚未打破的種魔,也喜滋滋地追了上去。
liwanhua1234567 發表於 2019-6-27 08:46
第二千五百一十一 追逃之戰 旁觀

  一場橫跨億萬裏,牽動域外戰場最強的酆崖、魔族兩方心神的追逐,多了一位新成員。

  這位新成員的加入,讓這場看上去純粹是詭異的追逐,變得火爆,且殺機騰騰。

  當羅錚明白遠道而來的種魔,不是專程來找自己,也不是無意路過,而是被邪天引過來的時候,那些因種魔降臨而生的所有負面情緒,便通通變成了無法忍耐的怒火。

  似乎因爲這樣的怒火,他連背後的種魔都顧不上,爆發萬千無敵異象,以燃燒虛空的速度朝邪天追殺而去。

  「邪天!」

  「你無恥之尤!」

  「我羅錚發誓,必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啊啊啊啊啊!」

  ……

  一身白衣,瀟灑飄逸的羅錚,此刻完完全全變成了一個心懷憤恨的怨婦,一路狂追,一路咒罵。

  這行爲換來的,自然是邪天輕飄飄的譏諷。

  「說得那麼厲害,但你剛才還是跪了。」

  無論羅錚如何咒罵,邪天只用這一句反擊。

  是以羅錚身周肉眼可見的,不僅僅再是萬千無敵異象,更有實質般的怒火,宛如火燒雲一般,沿著這條追逐之路,繪出一道彩霞。

  這,便是讓種魔喜滋滋的原因。

  同樣身爲慫貨,他因不可耐的慾望,中止了自己破混沌而出的成長之路。

  所幸的是,種魔威名冠絕域外,無需見他,單單是聽到他的名頭,所有生靈便會如避蛇蠍一般。

  是以即使他偏離了這些生靈特意爲他正準備的成長之路,也沒有早到阻攔。

  但外人不知道的是,在這裏,種魔就偷了一次雞。

  按照以往種魔出世的慣例……

  即便是剛剛出世,尚未打破混沌的種魔,這混沌足以庇護種魔免受生死之危,得以順利成長。

  在經過嘗試後,發現破壞混沌的難度遠遠大於待種魔出世再行捕獲的難度後,酆崖、魔族乃至葬海的捕獲第一步,便是以生靈的性命孕養種魔,助其打破混沌。

  這一次,同樣如是。

  但這一次,種魔的出世,提前了。

  而這種提前,甚至比種老、摩拓等預料的時間,更早。

  原因,便來自邪天在血皇界,讓小鈴鐺變成三十六血界真正主宰的行爲。

  出世的再一次提前,便讓誕生在域外戰場的種魔,比所有人預料的都弱。

  這一點,只有種魔自己知曉。

  所以一開始,當邪天從三十六血界步入域外戰場時,他並沒有掉頭追擊。

  即使他明白,一旦吃掉這個很香的東西,能讓他瞬間強大百倍……

  即使他知道了,這個很香的東西比他預料的弱小得多……

  但當他發現邪天不僅能感應到自己的關注,甚至能提前一步做出應變,送人途中便原路返回,甚至準備離開域外戰場後,心態就發生了變化。

  心態的變化,導致了他行爲的變化。

  一開始小心翼翼的吞噬成長念頭,瞬間就變成了不如頂著種魔的威名,虛張聲勢地搏一把。

  懷著這樣的念頭,他走上了邪天引領的弧線之路。

  在弧線之路的盡頭,他看到了一個羅剎。

  羅剎強大的氣息,讓他心虛。

  但尚未等他有心虛的表現,這個羅剎就用更爲心虛的行爲,讓他變得踏實起來。

  繼而,他更聽到了……

  「你這輩子,不是逃就是跪麼?」

  這句話,充分讓他明白了,邪天爲何會帶著自己走這條弧線。

  禍水東引。

  借刀殺人。

  只是在他看來,這個很有心機的美味生靈,運氣實在不好,找到了一把慫之又慫的刀。

  而隨後,他更看到了因爲被算計而暴怒的羅剎。

  因爲暴怒,他進一步感受到了羅剎的強大。

  與此同時,他也確定很有心機的美味生靈不僅玩兒崩了,而自己,也真正變得安全起來。

  對種魔來說,這是最好的局面。

  唯一不太好的是,對方又跑了。

  「但追,不應該是一件很輕鬆的事麼……」

  總好過打打殺殺吧。

  如是想的種魔,緊跟在一人一羅剎之後,甚至眸中隱含希冀,似乎期待自己能夠成爲一隻黃雀,管他螳螂還是蟬,齊齊一口吞掉的場景。

  機會,很快來臨。

  這場一路咒罵的追逐,終於在某一方怒火失控之下,變成了戰鬥。

  「很厲害啊……」

  戰鬥爆發得很迅猛。

  是以在那萬千異象和一記拳頭硬生生碰撞迸出的天裂之音中,種魔發出瞭如是感慨。

  感慨之後,便是思考。

  這個問題,自走到羅錚附近時,便出現在他腦海之中。

  「我要近到什麼距離,混沌才能將其吞噬掉呢……」

  對種魔而言,距離是個十分重要的問題。

  就譬如他此刻離邪天和羅錚的戰場數十萬裏,看似看戲,實則是不想被波及一般……

  走到什麼距離才能讓混沌對這兩位存在起作用,同樣重要。

  換成一般的生靈,譬如酆崖和魔族在他出世後,投放在他吞噬成長之路前方的生靈,隔百萬裏,就會被混沌散發的力場之風吞噬。

  但方才……

  「我距離那個羅剎,只有千丈左右……」

  千丈左右。

  對方雖跪了。

  但他悄悄施展過去的力場,都未對羅剎發生作用。

  這不僅說明羅剎的強大,同時也說明他想要吞掉這兩個美味的傢伙,必須靠近。

  靠近,就意味著涉險。

  而他思考的後續,則是何時插足戰場,對自己的危險最小。

  與此同時,他也不忘關注戰場。

  主宰這個戰場的,是一對經過數次大戰的宿敵。

  但這一次和之前都不一樣。

  邪天沒有祭出能讓羅錚產生天敵之感的希望氣息,也沒有將羅錚當成陪練,繼續提升自己對三千言的領悟,以及完善自己的洪級天地神通。

  這是一場赤果果的生死之戰。

  戰場中充斥的除了羅錚實質般的怒火,尚有二人實質般的必殺之意。

  這必殺之意,讓關注戰場的種魔進一步放心,同時也讓這場戰鬥變得極爲慘烈。

  嘭!

  又是一聲天裂巨響。

  全身浴血的邪天暴退。

  白衣染成楓葉之色的羅錚,獰笑開口。

  「邪天,這次你死定了!」

  「呸……」邪天吐了口血水,看向羅錚,「忘了告訴你,你家,沒了。」
liwanhua1234567 發表於 2019-6-27 08:46
第二千五百一十二 黃雀?專殺黃雀!

  一句對話之後,便是新一輪的生死之戰。

  正在思考的種魔看了眼,將這場生死之戰具體爲了求生之戰。

  生死之戰,尚可正大光明。

  唯有求生之戰,不擇手段。

  若說之前邪天用拳頭將自己的氣血悍勇,和凌厲殺意表現得淋漓盡致的話……

  那此刻充滿玄奧、詭異的一張彌天經緯棋盤,則充分展現著邪天的求生慾望。

  「慾望啊……」

  輕輕嘆了聲,種魔便繼續自己的思考。

  似乎世間萬事,都離不開慾望。

  羅錚用自己必殺邪天的慾望,藉助自己強大的實力,佔據著這場戰鬥的主導。

  邪天卻用自己求生的慾望,界主自己天馬行空的想象力和高深莫測的戰鬥智慧,緩緩扭轉著看似註定的局面。

  種魔,則因慾望,思考著如何收拾殘局。

  而遠在億萬裏之外的,種魔離開的地方,同樣被慾望左右的摩拓,終於得知了改變這一切的消息。

  「羅錚?你確定?」

  「回稟魔尉,屬下十分確定!」

  「羅錚身在何處?」

  「億萬裏外一座山谷,羅剎獄羅錚的氣息,絕對不會有錯!」

  「可還有其他發現?」

  「沒有,種魔似乎變得更爲強大,屬下根本不敢接近三千萬裏之內……」

  「你退下,好好休整。」

  揮退剛剛經歷九死一生的屬下,羅錚眸光閃爍出了不可置信,以及凝重的交織情緒。

  「怎麼可能是羅錚……」

  羅錚是很強大。

  甚至在羅錚出現在域外戰場後沒多久,酆崖和魔族齊齊退出域外戰場,似乎就是爲了避免被羅錚的無敵之姿造成不可挽回的損失。

  但強大到讓種魔改變心意?

  「他何德何能……」

  這便是摩拓不可置信之處。

  宏觀上來說,種魔同樣是魔。

  所以他非常清楚,能吸引種魔的,絕對不可能僅僅是具有強大實力的生靈。

  而羅錚在他眼裏,就是這樣除了實力強大,其他狗屁不是的存在。

  但種魔的反應,卻不可能騙人。

  「所以,是你這位在上古種魔手裏倖免的羅剎,突然變得不一樣了麼?」

  這個猜測,則是讓摩拓凝重的原因。

  說猜測其實並不準確。

  因爲種魔的反應,幾乎就是對這個猜測的決絕肯定。

  「你身上,究竟有什麼能吸引種魔的東西……」

  幾乎相隔沒多久,斬魔總殿也得到了這個消息。

  和魔族不同的是,斬魔總殿爲了得到這個消息,損失了千餘精英。

  以此換來的,則是比摩拓更具體一些的消息。

  「有戰鬥的,氣息?」

  當僥倖逃生的精英說出這句話後,總殿內的氣氛就變得不自然起來。

  衆大人驚上加驚。

  一旁的頂尖精英,則面色發白。

  對於種魔,他們尚顯無知。

  但有戰鬥氣息的消息,卻讓他們不由想到另外一件事。

  不知靜謐了多久,終於有一位曾對總殿強令自己返回很不滿的頂尖精英,略顯顫抖地開口。

  「他,他能和種魔一,一戰?」

  這句話,便是殿內氣氛變得詭異的原因。

  羅錚,無疑是強大的。

  斬魔總殿之下的數位頂尖精英,用自己的性命證明了這一點。

  但強也要有個限度。

  給出這個限度的,自然是斬魔總殿。

  這些頂尖精英猶自記得,百餘年前他們是被總殿一句不是怕了羅錚,而是爲種魔出世做準備的話,召回總殿的。

  這句話再加上他們對自己的自信,和對羅錚殘存的戰意,就讓他們對羅錚的強大有了一個略顯清晰的認知。

  但此刻,前去打探情況的精英,卻用一句輕飄飄的話,不僅推翻了他們的認知,更讓他們毛骨悚然。

  因爲他們自來到總殿之後,所接觸到的一切,都在直接或間接地講述種魔是如何如何強大、可怕的。

  而如今,羅錚竟然能和種魔一戰?

  「這難道,不是幸運麼?」

  最終,種老用一句話,驚醒了殿內衆人。

  這話從某個層面來說,非常正確。

  可以說是總殿的誤打誤撞,讓斬魔總殿數十位能夠獨自斬魔的頂尖精英,避免了一死。

  可包括黍天子在內,沒有誰能滋生一絲慶幸。

  種老同樣也沒有。

  他甚至沒有再詢問趴伏在面前的精英斥候,此消息是否爲真,便將其當做了定論。

  「所以,又出現了一個意料之外的新情況,爾等仔細研究一下,看是否需要改變之前的計劃。」

  說完,他看向黍天子。

  數十位頂尖精英這種,黍天子的表情無疑是最爲平靜的。

  對此,種老暗暗點頭,同時開口問道:「你可有何想法?」

  黍天子搖頭苦笑。

  種老也笑了,指著黍天子道:「能算計魔尉的你,此刻沒有藏拙的必要。」

  聽到這話,暠心頭又是一緊。

  「大人恕罪。」黍天子嘆了口氣,道,「屬下認爲,首先應確定此消息是否屬實。」

  「如何確定?」

  「其一,盯著魔族的反應,其二,」黍天子看向種老,認真道,「假如說是羅錚讓種魔發生改變,那羅錚身上的東西,能否讓他具備與種魔一戰的資格呢?」

  此話一出,殿內衆人俱是一呆。

  種老雙眸更是不由一縮!

  黍天子,抓住了最爲重要的東西。

  而種魔,也從沉思中走出,除了繼續外放氣息震懾那些打他主意的生靈,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數十萬裏外,愈發慘烈的那場戰鬥之中。

  強大的戰力。

  莫測的智慧。

  幾乎完全改變了以戰場爲中心的十萬裏方圓天地。

  這一片在旁人看來沒有任何變化的空間,在種魔眼中卻成了處處都充斥著雙方針對彼此必殺的萬戰之地。

  所以,他朝前走去。

  因爲他知道,這樣步步都充斥生死的戰場對一人一羅剎而言,都是稍有不慎,便會身死道消的死地。

  「最好,兩敗俱傷……」

  「誰讓我也慫呢……」

  「呵呵,可惜你們不知道啊……」

  ……

  混沌前進的姿態,很是輕鬆,不帶絲毫敵意。

  但這只是表面。

  混沌前進的每一里距離,幾乎都在種魔的計算之中。

  這些算計包括如何走才不會讓一人一羅剎放棄戰鬥再逃……

  包括如何促使雙方朝兩敗俱傷的態勢走下去……

  包括如何在兩敗俱傷的瞬間,讓自己成功地變成那隻收穫滿滿的黃雀……

  突然!

  種魔心頭一跳!

  包裹他的混沌瞬間因虛化模糊!

  與此同時!

  十萬裏萬戰之地的邊緣虛空開始扭曲!

  似有一團和包括種魔的魂斷差不多大小的異物,正在顯現!

  但就在此時……

  「爆!」

  「死!」

  邪天厲喝爆音!

  羅錚狂嘯死字!

  一爆一死之下!

  本該隨時吞沒二人的萬戰之地,突然張牙舞爪地活了過來,變成一頭連邪天和羅錚都未曾想到的猙獰虛獸,朝十萬裏萬戰之地邊緣扭曲的虛空抓去!
liwanhua1234567 發表於 2019-6-27 08:46
第二千五百一十三 完美對決 反追!

  沒人能騙種魔。

  所以種魔所見所聞,全是正確的。

  起初,這就是一場生死戰。

  受傷之後,邪天自知不能敵,主導著生死戰衍變成了求生之戰。

  最終帶來的反應,則是羅錚將這場生死戰的層次再次拔高,變成了一場步步都是殺機,甚至改變十萬裏空間的地步。

  同時,他的所思所想所行,也全是正確的。

  兩強相爭,必有一傷。

  對提前出世導致先天不足的他來說,得漁翁之利最爲妥當,也最爲安全。

  他在觀戰的同時,外放混沌氣息,一方面糊弄兩位強者,另一方面,可讓對他有覬覦之心的生靈無法接近,探知此地究竟發生了何事,最大程度地穩固全局。

  接下來,他用最不會觸動兩位強者的姿態,接近戰場。

  這樣的接近,是一種極爲高超的能力,既不會過分逼迫兩位強者,也不會讓自己錯過將螳螂和蟬一口吞的良機。

  在他整個盤算的最終,他更用最完美的行動,在最完美的時間跳躍過了十數萬裏空間,抵達戰場邊緣。

  因爲這兩個完美,他本該得到一個同樣完美的結局,然而……

  他所看到的,並自以爲會完美應對的對面,同樣是一場完美。

  這場完美,早就存於邪天腦海中。

  試探種魔究竟爲何對自己感興趣之後,完美,開始於他對羅錚說的那句話——你這輩子,不是逃就是跪麼?

  這是一句開場白。

  在種魔聽來,是邪天在譏諷羅錚。

  但在羅錚聽來,卻是——喂,我邪天來了。

  羅錚憤怒?

  當然憤怒,而且是傾盡天河都洗刷不盡的憤怒。

  但憤怒之後呢?

  憤怒之後,他和邪天都面臨相同的狀況——他們的對面,站著一位種魔。

  這不啻於他們兩位正站在死亡邊緣,且處於不斷下滑,無力逃脫的局面。

  誰都不想死。

  所以接下來他們兩位都想做的,便是活下來。

  如何活下來?

  一人一羅剎無力,那一人一羅剎合力呢?

  邪天不知道羅錚會如何選擇。

  但接下來,羅錚用一串咬牙切齒的破口大罵,告訴了邪天自己的選擇。

  羅錚所說的,那些在種魔聽上去十分正常的大罵和誓殺之音,在邪天耳裏卻是另外一層意思。

  因爲他知道,羅錚即使再憤怒於自己帶種魔前來的行爲,也絕對不會說要殺自己,更不會去做。

  這位羅剎獄三十六血界第一羅剎,只要稍稍回憶一下之前雙方的幾次戰鬥,便會有多遠走多遠。

  然而,羅錚沒有逃向另外一個方向,反倒朝邪天追去。

  這,便是完美的開端。

  一路追。

  一路罵。

  卻不能沒有盡頭。

  大戰若不盡早爆發,始終跟在他們身後的種魔,定案會生疑。

  但若大戰……

  對方會不會將計就計,反倒將這場合作迎戰種魔的會意之戰,真正搞成最終斬殺自己的戰鬥?

  誰都不確定。

  所以誰都在試探。

  試探的方法,便是隱藏在咒罵和反諷之下的,隱晦交流。

  蘊藏在咒罵和反諷中的智慧,是種魔無法體會和辨認的。

  在他看來,羅錚那十分刺耳的咒罵,是在宣泄內心的憤怒,而邪天輕飄飄卻力道十足的反諷,更是在火上澆油。

  種魔卻不知道,之前那幾次憋屈的戰鬥中,羅錚縱然同樣怒火熊熊,但風度翩翩的他罵得最多的只是該死、可惡……

  是以真實情況是,羅錚在用和正常的自己截然相反的態度,來告訴邪天——搞啊,聯手啊,我羅錚絕對不會陰你!

  另一邊,不斷用——說的那麼厲害,但你剛才還是跪了反諷羅錚的邪天,也映射出了自己的態度——搞!

  這同樣是種魔聽不出來的。

  因爲在羅錚看來,邪天應對自己咒罵和誓殺之餘的正常反應是——

  停下腳步。

  天真地看著自己。

  然後輕輕說一聲……

  那你來啊。

  交流是短暫的。

  雖然尚無法確定對方究竟是否真心實意,戰鬥,卻不得不開啓。

  開啓的瞬間,便是完美進入高潮的瞬間。

  當看到邪天只用拳頭,而沒有施展那噁心死人的天地神通後,羅錚便十成十地確定了對方的態度。

  與此同時,邪天也將主動權放在了他手裏。

  無疑,羅錚可能是天地間最想殺邪天的生靈之一。

  但此刻的局面,他和邪天是綁在一條繩上的螞蚱,誰都無法獨活。

  所以,他能夠做的,是在戰鬥中表現出濃郁的、真實的的實質殺意,同時,他又要讓邪天感受不到這殺意。

  最終,雙方都爲對方所付出的誠意表示滿意。

  這場上升到步步都是絕死殺機的戰鬥,也正悄然地朝反殺之局變動。

  與此同時,最大的難題來了。

  種魔偷雞的打算,他們並不知道,但他們清楚,只要種魔不是傻子,面對兩虎相爭的局面,無論是出於戲謔還是出於節省力氣,對方都很有行黃雀之舉的念頭。

  而他們爲此要做的,便是盡力營造這一局面。

  受益於一人一羅剎超絕的戰鬥智慧和實力,他們做到了這一點。

  但難題是——萬一猜錯了呢?

  一旦猜錯,他們將真正步入兩虎相爭之局。

  因爲步步殺機的局面,他們根本無法長時間維繫。

  這是他們完美反殺之局唯一的漏洞。

  但巧合的是,種魔通過所見所聞所思所想而生的完美黃雀之舉,填補了這一漏洞。

  是以兩種完美,在種魔怦然心動,在邪天羅錚維繫平衡的最後一刻,轟然爆發……

  被邪天羅錚全力營造的十萬裏萬戰之地,倏然變成了一頭戰爭狂獸,於一人一羅不可置信的注視下,朝虛化的那處空間衝去、抓去……

  他們之所以不可置信,是因爲他們因根本不確定從而讓他們心懷忐忑的事,種魔竟真的做了。

  種魔,行黃雀之舉?

  就在電光火石的一瞬間,邪天和羅錚卻仿若經歷了一場漫長的思考……

  隨後,他們得出了一個他們絕對不會相信的猜測。

  但他們不相信,他們身爲絕頂高手的那種窺探戰機的本能,卻讓他們爆發全力,緊跟戰爭狂獸,朝虛化的那處空間狠狠撞去!
liwanhua1234567 發表於 2019-6-27 08:47
第二千五百一十四 未遂 報信 忽略

  然而就在此時……

  那處虛化的空間,本該有一團實質的混沌出現,完美填補虛幻出的那個空當……

  此刻卻彷彿突然感覺到不妥,突出的部分陡然縮回!

  嘭!

  就在空間的虛化即將徹底恢復的瞬間,由邪天羅錚傾力打造的戰爭狂獸之爪,狠狠撞在其上!

  咔嚓!

  虛空裂!

  所裂之形,正是之前所顯現的,和包裹種魔的混沌大小完全一樣的空洞!

  見此空洞,邪天羅錚雙眸齊齊大亮!

  他受傷了!

  追!

  無需思考!

  身爲絕頂高手的一人一羅剎,瞬間得出新的猜測!

  因爲若種魔未曾受傷,不會走!

  更因爲,即使種魔感應到此局太強絕頂暫避鋒芒,也絕對會把這他出現的虛空空洞,變得無比牢固,從而能讓自己從容離去!

  嗖……

  嗖……

  猜到這點的一人一羅剎,速度更加恐怖,幾乎化爲了兩條看似非常弱小的虛線,直接沒入空洞!

  當他們從空洞的另一頭出現,立馬就看到了已然逃遠的那混沌!

  見此一幕!

  猜測立刻變成了事實!

  這事實,讓邪天羅錚更加不可置信!

  但羅錚的不可置信中,卻夾雜著二世之中最爲濃郁的心花怒放!

  「這種魔,有問題!」

  內心咆哮的羅錚,先邪天一步,瘋狂追去!

  慢了一步的邪天,雖同樣生出了類似的猜測,但不知種魔何用的他,卻比羅錚開始了更深一層的思考——

  「種魔,爲何會和邪月口中的那種魔,不一樣?」

  但無論如何,一人一羅剎的追殺,同樣是極致的。

  羅錚爲了得到種魔,不得不如此。

  邪天雖無此念,但殺種魔、研究種魔的念頭,尤其是確定自己吸引種魔的原因,同樣很是迫切。

  這條路,一人一羅剎依舊同行,依舊默契,直到……

  轟!

  邪天身形,突然停滯。

  一路上極速帶來的虛空虛化,在一聲怒雷爆鳴中戛然而止。

  而出乎他意料的是,羅錚,竟和自己同時停下,且面色比自己還難看。

  「該死啊!」

  隨後,羅錚切齒罵了一聲,掉頭就跑。

  邪天見狀,有些疑惑地看向出現在種魔更前方的,那數千趾高氣揚的羅剎獄歷代血子。

  「奇怪,羅錚爲何……」

  話音戛然而止的同時,邪天做出了和羅錚完全相同的選擇——轉身就逃。

  甚至他還選擇了,和羅錚相同的逃跑方向。

  造成這一切的原因,便是早已被羅錚預見的,邪天方才所看到的,那數千羅剎獄血子,被無形的力場扭曲、煉化一幕。

  邪天之所以先停步,只因這突然出現的,正朝羅錚所在山谷行進的血子隊伍,會打破他和羅錚之間的平衡。

  但此刻他明白了,羅錚之所以比自己還先逃,只因這些血子根本來不及打破他和羅錚之間的平衡,便會率先打破他們和種魔之間的平衡。

  而羅錚逃跑所體現出的毫不猶豫,更表明平衡被打破後的嚴重性。

  「他是故意朝那個方向逃跑……」

  「吞噬,能讓種魔變得更強大!」

  「所以,種魔之所以對我感興趣,只是想吞掉我身上的……」

  ……

  雖未能殺掉種魔進行研究,但方才所見一幕,也讓邪天從側面印證了自己之前的猜測。

  「所以,那聲心跳……來得好!」

  邪天進一步的思考尚未開始,凌厲殺伐撲面而來。

  在感應到種魔吞噬了數千血子,並未反向追來後,怒不可遏的羅錚,終於反手朝邪天襲來!

  但邪天用一記正兒八經的洪級天地神通,便遏制了羅錚的發泄之舉,雖然羅錚因此變得更爲憤怒,表情甚至都扭曲得不成樣子。

  掃了眼身後,確定種魔越行越遠後,他方才轉過頭來,對羅錚笑道:「悟性挺好啊。」

  羅錚聞言,一口老血險些噴出。

  「你究竟在羅剎獄做了什麼!」

  最終,他還是問出了最爲理智的問題。

  但這不是邪天想聽的,所以他避而不答,反問道:「這種魔出了什麼問題?」

  問題很大。

  即使邪天是個傻子,也能從羅錚最初下跪、最後追擊的不同反應中得出這個結論。

  「我看上去很蠢麼?」

  羅錚獰笑一聲,正欲再度詢問羅剎獄的事,忽而想到了什麼……

  「你……哈?你被種魔盯上了?哈哈,原來你真被種魔盯上了!真是……蒼天有眼啊!哈哈哈哈……」

  自從遭遇邪天,羅錚就走上了邪門兒的道路,從未如此開心過。

  邪天嘆了口氣。

  這種來自敵人的幸災樂禍,他可以接受。

  但他不能接受的是,自己對敵人的幸災樂禍,似乎並沒有什麼有用的反擊手段。

  想了想……

  「但你跪了,我沒跪啊。」

  「哈哈哈哈,你知道什麼,那可是種魔!邪天,你完……」

  「連你都敢追擊的種魔,我怕什麼?」

  「簡直無知!種魔何其可怕,若非因爲他出世過早……嗯?」正說著的羅錚突然一停,冷冷盯著邪天,「果然改不了本性,無恥之尤!」

  「出世過早……」血眸精芒大放的邪天,若有所思地輕喃四字,隨後對羅錚笑道,「因爲出世過早,所以先天有缺,導致實力……弱得出乎你想象麼?」

  即使這是個最明白不過的事實,羅錚也絲毫沒有幫邪天將其確定的念頭。

  於戰意飆升間,他森寒話音緩緩響起。

  「屢屢戲弄我,更不可饒恕的是,帶種魔來害我!」

  「邪天,真當我之前說的話,是假的不成!」

  「種魔尚無機會吞噬你,今日我羅錚,便要先斬了……」

  ……

  「喂,你說說,連單槍匹馬的我們都能發現,那二部和魔族,會不會發現?」

  「發現什……哼……嗯?」

  伴隨著語氣的變化,羅錚的神情也經歷了下意識回答的愕然、和敵人對話的恍然,以及最後若有所思的皺眉。

  「所以……」

  羅錚想要問什麼,卻因突然的恍然大悟戛然而止!

  「所以我覺得,」邪天笑道,「不如你去找二部,我去找魔族,告訴他們這喜事。」

  「果然!」

  羅錚聞言,眸中盡是不可置信!

  他明白了!

  即使酆崖和魔族不知道此事,邪天也打算去告訴他們!

  渾水之下,更易摸魚!

  而說出此話的邪天,很相信自己有渾水摸魚的能力!

  但……

  「哼,真是一步一算的小人!」羅錚冷笑道,「即使我答應此事,那也該是我去找魔族,你去找酆崖!」

  縱然弄不明白邪天如此安排有何用意,但這絲毫不妨礙他將邪天的安排,當成一個陰謀!

  所以,他必須反其道而行之。

  「你真是……」

  邪天無奈地聳聳肩,轉身就朝酆崖所在的方向走去。

  見邪天走遠,羅錚這才收了臉上有七成故作而出的怒意,平靜地沉吟良久,隨後看了眼種魔前行的方向,這才朝感應中有魔存在的地域前行。

  「呵呵,被種魔盯上,邪天啊邪天,你何其命苦……」

  就在羅錚繼續幸災樂禍的同時……

  「一步一算?少了九算啊……」

  邪天笑了笑,旋即步伐加快。

  似乎前往酆崖,正是他最希望做的事。

  只不過無論是幸災樂禍的羅錚,還是步伐加快的邪天,都忽略了一件事——

  被一人羅剎聯手算計得險些出師未捷身先死的種魔,此刻是何等心情。
liwanhua1234567 發表於 2019-6-27 08:47
第二千五百一十五 魔踏實 黍請命

  偷雞不成蝕把米的沮喪。

  自以爲完美的黃雀之舉,反倒成全了互爲敵人的一次完美合擊的挫敗。

  抹黑了種魔之名。

  由掉頭離去時的淡然霸氣,轉化而來的羞恥感。

  對人性淪喪而生的怒意。

  我待你以誠,你欺我以惘的委屈。

  ……

  總而言之,此刻被混沌包裹的種魔,心情是極其複雜的。

  這種複雜帶來的,不僅是一種茫然的姿態,更是一種天地之大,我該去何處的悵然。

  但更多的,卻是恐懼。

  這恐懼來自——就差一點點。

  那種命懸一線帶來的刺激,至今仍在襲擾著他的種魔之心。

  也正是這種感覺,讓他即使僥天之倖地在逃亡中碰到了一支完全由血子組成的隊伍,進而吞噬他們後,他也沒有掉過頭雪恥的絲毫衝動。

  他繼續逃著。

  逃亡的過程,很是沉默。

  於沉默中,他似乎決定了什麼,隨後稍微變得淡薄的混沌之中,一雙無法言述的眸子閉了閉,強忍回頭看一眼的衝動……

  睜開後,這條遠離邪天羅錚的路,被他走得無比踏實和果決。

  莫名其妙的,域外戰場之上就多了一股無形的風。

  風拂羅錚,讓他冷不丁打了個寒顫。

  但皺起的眉頭,不多時便舒展開來。

  這次的種魔即使有些差勁,卻仍舊是種魔。

  種魔出世,哪兒還有什麼安穩可言?

  處處都是讓生靈心寒的殺機,實在正常不過。

  邪天也皺起了眉頭,沉吟少頃後,他扭頭看向種魔離去的方向。

  「好歹聯手了一次,就不能讓我多瞭解一下種魔麼……」

  嘆了口氣,表達了對羅錚的鄙視後,他繼續朝酆崖前行。

  自觀酆崖斬魔,且一不小心引爆了酆崖戰地後,他就一直在避免陷入這個化身熔爐的險地。

  如今他總算知道,酆崖戰地之所以變得無比危險,就是因爲種魔出世。

  但此刻,種魔不僅離開了酆崖戰地,且還在背離……

  他用腳趾頭都能想到,當探知此事後,無論是酆崖、葬海抑或是魔族,都將被種魔帶動。

  那個時候,酆崖戰地必然會變得空蕩無比。

  而這,正是他想做點什麼的完美環境。

  「即使騙不過種魔,難道還騙不過你麼,黍……」

  斬魔總殿內。

  正皺眉聽取訊息的黍天子,陡然感覺一股寒意襲來,下意識起身的同時,滔天戰意因警惕而爆發。

  星空之下熱鬧的大殿,頓時靜謐。

  衆大人注視著黍天子,雖面帶慍怒,眸中卻多了一絲可不思議。

  這絲不可思議放在一旁數十位絕頂精英眸中,就變成了凝重。

  而將其放在古天子暠的眸中後,就變成了駭然。

  「這才多久,怎,怎麼可能……」

  「你怎麼了?」

  就在暠駭然之際,種老開口。

  黍天子竟忘了迴應,身子顯得有些僵硬,實質一般的眸光死死看向殿外某個方向。

  「他這是……」

  「不是遇到生死之危,就是如臨大敵的狀態……」

  「可他在斬魔總殿內,他怎麼可能產生這種感覺?」

  「呵,怕不是,譁衆取寵?」

  ……

  直到天帝帝允的右手,輕輕放在黍天子的肩膀上,他才微不可察地一顫,緩緩退離了戰鬥狀態。

  「屬下失態,請大人嚴懲!」

  種老沒有說話。

  因爲黍天子這幾息之間的表現,再次刷新了他對這個年輕人的認知。

  「他似乎感應到了什麼,根本不忌諱老夫在此,也根本沒有向老夫尋求幫助的念頭,心中唯一所想,便是自己面對,自己解決……」

  「而帝允一插手,他僅僅是微微一顫便瞬間脫離了戰鬥狀態,瞬間平靜下來……」

  「此等心性……」

  一抹極其滿意的光芒,在種老眸中稍縱即逝。

  「無妨,你感應到了什麼?」

  黍天子閉眸回顧,隨後搖頭道:「具體說不出,但……」

  「但什麼?」

  「但彷彿只和我自己有關。」

  種老頷首:「嗯,既如此,那便安下心來吧。」

  「喏!」

  衆人目瞪口呆。

  黍天子的行爲往大了說,是擾亂謀算種魔大事的重罪。

  若換成一般的精英和執事,早就在諸位大人的怒火之下化爲虛無。

  如今種老非但沒有責怪,詢問了幾句之後,反倒還安慰起了對方!

  諸位大人隱晦地互視一眼,雖未開口,但心頭都在衡量著什麼。

  而一旁的數十位絕頂精英,除了暠,大部分人眼中都掠過一抹代表不服的陰沉。

  最出乎意料的是,暠在笑。

  似乎對於黍天子被種老另眼相看這件事,他不僅不羨慕嫉妒恨,甚至在爲黍天子感到開心和欣慰。

  這種笑,即便連黍天子都忍不住一窺的慾望。

  當二人眼神接觸後,暠的笑容略顯僵硬,而黍天子也不知是否看出,只是對暠笑著點點頭,便又開始全神貫注地聆聽精英打探而來的最新消息。

  「報,魔族一方並無什麼動靜!」

  「報,種魔離去,途遇葬海血子大隊,數千血子,悉數被其吞沒!」

  「報,種魔背離酆崖而去……」

  「報,種魔出現的谷口前方,疑似戰場!」

  ……

  「戰場?」

  雖說之前就得到了與之相關的消息,甚至人人都因羅錚的恐怖心驚肉跳,但如今得聞真有大戰過的痕跡殘留,那種略顯虛無的恐怖,就開始朝實質凝聚。

  「可曾一探?」

  「回稟大人,發現戰場後,近百位精英深入一探,卻無人再出……」

  大殿內頓時響起倒吸一口涼氣的聲音。

  「怎麼可能!」

  「只是探探戰場而已啊!」

  「每一位斥候,至少都是神宮境中期的天子,怎麼可能連探視都做不到!」

  「莫非,戰場殘留的氣息,這般可怕?」

  ……

  數十位絕頂精英驚疑不定,諸位大人也眉頭緊皺。

  「種老,依你看,該如何行事?」

  種老沉吟少頃,正欲開口,忽而看向黍天子。

  「黍,你認爲呢?」

  黍當即起身,朝在座的諸位大人做了個道揖,道:「俗話說養兵千日,用兵一時,如今正是我等爲總殿效力之機,請諸位大人成全!」
liwanhua1234567 發表於 2019-6-27 08:47
第二千五百一十六 風雨欲來 餌相

  「說得好,沒想到你入酆崖時日最短,卻有此忠心,真讓老夫……」

  「好個屁,他們不僅是我酆崖最爲優秀的精英,更是此次捕獲種魔的核心力量,豈能輕動?老夫認爲,不可……」

  「呵,萬事開頭難,雖然他們每個人都能獨自斬魔,卻從未接觸過種魔,老夫以爲,就此出去感受一番,也是好的。」

  「恐怕不妥……」

  「有何不妥?種魔不僅離開了酆崖戰地,甚至還在遠離……」

  「呵,前三次,無論我們還是魔族,被種魔騙過的不在少數!」

  「老夫就奇怪了,連出去打探戰場都不可,你們如何相信他們在最終一刻能捕獲種魔?」

  ……

  諸位大人,議論紛紛。

  絕頂精英,表情各有不同。

  有躍躍欲試的,自然心高氣傲,幻想著自己能獨自捕獲種魔的場景。

  有皺眉不滿的,自然對黍天子一言不合就代表自己而慍怒不已。

  有眼帶譏誚的,正似笑非笑地打量著黍天子,似乎看穿了黍天子真正的用意。

  「怕不是,以退爲進吧?」

  「嗯?」

  「呵,你這麼說,倒也真有可能……」

  「沒見諸位大人吵得厲害麼,他肯定算到了這點,是以才……」

  「莫非他認爲,諸位大人肯定不會讓我等提前出去?」

  「且看最後的結果,不就清楚了?」

  ……

  「行了。」

  種老擺擺手,殿內頓時安靜下來,他緩緩開口。

  「普通軍士無法打探,我等又不可插手,若不弄清楚那處戰場,我等就少了對種魔和羅錚的一分了解,但若這是種魔所做的局,爲的就是吸引酆崖最後的主力外出……」

  他敲擊長案的動作一停,似乎有了決定,凝聲道:「寧可信其有,主力不可輕動,另外,不惜一切代價,探明那處戰場!」

  衆絕頂精英聞言互視。

  「果不其然……」

  「這小子,真陰啊,連諸位大人都敢算計!」

  「哼,既然看出來了,日後便離他遠點……」

  ……

  他們正傳音議論,黍天子卻突然後退幾步,半跪於地。

  「大人!」

  種老話音一頓,皺眉道:「你這是作甚,起來說話?」

  黍天子卻紋絲不動,擡頭直視種老,一字一句道:「大人顧慮甚是,但屬下以爲,與其讓軍士送死,不如讓我行險一搏!」

  此話一出,衆人皆驚。

  「他想做什麼?」

  「把我們摘出來,他還要自己去?去送死?」

  「不對,他是得寸進尺!」

  ……

  果然,有幾位大人眉頭下意識皺了皺,但爲照顧種老的面子,還是開口道:「種老既然已有決定,你聽從便是。」

  黍天子卻笑了笑,輕輕道:「大人,派我去吧,至少我這數百年來,已然習慣了冒險行事……」

  衆人先是一怔,旋即啞然。

  可不是麼?

  這個私自進入域外戰場的天庭天子,不僅以搶功斬魔出名,更在之後的數百年中,屢屢行險斬魔,最終成爲酆崖最頂尖的精英。

  思及此處,衆人方才明白,黍天子根本沒有以退爲進,甚至得寸進尺的心。

  這位看似因青雲直上而顯得根基不穩的頂尖精英,即使在種魔出世的嚴峻時刻,想的依舊是行險。

  「逆流而上啊……」

  種老喟然一嘆,將衆人心頭的行險二字,扭轉成了逆流而上這個高貴的品質。

  「也罷,既然你決意如此,」猶豫少頃,最終他還是點點頭道,「那便由你率十支大隊前去一探戰場,記住,若有不成,保命要緊。」

  「多謝大人成全!」

  黍天子感激一笑,果決起身走向殿門,看得一干絕頂精英目瞪口呆,而那幾位猜錯了的大人,面色更是有些赧然。

  「年輕真好啊,呵呵……」

  種老笑了。

  笑得很欣慰。

  而這,無疑是對黍天子最好的褒獎。

  隨後,他環顧殿中衆人百態,淡淡道:「別以爲黍只是衝動。」

  諸位大人皺眉。

  「種老的意思,黍如此行事,還有其他考究?」

  種老沒有回答,起身在殿內走著。

  「此次種魔出世,意外頗多,意外發生得越多,對步步爲營的我等而言,就越是不妥。」

  衆大人心中一凜:「所以……」

  「所以,」種老唏噓一嘆,「他想自己跳出去,充當我酆崖的意外,以意外對意外,即使前途叵測……縱稱不上一步妙棋,說不定,卻是一顆有可能盤活全局的活棋啊……」

  就在衆人因爲這話動容之際,種老卻在心頭呢喃著另外一句話……

  「而真正促使你想跳出去的,應該就是之前讓你如臨大敵的感應了吧……」

  越是看重黍天子,種老就越是覺得,自己應該爲對方做些什麼。

  正如是想著,又有一隊外出打探消息的斥候精英惶急入殿,一個接一個地彙報消息。

  「報……」

  「報……」

  「報,魔族異動,截殺我等,且有追擊種魔之象……」

  ……

  聽到這個消息的種老,悚然一驚!

  與此同時,始終避免和羅錚交手的摩拓,也完成了和羅錚的第一次交手。

  很幸運的是,一羅剎一魔尉,打成了平手。

  負手而立的羅錚淡淡道:「不錯,你是第一個和我打成平手的魔尉,卻不知如你這般的,魔族有幾個?」

  摩拓揉了揉胸口,苦笑道:「當然就只我一個,否則,他們就不會看著,而是一起上了。」

  瞥了眼遠處蠢蠢欲動的幾個魔尉,羅錚扯了扯嘴角。

  「莫非閣下來此,就是爲了告訴我等此事?」摩拓臉上滿是意外,「可在下卻想不通,這對閣下有何好處。」

  羅錚淡淡道:「這功勞我可不敢冒領。」

  「冒領?」摩拓心中一跳,「莫非是其他人……」

  「不錯。」羅錚似笑非笑道,「讓我來告知你們此事的,不是他人,正是邪帝傳人邪天!另外,我還附贈一個消息,他,似乎被種魔給盯上了……」

  落井下石之後,羅錚便在摩拓震驚的瞬間,離開了這片危險的地域。

  加起來八位魔尉的實力,絕對不是他能夠輕易應付的。

  但爲了破壞邪天的陰謀,順帶也是爲了給邪天下絆子,他寧肯冒險見魔。

  「我不知道你爲何被種魔盯上,魔族總該知道吧……」

  給邪天樹敵成功的羅錚,情不自禁地就開始想象,邪天成爲域外戰場所有生靈之敵的場景。

  畢竟被種魔盯上,就意味著能夠吸引種魔。

  而吸引種魔的這條特質,就讓邪天變成了能夠釣走種魔的唯一魚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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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千五百一十七 重逢 誠惶誠恐

  摩拓並不太相信羅錚的話。

  但這同樣不妨礙他聽到對方的話後,就立刻讓屬下在動手截殺酆崖斥候的同時,讓他們朝羅錚指示的種魔逃竄方向追去。

  示好這種事,能去做,便去做。

  雖說這並不能改變什麼,但至少避免了,讓羅錚因爲自己的不信任而變臉發難。

  和種老一樣,羅錚也覺得此次種魔出世的變數實在太多,多到即使再多一個,都讓他有些無法忍受的地步。

  一臉駭然地目送羅錚離去後,摩拓的表情就恢復了正常。

  「被種魔給盯上了?」

  「這,是什麼意思?」

  「難道說,種魔對那個邪帝傳人,有興趣?」

  「奇怪,沒聽說種魔還挑食啊……」

  「族內的記載,似乎也沒有這種情況……」

  「這個羅錚,故意來騙我們?」

  「若是誆騙我們,他用意何在?」

  ……

  「至少,」見幾位魔尉圍過來皺眉討論,摩拓笑了笑,指向魔族大軍前進的方向,「他所指的方向,正是種魔前行的方向,不是麼?」

  「所以……」

  摩拓想了想,輕輕道:「寧可信其有,但我們……還是以不變應萬變吧,不過酆崖那邊,派一部分同伴過去……」

  一個吧字,多少透露出摩拓的無可奈何。

  先是種魔不走成長之路,掉頭跑了。

  後頭又來了個羅剎,說種魔不堪一擊,弱得讓人傷心,還對什麼邪帝傳人有興趣。

  前者,他是決計不信的。

  至於後者……

  考慮到種魔掉頭離去的行爲,以及對邪天莫測的感覺……

  「嗯?」

  摩拓眉頭突然一皺。

  「羅錚說,不是他要來,而是……邪天要他來告訴我?沒理由啊……」

  眉頭越皺越緊的過程中,摩拓越發無法理解。

  「若羅錚所言爲真,邪天究竟想幹什麼,若羅錚所言爲假,那羅錚又想做什麼……」

  摩拓思考。

  其他的魔尉卻目露駭然。

  因爲陷入思考的摩拓,其頭顱周圍的虛空竟開始扭曲,似乎正被一種無形的力量所影響。

  而這力量,便是思考的力量。

  換一種說法,這更是此刻摩拓思考的力度體現!

  「究竟什麼事,能讓摩拓如此琢磨……」

  就在摩拓被弄得懵逼之時,黍天子也離開了承載斬魔總殿無數歲月的高峯。

  回頭遠遠瞧去,高峯於縹緲中依舊險峻,總殿於隱約中仍然雄偉。

  身處其中的每一個生靈,也都是二部中各方面最爲出衆的人類,抑或其他種族。

  黍天子,同樣如是。

  但隨著數百年拼命的歲月,似乎有一種感覺正悄無聲息地成長,直至此刻下山,方才真正成型,卻讓他有些茫然。

  這感覺,便是格格不入。

  他發現自己和斬魔總殿,和斬魔總殿裏的所有生靈,都顯得格格不入。

  回顧數百年點滴,他才發現自己錯了。

  一開始他以爲是自己的突兀到來不合羣,是酆崖的人並不接受他這個靠搶功步步高昇的異類。

  但百餘年前,他便獲得了絕大部分人讚譽,甚至敬畏的目光。

  這便是認同。

  他曾以爲自己做到了改變自己和他人的念頭。

  但這段在斬魔總殿靜候種魔的日子,尤其是種老開口讓他在最高層商議大事的長案外旁聽時他才發現,自己依舊格格不入。

  凝望斬魔總殿的視線,漸漸恍惚。

  恍惚之後,便是倏然到來的清明,以及因清明而生的唏噓。

  這唏噓,帶著點苦澀。

  「人以,羣分啊……」

  他終於明白了。

  讓自己這個天庭天子,這個本該最被酆崖所接受,同時也最應該接受酆崖的人,變得和這一切都格格不入的原因,全是因爲另外一個人。

  「若不是你,我如何會提前進入域外戰場……」

  「若不是你,我如何會搶功,免疫域外戰場氣息,前去殺你……」

  「若不是你,我如何會屢敗屢戰,屢屢拼命,讓自己,獨行……」

  「若不是你,我如何會竭盡智慧和勇氣,滋生和高不可攀的大人物鬥爭的鬥志……」

  「若不是你……」

  ……

  一切改變,都來自邪天。

  或者說,是邪天對他直接或間接產生的影響,讓他飛速偏離了一名天庭天子該走的路,轉而走上了一條,只允許走自己所允許的路。

  能充分體現這一點的,便是他在天帝帝允錯愕的注視下,強行要求獨自進入域外戰場。

  帝允是最熟悉他的。

  熟悉的來源,便是二人的性格、氣質相差彷彿,在外人眼中,都是一位飽讀詩書的讀書人。

  但就在剛才,黍天子用自己的行動告訴了帝允,我和你不一樣。

  這不一樣,讓帝允極度意外。

  回憶這位天地那錯愕的視線,黍天子情不自禁地笑了起來。

  「陛下,這種改變,我竟很喜歡呢……你說是不是,邪天?」

  黍天子的聲音很輕,本該是喃喃自語。

  但最後半句話,卻變成了詢問。

  似乎他認爲話中提及的邪天,就該配合著他自認的和敵人的心有靈犀,隱藏在剛好能聽到自己輕語的附近。

  但良久,沒有迴音。

  「哎,再這樣就沒意思了啊……」

  黍天子輕輕一嘆,狀若不滿。

  「我爲了滿足你,獨自離開斬魔總殿,你卻不現身一見……對了,你和東方舞究竟什麼關係?是不是吃幹抹淨就不認人了?縱然我很佩服你,但這人品,我也要說你兩句哈……」

  他絮絮叨叨地說著。

  說著酆崖趣聞。

  說著數百年來自己的經歷,自己的變化。

  說著他對邪天的感覺。

  說著酆崖有個古天子叫暠,比自己還想殺邪帝傳人。

  說著由於自己的原因,斬魔總殿的諸位大人對邪帝傳人異常感興趣。

  ……

  自語,在某個時刻突然停了下來。

  黍天子臉上的那副和故人敘舊的模樣,也漸漸平靜,看上去沒有絲毫情感。

  「莫非,不是他……」

  但若不是……

  「又有什麼我非常在意的東西,會讓我那般如臨大敵呢……」

  想著想著,黍天子倏然回頭。

  「是你。」

  「但你可能不在這裏。」

  「而是在……」

  ……

  他所看的方向,便是總殿情報中提及的種魔所在。

  「想借種魔算計我麼,我真是……誠惶誠恐啊……」

  黍天子嘆息。

  嘆息的同時,他也做出了最後的決定,且毫不猶豫起身飛遁。

  片刻後,邪天現身,視線注視之處,正是黍天子離去的方向。
liwanhua1234567 發表於 2019-6-27 08:47
第二千五百一十八 不謀而合 引魔

  一直在酆崖和種魔兩個點所在的直線上等候的邪天,沒想到黍天子會獨自出現。

  他等待的是,酆崖不再步步爲營,而是在魔族異動的引誘之下出擊的全軍。

  不過得見故人,他也甚爲唏噓。

  「數百年,物是人非……」

  闊別百餘年,似乎擁有自愈能力的酆崖戰地,還是那熟悉的死地。

  黍天子,卻頗讓他有種刮目相看的感覺。

  其他的不說,單單是黍天子身上所溢露出的氣質氣息,就讓他覺得親近。

  這是同路人才會有的感覺。

  所以他想不到的是,短短數百年間,黍天子竟發生瞭如此大的變化,從一個受人崇拜的天子,變成了一個和自己差不多的,獨行俠。

  而獨行二字,又代表著諸多特質。

  譬如孤獨。

  譬如我行我素。

  譬如堅決果斷。

  最重要的,當然是自信。

  黍天子自信到了何種地步?

  自信到種魔出世時,敢獨自於域外戰場行走。

  自信到不僅沒回頭看一眼,更沒有掉頭返回,試圖找到邪天存在的蛛絲馬跡。

  正是感受到了黍天子的自信,邪天才會在對方離開片刻之後匆匆現身。

  似乎他知道,對方正用不回頭的前行告訴自己——無論你在不在這裏,都沒關係。

  何等自信?

  至少能讓邪天臉上顯現出真情實意的敬佩。

  因爲他能夠感覺出,這不是高高在上的大人物,所慣有的名爲自信、實爲自傲的心性,而是一種經過沉澱,然後綻放的,充滿濃濃樸質感的心性。

  單是這心性,便意味著邪天的這個敵人,成長了太多太多。

  「但應該,還是能騙過去的……」

  想到自己來酆崖戰地的目的,邪天還是認爲大有可爲。

  他才不會傻了吧唧地跑到酆崖下,大聲告訴對方種魔差勁得要命。

  二部的修士是個什麼樣,他非常清楚。

  無需他做什麼,在這種大事面前,酆崖的觸角肯定會佈滿大半個域外戰場。

  是以只要羅錚做了該做的事,酆崖完全能夠從魔族的異動中察覺到什麼——

  且不說酆崖會不會有更叵測的想法和手段,跟著魔族小心翼翼地做相同的事,卻是必然的。

  所以不打算去酆崖報信的他,此刻能夠做的,依舊是等。

  這一次的等待,並未持續多久。

  黍天子的離去,在種老口中成了酆崖總殿一顆代表意外的棋子。

  似乎有了這一顆棋子,總殿諸位大人的膽量就大了一些。

  在長達半日的商討後,酆崖各處營地都派出了至少三十支精英大隊。

  這近五千精英在離開營地時,是十分驕傲的。

  因爲他們所在的分殿大統領,認爲他們是此次種魔之戰的絕對精英,此次進入戰場,就是爲了更好地參戰,而提前感受種魔殘留在酆崖戰地的氣息的。

  於同袍或羨慕嫉妒恨、或悻悻的注視下,五千來自二部的各種族精英,帶著濃濃自信,如小蛇一般從酆崖各處遊山而下……

  然後,邪天看到了他們,也等到了他一直在等待的東西。

  這數千人,可以說是二部最爲頂尖的天之驕子。

  邪天甚少接觸的歸墟皇庭各種族,亦在其中。

  大概掃了一眼後,他的視線便落在了一個熟人身上。

  「她居然真來了……」

  對於東方舞出現在域外戰場,邪天多少有些意外,即使他剛剛聽黍天子提及過此事。

  至於黍天子口中那部分類似拋棄妻子的內容,他當然不會在意,但對東方舞,他多多少少還是有一些內疚。

  尤其,當他看到東方舞靈動的眸子,已然被冷漠的死寂取代後。

  但這種死寂,彷彿讓東方舞具有了一種頗有魅力的清冷和高傲,引得兩旁的大隊軍士頻頻側目,愛慕之意溢於言表。

  對於東方舞的愧疚,邪天是無法做些什麼來消弭的。

  不過看到這樣的情形,他還是很高興地爲對方祈禱。

  「日子,還是要過下去的……」

  暗喃一聲,邪天便不再關注東方舞,在對方有所感應且疑惑地看向自己隱身之地前一瞬,他偏離了目光,隨意跟在了一支隊伍後面。

  「隊長,怎麼了?」

  對於東方舞的異常,隸屬鳳舞戰隊的女修士們十分在意。

  她們之所以能夠繼承鳳舞這個在酆崖消失許久的戰隊封號,可以說大半功勞,都在東方舞身上。

  甚至從某個層面來說,東方舞對於酆崖所有的女修士,就相當於黍天子對於其他男修士一般。

  畢竟這兩位二部神界的天驕,來酆崖的時日都非常之短。

  「沒什麼……」東方舞搖搖頭,疑惑道,「但感覺,方才我正被人窺視……」

  一干女修士聞言,頓時笑了起來。

  「隊長,你難道不正常麼?」

  「咯咯,稟告隊長,我方才一眼掃過去,至少抓住了兩百多偷看你的男人!」

  「別沒個正行,隊長這是在提醒我們要警惕,畢竟此時不同往事,那個什麼種魔,也不是一般的魔……」

  「對哦,我聽人說,連魔族都想對付種魔呢!」

  「種魔究竟是什麼東西,爲何如此可怕?」

  「這可是高層才知道的祕密,我們可沒有資格知曉!」

  「可若是什麼都不知道,我們又怎麼斬魔?」

  ……

  數千人,便在這樣的議論聲中,漸漸遠離酆崖。

  當邪天能夠感應到的十數位道祖不再護送,掉頭返回時,這數千人也抵達了酆崖戰地的腹部。

  此地,正是種魔出世的地方。

  按照總殿的命令,這數千人並未散去,而是按照一種邪天未曾見過的陣法紮營,隨後盤坐進入魂遊、天一之境,開始體悟種魔殘留的氣息。

  邪天並沒有跟著體悟。

  和那個混沌見了一面的他,比此地任何人都清楚那氣息。

  是以在十數日的研究紮營陣法後,他便又開始了等待。

  「應該,快來了吧……」

  邪天翹首以盼。

  直到早已出現在莫名感應中的魔焰,讓數千酆崖精英以炸營的姿態清醒過來時,他第二個等待的東西,便到了。

  與此同時。

  斬魔總殿。

  「種老,這數千人外出,究竟有何用意?」

  當看到排除的數千精英軍士,和魔族遭遇後,終於有大人忍不住出聲問道。

  種老卻看都不看即將爆發大戰的地方……

  「你們說,種魔爲何朝那偏僻之地而去呢……」

  諸位大人面面相覷,不由苦笑。

  「戰鬥,混亂,是最能吸引種魔的。」

  種老似乎也沒有聽旁人回答的興致,莫測高深地開口。

  「所以這場由酆崖和魔族不約而同安排的一場戰鬥,就是看能不能把種魔引過來。」
liwanhua1234567 發表於 2019-6-27 08:47
第二千五百一十九 混亂 逃亡 吞茫

  說是戰鬥,剛一爆發,便是超乎想象,卻又被邪天看穿了的混亂之局。

  他從未想過,酆崖會專門研究這麼一座略具防衛效果,可一施展開就會將局勢擾得無比混亂的陣法。

  不可否認的是,混亂的效果十分之好。

  當魔族的來臨,觸發了這座通過紮營來成型的陣法後,在無比紛雜的聲音之下,方圓千萬裏的戰地,便多出了無數散發強大吸力的空洞。

  這些空洞,出現得令人魔雙方都防不勝防。

  它們有的出現在虛空,有的出現在腳下,有的出現在背後,有的更是剛好出現在你前衝的下一個位置……

  邪天一邊輕輕地抗拒著空洞的吸力,一邊估算著……

  「若要徹底擺脫空洞的吸力,至少也需要大聖修爲……」

  是以第一時間被空洞吸走的,全部是修爲不入大聖的酆崖精英。

  然而,即便那些修爲同樣不入大聖的魔,因爲瀚宇眷顧而來的各種優勢,並沒有在第一時間被吸走……

  但當臨近的空洞開始合併,並釋放出更強大的,堪比半步道祖的吸力後,此地九成人魔,悉數消失。

  能夠留下來的,不是運氣好遠離空洞的,便是實力超人一籌的人、魔。

  已經暴露身形的邪天,自然不會讓自己表現得高人一籌,所以現身後的他,在被空洞吸走的過程中,抓住了一個還在掙扎的酆崖軍士,在對方錯愕的注視中,帶著對方一同沒入空洞。

  從空洞的另一頭出來,他就變成了對方。

  擡眼掃去,空洞的這一頭,依舊是熟悉的域外戰場,甚至還沒有離開酆崖戰地。

  但此時的他,距離原先的混亂之地,至少有數億裏之遙。

  邪天並沒有去關注和自己一樣出現在此地的人、魔,而是外放莫名感應……

  一段不長不短的時間後,他終於對這陣法的混亂程度,有了更深的認知。

  「數千人,百餘魔,數息之內,分佈數億裏……」

  此等偷天換地的手段,有些無法想象,但至少還可以從戰場瞬間擴大百倍這個方面,去感知一二。

  而更不可想象的是,數息之內將遭遇的雙方,通過無數空洞分佈數億裏方圓,僅僅是這陣法於混亂的單方面體現。

  日月不明。

  天道不顯。

  欺負繁雜。

  ……

  「混亂……」

  能讓邪天感慨一聲混亂的,實在太過稀少。

  而如今這場面,便讓他情不自禁地暗喃出了這二字。

  暗喃的同時,他臉上也掛上了和其他酆崖精英一模一樣的茫然和忐忑。

  而降臨此地的魔,便不一樣了。

  他們雖然同樣驚疑,但眸中透露更多的,卻是帶著自信的警惕。

  「難道種魔,很喜歡混亂麼……」

  正朝其他酆崖軍士匯合而去的邪天,便是這一場混亂幕後的推手。

  這一場本該屬於他、羅錚以及種魔三者私密的事,經羅錚之手宣傳開來,從而讓魔族有了不尋常的反應。

  遵照魔族的反應而反應的,則是酆崖的反應。

  果然不出他所料,酆崖動了。

  不僅動了,而且這動作看上去,不僅是針對魔族反應的反應,更是一種心照不宣的默契配合。

  且不說這心照不宣的配合意味著什麼,其透露出的有關種魔的消息,正是邪天極度需要的東西。

  對於種魔的認知,邪天極度匱乏。

  狡猾的羅錚,在邪天屢屢激將之下,也沒有泄露隻言片語。

  所以他只能將主意打在對種魔有一定認知的,而且容易混進去的酆崖身上。

  一邊思索著種魔的喜好,邪天一邊隨大流地歸入了軍陣之中。

  軍陣是他未曾接觸過的,但這並不會令人顯得生分和突兀。

  一方面他對軍陣的研究可謂卓絕,另一方面,饒是身爲精英,混亂異變帶來的衝擊,依舊在影響著他周圍的軍士。

  在這些新的同伴恢復正常的過程中,他已然初步掌握了青雲問心陣,並暗暗讚歎了一句。

  但隨著與魔打交道的深入,他也發現此陣雖格外針對魔族,卻還是無法讓百餘年前酆崖戰場的局面那般懸殊。

  「看來,魔族雖重視酆崖的兩大新陣,卻還是一如既往地送人頭,而這一切,就是爲了種魔的出世……」

  正默默思考著,他突然感覺軍陣陣式一變,化爲一朵青雲,掉頭就朝天上躥去。

  「我gan他大爺!」

  那座紮營陣法所產生的空洞,並沒有甄別軍士是否屬於同一大隊的能耐。

  所以和邪天一起降臨此地的,是數十支精英大隊的混合體。

  好在這些精英大隊所習軍陣相同,臨時換了指揮,也無傷大雅。

  邪天很佩服這個機靈勁十足的隊長,儘管對方愛罵髒話。

  但在異變過後,能在十幾個魔反應過來之前選擇跑路,委實是一種不錯的能力。

  至少就邪天而言,願意跟著這樣的領導做事。

  但有人就對此不滿。

  準確來說不是人。

  而是一個無論從髮型、衣著疑惑是相貌看來,都寫著我很牛逼的,鳥人。

  「啐,都給小爺站住!」

  當然,只要是不蠢的軍士,沒人會按照這句話行事。

  「小爺可是鵬舉戰隊的隊長吞茫,誰敢不從!」

  此話一出,一干軍士雖還在逃遁,表情卻有些驚惶猶豫。

  「鵬,鵬舉?」

  「該死,這不是皇庭大鵬那一家子麼……」

  「吞茫可是大鵬一族的少族長……」

  「要,要不要停?」

  「你傻啊……」

  ……

  而此刻帶隊逃遁的,同時也被邪天所讚賞的隊長,也是一臉遇到瘟神的膩歪和抓狂。

  不過看上去大鵬一族少族長的身份,十分具有威懾力,饒是他這位頂尖天子,也不免回頭賠笑……

  「吞茫大哥,人命關天,若大哥不滿,事後小弟親自上門道歉……」

  「真是太會做人了啊……」

  邪天暗喃的同時,因爲逃遁而覺得有辱自身英明且因此炸毛的吞茫,已然被這位大隊長捋順了。

  逃亡之路,頓時變得光明起來,直到……

  他們和另外一支同樣選擇逃遁的酆崖混合大隊相遇。

  相遇瞬間,兩邊的人馬俱都目瞪口呆。

  因爲他們突然產生了一種覺悟——

  這看似美好的相遇,從另外一個角度來說,卻是他們被兩邊的魔給包了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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