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功勵志] 上海繁華 作者：大地風車 (已完結)

第171章 內應

    一起吃過早餐，小朱直接去服裝廠上白班。王一元找了一個無人的角落，打電話給王麗萍，詢問印刷廠的情況，知道工廠沒啥大事，放下心來。

    等這個電話打完，他本來還想打電話給肖曉曉，但想了一下，又覺得現在自己初來乍到，好像也沒多少有價值的話要說，於是就放棄了。

    上班時還不覺得，一休息就覺得嚴重缺覺，王一元趕緊回宿舍睡覺。可是只兩個多小時，因為生物鐘的反應，在十點多他就醒了過來，並且再也睡不著。

    王一元乾脆起床，簡單的洗漱了一下，穿上了昨天辦理入廠手續時人事部給發的工廠制服，然後打電話給小朱，知道了小朱在服裝廠尾部的大燙車間，便下樓去找他會合。

    等下了樓，卻只知道服裝廠的方位，王一元其實並不知道大燙車間的具體位置。因為正在工作時間，這時候偌大的廠區內，路上竟然找不到有閒散的人。大門口的保安看上去又很遠，他實在是不願意走過去問路。

    正踟躕間，剛好碰到了一個出來傾倒廢品的工人。經他指點，王一元終於順利的找到了大燙車間。他整理了一下著裝，剛要從旁邊的偏門進去車間，一個中年女人從裡面出來，看到他往裡走，就把他叫住了。

    中年女人問道，你是哪個崗位的？進來我們車間幹什麼？

    王一元站在了那裡，定住身形睜眼一看，只見是一個穿著同樣工廠制服的中年婦女，手裡抱了一大堆的t恤成品，正瞪眼看著自己。

    王一元呵呵一笑，說道，我是廠裡的機修學徒，小朱師傅在裡面，我是來找他的。

    我好像不認識你。中年女人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粗聲粗氣說道，這樣，你站在這裡等等，先不要進車間。我去叫小朱，讓他來領你。

    這時候，肖曉曉在自己的辦公室也是一直也在納悶：這個王一元從昨天到現在，按道理來講都來了有快一天的時間了，怎麼連電話，或者短信都是沒見有一個的？

    她心裡想，這個死豬王八蛋，也不知道他昨晚住在哪兒了？來之前只是說叫我們不要聯繫他，可現而今都是到了我的地盤，竟然是真的連泡兒也不見冒一個，這不是為難我們嗎？到底情況看咋樣了？

    實際上，這次王一元整個的工作安排，她都是通過公司人事部的杜秀來安排的。這個杜秀和她從小一條街巷長大，又是她的小學和初中同桌，只是後來上了不同的高中和大學，但兩人關係一直都很要好。杜秀大學畢業後，四處尋找工作，肖曉曉便通過她老爸的關係進了紡織公司。

    但是肖曉曉卻是對自己與杜秀交好的事情對外徹底的隱瞞了下來，這個關係公司裡知道的人不多，就是連鐘廠長估計也都不一定知道。或許連肖曉曉估計也沒有想到過，當初自己無心插柳，而今倒是成了她在公司的一大助力。

    她馬上發短信給杜秀，想瞭解王一元昨天到了公司後的所有情況。

    因為早就知曉肖曉曉的真實想法，對於王一元的到來，杜秀自然非常重視，對他進廠這件事情也是處理得不留一份痕跡。當然，幾年的工作下來，杜秀在公司的每一個車間，甚至是每一個班組，其實也都有她信得過的耳目。

    在今天早上上班的時候，杜秀就分別找了這些相關的人，所以說對王一元的情況很清楚。她編了一條長長的短信，把王一元一天來的相關的情況都qq匯報給了肖曉曉。

    肖曉曉看過短信，先是不由得一樂，怎麼，這個死豬王八蛋，怎麼還玩上真的了？當然，她心裡其實還是非常高興的，甚至還有那麼一絲絲的甜蜜。

    她悄悄地想道，這個死豬，他這樣真刀實槍的做工作，至少說明他對我還是比較上心的。所以說不管結果怎樣，其實只要有他這份心意，我也是很滿足了的。

    不過，她一想到家庭現在的狀況，特別是她媽媽對待王一元以前曾經的態度，肖曉曉又不免心事重重，猶豫不絕起來。

    在座位上想了很久，肖曉曉又想起來一個問題，以公司宿舍那樣的條件，這個死豬，算起來也大小是個老闆的人了，他還能習慣不？特別是這個加夜班，他還能適應得了嗎？

    肖曉曉又想，呵呵，這個死豬，好像天生就是干活勞累的命，還擔心他那麼多干什麼？至少自己就從沒看見過他有過什麼享受的。上次自己還特意去看了他在印刷廠的宿舍，呵呵，應該在我們這裡，但願也能適應吧，

    肖曉曉站起身來，走到了窗戶前面。她好幾次拿出來手機，翻到了王一元的電話號碼，但是每一次都在最後關頭，在遲遲猶豫中又放下了。

    小樣，算是治治他的心氣，給這死豬王八蛋他一個鍛鍊的機會吧。肖曉曉自己安慰自己。

    剛才把你擋在外面的那個女人叫張韻玲，是大燙車間主任。小朱把王一元接進來後，因為機修事情並不是很多，於是他找了一個較為安靜的角落，絮絮叨叨的對王一元介紹了公司服裝廠的大致情況，中間還穿插說了關於工廠的一些不為人知的事情。

    王一元看了看小朱，笑著說道，小朱，你就不怕我去告密？

    小朱微微一笑，告什麼密？這些都是實話。再說了，你是我表姐夫介紹過來的，我信不過你，我還信不過他嗎？

    王一元笑道，呵呵。其實我的意思，是我剛進入工廠，你現在說的很多人和事我都是對不上號，你讓我這幾天先熟悉情況再說吧。我的想法，小朱你要是同意，再過兩天，我請你和你的朋友們吃飯，我們到時候大口喝酒，好好聊聊。你看怎樣？

    小朱回答很乾脆，行，就按照你說的辦。過幾天就是工廠調休了，有一個整天的休息時間，到時候我叫上廠裡的一幫兄弟姐妹們，我們喝個痛快，也算是為你接風洗塵。

第172章 大燙車間張韻玲

    又是一天下來，服裝廠的幾個車間，包括了布料物料進廠檢驗、裁剪、縫製、鎖眼釘扣、整燙、成衣檢驗、包裝入庫等幾道工序和生產部門，王一元都一一看過，作了大致的瞭解。

    當然，比如設計，打樣製圖，財務，物供，安全等一些靠前的部門，以他現在機修學徒的身份，是沒有辦法去接觸很多，自然也就沒有多少深刻的印象。

    因為生產訂單不足的原因，整個服裝廠的產能沒有得到充分利用，甚至是一個白班的產能也不能滿足。從生產現場看上去，很多的機器設備都是上面覆蓋上了一層塑料布，孤零零的空著在那裡。這樣乍一看，就顯得紡織廠整個的生產車間明顯生氣不夠，反而有些許落敗的氛圍在裡面。

    對王一元來說，這個服裝廠總體的體驗和感覺，和以前自己見過的寧波服裝廠比較起來，無論在設施設備，員工的基本素質，生產現場的管理，員工的精神面貌等諸多方面，其差距都是顯而易見，感覺根本就不在一個層次上面。

    只有大燙的這一個車間，雖然工人不是很多，但相對來說還算是比較乾淨整潔，活計的安排井井有條，特別是其中工人敬業負責的工作態度，倒是給王一元留下了一枝獨秀，完全與其他車間完全不一樣的深刻印象。

    這個大燙的車間，還有這位姓張的車間主任，只能說是肖曉曉這個奇葩紡織公司，萬灰從中的一枝紅花了。王一元禁不住嘲笑道。

    也不知道這個肖曉曉，平常有沒有經常來車間？她自己是大學畢業，又在上海看見過真正大廠的真實情況，要是她看到自己工廠的現在的這個狀況，不知道她又會有何想法？或者說，難道她就這樣，放任工廠自流？

    王一元不止一次的想，這些都是肖曉曉她自己的產業，都是她爸爸辛辛苦苦這麼多年留下來的最寶貴的心血和結晶，她應該不可能破罐子破摔吧？如果要真是這樣，那也就是太敗家了的。

    以前還沒有什麼實際的體會，現在看來，其實這個富二代也不是那麼好當的啊。王一元心裡暗暗想道，如果接班的富二代對企業管理本身就沒有多少興趣，或者說在這一方面本就有所欠缺，不擅長，那麼對於上一輩的創業者，還是對接班者而言，其實都是一個很兩難的選擇。

    王一元又想，加之肖曉曉又是一個女孩子，性格又偏向於軟弱，其實她硬著頭皮去接她父親這個班，當時應該也是很糾結，很辛苦的。呵呵，趕鴨子上架，我想其實她當時應該也是很為難的吧？

    這些個富二代，表面上看，都是含著金鑰匙出生，從小就在光環中長大。但是如果不是最終自帶有光環，最終這些外在的繁華，都會一層層脫落，直至落入凡塵的，甚至是就此萬劫不復，一摔不起，皆是有可能的。

    王一元還想起來一句話，落魄的鳳凰不如雞。這個雞，當然以現在的語境，容易引起誤解，但其實在某些方面去看，如果自己最後沒有這個擔當的能力，殘酷無情的現實就是這樣，甚至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哎，真的是家家都有一本難念的經啊。王一元忽然有些感概的自言自語道。

    回宿舍後，小朱打來一大盆的開水，分在了兩個盆裡，倒上一包鹽一樣的東西，又用手探探溫度，兌上一些涼水。他說道，老王，來來來，這兩天辛苦，我們泡泡腳。

    王一元坐下來，脫了鞋襪，把腳小心的慢慢放進盆裡去，立刻就有一種說不出的舒服。他說道，這兩天光在車間走來走去，腳後跟都快要磨出皮來了。泡腳確實是蠻舒服的，你剛才放的什麼東西在水裡面？

    小朱說道，呵呵，那是專門用來泡腳的一些海鹽之類的東西，是我從城裡洗腳城通過關係拿出來的。你放心泡，要是水溫不夠，這裡還有開水瓶，你自己加熱水。

    泡了一會兒，小朱說，老王，我和兄弟姐妹們打好招呼了，就明天晚上，我們一起聚餐，樂一樂。

    王一元翻動了一下腳面，笑著說道，好啊。不過有言在先，客由你們請，錢得由我來付。你們都不要和我爭。

    這怎麼行。這次是我們為你接風洗塵，歡迎你加入進來我們的隊伍的。小朱反過來說道，怎麼能讓你來掏鈔票的呢？你是不是看不起我們？

    王一元一見小朱這樣說，就沒再就這個話題往下說。他又問道，參加的都是誰啊？

    呵呵，到時候你就知道了。小朱拿過開水壺，摻進去一些熱水，說，老王，不是我吹牛，真的，整個工廠，老哥我人緣還算是可以的。這次參加的這些人，大概有五六個人，都是我的鐵哥們，比如說張韻玲。

    張韻玲，你的鐵哥們？王一元也是大吃一驚，說道，小朱，你先和我說說，這個張大姐到底什麼來歷？

    小朱朝王一元笑了笑，說道，你不相信？真要說關係，我和這娘們關係還真是不錯的。我也不怕告訴你，我們都是鄉下一個小組，她婆家和我們家還有一層親戚關係在裡面的。

    王一元點點頭，說道，這個張大姐，我怎麼有一種感覺，就是她好像和其他的車間主任顯然就不是一路人呢？工廠這麼大，講實話，我就只覺得大燙車間還算是有點模樣，至於其他的車間，我就不說了。

    呵呵。老王，你眼光還是挺毒的，一眼就能看出服裝廠的大概出來。小朱左右看了看，宿舍裡沒人，他這才輕聲的說道，這個張韻玲，可是老有來頭了的。經過小朱斷斷續續的講敘，王一元大致瞭解了這位張大姐的來歷。

    講起來，原來這位張大姐從服裝廠一開始建立的時候就招進來了工廠，是服裝廠正經的第一批資深老員工了。作為服裝廠的第一批員工和重點培養的技術骨幹，張韻玲和另外的兩個工人，還曾經由工廠統一安排去到常熟的一家大型服裝廠做過專門的培訓。

第173章 人為財死

    學成回來後，張韻玲她們三個人被安排到了服裝廠不同的崗位。按照廠裡最初的想法，就是她們三人以點帶面，讓服裝廠盡快的走上軌道。這個目的最終當然達到了，作為鼓勵和嘉獎，其中的張韻玲還擔任了縫製車間主任。

    鐘廠長那個時候還不是廠長，僅僅只是印染廠的負責人。但那時候的他人顯得很老實，工作上很勤懇，還比較懂業務，兢兢業業，整天整月的都在廠裡幹活。加上他為人圓滑，不僅善於搞人際關係，還比較會說話，所以老闆對他也是日漸信任。

    肖曉曉的爸爸因為要負責公司的所有業務，很多時間都在外面交際。他覺得這個姓鍾的表現還不錯，所以後來服裝廠管理這塊也慢慢放手，最終整個的工廠完全委託給了鐘廠長全部管理。

    但是老闆不久以後就發現，鐘廠長和張韻玲兩人在工作上矛盾重出，根本就不是一路人，尿不到一個壺裡去。只不過是囿於老闆的權威，他們兩人還算是井水不犯河水，至少在表面上風平浪靜，還過得去。

    肖曉曉爸爸還健在的時候，曾經有意要把印染廠和服裝廠獨立分開，由姓鍾的和這位張韻玲各管一攤，服裝廠這塊的事情就由張韻玲負責。可是人算不由天算，誰也沒想到一夜之間曉曉爸爸就中風偏癱，竟至於連話也是說不出來，這事就放下了，從此沒有人再提。

    可是別看這位張大姐儘管在技術，還有在生產管理能力上是非常的不錯，也得到了一些人的擁護。但對於搞人際關係，特別是人事鬥爭，她相比較於姓鍾的就差的遠了，也可以說根本不是姓鍾的對手。

    就在最近短短一年多，肖曉曉爸爸不能主事的這一段時間，兩人明爭暗鬥不斷，但是爭弄到最後，不僅張韻玲她自己從縫製車間被調整到了又苦又累的大燙車間，並且這兩個崗位的計件價格相差很多，所以收入上也是少了很大一截。

    小朱連連嘆氣，說道，哎，這位張大姐，也是苦命。她老公以前在我們這裡附近另外一家印染廠工作，幾年下來，現在身體落下了一身的毛病不說，還得天天要吃藥。

    什麼毛病，和印染廠有關係嗎？王一元關切的問道。

    當然有關了，全都是印染廠得那些個化學藥劑惹的禍，人接觸染料也容易被污染的。小朱說道，她老公現在雙手關節畸形突變，幹不了什麼重的活計，自身都有時候需要有人照顧。

    王一元插話，這應該可以去找廠家索賠的，勞動法裡也是有保證工人身體健康這一條說法的。

    小朱卻是不以為然的笑了笑，說道，他們本來是想要去找印染廠索賠，可是幾年前人家工廠就都搬遷到安徽什麼地方去了，又上哪裡去找？只好自認倒霉了。

    小朱接著說，只是可憐了我們張大姐，上有老下有小的。要不是這個原因，估計她早就撂挑子走人了的。她要是去蘇州，無錫那邊，憑她個人的本事，怎麼樣也是掙得要比現在多很多的。

    王一元想了想，說道，要是真是你說的這樣，看來這位張韻玲還真是我們紡織公司裡的一個人物。能屈能伸，關鍵是還能出淤泥而不染，人才難得啊？

    小朱只是微笑，並沒有搭話，自顧自的用腳搓腳。

    王一元哈哈一笑，說道，這樣，小朱，如果你現在知無不言的把你所知道的，關於工廠的所有情況都告訴我，那明天的聚餐，我們一定找一個好地方，現在你們鎮江不正是河豚魚上市的時候嗎，到時候我肯定讓你們吃個夠，全部由我買單。怎麼樣？

    真的假的？小朱臉上漾開來笑容，笑嘻嘻的看著王一元說道，你知道嗎，那玩意兒可不便宜的？就你現在掙的幾個錢，怕是吃不了有幾隻的吧？

    君子無戲言，一口唾沫一個釘。王一元笑笑，語氣堅定的說道，小朱你先不要管我有沒有錢，或者說掙不掙錢。不管怎樣，我肯定會讓你們吃到吐為止的。這些錢我跺跺腳，一狠心還是能付得起的。

    小朱見王一元神情鎮定的模樣，沉默了一會兒，點了點頭說道，那你開始問吧。

    王一元說道，還有一件事我想不明白，聽說工廠原來老闆的女兒，都說是她接班了的啊。她怎麼會放任這些事情不管，任這個所謂的鐘廠長在裡面興風作浪，胡作非為的呢？

    呵呵，老王，你小聲一點說。這些話要是讓其他人聽見了，報告給了姓鍾的，那你這個機修的學徒，都怕是要馬上滾蛋回老家了的。

    小朱輕聲的說道，還是那句老話。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啊，自古以來就是這個道理。我聽說，原因主要有兩個。一是說老闆突然發病，他們全家驚慌失措的那段時間，這個姓鍾的趁此機會，通過不為人知的種種手段，迅速的接手了本來由老闆負責的那些業務。

    王一元說道，呵呵，這個姓鍾的倒是聰明的。第一步就是打蛇打七寸，手段耍到了要點上。

    小朱說道，這其中到底有什麼貓膩和手段，我不太清楚。但是我還聽說，公司的幾個大客戶不久之後就突然反水，說是只聽這位姓鍾的，其他人，包括了新的少主，他們都是一概不認。

    王一元看著小朱，示意他繼續往下說。

    拿過來暖瓶，又給兩人的盆裡分別加進去一些熱水，小朱笑了笑，說道，老王，你不會以後也去告我的密吧？我以前在廠裡都是夾緊尾巴，做逍遙派的，和公司各方面的人都還相處的過去，所以才知道有這些消息的。

    少廢話，往下說。以後少不了你的好處的。王一元使勁看了小朱一眼，開玩笑的說道。

    呵呵，老王你要記住，我還有一個表姐夫在上海，是他介紹你進來的。小朱接下來說道，我甚至是聽說過有這樣一件事。

    他說，聽說是少主派財務去一家公司客戶對賬，對方都是直接就拒絕了的。並且這個財務一回來，姓鍾的就找理由，說她工作不力給直接炒了魷魚。從此以後公司上下對這個姓鍾的就沒人敢去招惹了。

    王一元說道，你想啊，掌握了業務，就相當於卡住了公司的財源啊。這個姓鍾的也算是明白人，厲害的。小朱，那你說的第二個原因呢？

    最主要的是，這裡面關係錯綜複雜，水很深的。小朱頓了頓，說道，你沒看到印染車間裡，到處都是堆放著成品和半成品，特別是那些化工原料和輔助試劑？

    王一元想了想，好像確實是這樣，當時自己還覺得有些奇怪的，搞得來連消防通道都堵塞了，如果萬一要是有什麼安全事故，後果不堪設想。

    這一些東西，都是大進大出的大宗原輔材料，誰知道其中又有多少貓膩？小朱放低了聲音說道，我因為信得過你，我才告訴你，這些東西，要知道又養肥了多少人的腰包和膽子？

    他說道，都是一個藤上結出來得瓜，如果要是順藤摸瓜，上上下下其實都沒有一個好人，根本沒有一個人是什麼好東西。濟公肥私，中飽私囊，說的就是他們。

    小朱說道，我的師傅，就是那個周吉安，原先也是多麼心高氣傲的一個人，後來在現實和生活的重重的壓迫下，現在也成了姓鍾的名下一條忠實的走狗，和他們同流合污了。老王你想想連他都是這樣，就更不要說其他工人了。

    王一元想了想，說，一般來說工人們都很現實的，只要有得到好處的事情，或者說誰能給到他們好處，他們就聽誰的。大部分人也都是這樣，人有時候其實就是這麼簡單的，這也許還不是什麼立場的問題。

    小朱說道，就你剛才說得那個少主小肖吧，其實她和我們家也算是有一些親戚關係的。只是她一個柔柔弱弱的女人，連婚都沒結，就是連男人都沒有，後面沒有一個撐腰的，她自己又不是太懂得企業管理方面這一些得東西，那又怎麼管得了這麼大的企業？

    好了，現在張韻玲都被踢到一邊去了，姓鍾的這個傢伙就是更加肆無忌憚了。聽說他還在四處叫囂，要公司無償贈與他股份。小朱連連嘆息，就這件事，現在和少主小肖也弄翻了，僵在了那裡。雖然表面上是一團和氣，但兩人都早已心生齷齪。

    他說道，關鍵還是要想辦法降住這個姓鍾的。現在公司裡也是基本一樣，姓鍾的搞的那一套，我看現在更加變本加厲，簡單來說，就是一句話，叫做所謂順我者昌，逆我者亡。

    王一元沒有作聲，連盆裡的水已經變涼，他也沒有注意到。

    搞來搞去，現在這些人成了公司的相當一部分，弄得公司裡烏煙瘴氣。小朱又嘆了一口氣，說道，當然也還是有另外的一部分，基本上就像張大姐，還有我這樣的中間派。

    他接著說道，關鍵還是現在經濟狀況就是這樣，外面工作不好找的啊，要不然，我們也早走了的。老王你不也是因為工作不好找，找了我表哥才撈著這份工作的嗎？

    王一元沉吟了一會兒，說道，你這麼一說，這位張韻玲的大姐倒是勾起了我很大的興趣，下次你找機會，我想當面再找她詳細的瞭解一下她現在的想法。

    這當然沒問題啊？小朱笑了笑，開玩笑道，不過你現在還只是一個機修的學徒工，人家大小也是一個主任，她會鳥你的嗎？老王，不要癩蛤蟆還想吃天鵝肉了。哦，不對，你不應該是癩蛤蟆，應該算是小白臉的。

第174章 印染廠突發事故

    王一元笑了笑，說道，小朱你不要開我的玩笑了。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

    呵呵，老王，看樣子要吃你一頓河豚魚還真是不容易啊？小朱故作姿態，扭扭捏捏的說道，你怎麼有這麼多的問題，這些和你修理機器又有什麼關係？難不成你還是十萬個為什麼了？

    你先嚴肅點，保證是最後一個問題。王一元說道，就是這個鐘大廠長，我來了有三天了，怎麼在車間裡一次都是沒有見過他？

    你想見他？老王，你這腦袋裡到底再想些什麼？怎麼儘是一些異想天開的想法？小朱非常費解的問道，你剛才說要見張韻玲，我還可以理解，可能是你想和她拉拉關係，以後對你機修的工作或許還有一些幫助。

    我沒有其他意思，我就是只想看看，你們口中所說的他到底長什麼模樣，是不是三頭六臂，非人非鬼的樣子。王一元笑著回答說。

    可是你為什麼又想到了這個姓鍾的？他和你八桿子打不著，你也是巴結不上去的啊。不過小朱還是接著說道，姓鍾的這個人現在精力都不在工廠，都在外面搞花頭。工廠裡如果沒有什麼大事，他基本不來，都是姓鍾的他一幫手下在看著的。

    王一元哈哈一笑，說道，看樣子，這個人還真是想在公司裡鳩佔鵲巢，妄想著要當家作主啊。這世界上還有比他更無恥的人嗎？簡直就是個人渣。

    人渣還不足以形容，就是人渣中的人渣，人渣中的戰鬥機。小朱顯然有些氣憤，有些咬牙切齒的說道。

    說完後，兩個人互相看了一眼，用手指著對方，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不過說歸說，沒想到的是，王一元想見一見這位鐘大廠長的願望，就在第二天早上竟然就很快實現了。

    這天的晚上，王一元和小朱還是在印花車間當班。一般來說機修平常基本上也沒有什麼大事，所以兩人只是在各個機台間來回巡視，要是碰到有一些小毛小病之類，順帶就解決了。

    周吉安和往常一樣，在車間露了一下面，就去了機修房的後面房間裡睡覺。

    到後半夜的一點多，小朱拿過來兩桶方便麵。王一元撕開桶面，正往裡面倒開水，只聽得“砰砰”的兩聲炸響，如驚雷般在工廠內突然響起。

    然後就是人嘶馬吼，傳過來一陣陣慌亂的人群尖叫和嘈雜的聲音。

    王一元拿著開水瓶的手不禁抖了一下，開水倒在了桶面外面，又流過桌面，淌到了地上。他趕快放下水瓶，第一反應就是站直了身子，緊張的往自己印花車間裡四處張望。

    小朱到底有經驗，他聽到聲音後並沒有表現出來有太多的慌亂，只是尖起耳朵，靜心的聽了一下傳過來的聲音。一會兒他突然大叫一聲，不好，可能是染色車間出大事了。老王，我們馬上走，一起過去看看。

    這時候車間裡其他的人也反應過來，但又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很多人放下了手裡正在幹著的工作，紛紛向隔壁的染色車間湧過去。

    染色車間門口已圍了不少的工人，但是都只站在門口，沒有人進去，王一元低頭一看，只見是一種“滋滋”冒著熱氣的墨綠色染料液體，正從門口大量的流出來，工人們都唯恐趨之不及。

    小朱帶著王一元好不容易擠到門口，一股股熱浪撲面而來。等適應過來，小朱悄悄的對王一元輕聲說道，印染車間高溫缸發生了噴爆。

    王一元這才知道，原來是因為染色工缸蓋沒有關到位，被高溫爆開，一股在強大的壓力下的染液，夾雜著布料從染缸噴爆而出，布料從缸口飛出有十來米遠。

    事故現場非常“壯觀”，看上去很恐怖，大半個車間都是被噴染得一片狼藉，慘不忍睹。

    阿彌陀佛。不幸中的萬幸，幸好沒傷到人。小朱又小聲說道，如果要是傷到人，就一定是必死無疑的了。要是那樣，公司怕是都不那麼好收場了。

    發生了這樣嚴重的生產事故，王一元本來想打電話給肖曉曉，但他轉而一想，又覺得不太合適，就放棄了這個念頭。應該會有人去通知她的吧？

    另外一個想法，先不管這起事故的大小，王一元倒是想看看，作為一廠之長的鐘大廠長，他最後如何來處理這件事故。

    染色車間的周主任正在不停的打電話，估計應該是打給鐘廠長。可是他打了很久，電話撥過去好多回，手機裡只傳出來不帶任何感情色彩的一句話，你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一個晚上，鐘廠長的電話到最後也沒能打通。好在這時候天氣溫度還比較低，染色車間的高溫終於慢慢的降了下來。

    周主任組織他們車間的工人，還有其他車間過來支援的人員，加上幾個機修工，大家齊心合力，在第二天凌晨快下班的時候，終於把車間算是收拾了一個大大概概。

    王一元跟一眾人後面，正在染色車間做最後的清理。早上七點左右，伴隨著門外一聲清脆的汽車緊急剎車聲，隨後一個高高瘦瘦的年紀大約五十歲左右的男人走了進來。

    車間主任首先反應過來，趕忙一路小跑了過去，嘴裡不停的顫聲說道，廠長，廠長，你終於來啦。

    鐘廠長站定在哪裡，朝四周看了看，面色沉了下來。他兩個手叉在腰上，對著跑過來的周主任高聲喝道，小周，你幹什麼吃的？昨晚上怎麼又發生生產事故了？

    周主任哭喪著臉，只差眼淚和鼻涕往下流淌了。他嘶啞著聲音，斷斷續續的把昨晚發生的事情簡單的敘述了一遍。

    鐘廠長餘怒未消，又是大聲的說道，老子上次就跟你說過，讓你管好你的手下。你心慈手軟，捨不得這個，又捨不得那個。這下好了，活該你倒霉了。

    周主任站在那裡，一句話都不敢再說。

    鐘廠長接著說道，這次不管是誰，操作的染色工一定要辭退掉，沒有商量的餘地。還有，小周我現在再一次警告你，你的什麼七大姑，八大姨，就到此為止，以後一個也是不允許再進來了。

第175章 吃河豚魚

    周主任一聽廠長這麼一說，剛想要說話，就被鐘廠長生生的打斷了，好了，好了。小周，你現在還有什麼話要說的？車間被你管理成這樣，搞得烏煙瘴氣亂七八糟的，你敢說，你就沒有一點責任？

    他接著厲聲喝道，就算是染色工操作不當，小周你也是負有管理責任的。另外，還有當值的現場班組長，事發時又在哪裡？我一定饒不了他們的。小周你也不要告訴我，他們又是找地方去睡覺了的。

    幾個班組長都站在一邊，悄沒聲息的低著頭，戰戰競競大氣都不敢出，連看都不敢往廠長方向看一眼。

    鐘廠長看了看四周，沉默了一會兒，終於不再顯得那麼的暴躁了，情緒稍微的平靜下來。他又說道，不要再丟人現眼了，小周你趕快把掃尾的工作完成。做完這些後，班組長以上的人員，全部到車間的辦公室開會。

    說完後，鐘廠長拍拍屁股，鐵青著臉，一轉身就往車間辦公室走去了。

    鐘廠長整個的訓話過程其實很短，前前後後還不到十分鐘，但他出場的氣勢，還有處理事情雷厲風行的態度和做法，還是給王一元留下了深刻而鮮明的印象。

    清掃整理完車間後，已經過了下班的時間。王一元和小朱換了衣服，往食堂走去吃早餐。

    王一元看似隨意的對小朱說道，呵呵，今天總算是見著鐘大廠長活人了。只是，從他剛才大早上的的表現來看，好像和你們說的那個惡人的形象大有出入啊？

    呵呵，你今天只看到了他厲害的一面。小朱笑了笑，說道，不過老王你也要想想，要是真沒有兩把刷子，姓鍾的能鎮得住我們這麼大的工廠？

    小朱繼續說道，老王，有一說一，如果僅僅是從工作的方面來說，講實話，這個姓鍾的論工作能力，其實還是可以的，至少也應該算是合格的。

    王一元想了想，說道，姓鍾的今天表現雖然不錯，但是我也看出來了，其中表演的成分居多，他或許是想演戲給某些人看的。至於他到底想怎麼樣，我們還要看他後續的做法，才能去判斷，才能最後下結論。

    老王，沒看出來啊？小朱笑道，你個機修工，還能從這件事中悟出來這麼多的道道來？依我看，你做這個機修的學徒是委屈你了啊？

    王一元呵呵一笑，說道，我以前看電影，電影裡面說了，想要讓小弟聽話，做大哥的一定是給一棒子，丟三甜棗，這些都是江湖上的習慣做法。搞不好，這個姓鍾的也是把公司當作他的江湖了。

    只是可惜啊。這一畝三分地，到底還不是他的江湖啊，他有些太盲目自大了。王一元感嘆一聲，拖長了聲音輕聲說道。

    算了，不要再唉聲嘆氣，故作多愁了。我告訴你，我們也不要去管這些閒事，免得倒惹一身騷。小朱高聲說道，上午我們好好睡一覺，晚上我們去聚餐，吃你的河豚魚。

    小朱又回過頭對王一元說道，下午我還要去服裝廠的縫製車間去頂半個班，你去不去？

    王一元快走了一步，跟上小朱，笑呵呵說道，去啊，當然去啊，縫製車間裡面有好多年輕妹子，怎麼不去？

    因為今天工廠調休，所以這天下午四點工人就全部下班了。小朱說的幾個聚餐的人，三男三女，加上王一元，總共七個人。等見了面，小朱說道，老王，這些人你都認識的。飯店我已經預定好了，等會我們到了飯店再詳細和你說。

    一行人在工廠大門外的馬路邊叫了兩輛黑車，由小朱在前車帶路，開往市區方向的一家農家樂。這家農家樂離工廠並不是很遠，大概不到二十分鐘的車程，一會兒就到了。

    到了農家樂，老闆拿著點菜的本子迎了上來。小朱顯然和他比較熟悉，兩人寒暄了幾句，於是老闆招呼幾個人先到大廳點菜。

    大廳的正中間有好幾個大的木製的水桶，裡面都是養著大大小小的河豚魚，每個魚桶上面都插有價格單。

    王一元看了看價格，只見上面標有三種價格，299元兩隻，399元兩隻，還有就是499元兩隻。王一元接過老闆遞過來的菜單看了看，問老闆說，河豚魚具體要怎麼做才好吃？

    老闆看了看王一元，笑道，我們這邊基本上就是兩種做法，一種紅燒，一種白汁。大家都是很喜歡吃的。

    王一元俯下身，走過去分別看了看不同魚桶裡河豚魚的大小，對小朱他們說道，大家都過來看看？我覺得要不我們挑中等的，來六隻，三隻紅燒，三隻白汁？

    小朱還沒說話，張韻玲先說了，小王，不要點太多了的。價錢不便宜，我看我們就點兩隻吧，嘗嘗味道就可以了的。

    王一元站起身來，笑了笑說道，這怎麼行，今天我們說好了專門來吃魚的。再說了，這麼小的魚，兩隻我們七個人分，怕是連味道都嘗不到正宗的了。

    小朱微笑著說道，哦，你既然這麼說，那這樣好了，老王你花錢，就你做主，點多少隨你的意。你看怎麼樣？

    最後點了六條河豚魚，然後又點了幾個鎮江的特色菜，還有幾個當令的時蔬。王一元一看菜單上有新鮮的蘆蒿，還特別點了這盆菜，讓老闆清炒。

    去包間的路上，小朱笑嘻嘻的說道，呵呵，今天我們有口福了。只是老王，花你這麼多的錢，我還是覺得有些不好意思的。下次一定由我來請，好吧？

    張韻玲在後面忍不住笑了，開玩笑說，老王？什麼老王老王的，他年紀有我們大的嗎？怎不見有人叫我老張？她後面繼續說，我覺得還是叫他小王要好聽一些的。

    洗手一番，大家都各自找座位坐下。張韻玲問王一元，小王，聽小朱說你是湖南人，只是這個河豚魚是我們鎮江這邊的特產，那你以前有吃過的嗎？

    王一元微笑著說道，講實話，這也是我第一次吃河豚魚。呵呵，我還記得以前初中讀書時課本裡有過這麼一首詩，

    “竹外桃花三兩枝，春江水暖鴨先知。蔞蒿滿地蘆芽短，正是河豚欲上時。”而課本上的註釋中說，河豚，有毒。這就是我對河豚的第一印象。

    哈哈，老王，你就先不要背誦你的詩文了。我再給你介紹一下我的這幾位好哥們，好姐們。

    王一元停下來，就看向小朱。小朱站起來說道，張大姐我就不需要再介紹了。只是還有這兩位大姐，你雖然認識，但她們三個有什麼關係，你可能不一定知道的。

    這時候張韻玲笑了笑，快言快語的說道，我們其實也沒什麼好介紹的，我們三姐妹只不過是服裝廠的老員工，一塊進的工廠，又是第一批送出去培訓的三個人而已。

    王一元一下子反應過來，連忙站起來說道，呵呵，原來都是服裝廠的第一批資深老員工了。我剛到，以後還要向你們多學習。

    什麼資深老員工，現在不頂用啦。其中的一個女的心中明顯稍有不平的說道，你看看我們三個，一個去了大燙，一個去了包裝，還有一個在檢驗。我們現在都是靠邊站，早就不吃香嘍。

第176 章 放聲大哭

    沒過多久，菜陸陸續續的端了上來。王一元想起來傳說中的鎮江鍋蓋面，又要了一鍋，還要了一些飲料和幾瓶黃酒。等菜全部上齊，他吩咐服務員不叫不用進來，便關上房門，幾個人高高興興的喝酒聊天。

    話匣子一打開，便再也停不下來。在坐的除了王一元，都是紡織廠裡的資歷比較久的老員工，對公司的情況都比較熟悉，甚至是一些不為外人知道的東西，也都被一一翻抖了出來，說了個痛痛快快。

    王一元基本是聽他們不停的說，只是在一些不太明白的地方，偶爾的插上幾句話。

    這一頓飯吃到晚上快十點，農家樂都要打烊了，幾個人才酒飽飯足，又一起打車回公司。幾個男的都喝得有點多，王一元也是硬撐著到了宿舍樓下，突然間肚子裡翻江倒海，一個沒忍住，胃裡的東西全吐了出來。

    吐過以後，他反而感覺身體清爽了許多，胃部舒服了一些，沒有那麼膨脹了。王一元自嘲的笑道，呵呵，真是可惜這些河豚魚了。

    小朱也是步履踉蹌，似笑非笑道，呵呵，老王，你不要再吐了，連我的河豚魚好像也要被你勾出來了。花了這麼多的鈔票，嗯，不行，我得再把它，嚥回去。

    王一元自從到達鎮江後，這幾天的神經都是繃得緊緊的，今晚上才得以稍微放鬆。回到宿舍，他倒頭就睡，一直呼呼睡到第二天日上三竿。

    等他醒來，宿舍裡就只剩下了他一個人，包括小朱，其他人都回附近的家了。

    房間裡唯一的一張書桌，靠近小朱的床鋪，上面擺著有兩桶方便麵。王一元走過去一看，只見下面還壓了一張紙條，上面寫著，老王，我回家了，晚上上班前回來。方便麵是給你準備的，怕你誤過食堂開飯的時間。

    王一元看過後，搖了搖頭，不禁笑出聲來。他心裡想，這個小朱，倒還是滿細心的嘛。

    他拿起衣服，走到走廊盡頭的衛生間洗澡。裡面卻是沒有熱水，他只好用冷水將就一下。吃過泡麵，王一元掰著手指頭算了算時間，加上今天，自己已經在這裡不覺有了五天的時間。

    王一元自言自語，時間過得真快，什麼事都好像沒有干，自己鎮江之行的計畫竟然就要快結束了？

    靜靜的坐在自己床位上，王一元想了想，決定把這幾天自己的所作所見所聞，以及自己的體會和建議，寫出一個東西來，提供給肖曉曉和任學明他們作為參考。

    他心裡想，呵呵，這個匯報稿，同時也算是為自己的這一趟鎮江之行，做一個總結，算是暫時畫上一個句號吧。

    先醞釀了一下情緒，然後把報告稿的思路理了理，在心裡大概成型後，王一元才下筆開始寫作。這次的報告稿寫的很快，中間基本沒有什麼中斷，洋洋灑灑，一口氣就寫了有大概超過六千字的樣子。

    寫完以後，王一元又前前後後看過，對一些地方作了一些修改，直到自己覺得初步滿意，把自己想說的話基本都寫了出來。他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間，已經到了下午快三點鐘。

    王一元打電話給任學明，兩人在電話裡就肖曉曉公司現在的基本狀況作了比較細緻的交流和分析。任學明聽了王一元的建議，覺得這次的調研也是非比尋常，其中有很多不太好的東西若隱若現的都顯露了出來。

    任學明當然對這次的鎮江調研非常重視。這其中除了有自己真心實意想做一番研究的因素，他其實還有一個更大的擔憂，就是這次調研有交大經管院的名義在那裡，又是班主任於老師親自帶隊，茲體事大，當然絕對是不允許出現任何閃失的。

    兩人電話裡商量後的結果，主要是三個，一是任學明特意帶過來諮詢公司兩個，對財務方面特別熟悉的人過來鎮江。第二，任學明也先行一步，明天中午就趕到這邊打前站，先和王一元，還有肖曉曉做一次深入細緻的交流。

    最重要的是最後一點，就是這次考察的名義，到底該怎麼樣進行，既要在不打草驚蛇的情況下，又能大張旗鼓的展開相關的調研，正所謂打蛇打七寸，這一點還需要見面後再好好斟酌。

    和肖曉曉的聯繫由王一元負責，他馬上打電話給肖曉曉。

    肖曉曉接到王一元的電話，很意外，當然也很高興。她嗔笑著說道，王一元你個死豬王八蛋，你過來我的工廠這麼多天了，這會兒你終於才想起我，肯打電話給我了？

    王一元再電話裡呵呵一笑，說，還是有事一定要和你當面說。於是他把剛才和任學明通話的內容簡單的說了一下。

    肖曉曉一聽，認真了起來，有些著急的問道，那你準備怎麼打算？

    王一元笑了笑，說道，我是想這樣，我現在在車間的任務也算是基本完成，所以今晚上開始我就不住在工廠裡了，準備到市區去找一個地方住下，到時候我安排好以後，我們見個面，和你先說說情況，再考慮下一步我們該怎麼做。

    電話裡肖曉曉沉默了一會兒，說，你真是個死豬，到了我的地盤上，你還跟我這麼客客氣氣？

    王一元只是呵呵的笑，並沒有出聲。

    肖曉曉等了一會兒，不見電話裡王一元有什麼動靜，她長長的嘆了一口氣，幽幽的輕聲說道，王一元，你真是個王八蛋。這樣吧，還是我給你定好房間，派車過來接你吧？

    那就謝謝你了。車就不用了，我自己想辦法過去好了，這樣保險一些。王一元說出這句話，連自己都覺得有些虛假，於是又趕緊補充說道，其實我在你工廠這幾天的時間，辛苦你了，小肖。真的，你其實非常不容易的。

    再一次聽到“小肖”這個稱呼，又聽到王一元充滿煽情的話語，肖曉曉一時間就愣怔在了客廳裡，忽然間就是百感交集，情緒一下子低落了下來，眼中有淚水瞬間就流了出來。

    這個死豬王八蛋，這麼的公私分明，明擺著就是想告訴我，他還是有很多東西並沒有忘記，他其實都很在意的。肖曉曉沒有再說話，就恨恨的掛了電話。她抹了抹眼淚，一屁股在沙發上坐了下來。

    不一會兒，肖曉曉雙手掩面，竟然是嚶嚶的哭泣了起來。哭聲越來越大，最後竟至於忍不住放聲大哭。

    曉曉媽媽正在廚房忙碌，聽到肖曉曉的哭聲，趕忙走了出來。

    剛要走過去，肖曉曉卻是朝她擺擺手，似乎不願意讓她靠近。媽媽於是也站在了那裡，又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只得很是關心而焦切的看著肖曉曉。

第177章 心弦撥動

    王一元正舉著電話，卻是突然之間那端就被掛斷了。他拿下來手機，看了看屏幕顯示，無奈的笑了笑，又搖搖頭。在桌子旁邊坐了一會兒，他就起身去收拾東西。

    其實也沒有多少東西好收拾的，墊子床單被縟，還有一些日常的生活用品，這些都是他來鎮江後新買的，但是也不可能再帶回上海去。王一元心想，這些東西打打包，就都留給小朱吧，幾天相處下來，他這個人其實還是蠻不錯的。

    桌子上還有一桶方便麵。王一元想了想，又下樓到工廠大門口的商店，買回來了一整箱的方便麵放在了桌子上，還給小朱留下了一張字條。上面寫道：小朱，家裡有事，我先走了，謝謝你的方便麵。這些東西，你要是不嫌棄，就留個紀念。

    看了看宿舍四周，王一元背上公文包，然後就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在工廠大門口，他叫了一個黑車，正想著該去哪裡，肖曉曉的短信進來了。短信只有短短的一行字：鎮江國際飯店，報我的名字。

    到了市區，王一元偶然間看見了一家打字複印店。他問過司機，知道這裡已經離自己要去的飯店不遠，於是就讓司機靠邊把他放下了。

    鎮江這一次是王一元第一次來，以前只是聽說過。幾天前他過來的時候也是從火車站直接去的工廠，除了當時一下車就聞到空氣中漂浮著的，一絲絲無處不在的香醋味道，所以對於鎮江談不上有什麼印象。

    王一元想著把自己手寫的報告稿打印出來後，然後一路遛遛達達去酒店，順便還可以欣賞一下鎮江的夜市美景，風土人情，說不定還能在路上碰到有什麼當地的好吃的東西，或者是有趣的事物來。

    直到曉曉媽媽來樓上叫吃飯，肖曉曉才最終下定決心。她對媽媽說道，媽，我今天晚上還有事情，要出去一趟，就不在家裡吃飯了。還有，可能要晚點才回來的，我自己來回，也不要司機來接的。

    這孩子，都到了吃飯的時間了啊。媽媽關心的說道，什麼事情，這麼著急趕著去？

    媽——，好了。這幾天上海那邊諮詢公司和上海交大有教授要過來考察調研，我和你說過的呀，現在我得去看看食宿準備得怎樣了。肖曉曉又撒嬌般笑道，下次，我一定吃媽媽你做的飯菜，好伐？

    等打字修改校正完成，已是華燈初放，到了晚上七點多鐘。付過鈔票，王一元問打字店老闆去國際飯店該怎麼走。

    老闆帶著他走出店面，熱心的給他指了指方向，說道，你沿著這條路往前走大概兩百米，有一個十字路口，你再向右前方看過去，就能看到那個國際飯店屋頂上亮著的大招牌。路程也不是很遠，比較好找的。

    肖曉曉他們公司是國際飯店的貴賓級客戶單位，所以她和這家飯店的一些人比較熟悉。她去前台詢問了一下，卻發現王一元到現在了竟然還沒有過來有登記。

    下午這麼長時間，這個人又跑到哪裡去了？肖曉曉趕緊給王一元打電話。

    手機打通，王一元在電話裡說道，哦，你怎麼在飯店了？我現在已經到了飯店旁邊的步行街，也快了快了，馬上就到。

    沒過多久，王一元終於從酒店的大門口走了進來。肖曉曉一看到他的身影，許久不見，自己心中的某根弦彷彿突然被一種什麼東西撥動了一般，竟然生出一絲絲緊怯，又暗含有一點點莫名的興奮出來。

    王一元見到肖曉曉，連忙走過去笑著說道，不好意思，我路上還去打字店打印了一份東西，所以就耽擱了。你等多久了？

    你去了打字店好幾個小時？肖曉曉有些奇怪的說道，走吧，我們先去你房間把東西放下，洗漱一下，然後我帶你去樓頂的旋轉餐廳吃飯。

    說完，肖曉曉很自然的向著王一元跨了一小步，張開手就想著去挽王一元的胳膊。但是王一元一低頭，假裝去提手裡的包袋，卻是很巧妙的小心避開了。

    辦好入住手續，進了電梯間，王一元笑了笑，說道，我們就不先去房間了，還是先吃飯吧。今天到現在我就只吃了一桶方便麵，感覺確實有一些餓了。呵呵，你要是不叫我，剛才我在路上就解決了的。

    呵呵，你個死豬王八蛋，你一天沒吃飯，還怪上我嘍？肖曉曉往前走了一小步，還是鼓足勇氣挽住了王一元的胳膊。這回王一元倒是沒有再閃躲，只是稍顯生硬的任由她挽著了。

    死樣，這回怎麼不躲開了？肖曉曉笑嘻嘻的抬起頭，盯著王一元的眼睛說道。

    剛才人多，我怕你掐我的。王一元有些不自然的說道。咳咳，你這樣好像不太好的吧？

    怎麼就不太好了？肖曉曉卻是挽得更緊了些，甚至是兩個手都吊在了王一元胳膊上面。但她還是忍不住笑出聲來，我掐你？呵呵，你用這個理由搪塞過我好幾回了的。拜託，大哥，還有沒有新鮮一點的說法？

    兩人都沒有再說話，肖曉曉把頭也靠在了王一元的胳膊上，甚至都還閉上了眼睛。王一元低頭一看，唇紅齒白，五官分明，黑髮自然灑落，現在的肖曉曉，比起來兩年前，似乎是更精緻，更成熟，但也是更嫵媚了許多。

    電梯很快就到了頂樓，肖曉曉已定好了位置，是一個角落不太引人注意的雙人座。她說道，我們吃魚吧，鎮江這裡有個叫揚中的地方，特產河豚魚，這個飯店做法很好，也很安全的。

    其他的什麼都行，就是不要再吃這個河豚魚了，昨晚上我都吃得吐了的。王一元趕緊說道。他又把昨晚請客吃魚的事情簡單的說了一遍，你不知道，小肖，我做這些，也算是捨命為工作了吧？

    哪有你這個說法的？肖曉曉笑道，我們這裡只有捨命吃魚這一種典故的。

    呵呵，性質都是一樣的。王一元開玩笑道，不過話說回來，其實這些都還是為了更好的服務於你們公司的。所以昨天晚上的這個飯錢，你要給我報銷的。

    報，一定報。肖曉曉哈哈大笑，又說道，死樣，你信不信本姑娘我連你也整個的給報銷了的？

    說笑了一陣，飯菜都陸陸續續擺了上來。肖曉曉要了一瓶紅酒，對王一元說道，我也不跟你客氣，今晚就這一瓶紅酒，不能多喝。

    吃吃喝喝了幾個來回，王一元從包裡拿出來打印好的稿件，遞給肖曉曉，說道，我們酒先停頓一下，不急著喝，可以慢一點。趁現在腦子還清楚，這份材料你倒是可以先看看的。

第178章 一塊肥肉的誘惑

    什麼東西？你搞得來還這麼的鄭重其事？肖曉曉接過去文稿，只看了一下，神色突變。她蛾眉緊蹙，沒有再往下看，而是急促的直接朝後一邊翻頁，一邊不停的掃視而過。

    待一一翻過，肖曉曉靜靜的窩在沙發裡，又從頭至尾，仔仔細細的把文稿全部看了一遍。

    王一元轉過身，看著旋轉餐廳的外面，夜景闌珊，萬家燈火，從上往下看，市區內正是一片繁華和無盡輝煌。

    肖曉曉看完，又坐在那裡想了一段時間。她抬起頭，對王一元說道，你下午去打字店，就是因為這個文稿？

    王一元點點頭，說，這份是給你的，你拿回去可以好好著再看看。明天等任總來了，我們三人再一起討論，接下來我們到底該怎麼辦比較好一些。

    都是事實？肖曉曉又問道。

    應該都是。王一元肯定的點點頭，說道，當然我的時間還是短了些，可能有不嚴謹的地方，但絕對都是實事求是。

    那你的這些結論，或者說是建議呢？又怎麼解釋？肖曉曉進一步問道。

    王一元沉吟了一會兒，說，小肖，我還是叫你小肖吧。這一些建議，也都是我現在的真實想法。給你的這些個建議，有些是從你的角度，有些是從大局的角度，甚至或者說是從經濟發展規律的角度。

    但有一點，其中可能摻雜有你我之間的私人的因素，但我絕對沒有從自己之利出發，把我自己的想法強加於你的意思。王一元進一步解釋道，也就是說，寫這些個東西，純粹是就事論事，不涉及到其他，儘量做到公平公正。

    肖曉曉睜大眼睛，無辜的看著王一元，輕聲說道，你還是叫我曉曉吧。我們之間沒必要去搞得這麼生分，我會很難過的。

    事易時移，都離不開一個勢字。大勢可以所去，大勢也可以所趨。王一元解釋說，做事情就是要把握趨勢，要跟隨大勢，不要一成不變。也正所謂窮則變，變則通，通則久矣。

    你越講越玄了，我聽不懂的，我也不想聽你的了。肖曉曉勉強笑了笑，說道，公司目前我自己確實也是感覺比較困難，但是王一元你答應過我的，你都要管到底。你現在不會想著就此放手不管了吧？

    你就這麼的相信我？王一元說道，呵呵，你就不怕我把你們公司給最後帶溝裡去？

    帶溝裡就帶溝裡。肖曉曉說道，不管你是用的什麼辦法，但只要是你這個死豬王八蛋帶的，我一切都認。怎麼樣，你怕了嗎？

    我怕什麼怕，反正搞砸了也不是我自己的公司。王一元呵呵笑道，我在印刷廠那邊還有一畝三分地，不至於餓死的。

    那我也不怕，肖曉曉也笑了，說道，真要是帶溝裡了，我也就捲起鋪卷蓋，去你的印刷廠等吃飯，看看到底誰吃得過誰。

    王一元呵呵一笑，看了看手機上顯示的時間，說道，時間已經不早了，我們今晚上就這樣吧。他摸了摸臉龐，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故作疲倦的說道，昨晚上為了趕稿子，一個通宵都沒怎麼睡覺，現在困得很了。

    肖曉曉剛要說話，王一元卻是已經站了起來，提上包說了一聲再見，就大踏步的走遠了。剩下來肖曉曉一個人坐在了原地，目瞪口呆，說不出話來。

    還真是個死豬王八蛋，這麼不懂得風情，真的是就活該他單身。肖曉曉心裡恨恨的想道，只可惜本姑娘我今天的精心裝扮了。

    第二天，任學明來到鎮江，顧不上休息，三人開始討論接下來的安排。還是在王一元的房間，這是一間小的套房，外面有會客室，桌子上擺了王一元的文稿。

    這份文稿任學明早就看過，昨天王一元在打字店有QQ傳給過他的。任學明直來直去的說道，文稿我們都看過了，那王一元你先談談，你這一個禮拜潛伏下來的想法？

    王一元想了想，說道，公司的現狀，上面都有分析。一些比較上層的方面，當然是老任你們過來要做的主要工作，我這次沒有接觸，所以我主要說的就是印染廠和服裝廠的事情。我的主要意思，就這麼幾個方面。

    一是如何有步驟的慢慢收拾這個鐘大廠長。這是公司的一個毒瘤，遲早害人害己，所以無論如何，哪怕是公司付出一定的代價也是要把他給割掉的。但是具體要怎麼割？

    請神容易送神難，我的想法，打蛇打七寸，我們一明一暗，兩條腿走路。王一元提出來他的想法，一是敲山震虎，二是暗度陳倉，想方設法先弄掉他的後台，翦除掉他在公司內的爪牙，清除其勢力和影響。

    這兩點我們都可以從財務方面入手，主要就是查兩個方面。一個可以是暗地裡的，當然就是查工廠的所有採購，特別是大宗原輔材料的採購，然後開枝散葉，順藤摸瓜，還要徹查在這個鏈條上依附著的所有大大小小蛀蟲。

    二是查公司的所有業務往來，這一條可以或明或暗，明面上就以對賬的形式進行。這個姓鍾的現在不是挾業務以自重嗎？好，我們現在就要去收拾這些所謂趁機搗亂的客戶。

    客戶其實都是勢利眼，他們現在都是屬於無理取鬧。只要我們有理有節，實在不行就讓企業法律顧問直接發律師函，看看他們到底想幹什麼，別看他們現在囂張，在法律面前蹦不起來的。反正一條，不可以長久的慣著他們的，我們也不用怕事。

    至於印染廠，王一元的建議就是趁現在公司騰籠換鳥的機會，徹底關停。他認為這既是現在環保趨嚴宏觀大勢所趨，也是趁機翦除鐘大廠長左右手的一大助力和抓手。

    當然，如果姓鍾的識相，也還是可以給他一條生路。大家畢竟這麼多年，合作一場，可以好聚好散。他要是願意，就把把印染廠以優惠價處理給他，但有一點，一定要搬離現在的所在地，從此以後井水不犯河水，互不相欠，各自多福。

    任學明插了一句，這個姓鍾的他要是不願意，想著要魚死網破拼到底呢？

    呵呵，前面我們不是在查帳嗎？王一元說道，只要有了紮實的證據，如果姓鍾的他把錢吐出來，咱們暫且放他一馬。還想魚死網破？呵呵，那就只好把他送進去了的。

    關於服裝廠的規劃，王一元的意見，縮小規模，利用這次搬遷的機會，進行技術和設備的更新改造，升級換代。他的分析，現在中國正式加入世貿組織才沒幾年時間，今年雖然又是遇上了金融危機，但是這些困難總歸最後都會過去，以後服裝行業應該還是有機會的。

    他還建議，趁此機會，完全可以在服裝廠搞搞股份制的試點。至於服裝廠管理層的人選，當然要重新洗牌，可以重點考察或者借助於張韻玲等人的力量，打一個翻身仗還是完全有可能的。

    說完這些，任學明和肖曉曉都沉默了下來，思考著王一元的這些個建議，到底可不可行。

    王一元笑了笑，賣了一個關子，說道，其實曉曉你們公司還有一個更大更好的機遇，我沒有寫在報告裡的。

    肖曉曉瞪眼看著王一元。任學明笑道，還有什麼？

    王一元說道，就是這塊工廠的地皮啊。現在因為江蘇省規劃要修建沿江高速，聽說鎮江南的交通樞紐就要建在工廠附近。如果工廠都搬走，空出來這麼大一個地方，好幾十畝地，要是搞搞房地產開發，應該是前途無量的。

    肖曉曉點點頭，說，我們省裡和鎮江市裡是有這個規劃的。

    王一元又說道，我要是估計沒錯，之所以姓鍾的突然之間想要公司股份，可能也是打的這個如意算盤。想想也是，多好的一塊肥肉掛在那裡，誰又不想撲上去咬一口？

第179章 我聽王一元的

    任學明笑道，小王，你這是要準備和一些人拼刺刀啊。呵呵，一塊肥肉，想想也是，誰不想去咬一口？

    不，我不會和他們明著來的。對付像鐘大廠長這種屑小之徒，我的想法，最好還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王一元笑道，只是可惜啊，我今晚上就回上海了，看不到他們的下場嘍。

    任學明說，小王，你來都來了，還不多呆幾天？

    我都出來一個星期了，再不回去，就恐怕要回不去了。我票都買好了的。王一元又說道，呵呵，只有暗地裡捅他們刀子，並且一定要刀刀見紅。不然等他們瘋狂的反撲過來，傷人一千，自損八百，搞得來自己也不好受，劃不來的。

    肖曉曉在一旁，彷彿定在了那裡，沒話可說。任學明問她，肖小姐，你自己個人的想法呢？

    誰知肖曉曉連想也沒想，竟然脫口而出就說道，我都聽王一元的。

    這話一說出來，把任學明和王一元都是嚇了一跳。特別是任學明，滴溜溜鼓著兩個大眼睛，眼睛似乎都要從眼眶裡掉下來。

    肖曉曉突然間反應過來，自己也覺得有些失言。於是她又掩飾的假裝笑了笑，斷斷續續補充說道，方案既然是王一元提出來的，我覺得也還是可以，有操作性的。任老師你覺得呢？

    任學明只覺得房間的氣氛一下子有些詭異和奇怪。他狐疑的看了看肖曉曉，又轉過頭盯著王一元看了看。王一元卻是不置可否，雙手一攤，作了一個我也不理解為什麼會這樣的動作，甚至還特別的吐了吐舌頭。

    好吧。這件事就先放一邊，等會再說吧。任學明有些無可奈何的說道，還有一件事，就是明天於老師率隊過來考察，我們怎麼安排的事情。

    王一元和肖曉曉終於都悄悄的放鬆下來，聽任學明往下說。

    是這樣，任學明清了清嗓子，說道，本來我們諮詢公司和交大經管學院做這次的課題，一直都沒有想到要和肖小姐你們這裡的地方政府或者機關打交道的。

    他接著說道，也不知道是哪個環節透漏出了風聲，現在好了，你們市裡的發改委和政研室也已經知道了。他們覺得這個課題選擇的好，很貼合你們這裡的實際情況，如果課題做好了，對你們當地的政策法規都有相當的促進作用，於是都堅決的要求參與進來。

    王一元覺得這個事情有些奇怪，說道，他們又是怎麼知道消息的？

    呵呵，其實這個也很好理解。任學明笑道，你想想，我們上海交大的學生遍天下，這其中當然也是包括了鎮江這裡的。這裡市發改委的一個副主任，還是於老師當年的得意門生。

    肖曉曉也感到驚訝，有些擔心的說道，這回事情搞大了，那我們怎麼辦，又怎麼安排？

    王一元想了想，說道，呵呵，這當然是一件好事。關鍵是看我們如何借勢，順勢而為。

    任學明說道，小王，你腦瓜子靈活，那就先談談你的想法？

    王一元也沒有客氣，說，這個政研室還好說，屬於是黨委政府的參謀部門，但是這個發改委，卻是一個要害的部門。工廠以後要騰籠換鳥，廠房搬遷，技改立項，或者是技術改造升級等等方面，都是少不了向發改委的報項目，要他們批准的。

    肖曉曉點點頭，表示認同。

    所以說，這次他們能主動過來尋求合作，對肖小妲企業來說就是一個絕好的機會。王一元說道，當然，如果要是還能因此而列入發改委的相關產業升級改造的項目裡去，那就是更好的結果了。

    恐怕也不會是我們想像的那麼容易的吧。肖曉曉底氣不足的說道。

    任學明給她打氣，說道，事在人為，既然我們有了這個機會，都是應當可以去努力爭取的。

    王一元你還是說說我們明天具體該怎麼辦的吧？肖曉曉還是有些著急的問道。

    這難道不是應該問你們公司辦公室的嗎？王一元笑了笑，說道，基本上就是這幾點，一是趕快組織製作相關的匯報材料，特別是要把重點放在傳統產業升級和技術改造上面，這是當務之急。

    肖曉曉說道，材料我們倒是有所準備，就是不知道行不行，任總，還有你王一元還得替我們把把關的。

    任學明又盯著看了看王一元，點點頭答應了。

    其二，我覺得，這次的調研，辦公室就設在你們公司，這應該是沒有問題的。王一元說道，當然，這些專家，還有團隊人員的食宿，可以安排在市區。

    肖曉曉早已拿出來記事本，把這一些都仔細的記在了本子上。

    王一元接著說道，重要的是接下來的第三點，現在既然又有了市發改委和政研室這個重要的助力，我們一定要把這次的調研，儘量把聲勢上做得大一些。

    他解釋說，前面我也說了要一明一暗兩條腿走路，這一下就更好了，聲勢越大，越可以麻痺一些人。趁此大好的機會，抓緊收集證據，並且一定要落實。爭取到最後，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沒有還手的機會，一鍋端。

    任學明也笑道，小王，你這算盤打得夠精的啊。有市裡的領導在，這些人絕對不敢太胡作非為，應該會有所顧忌的。

    想了想，任學明又說道，這樣，我再助肖小姐你們一臂之力。我們這次的調研，對外公開，但是又不說出來結束的時間，這樣一來，給你們有充裕的時間來做這件事。

    正說著話，房間門鈴響了。王一元開門一看，見是肖曉曉的秘書小夏。小夏是進來向肖曉曉匯報明天考察團的接待工作。

    任學明對王一元說道，這樣，肖小姐在這裡安排工作，我們兩個到裡面房間說說話。王一元知道任學明可能對自己有話要說，就跟在他身後進了房間。

    呵呵，小王，你和我還打馬虎眼？任學明一關上房門，就笑嘻嘻的問道，你和這位肖小姐肯定是有關係的，不會是還有一腿的吧？

第180章 佈局

    呵呵。老任你這話可不能亂說的。王一元笑了笑，說道，真的不是你們胡亂想像的那樣。

    算了，這也是你的私事。男未娶，女未嫁，也算是正常的。任學明說道，只是這個肖小姐，我們剛才說的這些事，她能不能最後扛得起來？

    王一元說道，這也正是我所擔心的。肖小姐你也接觸過兩回，她就是一個柔柔弱弱的小女子，要不是實在沒有更好的辦法，她來當這麼大企業的接班人其實都是勉為其難的。

    是有些為難的。哎，這個富二代，哪有我們認為的那樣美好？任學明也是很有感概，說道，可是不接班，讓職業經理人過來管理，這個姓鍾的就是一大教訓，都是兩難啊。

    老任，我一會兒就回上海了。王一元認真的說道，鎮江這裡的事情，到時候你和老杜多擔當一些。這個肖小姐，擔事可能差一些，不過讓她幹一些具體的事情，應該還是沒有什麼問題的。

    不過。小王，我還是建議你，現在就必須要考慮，肖小姐公司的這些爛事弄完，又該找誰來擔綱這家公司，任學明說道，一定要未雨綢繆，不能夠一段時間後，公司又重蹈覆轍。

    王一元認真的點點頭。他問老任，你這次帶過來查帳的三個人是誰？我見過的嗎？

    你都見過的，其中還有一個註冊會計師，不僅有證，還能直接簽字蓋章的。這個你倒是不用擔心的。任學明說道，我現在最擔心的，還是不要打不著狐狸，最後倒惹一身騷啊。

    是得早點想轍。王一元說道，這一點我來解決，你就負責一定要把這個帳目往來查個水落石出，明明白白。至於查出來後怎麼做，由我來想辦法。老任，你看行嗎？

    任學明想了想，點頭答應了。他又說道，對了，小王，還有一件事我還差點忘了和你說了，剛才你說可以在現在的廠房場地搞房地產開發，我才突然間想起來的。

    王一元表情怪異，有些捉摸不定的看著任學明。

    老任開口一笑，說道，是好事。前幾天和房地產公司吳總碰面的時候，他特意問起來你現在的情況，說是他們公司現在房子不太好賣，問你願不願意去他們公司兼職做銷售。

    兼職銷售，難不成是讓我去賣房子？王一元表示不很理解，說道，難道吳總他們公司還缺賣房子的？

    任學明解釋說，就是在雙休的時間，帶一個小組，去他們的各個售樓部去做調研，以第三方的角度，看看這個房子，還有那些個商舖到底該怎麼賣，或者怎樣去做推廣，反正就是這一些的事。以我們諮詢公司的名義過去，你想不想去？

    不用想了，我答應你去。王一元直接說道，講實話，我於諮詢公司，內心裡還是很愧疚的。再說了，你讓我負責的這個房地產板塊的業務，到目前為止也沒有做出什麼業績出來，心中有不安啊。

    知道就好，還算你有那麼一丁點的良心。任學明故意嘲笑道，我還以為諮詢公司的這一茬你都給忘記得一乾二淨了呢。

    王一元想了想，還是說道，老任，我還有事情想向你和老杜請教，我已經想很久了，就是關於我的印刷公司，將來到底該如何發展，你們都向我提提建議？

    呵呵，這可是要有諮詢費的。任學明笑道，回去就和你說這事。不過我也和你講實話，你印刷那一塊的業務，我和老杜其實都早有研究過的。

    是嗎，你們倆都是早就盯上了？王一元也開玩笑問道，怎麼一直都沒見著你們有說？

    任學明笑了笑，說，你剛才的這句話，你其實早就該來問我們的。但我們就是想著讓你自己先說出來，誰知道你竟然害我們等你這麼長的時間。

    王一元要去火車站，本想著反正不遠，自己打車過去。但是肖曉曉執意要自己開車送她。於是和任學明還有小夏他們打過招呼，兩人出了房間下電梯去地下層取車。

    在電梯裡，王一元對肖曉曉說道，這一段時間夠你忙的了。我有一個主意，想著說動謝東，不管他是請假，還是以休年假或者是什麼方式，都過來幫助你一段時間。你同意嗎？

    肖曉曉還是挽著王一元的胳膊，輕聲說道，我聽你的。只不過，我心裡面還是希望你這個死豬自己能過來幫助我的。

    你聽我的？小肖，你不要再嚇我了。王一元故作驚訝說道，你沒看到剛才你在房間裡說這話的時候，老任臉上的那個表情？小肖，你還是要聽你自己的。

    肖曉曉幽幽的說道，這就是我自己真實的想法啊，王一元你難道不相信？

    我當然也肯定會再過來的，不過不是現在。王一元說道，等賬目查清楚了，怎麼和這個姓鍾的最後攤牌，你可以交給我來做，由我來出面。我一定會幫著你徹底掃除公司裡那些亂七八糟的障礙。

    肖曉曉似乎挽得更緊了一些，說道，反正不管怎樣，你都要答應過幫我的。

    王一元又說道，只是現在我還不適合再出現在你們公司，這樣會引起一些人的警覺，打草驚蛇。如果謝東能過來坐鎮，應該就亂不到哪裡去的。我估計這個時間應該也不會很長，半個月左右就差不多了。

    電話我來打，你具體和我表姐夫說，行嗎？肖曉曉抬起頭，看著王一元說道。王一元點點頭。

    肖曉曉撥通了謝東得電話，說了幾句客套話，她就把手機遞給了王一元。

    王一元在電話裡把肖曉曉公司現在的狀況，以及接下來的計畫和可能要發生的事情，簡單的說了一遍。他最後說道，謝東，我打這個電話給你的意思，就是小肖公司現在到了一個比較關鍵的時刻，正需要有大家的幫助。

    謝東聽了王一元說的話，覺得事態確實比較嚴重。王一元說，要不這樣，我十一點多火車到上海，我也不直接回工廠了，就在火車站附近找一賓館，我們今晚上就談這事？

    肖曉曉一直挽著王一元的胳膊，送到火車站的檢票口。臨排隊檢票的時刻，她踮起腳尖，抱住王一元，在他的嘴唇上重重的親吻了一下。

    王一元被弄得有些不好意思起來，輕聲說道，大庭廣眾的呢。肖曉曉不管不顧，又在王一元臉上毫無章法的一通亂親。王一元感覺臉上有些特別，用手輕輕一抹，卻是淡淡的深淺不一口紅的印跡。

    直到王一元下了廊道，揮揮手轉而消失不見，肖曉曉仍是怔怔的站在原地，有淚水從眼睛裡悄悄地流淌了出來。她心裡卻在怨恨，這個死豬，剛剛怎麼也不抱抱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