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與魔法] 奧術起源 作者:永夜騎士(連載中)

 
Babcorn 2019-6-30 20:33:30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72 140825
Babcorn 發表於 2019-6-30 21:27
第一百一十章 巔峰對決

  “不……不……你說的不對,我有自己的夢想,我要去我母親的家鄉看看,看看大草原的風景……”

  被斯塔巴克連串言語攻擊逼急了的血色風暴狄克龍磕磕絆絆的反駁,吐露出了掩埋心底最深處的秘密。

  “你去了嗎?你沒有!為什麼?因為你的主人不允許你去,你還有資格說你是自由人嗎?”

  斯塔巴克毫不留情的擊碎了狄克龍的偽裝,將他最脆弱的一面,赤裸裸的擺在了眾人面前,雖然那些觀眾並不一定能夠聽見他們說什麼,這依舊讓狄克龍十分難堪。

  人是一種很奇怪的生物,若是小時候缺什麼,長大後會情不自禁的追求什麼。

  有人缺母愛,有人缺父愛,有人缺安全感,有人缺權利,而狄克龍則缺自由。

  從記事起,他就是已經是一名奴隸,一名奴隸與奴隸苟且生出來的雜種,農奴、礦奴……他都做過一段時間,那段記憶留給他的只有飢餓、無盡勞作和鞭笞。

  被轉手賣到角鬥場後,讓他奮發向上的便是對自由的渴望——贏得索羅城的角鬥大賽後,不僅擁有豐厚賞金,還將會獲得自由。

  憑藉著天賦和自身努力,狄克龍做到了,做到了所有奴隸夢寐以求的事情,在他剛剛展露天賦,還沒等他獲得角鬥之王,比爾先一步給予他了比獲得角鬥之王還優渥的生活。

  狄克龍為此感激涕零,發誓永遠效忠比爾,並為他贏回來三個角鬥之王。

  在斯塔巴克的嘴中,狄克龍的感激與效忠一文不值,這不過是比爾更高明的馴奴手段,從頭到尾,他都沒脫離比爾的掌控,枷鎖只不過由肉體變成了靈魂。

  這讓狄克龍無比憤怒。

  他憑什麼這麼說?

  他有什麼資格這麼說?

  他以一個自由人的身份參加他們這些被迫參與的職業,又是抱著一種怎樣目的?

  最讓狄克龍憤怒的是,他內心深處竟然隱隱約約的認同斯塔巴克所說,已經開始質疑自己所作所為。

  自己當初一心想成為冠軍騎士,不就是想要獲得角鬥之王,從而獲得自由之身嗎?

  角鬥之王他都已經獲得三個了,現在依舊還站在這裡,究竟是為了什麼?

  角鬥之王對自己究竟還有什麼意義?

  難道自己真像他們所說的那樣,天生嗜血,對角鬥有著發自內心的熱愛?

  狗屎!全都是一堆狗屎!

  說這些的人根本對他一無所知。

  他們根本不知道自己究竟有多麼害怕鮮血,多麼厭惡那種血肉橫飛的場面。

  就連這身血色鎧甲,他也發自內心的厭惡,每次穿上它,總感覺自己被鮮血所籠罩,散發著濃重的死亡氣息。

  自己現在站在這裡,並不是為了自己,而是比爾的期望,只有贏得了角鬥冠軍,對方才能獲得最大利益。

  被迫做自己不願意做的事情,這好像是奴隸行徑。

  難道真像斯塔巴克所說的,自己從頭到尾都沒能脫離比爾的掌控,從頭到尾都是一個奴隸?

  “他們究竟在做什麼?為什麼到現在不開打?”

  “我可是花了一個銀幣,就讓我看這個?還不如一個三流角鬥士的表演精彩呢!”

  “這兩個人怎麼回事?他以為這裡是哪裡?自己的宴會廳嗎?竟然聊起天來?”

  “難道這是他們的一種全新戰術?”

  “什麼最新戰術?難道用嘴角鬥嗎?我們是來看對決的,不是來看他們打嘴仗的,殺、殺、殺……”

  “殺、殺、殺……”

  “殺、殺、殺……”

  兩人的遲遲未動,引來觀眾席的一片噓聲,這與他們萬分期待的角鬥完全是兩碼事,喊殺聲震天。

  場中兩人卻沒受到任何影響,一個陷入自我反思,另一個毒舌冷笑。

  “看到了沒有?在他們的眼中,咱們兩個連人都算不上,只是兩隻撕咬打鬥的野獸,供他們取樂用?你真以為他們是在我們歡呼嗎?不是,從來不是,他們只為自己歡呼。”

  “當你能取悅他們的時候,他們會將你當成珍寶,當你不能取悅他們的時候,與路邊的野狗又有什麼區別?”

  “睜開眼睛看看吧,他們最近都做了什麼?為了利益,他們將角鬥士當成可以隨意拋棄的工具,什麼激進派?什麼保守派?本質上有什麼區別?都是一群冷血屠夫,戴著虛偽面具的冷血屠夫。”

  “而你呢?你做了什麼?你什麼都沒做,你只是冷眼旁觀,成為他們屠戮自己兄弟的劊子手,回過頭去看看,和你共患難的兄弟們,還有幾個活著的?”

  “好,你不是不信我說的嗎?比爾人就在這裡,你可以問問他,告訴他,你真實意願,告訴他,你將放棄角鬥冠軍的角逐,看看他會是怎樣反應?究竟是和顏悅色的讓你離開,還是露出自己猙獰面孔。”

  “閉嘴!統統都閉嘴!”血色風暴狄克龍憤怒狂吼。

  當一名冠軍騎士全力爆發的時候,哪怕發出的聲音也要比普通人恐怖,角鬥場的每個角落都迴蕩著他的怒吼,只是他煩躁的怒吼究竟是針對斯塔巴克,還是聲浪一波高過一波的觀眾就不得而知。

  整個角鬥場出現了瞬間寂靜,隨即爆發更恐怖聲浪。

  “這兩個傢伙究竟是怎麼回事?竟然讓我們閉嘴,他把自己當成什麼了?他不過就是一個奴隸生的雜種,是為了取悅我們而存在的,若不是我們的賞識,他一文不值。”

  “雜種就是雜種,甭管有多大的成就,他依舊是雜種,這一點永遠改變不了。”

  “比爾,你最得意的獵犬今天怎麼回事?發什麼瘋?難不成也要脫韁不成?”

  “比爾,你要是再不想辦法,要是他們真的罷賽,你將會成為整個索羅城,整個曼育軍領的笑話,角鬥這行,你就不用混了。”

  “嘖嘖,比爾,你完了,你看看公爵大人的臉色,真的非常精彩,相信比賽結束後,公爵大人一定非常想與你進行一場親密會談。”

  觀眾席上還有一個人的神色變幻莫測,正是血色風暴狄克龍的主人比爾,這位角鬥行業大佬,隨著激進派和保守派矛盾日益激烈,影響力水漲船高,成為名副其實的角鬥行業第一人。

  若是血色風暴狄克龍能夠擊敗斯塔巴克,奪得第十三屆角鬥之王,他的聲望將會更上一層樓,聯合其他激進派,趁機蠶食其他保守派的勢力,將自己產業再擴張幾成,才是最完美的選擇。

  他選擇站在激進派這一邊,並不是他認為醫療所對他們造成了多大威脅,一切都是為了利益。

  在入場前,比爾對狄克龍充滿了信心,因為這三年來,狄克龍臥薪嘗膽,努力雕琢自己的武藝和技巧,研究斯塔巴克戰術漏洞,為的就是一雪前恥。

  為此比爾更是花大價錢,請了最好工匠,為狄克龍量身定製了全新鎧甲和武器,用的全是最新工藝和最頂尖材料,不光美觀,還實用。

  若是斯塔巴克還用老眼光對待,絕對吃悶虧。

  但是千算萬算,沒想到狄克龍自身出了問題。

  一開始比爾還能強作鎮定,談笑風生的與周邊熟人打哈哈,說這只是兩個宿命對手之間的客套。

  等到血色風暴狄克龍爆發的時候,比爾面如土灰,暗叫壞了,因為他最瞭解這個一手捧起來的角鬥士不過。

  沉默寡言的外表下,掩蓋的是如同岩漿一樣熾熱情感,這種情感平時壓抑的越厲害,爆發時迸射出的力量越恐怖。

  這稱得上是狄克龍的殺手鐧。

  不過這是一把雙刃劍,進入狂暴模式的狄克龍固然可怕,但是理智也會受到影響。

  這個該死的斯塔巴克顯然抓住了狄克龍的這個弱點,在比賽正式開始前,竟然用言語將狄克龍激怒,這是一種無賴的作弊行為。

  由於隔的太遠,比爾並沒有聽清斯塔巴克與狄克龍之間的對話,潛意識的認為這是斯塔巴克的一種利用狄克龍弱點的新戰術,並不知道斯塔巴克正在做的,比他預想的還要惡劣無數倍,直接在他與狄克龍的關係上插刀。

  比比爾臉色還要難看的還有一個人,那就是主席台旁邊的肖恩。

  安吉貝娜那句沒頭沒尾的話,將他搞的心神不寧,等到回過神來的時候,狄克龍已經被刺激的爆發。

  那一聲怒吼如同一道閃電劈開肖恩眼前迷霧,一個讓他顫慄的大膽猜測湧上了心頭。

  將這個猜測代入其中,一切疑問將會變的順理成章。

  短短幾秒鐘,肖恩將自己來到索羅城這幾個月所經歷過的事,所見過的人,走馬觀花的回放了一遍。

  他好像看透了什麼,又好像什麼都沒看透。

  “好!”

  觀眾席上爆發出一陣狂熱歡呼。

  狂怒中的血色風暴狄克龍再次狂吼一聲閉嘴,終於動手,一動手便是自己的拿手絕技,箭雨風暴。

  同樣擅長弓箭的肖恩,情不自禁的被對方展露出來的神乎其神的箭術所吸引。

  狄克龍並沒有運用任何箭術技巧,諸如一弓出雙箭,三箭甚至五箭。

  他每次開弓只出一箭。

  但是他開弓的速度足夠快,快到很多人都看不清他手頭動作,好像一弓射出了好幾箭一樣。

  給人一種一個人可以充當一小隊弓箭手的錯覺。

  最讓人歎為觀止的是他的精準度——要知道他現在面對的可不是靜止靶子,而是一個大活人,一名速度同樣驚人的冠軍騎士,竟然沒有一箭落空。

  就連他們這些旁觀者都感覺異常詭異,就好像斯塔巴克自己配合著往狄克龍的箭上撞一樣。

  預判!

  這是箭術中的高級境界。

  只有肖恩這種同樣學習箭術的人,才知道想掌握這個技能究竟有多困難,絕不僅僅是眼神、準頭那麼簡單。

  還要精準的掌控自己的箭速,讓箭支在恰當時間,出現在恰當位置,這僅僅是初步。

  同樣還需對方在恰當時間,出現在恰當位置。

  才會出現眼前這種神乎其神的情形。

  但是你的敵人又不是你手中提線木偶,可不會聽從你的擺弄。

  這就要考驗弓箭手自身的判斷能力,對自己對手的行為作出準確判斷。

  至於狄克龍在高速移動中射擊,那都屬於小技巧了。

  預判多數會出現在輾壓局中。

  因為力量強大的那種多數會擁有更多經驗和更快速度,哪怕是後起手,也會先到。

  像眼前這種勢均力敵的戰局中,出現預判。

  可見此刻的血色風暴狄克龍對斯塔巴克究竟有熟悉,爆發後的力量有多強。

  箭術准,不代表能傷到斯塔巴克。

  在利箭臨身的那一刻,已經有一把大劍在那裡等著它,同樣也是妙到巔峰的預判。

  預判VS預判!

  斯塔巴克以一種看似不快,實際快的不可思議的速度,頂著箭雨衝向血色風暴狄克龍,言語攻擊更是一刻沒停過。

  “你究竟要執迷不悟到什麼程度?好,既然你想用刀劍說話,我就用刀劍讓你清醒清醒。”

  “慢了,慢了,太慢了,上場前,你的主人沒有給你吃飽飯嗎?就憑你現在的速度,可沒有辦法殺了我的!”

  “來,讓我看看你這三年的成果,你的主人又為你準備了哪些手段。”

  “不錯,鎧甲不錯,你的主人終於肯花大價錢,為你打造一身像樣鎧甲,你是不是認為他很在乎你的性命,大受感動?錯,大錯特錯,你的性命在他的眼中一文不值,他在乎的只是冠軍的歸屬,你若是沒有現在實力,你猜他會怎麼對待你?”

  “他現在不是激進派嗎?你若是也受了重傷,你說他究竟是下達處決命令?還是將你送到醫院救治?”

  斯塔巴克不僅實力驚人,垃圾話的水準也相當高。

  每一句都挑動著狄克龍最敏感的那根神經,勾引出他最深處的怒氣。

  氣的狄克龍一個勁的大叫閉嘴,攻勢也變的更加兇猛,恨不得立刻將斯塔巴克放翻,讓他永遠閉嘴。

  這顯然是不可能的,兩人已經糾纏了這麼多屆,互有勝負,說明雙方實力相差不大。

  到了他們這種程度,已經將身體機能挖掘的無限接近人體極限,平時的高負荷訓練已經不再是挖掘更大的潛力,而是讓自己的體能保持在巔峰不下滑。

  不可能出現一兩年內,機能暴增的情況。

  哪怕是狄克龍的狂暴也不成,這種爆發更傾向於精神集中,悍不畏死等方面,容易從氣勢上壓倒對方,從而造成實力暴增的錯覺。

  若是對付實力不如自己的,這招很好用,對付知根知底的斯塔巴克,力有不逮,弊大於利。
Babcorn 發表於 2019-6-30 21:27
第一百一十一章 分勝負

  比爾不清楚,狄克龍自己再清楚不過,但是他無法抵擋斯塔巴克的垃圾話。

  因為真正讓他憤怒的並不是那些辱罵詞語,從小聽到大,他早就習慣了。

  真正讓他憤怒,乃至驚慌失措的是,他內心竟然出現了動搖,有些認同斯塔巴克說詞。

  他只是沉默寡言,又不是傻子,一些事情他雖然不說,但是全記在心中。

  他若是失去了現在武力,成為一個廢人,比爾會怎麼對待自己?

  僅僅在心中起了一個開頭,狄克龍就不敢繼續往下想了。

  比爾冷血的那一面,他見的實在太多太多,根本不用斯塔巴克向他描述,因為很多時候,就像斯塔巴克所說的那樣,他是充當劊子手的角色。

  以前沒動過這樣的念想,一切過的心安理得。

  但是當這個想法出現後,就如用陰影,在心中揮之不去,不停翻滾。

  大騎士展開徒步衝鋒,都能媲美戰馬,更別說冠軍騎士,用一陣旋風形容絕不誇張。

  普通人的雙眼都快要跟不上他雙腿擺動速度,腳下就跟裝著彈簧一樣,雖然不至於每一步都能踩出土坑,帶起道道灰塵是必然的。

  說起來漫長,實際上那些觀眾的歡呼還沒有完全落,兩位冠軍騎士已經交手十幾個會和。

  兩人的距離拉近了,又拉遠,然後又拉近,短短十幾秒,圍著角鬥場足足轉了兩圈。

  同為冠軍騎士,兩人身體素質還是存在差異的,這與體型,個體基因素質有著直接關係。

  從體型而言,人高馬大的斯塔巴克在力量和體格方面更勝一籌,這是由發達肌肉群決定的,到了他們這種層次,自身潛力能挖掘的基本都壓榨出來,很少出現普通人那種,膘肥體壯的被一個不起眼的小個子在力量領域壓倒的逆轉情況。

  身形略顯瘦小的狄克龍在速度上更具優勢,空氣阻力小不說,兩人身上截然不同的鎧甲種類,也標明了他們所走的路線,他的血色鎧甲便是犧牲了一部分重量和防護,換取更快的速度。

  狄克龍的速度比斯塔巴克略要快上一線。

  不過角鬥場不是田徑賽場,比的不單純是速度。

  狄克龍哪怕擁有神乎其神的箭術,一旦開弓射箭,速度變會不由自主的慢下來,角鬥場的大小有限,一旦斯塔巴克預判準確,將會直接堵住他的去路。

  十幾秒中,狄克龍一共被斯塔巴克近身三米以內三次,每一次斯塔巴克都只來得及出一劍,每一次都是險象連生。

  若是將大騎士的劍術形容為驚豔。

  那麼冠軍騎士的劍術就是神乎其神。

  若是大騎士的劍術稱之為藝術。

  冠軍騎士的劍術就可以稱之為藝術中的瑰寶,精品中的精品。

  若是真要形容冠軍騎士劍術什麼樣,還是那三個字——快、准、狠。

  當這三個字同時達到一種極致,可怕程度遠遠超出常人想像。

  兩人完全沒有固定套路,全是臨場反應。

  觀眾席上的驚呼從頭到尾,就沒有停過,一波接著一波,一浪高過一浪,眼花繚亂,目不暇接,一個個大為感嘆,就憑這十幾秒,這一個銀幣的票錢花的值。

  再多的箭支,總有耗光的時候。

  狄克龍射空三壺箭,僅用了不到兩分鐘,給斯塔巴克造成的傷害微乎其微,就連消耗體力的目的也很難說達到,畢竟整個過程他也處於高速移動中。

  狄克龍扔掉了長弓,抽出了雙刀。

  每一名角鬥士都是多面手,十八樣兵器樣樣精通不敢說,但是每一樣兵器都熟悉,這是必然的。

  角鬥中有一種角鬥叫生死局,在這種角鬥中,角鬥士是不佩戴任何武器和護甲上場的,場中零散的丟著一些武器,能夠搶到哪種武器,純看運氣,很多時候有武器用,就是一件無比幸運的事情,哪有資格挑三揀四。

  作為奴隸角鬥士出身的狄克龍自然是其中的佼佼者,弓箭只是他擅長的遠程攻擊手段,近戰並不一定差多少。

  斯塔巴克並沒有趁勢進攻,而是遠遠站著,冷嘲熱諷從來沒有斷過。

  “我早就告訴你過你了,你的箭術頂多就是對付對付那些不入流的傢伙,遇上真正好手是沒有用的,比如像我這樣,刀劍才是分出勝負的最快方式!”

  “我知道你心中還抱著最後一絲不切實際的幻想,不如今天我們做一個試驗,讓你看看他們真正的嘴臉。”

  “我對你所說的任何事情都不感興趣!”狄克龍一臉冷硬。

  能被人輕易用言語就擊潰,狄克龍就沒有資格走到今天,早就成為屍坑中的一部分。

  三壺箭射空,雖然沒有對斯塔巴克造成任何的傷害,但是心中的狂怒宣洩出去了一部分,理智重新回歸了一部分。

  這次打定主意,不管斯塔巴克說什麼,都採取不聽不信原則,按照原本計畫好的,得到這一屆的角鬥冠軍,其餘事情等到比賽結束之後再說。

  因為現在做出的任何決定都是盲目的,誰知道其中有沒有包藏著斯塔巴克的算計。

  多年交手,確實讓兩人惺惺相惜,但這僅僅停留在武力方面,對雙方為人,至少對狄克龍來說,他對斯塔巴克的很多生活方式不敢苟同。

  品性方面更談不上瞭解,怎麼會因為對方一番大義凜然的說辭,走上大逆不道之路?

  進入賽場之前不會,在賽場上,他更不會。

  “既然你到現在不清醒,我就打醒你!”

  斯塔巴克同樣也不是那種輕易放棄的,他堅信自己的判斷和計謀,等到看清這些冷血動物的醜惡嘴臉,狄克龍早晚會加入自己的行列。

  “殺!”

  “殺!”

  兩人同時發出低吼,迎著對方衝鋒,展開了最激烈的正面碰撞。

  錚錚!

  這是刀劍相撞的聲音。

  碰碰!

  這是肉體碰撞的聲音。

  外行人看熱鬧,內行人看門道。

  外行人一個個看的眼花繚亂,熱血沸騰,只覺得速度好快,力量好大,但是具體速度有多快,力量有多大,根本沒什麼概念,畢竟對他們來說,百米速度破八秒,還是破六秒,都差不多,這輩子他們只能仰望的存在。

  但是在肖恩這種內行人眼中,就完全不一樣了,他們能輕易測算出對方的速度有多快,力量有多大。

  一個個看的冷汗淋漓,因為他們不由自主的將自己代入其中,發現對方隨便一招就能要了自己的小命。

  在這之前,肖恩一直以為高手過招,交手幾百個回合是很扯淡的事情,全是小說之言,現實中,近身搏鬥往往在一兩招內結束戰鬥。

  現在看來。

  純屬自己孤陋寡聞。

  當兩名勢均力敵的冠軍騎士碰到一起的時候,一切不可能變成了可能。

  兩人的預判和感知力都達到了一種巔峰,這就造成了很難做到一擊必殺,因為當刀劍過去的時候,對方的兵器已經在那裡等著。

  在旁人看來,雙方就像演練了無數遍,乒乒乓乓的,打起來異常絢麗,好似假打,不過這只是外行人的看法。

  自凡是有點能力的,都能看得出,雙方不僅是真打,而且險象連生,兩個人都在走鋼絲,稍微有一點閃失,哪怕只是輕輕一抹,就算冠軍騎士的體質,也只能去死神那裡報到。

  肖恩也充分的認識到了一幅好鎧甲的重要性,兩人哪怕是冠軍騎士,也沒有辦法做到百分百防護,很多時候意識到了,但是來不及反應。

  這個時候就體現了老兵與新兵的區別了。

  新兵手忙腳亂,將事情變得更糟糕。

  老兵則會有意識的,小範圍內移動身體,用最近的、護甲最硬的部位迎接撞擊,實在沒有,也會避開致命要害。

  兩位冠軍騎士毫無疑問是老兵中的老兵,戰鬥經驗遠遠超過常人,就連鎧甲都是精心設計的。

  斯塔巴克雙臂與雙腿上的護甲明顯經過特殊加厚的,如同隨身攜帶的盾牌,與靈活度相對較低的半手劍形成互補,狄克龍有三分之一的攻擊,由它們防護下來。

  狄克龍更是將他的名號由來展現的淋漓盡致,那雙比正常長刀要短上三分、寬上兩分、厚上一分的短刀,在他手中就是兩條毒蛇,不停吐著蛇信,隨著他靈活的腳步,圍著斯塔巴克不停打轉,宛如一道血色風暴。

  斯塔巴克一個招架不慎,身上便會多一血窟窿。

  “開!”

  狄克龍的一柄短刀插入了斯塔巴克半手劍中空設計,另一柄短刀向著斯塔巴克雙手連啄,若是想要保住半手劍,斯塔巴克必須付出慘重代價。

  “喝!”

  冠軍騎士就是冠軍騎士,應變能力超人一等,身體猛然半轉,半手劍也跟著出現了一百八十度旋轉,自己半手劍脫手而出的同時,也將狄克龍的那柄短刀絞飛。

  這還不算完,用左手臂甲硬吃了一記,右手聚攏成拳,敲在了狄克龍還拿著短刀的胳膊上。

  狄克龍反應不可謂不快,胳膊條件反射的縮了縮,沒讓其敲實,否則的話,這一拳就能將他的這條胳膊廢了。

  不過麻筋被掃了一下,這把短刀也保不住了,脫手飛出。

  “你輸了!”

  狄克龍神色冷硬的道。

  一柄投矛抵著斯塔巴克的咽喉,另一端的則是狄克龍穩如磐石的手。

  就在斯塔巴克大轉身的時候,固然將狄克龍的雙刀全部整脫手,但是自己的後背也露出了空檔,雖然一閃即逝,但是足夠狄克龍做很多事情。

  比如在背後給他一拳,再比如將他的投矛抽出來。

  狄克龍選擇了後者,因為他知道斯塔巴克究竟有多難纏,就算一拳轟實了,也不一定能結束戰鬥,手中有武器就不一樣了。

  “恭喜你,再次成為了角鬥之王,但是你認為這有意義嗎?”

  斯塔巴克神色平靜,既沒有失望,也沒有沮喪,連一開始的毒舌都沒有了。

  “你看看周圍,你看到了什麼?放心,我不會用這麼低劣的詐術。”

  數秒後,整個角鬥場才反應過來,一陣沸騰。

  兩個人分出勝負的速度實在太快,很多人都沒有反應過來,緊跟著便是一陣狂熱吶喊。

  “血色風暴!”

  “血色風暴!”

  “血色風暴!”

  “狄克龍!”

  “狄克龍!”

  “狄克龍!”

  “處刑!”

  “處刑!”

  “處刑!”

  一開始,既有歡呼狄克龍名字的,也有歡呼他外號的。

  不過最後變成了一個統一高呼“處刑”。

  角鬥場中的處刑最近已經成為一種常態,很多觀眾一開始是本能喊,後來變成發自內心的,很多人興奮的手舞足蹈,面色赤紅。

  處刑他們見過不少,但是對冠軍騎士的處刑他們從來沒見過。

  別說冠軍騎士,就連大騎士都不常見,先前斯塔巴克對陣瓦萊斯塔屠夫下死手,已經是非常罕見的事情了。

  最激動的當屬鬚髮皆白的比爾,短短十幾分鐘,就像坐過山車一樣,經歷了人生的大起大落,饒是城府深沉的他,也按耐不住,站了起來,聲嘶力竭的大喊。

  “狄克龍,你還在等什麼?行刑!行刑!行刑!殺了他,殺了這個卑鄙的傢伙,殺了這個雜種,動手!我命令你殺了這個混蛋!”

  顯然這位老奴隸主恨死了斯塔巴克,雖然不知道兩人說了什麼,但是血色風暴出現異樣,定然是他在其中搞鬼。

  被叫囂著要處刑的斯塔巴克神情如常,好像對於眼前這種情形早有預料。

  反倒是執刑人狄克龍臉色一片煞白,顯然眼前的情形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動手吧!你還在等什麼?我先前已經說過了,他們並不是為我們歡呼,而是為自己,究竟誰是勝利者,他們都不在乎,我們的生命在他們眼中一文不值。若是今天倒在這裡的是你,他們也會這麼做。”

  “醒醒吧,你準備要自欺欺人到什麼程度?你甘心永遠做他們的奴隸?永遠做他們的儈子手,等到哪天失手,被處決在角鬥場上?你的夢想怎麼辦?”

  “我不信,他們不會這麼做的!”狄克龍連連搖頭。

  “你不信,我就證明給你看。”

  斯塔巴克暴喝一聲,身體硬生生偏了幾分,趁著狄克龍失神瞬間,讓過了矛尖,撞入了狄克龍的懷著,生生將其掀翻在地。

  投矛易手,成了斯塔巴克持矛指著狄克龍,雖然避開了要害,長矛棱角依舊在斯塔巴克脖子上劃了一道大口子,鮮血直流,斯塔巴克恍若未覺。

  角色瞬間對調,又讓角鬥場的觀眾一陣沉默,緊接著處刑呼聲一浪高過一浪。

  斯塔巴克說的沒錯,除了少部分人,大部分並不在乎勝利者究竟是誰,他們只是一群看熱鬧的。

  而看熱鬧的人,通常有一個共同心理,那就是不嫌事大。

  雖然他們並不一定像斯塔巴克說的那麼極端,都是一群冷血怪物。

  但是在角鬥場這個人性扭曲的地方,很多人的想法和意識都被其他人所左右,將心底壓抑的惡,徹徹底底的釋放出來。

  出了角鬥場之後,他們或許會後悔,但是他們現在展現出來的卻是最狂熱、最瘋狂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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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二章 定生死

  “看到了沒有?”

  斯塔巴克露出了一個勝利的微笑。顯然一切都在他的計畫中。

  “動手吧!我是不會跟你合作的!”

  血色風暴狄克龍萬念俱灰,雖然人生理念被完全敲碎了,但是依舊不願意加入斯塔巴克行列。

  “好!好!好!沒想到你比我想像的還要固執,那麼就讓我斷掉你最後的念想。”

  斯塔巴克雙目中閃過了一絲冷冽,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持續了十幾秒鐘,胸腹漲大了整整一圈,心臟以恐怖的速度脈動,宛如一口戰鼓,源源不斷的輸送著力量。

  原本閉目待死的狄克龍察覺異樣,驚駭大叫道:“你要做什麼?不要……”

  哪怕是他也來不及阻止,斯塔巴克手中的投矛已經化成一道閃電射了出去。

  而投矛對準的方向赫然是主席台。

  冠軍騎士的速度實在太快了,甚至快過了很多人的思維,當主席台亂成一團的時候,大部分人還在想,斯塔巴克在做什麼?

  肖恩稱的上反應最快的人之一,在斯塔巴克擺出射擊動作的時候,已經從自己的位置上跳了起來。

  因為在這之前,他已經做出了一些不好的猜測,若不是博格公爵身邊的那名侍衛好像盯上了自己,他早就提前退場了。

  君子不立危牆之下。

  素來是他的人生信條之一。

  斯塔巴克的反常舉動無疑證實了肖恩的猜測,哪裡還在乎那個疑似冠軍騎士的公爵侍衛的關注,用不了幾分鐘,整個角鬥場將會變成最大的修羅場,在這之前當然能跑多遠,就跑多遠。

  肖恩對那名公爵侍衛的喝令充耳未聞。

  做出相同反應的還有安吉貝娜和阿爾維利亞。

  女侍衛長拎著小巧玲瓏的安吉貝娜,一翻身從看台上跳到了肖恩身邊,低聲道:“跟我走?”

  還沒等到肖恩明白什麼意思,女侍衛長在肖恩座位緊挨著的看台木製護牆踹了一腳,一個半人高、深不見底的暗門出現在三人面前。

  女侍衛長先將安吉貝娜塞了進去,然後衝著肖恩努努嘴。

  肖恩心中莫名的閃過了一絲惱怒,被人利用的惱怒,感情自己就是一守門的。

  若是找錯了位置,他現在豈不是成了沙丁魚群中的一隻?

  眼下顯然不是發作的時候,肖恩毫不猶豫的跟在安吉貝娜的身後鑽了進去。

  鑽進去之前,肖恩不由自主的掃了一眼主席台,台上的情況讓他出現了瞬間愣神。

  那名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對肖恩一直頗為關注的公爵侍衛,見他出現了異動,情不自禁的向這邊移動了數步,並且低喝出聲,就是肖恩先前聽到的那一聲。

  倒不是他想把肖恩怎麼樣,只是比較關注下的本能反應。

  這一次這種本能反應卻將他害慘了,更確切的說,將他守護的對象博格公爵害慘了,他早應該發現的投矛,等到快要射到的時候,才反應過來。

  “保護陛下!”公爵侍衛高聲大喊。

  宛如一顆炮彈一樣彈了出去,速度比血色風暴狄克龍毫不遜色,肖恩先前的懷疑沒錯,他確實是一名冠軍騎士。

  護主心切的公爵侍衛連劍都來不及出,整個人衝了上去,想要直接抓住斯塔巴克的投矛。

  若是他沒有移動位置,處於原先最佳保護位置,無論是出劍,還是直接將博格公爵拽開,斯塔巴克的投矛造成的威脅都會降低很多。

  偏偏他的注意力被肖恩吸引了,不僅沒有第一時間做出反應,更要命的是他移動了好幾步。

  冠軍騎士速度再快,那也不是瞬移,不可能瞬間到達,更何況這是一名冠軍騎士灌注了自己精氣神的一投,就算有準備的情況下,也不一定能輕鬆接下,更別說是慢上一線的情況下,僅僅來得及將自己的一隻手擋在前面。

  面對灌注的力量以噸計的投矛,公爵侍衛的這隻手就是擋車的螳螂臂,起到的滯緩作用,微乎其微,穿透而過,深深的釘入了博格公爵的身體中,扎的如此之深,一米二的短投矛,近半沒入了博格公爵體內。

  由於自己的原因,竟然影響了對一名公爵的刺殺結果,這讓肖恩心中充滿了荒誕與詭異,眼前的情況究竟是一種巧合?還是有意設計的?

  若是後者的話,設計這個局的人的心機就實在太可怕了。

  肖恩的遲疑持續了半秒不到,便在女侍衛長的催促下,鑽進了密道,女侍衛長緊跟著跳了進來,並且順手拉過了一個更厚實擋板,將密道口重新封堵了起來。

  外面雖然無法做到與先前一模一樣,但是就眼下這種混亂情況,根本沒有人注意到這一點,就連他們三人的消失,也沒有幾個人注意到。

  “保護國王殿下!”

  “保護公爵大人!”

  “有人刺殺公爵大人,抓住刺客!刺客是斯塔巴克和狄克龍!”

  “公爵大人死了,公爵大人死了,公爵大人被逆賊殺死了!”

  “殺了這兩個奴隸,殺了這兩個叛徒,為公爵大人報仇!”

  整個角鬥場都沸騰了,很多人都感覺自己的腦漿要沸騰了,完全不夠用的。

  斯塔巴克竟然敢在眾目睽睽之下刺殺這座城市、這個軍領的最高統治者、他們的王博格公爵。

  他怎麼能、他怎麼敢這麼做?

  最不可思議的是,他竟然成功了。

  為了昭顯自己的形象,博格公爵將主席台修的夠高,位置夠凸前,眾人在觀看角鬥的時候,能夠一眼望見高台上的他。

  所以,當他被投矛射中的時候,也是在眾目睽睽之下,再加上高台上隨後傳來的侍衛不由自主的幾聲驚呼,讓所有人浮想聯翩,一時之間,喊什麼的都有。

  反倒是場中的始作俑者斯塔巴克一臉淡定,衝著血色暴風狄克龍露齒一笑道,“親愛的兄弟,你現在沒有其他的選擇了,加入我們吧!”

  血色暴風狄克龍感覺自己的血液都要凝固了,臉上滿滿的不解。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你是一個自由人,加入角鬥不過是你的個人愛好,你對這一行厭倦了,轉身離開就是了,為什麼要鼓動那些兄弟暴動?你難道還嫌角鬥士流的血不夠多嗎?權利對你就真的那麼重要?竟然讓你不惜一切代價?”

  “暴動?你竟然將我們充滿正義的起義稱之為暴動?”

  一直不溫不火的斯塔巴克,被狄克龍話語中的某個詞語刺激到了,怒吼道。

  “沒錯,我確實是一名自由人,但是我一直把你,把所有的角鬥士當兄弟,我可以轉身離去,你呢?我那些兄弟呢?他們怎麼辦?哈哈……你竟然認為我做這一切是為了權力,真是可笑,若是我真的貪婪權利,只要隨便找位公爵效忠,權利唾手可得,我為什麼要捨近求遠?”

  “我原本以為你面冷心熱,只是心軟,有些割捨不掉現在擁有的,沒想到我看錯了,你根本不配稱之為角鬥士,你早就被那些人腐蝕同化了,也早就變成冷血怪物!你走吧!就算沒有你,我們一樣能做到我們想做的事情。”

  “你現在說這個,不覺得很虛偽嗎?我的退路已經被你徹底堵死了,怎麼可能走得了?”

  狄克龍一邊將自己的短刀收了回來,順手將斯塔巴克的半手劍扔給他。

  “你終於想通了?這最好不過,哈哈,你我聯手,這個世上還有什麼能難倒咱們的事情。”

  斯塔巴克興奮的哈哈大笑,他是那種只要達到目的,根本不管過程的人,說服狄克龍,事情等若成功了一半。

  斯塔巴克這麼看重狄克龍,絕不僅僅因為對方是與自己勢均力敵的冠軍騎士,還因為對方在奴隸角鬥士的影響力。

  就像狄克龍剛剛自己所說的,斯塔巴克終究是外來人,他把那些奴隸角鬥士當兄弟,不一定別人將他當兄弟,若是論到在奴隸角鬥士中的影響力,三個斯塔巴克捆起來,也沒有一個狄克龍強。

  在很多奴隸角鬥士的眼中,狄克龍就是他們的人生偶像,正是因為他的成功,讓無數處於黑暗中的奴隸角鬥士看到了光明、看到了希望,他的影響力遠比他自己想像的要大。

  狄克龍本身也是外冷內熱,自己獲得自由之身後,並沒有忘本,力所能及的給予那些奴隸角鬥士幫助,幫他們爭取更多的生存空間,雖然人單力薄,改變微乎其微,但是他的所作所為,在奴隸角鬥士中留下了一片美譽。

  有狄克龍加入的奴隸角鬥士起義,才叫真正起義,從者如雲。

  若是單純由斯塔巴克引導的奴隸角鬥士起義,最後八成變成暴動。

  主席台上面已經有一隊侍衛怒氣衝衝的衝了下來,博格公爵在他們的守護下出了事,無論死活,他們今後的日子都不會好過,若是能夠將凶手拿下,還能將功補過,受到的懲罰輕一些,此刻就算面對兩名冠軍騎士也顧不得了。

  除此之外,還有大量自持勇武的奴隸主,帶著自己的侍衛衝入了場中,一來想立功,二來想法和那些侍衛一樣,想要將功補過,衝在最前面的不是別人,正是狄克龍的主人比爾。

  比爾一邊跑,一邊高聲叫道:“狄克龍,剛剛的情況我們都看見了,你是無罪的,趕緊幫忙將這個凶手拿下,一切將與你無關。”

  “抱歉,大人,回不了頭了!”血色風暴狄克龍搖搖頭道,“大人,請你盡快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吧!”

  “怎麼回不了頭?只要將這個叛徒拿下,你只有功,沒有罪。”

  比爾極力說服狄克龍,他畢竟是自己的人,整件事情他參不參與其中,將會對自己造成致命影響。

  “殺人啦!殺人啦!”

  “奴隸暴動了,快逃啊!”

  “救命啊,奴隸殺人啦!”

  背後傳來的更大騷亂讓比爾徹底明白狄克龍所說的回不了頭是什麼意思,無數奴隸角鬥士打開了角鬥之門,像野獸一樣衝了出來,將那些逃出沒幾米的守衛砍翻在地。

  奴隸暴動!

  大規模的奴隸暴動!

  斯塔巴克剛剛出手並非臨時行為,而是精心策劃的奴隸暴動!

  作為一場大型角鬥比賽,僅僅兩名冠軍騎士對決是沒法支撐全場的,他們的對決只是王對王的碰撞。

  之後還有一場血腥的大混戰作為收尾,為了較勁,激進派和保守派準備了多達百名奴隸角鬥士,進行一場史無前例的大混戰。

  大混戰確實發生了,不過不是發生在角鬥士之間,而是角鬥士與奴隸主之間。

  若是論到奴隸主最怕什麼?

  奴隸暴動毫無疑問,位居首位。

  不僅因為奴隸是他們的財產,奴隸暴動意味著將損失大量財產。

  還因為那些奴隸對奴隸主充滿了惡意和敵視,他們一旦掙脫了牢籠,第一個撕碎的便是他們。

  為了防止這種可能***隸主們通常採用高壓政策——為什麼不採用懷柔政策?

  奴隸主與奴隸的關係天生就是對立的,尤其是奴隸主與奴隸角鬥士之間。

  除非能給予他們自由,否則這種矛盾永遠不可能緩和。

  激進派與保守派的鬥法,進一步加劇了這種矛盾和衝突。

  不要以為奴隸角鬥士會對政策相對溫和的保守派感激涕零。

  在本質上,激進派和保守派都沒有拿他們當人看,只是一種競爭工具,雙方旗下的奴隸角鬥士才是最大的受害者。

  這些充滿無盡怨氣和憤怒的奴隸角鬥士衝破牢籠干的第一件事,便是發洩,在場的那些奴隸主和角鬥比賽觀眾就是他們最好的發洩對象。

  他們發洩手段,不外乎他們最擅長的事情——殺戮。

  “殺!”

  斯塔巴克唯恐好不容易拉向自己這一邊的狄克龍出現反覆,暴喝一聲,搶先出手,將一切坐實,讓狄克龍徹底沒有回頭之路。

  也不知道有意無意,斯塔巴克衝殺的方向,正是狄克龍的前主人比爾所在方向。

  先前兩名冠軍騎士僵持十幾分鐘,過招無數,時間長了,會給人一種不過爾爾的感覺。

  但是等到交手才發現,對方的劍術究竟有多可怕。

  很多時候,目光跟得上對方的劍速,但是身體反應跟不上。

  自己的劍才剛剛伸出三分之一,對方的劍已經遞出來,又收回去,並且劃了一個一百八十度半圓,收割了數條生命。

  等到斯塔巴克衝過去數秒,那些人才轟然倒地,鮮血在心臟的強大壓力下,噴泉一樣噴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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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三章 各有算盤

  錚!

  就在斯塔巴克的半手劍要將比爾的皓首削下來的時候,被生生的攔了下來。

  場中能夠攔下斯塔巴克半手劍的只有一個人——血色暴風狄克龍。

  “給他一條生路。”狄克龍語調生硬的道。

  “好!”斯塔巴克無比爽快的應承了下來,完全沒有必要在這種小事情上與狄克龍鬧僵,更何況與一個知道感恩的人合作,遠遠要比與一個冷血怪物合作,更讓人安心。

  斯塔巴克答應放過比爾,可沒有打過他身邊的那些侍衛,就像割麥子的農夫,瞬間將他們收割掉。

  只剩下比爾一個人孤零零的站在血泊屍體中,面如土灰,好似在瞬間衰老了十幾歲,雙目空洞的喃喃自語道:“你們不能這麼做……不能這麼做……”

  見狄克龍為自己攔住了殺戮中的斯塔巴克,比爾就像抓住了最後一根稻草,“求求你,不要這麼做,不要跟著這個瘋子一起犯傻,看在這麼多年的份上,不要這麼做,這是一條沒法回頭的絕路,你們這是與聯盟為敵。”

  “晚了!一切都晚了!當你們作出決定的時候,這一切就已經注定了,只是我一直不肯面對罷了!我必須為我的兄弟們著想!我能為你做的事情只有這些了,自己逃命去吧。逃的越遠越好,曼育軍領要變天了!自己保重!”

  狄克龍身上流露出一股濃濃的悲哀,不僅僅是為自己的,同時還為那些奴隸角鬥士的。

  這麼大的事情,他怎麼可能一點不知情?

  事實上,在奴隸角鬥士內部出現躁動的時候,他就已經察覺了,不過他的第一反應並不是告訴比爾,而是利用自己的關係從中斡旋,希望從內部平息下去。

  可是沒想到奴隸主做的越來越過火,竟然分成了激進、保守兩派,拿他們奴隸角鬥士的生命作為籌碼和賭注,這無疑是火上澆油。

  再加上斯塔巴克這種有心人在其中奔走,能不出事才怪了呢!

  在這之前,斯塔巴克已經通過不少人向狄克龍遞消息,都被狄克龍毫不留情的拒絕了。

  狄克龍雖然出身自奴隸,但是他從不自甘墮落,在奴隸的時候,他就對文字充滿了渴望,獲得自由之身後,更是如飢似渴的學習,他看的最多典籍是歷史方面的,由於出身的原因,對奴隸歷史這一塊自然是他關注的重點。

  縱觀阿沙恩大陸歷史,無論是精靈時代,還是古安迪斯帝國時代,仰或是現在的拜倫聯盟時代。

  狄克龍還沒有發現一例,奴隸通過暴力起義獲得勝利,。

  半個世紀前的小亞細亞平原的奴隸起義,便是前車之鑑。

  雖然是這次起義間接導致,聖以太教廷的《反奴號召》和蘭斯洛特王室的《釋奴令》的頒布。

  但是那支奴隸起義軍結果是無比悲壯的,受到了蘭斯洛特王室和聖以太教廷聯合殘酷鎮壓,起義軍將軍全部都遭受了最殘酷酷刑而死。

  無論他們的理由如何正義,都改變不了最後的結果,因為他們觸犯了既得利益者的利益。

  一旦掛上叛亂者的名號,哪怕是在廢除奴隸制的領地,他們也將不會受到歡迎,甚至鎮壓,因為沒有一個領主喜歡具有反抗意志的領民。

  狄克龍並不畏懼死亡,多年的角鬥生涯,早就將他對死亡的恐懼磨的一乾二淨,但是他害怕自己死的沒有任何意義。

  若是曼育軍領的奴隸角鬥士,像五十年前小亞細亞平原的農奴一樣,依舊活在毫無希望的黑暗中。

  哪怕明知道自己將會遭受悲慘命運,他也會毫不猶豫的帶領著自己的兄弟揭竿而起,因為只有必要的流血,才能喚醒世人,他不介意流的是自己的鮮血。

  可是曼育軍領奴隸角鬥士卻沒必要走這條路,因為已經有小亞細亞平原的先例在那裡擺著,由於依舊堅持奴隸制,曼育軍領已經飽受各方面的壓力。

  短時間,曼育軍領還可以維持現在的狀況。

  長時間,只怕很難頂住,很多有識之士,已經在不停奔走,督促曼育軍領進行改制。

  長則幾十年,短則十幾年,曼育軍領必然會發生巨大變革。

  而安迪斯大山中的安迪斯人突然崛起,讓這個時間變的更短。

  曼育軍領的主要奴隸來源現在被生生掐斷,三五年內打不開局面,整個奴隸行業必然萎縮,失去了奴隸行業作為支撐,奴隸角鬥士產業也必然會出現崩壞,曼育軍領想不變革都不成。

  只需要再熬一熬,就能夠熬到柳暗花明,為何非要流血衝突?

  很遺憾,狄克龍的這種分析在奴隸角鬥士中吃不開,包括很多與他親密無間的人也不相信這一套。

  他們更推崇斯塔巴克的那套暴力主義,認為他們自由,想要主宰自己的命運,必須用自己的雙手去奪取。

  當斯塔巴克投矛射出去的那一刻,一切都無可挽回,無論傷沒傷到博格公爵。

  暴怒的統治階層勢必會對整個曼育軍領的奴隸角鬥士進血腥清洗。

  起義已經成為他們唯一的選擇,哪怕前途黑暗,狄克龍也要幫他們想辦法衝出一條路來。

  混亂就是一種瘟疫,傳播速度驚人。

  等到奴隸角鬥士源源不斷的從角鬥門中衝出來的時候,這種混亂達到了頂點。

  整個角鬥場變成了一個巨大沙丁魚罐頭,平時還能夠勉強塞下,當裡面的沙丁魚開始躁動的時候,就顯的狹窄無比。

  尤其是所有人都往出口湧的時候,前面的人已經塞不動了,後面的人依舊源源不斷的往這邊湧,發生踩踏是必然的。

  真正算起來,暴動的奴隸角鬥士並不多,滿打滿算也不過幾百號人,而整個角鬥場中的觀眾卻多達五六萬。

  高達百倍的比例,哪怕角鬥士是由兩名冠軍騎士領導,一人一腳也能把他們踩翻在地。

  當然這只是理想化情況,現在的情況是一群溫順綿羊遇上了一群凶殘餓狼,就算綿羊的數量再多,他們第一時間想到的不是反抗,而是逃跑。

  在這其中能起到舉足輕重作用的公爵護衛,也兩極分化的厲害,大部分人以博格公爵的生死為重,護衛著遭受重創的公爵大人撤退求醫,其中以剛剛在護衛中失職的冠軍騎士級公爵侍衛將軍為首。

  需要他們重點防禦的不是別人,正是那些慌不擇路的領民,在生死威脅下,他們可不管博格公爵是不是他們的最高統治者,瘋狂的向這邊湧了過來,因為在主席台的後面,就有一個屬於領主的專屬通道,無論那些護衛如何警告都不管用,哪怕是強硬的砍翻了一群衝在最前面的人。

  並不是衝在最前面的人悍不畏死,而是他們身不由己,被身後搞不清狀況的人推著往前走。

  面對洶湧的人浪,就算是冠軍騎士也無計可施,他的身手再高,一劍殺三個,可是後面有三十,三百,甚至有可能三千人向這邊湧,殺都殺不及,顧不得會不會對博格公爵造成二次傷害,直接將博格公爵扛了起來,飛奔而去。

  還有一部分公爵侍衛,想要阻止那些奴隸角鬥士的肆虐,但是人單力薄,沒有形成一定規模,沒有冠軍騎士壓陣,在兩名聯手的冠軍騎士面前,就是送菜。

  斯塔巴克與狄克龍,絕不是一加一等於二的組合,而是一加一等於三乃至等於五的黃金搭配,一攻一守,勢不可擋。

  等到熊熊大火燒起來的時候,角鬥場的混亂達到了一個極致。

  陷入混亂的不僅是索羅大角鬥場,其他的角鬥場、奴隸角鬥士訓練營,索羅大角鬥場升起滾滾濃煙的時候,也先後陷入了混亂中,然後向整個索羅城蔓延。

  這並非一場臨時性暴動,而是謀劃很久的。

  索羅城號稱角鬥聖地、奴隸之城並非浪得虛名,據說巔峰時期,有三分之一的人從事這兩個職業相關的行業,雖然這個數字有些誇張,但也充分說明了這兩個行業在這裡究竟有多發達。

  索羅城的第十三屆角鬥大賽,將整個索羅城,乃至整個阿沙恩大陸,稍微有點能力的奴隸主都吸引了過來,城中的各色角鬥士沒有一萬也有八千,當他們被鼓動起來後,絕對是一股恐怖力量。

  若是大規模軍團戰,他們不一定是訓練有素的正規軍的對手,但是單打獨鬥,他們每一個都是佼佼者,他們衝出枷鎖的第一件事,便是釋放壓抑在心底的,這個世界加注在他們身上的濃濃惡意。

  一個人一旦完全釋放心底的惡,那麼他就不再是一個人,而是一隻野獸,燒殺擄掠等殘暴事情幹的毫無心理負擔。

  索羅城的城衛軍倒沒完全爛透,騷亂剛起的時候,還自發的維持街面秩序,與最初的幾波奴隸角鬥士狠狠的幹了一仗,擊潰了數百奴隸角鬥士。

  但是騷亂數量太多了,僅有五千人的城衛軍捉襟見肘。

  當博格公爵身負重傷,生死不知的消息傳來的時候,城衛軍頓時陷入了混亂。

  好在他的軍團長頗有擔當,將整個城防軍收攏了回來,在情勢不明朗的情況下,採取龜縮狀態。

  只要他們能夠保持軍容完整,索羅城就算是再亂,他們也有翻盤機會。

  而此時的肖恩剛剛跟著安吉貝娜和阿爾維利亞從密道中穿行出來。

  他們在密道中整整穿行了三公里,再次出來,已經位於費倫城堡外。

  剛剛他們穿行的密道很複雜的,除了角鬥場的那幾十米是新挖掘的,不超過五年外,其他部分都是利用的老舊密道,甚至有一部分屬於索羅城的地下管道。

  味道可想而知,肖恩這種比較皮實的人都差點熏暈,也不知道安吉貝娜這位像小白花一樣柔弱,平時有點小潔癖的貴族小姐,是怎麼挨下來的。

  在安吉貝娜的帶領下,哪怕肖恩有一張純粹的安迪斯面孔,在費倫城堡依舊暢通無阻。

  “關閉城門!升起吊橋!”

  進入費倫城堡後,阿爾維利亞便接手了整個城堡的防務,一切極其自然,自然的近乎詭異,竟然沒有一個人跳出來質疑。

  肖恩敏感的察覺到費倫城堡中瀰漫的那一股濃鬱血腥味,這種自然本身就是不自然,顯然在這之前,費倫城堡中已經發生了一些他不知道的事故,那些對此抱有質疑的人,已經被清理掉了。

  肖恩一言不發的跟在安吉貝娜身後,如同一名貼身侍衛。

  兩人一前一後,就這麼沉默無聲的登上了費倫城堡最高的那座塔樓,站在凸出的陽台上,整個已經陷入混亂的索羅城盡收眼底。

  在此過程中,已經有侍女為安吉貝娜擦過手臉,換了一身乾淨外套。

  至於肖恩,直接被當成空氣,根本無人理會。

  安吉貝娜的笑容依舊如同往常那樣單純甜美,好像什麼事情都沒發生,“有什麼想問的,直接問吧,藏著掖著,可不像你的風格。”

  “這一切都是你策劃的?”肖恩問出了心底最大的疑問。

  安吉貝娜搖搖頭道:“你也太看得起我了,這麼大的一盤棋,我可玩不轉,充其量,我不過是一個知情者。”

  “是嗎?”肖恩一臉不信,從安吉貝娜在他面前露出來的蛛絲馬跡看,絕不是一個知情者那麼簡單,而且這也不是她的做事風格。

  “好吧!好吧!我頂多是幫他們處理了一下不乾淨的收尾,幫他們將公爵大人的大部分鷹犬引走,轉移一下公爵大人的注意力,這其中你居功至偉,一個小小的醫療所,竟然將角鬥行業內部的矛盾激化到這種程度。”安吉貝娜一臉自謙。

  “這也叫僅僅是知情者?”肖恩心中暗道,你這知情者的範圍也太廣了。

  一場叛亂最重要的是什麼?

  保密性!

  很多叛亂都是因為保密不周,還沒等到開始,就被鎮壓下去了。

  安吉貝娜暗中幫他們處理首尾,確保了叛亂的保密性,讓一切順利進行,這與直接參與其中有什麼區別?

  肖恩心中最後一塊拼圖碎片,也找到了。

  他一直覺得整件事情有著說不出的唐突和詭異,畢竟博格公爵統治曼育軍領這麼多年,索羅城作為他的老巢,掌控力度不可能差到,連一場叛亂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進行,都沒有半絲察覺。

  感情是出了內鬼,在有心算無心的情況下,短時間矇蔽博格公爵的雙眼,對安吉貝娜來說,並不困難。

  更何況由於自己的原因,在角鬥行業攪出這麼大的風波,變相的為他們吸引了博格公爵的一部分注意力,難怪那名冠軍騎士公爵侍衛對自己特別關注,感情自己已經被博格公爵盯上了。

  這讓肖恩驚出了一身冷汗,若不是發生這檔子事,等到角鬥大賽結束,只怕有自己的好果子吃。
Babcorn 發表於 2019-6-30 21:27
第一百一十四章 幕後推手

  “我與那些叛軍暴徒,沒有任何聯繫,當然只是一位知情者了。”安吉貝娜理直氣壯的道。

  “這麼做值得嗎?”沉默半晌後,肖恩問道。

  肖恩並沒有問安吉貝娜這麼做的原因。

  既因為他早就知道安吉貝娜對博格大公的仇恨。

  也因為不想從她嘴中聽到自己不喜歡的回答,破壞安吉貝娜在自己心目中的形象。

  肖恩知道,這個問題的回答多數不美好的,也是最沒有意義的。

  “值得!”安吉貝娜斬釘截鐵的回答,顯然也知道他在問什麼。

  “曼育軍領的政策從根上出現了問題,當整個拜倫聯盟都在往奴隸解放的道路上走的時候。他卻反其道而行,走上了以販賣奴隸為主的道路,這種意識形態是反人類,反社會發展的。”

  “若是通過政治變革的手段改變,至少要數十年,乃至上百年,因為我那位偉大、剛愎自用的父親,絕對不會承認自己當年的決定是錯誤的,任何反對之聲,都會遭到他的殘酷鎮壓,沒有例外,那些既得利益者,也是政治變革的最大阻力。”

  “與其這樣,不如將整個局勢都攪亂,浴火重生,到時候我們看到的將會是一個全新的曼育軍領,到時候將不會再有拜倫人和安迪斯人之分,也不會再有奴隸和主人。”

  安吉貝娜一如既往的平靜,甚至聲線都沒有太大的變化,但是雙目中閃閃發光,好似整個人都閃爍著一層晶瑩光芒,與平時迥異,這是從內心深處迸射出來的狂熱。

  “這麼做,付出的代價終歸太大。”肖恩長嘆。

  縱觀歷史,任何一場掛著反抗暴政的起義,都是一場帶有毀滅性的暴亂,死傷甚至遠遠在常規戰爭之上,因為他們捲動的人實在太多了。

  若是說肖恩在巴士底的一場大火,給曼育軍領帶來的動盪和戰爭是上層的戰爭。

  那麼今天這場角鬥場中的大火,則是純粹底層的戰爭,可以預見,若是不第一時間將他們鎮壓下去,他們將會呈燎原之勢,在最短時間內,蔓延至整個曼育軍領,凡是有奴隸存在的地方。

  肖恩對曼育軍領的撼動是從上而下的,看起來聲勢浩大,實際影響甚微,頂多讓整個軍領出現數年動盪,大小貴族領主的財政出現危機,根本沒有觸動到根基。

  奴隸角鬥士起義的撼動是從下而上的,一旦蔓延,必然地動山搖,整個曼育軍領都會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但是這個過程,也必然會伴隨著大量流血,外面的索羅城便是明證,那裡已經變成了修羅地獄,吶喊、慘叫、嚎叫……混雜成一片,血與火充斥其中。

  安吉貝娜眼底有著閃爍著一絲不忍,剛剛那番話,與其說給肖恩聽,不如說給自己聽,堅定自己的理念,近乎於咬著牙根道。

  “矯枉必須過正,不破不立,曼育軍領的統治已經腐朽到了骨子裡,必須徹底打破,才能建立全新秩序。”

  肖恩長嘆一聲,不再言語,因為他根本沒有立場譴責安吉貝娜,也沒有資格譴責斯塔巴克。

  這麼大的一件事情,絕不是一朝一夕就作出決定的。

  他與他的醫療所只是適逢其會,捲入了其中,作為一劑催化劑,加速了這個過程,並且在無意中幫助了奴隸角鬥士。

  即便是沒有他和他的醫療所,只要有斯塔巴克、安吉貝娜這樣的有心人在,曼育軍領爆發奴隸角鬥士起義,也是遲早的事情。

  整個社會就像一個大染缸,置身其中的人,都會被浸染的五顏六色,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夢想和追求。

  博格大公的、安吉貝娜的、斯塔巴克的、大小貴族的、奴隸主們的、小市民的、角鬥士的,包括那些卑微的、看似已經麻木的奴隸們。

  甚至包括他自己,無論食館還是醫療所,都有屬於自己的功利心,想要讓自己的生活變得更好一些,是每個人的本能,他又有什麼資格指責別人?

  “小姐,侍衛們將大公大人送回來了,我們應該如何處理?”

  一名一身銀色鎧甲、手捧頭盔的男人欠身施禮後問道,隨即又補充了一句。

  “大公大人陷入了昏迷狀態,生死不知。”

  肖恩的雙目頓時一凝,又是一名將自己肉體錘煉到巔峰的冠軍騎士,什麼時候,冠軍騎士變成蘿蔔白菜,遍地都是了,短短一週之內,自己竟然見到了五位冠軍騎士。

  安吉貝娜並沒有著直接搭話,而是對肖恩道:“給你們介紹一下,這位是克里斯托弗將軍,這位是艾琳娜女士的兒子肖恩。”

  克里斯托弗?!

  肖恩面上神色未動,心中卻一片驚訝,對安吉貝娜的評價又上了一個台階。

  肖恩這段時間並沒閒著,一直在惡補曼育軍領乃至拜倫聯盟的貴族史,精通不敢說,至少不再像以前那樣一無所知。

  克里斯托弗與他雖然沒見過面,但也算的上舊識,當屬曼育軍領率軍討伐他們的,名義上是帕特萊姆,實際上掌控者便是眼前這位其貌不揚的中年人。

  克里斯托弗在曼育軍領稱得上是傳奇人物,他出身自貧賤農夫家庭。

  小時候由於家庭貧寒,養活不了那麼多孩子,身為老大的他選擇了加入軍隊。

  跟隨年輕博格大公南征北戰,一步一個腳印走到現在的位置,雖然有博格大公賞識的成分,更多的是憑藉一柄破刀生生砍出來的。

  他被無數懷揣夢想的平民子弟視為夢中偶像,期盼有朝一日能夠像他一樣封侯封爵。

  一直以來,他被視為博格大公最忠誠的鷹犬,這一點從他節制帕特萊姆就能看的出來。

  一直以中立派的面貌示人,沒想到竟然暗中已經投靠到安吉貝娜身邊。

  博格大公這些年究竟做了什麼天怒人怨的事情?竟然讓他身邊最親近的人一個個離他而去!

  現在看來,他被算計,半點都不冤枉。

  “久仰,你的誘人以利的陷阱,讓我大開眼界。”

  克里斯托弗一句話就點名了他知道肖恩的真正身份,望向他的目光明顯帶著審視味道。

  對方就在一年前給他帶來了一場大敗,到現在回想起來依舊充滿了恥辱和不可思議。

  畢竟連人家的正規軍都沒見到,一座空城一把大火就燒的後院起火,未戰先敗,縱觀整個歷史也是少有,自己成了最典型反面教材。

  “只是弄奇弄險的小手段,上不得檯面,若不是當時將軍軍隊成分太雜,一些人自作主張,所謂的計謀不過就是一笑話。”

  這並非全是客套,巴士底那把大火燒的都是貴族私軍,克里斯托弗率領的嫡系完好無損。

  若非那把大火燒死、俘虜的大小貴族太多,讓曼育軍領後院起火,這仗還有的打,永夜軍團絕不是後撤一百公里,讓出軍事隔離帶這麼簡單。

  肖恩狠狠的瞪了安吉貝娜一樣,自己的身份肯定是她洩露出去的。

  安吉貝娜回應了一個甜美微笑,對肖恩的怒氣恍若未見。

  “無論原因如何,能夠成功的計謀都是好計謀。”克里斯托弗反倒比較較真反駁了一句,不過他並沒有忘記正事,“小姐,大公大人如何處理。”

  “當然是放他們進來,咱們是為了自守,又不是叛亂奪權,準備醫療室,唐醫師,接下來,還需要麻煩你,為我父親大人就醫。”安吉貝娜神色如常的道。

  “安吉貝娜小姐,你這是準備將我架到火架子上烤啊!?”肖恩臉色一黑。

  這絕逼是一燙手山芋,治好了博格大公固然有功勞,但是治不好,罪過可就大了。

  最重要的是,他究竟是治好他?還是治死他?

  安吉貝娜一愣,隨即笑了起來,“唐,你誤會我的意思了,你只負責診斷一下我父親大人的狀況就好,並不需要你出手醫治,就算你肯出手,有人也不見的允許,為我父親治傷的,自然另有他人。”

  肖恩的腦袋依舊搖的跟撥浪鼓一樣,他們的事情,他一點摻和的興趣都沒有,“我會的東西,你都學會了,你自己出手便是了,何必非得拽我下水?”

  “我倒是想,可是現在有無數雙眼睛盯著我。”安吉貝娜小聲哀求道,“就當幫我個忙,就這一次,就這一次好不好!”

  “等會見機行事吧!”肖恩模棱兩可的回答道。

  肖恩也知道,博格大公傷勢輕重,對安吉貝娜接下來所要採取的行動有著直接性關係。

  “怎麼回事?怎麼這麼長才開門?誰讓你們關閉城門,放下吊橋的?”

  那名曾經因為過於關注肖恩,而失職的冠軍騎士大公侍衛,進入城堡之後,大發雷霆。

  剛剛下樓的時候,為了方便肖恩暗中行動,安吉貝娜簡單的介紹了一下博格大公身邊的防護情況。

  這名冠軍騎士大公侍衛是博格大公貼身侍衛將軍,名為克利富德,此人出身騎士世家,從小便接受最嚴酷的騎士訓練,跟隨博格大公多年,忠心耿耿。

  他率領的一個小隊大公侍衛全部由大騎士組成,是博格大公身邊的最後一道防護線。

  克利富德除了是博格大公的貼身侍衛將軍外,還是他身邊最大的諜報頭子,在索羅城的影響力一點都不小。

  “是我讓他們這麼做的,若不是我見機早,費倫城堡早就落到那些暴徒的手中。”安吉貝娜神色冷硬道,“克利富德,你可知罪?”

  “安吉貝娜小姐!?”克利富德心中打了一個突,能成為冠軍騎士沒有一個笨蛋,更何況他兼職博格大公的諜報頭子,早就歷練成了人精。

  沒進城堡之前,就隱隱感覺氛圍不對,城堡的主人博格大公都還沒回來,吊橋升起、大門緊閉,就是最大的反常。

  只是城堡外面的環境太亂了,就連大騎士侍衛隊莫名其妙的者損失了兩名大騎士,更別說博格大公生死未卜,來不及細想。

  當安吉貝娜出面,劈頭蓋臉的喝問的時候,他就知道情況遠比他想像的還要糟糕。

  克利富德也不是善茬,不會被安吉貝娜的一句先聲奪人唬住,不卑不亢的道:“讓大公大人受傷,確實是克利富德失職,但是究竟如何治罪,還需等大公大人醒了之後,我很好奇,安吉貝娜小姐是怎麼跑到克利富德的前面,先一步進入城堡中?”

  “既然你認罪,那最好不過。”安吉貝娜神色冷硬,斷章取義道,“來人,將他們全部拿來!”

  “你們誰敢!?”克利福德單手按劍,環目四顧,凶煞之氣撲面而至。

  他們現在已經晚了一步,落入了算計中,在博格大公意識清醒之前,他唯一能依仗的便是自己這身冠軍騎士武力。

  對方既然沒有一上來就動武,非要找一個藉口,表明對方雖然心懷不軌,但不是無所顧忌,至少不願意掛上叛亂的罪名。

  “我!”一名騎士從陰影中走了出來。

  “克里斯托弗將軍!?”克利福德面如土灰,“沒想到連你也參與其中,陛下待你不薄,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克里斯托弗神色肅穆道:“克利福德侍衛長,我不清楚你在說什麼,我是奉命返回城堡續職,你守護陛下失職,讓陛下身負重傷,生死不知,罪責難逃,請你依法行事,等到陛下醒來之後,自然會發落你們,在這之前,守護陛下的職責就交給我們。”

  “交給你們?休想!”克利福德悲涼大笑,“若是真的將陛下交給你們,陛下還有醒過來的機會嗎?”

  “克利福德侍衛長,你在胡說八道什麼?我父親可是在你守護下受的重傷,聽你的意思,我們還要加害我的父親不成?這麼大的罪名,我們可擔當不起。”

  安吉貝娜面若寒霜,處理起這種事情來,手段老練,句句誅心。

  “若是再拖延下去,耽誤了我父親大人最佳救治時間,你就是罪魁禍首。”

  安吉貝娜的最後一句讓克利福德猶豫了,就像對方所說的那樣,害死博格大公這麼大的罪責誰也擔當不起。

  他克利福德擔不起,安吉貝娜擔不起,就連斯塔巴克也不願意擔上這個罪名,所以在下手的時候,下的不是死手。

  投矛是衝著非要害去的,結果克利富德半途中的阻攔,讓投矛方位出現了偏差,反而變成了衝著博格大公致命要害去了。

  這也是克利福德事後回想才發現的,這個發現讓他充滿了罪惡感,博格大公真有個三長兩短,竟然是他這個負責對方安全的侍衛長佔主要責任,怎麼想都有一種匪夷所思的荒誕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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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五章 新發現

  計畫與現實總有偏差,說的便是眼下這種情況。

  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在這種情況下,克利福德也無計可施,有克里斯托弗這位冠軍騎士在,他僅剩下的依仗也不再成為威脅。

  不過克利福德還是做最後努力,“收押我們可以,但是關押我們的地點不能離陛下太遠,必須留兩名我們的人在陛下身邊,否則的話,咱們就拚個魚死網破。”

  “好!”安吉貝娜答應的無比爽快。

  他們要做的只是徹底架空博格大公,保證他重傷未死,也沒辦法興風作浪,並不是真的想對博格大公做什麼。

  在博格大公身邊留他們的好處就是,一旦博格大公有個三長兩短,也可以證明他們的清白。

  博格大公已經到了這個田地,就算他也是一名大騎士,十條命已經去了九條,活下來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他們絕不願意沾染上弒君的罪名。

  趁著雙方交接,安吉貝娜故意創造出來的空檔期,隱藏在暗處的肖恩,如同幽靈一樣溜到了重傷昏迷不醒的博格大公身邊。

  這位在曼育軍領呼風喚雨多年的雄獅,此刻看起來也不過是一個白髮蒼蒼的老人,唯一異於常人的是他龐大體型。

  博格大公比傳言的還要肥碩,一米九多的身高,足足有他三個粗的腰身,體重估計超過半噸,堆在那裡,宛如一座小山。

  這種體型,就算是放在肖恩的前世都堪稱少有,更別說是這個食物匱乏,胖子是稀有物種的世界。

  博格大公身上出現這樣情況,在肖恩看來屬於正常情況,當一個人保持大騎士飯量和消化能力,卻沒有相應運動量的時候,不胖才見鬼呢!

  肖恩不敢怠慢,直接將意識深入博格大公體內,查看他的身體狀況,這裡已經成為城堡中最大的是非之地,停留的越久,越容易沾染上不必要的麻煩。

  肖恩不知道該說博格大公幸運,還是不幸。

  投矛並沒有傷到他的任何重要內臟,並沒有造成內部大出血,緊貼著心臟穿過,再偏上那麼一線,便是心臟大動脈。

  若是命中了這裡,別說是大騎士,就算是冠軍騎士,也得當場斃命。

  可要命的是,博格大公太過痴肥,投矛半數沒入體內,被各種重要器官堆積淹沒。

  別說肖恩現在只是一個騎士,就算他是力量控制能力達到巔峰的冠軍騎士,也不敢隨意動這根投矛,稍微不慎就是謀殺。

  唯一方法,就是開膛手術,就眼下這醫療條件,風險比直接拔出,只高不低。

  換句話說,博格大公沒救了,至少肖恩束手無策。

  “你是誰?我在哪裡?”

  就在肖恩順利完成任務,準備撤退的時候,一直陷入深度昏迷的博格大公竟然醒轉了過來,一把攥住了肖恩的胳膊,神志明顯還沒完全清醒。

  肖恩感覺握住自己的並不是一隻手,而是一隻鐵閘,骨骼都在呻吟,暗叫一聲倒霉,早不醒晚不醒,偏偏等到這個時候醒。

  不過肖恩驚而不亂,另一隻手順勢在博格大公的心臟正上方按了一下,全身意念瞬間湧動,一隻無形大手對著博格大公心臟很狠的捏了一下。

  意識還沒完全恢復的博格大公悶哼一聲,雙眼一翻,再次陷入了昏迷中。

  肖恩不敢再有一秒停留,順著原路退了出去。

  他剛剛離開也就五六秒鐘,外面聽到動靜的侍衛便衝了進來,之後便寸步不離,一副再敢逼他們,就魚死網破的架勢。

  安吉貝娜見肖恩已經從裡面出來,也就半推半就,不再刻意為難他們。

  “怎麼回事?只是讓你去探探情況,怎麼一副剛做完一場大手術的樣子?”安吉貝娜問道。

  肖恩現在的樣子確實有點淒慘,臉色蒼白,萎靡不振,隨時都會睡著,明顯精神消耗過度的樣子,不過雙目卻炯炯有神,散發著興奮光芒,宛如發現了新玩具的大男孩。

  先前用意念力攻擊博格大公的內臟,完全是一種下意識的反應,等到出來之後,他才意識到自己做到了一件多麼了不起的事情。

  一個詞語一直在肖恩的腦海中迴蕩——隔山打牛。

  自己這是要成為絕世高手的前兆啊,肖恩心中美滋滋的YY了一把。

  “只是碰到一點意外,已經處理了。”

  穩重的性格注定了肖恩只會偷著樂,不會拿出來顯擺,將博格大公的診斷情況向安吉貝娜簡單的描述了一下,憑藉她現在的醫術素養,完全能自己判斷。

  “這是最好的結果。”

  安吉貝娜喜上眉梢。

  一個活蹦亂跳的博格大公,或者一個死掉的,都不符合安吉貝娜的利益,相反一個半死不活的博格大公對她最有利。

  博格大公哪怕是重傷,只要能夠出現在世人面前,曼育軍領就不會徹底亂起來。

  奴隸角鬥士起義必須有一個相互串聯的過程,只有滾雪球似的變成一個龐然大物,才能真正撼動曼育軍領根基。

  可以說,眼下是奴隸角鬥士起義最脆弱的時候,別說是費倫家族的正規軍,只需要克里斯托弗將軍率領五千城防軍,就能夠殺的他們屁滾尿流、

  角鬥與軍陣完全是兩碼事,想要真正發展壯大,奴隸角鬥士還需要轉變自己的戰鬥風格。

  若是亂的程度不夠,安吉貝娜想要撼動曼育軍領現在統治政策的目的,就不會達成。

  可若是博格大公死了,對她同樣也是不利的。

  畢竟她是一名私生女,並不在順位繼承人行列中,一旦博格大公暴斃,第一順位繼承人菲利普子爵便是天然的繼位者,振臂一呼,曼育軍領的大部分勛爵貴族便會宣誓效忠,包括安吉貝娜和克里斯托弗將軍,除非他們想要變成曼育軍領的叛徒。

  博格大公現在不死不活的吊著,安吉貝娜可做的文章就多了。

  雖然她沒聽說過挾天子以令諸侯的故事,但是這種方法卻是無師自通。

  完全可以借助博格大公的名號行事,在菲利普子爵從斷口血堡返回曼育軍領的這段時間內,將水攪的更渾,這才有利於她從中取利。

  “不行,撐不住了,給我找個房間,我要小眯一會,有什麼事情再叫我。”肖恩哈欠連連。

  目前為止,他所能找到的最快恢復精神力的方法就是深度睡眠,所謂的冥想,指的也是深度睡眠,至少在這個世界是。

  肖恩絕不會隨隨便便找個地方進入不設防的深度睡眠,不是他的安全感差,實在是這個世界太操蛋,不小心點,誰知道什麼時候自己的小命就沒了,前世他可從來沒這麼矯情過。

  好在安吉貝娜在這之前早就做好了準備,不僅將安吉貝娜醫院的人手,就連食館的人手都安排撤離了,重要人物都安排在了費倫城堡附近,騷亂起來之後,他們第一時間就被接了進來。

  其中便包括已更名為包子的瓦萊絲塔屠夫,和肖恩的安迪斯獵犬巴頓。

  若是論起信任,當屬頭犬巴頓,說它與肖恩親如兄弟,並不過分,這是肖恩養的第一隻獵犬,同吃同住也有十五個年頭,都快養出靈性來了,除了不會說話,聰明勁不比那些半大小子差。

  唯一比較遺憾是,隨著肖恩實力增長,巴頓已經有些跟不上他的步伐了,無論它如何聰明,也改變不了是一隻狗的事實,不可能變得像一隻熊那樣強壯彪悍。

  尤其是離開安迪斯大山之後,沒有了獵犬群給它支配,巴頓智商優勢也顯現不出來了,真真英雄無用武之地,有什麼事情,只能遠遠躲在後面,保全自己為第一要務,只剩下搖旗吶喊的份。

  巴頓性子倒是很像肖恩這個主人,隨遇而安,既能當得威風凜凜的獵犬群將軍,也能做搖尾討人喜歡的太平犬,在食館繁忙的時候,甚至能充當半個侍者用,很是討那些老顧客的喜歡。

  短短幾個月,胖了將近兩圈,似乎也察覺自己身後沒有以前那麼矯健,巴頓正在進行減肥計畫,畢竟它是一條經過現代化教育的、懂得養生之道的獵犬,決不能讓自己栽在老年肥這個檻上,它可是要做長壽犬的。

  其次便是包子了,肖恩對於一根筋的人天生有好感,因為這種人的心思沒有那麼複雜,你怎麼對待他,他就會怎麼回報你。

  包子的一根筋雖然是後天造成的,但是對肖恩的那份依賴,已經可以給予他一定程度的信任,再怎麼說,也是擁有大騎士巔峰身手的人,甚至有成為冠軍騎士的潛質。

  很多純粹的人,在某一方面有缺失,但是在某一方面卻容易獲得成功,包子好像就處於這種狀態。

  他現在就變成了那種無比純粹的人,每天大部分時間除了吃睡,就剩下兩件事,一件事就是瘋狂練劍,另一件事就是陪著巴頓曬太陽發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專注的原因,包子的劍術變的更加犀利狂暴同時,力量和速度也在穩步增長,若是繼續下去,肖恩多一個忠心耿耿的冠軍騎士打手並不是夢想。

  有了這個發現之後,肖恩更是鐵了心把瓦萊絲塔屠夫變成包子,並且開始了冠軍騎士培養計畫。

  不要被誤導,肖恩的冠軍騎士培訓計畫並不是幫助包子制定訓練計畫,開什麼玩笑,他自己還是一名騎士呢,有什麼資格為一名大騎士制定訓練計畫,雖然這個大騎士現在完全憑本能訓練。

  肖恩做的還是自己最擅長的那一面——配置高能量易消化的營養餐。

  肉體強度也是成為冠軍騎士的重要標準之一,甭管你是普通人,還是冠軍騎士,肉體強度不是大風颳來的,而是從嘴吃進去的,合理營養搭配,無疑事半功倍,但是真正能夠起到多少效果,就不得而知了,畢竟包子只是一個憨貨,無法向肖恩反應自身感覺。

  包子唯一硬傷是他的智商,不過看家護院與巴頓倒是絕配。

  說起來也有意思,包子與巴頓倒是很投緣,包子除了肖恩,最聽的竟然是巴頓的使喚,至於一人一狗是怎麼溝通的,就不得而知。

  有了一人一犬在,肖恩便可以安心睡個好覺了,哪怕索羅城鬧得天翻地覆,短時間內,費倫城堡是安全的。

  哪怕斯塔巴克準備的再周全,想要聚集起一股可以攻陷費倫城堡的兵力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角鬥士終歸是一盤從來沒有凝聚過的散沙,現在想捏成一團,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為了保密,斯塔巴克先前也不可能大張旗鼓的聯絡所有角鬥士,屬於他的真正核心人員,滿打滿算不超過三位數,其他角鬥士都是被臨時鼓動起來的、

  饒是如此,還是安吉貝娜幫他們暗中打掩護,才順利成事,否則的話,斯塔巴克現在早就被掛在大街口的十字架上風乾示眾。

  斯塔巴克與狄克龍並沒有在索羅角鬥場耽擱太多時間,將僅有的那股反抗力量鎮壓下去後,便召集暴動的奴隸角鬥士,衝了出來,這是一條用鮮血與屍體鋪墊成的殘酷道路。

  他們可不知道自己的起義背後,還藏著一隻幕後推手,心中充滿了緊張感,爭分奪秒的聚攏奴隸角鬥士,只有聚集的人手足夠多,他們才能做更多的事情。

  在召集人手的過程中,斯塔巴克的即嫉妒,又充斥著一股自豪感。

  嫉妒是因為同為多屆角鬥冠軍、角鬥之王,但是論到在奴隸角鬥士中的影響,他是拍馬不及狄克龍。

  一路上遇到的奴隸角鬥士說納頭就拜有些誇張,從者如雲卻是真實寫照,僅僅走了五個街頭,他們身後便多了二三百號人,多數是衝著狄克龍來的。

  自豪自然是自己慧眼識人,生生的將狄克龍拽了過來。

  要不是他,狄克龍現在還在給人家當走狗呢,哪有現在的瀟灑景象。

  狄克龍加入起義軍,並非完全出於自願,斯塔巴克那手說好聽了叫邀請,實際是逼上梁山的下作手段。

  不過狄克龍屬於那種要麼不做,一旦做就做最好,在起義這方面也是如此。

  對於如何將角鬥士變成士兵,狄克龍擁有豐富經驗,比爾的那支角鬥士軍隊,就是他一手帶出來。

  經驗豐富的狄克龍知道,角鬥士們早就形成了屬於自己的一套戰鬥風格,貿然用嚴格的軍紀約束他們,不僅不會抱團發揮出更大的戰鬥力,反而內部會產生各種各樣矛盾,讓戰鬥力大幅度下降。

  散兵才是角鬥士整編的正確方式,制定一個大的方向,讓他們自由組合,以小隊為單位,如同狼群一樣,蜂擁而上,他們只需要居中調整那些出現偏差的小隊便可。

  在人數不過萬之前,這種方式對角鬥士來說,效率是最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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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六章 禍亂索羅城

  斯塔巴克與狄克龍的第一目標很明確——用最短的時間,收攏最多的奴隸角鬥士。

  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

  並不是所有奴隸角鬥士甘於人下的,尤其是一些心懷野心之輩,一路上,他們收攏不少奴隸角鬥士的同時,也遇上了好幾撥渾水摸魚,憑藉自己影響力聚集起來不少奴隸角鬥士,擁兵自重,對斯塔巴克與狄克龍愛搭理不搭理的。

  兩位冠軍騎士連商議都沒商議,如兩頭狂野人形坦克,衝入他們中間,直接將他們將軍的腦袋梟了下來。

  在這種軍陣不過千的情況下,跟冠軍騎士,尤其是兩名冠軍騎士叫囂,那根本就是自尋死路。

  沒了領軍人物,那些奴隸角鬥士又變成了一盤散沙,加入兩位冠軍騎士的麾下,那是再自然不過的事情。

  他們本來就是臨時拼湊起來的,多數是抱著結團自保的念頭,對原先的將軍沒什麼感情,跟著誰差別不大。

  更何況,對面還是兩位名聲赫赫的冠軍騎士,跟著他們明顯更有前途。

  傍晚時分,兵分兩路的斯塔巴克與狄克龍再次重新匯合,兩人所帶的隊伍,滾雪球一樣達到了兩萬之眾,跟隨在他們身邊,大大小小的將軍式人物,也有五六十號人。

  這些人在混亂中展露出了自己傑出組織能力,在遇到斯塔巴克與狄克龍之前,身邊已經聚攏了一些人,少則七八十,多則二三百。

  相比起那些桀驁不馴之徒,他們都是有眼色的人,見到斯塔巴克或者狄克龍,二話不說,納頭就拜,口稱將軍將軍。

  對於這樣的人,斯塔巴克和狄克龍都會給予最大重視,畢竟他們要做的是一件天大的事情,僅靠一兩個人是沒有辦法完成的,這些人已經展露自己的能力,現成的軍隊骨幹,自然要多加籠絡。

  他們手下的人依舊交給他們率領,等以後有機會再整編。

  這麼做的好處顯而易見,即便是人數暴增了上百倍,他們的管理工作量並沒有提高多少。

  不過也埋下了隱患,那就是結團抱群。

  很多人通常會對自己加入的第一個團體產生一種特殊歸屬感,若是一開始打散了,斯塔巴克和狄克龍率領的這個整體就是他們的第一個團體,偏偏他們沒有這麼做,依舊讓原先將軍帶。

  那麼大團體中,依舊存在著小團體,這些小將軍們通常都有自己私心,有什麼好事、好東西,自然可勁往自己小團體身上撈,會進一步加強小團體內部凝聚力。

  短時間還看不出什麼來,時間一長問題就大了,整個奴隸角鬥士起義軍就會變成一個巨大的破布——由五顏六色小團體組成的破布,稍不小心就容易撕裂。

  斯塔巴克與狄克龍顯然沒有這麼高瞻遠矚,更確切的說,就算是意識到了,也無計可施。

  畢竟眼下沒有那麼多時間給他們浪費。

  “從城防軍的反應來看,博格大公就算是沒死,也身負重傷,這是咱們絕佳機會,一鼓作氣,將費倫城堡也拿下來,裡面儲存的軍備、糧食,足夠咱們半年用,到時候咱們的可選擇空間就大了很多。”

  “費倫城堡經營多年,裡面有近千名精銳士兵常駐,城防軍已經集結,一旦咱們被城堡粘住,城防軍從後面發動進攻,你不會指望咱們這群沒有經過整編的烏合之眾,跟城防軍正面作戰吧?雖說城防軍的裝備和訓練比起正規軍差遠了,但是比起咱們這群連武器都做不到人手一把的隊伍強百倍。”

  “不要這麼瞧不起自己,咱們的組成雖然雜了點,條件確實艱苦了些,但是在人數上,咱們具有絕對優勢,更何況咱們還有角鬥士作為主力,實在不行,咱們先將城防軍吃下,用他們的裝備武裝自己,然後再攻打費倫城堡。”

  “沒有那麼多時間!咱們在這裡多耽誤一天,處境就會危險一分,一旦與正規軍團撞上,咱們的人數就算再多上一倍,也容易潰散,咱們現在最緊要的並不是一步登天,而是尋找一個據點進行內部整頓。”

  “不會有整頓的時間,用不了幾天,整個軍領的正規軍團就會像瘋狗一樣對咱們圍追堵截,不要妄想跟正規軍團拼精銳程度,人家是經過多少年訓練,耗費了多少軍費養出來,咱們就算是進行一年半載的整編也不是對方的對手。”

  “我不否認角鬥士兄弟們的戰鬥力,但是先前我們可是與城防軍打過遭遇戰,一個中隊的城防軍壓我們數百號人節節敗退,當時我們中間有不少騎士級好手,根本施展不出來,咱們應該將最大的優勢發揮出來。”

  “咱們最大的優勢是什麼?人數!兩位大人僅僅登高一呼,一座城市就聚集了將近兩萬餘人,可見博格大公這麼多年的橫徵暴斂,究竟多麼不得人心,曼育軍領大小城市沒有一百,也有八十,咱們一個個橫掃過去,軍力再擴大十倍,絕對沒問題。”

  “當咱們坐擁數十萬大軍的時候,就算是軍領的正規軍見了咱們也得退避三舍,到時候咱們再考慮紮根、整編精銳不遲。”

  “若是真的按照你所說的做,咱們豈不是成了流寇?”

  “流寇怎麼了?只要能取得最後成功,還要在乎這點名聲不成?反正在那些貴族老爺們的眼中,咱們本來就是一文不值的奴隸,是禍亂暴徒!若是能勝利了,誰還會在乎過程,咱們想怎麼說就怎麼說,若是失敗了,你還指望那些貴族老爺們在歷史上美言咱們幾句?”

  “名聲不能一點都不在乎,咱們還需要更多的人加入咱們,若是到處傳咱們是流寇,那些不知情的人會怎麼想?又怎麼會主動加入咱們?”

  “流寇代表沒有根基,一旦失敗,將不會再有重新來過的機會,必須慎重考慮。”

  “不做流寇,難道你們想做領主不成?就算是給你們一個要塞,你們確定能夠從整座軍領的大規模反撲中守下來?守不住,還不是一了百了?像流寇一樣,處於不斷活動中,才是咱們的最大出路。”

  斯塔巴克和狄克龍一眾,盤踞了一位貴族的私人宅邸。

  原先主人也不知道逃跑了,還是不幸遇難了,他們入駐的時候,就一副遭到賊寇洗劫的模樣,沒有一個喘氣的。

  大廳變成了臨時議會室,除了斯塔巴克和狄克龍,以及幾個手中兵力過三百的大將軍撈著一個座位外,大部分人只能立著,不過臨時班子,也沒那麼多講究。

  一個個爭得面紅色赤,對他們的未來走向高談闊論。

  他們的出身決定了他們看待世界的高度,大部分是奴隸角鬥士,從小到大都是在奴隸訓練營中長大,大字不識一個,人生百分之九十時間都在訓練與訓練路上,大部分能收攏一堆人,靠的是武力,而非智慧。

  這一部分人也就是湊個人數,進了臨時會議室,就變成了啞巴,最多也就是附和附和某些人的言論。

  真正出謀劃策的,是那幾位曾經有幸大量接觸外面世界的人,雖然不見得有多高明,畢竟有一定的大局觀。

  爭到最後,兩種觀點佔了主流。

  一種是趁著軍勢正盛,軍領的正規軍來不及反應,一舉將索羅城城防軍擊潰,順勢攻下費倫城堡。

  理由很充分,費倫城堡是費倫家族的根,經營多年,裡面囤積了大量物資和財富,一旦將這裡拿下,便可以將整個隊伍都裝備起來,整個索羅城都在他們的統治之下,趁勢向周邊擴張,用不了一兩個月就能夠坐大。

  支持這種做法的人很多,尤其是那些地痞流氓出身的將軍,他們跟著暴動可不是為了什麼壓迫和正義,純粹是求財。

  在他們眼中,費倫城堡就是最大的藏寶洞,只要攻陷了這裡,狠狠的撈上一筆,奴隸角鬥士起義軍成敗,他們就不在乎了,成則最好,他們跟著一起榮華富貴,若是失敗,他們也有一筆財富壓箱底,讓他們有機會改頭換面,重新再來。

  反對的人多數是那種比較有見識,從長遠角度看待問題的人。

  他們認為第一種方法很糟糕,別的不說,他們能不能啃動費倫城堡這個硬骨頭還是問題。

  費倫家族經營費倫城堡數百年,易守難攻,是明眼人都能看到的。

  一條狹長的山道,就將他們的人數優勢給限制住了,每次投入攻城的兵力不會超過一千人,人數扎堆,就是給城頭上的投石機和弩車送菜的,沒有人數優勢,想要攻陷一座早有準備的城堡,何其艱難。

  更何況,他們現在坐擁的兩萬人,並非都是奴隸角鬥士,他們頂多能佔其中五分之一,剩下的那部分都是索羅城的奴隸和對眼下生活不滿意的底層人,也有一部分是想趁機撈一把的地痞流氓,甚至有一部分是被裹挾進來的小市民。

  男女老少均有,要多混雜就有多混雜,戰鬥力可想而知。

  這些人傾向做流寇,在運動中發展壯大自己,曼育軍領的奴隸角鬥士和奴隸就是他們最好的兵源,他們將會在滾雪球中發展壯大,最後變成一股洪流,將整個曼育軍領淹沒。

  不過這麼做的壞處也是顯而易見的,沒有後勤補給,完全靠沿途搶劫,一旦在攻打某個城市城堡受挫,他們就會面對後勤補給短缺的困境,時間一長,分崩離析是必然的。

  隨著規模變大,後勤補給的壓力也就越來越大,當整個曼育軍領搶無可搶的時候,他們又該何去何從。

  兩種方法各有優劣,誰也說服不了誰,只能將球踢給了斯塔巴克和狄克龍。

  “咱們請兩位將軍決斷吧,無論他們做出怎樣的決定,我都無條件服從。”

  “沒錯,咱們聽聽兩位將軍的高見,畢竟起義是由他們發動的,他們總不可能沒有任何後手準備吧?”

  “我也堅決擁護兩位將軍的決策。”

  所有人目光再次落在了斯塔巴克和狄克龍的身上,狄克龍的目光則落在斯塔巴克身上,對方才是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他只是被動帶進來的,就算是有什麼後招,也是從他身上出。

  我能有什麼後招?

  斯塔巴克心中一陣吐槽,在這之前,他雖然雄心壯志,認為成功率很高,但是在他預估中,能拉起三五千人的隊伍,就了不起了。

  在那種情況下,他們根本沒有第二條路可走,能夠逃過城防軍的反撲,變成流寇,就算他們成功。

  隨後他們走的就應該是第二種情況的路,通過攻城拔寨獲得更多給養和兵源,一點一點做大。

  但是沒想到索羅城的城防軍這麼不作為,僅僅一天的努力就獲得了預計一個月的成果,雖然是好事,卻也打了他個措手不及。

  兩萬多人代表著兩萬張嘴,處理好了,他們是自己的兵,處理不好就是自己的仇寇,餓急了會將他先吃了。

  不過斯塔巴克很清楚此刻絕不能露底,否則自己的聲望將會受到致命打擊。

  “兩種方法都有幾分道理,但是都不全面,都不可取。咱們剛剛聚集起來,不適合打硬仗,勝利了固然大漲士氣,失敗了卻容易分崩離析!”

  斯塔巴克出身自貴族,從小接受過相對系統教育和學習,戰略眼光要比在場眾人高上一籌,看東西也更深一層。

  “咱們現在最緊要的,是獲取第一筆軍需物資,只有擁有足夠軍需物資,咱們才能進可攻,退可遠遁。”

  斯塔巴克身上顯然也有著貴族式的惡習,雖然說得有理有據,實際並沒有做出真正確定,而且雙方都不得罪,讓他們聽的連連點聽。

  “斯塔巴克將軍不愧是爵士出身,考慮的就是比我們周全,咱們確實應該先易後難,建立足夠的自信心才成,索羅城這麼大,那些貪婪的貴族說多不多,說少不少,咱們何必只盯著費倫城堡?隨便找幾個,搜刮到的糧食與錢財就足夠咱們用上幾個月。”

  “沒錯,沒錯,我知道哪裡有糧倉,是一位擁有封地世襲男爵的,裡面堆積的糧食以萬袋記,為的就是囤積物資,等到開春糧荒時,好大肆斂財。”

  “我知道一座世襲子爵的鐵匠鋪,裡面應該囤積了不少兵器,足夠我們裝備一個百人隊。”

  “我知道……”

  “我知道……”

  斯塔巴克的一席話無疑推開了另一扇窗戶,調動起了所有人的積極性,很多人迫不及待的將自己所掌握的情報分享了出來,包括那些一直呈鋸嘴葫蘆狀的。

  顯然在這之前,他們也是有自己計畫的,只是碰到斯塔巴克與狄克龍後,計畫擱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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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七章 協議

  “目標太多,不能亂來,這樣吧,咱們將目標統計一下,分兵行事,儘可能避免同一隊盯上同一家,只給你們一夜的時間,不管成果如何,第二天太陽升起之時,咱們在東門匯合,逾期不到者,自謀出路。”

  最終還是斯塔巴克拍板定下了新的決策,引來一陣鬼哭狼嚎。

  剛剛聚集起來還沒有一個小時的奴隸起義軍,再次解體,從空中俯視,就像一隊隊螞蟻,在索羅城中穿梭。

  兩萬起義軍變成了兩萬打家劫舍的匪寇,這一夜成為索羅城勛爵貴族最難熬的一夜,財富被搶劫還是小事,若是那些奴隸起義軍看他們眼熟,上來火氣,一刀將他們砍翻在地,那是常有的事情。

  除此之外,那些有點資產的人家,不小心也會糟劫。

  起義軍本身就魚龍混雜,一旦放開了限制,爆發出來的惡劣本性比野獸還要可怕,其中藉機尋私仇的多不勝舉,加上一些人在其中趁火打劫。

  索羅城今夜注定無眠,隨處可見的熊熊烈火,將這座城市照成了明晝,廝殺、哭喊、哀嚎……籠罩了這座城市整整一夜。

  費倫城堡成為了這座城池的唯一一片淨土,城牆上站滿了不眠的人,臉上閃爍著悲哀、憤怒交織的色彩。

  剛剛從深度睡眠中醒來的肖恩精神奕奕,他不知道這算不算是冥想,隨著意念力強大,他已經可以小範圍的操控自己的意識,讓自己更容易進入深度睡眠。

  常人的深度睡眠比例達到百分之二十五,他的至少能達到百分之四十,隨著意志力增長,這個比例還在上調,等到什麼時候,一閉上眼睛就能進入深度睡眠,那就算是大成了,他將從睡眠中節約出大量時間。

  “後悔是最沒用的情緒。”

  肖恩俯視著這座遭受禍亂的城市,心中生出更多感觸,許多人在追求自己夢想的同時,也將無數人的夢想踐踏在腳下,最倒霉的就是那些小市民,此刻只怕都戰戰兢兢的躲在自己家中,期盼動亂早點過去,自己還能見到明日太陽。

  “誰說我後悔了?!”

  安吉貝娜一臉倔強,打死不承認自己心底最柔軟的東西被觸動到了,曾經出現過一瞬間的動搖,昂著頭道,“不破不立,現在的混亂,只是換取未來更好的生活。”

  肖恩搖搖頭,不願意與一個陷入偏執的人在這個問題上做過多討論,因為這沒有任何意義,就算說服了對方又怎麼樣?事情都已經發生了,只是讓對方增加一點點負罪感,若是惱羞成怒,還不知道做出什麼更瘋狂的事情。

  還不如讓這種負罪感深埋在對方心底,等對方得到自己想要的,再回過頭來補償更合適。

  “我要回去了!”肖恩最後冒出了一句。

  “啊?你要回去了?回哪裡?”安吉貝娜一愣,顯然肖恩轉移話題太快,沒反應過來。

  “回安迪斯山脈去。”

  “回安迪斯山脈去?你這才剛出來沒有幾個月,怎麼這麼快就要回去?”

  這個答案有點太過出乎安吉貝娜的意料,顯的有些慌亂,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已經習慣了自己的生活中有這麼一個大男孩的存在,想到以後沒有他在身邊,心中好像被挖空了一小塊,“你走了,安吉貝娜醫院怎麼辦?”

  “那些醫師我會給你留下,我會的東西,你基本上都學會了,我再在這裡待著,也不過是一名高級醫師罷了,更何況現在有達內爾先生坐鎮,只要給他一點時間,他的手藝比我的更高明。”

  肖恩微微一頓道,“你們這邊產生了這麼大的震盪,我們那邊必然也會受到影響的,就算我不回去,他們也會派人請我回去的。”

  “什麼時候走?”安吉貝娜也不是普通人,很快便收斂了自己異樣情緒,她與肖恩的感情還僅僅處於那種特別合拍、特別聊得來的層次,還遠遠沒到愛情層面,若是換成阿爾維利亞告訴她要離開,她的心疼會比這個十倍,百倍。

  兩個性子比較冷的人,不會這麼快摩擦出愛情的火花。

  當然這個冷也是不一樣的,安吉貝娜性子那是真冷,從骨子裡流露出一種拒人千里之外。

  與肖恩一見面就表現的熱絡和自來熟,完全是因為中間還有一個艾琳娜作為橋樑,兩人雖然第一次見面,但是其他方面,早就熟透了,只是將他這張面孔與鑲入心中的形象罷了。

  若是真正的陌生人,想真正融入她的生活,是無比艱難的,這種壁壘並不是在表面,她對任何人都會展現出自己和善一面,真正壁壘在心中。

  肖恩的冷則是一種歷盡生死滄桑的冷,對於男女情愛早就經歷過了,很多東西都看開了,身上自然沒有身體歲數相對應的衝動,就算是有,也會被理智死死的困在牢籠中,輕易不會釋放出來,再說他前世就屬於保守型的,前世還是他媳婦主動往他面前湊的,否則憑他的性子,單身狗一輩子也不是不可能。

  安吉貝娜也知道肖恩的身份,事實上,在某一方面他們是一種人,他們考慮問題,不可能完全從自身角度出發。

  肖恩這麼著急回去,自然也是打的趁亂取利的主意。

  只是安吉貝娜沒有點破,無論兩人關係有多麼親密,都改變不了兩人屬於兩個關係比較緊張的勢力的事實,安吉貝娜就算胳膊肘再往外拐,也不會直接出賣曼育軍領的利益。

  安吉貝娜暗中幫助奴隸角鬥士起義軍,並不代表她不愛曼育軍領,恰恰相反,她對這塊土地,對這塊土地上的人充滿了感情,想要將她變得更好,才會這麼做。

  “只要動亂稍微平息,便動身。”肖恩回答道。

  “這麼急?”安吉貝娜揉了揉自己快要皺成疙瘩的眉頭,“這樣吧,我讓阿爾維利亞帶一個小隊的騎士送你回去,兵荒馬亂的也不安全。”

  “不用,我沒有那麼嬌弱,更何況我還有包子呢!”

  “不用急著拒絕,阿爾維利亞不是單純送你,同時也肩負著給我那位二哥送信的職責,只是順道。”

  “帕特萊姆?你想跟他聯手?”肖恩何等聰明,僅憑安吉貝娜的一句話,便聯想到了很多東西。

  安吉貝娜的身份是她最大的短板,並不是說她沒有繼承權,而是她的繼承權順位很低,除非她的兄弟全部死絕,否則絕沒有她出頭上位的機會,哪怕她有克里斯托弗將軍的支持也不成。

  一旦費倫家族第一順位繼承人菲利普子爵返回領地,基本沒她什麼事情。

  最重要的是,她這位大哥的作風與博格大公有很多相似之處,是一位典型的種族主義者,恨不得將拜倫人以外的所有種族從這個世界剷除。

  由他繼位後,不僅安吉貝娜的日子不好過,整個曼育軍領非拜倫人的日子同樣難過,就算奴隸角鬥士現在沒起義,等到他上位,也早晚會爆發。

  第二順位繼承人帕特萊姆就不一樣了,這是一位志大才疏之輩,就算他同樣不待見安吉貝娜,但是他想要上位,單憑自己是遠遠不成的。

  對於安吉貝娜伸出的橄欖枝,帕特萊姆只要不傻就不會拒絕,無論是安吉貝娜身後的女巫密會,還是克里斯托弗將軍,都是一巨大助力。

  只要帕特萊姆想要從她這裡借力,安吉貝娜就能夠從中取利。

  肖恩聯想到的可不僅僅是這些,帕特萊姆現在可是巴士底的最高統帥,他一旦有所反應,為了壯勢,他不可能孤身返回索羅城,一旦大軍調離,他的永夜軍團就可以動上一動了。

  “和聰明人說話就是簡單。”安吉貝娜倒是沒有遮遮掩掩,指著安迪斯大山的方向道,“巴士底就送給你們了,巴士底外面的就不要動了,索羅城以東,巴士底以西,南北五百公里的土地,將會成為我的領地,你若是敢動,我可是會帶人打你哦。”

  “東西三百公里,南北五百公里,這可是佔了曼育軍領將近四分之一的土地,胃口不小,你就這麼自信,帕特萊姆會同意你的條件?”

  安吉貝娜是一個有野心的人,這一點肖恩是知道的,但是沒想到她的胃口竟然這麼大。

  “面對成為大公的誘惑,帕特萊姆應該不在乎軍領中多一個女伯爵,更何況是宣誓向他效忠的女伯爵。”安吉貝娜信心十足,很顯然這並非臨時決策,而是整個計畫的一部分。

  “那就提前恭喜你咯,安吉貝娜女伯爵閣下。”肖恩用半開玩笑的語氣道,“希望咱們能夠成為和諧鄰居,為了表示我的謝意,等我回去之後,也會送給你一份大禮,到時候具體怎麼用,你自己定奪吧!”

  肖恩算是默認了安吉貝娜的提議。

  “什麼大禮?”安吉貝娜一副好奇模樣。

  將巴士底拱手相讓,這份禮物不可謂不重,這等於放棄了一道門戶,以後曼育軍領與安迪斯人的攻防調換了一個個,安迪斯人出門就能攻打曼育軍領,曼育軍領想要打他們,先將巴士底攻下來再說。

  雖然這裡面有無暇顧及,順水人情的因素,可也稱得上一份重禮。

  現在肖恩拿這個說事回禮,顯然這份禮的份量不會太輕,可是什麼禮又能夠與巴士底相媲美?

  “到時候你就會知道了。”肖恩賣了一個關子。

  安吉貝娜也只能送給了他一個白眼,拿他無可奈何。

  肖恩口中的重禮不是別的,正是在火燒巴士底時俘虜的那幾十名世襲勛爵貴族。

  原本還想拿他們當對付曼育軍領的特效重磅炸彈,什麼時候想對曼育軍領出手了,就將他們丟出來,讓他們後院再次起火,自己好從中得利。

  沒想到風雲變幻如此之快,他只是出來偵查一下曼育軍領的風土人情,順帶研究研究自己琢磨的醫術。

  竟然趕上曼育軍領的內部大地震,那些人的利用價值立馬大幅度跳水,因為經過奴隸角鬥士起義軍這麼一折騰,整個曼育軍領將會發生徹底權利洗牌。

  還不如趁著他們有點剩餘價值,丟給安吉貝娜廢物利用一下。

  不是肖恩不想從中謀取更大的利益,而是心有餘而力不足,永夜軍團成立的時間終歸太短,原先佔領的地盤還沒有完全消化完,哪有精力圖謀其他?

  肖恩一直秉著一種觀念,若是不能將佔領的土地合理的利用起來,就算是佔領再多的土地又有什麼用?

  曼育軍領的地盤倒是足夠大,論面積能夠在拜倫聯盟八大軍領中排第三,僅次於小亞細亞軍領和斷口軍領,但是論到產出卻排倒數前三。

  這兩年還是由於奴隸和角鬥士兩大產業支撐起來的虛假繁華,不然妥妥的墊尾車。

  他們原先佔領的雅各布古河道,想要完全開發出來,至少還需三五年,再加上他們原先預留出來的軍事緩衝區,想要完全消化完這些土地,沒有十年八年的細磨功夫,根本做不到。

  雅各布古河道適合耕種是適合耕種,但是這些年一直處於動亂,大部分田地荒蕪,水利灌溉工程、道路一概全無。

  就連耕種手法都得手把手的教,安迪斯人處於半獵半耕的時間太久了,耕種手段退化的厲害,他們的粗種粗收用在自己開墾的荒野山地還合用。

  雅各布古河道剛剛開墾出來的良田,肖恩絕對不會允許他們這麼禍禍的,就算暫時做不到漢民族的精耕細作,最起碼也要追上小亞細亞平原的馬耕水準。

  經過一夜的禍亂,奴隸角鬥士起義軍明顯已經流露出了流躥的意思。

  就在朝陽升起的那一刻,一身戎裝的安吉貝娜帶著費倫城堡駐軍和城防軍,趁勢出擊。

  這一戰乏陳可述。

  因為別說是奴隸起義軍,就連肖恩對安吉貝娜的這次出擊也有些出乎意料。

  畢竟他們在奴隸角鬥士起義軍最弱小的時候沒有出擊,反而是兵力最鼎盛時期發動進攻,實在反常。

  肖恩吃驚的另一個原因,他知道安吉貝娜對奴隸角鬥士起義背後的推波助瀾,這種轉變也太快了。

  不過仔細一琢磨,肖恩很快便摸透安吉貝娜的想法,她只是需要奴隸角鬥士起義軍將曼育軍領的水徹底攪渾,打碎原有的秩序。

  並不是真的想讓奴隸角鬥士起義軍坐大,因為安吉貝娜並不看好這群底層人出身的人。

  這些人缺乏最基本的治理能力,若是讓他們衝鋒陷陣或許一頂一厲害,若是讓他們治理領地,那就是對一個領地的禍害。

  貴族階層再怎麼腐朽無能,也接受過一些相應教育的,雖然不乏濫竽充數之輩,但是誕生好領主的幾率,遠遠在大字不識一個人農夫之上。
Babcorn 發表於 2019-6-30 21:28
第一百一十八章 造勢(求首訂、求月票,一更)

  對於這一點,肖恩深感贊同。

  縱觀兩個世界的歷史,真正社會最底層出身,最後登基坐殿的事情,少之又少,就算偶爾冒出一個兩個來,也有獨特的環境背景。

  就拿種花家來說,在唐宋以前,權利更迭都是在那些大門閥中進行的。

  阿沙恩大陸現在的情況,也處於類似狀態。

  究其原因,文化普及程度太低,最底層基本沒接受受教育的機會,憑一人悍勇很難真正做大做強,對此肖恩深有體會,真正大事,從來沒有簡簡單單就做成的。

  奴隸角鬥士起義軍勢頭太過兇猛,有點超出安吉貝娜的估計,為了不讓他們影響自己的計畫,進行一定程度壓制是明智選擇。

  在上千名武裝到牙齒的鐵騎面前,奴隸角鬥士起義軍空有人數卻無法組織有效抵抗,加上一夜劫掠,隊伍太過分散,很多人收穫了這輩子都沒見過的財富,正是幻想美好未來的時候,根本提不起拚命之心。

  哪怕有兩名冠軍騎士拚命鼓動也不成,自身人數優勢反而限制了他們身手施展,被自己人死死堵住,沒有了迂迴空間,他們的力量和速度就是空談。

  在集群衝鋒騎兵面前,他們也只能退避三舍。

  這一退不要緊,直接將整個奴隸角鬥士起義軍退崩了,連一個像樣的反擊都沒打,戰爭僅僅持續了不到半個小時,就變成了一面倒的潰逃屠殺。

  五六千人追著兩三萬人,就像草原上的狼群驅趕著羊群,在索羅城外的曠野上瘋跑,綿延數十公里,奴隸角鬥士本來就沒經過系統整編,這一下子全打亂了。

  將軍找不到自己的兵,兵找不到自己的將軍,一個個如同無頭蒼蠅般瞎轉悠,包括那些一夜前還野心勃勃的將軍們,也不知道何去何從。

  他們原先可沒有制定好相應目標,而是準備在索羅城大搶一筆,等到匯合後,再討論這個問題的,沒想到第二次將軍會議還沒來及的召開,安吉貝娜率領的鐵騎就殺到了。

  只能帶著一群不屬於自己的士兵,漫無目的在荒野中狂奔,幸運一點的還能夠找到大部隊,不幸一點的,只怕要直接淪為小股流寇,四處為禍。

  很多本身動機不良的,更是趁著這個機會,帶著自己搶掠來的財富,自此銷聲匿跡,或隱名埋姓,或前往其他領地,揮霍這筆不義之財,至於最後落得個怎樣下場,就全看個人造化了。

  至於被戰馬踏成肉泥,刺穿砍翻在地的,更是不計其數,他們反抗命運的腳步還沒有邁完第一步,就被命運的洪流輾壓的粉碎。

  任何起義和反抗都是需要付出血的代價的,而這僅僅是開始。

  冠軍騎士號稱小型戰場上的定海神針,還真不是吹的。

  當斯塔巴克與狄克龍身邊率領的奴隸角鬥士少到一定程度,身後的騎兵沒了最開始的集群衝鋒速度,就輪到他們大展神威。

  兩人兩騎,敢對著數百人發動衝鋒,那種凶悍勁頭看的人熱血沸騰,激勵起大量悶頭逃躥的奴隸角鬥士的悍勇,嗷嗷叫著,跟在他們身後發動了反衝鋒,在整體潰逃的情況下,在局部贏得了一場勝利,將近百名費倫家族的精兵留在了這片土地上。

  能夠被博格大公選出來放在城堡中拱衛自己安全的,那絕對是精兵中的精兵,有豐富的戰爭經驗不說,雖然不全是騎士,卻也相差無幾。

  作戰風格同樣凶悍,固然被殲滅了將近一個百人衛,奴隸角鬥士付出的代價同樣慘重,傷亡是對方的數倍不說,就連作為不敗神話象徵的兩位冠軍騎士,也受了不同程度的傷勢。

  戰場不同於角鬥場,各種意外層出不窮,哪怕是反應超人一等的冠軍騎士也沒辦法防護周全,好在他們的鎧甲都不錯,自始至終沒卸,發揮了巨大作用。

  這一仗雖然以慘勝收尾,但是對於潰逃中的奴隸角鬥士起義軍的意義還是重大的,至少他們再次將旗幟打了出去,吸引更多的潰兵往自己靠攏。

  安吉貝娜率領的城防軍追兵開始有意識的放緩了追擊步伐,他們的戰略目的已經完成,自然不會再趕盡殺絕,一來是安吉貝娜對他們還有所訴求,二來他們的人數處於劣勢,沒有辦法趕盡殺絕,若是分兵反而會有被對方吃掉的危險。

  與其說是安吉貝娜率領的,不如說是克里斯托弗將軍率領的更為合適,安吉貝娜也就是在剛出征的時候刷了刷臉,贏取民眾的好感度。

  自此之後,一直遠遠跟在城防軍的後面,美其名曰監軍,實際是為了自身安全,稍有不對勁,只怕她跑的比誰都快。

  先前就說過,安吉貝娜與肖恩在某些方面很像,人生信條也是相似,那就是君子不立危牆之下。

  等到將城防軍甩的無影無蹤,斯塔巴克與狄克龍停下來修整盤點發現,還跟在自己身邊的人,已經不足五千。

  將軍需物資歸攏了一下,數量也相當的不理想,只有不足十日之用,在先前兵荒馬亂中,份量比較重的軍需物資丟的差不多了。

  知道隨身攜帶一部分糧食的,都是餓出來的精明人,那些一粒糧食不帶,只帶了一堆金銀珠寶的,都是被錢財迷住眼睛的傻貨。

  這兵荒馬亂的,能填飽肚子的才是好東西,這些不能吃不能喝的東西,關鍵時刻,就是一堆廢銅爛鐵,餓極了,成包成包的想要換一塊最劣質的面包,人家都是愛搭理不搭理。

  斯塔巴克與狄克龍面面相覷,尤其是斯塔巴克的臉上有著一絲掩飾不住的苦澀,今天這一仗給他雄心萬丈的心中澆了一盆涼水,雖然沒有讓他徹底熄火,卻也讓他有些發熱的腦袋清醒了不少。

  讓他們清晰的認識到,他們遠沒有想像的強大,自己的敵人也遠沒有想像的孱弱無力。

  反倒是狄克龍的神情異常平靜,從小的苦難經歷早就將磨煉的百折不撓,對於任何事情都會持有一種悲觀的態度,包括奴隸角鬥士起義軍的命運。

  他們現在的狀況遠要比他預想中的全軍覆沒,要好的太多太多,抱有這種想法,還有什麼好抱怨的呢?

  狄克龍反過頭安慰起斯塔巴克:“對於咱們來說,這未嘗不是一場好事,咱們的人數雖然少了一大部分,但是咱們的戰鬥力不見的減多少。”

  斯塔巴克環目一看,可不是,能跟著他們衝殺出來的,大部分都是奴隸角鬥士,剩下的一部分也是體格健壯,能跑能跳,至於那些老弱病殘,早就死在了城防軍的鐵蹄屠刀之下。

  這場追逃戰,等於變相為奴隸角鬥士起義軍篩選了一遍,剩下的都是好苗子。

  “敗了就是敗了,沒有什麼好掩飾的,是我考慮不周,沒有預料到對方的突然襲擊。”斯塔巴克主動承認錯誤。

  一個心智堅毅的人,不一定是冠軍騎士,但是每一名冠軍騎士,必定會是百折不撓之輩,否則的話,他絕不可能走到這一步。

  斯塔巴克自然也不例外,這點挫折,遠遠不到將他擊倒在地,陷入自怨自艾不肯爬起來的程度。

  “這是我們做出的共同決定,怎麼怨你呢?若論責任,我們是共同的。”

  “沒錯,是我們大意了,沒想到博格那頭肥豬生出來的雜種,如此大膽,如此果決,竟然敢主動出擊,若是咱們早有防備的話,勝負還是未知數,一旦擋住了她的第一波衝擊,咱們就能順勢反攻進費倫城堡。”

  “這只是無用假設,咱們現在都坐在這裡了,說這些沒用的做什麼?咱們現在最緊要的是確定下一步計畫,若是沒有共同目標,士兵很難齊心,力量也沒法往一處用。”

  “此話在理,有目標了才有動力,而且咱們現在又面臨軍需補給的問題,必須在糧食斷絕之前,打下下一座城市,我建議在這之前,將所有的糧食聚集起來,統一調度支配,限量供應,直到獲得新的糧食補給為止。”

  “我同意。”

  “我也同意。”

  “方法是好方法,只是未免顯的不夠公平,畢竟有些人帶的糧食多,有些人帶的財寶多,按理說,這屬於私人財產。”

  “就咱們現在的情況,有什麼私人財產不私人財產的,咱們是一個團體,若是這個團體敗亡了,就算他守著一座金山,也沒命花,若是咱們成功了,還會在乎這一點點財產不成?甭管是糧食還是財寶,一律集中起來,統一調配,等到度過眼前難關,再根據情況補貼他們。”

  斯塔巴克重哼一聲,態度強硬。

  “現在還沒到講法律和人情的時候,一切以強權為準,若是誰不服,讓他直接來找我,我會用拳頭說服他。”

  “不必如此激進,我們會儘量說服自己的手下,若是說服不了,再用強硬措施不遲。”

  “斯塔巴克將軍,請給我們一點時間,我們儘量處理好一切。”

  “也好,你們只有一夜的時間,明天我就要你們的結果。”

  “斯塔巴克將軍,沒問題,你就等著瞧好吧。”

  “這裡距離那個私生女開辦的醫院應該不遠了,咱們要不要順手將那裡滅了?順便將裡面的醫生搶來?咱們現在的傷患也不少,若是有幾名醫生隨軍,傷兵死亡數量將會大幅度下降。”

  “這是公報私仇,安吉貝娜率領軍隊擊潰了咱們不假,可是與安吉貝娜醫院半點關係沒有,咱們若是這麼做,就真的與流寇無疑。”

  “更何況安吉貝娜醫院與醫療所一脈相承,曾經救助過不少兄弟,若是咱們真的這麼做,只怕會讓兄弟們寒心,這件事以後不要再提。”

  “不過咱們倒是可以順道上門求醫求藥,他們一直號稱不分種族、不分階層,自凡是病患一視同仁,說不定他們會給咱們提供幫助。”

  “派人試試也無妨,但是一定要注意,不要動粗,一旦動武,關係就不可挽回了。”

  肖恩一開始為醫療所定位的超然地位開始起作用了,作為一個救死扶傷的機構,只要站在中立角度,一般不會有人將其往死裡得罪,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會用到人家。

  至於聖以太教廷和奴隸主中的激進派,純屬他們保守無知,根本不相信新醫術有那麼厲害。

  不過奴隸角鬥士起義軍注定要失望,早有準備的安吉貝娜早將醫院的人撤空,她可沒肖恩那麼大的自信,不願意裡面的任何人受到傷害,她還指望這些人作為架子,幫她開辦更多醫院呢。

  安吉貝娜顯然已經嘗到甜頭,這種公共醫療機構的真正作用並不是賺取多少金幣,而是能夠從中收穫的巨大聲譽,對於有野心、有想法的她來說,誘惑力更大。

  奴隸角鬥士起義軍只能遺憾離去,出於保險起見,他們衝著距離索羅城最近的城市撲了過去。

  肖恩是在中午時分離開的索羅城,安吉貝娜沒有來給他送行,她現在正忙著打掃戰場,安撫索羅城市民。

  相比起以前的低調,現在的安吉貝娜要多高調就有多高調,恨不得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她,並且建立自己光輝、正面形象。

  目前來看,效果頗佳。

  一來這個傢伙很會選擇出擊時機。

  若是選擇出擊的時間早了,索羅城的市民還沒有遭受奴隸角鬥士起義軍的禍害,還沒對他們產生刻苦銘心的仇恨,感觸自然不深。

  若是出擊晚了,奴隸角鬥士起義軍都跑光了,若是那個時候跳出來,不僅不會獲得美名,反而落得一身罵名,無論他們怎麼控制輿論,不作為的帽子,依舊要結結實實的扣在她頭上。

  現在則是剛剛好,不早不晚,即讓市民們感受到了切骨之痛,又沒讓奴隸角鬥士起義軍順利脫身,給他們一種為他們復仇錯覺。

  最重要的是,他們的出擊以輝煌勝利而收尾,這無疑為她身上的光環增色不少。

  很多市民都記住了在索羅城危難之際,那個比他們女兒、孫女大不了多少的女孩,帶著朝陽光輝,踏馬而來。

  二來安吉貝娜很會造勢,將自己的地下勢力全部調動起來,製造、引導輿論,只有做到廣為人知,形象才算立起來。
Babcorn 發表於 2019-6-30 21:28
第一百一十九章 達內爾見聞記(求首訂、求月票,二更)

  返回大山的路程也很順利,阿爾維利亞率領的那隊精銳騎士功不可沒,人數雖然不多,可全部由武裝到牙齒的正規騎士組成。

  小規模的起義軍潰兵,還不夠他們一個衝鋒,只要腦子不犯抽,絕對不會主動往他們面前湊。

  除此之外,隊伍中還多了一位肖恩意想不到的人——前聖以太之劍團長、流浪傳教士、掌控級術士、冠軍騎士達內爾•希伯來。

  不是肖恩邀請他,而是他聽說肖恩要離開,像狗皮膏藥一樣,死纏爛打的跟在他屁股後面,非要跟他一起回安迪斯山脈,搞的肖恩十分頭疼。

  對方雖然對聖以太教廷有著種種不滿,可畢竟沒有真正脫離聖以太教廷,而永夜軍團此刻正處於大發展狀態,現在掌握的力量不一樣了,很多曾經處於設想中的東西,像雨後春筍一樣冒出來。

  誰知道這位前聖以太之劍團長的接受能力有多強?誰知道這裡面有沒有犯忌諱的東西?

  一旦有什麼東西觸動了他,讓他的職業病犯了,高舉聖劍審判一番,永夜軍團可是沒有人能攔得住他,到時候哭都沒地方哭去。

  可問題是對方的實力在哪裡擺著,雖然人家從來沒有用武力壓過人,可與他對話,總有一些顧忌,很難硬氣起來,咬咬牙,最終還是答應了。

  從這段時間的接觸相處來看,達內爾算是一名比較豁達的人,對新鮮事物的接受能力比較強。

  從新式醫術便能看得出來,達內爾曾在肖恩面前有意無意的,表現出對解剖有著濃厚興趣。

  除非腦子進水,肖恩才會承認自己曾經解剖過屍體,更別提帶著達內爾一起解剖。

  聖以太教廷教義中,可是明確規定不得擅自破壞屍體,更不准研究靈魂,他們認為那是神的領域,凡人去研究它,是對神的最大褻瀆。

  不過一路上,肖恩還是將永夜軍團最近研究出來的東西在腦子中過了一遍,多是農業技術革新方面,應該沒有需要保密和犯忌諱的東西。

  真正的好東西並沒有放在雅各布古河道,而是被安排進了大山深處,比如煉鐵炒鋼試驗、黑火藥配置等等。

  農業技術革新,肖恩壓根就沒準備保密,若是能夠經達內爾之手傳播開,反而是一件功德無量的好事。

  畢竟整體耕種技術提升了,才能夠製造出更多的財富來。

  只要財富創造出來了,肖恩有無數辦法將他們搜刮到自己手中。

  若是整個世界都處於貧窮大環境之下,他經商才能也英雄無用武之地。

  這方面的技術很多並不是肖恩剽竊自另一個世界,不要低估了這個世界勞動人民的智慧,諸如水車、水磨、風磨……這個世界都存在的。

  肖恩甚至在一本古安迪斯帝國典籍上,發現了關於水鋸木材切割廠的建造詳圖,這裡面詳細的講述了如何巧妙利用水流,將其變成動能,切割大型木材,工作效率是人工百倍。

  可現在,鮮少聽說過有這麼現代化的加工廠,顯然知識由於時間、戰爭等多方面的原因,出現了斷層,一些好東西沒能流傳下來。

  不光如此,那些水車、風磨等智慧結晶,大多數隻在小範圍流傳使用,並沒有大面積推廣開來。

  這與拜倫聯盟自身結構有著直接性關係,內部的分歧和敵對,讓他們很難做到技術交流,沒有一個強力政府進行推廣,僅憑低層平民自發推廣,效率極為低下,需要無比漫長的時間作為背景,動輒需要幾代人。

  永夜軍團需要做的便是將這些現成的東西拿過來,進行改良,然後用在自己的身上。

  尤其是風車風磨,是永夜軍團主攻方向。

  雅各布古河道雖然流水萎縮,卻是最大的風口,每年三分之二的時間,這裡都刮著各式各樣的風。

  有這樣的天然條件,自然要充分的利用起來。

  等到肖恩再次回到安迪斯大山的時候,入目的便是林立的風車風磨,如同一個個巨人士兵,沉默的矗立在山口、山坡、谷口……任何適合建造他們的地方。

  雖然從山鷹傳訊中,瞭解了永夜軍團的建設進度,但是紙面上的東西終究是空的,遠遠沒有實物來的具有震撼力。

  永夜軍團的大建設速度,甚至超乎肖恩的想像。

  永夜軍團現在連政府都算不上,頂多是一支獨立軍團,很多事情都是典型軍隊做派,管理這方面或許不是最好的,但是論效率絕對是一頂一的。

  尤其是他們還處於新生階段,最為淳樸不過,所有人合著力往一處用,想不創造奇蹟都難。

  心裡有所準備的肖恩尚且如此,更別說是初來乍到的達內爾,一路上就沒合過嘴。

  “這裡真的是安迪斯大山?不是小亞細亞平原?”達內爾已經不知道第幾次問這個問題。

  足跡已經遍佈整個阿沙恩大陸的傳教士,不是沒見過比這更宏偉的人類建築,他甚至連號稱上古世紀巨人的遺址都參觀過。

  只是眼前情形與認知傳言反差實在太大。

  在他的想像中,安迪斯山脈應該是蠻荒之地,那些山民就算不過著茹毛嗜血的生活,必然也是窮困潦倒,居住在山洞中也不是不可能。

  有這樣的想法,除了受曼育軍領中的傳言影響外,同樣也是受他這麼多年的遊歷見識影響,他走過這麼多地方,唯一能夠像樣的、稱得上像人一樣生活的,就小亞細亞平原地區——貴族不算,無論在多麼貧瘠的土地,這群高高在上的人,都過著相對奢侈富裕的生活。

  除此之外,無論是其他領地還是奧丁獸人,低層人的生活條件,都讓人不敢恭維,至於肯塔納冰原的野蠻人,在冰天雪地中與他們大干了一場,差點淪為他們的口糧之後,達內爾就不予評價了。

  一個被極端惡劣環境逼急了,什麼都敢吃的種族,若不是有著屬於自己的獨特文化傳承,跟野獸沒什麼區別。

  安迪斯大山應該同樣屬於窮山惡水,固然出了肖恩這樣的人,也屬於極個別的少數現象,畢竟在任何種族中都有人尖,擁有遠遠超出這個種族正常生存環境的修養與知識,這改變不了安迪斯人整體困苦的局面。

  從眼下的情形來看,他的想法大錯特錯。

  要不是周圍入目的是連綿不絕的大山,他還以為到了小亞細亞平原,只有在那裡,他才見過這麼密集的風車風磨。

  “沒錯,馬上就要到地頭了。”肖恩矜持的笑著道。

  “這麼多的風車風磨做什麼用?你們這裡有這麼多小麥去殼磨面嗎?”

  達內爾有著與自身年齡不符的旺盛好奇心。

  “再往前走,你就知道了。”肖恩含糊其辭,他現在心中也沒底。

  等到翻過一座小山梁,眼前情形發生了巨大變化。

  兩山之間,是一望無際的田地,無數人正在上面忙碌著。

  婦女在前面牽著韁繩,身後拉著一頭頭一人多高、壯碩的四角高背山牛。

  強壯的男人在後面揮舞著長鞭,扶著掛在牛身上的耕犁,所過之處,翻開的土地足足有兩尺深,力大不虧這句話在四角高背山牛身上展現的淋漓盡致。

  翻開的土地黑黝黝的,裡面充斥著還沒完全腐爛的落葉,空氣中散發著一股特有的泥土氣息。

  後面還跟著一群孩童,驅趕著一群群雞鴨在翻開的土地中找食,時不時的會傳來一聲驚喜歡呼,顯然在其中找到了諸如冬眠長蛇或者田鼠的老巢。

  前者自身就是最好的犒勞獎品,只要將他們的內臟清理乾淨,剁成塊,扔進鍋中煮熟了,再加上一點野蔥野蒜和一小撮鹽巴,就是一鍋上佳蛇羹,口感鮮嫩,是冬末春初,山裡孩子難得吃到新鮮肉食的機會,就算是七八歲的安迪斯人孩子都會做。

  後者除非有一條好獵犬,否則想要捉到它們很難,不過順勢摸到它們的老巢,會有一筆額外大收穫。

  安迪斯山脈的田鼠與松鼠是遠方親戚,都有著儲藏大量食物過冬的習慣,一對田鼠的糧倉中儲藏的各種堅果、種子多達十幾磅。

  用鍋翻炒熟了,就是絕佳零嘴。

  尤其是永夜軍團又推出了咸炒、五香炒、沙炒等多種吃法,味道更全面了,不光安迪斯人願意吃,外來的商隊也願意大量採購。

  很多孩子都盯上了這些小東西的庫藏,今年冬天沒少禍害它們,好多小屁孩的腰包中鼓鼓囊囊的,成了家中第一財主。

  不過這種財富通常捂不了多長時間就被大人搶走了,美其名曰保管,等長大了再給,哭鬧結果,只是讓自己屁股蛋子上多挨兩巴掌。

  在這一點上,無論那個世界、哪個種族的父母都有很大共性。

  不過這些小屁孩可都是要接受永夜軍團派的老師教育的,雖然不過一年半載,但一個個都變的猴精,吃了幾次虧,就跟家裡大人鬥智鬥勇,每次回家不僅不顯擺,總是一副垂頭喪氣的模樣,好點的還主動往家中交三瓜兩棗,小氣的就稱沒收穫,實際一個個都有自己的小金庫。

  眼下這種集體勞動時的收穫,是沒辦法獨吞的,不過能從中分一點零食,也心滿意足,孩子是這個世界上最容易滿足的一群人。

  “這……這……”

  這一次達內爾沒有辦法拿小亞細亞平原作比較了,因為眼前的耕種情形,即便是在小亞細亞平原也不曾見到,更何況耕種的人都是安迪斯人面孔,識別標誌相對較高的。

  “聽說安迪斯山脈中的四角高背山牛出了名的暴躁,有著一豬二牛三熊的說法,角鬥場上常見到他們的身影,發起飆來,就算騎士也要退避三舍,他們是如何做到用於耕地的?為何如此溫順?”

  “你說的那是公牛,母牛若是從剛睜眼的時候養,性子相對溫順,山裡人已經有數百年圈養歷史,不過多數用來宰殺吃肉,用來耕地的都是自小閹割後的公牛,性子比母牛還要溫順一些,加上牛鼻環,與那些馴化多年的耕牛差不多。”

  “方法是好方法,就是手段稍顯殘忍了些!”

  達內爾挑了挑眉,沒有再多說什麼,聖以太教廷的教義管的再寬,也僅限於人,這個人還指的是拜倫人,無論是安迪斯人還是奧丁獸人,都不在此列,更別說牲口。

  “你們耕種的是不是太深了?效率也太過低下了,按照這種方法耕地,一頭牛一天能耕多少地?能有十畝?若是我所記沒錯,小亞細亞平原,一匹駑馬一天可耕地二十餘畝地。”

  “能有六七畝就不錯了,牲口也要愛惜著用,耕地當然越深越好,深耕有利於儲水儲氣,為農作物提供更好的生活環境!你看這裡像是能大批量養馬的地方嗎?更何況山牛可沒有馬那麼金貴,只要給它們充足的草料就能活蹦亂跳,只是在幹活的時候給他們幾口精細飼料就成!用什麼樣的牲口,沒有更好,只有更合適。”

  “是我有些想當然了!我記得小麥應該是冬天種下,夏天收穫,現在耕種,不遲了嗎?”

  “你說的那是冬小麥,安迪斯山脈氣候特殊,冬季漫長寒冷不說,春季氣候乾旱少雨,不適合種冬小麥,他們現在種的是春小麥,春種夏收,耐旱,耐風,株矮穗大,生長週期短,就是磨出來的麵粉比起冬小麥的口感要差一些,不過在這年頭,有的吃就不錯了,沒有那麼多講究。”

  “說得好,吃飽才是人生最大的事情。”達內爾贊同的點點頭。

  “果然事事皆學問,沒想到種地裡面還有這麼多說道,這一次我跟著來算是來對了,這短短幾週功夫,收穫的東西,比我遊歷大陸一年收穫的還要多,我就知道你小子肚子裡面還有東西,果然沒有料錯。”

  “那些孩子們趕在著家禽在後面走,難道也有什麼說道?”

  “開春萬物復甦,翻地鬆土也將那些蟲卵都帶來了出來,趕著家禽走幾圈,將那些冬眠昆蟲、蟲卵、草種啄食一遍,等到春小麥開始生長的時候,減少雜草和蟲患,也省了喂家禽的糧食,豈不是兩全其美?”

  “有道理,不對,這不是道理,而是學問,農夫我見過千千萬萬,卻沒見過如此面面俱到的農夫,這一定又是你教給他們的對不對?”

  達內爾心中對肖恩的評價更高了一層,他感覺自己面對的不是一個十幾歲的年輕人,而是一位來自銀色聯邦術士聯盟的大學士。

  不對,很多大學士都是誇誇其他之輩,總說一些雲裡霧裡,聽上去高大全的東西,實際上卵用沒有,也就是糊弄糊弄那些貴族領主成,真正用處十分有限。

  而從肖恩這裡冒出來的東西,無論是新式醫術還是這種看起來比較新穎的農耕技術,都是利國利民的好東西。

  這麼一個人生在大山中,端端是埋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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