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想修真] 劍修男神打臉之路 作者:夏風清水(已完成)

 
BabOdin 2019-7-6 14:02:02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08 111695
BabOdin 發表於 2019-7-6 17:08
第250章 泥石流宮鬥日常14

  寧成帝看著面前的人嘴巴一張一合, 却覺得自己好像失聰了, 根本聽不到他在說什麽,也根本不想聽他繼續說下去。他只想堵住自己的耳朵, 不去聽他接下來吐出的任何話語。

  可不管他心中是怎樣抗拒,但少年那清亮疏朗的聲音還是那樣清晰的迴響在耳畔,他說出的一字一句依舊不斷的往他腦中鑽去,讓他不得不清楚的聽清楚他說的真相。

  他眼前的這個人, 他真的心動, 也真心有些喜歡,當成解語花的人,原來徹頭徹尾都是他的想像,他是男子,也不是許清恬, 他是許清寧。

  他是怎麽入宮的?真正的許清恬在哪裡?這一個多月來與他相處, 與他鴛鴦交頸、與他恩愛有加的人到底是誰?許清寧究竟是怎麽以男子之身騙過他的?

  明明在他的記憶中他和許清寧極爲親密,他不可能沒有發現許清寧是男子, 那麽這一個多月的朝夕相處, 許清寧到底是怎麽矇騙他的?他入宮是否還藏著其他的陰謀?

  這些疑問和不解在寧成帝心中沸騰著, 他想不明白這些問題。但他此時也已經沒有心情去思考這些問題了, 他一貫的冷靜在此時好像也不管用了。他根本不想去找出這些疑問的答案, 他只是覺得自己最近好像活在夢裡。

  他剛剛發現自己似乎對一個人動了心, 好像是真的喜愛上她了, 然後馬上就發現, 這個人根本就是虛假的, 只是他臆想出來的假像。他寵愛了一個多月的妃子突然告訴他,他不是女子是男子——

  這種衝擊,讓寧成帝不僅有被欺騙的怒意,更有一種無法相信的駭然和難以接受。他動了真心的女子,被告知他其實是男子……這種打擊、這種打擊。就算寧成帝向來是個冷靜的性子也受不住啊!

  不過帝王到底是帝王,相比於他一腔情思與真心被欺騙的惱怒,寧成帝更加在乎的其實是在這一個多月裡許清寧到底是怎麽騙過他的,如果許清寧是男子,這一個月以來和他相處的都是男子,他怎麽會發現不了?

  寧成帝審視了自己的記憶一番,這一個多月裡的恩愛與歡愉突然好像隔著一層紗一樣,朦朦朧朧的看不清楚,就好像這一個月來他只是在做夢而已,夢很美,可夢裡發生的事情到底是虛假的。

  這種手段,這種甚至能影響人的記憶和感情的手段……當察覺到這一點後,寧成帝心中駭然無比,心中幾乎不可抑制的生起了些微的殺機,帝王怎麽能够容許這樣的威脅存在於身側。

  可是當寧成帝反應過來自己竟然對許清寧抱有殺機後,想到這個人是許清寧後,一股沒由來的信任突然從心中最深處生起,讓寧成帝打消了原本的計劃。

  這又不由讓他心中暗自皺眉,又是自嘲又是疑惑和不解——他承認他是對之前的嘉修容很有好感,已是動了心的,但怎地面對這樣對帝王都有重大威脅的事情,他都能信任他而不是殺了他?

  他真的有那麽喜歡許清恬……不,許清寧嗎?喜歡到能忽視他對帝王的威脅?寧成帝對自己突如其來的深情表示不信,不由陷入了懷疑之中,他竟然是如此多情之人?

  而且一想到原本嬌柔可人的女子突然變成了男子,寧成帝就激靈靈的打了個寒顫,雖然他知道許多世家作風靡爛,確實有不少私下裡養著孌童的,但寧成帝自己對同爲男子的對像是沒什麽感覺得。

  閉了閉眼,寧成帝讓自己不要再多這些亂七八糟的,現在最重要的事情是搞清楚許清寧突然坦白的目的,以及這一個多月他到底是怎麽騙過他的,至於其他的事情都可以慢慢再說。

  壓下心頭的驚濤駭浪,寧成帝拿出自己一貫的鎮定和冷靜來,他慢慢站起,緩步走到屋中雕花的紅木椅前坐下,然後才目光幽暗冷沉的看向了玄淵:「你入宮的緣由,朕已經清楚。」

  「朕可以暫時不計較許家欺君罔上、矇騙皇家的大罪,但你要仔仔細細的與朕講清楚,這一個多月來,你到底是使的什麽手段將我騙住?還有,今日你爲何突然坦白?」

  寧成帝清俊的面容上只剩下冷意,不帶一絲之前的溫情和繾綣,哪怕他被玄淵下了暗示,心中無比信任玄淵,也對他完全升騰不起殺意來,但帝王本性還在,他一定要得到答案,否則他心難安!

  玄淵抿唇微微一笑,他就知道寧成帝要問這些,所以早就想好了忽悠,咳,說服他的說辭。當然,他也知道許家所行之事確實是欺君罔上,如果不是下暗示讓寧成帝百分百相信他,他就是說出朵花來也沒用。

  輕咳一聲,玄淵鳳眸一抬,目中一片誠懇肅然,語氣十分他認真的說道:「今日之所以會與陛下說出真話,實在我幷不想再繼續欺瞞陛下,而且陛下的身體也已經調理好了,實在沒有繼續欺欺瞞您的理由了。」

  寧成帝爲玄淵的話眉梢輕動,當然他幷不是信了他不忍欺騙的鬼話,真的不忍欺騙的話那一開始就不要欺君罔上,若是直接禀明許清恬逃家之事,也許他依舊會震怒,但也可能隻懲處許清恬一人,而不會遷怒許家旁人!

  可見這什麽不忍欺騙都只是說著好聽,真的信了那才是傻。就算寧成帝對玄淵有著說不出的信任,也不至於信了他所說的這些鬼話。

  倒是他後面所說的話讓寧成帝有些在意,調理身子?想到一個月來他確實變得健康了許多的身體,寧成帝微微蹙眉,沉聲問道:「你這是什麽意思,什麽叫爲我調理身體?」

  玄淵微微一笑,抬頭看向寧成帝,目光清正坦然,不帶一絲隱瞞,他十分誠懇的開口說道:「我代替胞妹入宮後,本是想低調行事,但不想陛下欽點我……」

  「咳。」寧成帝面色微微尷尬,輕咳一聲後方才說道,「這些朕都知道,你只需要說重點即可。」真要他繼續說是因爲要逃避「侍寢」他,那兩人才尷尬了呢,寧成帝真的不想回想這尷尬事。

  玄淵也不以爲意他的打斷,隻語氣淡淡道:「我觀陛下身體多有隱患,當是因爲多年勞累所至。故而斗膽爲陛下調理身體,以綿壽元。原因有二,一是避開陛下,以免被您發現身份,二是心有愧疚,以此彌補。」

  「陛下也許不知,我雖然自小熟讀四書五經,但其實我曾經拜了一個雲游的道士爲師,此事除我之外無人知曉,而師父傳了我許多妙法,我自身也是篤性道法,於醫術、道法上頗有成就,故而才能看出陛下身上隱患。」

  玄淵給自己找了個正當的理由,說明清楚爲什麽他能看出寧成帝身體上的隱患,又能幫助他治好這些小毛病,讓他的身體變得越發健康。反正他說了這件事情除了他自己沒人知道,要對峙也找不到人。

  寧成帝皺了皺眉頭,在慢慢的消化了玄淵所說的話後,不由追問道:「你是說你私底下拜了一個雲游道士爲師,一直篤信道教,又精通醫術,如此才能看出我身上的隱患,幷幫我治療?」

  玄淵點了點頭,全心的信任就是好啊,只要給出個還說得過去的理由,寧成帝自己就能腦補出一團花來幫他把事情理得清清楚楚,而且因爲超高的信任,讓寧成帝下意識的相信玄淵的話,不會懷疑什麽。

  寧成帝真的沒有懷疑,這一刻帝王的多疑和多思好像被堵住了一般,他發自內心的認爲玄淵是他全心全意信任的人,而玄淵也沒有對他撒謊,而他幷沒有發現這種超乎尋常的信任到底有哪裡不對,他甚至覺得自己的思路非常順暢,自己非常清醒!

  「朕就先信你的話。」寧成帝臉色肅穆,目中一片暗沉眸光,「你說是因爲替朕將身體調理得差不多了,已經沒有理由再隱瞞下去再坦白,行,朕相信你是真的替朕將身體上的隱患治好了。」

  這一個月以來,身體變得越來越健康幷不是假的,這也是事實。

  目光陡然一下子變得幽深無比起來,寧成帝凝視著玄淵,語氣極爲鄭重,一字一句的質問道:「那朕問你,這一個月以來到底是怎麽回事,朕每夜與你相處,莫非都是虛假?否則朕怎麽可能沒有發現你的真身?」

  玄淵不驚不擾,神情依舊沉穩淡定,聞言淡淡道:「不瞞陛下,師父除了傳我一身醫術,還傳了我不少特殊的藥方,給陛下使用的就是其中一種。陛下嗅了藥粉後,便會陷入夢境之中,甚至覺得自己在夢中依舊清醒,做著無比真實的美夢。」

  「陛下每日到來,都會在不知不覺中嗅到藥粉,然後陷入睡夢之中,清晨起來却只覺得昨晚的經歷歷歷在目,不會發現其實是做了一場夢!」

  寧成帝的臉色陡然冷了下來,帶著幾分駭然和驚疑:「你竟然對朕下藥,而且是這種服下後便讓人進入夢鄉睡得生死不知的毒/藥!」

  如果許清寧有一分歹意,他怕是早就不明不白死去了!
  
BabOdin 發表於 2019-7-6 17:08
第251章 泥石流宮鬥日常15

  當寧成帝聽完玄淵的話後, 臉色便不由黑沉冷凝了下來,一雙暗沉的眼睛死死的盯著玄淵, 目中有幾分驚懼、駭然和後怕,而等這些後怕散去,心中浮起的就是因恐懼而生的憤怒。

  玄淵雖然話說得好聽,言語間措辭也很小心,甚至語氣也十分恭謹認真,好像真的是個忠君愛國之人, 可這都不足以打消寧成帝心中的後怕和驚怒。

  如果不是心中那莫名其妙的對玄淵的信任,此時寧成帝就要忍不住翻臉問責、辣手無情, 可即使心中有著對玄淵別樣的信任和一股沒由來的不捨, 也不代表寧成帝就能這麽簡單的將這件事情揭過。

  作爲帝王,寧成帝實在是無法接受這件事情, 聽聽他說的什麽, 嗅到藥粉後就會直接酣睡過去, 開始做心想事成的夢,甚至以爲夢中發生的事情是真實的?

  寧成帝那根屬￿帝王的那根神經被觸碰到了, 頓時處於全面警戒的狀態,許清寧有這樣的手段,如果他有歹意呢?只怕他早已經在不明不白的睡夢中死去了!

  滿臉都是壓抑的怒火, 寧成帝目光凜冽,語氣冷冷間都是壓抑的怒意:「你竟然用這種藥粉對付朕?你可知這是謀害君上, 看來你們許家膽子可真大啊, 既敢欺君罔上, 還敢謀害帝王!」

  寧成帝即使壓抑著怒火也是威勢深重、君威沉沉,如果換了前面朝堂的官員或是其他妃嬪當面,只怕早就被嚇得面如土色、抖如篩糠,雙腿發軟的跪下請罪了。

  可惜對玄淵而言,却比清風拂面還要不如,他依舊神情淡定的回禀道:「陛下還請明斷,此種藥粉對人幷無壞處,而且幷不如陛下所想那般恐怖,能讓嗅了藥粉的人昏睡而不得知。」

  「嗅了藥粉確實能讓人進入夢鄉,但是這種助睡功能是非常溫和的,只要稍稍有外力干擾,陛下就能清醒過來,絕對不存在著什麽陛下酣睡而不知世事的情况出現。」

  寧成帝眼中的怒意稍稍散去,變得柔和了一些,不過他的怒意和後怕還沒有完全消散,故而神色依舊冷凝,隻冷冷道:「你說的乃是真話?」

  玄淵恍如無事般的笑了笑,神色間淡定極了:「若是陛下不信的話,不如之後找個人來試驗一番,若是有事實擺在面前,想來陛下就會相信了。」

  見他如此坦然,寧成帝的怒意和猜疑倒是消散了些許,他沉吟片刻,冷聲道:「行,你以此藥粉藥昏朕的事情,朕看在你確實替朕將身體調理好的份上,可以不追究。」

  「不過……」他危險的眯了眯眼睛,眸中掠過一抹幽暗的眸光,「許清恬逃避入宮離家、你代替他入宮這等欺君罔上的罪過,你們沈家認還是不認?」

  玄淵吸了口氣,眉宇間露出一抹無奈和冷意來:「此事確實是許家教女不嚴,如今我們已經在全力追捕許清恬的下落,等將她帶了回來,陛下如何處置皆可。」

  「哦,你們許家倒是狠得下心。」寧成帝何許人,自然聽出了玄淵語中要放弃許清恬的意味,只是他心中冷笑,拋出一個許清恬,就能輕而易舉的抹消這欺君之罪?未免想得太過簡單。

  對寧成帝的嘲諷聽若惘聞,玄淵垂下眼眸,語氣顯得有些冷然和凉薄:「她因一己之私連累整個許家,置我們於險惡之境,如今我與她已經再無兄妹之情,自然不會容情。」

  「我知道此事許家有欺君之罪,帶請陛下看在我們事先也不知情,實在是萬不得已才欺君的份上,寬恕許家的罪過,留我們一條性命。」玄淵抬頭看向寧成帝,又認真無比的「懇求」。

  不管原因如何,不管之前有多少巧合、多少問題才會出現這樣的情况,但不得不說許家確實是做出了欺君之事,能留下一條性命已經是僥天之幸,如果許父還想保留自己的官職,許父還有之前的地位,那就是天方夜譚了。

  真以爲自己是什麽層次的人物?可別太有自信了,這種欺君之罪,在玄淵沒有將寧成帝做成傀儡全心全意聽從他的吩咐的情况下,能留許家衆人一條性命,已是難得,更別說讓許家保留地位和權勢了。

  寧成帝冷冷看著玄淵,目光極冷,右手食指有一下沒一下的在扶手上輕點,一副沉吟的模樣,幷沒有立刻說出對許家的處置。

  見寧成帝這幅模樣,玄淵做恍然大悟狀,輕嘆一聲,無比誠懇的說道:「陛下還請明鑒,雖然我是以男子之身進入後宮,但是絕對沒有穢亂後宮,陛下還請放心。「

  寧成帝:……媽蛋,忘了這一茬了!是啊,他是男子啊,而這個男子居然假扮成女子進了他的後宮,這、這,他突然覺得頭上似乎有點與衆不同的顔色。

  所謂,生活想要過得去,頭上總要帶點綠……

  「陛下應該是知道的,我入宮後一直不曾離開居住的宮殿,其他娘娘們的拜見和邀請也從來不曾答應,我敢說,我入宮之後絕對沒有與陛下的任何一位娘娘見過面!」

  玄淵說這些話時是非常坦然的,因爲這是事實。不管他是因爲懶還是因爲想避嫌,不管出於什麽原因,他是真的從來沒見過其他的妃子,真的是非常安分守己。

  寧成帝瞪著玄淵不說話,眼中似乎有些許惱怒和不滿的意味,他冷哼一聲,壓抑住心中詭异的信任度:「就算如此,也最多是少治你一個穢亂後宮的罪罷了,欺君之罪一樣要重判,族你全家也是正常。」

  很好,話題轉了一圈又轉了回來,又回到了欺君之罪要如何懲治的這個問題上。

  玄淵嘖了一聲,也有些無奈,他知道對於帝王、對於男人而言,這種自己選中的妃嬪不願入宮反而逃家出走的事情是很傷自尊的,這種事情一般男人都忍不了更何况是帝王?

  而且男子入宮的事情如果傳出去,不管玄淵在後宮如何「宅」,從來不曾與其他妃子見過面,都會有不好聽的話傳出去,甚至如果在玄淵在宮中的這段時間裡若是有妃嬪懷孕,都會被懷疑血統不純。

  不過暫時是不用擔心這件事情,因爲玄淵入宮這一個多月的時間,寧成帝壓根就沒召幸過其他妃嬪。

  「那陛下想如何處置許家衆人呢?」玄淵突然笑了起來,眉宇間染上了幾分不羈和灑脫,如果寧成帝心意不改,他好像也沒什麽太好的辦法能扭轉局勢——除非是用暴力的手段。

  不過呢,玄淵真的不太想爲了許清寧的任務這麽做。

  因爲他本人對許清寧沒有太多同情,也不覺得他有多可憐——是,他是無辜被牽累,但他自己妹妹是個什麽德性他難道不知道?爲什麽沒有提前防備?爲什麽要傻乎乎被許母忽悠?

  所謂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玄淵對許清寧的遭遇不算太同情,自然也沒打算爲了保全許家就强硬對真的無辜的寧成帝做什麽。

  被玄淵這麽直接的一問,本來心裡也沒有個處置許家的好章程的寧成帝頓時哽住了,他倒是很想直接開口說滿門抄斬,但不知道爲什麽又有點不忍心。

  而且現在寧成帝心中複雜的情緒多過妃嬪逃宮的怒火,這沒有雷霆之怒,自然也就沒有將整個許家都處斬的意思。

  總的來說寧成帝還是一位非常英明的帝王的,雖然心中是要惱怒,但如果不是盛怒,也確實很難直接下令將許家滿門抄斬的。

  敏銳的察覺到了寧成帝的遲疑和妥協之意,玄淵微微抿唇,眼中極快的掠過一絲笑意,但他很快表情變得肅容起來,認真回禀道:「其實草民會這麽逾距的冒險代替許清恬入宮,還有一個原因。」

  寧成帝皺了皺眉:「哦?還有什麽原因?」大概是因爲玄淵回禀時說話慢吞吞、一頓一頓的,態度自然又平靜,漸漸的寧成帝都找不回憤怒的感覺了,此時僵著臉詢問道。

  「匈奴使臣入京朝拜,似乎有陰謀暗藏,草民略通一些武功,若是入宮暗中防備,必能保護陛下,讓陛下不至於被人重傷。」抬頭凝視著寧成帝,玄淵的目光那叫一個認真虔誠。

  寧成帝嗤笑一聲:「保護朕?就憑你?」雖然他於這裡住口不言,但是那種輕視和不屑,還是溢於言表,幾乎要冒出來了。

  冷冷看了玄淵一眼,寧成帝站了起來:「看來你也沒有什麽好交代的了。」他大步轉身往內室門口走去,在出門之前,又冷冷道,「朕暫時不治你們的罪,等許清恬找回來之後再說此事!」

  玄淵微一抿唇,閉口不言,也沒有阻止寧成帝的意思。

  大步流星的卷到門外,寧成帝也不顧衆人的請安,一甩長袖直接往倚梅軒之外走去,李德忠忙不迭的爬了起來,緊緊跟在他身後。

  「嘉修容降爲許更衣,日後禁足倚梅軒,無詔不得出入!」寧成帝臉色黑沉的丟下這句話,頭也不回的離開了倚梅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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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2章 泥石流宮鬥日常16

  「嘉修容降爲許更衣,日後禁足倚梅軒, 無詔不得出入!」

  聽完寧成帝的旨意, 緊跟在他身後的李德忠滿臉愕然和不解, 這、這道旨意是怎麽回事, 這嘉修容是一夜之間從天堂掉到地獄, 從枝頭重重摔了下來啊!

  在這之前, 嘉修容,不, 現在得叫許更衣了, 她本來不是陛下捧在手心裡寵愛的心頭肉麽?可現在, 就只是一道旨意,就直接從正三品修容降爲最末等的更衣,而且還被禁足!

  在寧成帝發出這道旨意之前, 誰會相信寵冠後宮的嘉修容會突然墜落下來?這可真是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昨日還寵冠後宮, 今日就落入塵埃,實在是叫人唏噓。

  李德忠心中對此頗有唏噓之感,但他這種身份又怎麽敢開口說什麽,隻低著頭閉緊嘴巴招來了禦攆, 默默的侍立在寧成帝身後,站在這倚梅軒的宮門外。

  他偷偷用眼角看了一眼這燈火輝煌的倚梅軒, 不由在心中嘆息一聲, 今日看著浮華無限、榮寵深重, 明日却要黯淡落寞, 就此泯與衆人了,這宮裡的寵愛,不就是這麽無常麽?

  眼角落到宮門內跪著的宮女身上,李德忠微微一怔就想了起來她是誰,這不是嘉修容,不,許更衣的貼身婢女,叫白芷的那個麽?

  唉,也是個可憐的奴才,主子受了陛下的責罰,位份又降到這種地步,只怕她這個做奴才的日子也好過不到哪裡去,此時應該是滿臉愁苦吧?

  李德忠的眼睛陡然睜得滾圓,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那個叫白芷的丫頭,說好的悲苦愁容呢?爲什麽你一臉放鬆和愜意,一臉輕鬆和自在啊?

  還有,你能不能把你眼角眉梢的笑意壓一壓?你到底有沒有你家主子已經失寵了的意識啊!李德忠真的是覺得有點摸不清這倚梅軒一屋子主子的想法了。

  得寵的時候苦著臉,失寵了反而一臉壓不住的欣喜高興,不知道見了你們的臉色,還以爲你們多嫌弃陛下呢!

  李德忠無語凝噎的跟上了寧成帝的禦攆,一邊小跑著跟上速度不慢的禦攆,一邊在心中腹誹,這倚梅軒的許更衣及她的宮女們,這一宮人都有點不對勁的樣子,真是後宮中畫風不對的泥石流!

  嘉修容惹怒帝王,被貶至許更衣,且被禁足在倚梅軒的事情不過一日就傳遍了整個後宮,甚至連前朝都有人打聽到了這個消息,畢竟寧成帝幷沒有特意隱瞞此事。

  後宮衆多妃嬪自然是無比的幸灾樂禍,對於嘉修容的失寵喜聞樂見,甚至想要去倚梅軒嘲諷她。可惜的是倚梅軒的緊閉不僅僅針對嘉修容一人,她是出不來,可她們也進不去,想要瞧她的笑話,那還真是不容易。

  因爲嘉修容失寵,不再獨寵於後宮,倒是有不少妃嬪打算趁著這個機會把陛下籠絡過來,結果她們全都無功而歸,反而被陛下訓斥了一頓,委委屈屈的返回了自己的宮殿,真的是一陣氣悶。

  她們心中真的是百感交集,你說這嘉修容,呸,許更衣受寵的時候吧,她們無寵,只能看著她寵冠後宮,好不容易她被陛下厭弃了,可她們也還是無寵,這真的是讓她們糾結無比。

  而這件事情傳到前面朝堂之後,許冰一直在關注著這件事情,自然是第一個知道這個消息的,當時他臉色直接就沉了下來,等到下衙時,便急匆匆的趕回了許家,要把這件告訴許老太太。

  轎子到達許府後,許冰不等轎子挺穩就朝著後院的福壽堂而去,一邊走一邊語速極快的問道:「找到人了嗎?」他臉色黑沉,帶著一分冷意。

  管家脚步匆匆的跟在許冰身後,聞言語氣恭謹條理清楚的回禀道:「回老爺的話,已經找到了,因爲老爺交代了不必留情,所以走鏢的人用了點粗暴手段,如今已經是帶著她快馬加鞭的往回趕了。」

  許冰眉宇間掠過一抹凜冽之意,語氣沉沉:「什麽時候能送回來?」至於是哪些粗暴手段,她又被怎麽對待,許冰是一字未問,似是渾然不在意的模樣了。

  管家面上不顯出半分情緒,但是心中却是暗嘆,老爺這是冷了心了,也是,小姐做出那樣的醜事來,老爺心中哪裡還能升起疼愛之心來,這可是一個弄不好就會搭上全家的事情!

  「林氏在庵中如何?」脚步匆匆的穿過花園小院,許冰已經能看到福壽堂的大門了,許家不是世家,只是因他做官才發達起來,底蘊自然有所不如,這所住的府邸自然不算很大。

  管家低下頭去,低聲道:「已是纏綿病榻許久了,怕是要不好了。」林是許夫人的姓氏,如今老爺稱呼她已經不是說夫人,而是林氏,足見老爺與她已無情了。

  許冰深吸一口氣,眉間一絲凜然掠過,鋒銳异常,帶著令人心驚的凉薄:「七月多雨,夜晚陰凉,山上更是寒冷無比,庵中條件艱難,林氏身體不好……你可明白?」

  薄唇緊抿,許冰神情極冷,也極爲漠然,他輕聲道:「管家,這件事情就交給你了,務必要辦得妥妥當當,沒有一點漏洞。」

  他目光微微木然,低嘆一聲:「到底走到這步,可實在是容不得了。」他心中不是沒有一分觸動的,只是有些時候,有些事情必須要做,有些人必須要捨。

  雖然許冰這話說得雲裡霧裡,前言不搭後語的感覺,但管家還是立刻明白了許冰的意思,當下深深低下頭去,沉聲道:「老爺放心,這件事情我一定做得乾乾淨淨,不會留下半點手脚。」

  許冰滿意的點了點頭,就大步進了福壽堂,不等許老夫人說話,他已經擺了擺手,示意福壽堂中的丫鬟們全都下去,幷且遠遠的在四處守著,不要讓外人靠近,又或是有誰聽到了他們商談之事。

  許老夫人本來是在喝茶的,此時見到兒子大步走了進來,而且看神情似乎不對勁,極爲暗沉的模樣,且一進來就將丫鬟們打發了下去,面上頓時掠過一絲暗沉:「發生了什麽事情?」

  雖然驚訝,且不明所以,但許老夫人幷沒有驚慌失措,反而極爲冷靜的詢問:「是宮裡出了什麽事情?寧兒如今可好?」

  許冰深吸一口氣,在堂中的酸枝木雕花圓椅上坐了下來,才沉聲道:「正是要與母親說這件事情。昨晚陛下降了嘉修容的位份,直接降到了最末等更衣,而且……寧兒也被禁足了。」

  許老夫人沉默的聽著,神情若有所思,在許冰說完後,她略顯渾濁的眼中不僅沒有驚惶害怕,反而有種隱隱鬆了口氣的感覺,閉了閉眼後長嘆一聲:「只怕是陛下知道寧兒身份了。」

  「這是好事——至少從現在來看是好事。」許老夫人滿是皺紋的眼睛微微睜大,眸中滿是歷經世事的老人獨有的智慧,「陛下發現了真相,却只是降分位禁足,沒有要寧兒的性命,也沒治罪沈家,已經是大幸了。」

  許冰也低嘆了口氣:「母親說得是,只是我擔心陛下只是留中不發,日後總要清算的。這畢竟是欺君大罪啊!」

  「就算陛下要治罪,我們也沒有辦法反抗,况且此事,是我們自己教女不嚴,怪不得旁人。」許老夫人沉聲道,「近日裡,我已經把家業和財産收攏好了。」

  許冰先是一楞,然後很快反應過來:「是了,就算陛下仁慈留了我們一條性命,這戶部尚書的位置也是坐不下去了。事實上,便是流放、幾代人不得科舉,也已經是陛下開恩了。」

  其實當時許清寧入宮時,他們是有一個法子逃避懲罰的,那就是直接「告老還鄉」,然後以最快的速度回老家。

  如果是那樣,就算許清寧的身份被拆穿,陛下要治罪,怕是也懶得朝回老家的許家下手了。

  只不過若是那樣,既會深深惡了陛下,也是等於將許清寧當成弃子爲他們爭一綫生機,許冰沒辦法做出這樣的事情來,所以才會沒有這般行事。

  「母親,是兒子不孝,惹得您如此勞累。」許冰忍不住嘆了一聲,眼眶微紅,若是陛下開恩留了許家性命,日後如何生活下去也是該操心的事情了。

  他與兒子們還好,雖然榮華富貴不在,但只要還有一條性命在,總能找到養活自己的辦法,雖然苦是苦了點,但熬過去也就罷了,可許老夫人已是這樣的高齡,何以再能受這種苦楚。

  「一家人,何必說這種話。」許老夫人搖了搖頭,「你是我親兒子,說這些話有什麽意思,我又不會怨你。再說了,你別看你娘我這些年享福多了,可是我年輕時吃的苦頭可不少,你用不著擔心我受不住。」

  許冰眼眶一熱,知道母親疼愛自己的心多年未改,一如當年變賣嫁妝也要供他讀書、科舉,他心中更是愧疚,這麽多年一直累著母親,到現在還要讓她爲自己操心,當真是不孝極了。

  都說兒女是父母的債,可是他是真的對母親愧疚,也真的是……不想再認那個女兒了。

  「不管如何,我們一家人總是在一起的!」許老夫人寬慰的拍了拍許冰的手,神情豁達.
  
BabOdin 發表於 2019-7-6 17:09
第253章 泥石流宮鬥日常17

  寧成帝端坐在御書房之中, 神情冷凝、速度飛快的批閱著奏摺, 他清俊的面容上沒有之前的溫和,反而是一片料峭寒意, 讓御書房中伺候的宮女和太監們全都噤若寒蟬, 不敢多話。

  幾個在一直在御書房伺候,也算寧成帝得用的太監和宮女不停的偷摸著朝李德忠使眼色, 示意他趕快想想辦法, 再這麽下去他們可扛不住陛下身上的冷意。

  李德忠眼皮子搭得緊緊的,一絲也不抬, 就當做沒看到這些人的眼色似的,他能怎麽辦, 陛下怒氣這麽重,他也不敢上去撩撥虎須啊!

  要他說,最近陛下的心思是越來越不好捉摸了,雖然平日裡處理政務還是冷靜肅然,好像和以前沒什麽不同,可這私底下却是一日比一日冷凝無情,讓他們一個個都噤若寒蟬。

  其實李德忠心裡還是有些懷疑陛下是因爲許更衣的事情才如此模樣的,只是這些他隻敢在心裡想想, 却不敢直言說出來,因爲明顯陛下心氣不太順,還生著氣呢, 他可不上趕著找抽。

  不過李德忠心中忍不住感慨, 之前陛下把許更衣給降位了, 還以爲許更衣倒了呢?可人家這哪裡是倒了的模樣,陛下爲了她情緒波動這般大,後宮也一直冷落著。

  現在雖然是惱了許更衣,可萬一有一日氣消了,這位許更衣也是後宮中了不得的人物,李德忠心中默默鬆了口氣,幸好他沒落井下石什麽呢!

  放下最後一份奏摺,寧成帝往後靠坐在龍椅上,眉宇間微現一縷疲倦,他閉上了眼睛閉目養神,語氣淡淡吩咐:「李德忠,去宣太醫院的左右院令過來。」

  李德忠躬身低聲道:「是,陛下。」他一邊回禀著,一邊就默默的退出了御書房,找了兩個機靈的小太監跑腿後,又重新輕手輕脚的回到御書房侍立在原位,隨時待命。

  寧成帝似是非常疲憊,一直靠在龍椅上閉目養神,整個御書房安靜極了,除了細微的呼吸聲再沒有其它的聲音,寂靜得讓人心驚。

  直到匆匆趕來的兩位太醫院醫術最好的太醫的到來,才算是打破了御書房中的寂靜。兩位太醫顯然是匆匆而來,額際滿是細密的汗水,身上背著衣箱,埋著頭脚步匆忙的走了進來。

  「陛下,兩位太醫已經到了。」見太醫到了,寧成帝還在閉目養神,李德忠不由上前一步輕聲提醒道。

  似是被驚醒一般,寧成帝渾身一顫,才睜開了眼睛,目中似有幾縷迷茫。慢慢坐正身體,寧成帝看了太醫一眼,才聲音微啞道:「過來給朕把把脉。」

  兩個太醫都是一臉茫然,陛下的身體安危乃是大事,太醫院也是兩日就請一次平安脉的,昨日午時才剛剛請過脉,怎的今日陛下又召他們?難道是……陛下覺得身體有恙?

  這麽一想,他們都是悚然一驚,然後立刻上前請脉,不管如何,陛下的身體若是出了問題,他們太醫院的太醫可都逃不過!事關龍體,自然要警醒些。

  白鬍子一抖一抖,左院正的手指搭在寧成帝挽起袖子露出的腕間,微眯著眼細細的分辨脉搏,他仔仔細細的號了一會兒脉,終於對寧成帝的身體心中有了個底,在鬆了口氣後,又爲寧成帝的態度而不解。

  左院正猶豫著抬頭看了一眼寧成帝微帶陰鬱的臉色,然後低聲道:「陛下龍體康健,幷無問題。」每日兩次請平安脉,只要不是出現什麽意外,陛下的身體能有什麽問題?

  寧成帝一臉不置可否的表情,隻隨意嗯了一聲,又道:「右院正上前來給朕診一診脉。」雖然面上不置可否,但寧成帝心中却自有思量,只是不曾表露出來罷了。

  可是等右院正也是拿出了自己的看家本事給寧成帝仔細診過脉後,但經過一番細緻的診脉和檢查後,右院正一臉遲疑,在與左院正對視一眼後,兩人多年同僚的默契讓他們彼此看懂了彼此眼中的神色。

  右院正輕咳一聲,神色肅然正經道:「陛下,臣經過一番仔細的診脉後,確定您龍體安康、極爲健康。」他一臉的感慨和感激,拱手道,「想來是天佑我大寧,才賜給陛下您如此安康的身體,陛下您龍體安康,方能庇我大寧百姓啊。」

  對右院正討好的話,寧成帝不以爲意,只是擰起了眉心,目光在兩位太醫身上掃過,沉聲道:「朕的身體真的無事?連一點兒毛病都找不出來?那麽……較之一個月前如何?」

  兩位院正對視一眼,然後由醫術更高些的左院正回禀道:「說來也是如此,經陛下這一提醒,我們確實發現,您的脉案比一個多月前來得康健得多。想來這一個月裡您是有好生調理了。」

  說是這麽說,其實左院正心中是無比懵逼的,寧成帝的由太醫院的兩位院正負責診脉,但他們都清楚彼此最近沒有給帝王開什麽藥膳調理方子,陛下身體轉好,怕是與他們沒有關係。

  「朕知道了,你們下去吧。」寧成帝擰起的眉稍稍鬆開,他無意再繼續聽兩位太醫掉書袋扯一些醫術中的話跟他回禀什麽,直接揮退了二人。

  等兩位太醫退下,寧成帝目光複雜的輕嘆一聲:「看來他幷沒有說謊。」寧成帝的心情十分複雜,而且非常混亂,幾乎有點不知道該怎麽去面對許清寧了,這種混亂讓他的情緒非常煩躁,至今都不能平息。

  其實到這個份上,要說寧成帝爲許清恬逃家之事有多生氣也沒有,他更糾結的是寵愛了一個多月的愛妃突然變成男子,幷且被告知這一個月來的琴瑟和鳴其實是他在做夢都是虛假的。

  這種情緒才是他憤怒和糾結的來源,至於對許家欺君之罪的憤怒,對被下藥的後怕和心驚,其實跟這些情緒是不搭邊的。因爲前者寧成帝憎惡不喜的是許清恬,而後者嘛,剛才兩位太醫的話已經證實了許清寧向他回禀的話無假。

  這就更讓寧成帝糾結不已了,不知道是該重罰還是該寬恕。雖然知道真相後他是對許清寧沒有什麽寵愛的心了,但那種詭异無比、而且連他自己都沒察覺到的信任却在默默的發揮著作用,讓他沒辦法真的對許清寧如何。

  其實,玄淵主動把真相告知,而不是他自己查出來,這種行爲已經讓寧成帝的怒火稍稍降低了一些。至於玄淵這麽幹是不是違背了原主留下的遮掩身份不被人發現的心願——

  不好意思,玄淵是主動暴露、自覺承認,幷不是「被人」發現,所以嚴格意義上來說不算違背。再說了,只要能保住許家,不讓整個許家滿門抄斬,想來許清寧是不會有异議的。

  玄淵是主動交代,而且太醫的回禀證實了他說的都是實話,既然如此,寧成帝便將目光投注於他之前所說的另外一件事情上,匈奴使臣來者不善?這到底是真是假,許清寧又是從何處得來的消息?

  寧成帝微微蹙眉,他屈指輕輕一敲龍椅扶手,淡聲吩咐道:「宣禮部尚書、禁衛軍首領。」外族使臣入京,是禮部負責招待,而禁衛軍掌管京城衙門,守護京城安全,這關乎外族使臣入京安危的事情,自然也是找他。

  私心裡,寧成帝其實是有幾分相信這個消息的,他雖然是奉了先帝的遺詔登基,可以說是名正言順,但他登基不過一年,外族若是因此輕視於他,甚至暗自起了什麽心思也不足爲奇。

  最重要的是,他知道去年冬日裡連番大雪,草原上好幾個部落只怕都受了雪灾,日子過得不算好。這草原上的日子不好過,他們自然打算靠老本事去搶了,而富强的大寧正是他們的目標。

  不過寧成帝到底還不是很相信匈奴人會刺殺他,不說皇宮守衛如何森嚴,就是他們真的僥幸成功了,又有何用?匈奴害死他,大寧繼任者不管是他哪個兒子,都不會放過匈奴。

  雖然他目前幾個兒子年齡都還小,就是登上了皇位也掌握不了權力。

  現在是下午時分,禮部尚書和禁衛軍統領很快就跟著宣旨的太監來到了宮中,幷徑直入了御書房拜見寧成帝。

  「拜見陛下。」禮部尚書和禁衛軍統領行了大禮參拜後,等到寧成帝叫了起才慢慢站起,然後束手立於禦桌前,聽候寧成帝的吩咐,雖然不知道他爲什麽這麽急叫二人進宮,但他們也不敢打聽,更不敢東張西望。

  別看寧成帝登基時間不長,但在登基前已經是衆望所歸的儲君,一身威勢又豈是尋常官員能忽視的?能把前朝官員壓得死死的,顯然寧成帝不是什麽好性子的人。

  「李卿家,匈奴使臣在安置的院子中可還安分?」寧成帝抬眸看了眼禮部尚書,語氣平淡無波的問道。

  禮部尚書李雲禮微微一驚,陛下怎麽突然關心去匈奴使臣的事情?不過雖然驚訝,他還是很快回答道:「回陛下的話,匈奴使臣十分安分,幷沒有鬧出任何事情來。」
  
BabOdin 發表於 2019-7-6 17:09
第254章 泥石流宮鬥日常18

  作爲禮部尚書, 李雲禮正是招待匈奴使臣的最高負責人, 雖然禮部不算什麽實權部門,但是禮部要負責的事情還是不少的, 除了主持選秀、宗室大婚、壽辰、喪禮等事宜, 而且還負責接待使臣。

  匈奴的使臣在到達京城後,便被禮部安排到一個專門招待使臣的院子中居住, 禮部自有人負責招待他們, 待遇說不上好到把他們當祖宗供起來,但也不至於折辱他們什麽。

  大寧王朝勢大, 對待外族是很有風度的,可以說自有大國氣度, 此時李雲禮就用一種平淡的語氣談論著匈奴使臣:「這一次匈奴使臣中,以他們大單於的小王子爲首,另外還有近百名草原騎士隨行。」

  寧成帝眉頭微微一皺,修長的食指屈起屈起敲了敲桌面,沉聲問道:「只有一個年輕的小王子帶隊?這一次匈奴使臣中連左右賢王都沒有前來?那谷蠡王、大都尉呢?」

  經過寧成帝的提醒,李雲禮不由微微一楞,這才反應過來這一次匈奴使臣的規格似乎很有些低,別說寧成帝提及的兩種在匈奴地位很高的人, 就連异姓的大當戶和骨都侯都沒有一位。

  雖然說有一位小王子帶隊,可是誰不知道匈奴族民風還未開化,匈奴單於誰知道有多少個兒子, 又有誰知道這個小王子是不是那單於的種。

  見李雲禮滿臉悚然, 便知道他之前從來沒有研究過這件事情, 寧成帝擺了擺手示意他退開,又招了禁衛軍統帥上前,淡淡問道:「你可有派人盯著匈奴使臣?」

  禁衛軍統帥滿臉羞慚的搖了搖頭,低下頭滿是愧疚,語氣低低的回答道:「回陛下的話,是臣疏忽,幷沒有特意著人匈奴使臣一行。」

  大寧王朝和匈奴族已經許久不曾交戰,和平共處了十餘年,也不能怪這一次匈奴使臣入京禁衛軍統領不曾重視,畢竟匈奴與大寧短時間內看上去好像沒有要開戰的打算。

  眉頭深深皺起,寧成帝五官清俊的面容上不由染上幾分怒意和煩躁,很顯然這種一問三不知的情况讓他對李雲禮和禁衛軍統帥都有所不滿。

  但他也清楚,這件事情也不能怪他們兩個。如果不是玄淵提醒,就連他不也是沒有警惕匈奴族的使臣嗎?李雲禮和禁衛軍統帥有所疏忽也是正常。

  正因爲此,所以雖然寧成帝很是惱怒,到底沒有朝這二人發火,只是略顯疲憊的用修長的手指捏了捏眉間,然後示意二人退下:「你們兩個下去吧,記得回去後要著人盯著這些匈奴使臣。」

  寧成帝抬頭朝著二人看去,眸中露出一絲凜冽和鋒銳的眸光來,他聲音低沉下去,冷冷沉沉:「還有幾日就是招待各國使臣的宴會,不可以出任何差錯!不僅是匈奴使臣,樓蘭、烏孫、吐蕃等屬國的使臣也要盯著。」

  禮部尚書李雲禮和禁衛軍統帥都是渾身一凜,毫不猶豫的躬身行禮拜下,朗聲道:「臣謹領命,必定將此事辦好,不負陛下所望!」

  沒有被責罰,這讓他們鬆了口氣,但同時,事情確實沒辦法也讓他們覺得羞愧難安,所以如今承諾時的語氣是真的非常堅定,已經打定了主意等出宮後要好好把這件事情辦好,不能讓陛下失望。

  等二人退下後,寧成帝微微皺眉,總覺得還是有些不放心,就屈起食指在禦桌上敲了敲,清脆的聲音帶著一定的規律響起,三長一短,兩輕三重。

  清脆的敲擊聲一停,寧成帝眼中掠過一抹精光,頭也不抬的命令道:「派兩個人暗中盯著匈奴使臣,不要被人發現,盯著他們,一旦有任何不對就即刻把消息傳回來。」

  偌大的御書房中,所有的宮女太監們肅穆安靜的束手而立,沒有發出半點聲響來,他們低垂著頭,眼皮緊緊的搭著,目光隻落在自己雙脚之間的地面上,沒有任何眼神亂飄。

  他們知道寧成帝在吩咐誰,但是他們絕對不敢抬頭去看,更不敢說什麽,只能擺出這樣的模樣來沉默著,小心謹慎的表示出他們什麽都不知道也不想知道的態度來。

  寧成帝話音一落,寬敞華麗,却又寂靜至極的書房中仿佛有一道陰影掠了過去,除了刮起了一道似有若無的輕風,好像沒有引起任何動靜。

  「去把許家那卷卷宗呈上來。」寧成帝把有關於匈奴使臣的事情交代下去後,總算是覺得心中稍安,便又吩咐了一句。

  雖然玄淵是直接把真相告訴他,跟他坦白,但帝王的猜疑讓寧成帝根本就沒有輕易相信他的話,在離開倚梅軒後,他立刻就下令讓人去搜集有關於許家的消息。

  李德忠低頭應了一聲,然後後退兩步親自去從卷宗室裡將許家的那份卷宗取了過來。因爲心中認爲許更衣還沒有徹底倒下,所以李德忠對有關於許更衣的問題是很謹慎的。

  「陛下,這是許家的卷宗。」李德忠雙手捧著一份卷宗走回到寧成帝身旁,躬著身、低著頭,語氣極爲恭敬的回答,半點也沒有帶上對許家的惡意,更沒有上眼藥的舉動。

  雖然說,這一個月來倚梅軒上下,不管是主子還是宮女(特指白芷紫蘇)對他是有幾分怠慢的,完全沒有其它妃嬪宮中的討好,但李德忠可不敢有什麽不滿。

  人家對待陛下都是那副態度,最重要的是還沒有讓陛下厭惡,這樣的存在,是他李德忠能有不滿的?就算倚梅軒上下的畫風都和整個後宮不怎麽搭,但人家有寵啊!

  所以說其實不是倚梅軒畫風不對,是後宮其他妃嬪畫風不對嗎?李德忠心中迷迷糊糊的閃過這個想法,却不敢深思下去。

  接過卷宗後,寧成帝仔細翻閱起來,前面許冰如何發奮科舉,最後入朝爲官的經歷被他一眼晃過,他主要想看的是最近兩個月許家的情况——他要看看事情是不是真的像許清寧禀告的那樣。

  「哼!」看卷宗看到一半,寧成帝臉上露出幾分怒意來,冷哼一聲直接將禦桌上的茶盞給推了下去,重重的砸在了地面上,發出清脆刺耳的聲音來,凉了的茶水濺了滿地。

  握著卷宗的修長大手因爲太過用力而青筋暴起,寧成帝臉上怒意深沉,冷冷道:「好,好一個寧爲窮人妻,不爲富人妾,很有骨氣嘛!入宮爲妃,還是委屈了你了!」

  看完許清恬逃家前後的記錄,寧成帝冷笑連連,做得出這樣的事情來,果然是個沒腦子的,在一看許母陰霾和忽悠甚至是逼迫許清寧入宮的記錄,更是怒氣橫生。

  朕都沒欺負成功的人,反而被你們欺負了!而且,讓朕受了這一個月的罪(?)的罪魁禍首原來是這樣兩個蠢婦,哼,許冰連自己的夫人和女兒都管不好,怎麽主掌戶部?

  作爲至高無上的帝王,被一個小小的官家之女這麽嫌弃,當真是讓寧成帝心中生起殺意來,不過他想到許清寧,這縷殺意又打消了——

  雖然許清恬和許母是真的蠢,但遷怒到整個許家似乎也有些太無情了,畢竟任性妄爲的是許清恬和許母,許冰最多是教女不嚴,幷不是存心欺君罔上,而許家其他人就更無辜了。

  更何况,許冰在得知此事後,離開就派人去追捕許清恬,又把許母送進了山上的廟裡,很顯然是知道害怕的,可不像許清恬和許母這兩個蠢貨自以爲是。

  所以,將整個許家滿滅皆滅,是不是太無情了些?寧成帝有些猶豫和遲疑。

  好吧,帝王一怒浮屍千里,寧成帝其實幷不覺得自己滅了整個沈家有什麽無情的,但因爲心中超高的好感度和信任感,他確實不太想殺了許清寧。

  也罷,不如就按許清寧自陳實情時所說的那般,就殺了首罪者即可,至於許冰……寧成帝微一挑眉,雖然不是誠心欺君罔上,但教女不嚴,而且事後也幫著隱瞞了,這可是大錯。

  這戶部尚書的位置可不能再坐下去了,就將他的官位貶去罷了,讓他回家鄉吧,從哪裡來,回哪裡去。

  至於許清恬和許母……寧成帝眼中露出厭惡之色,許冰已經要對許母動手,他就不插手什麽了,但那剛剛被抓住要送回來的許清恬,必定不能饒過!不讓她知道後悔,那就不算完。

  呵,什麽東西,也敢說出那樣大不韙的話,瞧不起朕?也不看看自己是個什麽東西,有什麽資本和底氣,可見是個沒腦子的。

  許清恬這麽沒腦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爲在胎中,靈氣都被她的卵生兄長許清寧給吸收了的原因,所以許清寧那般聰慧,而許清恬却像少長了什麽器官一樣。

  寧成帝心中冷笑了一番,打算要給許清恬一個深刻的「教訓」,讓她知道有時候,死也是一種幸福的事情。

  「擺駕倚梅軒。」寧成帝擺了擺手手吩咐道,打算去倚梅軒再與許清寧交談一番,問問他是怎麽知道匈奴使臣有問題的。
  
BabOdin 發表於 2019-7-6 17:09
第255章 泥石流宮鬥日常19

  聽完寧成帝要擺駕倚梅軒的吩咐, 李德忠幷不意外的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果然如此的微笑來,他低了低頭,遮住眼中的神色,肅聲道:「陛下請移步, 禦攆已經在殿外候著了。」

  已經對寧成帝感覺到非常絕望的李德忠幷不想多說什麽, 他覺得陛下可能忘了自己剛剛將嘉修容貶成許更衣, 也忘了自己將許更衣禁足在倚梅軒了。

  對於寧成帝的朝令夕改、變幻莫測, 李德忠已經適應良好,反正看這個樣子, 許更衣是真的倒不了了, 這位主子還是只能供著、敬著的那一挂。

  寧成帝幷不是太過貪花好色的帝王,後宮中的妃嬪數量不算太多,這些妃子們的天就是寧成帝,日子過得好與不好都取决於寧成帝的態度,自然是拼了命的想要討好寧成帝。

  最近因爲新入宮的許更衣先是獨寵一月, 又驟然失寵的風波,宮中氣氛很有些波濤汹涌的感覺, 而因爲寧成帝最近朝令夕改、陰陽怪氣的,讓許多妃嬪都弄不清楚陛下最近心思如何。

  本來許更衣失寵,她們還以爲有機會了, 可是第一個敢鼓起勇氣大著膽子去吃螃蟹的淑妃, 這可是側一品的妃位, 可是怎樣, 她巴巴的跑去御書房送補湯,還不是被陛下給斥責了。

  這些妃子們原本暗喜的情緒被寧成帝一巴掌打散,她們才知道陛下心情幷不好。這種情况她們哪裡敢凑上去打擾,無寵只是寂寞了些,總能過得下去,要是惹怒了陛下,那在後宮裡的日子可就真的不好過了。

  所以雖然後宮裡的妃子都巴巴的打探陛下的下落,但短時間內,却沒有任何一個妃子敢凑上去討好陛下了。

  但即使如此,當這些妃子們打探到消息,說是陛下的禦攆又去了倚梅軒時,不少得到消息的妃子都有些心氣兒不平。

  她們真是不明白,這個許更衣到底是有多狐媚,都已經被陛下厭弃,連分位都降到最低等的更衣,怎麽還能把陛下勾過去!而且,只怕之前陛下心氣不太順,就是因爲這位許更衣吧?

  這下子後宮裡的妃子真的是嫉妒了,不少人在濃鬱的酸氣中開始發泄心頭的怒意,這一日的時間裡,不少精緻的手帕被撕壞,不少精緻珍貴的瓷器被摔到地上雜碎。

  宮中的妃子們爲宮中殿中省增加了不少工作量,宮中要更換花瓶瓷器的宮殿數量大增,真是讓下面的奴才們還一陣忙活,當然,這都是後話了。

  禦攆平穩的穿過御花園,從御書房前往倚梅軒,一路非常順暢,也無人出來試圖截人。剛到倚梅軒附近,跟在禦攆旁的李德忠就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氣,然後低下頭去。

  果然,等禦攆停下,寧成帝下來後隻瞧了倚梅軒一眼,就忍不住皺了皺眉:「這是怎麽回事,還未到宮門落鎖的時辰,這倚梅軒怎的這般黑燈瞎火?連盞燈都沒有?」

  李德忠心中暗嘆,這有什麽難想的,許更衣一夜之間分位驟降到最低,倚梅軒也被封禁了,裡面跟著伺候的宮女太監們最是會捧高踩低,怎麽還會跟著這位主子,怕是早就溜走了,這倚梅軒裡只怕沒幾個得用的人了。

  跑腿的宮人都散了,許更衣又只是側九品的分位,分例是最低的,別說這宮殿門口的燈籠了,李德忠很懷疑許主子的膳食還沒有人送來。

  宮裡的人最是會捧高踩低,個個瞧著許主子倒了自然是加倍磋磨,只是他們哪裡想得到,這位主子哪裡倒了,分明站得穩穩的,這些人日後只怕是要後悔了。

  寧成帝徐徐吐出一口氣來,心氣不太順,他眉頭擰緊,清俊的面容上神情暗沉,冷冷道:「看來這殿中省是要好好清理一番了。」

  一群奴才,也敢這麽隨意欺負他的……寧成帝哽了一下,覺得繼續用愛妃來形容許清寧讓他自己有點胃疼。但不管怎麽樣,不管他怎麽做,許清寧絕不是這些奴才們能欺負的!

  李德忠垂著頭,明智的沒有提醒陛下,這側九品的更衣,本來就只得兩個宮人伺候,而許主子帶入宮的剛好兩人,正是頂了這個缺,就是其他宮人走了,也沒違反宮規。

  不過作爲寧成帝身邊第一得用的金牌公公,李德忠很清楚的知道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宮規算什麽,陛下說什麽,那就是什麽,陛下說殿中省沒規矩,那就是沒規矩。

  「叫人上去叫門。」皺著眉頭看了眼倚梅軒緊閉的大門,寧成帝冷冷吩咐道。

  倚梅軒宮門口連一盞燈都沒有點,昏暗極了,只有清冷的月光灑落下來照射在殿門之上,顯得格外凄冷,如果與前幾日的盛景對比,就更顯得對比明顯了。

  兩個跑腿的小太監跑到倚梅軒門口,動作儘量有禮的瞧著大門,努力不在陛下面前留下對倚梅軒不敬的印象,可是敲了好一會兒,却楞是沒有人來開門,幾個小太監顫抖著,不知道是不是該動作粗暴點發出更大的聲音來。

  李德忠暗嘆一聲,躬身道:「陛下,倚梅軒內頗爲寬敞,如今許主子身邊沒有其他伺候的人,怕是聽不到叫門的聲音。」

  寧成帝暗沉的臉色微微緩和,再長舒一口氣後,淡淡道:「多叫幾個人去叫門,聲音大些。」寧成帝心中有些不知名的猶豫,臨到頭了,他發現自己似乎有點不想去進去了。

  那什麽,寧成帝幷沒有完全接受自己真的動了真心的人突然換了性別的這個消息,經歷了這樣狗血的事情,他沒一口老血噴出來已經是非常淡定了,真不愧是經歷事情很多的帝王。

  「誰呀?」叫門的幾個小太監使出了吃奶的力氣重重的拍著宮門,終於驚動了倚梅軒中的人,宮門後有人聲音極輕的問了一句,然後從裡面拿下了拴著宮門的鎖。

  幾個小太監大喜,連忙把宮門推開,頓時露出門後提著一盞黯淡的紙燈籠的宮女來,她面色稍稍有些疲憊,蹙著眉頭看向叫門的太監——估計以爲是來找麻煩的。

  李德忠看了一眼,認出這個宮女是許主子身邊的紫蘇,雖不如白芷得用,但也是許主子的心腹。他上前兩步,一甩拂塵,態度和煦的說道:「紫蘇姑娘,陛下駕臨,請許主子接駕吧。」

  面對宮裡其他人,李德忠可不會這麽客氣,這滿宮裡哪個宮女敢應他一句姑娘啊。

  紫蘇微微愕然,悄悄抬眼速度極快的瞄了寧成帝一眼,姣好清秀的面容頓時露出幾分震驚和懼意來,她猛的跪下來,抖如篩糠:「拜、拜見陛下。」

  李德忠:???

  爲什麽陛下親臨,這叫紫蘇的丫頭會是這種反應?那驚慌失措的神色生動形象的表達出了一句話:您怎麽來了?您怎麽又來了?

  李德忠有點暈,作爲陛下的貼身太監,這麽久以來他真是第一次見到這樣對陛下避之不及的人,其他妃子若是碰上陛下親迎,那還不得高興死,哪裡會像許主子她們這樣?

  不過細細琢磨一番,李德忠發現這許主子入宮後,她和她這兩個宮女好像一直是這個態度,瞧上去,隱隱的似乎幷不願意受到陛下的寵愛一般。

  這是不是叫,別人苦苦追求而不得的我却弃如敝履?難道正是因爲許主子這樣特別的態度所以才得了陛下親眼?原來陛下竟然是吃這個調調的嗎?李德忠不由有些泄氣,看來他還是摸不清陛下的心思啊。

  寧成帝一看紫蘇那副表情,就知道她肯定是知道事情真相的,所以見著他才會這麽懼怕,他冷哼一聲,清俊面容上似是覆上了一層冰霜:「你們就在這裡等著!」

  丟下這句冷硬的命令,寧成帝一甩寬大的袖子,大步踏進了倚梅軒之中,許清寧以男子之身代替孿生妹妹入宮這種事,還是不要讓讓更多人知道了,不然他這個帝王顔面何存?

  寧成帝大步流星的進了倚梅軒,只剩下李德忠等人留在宮門外,都是有幾分愕然。紫蘇垂著頭跪著,在寧成帝脚步如飛的越過她進了倚梅軒後,她猶豫了半會兒,終於鼓起勇氣偷偷抬起頭來,試圖追進去,如果陛下是來降罪的,至、至少讓她和少爺白芷一起吧!

  「紫蘇姑娘,陛下讓我們等在這裡呢!」李德忠笑眯眯的攔住了紫蘇,一張臉笑得跟菊花似的,「紫蘇姑娘莫急,陛下駕臨倚梅軒,正是說明他對許主子還有情啊!」

  紫蘇急得都快哭了出來,就是怕有情啊!陛下好南風可怎麽好?她們少爺可不是孌童,是正經學四書五經要考科舉的呢!

  進了倚梅軒後,寧成帝在一片漆黑的宮殿中朝著主殿走去,剛剛走到殿前的梅林,突然聽到一陣破空的颯颯聲獵獵作響,他微一挑眉,轉了個彎往梅林深處走去。

  梅林深處,月華之下,劍光如銀龍般縱躍飛騰著,劍氣縱橫,激蕩起氣勢驚人的劍風,這颯颯的破空聲於梅林中回蕩,卷起樹葉簌簌落下,鋪了滿地。
  
BabOdin 發表於 2019-7-6 17:09
第256章 泥石流宮鬥日常20

  清冷的月光照射在長劍上, 折射出銀白的亮光來,長劍被修長如玉的手握住,翻轉勾劃,在半空中劃出一道道銀色匹練,劍氣如虹, 威勢浩大, 卷起一陣陣氣浪來。

  劍光之下, 梅林中有樹葉簌簌落下, 在長劍翻轉而帶出的破空劍氣中飛揚起來,於梅林中卷起一片葉雨, 林中葉密亂眼, 寧成帝眼中漸漸只剩下那一道道如銀龍飛騰的凜冽劍光。

  寧成帝屏住呼吸,脚下的步子也頓住了,不敢再繼續往前走,似乎是怕驚擾了眼前的這一幕,又或者是因爲……那縱橫喧囂, 肆意鋒銳的劍氣,讓他莫名有種不敢靠近, 懼怕受傷的錯覺。

  如果說,在這之前,許清寧在寧成帝心目中的形像是鐘靈毓秀、聰慧靈巧的少年, 那麽從看到他所使的劍法, 感覺到他這凜冽鋒銳、利意似乎能刺破天際的劍意後, 他心中對許清寧的所有定義全部被推翻。

  就在寧成帝頓住脚步時, 銀色長劍突然一轉,帶起一陣凜冽劍氣破空而來,下一刻,四五片柔軟而微帶韌性的梅樹樹葉被劍氣卷著如利刃一般朝著寧成帝刺了過來。

  咄!咄!咄!

  一片片樹葉以極快的速度激射而來,最後直接如鋒利的刀片一般扎在了寧成帝面前的地面上,每片葉子都足有一半直接沒入了地面之中,仿佛一排刀片般扎在地面之上。

  一共有七片樹葉扎在寧成帝身前,樹葉排列整齊,間距完全一致,正好形成一個半弧形擋住寧成帝前進的步子。甚至最靠近寧成帝的那枚樹葉,就是緊貼著他脚下那雙蜀錦綉祥雲的玄色靴子表面的。

  只是以劍氣帶起的樹葉便有這般威力,寧成帝作爲直觀感受這一幕的人不由對玄淵的實力悚然大驚,同時似乎有清脆響亮的啪啪聲在耳邊響起,那是臉被打腫了的聲音。

  之前,對開口說要保護他的玄淵嘲諷一笑,幷譏諷了一句「就憑你」的寧成帝,此時只覺得啪啪聲迴響於耳畔,而且臉龐也有些發熱,隱隱似乎有那麽點痛感。

  早知今日,當初他便不要大放厥詞了。

  世人相傳,武功高深者,即使手無寸鐵,摘葉飛花也能殺人性命。寧成帝之前對這種江湖傳言是根本不信的,但今日見著玄淵這一手,却不得不相信這擺在自己面前的事實。

  右手執著長劍隨意挽了個劍花,玄淵手執長劍負於身後,劍尖向上,直衝長天。玄淵側頭看向寧成帝,昳麗精緻的面容上神情冷淡,眼角眉梢隱隱有著幾分凜然與鋒銳。

  眉梢微動,玄淵收斂了眼角眉梢溢出的鋒銳和凜然,神情淡淡朝寧成帝點了點頭:「陛下。」語氣清淡而平靜,幷無太多敬畏之意。

  不過寧成帝此時却是接受良好了,剛才見了玄淵露的那一手,怎麽不知道這位乃是高手,更何况他還是道門中人,對皇權無甚敬畏是正常的,畢竟很多江湖中人也是對皇權看得很淡,取什麽劍王、北帝之類的外號多得是了。

  深吸一口氣,寧成帝壓下心中的驚訝和些許畏懼,往後退了一步避開那如鋒利的刀片一般深深插入地面中的樹葉,沉聲問道:「朕此行來,是要問你,你是如何知道匈奴使臣來意不善的事情的?」

  輕飄飄的睨了寧成帝一眼,玄淵眼神輕慢淡漠,似乎微帶嘲諷。沒有回答他的疑問,玄淵反手將長劍平平握在身前,就著清冷的月光,玄淵目光在橫放著的破宵劍上梭巡而過,然後將長劍插回到劍鞘之中。

  今日玄淵之所以會習練劍術,是因爲芥子空間中栽種的那枚生命之種終於成長了起來,有了一點樹苗的樣子,而此時它也開始吞吐出大量精純而富有生機的木系靈氣了。

  借著這些木系靈氣的緩衝,玄淵用從冥月管轄之下的冥府帶出來的忘川之水對破宵劍進行了再一次的淬煉。忘川之水重若千鈞,寒如九幽,是極佳的淬煉靈劍的靈材,如今玄淵終於得償心願,以此重淬長劍。

  正因爲破宵劍得以被重新淬煉,爲了與自己的本命靈劍之間的聯繫更加緊密做到人劍合一,玄淵才會興之所起,開始習練劍術。雖然只是一些普通的劍招,雖然沒有對手,但這樣的習練,也能讓一人一劍之間更加緊密。

  被玄淵微帶嘲諷的目光掃了一眼後,已經接受了許清寧是個武功超絕、自小入了道家這個設定的寧成帝就開始腦補了,而衆所周知,他的腦洞一向開得非常大。

  他想,也許是因爲許清寧武功强大,在江湖中有些人脉,所以才會提前得到消息。畢竟匈奴族中也有强者,說不定就混在使臣當中試圖混入宴會做什麽呢?

  但事實真的是這樣嗎?那當然不是,玄淵是怎麽發現匈奴使臣心懷詭計的呢?自然是因爲他神識强大,只要稍稍釋放出一絲來就能擴散到整個京城,將京城中發生的任何事情都看在眼裡,什麽蛛絲馬迹也逃不過他的「眼睛」。

  將破宵劍挂回腰間,玄淵轉身往梅林外走去,衣袍翻飛間,卷起被劍氣卷落在地面上的樹葉。玄淵與寧成帝擦肩而過,神情淡漠,語氣平靜:「我說過,會護你周全,你若是擔心刺殺,大可不必。」

  寧成帝點了點頭,他倒是不懷疑這個,摘葉飛花便可傷人這樣的手段,他想整個江湖都找不出幾個來,有這樣的高手保護,他還有什麽不放心的。

  不過——眉頭擰起,寧成帝突然想到什麽般的皺眉道:「到時候宴會舉行,你是以什麽身份參加宴會?還有,你可知道這一次匈奴使臣中混著那些人物,竟然有膽子刺殺朕」

  頭也不回的繼續往殿中走去,玄淵語氣淡如純水:「許清恬已經被帶回來了,自然各歸各位。」頓了頓,玄淵想起寧成帝還沒有對如何處置許家之人做出决議來,又道,「當然,若是陛下要治罪,許家也反抗不了。」

  「至於有何人混於使臣之中,我幷未關注。」玄淵步履平穩,清冽的嗓音一片平靜和淡漠,「不過是一群不足挂齒之人,何須在意。」

  寧成帝先是爲玄淵的自信而驚了一驚,然後就像吃了定心丸一般放下了心,不再擔心匈奴使臣中有厲害角色是對付不了的,然後注意力立刻轉到玄淵前面說的那段話上。

  他壓根沒在意玄淵後面說的什麽治罪的話,他之前已經打消這個念頭了,反而追問道:「你是說要送許清恬入宮,然後將她禁足在倚梅軒?那你便是要出宮?」

  「陛下若對許清恬有其他處罰,也不無不可。」語氣輕飄飄的回了一句,玄淵對寧成帝想要如何處置許清恬幷不在意,就算是生不如死,也是許清恬該受的,用不著人同情。

  他行出梅林,走進燈火不甚明亮正堂之中,在其中一個椅子上隨意的坐了下來,將破宵劍攤在他膝上,仔細查看起來。這是他的本命靈劍,必須做到無比瞭解才行。「」

  寧成帝追在玄淵身後進來,皺眉道:「朕不是說許清恬的事情。」這不過是件小事,寧成帝雖然惱怒不屑,却幷沒挂心,他眉心微蹙,「你出宮後,可沒有資格參加宴會。」

  玄淵擦拭劍鞘的手微微一頓,抬眸漫不經心的看了寧成帝一眼,語氣淡漠的問道:「你不會以爲,皇宮中的守衛能够攔住我吧?」他想要進宮,不是輕而易舉的事情麽?

  寧成帝:…………能不能不要在他面前這麽直言自己能隨意進出皇宮內院啊!他不要面子的嗎?

  寧成帝想了想,知道事實也是如此。他已經决定了要貶許冰爲庶民,摘去他的烏紗帽,那麽許家一行人肯定不會繼續留在京城,而可能回老家,若是那樣,許清寧肯定也會離開的。

  但寧成帝想到他的一身醫術和高深的武功,却幷不願意這麽個能人就此離開——他願意放許家一馬,當然是和許清寧有關。若是許清寧不能爲他所用,他還放過許家幹嘛?

  所以腦洞頗大的寧成帝在一番思考後,突然語出驚人:「不如這樣吧,朕封你爲國師。」寧成帝覺得這個主意甚美,許清寧醫術超絕,武功非凡,又是道家,做個國師豈不是正好?這真是再適合不過了。

  玄淵唇角微抽,有些難以理解寧成帝的腦洞和想法,他歪頭想了想,釋然了,反正他也不會在這個世界待多久,就算有什麽爛攤子也有原主去處理,他何必操心那麽多呢?

  於是,恣意慣了的想要便微一頷首,神情淡漠而平靜的同意了:「好。」

  寧成帝心中先是一喜,轉念又想到:不妥不妥,若是封了許清寧爲國師,却又對許家下手,且拘禁許清恬似乎有些矛盾,雖然許清寧不在意,但他可不想被旁人誤會什麽。

  許清寧和許清恬和是模樣一樣的雙生子!寧成帝幷不想被人懷疑他有好南風的特殊愛好。看來,還得給「許清恬」安排一個合適的下場啊!
  
BabOdin 發表於 2019-7-6 17:09
第257章 泥石流宮鬥日常21

  「你覺得朕這個主意怎麽樣?」寧成帝笑吟吟的看著玄淵, 眉宇間帶著一分自信, 清俊的眉眼如水墨畫般清逸優雅。

  玄淵面無表情的看了他一眼, 微微上挑的眼中似是沉澱著些許譏諷和嫌弃,他上下打量了寧成帝一眼, 徐徐吐出一口氣, 嗓音清冽, 語氣淡淡:「這就是你想出來的好主意?」

  他輕哼了一聲,帶著幾分嘲諷, 微冷的目光在寧成帝頭上盤旋梭巡了一圈, 似乎在懷疑寧成帝肩膀上頂著的這個不是頭,而是一個球。

  寧成帝微一頷首,滿臉鄭重, 幷不像開玩笑的樣子:「是的,這是最合乎情理的發展不是嗎?朕總不可能一邊封你做國師, 一邊將許清恬貶斥幷且禁足吧?那不是自相矛盾?」

  「還要在意這個?」玄淵微揚長眉, 神情微帶一份驚异, 他掃了寧成帝一眼, 不知道爲什麽寧成帝看出了不屑和輕蔑的意味, 「你不是帝王嗎?」

  寧成帝很快理解了玄淵的意思, 不由黑了臉:「帝王也不代表隨心所欲。」頓了頓,他終於說了實話, 「好吧, 朕知道許家的事情不算什麽, 但是朕可不願意被人誤會什麽。」

  玄淵側眸掃了他一眼, 不清楚寧成帝說的誤會是什麽,但也無意去瞭解,他用一塊柔軟的皮子輕輕的擦拭著手中的長劍,動作細緻而又溫柔,仔細而又認真,已經將寧成帝忘到了腦後一般。

  雖然玄淵一句話也沒說,但是已經身體力行的表達出了拒絕的意思,這讓寧成帝眉宇間染上幾分訕訕,不由懨懨道:「這主意不好嗎?朕真的覺得可行。」

  頭也不抬的繼續擦拭著劍鞘,玄淵嗓音清冽,語氣淡漠:「對你也許是件好事,但對我而言却完全不是這麽回事?要不,你試著去穿一穿宮裝襦裙,看是不是覺得高興。」

  寧成帝臉上的訕訕之色更甚,他也知道,在明知道許清寧是男子却還要他穿女子宮裝的事情是有些太過分,但是這是他計劃中的一環啊。

  許清寧以嘉妃的身份陪他出席宴會,在被刺殺時英勇護駕「而亡」,然後他追封嘉妃,把真正的許清恬塞進冷宮裡好好招呼,再施恩於許家,將許清寧封爲國師。

  這個計劃和布置叫寧成帝看來,雖然非常粗糙,但是却能很好的打消其他人無謂的猜測——寧成帝真的不想被人懷疑是好南風的,丟臉或者膈應倒是其次,他主要是怕下次選秀會有人提議送男子入宮。

  真的,他幷不想再經歷一次「千嬌百媚的妃子掀開裙子却有xx」這樣的陰影噩夢,他很怕再來一次他就會對妃子産生心理性陰影,日後直接皈依我佛了。

  寧成帝猶豫了一下,决定還是再嘗試一番說服玄淵,首先,他誘之以利:「你以嘉妃的身份救駕而『亡』,朕才好以此作爲藉口施恩許家啊!」

  玄淵頭也不抬,隨口道:「只要你不滅了許家滿門,隨你折騰。」頓了頓,他微抬起頭,朝寧成帝露出一抹平板的微笑來,「如果陛下真的要對許家下手,我不保證我會袖手旁觀。」

  寧成帝:「說好的忠君愛國,忠於朕呢?」

  玄淵莫名其妙的看了寧成帝一眼,神情冷淡,言辭如刀般鋒利:「誰跟你說好了,我之前只是隨口說說而已。」真以爲他是全心全意的忠君啊?要不要這麽傻白甜?

  一計不成,寧成帝又生一計,這一次他打算曉之以理:「講道理,你也不是第一次穿女裝了,何必這麽抗拒?凡事有一便有二,一回生二回熟嘛!」

  玄淵輕哼一聲,唇角微卷露出一絲冷笑來:「要不要讓我給你開個先河,你也來一回生二回熟?」

  寧成帝敗退,却不死心,又試圖動之以情:「愛卿啊,你看你許家犯了這樣欺君的大罪,朕都沒有怪責什麽,難道你不應該感激萬分,幷回報朕的寬容嗎?」

  玄淵微微一笑,十動然拒:「幷沒有。」抬眸輕飄飄的掃了寧成帝一眼,玄淵淡淡笑道,「你應該知道,在這之前的一個月裡,我有無數個機會能對你下手,可我也沒動手,不是嗎?」

  所以,到底是誰要感激誰,還真的說不清呢。

  寧成帝頗覺無奈,是真的想不出說服的辦法來,最後他索性耍起了無奈:「就這樣說定了,朕到時候直接下旨!你要是不想違抗旨意,你就這麽做吧。」

  說完這句話,寧成帝完全沒有在倚梅軒繼續停留的意思,脚下生風的離開了正堂,直接穿過梅林間的小路往殿門外走去,背景如風,一瞬間就刮了出去,真是靜若處子動若脫兔。

  走到倚梅軒門口時,寧成帝就看到兩個宮女神情難看的站在門口,一個手中還提著一個膳盒,另一個膝蓋上沾了些灰土,很明顯剛剛跪過。

  兩個宮女臉上都帶著懼怕驚惶之色,很想進入宮殿中,却被滿臉微笑的李德忠攔了下來,不得入內。她們不敢跟李德忠頂撞,但神情之中的焦慮是掩不去的。

  「陛下!」李德忠第一個見到寧成帝出來,連忙越過白芷和紫蘇迎了上來,滿臉順服的躬身行禮,在一甩拂塵後安靜的跟到了寧成帝身後。

  寧成帝掃了眼兩個宮女,目光無波,却突然落到了白芷提著的膳盒上,他微微皺眉,冷哼一聲:「現在這個時辰了,才去把膳食提回來?」

  白芷身形微微顫抖著低下頭,不敢說話,也不敢辯解什麽。事實上頭現在心思根本不在這個上面。滿腦子都是在疑問,爲什麽寧成帝在這裡?爲什麽寧成帝又駕臨倚梅軒了?

  難道是寧成帝終於反應過來打算懲處許家了?所以她們還是沒有逃過一劫嗎?白芷身體不斷抖動著,難以自控。

  李德忠上前一步,甩了甩拂塵,打算給白芷她們賣個好,主動爲她們解釋道:「陛下有所不知,這禦膳房的膳食是按分位來做的,許主子的膳食……怕是被拖後了,白芷姑娘已經是盡力了。」

  寧成帝皺了皺眉,看了眼白芷手中簡樸的膳盒,雖然沒仔細看過,但是也知道裡面擺放的膳食不會好到哪裡去,不是殘羹冷炙,就是些已經發餿變質的食物。

  冷哼一聲,寧成帝吩咐道:「李德忠,你親自去禦膳房,朕倒是想知道,這些奴才有多麽膽大!」

  「傳朕的旨意,即日起晋許更衣爲側一品嘉妃!」寧成帝目光冷冷的掃過衆人,似是在震懾藏在暗處那些捧高踩低的人,「著殿中省立刻準備嘉妃的册封大禮,幷且將鐘粹宮整理出來,候著嘉妃搬進去。」

  李德忠狠狠的楞了一下,難得的失了會兒神才反應過來:「是,陛下,奴才立刻就將旨意傳遍後宮。」在寧成帝頗含深意的注視下,李德忠不知道怎麽的,鬼使神差道,「奴才馬上就去禦膳房。」

  寧成帝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乘上禦攆回宸正宮了。

  在嘉修容突然被貶爲最末等的更衣後,這件事情是在後宮中是引起了軒然大波——其實主要是各位娘娘們的幸灾樂禍和心中暗恨,醋海翻波、酸味撲鼻,是最能形容此時的後宮的。

  他們幸灾樂禍的是寵冠後宮的嘉修容失寵,暗恨的却是許更衣失寵了,她們也爭奪不到陛下的寵愛。陛下簡直就像是被迷惑了一般,壓根看不到其他人的存在了。

  不過這些妃子們根本沒有幸灾樂禍多長時間,當寧成帝在將許更衣禁足後第一次踏足倚梅軒後,沒過多久就有一道旨意傳遍整個後宮——

  被貶爲最末等更衣的那個狐媚子,被陛下重新加封爲側一品嘉妃!

  直接從末九等的更衣直接晋封爲側一品的妃,這加封的速度就跟坐火箭一樣。好吧,她們也知道,在貶爲更衣之前她已經是三品修容了。

  但是這能這麽算嗎?入宮一個多月就爬上妃位也就算了,陛下你這一下升,一下貶,一下又再升起來,是個什麽操作?逗人玩的嗎?是覺得這樣好玩有意思嗎?

  她們還來不及幸灾樂禍,就再次掉進了酸味撲鼻的醋海之中,真的是百般情緒在心頭,却如一口老血一般噴不出來,只是梗在心頭讓她們憋屈不已。

  後宮中衆位妃嬪是覺得一口老血上不來堵在心口,而之前在倚梅軒伺候,却在嘉妃被貶爲許更衣時忙不迭的托了關係出了倚梅軒,不肯留在這在她們眼中在沒有前途的宮殿中。

  可如今她們却是後悔死了,說好的再無出路呢?被貶爲更衣後沒幾天就被晋封爲嘉妃是個什麽鬼?這就成一宮主殿了?早知道她們多熬幾天,不就成了宮中主位的下人了?

  後宮中日子難熬,不僅僅是妃嬪要想方設法的討陛下的好才能在後宮過好日子,就連後宮中的奴才們也要想方設法的往上爬,跟更厲害的主子,討主子歡心,如此才能上位。

  否則在後宮中,如果沒有靠山也毫無地位,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因爲觸犯了上位者而葬送了性命,生命根本沒有任何保障,前路隨時都是茫然的。

  可惜這些人自己生生的錯過了青雲梯。
  
BabOdin 發表於 2019-7-6 17:10
第258章 泥石流宮鬥日常22

  「嗚嗚嗚……」客棧房間的角落裡, 發出一陣沉悶而壓抑的聲音, 這是被用布團堵住嘴所發出的聲音, 不管被堵住嘴的人有多想說話,被堵住嘴巴就只能發出嗚嗚聲來。

  從這角落裡發出的沉悶聲音沒有引起房間中其他人的人的注意, 根本沒有一個人把目光投注過去, 似乎早已經習慣了, 根本就直接無視了被綁著堵嘴丟在房間角落裡的人。

  客棧房中的四方桌子前,坐了三個面容粗莽、孔武有力的大漢, 他們面前的桌子上擺著七八個盤子, 都是些肉菜大菜,伙食倒是很好,菜香味濃鬱撲鼻, 讓人食指大動。

  幾個漢子都是粗人,自然不講究食不言的規矩, 在呼嚕的咀嚼聲和吞咽聲中, 不時傳出他們大聲的呼喝聲和討論聲。

  「大哥, 這一筆鏢可真是奇怪, 雇我們的人, 是托我們找偷了東西的賊, 但他們對被賊偷走的金銀財寶却幷不追究,反而要求我們一定要把人帶回去!」

  在就著鹵香的牛肉大嚼了一個白饅頭後, 左臉上有一道食指長短的猙獰疤痕的壯漢終於覺得肚子裡有了點底, 不再餓得發慌, 頓時長舒了一口氣說道。

  被他叫做老大, 一臉絡腮鬍子的壯漢吐出嘴裡的猪骨頭,然後不以爲意的大大咧咧笑道:「嘿,我們操心這麽多幹什麽,我們走鏢只要完成雇主的發布的鏢件就可以了,其他的事情,咱們可別凑上去。」

  他粗重的長眉揚起,粗獷的臉上露出一抹狂放的笑意,却又意外的帶著豁達:「我們這些鏢師,哪裡有那麽硬的命敢去打聽這些事情的內幕?管他原因是什麽,我們做我們該做的事情就好。」

  另外一個一直沒說話,只是悶聲大口吃肉,眉宇間微帶幾分猥瑣和油滑的漢子咧嘴嘿嘿一笑:「大哥這話說得實在,我們不過是些跑腿的,何必去費這個心?不划算啊!」

  眉眼聳動了兩下,這看上去就蔫壞蔫壞的漢子嘿嘿笑了起來,眉宇間帶著點下流的調笑:「不過,不是我說啊,這個妞還真的是標緻,那小臉,那身段,真是讓人心動。」

  「老三,你可別犯傻。」疤臉漢子皺了皺眉,大聲嚷嚷起來,「我之前就是想說這個,這個妞來歷只怕不簡單,你要是隨隨便便碰了,只怕下場可不太好!」

  眉宇間帶著幾分猥瑣的蔫壞漢子臉上神情一僵,最後乾笑了兩聲:「二哥,我又不傻,我當然不知道這個妞我們碰不得,這一路上,我可是連挨都不敢挨上去。」

  他是有點貪花好色,但是膽子更小,還真的不打算對那個綁住的妞做什麽,他可不打算爲了一時的爽快搭上自己後半生,這個妞雖然好看,但還真不如樓子裡那些女人帶勁。

  「最多兩天,咱們就能帶著她回京城了,到時候這趟鏢就算是走完了,在這之前可別出什麽差錯才好。」絡腮鬍子的大漢開口,帶著一錘定音的感覺,「這趟鏢賺得不少,雖是麻煩了點,但也值得。」

  不說前期找這個被抓住的女子花了多少時間,就說把她送回京城,就需要三四日的時間,可他們一群大老粗,怎麽好意思跟她有太多接觸——萬一這女子身份不一般,他們這些鏢師真是有口也說不清了。

  爲了以最快的速度將這個女子帶回京城,而且也是不想跟她有什麽接觸,所以這走鏢的老大花了幾文大錢,找了個婆子把這個女的給綁起來了,平日裡就塞在馬車裡帶著上路,等到了投宿時,就把她拎下來丟到房間裡。

  再偶爾給水喝,給個饅頭吃,讓她不至於餓死也就够了。不是她們走鏢的心硬,實在是不好跟著姑娘接觸太多,生怕沾著點什麽回去交鏢的時候不好交代。

  反正人家托鏢的時候就說了,生死不論,想來只是狼狽了些,托鏢的人家是不會在意的。也幸好這姑娘沒跑得更遠,隻幾日就能回京城,不然這一路不知道得多麻煩,她得受多少苦。

  被粗糲的麻布綁住雙脚,手也被反手擰在背後被綁住的少女自然就是許清恬,她今日一整天就喝了三口水,啃了一個粗糙的饅頭,此時餓得頭暈眼花,不斷試圖發出聲音來提醒那幾個看押她的人。

  許清恬到現在也不明白,事情是怎麽發展到這個地步的。她瞄準了一次出府去廟中上香的機會,帶著自己搜羅的小額銀票和金銀裸子,以及輕便又小巧的珠寶首飾逃了出去,就此離開了許家,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

  許清恬自小在家中是極受母親寵愛的,所以哪怕她不似一般閨閣少女喜歡琴棋書畫、或是刺綉插花,反而喜歡武功,母親也都縱容了她,甚至允許她跟著學點武藝——

  在大寧王朝,江湖不算如何神秘,幾本不入流的武功秘籍也不是尋不到,更別說林氏本來就是出自書香世家,這麽多年的收藏中,也混了那麽幾本還算不錯的秘籍。

  正是仗著自己那三脚猫功夫,許清恬才敢假扮成男子模樣逃出去,她自小就對江湖中的一切事情非常感興趣,她才不要進入宮中,跟一群女人爭奪一個又老又醜的男人的寵愛!

  又老又醜寧成帝:…………

  剛開始的時候,一切事情還比較順利,許清恬順利的逃了出去,混入了人群中,離開了京城。而在她打聽到江湖中即將有一場盛宴開幕時,她就忍不住要去參與這場熱鬧。

  選拔武林盟主啊,這樣的盛世許清恬當然不可能錯過。

  許清恬好不容易來到這次盛會舉行的城池,每日都興衝衝的在城中四處轉轉,希望能碰上幾個武功高强的人,而十分幸運的,她真的與上一代武林盟主的獨子相識了,而且還與他建立起了交情。

  許清恬認爲這位據傳有望成爲武林盟主的男子對她是有好感的,只是她們相識的時間太短,還需要日後慢慢相處。

  可到此時,許清恬的好運氣似乎就用盡了。因爲許家派出來找她的人找到她了,而且還宣稱她是偷盜了官員府中財富的賊子!幷且羅列出了她盜走的東西——而那些東西,她不僅身上帶著,之前還當過不少。

  如今江湖雖然自成勢力,但絕不願意輕易與官府中人作對。再加上江湖中人最鄙薄、最瞧不起的就是行這些鶏鳴狗盜之輩,當那幾個鏢師試圖將許清恬綁回去的時候,不僅沒有人救許清恬,甚至還有人幫那幾個鏢師。

  就連許清恬剛剛認識的那個前武林盟主的獨子也是一樣,雖然他認識許清恬,對她也有幾分好感,但畢竟他們相識沒有多長時間,對許清恬幷不瞭解也沒有信任,再加上他一直是個正人君子,自然對偷竊之事鄙薄不已。

  就這樣,許清恬就直接被綁了,連辯解的話都來不及說——還說什麽,物證俱全啊。綁住許清恬後,鏢師們就要將她帶回京城,到京城後這趟鏢才走完了。

  最開始的時候許清恬是不怕的,她想著如果是許家派來的人,怎麽也不敢對她怎麽樣吧?就算被抓回去了,不過就是被責罰著跪佛堂抄女誡,也算不得什麽什麽,只是可惜了她的江湖夢就此破碎。

  可是被抓住後被粗暴對待後,許清恬却驚惶起來,她一是不敢相信這些鏢師會這樣對待她,二却是懷疑……這些人根本就不是許家派出來的,而是高高在上的陛下。

  這一刻,許清恬終於想起來,自己逃家躲避選秀的事情,似乎是欺君大罪……她雖然任性,腦子也不太清楚,但也知道欺君之罪是會被如何處置的,所以隨著越是靠近京城,她越是驚惶,就怕被陛下下令斬首。

  她倒是想跑,可惜看守她的人太小心,她根本就找不到機會。而直到此時此刻,她擔心的依舊是自己的安危,半點兒也沒有去想因爲她逃家犯下欺君之罪的許家會如何。

  「叫什麽叫?叫得人心煩!」臉上有著一道長而猙獰疤痕的漢子一把將手中的筷子拍在桌面上,扯著喉嚨朝角落裡的許清恬吼道,「叫了一半天你不累老/子還聽煩了呢!」

  誰好好的吃飯填飽肚子的時候,旁邊有個人這麽不停的嗚嗚叫著也很讓人煩躁,感覺食欲都沒有了好嗎?叫什麽叫,又不是要死了。

  「估計她是餓了,給她個饅頭好了。」絡腮鬍子的老大慢慢說了一句,也有點不耐煩,「既然抓到活的了,就別讓她死了,給她點水和乾糧,讓她安靜下來。」

  側躺在地上,因爲手脚被捆,只能像狗一樣的用舌頭去舔放在地上的碗中的水的時候,許清恬心中又是羞耻又是惱怒,如果不是實在受不得,她哪裡會用如此屈辱的方式飲水?

  今日她所受的一切折磨、耻辱,她都要加倍奉還給這幾個人!等回到許家,她一定要讓這些人爲對她的折辱付出代價,讓他們生不如死!
  
BabOdin 發表於 2019-7-6 17:10
第259章 泥石流宮鬥日常23

  嘉妃複升爲後宮主位側一品妃嬪不過幾日後, 宮中就要開始準備招待匈奴使臣的宴會了。這次宴會,不僅是後宮妃嬪要參加, 就是宗室和有資格的大臣也要參加,實在是大寧一場盛宴。

  布置奢華的寢宮中, 在靡靡繚繞的燃香中, 端坐在梳妝鏡前的女子正在宮人的伺候下梳妝打扮, 在香氣甜膩靡靡的熏香中, 淑妃眉眼寡淡, 神情漠然。

  「本宮好似又多了些皺紋,終究是年華不在, 老了啊。」看著磨得發亮的銅鏡中映照出來的面容,淑妃輕輕嘆息一聲, 語氣幽幽, 「這宮裡寂寞的日子真是難熬, 明明只是一個多月罷了,本宮却像是過了十幾年一般。」

  站在淑妃身後正拿著一把質地溫潤的檀木梳爲淑妃順著長髮的宮女動作一頓, 繼而手下的動作更輕了, 似是在怕惹怒了娘娘。

  她一下一下的輕輕梳理著淑妃如瀑的青絲, 動作輕緩規律,她低聲勸道:「娘娘您可千萬不要這麽想, 您依舊年輕著呢!奴婢眼睛仔細著, 您連一根白髮都沒生呢!」

  淑妃勾了勾紅唇, 莞爾一笑, 眉宇間却寡淡下來, 淡淡道:「你就會說些好聽的話來哄本宮,這老不老啊,只看陛下就知道了。」

  素白纖細的手輕輕撫摸著自己光滑的面容,淑妃目光淡漠:「要是本宮未曾老去,陛下爲何這麽久以來,都不曾踏足和熙宮呢?雲溪,你說本宮有多久沒有見過陛下了?」

  名爲雲溪的宮女低下頭,低垂著眼簾不敢回答這個問題。多長時間?即使是在嘉妃入宮之前,陛下也已經是許久不到和熙宮了。

  不過淑妃娘娘在陛下面前倒是還有幾分體面,雖然不曾聖駕親自,但往日裡總有賞賜的,可比賢妃娘娘要好得多,這後宮裡的老人哪個不知道賢妃娘娘的性子,這個賢字可真是嘲諷。

  「今晚的宴會,嘉妃也會參加的吧?」淑妃略過了之前的話題,突然開口問道,她注視著銅鏡中的自己,目光淡漠,微帶陌生,好似在看一個已經變了模樣的陌生人。

  雲溪手下動作不停,依舊是輕手輕脚的爲淑妃梳通著長髮聞言語氣恭敬小心的回話道:「是的,娘娘。今日的宴會嘉妃娘娘也是要參加的。」

  淑妃低聲笑了起來:「呵,陛下對這位嘉妃可真是護得緊啊,她入宮這麽長時間,滿後宮却有幾人見過她?本宮倒是想要知道,她到底是個什麽模樣。」

  「本宮吩咐下去的事情,你可有安排好了?」淑妃拿起梳妝檯上的一盒胭脂,旋開蓋子後凑到鼻端輕輕嗅了一下,脂粉的香氣甜膩極了,讓淑妃不由蹙了眉頭。

  雲溪抿了抿唇,聲音低了下去:「娘娘吩咐的事情,奴婢自然是早早就安排好了。只是……」她眉宇間泄出幾分擔憂來,「娘娘真要冒險一博嗎?」

  她嘆了口氣,帶著幾分憂慮和猶豫:「要對付嘉妃娘娘,日後也還有機會,娘娘何必選擇這個日子,這個日子多麽重大,娘娘的謀劃未必會成功。」

  「日後?日後就更沒有機會了。」淑妃眉眼間寡淡極了,她低聲道,「你看嘉妃,入宮才多久,已經爬到跟本宮一樣高的位置了。」

  怔怔的凝視著鏡子中的自己,淑妃低嘆:「誰知道再過一段時間,她又能走到哪一步?本宮不敢輕視這個敵人,所以如今有機會,不能錯過。」

  「本宮自陛下潜邸時就是側妃,一直以來都小心伺候著陛下。本宮爲陛下生兒育女,兢兢業業的打理宮中事務,却比不得年輕妃子溫柔小意,陛下他對我們……何其無情,呵。」

  淑妃精緻秀美的面容上染上幾分嘲諷和疲憊,後宮分位最高的妃子中,只有她爲陛下生下來兒子,正是如今的二皇子,可就是這樣,她也只是個淑妃,和嘉妃一樣的分位。

  至於當初她在潜邸誕下,却夭折了的那個女兒,陛下怕是早就給忘了,登基後甚至沒有給那個可憐的女兒追封。

  見雲溪還有幾分擔憂,淑妃勾了勾紅唇微帶嘲諷和篤定的說道:「你別擔心,又不只是本宮一人出手,到時候自然有人配合我們,與我們合作的。」

  雲溪渾身一顫,感覺自己身上的鶏皮疙瘩都起來了,她壓低了聲音,帶著幾分不解和惶恐:「娘娘的意思是說,宮中還有其他人會一起出手嗎?」

  「除了那些新入宮的妃嬪,大家都是潜邸的老人了,誰不知道誰的手段。」淑妃丟開手中的胭脂盒,淡淡冷笑,「到時候,除了賢妃那個傻的,有能力的都會插一脚。」

  在雲溪的沉默中,淑妃面無表情的冷笑道:「嘉妃獨寵,冠絕後宮,又哪裡只是本宮一人覺得礙眼?想除去她的,可真是不少。」

  在淑妃眼中,嘉妃實在是太有威脅了。入宮一月有餘就爬到這個位置也就罷了,後宮中沒有太后皇后,這分位升遷自然是陛下一言决之。

  可之前嘉妃明明已經惹怒了陛下,甚至就連位份都降了還被禁足,可是結果如何呢?不過兩三天她又爬了起來,位份甚至更高了。這足以說明陛下心中有她的地位,這對於淑妃而言,實在是太過刺眼,也太過礙眼了。

  雲溪沒有說話,作爲淑妃身邊的貼身宮女,她當然知道娘娘每日裡等待陛下來却總是失望和蒼凉,和熙宮冷冷清清的,就如娘娘的心一樣。

  她不想娘娘繼續深想下去了,連忙說道:「聽娘娘的意思,賢妃娘娘好似不會出手?這是爲什麽,難道是因爲嘉妃出自寶慶宮,所以賢妃娘娘自覺和她是一邊的?」

  淑妃臉上露出一絲淡淡的笑意來,她淡淡道:「你不會以爲陛下給賢妃子『賢『這個稱號,只是想諷刺她吧?賢妃雖然愛拈酸吃醋,但是從來不屑於在背後耍手段,也從來不曾針對過後宮中的其他女子。」

  「陛下心中對這些事情門兒清,所以雖然賢妃無寵,也不討陛下的歡心,甚至從來沒爲生過兒女,但她依舊是賢妃,在宮中也有些地位。」淑妃神情淡漠,眼中却有著別樣的深意。

  其實她是羡慕賢妃的,這個女人一直不討陛下的喜歡,性子也是拈酸吃醋不賢惠愛張揚的,可即使如此,她依舊活得很是自在。賢妃是驕傲的,她不屑與其他妃子們計較,因爲她知道,得寵不得寵全是看陛下。

  可她沒有賢妃的這份驕傲,所以面對盛寵的嘉妃,面對這個霸占了陛下所有寵愛的女人時,淑妃真的沒有辦法不去在意。所以才有了她這段時間的布置,有了今日宴會的計劃。

  在淑妃沉思間,雲溪已經爲淑妃順了一百次頭髮了,側頭問道:「娘娘今日要梳什麽髮鬢?前幾日送來了一副碧玉點翠頭面,不如娘娘今日就用那副?」

  淑妃淡淡一笑,神情寡淡:「那就那副頭面吧,用不著太費心打扮。」她低了頭,微帶嘲諷的低聲笑了起來,「反正陛下也不會注意到,何必費這個心呢?」

  等淑妃梳妝打扮完,乘著微微搖晃的步攆趕往今日大宴舉行的宮殿。正穿過一條側邊的宮道來到主道上,淑妃却聽到了步攆後面有些動靜,不由回頭看了過去。

  只見在淑妃的步攆後,也跟著一個規格儀仗與她一模一樣的隊列,很明顯這也是宮中側一品妃位的步攆。微微挑眉,淑妃仔細打量了幾眼後,方才不怎麽確定的問道:「這是嘉妃的步攆?」

  跟在步攆旁的雲溪點頭道:「回娘娘的話,正是嘉妃娘娘的步攆呢。」

  淑妃紅唇微勾,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笑意,此時步攆也到了舉行大宴的宮殿,淑妃先行下了步攆後沒有急著進去,反而淡淡笑道:「本宮從未見過嘉妃,今日有幸碰到也是喜事,不如等一等嘉妃。」

  在宮門口站了片刻,嘉妃的步攆便到了,淑妃微眯著眼睛看著身後停下的步攆,看著那位寵冠後宮的嘉妃從步攆上走了下來。

  說來也是諷刺,她們把嘉妃當成恐怖無比的敵人,可這位嘉妃只怕……根本沒有把她們看進眼中不?不然也不至於,她入宮這麽久,却連一個妃嬪也沒見過。

  淑妃終於完全看清楚嘉妃的容貌和打扮,她穿著一身簡單低調的青色素面長裙,一頭青絲梳成無甚特點的髮鬢,隻插了一根質地上乘的白玉髮簪,她未施粉黛,整個人看上去簡單得跟清湯寡水一般,半點不見奢靡。

  嘉妃下了步攆後,似是身邊伺候的宮女說了什麽,她側頭看了過來,精緻完美,清艶秀美的面容上沒有半絲表情,顯得冷淡極了。片刻後,嘉妃微一蹙眉,終於朝著淑妃走了過來。

  可淑妃却楞住了,她心中驚疑極了,什麽時候陛下喜歡的是這樣氣質清冷孤絕,冷漠疏離的美人了?這嘉妃竟然是這種性子和做派,當真是叫淑妃吃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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