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想修真] 劍修男神打臉之路 作者:夏風清水(已完成)

 
BabOdin 2019-7-6 14:02:02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08 110912
BabOdin 發表於 2019-7-6 22:00
第460章 古代人妖絕戀3

  這闖入陳蘭生與謝恬喜堂中的白裙女子名爲雪楹, 乃是陳蘭生家鄉後山中生活的一隻普通的白色蝴蝶。蝴蝶的壽命極短,雪楹本體更是極爲普通戀斑紋也無的白蝶,若無機遇,怕是一生也不過幾月的時間, 便會死亡隕落,再無聲息。

  然而雪楹到底是極有福緣的生靈, 那一年盛夏十分, 還只是白蝶的她與百花爛漫間飛舞,追逐著香甜的花朵, 與其他與它一般無二的蝴蝶們一起在山林中生活著。當夏日過去, 秋日來臨,也許它們的生命也就到此爲止了。

  在夏日將近之時, 翩翩飛舞的雪楹正好碰上了它生活這座山峰的山神, 被四處巡查的山神賦予了一點靈性,最終脫離了普通蝴蝶的桎梏,不再是壽元不足一年的普通蝴蝶,褪去了凡胎化作了妖怪。

  得了山神所賦予的那一點靈性,雪楹就此從懵懵懂懂整日裡在山林花叢中胡亂飛舞的普通白蝴蝶變成了一只有靈性、能够吸取日月精華修煉的妖精。她給自己起了好聽的名字叫做雪楹,自此之後於山中潜心修煉, 吸取日夜精華, 希冀於有一日能化作人形, 能成爲得道的妖怪。

  脫去了蝴蝶凡胎之後, 雪楹的壽元就不止幾個月了, 她本來是一隻山林中翩翩飛舞的蝴蝶, 經歷的事情很少,本性單純天真,如同一張白紙一般乾淨純澈。開了靈智後,雪楹整日裡除了吸收日月精華修煉以外,便不染塵埃、不履塵世。

  山中無歲月,在雪楹每日朝飲晨露、日食花蜜,沐浴日月精華修煉中,匆匆百載的歲月便一晃而過,雪楹的修爲越發高深,也從一個懵懂單純剛開靈智的蝴蝶到此時修煉有成的蝶妖,可謂是進步極大。

  百年歲月雖然漫長無比,然而雪楹却一直生活在荒無人烟的深山中,與世事隔離,無比單純,心智幷沒有增加多少,說是妖怪,其實單純得很。

  說起雪楹與陳蘭生的相遇,倒也能稱上一句「美救英雄」。陳蘭生父母雙亡,家境貧寒,身無長物,家裡連一畝田都沒有,爲了活下去,也是爲了積攢錢財繼續苦讀或是上京趕考,所以陳蘭生經常進山採取山中的草藥,用以換取銀錢。

  那一日,陳蘭生在採摘生長在山崖峭壁上的一株何首烏時,脚下一滑不慎竟是從極高的峭壁上摔了下去。他爲了採摘草藥,爬上的懸崖高度不低,此時從峭壁上摔下去,若是運氣好,也許還只是摔斷腿,然而若是運氣不好,只怕他的性命就要葬送於此了。

  也是陳蘭生命不該絕,在他採藥的這片山林附近,正好有一片爛漫生長、五彩繽紛的花海,這裡百花爭艶,花香馥鬱,乃是雪楹日常採食花蜜之所,陳蘭生從山壁上掉下去時,正好碰上雪楹在這附近,她心有善意,不忍陳蘭生命絕於此,便顯形救了陳蘭生一命。

  一人一妖就此相遇,爲了報答雪楹救命之恩,陳蘭生又尋了許多蝶妖喜愛的花蜜贈送給雪楹,兩人之後又多次見面,漸漸對彼此有了些許瞭解。陳蘭生知道雪楹乃是性格單純、專心修煉的一隻蝶妖,而雪楹也知道陳蘭生心有大志,即使家境貧寒依舊苦讀不綴。

  隨著接觸更多,雪楹與陳蘭生最終墜入了愛河,在陳蘭生上京趕考之前,兩人甚至互相定下了白首之約,許了終身。陳蘭生收拾了行禮上京趕考,然而雪楹却留在了陳蘭生老家附近的山林中,等著他歸來。

  然而哪裡知道,陳蘭生趕考一去却是直接中了金榜題名,中了狀元,從此一飛衝天,再不是當初一貧如洗的窮秀才了。而在京城時,在高中狀元後,陳蘭生在面對謝丞相的招婿時,他終於是忍不住有所動心。

  雖然高中狀元,然而陳蘭生在朝中沒有任何根基背景,即使爲官也是步步維艱,更不要他家貧窮困,就是高中狀元又得賞銀多少?但若是娶了謝恬、成了謝丞相的女婿,那真的是平步青雲,再不相同。

  陳蘭生讀書多年,心中自然有對權勢、官位有著期待和嚮往,面對權勢的誘惑,他到底是抵抗不住,有所心動,進而答應了謝丞相招婿,决意忘掉雪楹,娶謝恬爲妻——

  不僅僅是爲了攀附謝家權勢,還因爲雪楹乃是妖怪,情濃時尚且不覺如何,然而等陳蘭生進了京城,中了狀元準備成婚後,却忍不住所思量一二。在只是孤女妖怪的雪楹和娘家顯赫、嫁妝富貴的世家貴女謝恬之間,他終究是忍不住選了後者。

  自古男兒多薄幸,不過如此。

  若是雪楹不曾闖入喜堂聲聲泣血的質問陳蘭生,也許陳蘭生與謝恬的婚事會無比順利的進行下去。日後,陳蘭生作爲新科狀元,又是謝氏高門貴婿,背後有倚仗,自身也有才華,想來不難在廟堂取得一番成就,達成他最初苦讀所憧憬的夢想。

  然而雪楹來了,她在喜堂之上,當著所有來參加喜宴的人一番質問,最終讓陳蘭生回心轉意,他「大徹大悟」,就此放下了對權勢和地位的追求,放弃了與世家貴女謝恬成婚,做高門貴婿,他放弃了這一切,與雪楹携手而歸,隻願做山野村夫,與雪楹做一對神仙眷侶。

  多麽美好的愛情故事是不是?男子放弃權勢地位,携手心愛之人歸隱山林,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多麽令人稱頌的一對神仙眷侶啊。

  然而,陳蘭生於喜堂之上公然拋弃謝恬,這對謝恬、對謝家是一種侮辱,對雪楹,他是背信弃義,拋弃她打算娶旁人的負心漢。對於謝家,他先是撒謊自己沒有定親也無鍾情之人,其後,在與謝恬婚事定下後,又於喜堂上將謝恬拋弃,真乃不信不義之人!

  陳蘭生的所作所爲造成的傷害,對謝恬尤甚,本來及笄之前未婚夫婿病死已經讓她清譽受損,今日又在喜堂之上被新郎官當衆放弃,新郎官還跟著另一女子離開……這些種種都讓謝恬備受嘲笑。

  當流言蜚語縈繞與耳旁,惡毒誹謗加諸於身,即使謝恬幽居深閨不多與人接觸,然而本就心思細膩、多思多想的她難免因此而腹有千愁,最終在天氣轉凉時不慎染上風寒,在纏綿病榻許久之後,精神懨懨的她最終在病中鬱鬱而終了。

  謝恬的死讓謝丞相和謝湛都恨上了陳蘭生,一恨他早有白首之約的紅顔知己却隱瞞謝家,騙婚成爲謝家女婿,二恨雪楹大鬧喜堂,陳蘭生於喜堂之上直接拋弃謝恬逃婚離開,讓謝家蒙受屈辱,讓謝恬被辜負。

  對於間接害死了謝恬的陳蘭生,謝家如何會放過?在謝恬下葬後,謝父早前派出去前往陳蘭生家鄉尋找他和雪楹的人終於傳回了消息,說是找到了這二人。他們想歸隱山林,做採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的神仙眷侶,也要問視他爲害死謝恬凶手的謝家同不同意。

  謝家當然是不同意的,對於害死謝恬的陳蘭生,他們恨不得讓他受到生不如死的折磨,以此償還他的罪孽。然而,謝家想要對付的不僅僅是個手無縛鶏之力的凡夫俗子陳蘭生,還有雪楹。

  她雖然本性單純,不染塵埃,不知世事,然而終究是一隻活了百年的妖怪,多少通些術法,謝家派去對付陳蘭生和雪楹的人根本就沒能殺死他們,只是傷到了爲救陳蘭生的雪楹而已。

  雪楹於深山中修煉了百年歲月,也交好了許多精怪朋友,之前陳蘭生在京城要與謝恬成親,就是這些妖怪告訴她陳蘭生的情况,這一次當他們知道雪楹受傷後,一個個是義憤填膺,紛紛說要給謝家一個教訓。

  他們這些妖怪都在深山裡不知道活了多少年,多少有些詭异手段,謝家雖是世家,雖是富貴,但怎麽躲得過妖怪們的手段?在這些妖怪對謝家動手後,謝家便滿門盡覆,一朝被滅門。

  至於陳蘭生和雪楹,自然是携手歸於田園山林,一生一世一雙人,做了一對令人羡慕的神仙眷侶。而謝家四口,在他們的故事裡,不過是炮灰、反派,他們的悲歡離合、痛苦悲傷,不過是成全了陳蘭生與蝶妖雪楹的一場人妖之間的傾城絕戀。

  謝家滿門因此而亡,謝湛死後滿心不甘痛苦,與主神産生了聯繫,幷且締結了交易。謝湛他寧願此世之後再無轉世重來的機會,寧願魂飛魄散,也要將此事逆轉,也要還謝家一個公道。

  而如今,玄淵便暫時取代了端方如玉、如切如琢的芝蘭玉樹謝湛,要爲他實現心願。謝湛的心願極是簡單,他只想胞妹謝恬不再鬱鬱而終,而是能得一身順遂安寧,他願謝家一世長安,不因爲妖怪的暗算而滿門傾覆,家破人亡。

  至於害得謝家落得如此地步的陳蘭生和雪楹,謝湛對雪楹幷無太多憤恨,雖然雪楹與謝家多有牽連,然而她也不過隨波逐流。然而謝湛對於無耻之徒陳蘭生却極爲厭惡,他希望陳蘭生能够遭到懲罰。

  這一點,玄淵當然會爲他實現,甚至於……就連那些直接動手害了謝家的妖怪們,玄淵也願意幫謝湛對付呢。(真的是爲了幫謝湛?)
  
BabOdin 發表於 2019-7-6 22:25
第461章 古代人妖絕戀4

  玄淵介入這方世界的時間節點很是關鍵,正是陳蘭生所參加的那一場恩科剛剛結束, 但還未放榜之時——雖說是不曾放榜, 然而世家高門總有門路能提前知曉有關於名次的些許信息,未必能得到準確的排名, 但是至少知道何人有才榜上有名。

  在這時, 謝父便已經開始考察在這一次恩科中嶄露頭角的士子了,希望能够從他們當中選擇出一個有才幹的好男兒做自己的乘龍快婿,給女兒謝恬一份幸福未來, 了却他心頭一大憾事。

  這個時候, 進入謝父眼簾中的候選人不止一人, 陳蘭生只是其中一個。雖然才學出衆、相貌出衆這兩點給他加了不少分, 然而出身貧寒、父母雙亡這兩點還是爲他减分不少, 所以此時他幷沒有被謝父直接選中,只是在考察當中。

  謝湛乃是世家子弟, 除了習文讀書,同樣也勤練身體, 畢竟君子六藝中, 同樣有射箭這一項,世家精心調養出來的公子,絕對沒有那種手無縛鶏之力的文弱書生。而謝湛爲人極爲自律認真,作息十分規律,每日清晨不過卯時便會起床去謝父竹林中習練劍術, 鍛煉身體, 風雨無阻、從無懈怠。

  在積了朝露的竹林深處, 在這一日初升的朝陽之下,碧綠如劍的竹葉上點綴的露珠在陽光照射下折射出亮光來,讓整個竹林猶如仙境,竟是極爲雅致。長劍輕吟,劍風鼓蕩而起,將若碧玉一般的竹葉吹拂而起,風送竹葉,於風中交織出一片竹影綠網來。

  玄淵手持鋒利長劍,脚下挪移旋轉,帶著手中長劍挑、刺、撩、劃,一招一式都帶著莫大威力,劍走游龍,長劍輕靈如飛,劍光四濺舞出一片翩若驚鴻、矯若游龍來。他身著白色儒袍,於竹林中舞劍如龍,氣勢驚人,逼得竹林中飛起一片綠色竹影來。

  即到卯時末,到了謝湛平日裡結束練劍的時辰了,玄淵持劍手腕輕輕一抖,雪亮劍光於翠綠林中一閃,再看時,原本雪亮長劍却已然是回劍歸鞘,玄淵右手中持著長劍,負手立於竹林之中,脊背挺直,長劍劍鋒朝上,當真是長身玉立、光風霽月。

  抬頭看了眼天色,玄淵手中提著這柄謝湛往日裡用來習練武藝、鍛煉身體的長劍利器出了竹林。這片竹林處於謝府後院一角,遠離府中主人所住的主院,正是專門開闢出來給謝家子弟清晨習練武藝所用,對這裡,謝湛的記憶中有許多於此相關的地方。

  「見過少爺。」剛出竹林,便有一個等候在竹林之外、穿著褐色棉衣的長隨走到近前,他面目普通,身量中等,然而神情極是恭敬,他對玄淵施了一禮後,接著道,「老爺有事請少爺前去商量。」

  玄淵幷不驚訝,因爲今日便是這一届恩科放榜之時,想來謝父想要與他商量的,便是在此次恩科進士中爲謝恬擇一良人作爲佳婿,免得謝恬幽居閨中,無人願意迎娶,只能鬱鬱不得志。

  其實說來,謝丞相於大寧極有功勞,不失爲一個好臣子,而在謝家,他同樣是一個好丈夫,好父親,不管是謝湛還是謝恬,他都一視同仁,一樣疼愛。對於獨女謝恬,他沒有因女兒被人批爲「望門寡」而冷淡,反而一心爲她尋覓上等佳婿,一片愛女之心日月可鑒。

  然而可惜的是,謝父有一顆愛女之心,希望能擇一佳婿作爲謝恬夫婿,日後好生照料謝恬,莫在讓他擔心,然而謝父雖然才思敏捷、極爲能幹,但却看不透人心,他自以爲陳蘭生是一個可以將女兒托付的正人君子,却不知他實乃一個不信不義的負心漢。

  既然要完成謝湛請托的願望,那麽玄淵認爲自己無論如何都要阻止謝父將陳蘭生選作爲謝恬的未來夫婿——陳蘭生此人忘恩負義、不信不義,又有何資格迎娶品性溫柔、端和淑良的謝恬?有何資格成爲謝家的乘龍快婿?

  玄淵回謝湛院裡將被露水稍稍打濕的衣服換掉後,方才帶著那個身著褐色棉袍的長隨往謝父與謝母所居住的主院而去,因著謝家這一輩子嗣單薄,只得謝湛與謝恬二人,故而將許多不用的院落都封存了,謝家四人院子隔得極近,不過片刻便已經抵達。

  當玄淵進了主院正堂後,便被謝府管家引著到了另一間屋子,甫一進去就見一張紅木圓桌擺在中央,桌旁坐著謝父與謝母,但不見謝恬。因謝父只守著謝母一人,他們家倒是少了許多內宅爭鬥,平日裡用膳倒也不拘泥什麽,一家四口一同用膳也是常有之事。

  謝父抬頭朝玄淵看了,撫了撫自己修剪整齊的美須,他溫聲道:「湛兒,你來了,坐吧。」因謝湛如今只得十八歲,還不曾及冠,自然不曾被他的授業恩師取字贈與,故而謝父多喚他的名,而非字。

  謝丞相的五官其實與謝湛有著五六分相似的,只是不如他眉目宛轉俊朗,雅致如青竹宣然罷了,然即使如此,謝丞相也是一個不折不扣的俊美男子,加之他容貌成熟,氣質溫文儒雅,更添幾分儒家氣度,令人心折。

  謝母溫柔的笑了起來,對玄淵招手道:「湛兒快來,母親特意吩咐人做了你最愛吃的棗泥雲片糕。」謝母如今也已經三十餘歲,但依舊風韵猶存,美貌依舊,粉面桃腮,溫柔如水,沉澱了滿滿的歲月的從容,也浸透了世家貴婦的優雅。

  玄淵應了一聲,緩步坐到了紅木桌旁坐下,自有丫鬟們遞上了象牙筷與小巧碗碟,無需玄淵吩咐一二,只看他目光停留,便有丫鬟覷著他的心意給他添著點心到小碟中,動作快且優雅,顯然訓練有素。

  因著食不言的規矩,玄淵與謝父謝母一起沉默著吃完了早餐,三人皆是動作優雅,慢條斯理一般。等到丫鬟們將桌上早膳一一撤下,三人才移步去了內室分次坐下,這番模樣顯然是有事要商談,故而丫鬟們送上了清茶後便退出去大半,只留下三人能相信的心腹。

  玄淵垂下幽深眼眸,輕輕吹出一口氣,讓青瓷杯中水面輕輕蕩漾起來,他低頭啜飲了一口甘冽清碧的茶水,細細回味了一番茶水甘甜後,方將茶盞擱在一旁案幾上,語氣清淡的問道:「父親可是爲了這一次恩科放榜之事來尋我談話?」

  「正是如此。」謝父神情依舊溫和,但眉頭輕輕蹙起,帶著幾分擔憂與無奈,低聲嘆道,「正是爲了恬兒的事情與你商議一番。湛兒,你也知道,世家之中,像恬兒這般年華却未曾出嫁,甚至不曾定親的貴女又得幾人?」

  「恬兒的婚事實在是拖不得了。爲父打算從這次新科進士中擇一合適人選作爲恬兒的夫婿,有謝家在背後支持,不管這人是誰,日後都不敢輕視恬兒,必定會好生待她,如此我們也能放心一二。」

  不是謝父非要逼著自己女兒成親,他們謝家完全有能力養謝恬一輩子,而他自己也願意一直照顧女兒,同樣也有信心、相信著自家兒子謝湛在他去後也會好生照顧謝恬。然而娘家再如何照顧,謝恬若一生不嫁,最苦的不是別人,乃是謝恬自己啊。

  謝父和謝母只得一雙兒女,謝湛性情清冷、自律异常,雖是孝順父母,然而哪有女兒貼心,謝恬乃是謝父謝母的掌上明珠,無論如何他們也不願她幽居閨中,如一朵還未灼灼盛開的花朵一般在最應該綻放的年齡雕零枯萎的。

  玄淵面無表情的抬眸看了謝父一眼,俊朗至極的眉眼間帶著幾分清淡,他語氣淡淡的說道:「非是沒有定親,只不過是定親之人福薄去世罷了,此乃他自身沒這福分,如何怪得恬兒?」

  這本是謝湛心頭不曾開口與人言的真實想法,他從不認爲謝恬未婚夫婿病故,是被謝恬所克,反而認爲是他自己無福消受。別看謝湛本人看上去如清風朗月一般仙風道骨、冰清玉潤,然而謝湛此人頗有些護短,別人想欺負他的親人,那是决計不行。

  謝夫人生性溫柔,此時聽聞玄淵這麽直白的一句話,也不由輕笑了一聲,帶著幾許無奈道:「湛兒,這只是我們的想法,旁的世家可幷非如此想。你我都心知肚明,恬兒想擇一世家之子爲婿,極是艱難。」

  說到此處,溫柔如水一般的謝夫人眉宇間不由掠過一抹晦澀和輕愁,她如何不知世家之人心中打算?四年前謝恬未婚夫婿因病身亡,謝夫人便知謝恬日後婚事怕將艱難,特意回娘家請求娘家子侄與謝恬定親,然而却被斷然拒絕。

  謝夫人娘家尚且如此態度,更何况其他世家呢?自那以後,謝夫人便心灰意冷,放弃了從世家子弟中擇婿了。

  「既然父親和母親堅持,不若將你們看中的人選告知與我,由我去查探一番,看他們是否成爲恬兒夫婿。」玄淵星眸一閃,唇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神情來,却是主動將此事攬了過來。
  
BabOdin 發表於 2019-7-6 22:25
第462章 古代人妖絕戀5

  見玄淵如此主動的提起要去考察新科進士中的合適人選,雖然謝夫人有些疑惑他的態度爲什麽轉的這麽快, 但她想著謝湛想來也是希望胞妹謝恬能够嫁出去的, 不必幽居閨閣,故而幷沒有懷疑什麽, 只是很高興的點了點頭。

  對於玄淵主動提及此事, 不管是謝丞相還是謝夫人都很高興,這正是他們讓玄淵前來的目的,原本打算商量的就是這件事情。在他們看來玄淵如此積極, 是謝湛與謝恬兄妹情深的表現, 謝恬只有謝湛一個兄長他們感情親密甚篤, 讓他們多有放心, 不必擔心等他們二人去後, 謝恬無人照料,因下嫁寒門而生活不順。

  「爲父一共挑中了三個人, 分別是清流書香世家孔家次子孔德源,江南大地主之子顔道平, 以及岐山父母雙亡的寒門子弟陳蘭生。」謝丞相細細的把他挑選出來的三個人選都說了出來。

  氣質儒雅的丞相眉頭微蹙, 眉宇間帶著幾分不虞,却又勉强稱贊道:「這三人還是很不錯的,不僅都十分年輕,而且才學不錯,前程可期, 想來此次放榜三人應當在榜有名, 乃新科進士, 且經過爲父打聽,這三人都不曾娶妻、定親。」

  其實要讓謝丞相說心裡話,他其實是不太瞧得上這三人的,三個人選無論是哪一個他都不算特別滿意。然而這一次恩科的幾百個新科進士中,不是年齡太大,三十而立、四十不惑甚至五、六十歲數的也不少,就是早已經娶妻生子,也不是良配。現這三人已經是矮個子裡拔高個了,再怎麽不滿,也沒辦法。

  爲何謝丞相瞧不上這三個人選呢,却是因爲孔德源雖然是清流世家孔家現任族長的次子,但却只是庶子,在謝丞相心中,是配不上他嫡親的女兒的。而顔道平雖然沒娶妻但是却訂過親,只是女方在成婚前病死了——這也就算了,畢竟謝恬也是這種情况,然而讓謝丞相皺眉的是,顔道平房中已有通房妾室,只是還未打聽出來是否有子嗣。

  至於陳蘭生,父母雙亡,也不知道是不是八字太硬。而且家境實在貧寒,起點實在太低,不僅家中無人依靠,朝中更是無人能倚仗。謝恬若嫁給他,實在是低嫁中的低嫁——除非陳蘭生在這一次科舉中取得的名次極爲耀眼,否則謝丞相還真不打算考慮他。

  「雖然爲父已經對他們的情况進行過一些初步的調查,但這調查頗爲片面,幷不能保證是否準確,湛兒,便由你細細考察他們一番,看看這三人中是否有爲良婿之人。」謝丞相擔憂之色溢於言表,「你妹妹的婚事實在不該跟你多言的,隻此事關係恬兒一生,爲父也不放心讓旁人去打聽。」

  更爲重要的是,大寧自來世家不與庶族通婚,如今謝丞相打算招地主或寒門士子爲婿,多少要小心一些,得先把事情調查清楚,免得好生生的婚事最後鬧成笑話。

  玄淵微一頷首,嗓音透徹、語氣清淡的說道:「我知道,必會仔細考察這三人的。」頓了頓,在沉默片刻後,玄淵複又說道,「此事到底關係恬兒終身幸福,何不問問她心中想法?若她無意嫁人,覺得這樣也自在快活,難道我們還養不了她一輩子,沒辦法照顧她一輩子?」

  在玄淵看來,謝丞相矮個子裡拔高個挑選出來的這三個人都不是什麽合適的對象,與其讓謝恬在這三個人中選一個將就,不如聽聽她自己的心願。本身就出身修真/界,又經歷過那麽多奇特世界,玄淵幷不認爲女子這一生只有成親生子方能得到幸福。

  只要謝恬過得開心、過得快樂,那麽不管她是以何種方式獲得幸福都不重要,謝家能够做謝恬的靠山讓她在夫家挺直腰杆,難道就不能讓她自在隨心的過一輩子,讓她以自己所願的方式活著?

  不管謝恬是願意成親,又或者另有想要活出的方式,謝湛都會贊同。雖然這樣的態度和處事方式在這等古代封建社會是有些超前,但玄淵認爲謝湛是有足够的能力護著謝恬的,而他本人也願意如此護持著謝恬。

  「這……」聽完玄淵的話,謝父和謝母臉上都不由露出一抹遲疑之色來,帶著幾分怔忪,最後是謝母柳眉微蹙,輕聲說道,「恬兒怎麽會無意嫁人?她必定是願意的,當初與林家公子定親時,她對每年送去林家的年禮也極爲上心,也曾親手爲林家公子準備禮物,想來對婚後舉案齊眉的生活也有期待。」

  「你可曾當面問過她?」玄淵開口,聲音清冷的直接打斷了謝母的話,他神情淡漠,眉宇間凜如霜雪、寒若冰淩,「子非魚,焉知魚之樂,母親還是覷著時機好好問一問她,既然父親和母親爲了恬兒日後幸福寧願折節與寒門通婚,那麽成全她心中所願,又有何妨呢?」

  在謝丞相和謝夫人若有所思的沉默下去後,玄淵對他們微一頷首,袖口紋綉著精緻飄逸雲紋的寬大長袖輕輕拂過,他站起來,長身玉立,袖袍蹁躚,若謫仙一般仙氣縹緲:「這三人我會好好考察一番的,然而終究是急切之中選擇出來,這三人都不是最好選擇,便是擇出最好的一個,也不過是將就,何必如此?」

  玄淵措辭還算委婉,然而話中那股子「就算從那垃圾堆裡選出來的三人中挑選出最出色的一個依舊是從垃圾堆裡選出來的不成器」的意味却是溢於言表,讓謝丞相和謝夫人不由面面相覷,有些反應不能。

  此言若是旁人來說,當是妄自尊大、藐視天下有才之人,怕是得被人唾弃嘲笑。但如果由謝湛說來,他還確實有這等資格小瞧、不屑同輩之人,畢竟他乃是真正站在巔峰的天之驕子,已然會當淩絕頂,他對同輩、甚至比他大上十餘歲的青年名士說這種話,他們也只能受著,旁人也說不出妄自尊大這種話,只能嘆一聲自信罷了。

  只不過,這等狂恣不羈、落拓灑脫的話,可不像是他們光風霽月、溫雅如玉的兒子說得出來的,謝湛有大才,然性情溫和清淡,幷不會在心中如此想,更不會開口說出這等話,謝丞相和謝夫人面面相覷了一會兒,同時覺得大抵是自家兒子不忍胞妹嫁給這些人,方才會這般失態。

  「我與你母親會好好考慮的。」謝丞相捋了捋美須,不得不承認玄淵的話戳中了他心中的軟肋,說中了他的心事。對於掌上明珠一般愛重的獨女,謝丞相當初給她定下的夫婿是百年世家林家的嫡子,天資聰穎、氣度高華,同樣是芝蘭玉樹一般極有才華、前途遠大的公子。

  如此人物,方才是謝丞相爲自己獨女選的夫婿,只想著他們門當戶對,又有青梅竹馬相識之情,彼此都爲世家中人,又通讀詩書,皆是腹有詩書氣自華的人,必定會有共同語言,婚後生活也會極爲和睦。可誰知林家公子福薄,竟是一場春寒便病去了。

  拜別謝父和謝母后,玄淵幷沒有去見謝湛留下的心願中所涉及的關鍵人物謝恬,而是徑直離開了謝府。

  「去安排一個小厮,將放榜後的名單抄回來。」玄淵語氣淡漠的隨口說了一句,一直跟在他身後身著褐色棉服的長隨頓時輕聲應了一句,比了個手勢後自有人下去安排此事。

  這個長隨跟了謝湛十年之久,可以說是謝湛心腹中的心腹,此時他覷著玄淵的神情,不由低聲問道:「少爺可要前去翰林院應卯?或是此時便去結交那三人,考察他們一番?」作爲謝湛心腹,之前謝家幾人談話時,他幷不曾退出房間,謝管家和謝夫人的心腹嬤嬤也是如此。

  「不必考察什麽。」玄淵唇角露出一絲微帶冷意的凜冽微笑來,他雙手交握背於身後,寬大飄逸的長袖逶迤下去,隨著他緩慢往前踱步而紛飛飄搖,玄淵踏出謝府大門,眼睛眨也不眨,態度冷淡自持的說道,「這三人都不合適,明白我的意思嗎?」

  身著褐色棉服的長隨臉色委婉一變,但立刻低下頭去,語氣了然而恭敬的低聲道:「小的明白少爺你的意思了,定會仔細調查一番,將這三人最真實的詳細資料呈交給少爺,還有老爺和夫人的。」他聞弦歌而知雅意,在「最真實」幾個字上咬重了話音。

  長眉一挑,如畫眉宇間露出一抹厲色來,玄淵嗓音泠泠如冰玉相擊,極是凜然,語氣更是帶著幾分不屑漠然:「我可沒有從垃圾堆裡找妹夫的愛好,這三個人……」他終是忍不住嗤笑一聲,「無一人稱得上是良配。」

  神色一冷,玄淵又語氣冷淡的說道:「走吧,我們去城外的天師道觀。」他倒要問問他們,對妖怪,他們是收還是不收。

  陳蘭生能一路順利考中狀元,雪楹和那群妖怪在暗中使得力可不少呢。這樣的人如何有資格享受那高中狀元的榮耀?玄淵偏要將他從高處生生打落,讓他重歸原來,重新做回那一文不值的窮小子。
  
BabOdin 發表於 2019-7-6 22:25
第463章 古代人妖絕戀6

  聽聞玄淵要去天師道觀, 緊跟在他身後身著褐色棉服、神情木訥沉穩的長隨眼中也不由露出一抹驚訝之色來, 不知從不迷信道家那些理論的公子爲何突然要去京郊的天師道觀,而且還是一副有事要去處理的架勢。

  雖然說普世有關妖仙精怪的傳說十分盛行, 甚至許多人都宣稱自己真正遇到過妖怪, 而天師、道長,和尚、大師等降妖伏魔者更是常有見著, 甚至在大寧也有一定的凡俗地位, 得到了帝王認可加封,或爲國師, 或被立爲國教。

  然而即使如此,也幷不代表大寧所有居民都真的相信這世間有妖怪這等超脫常人想像的生物存在,而謝湛正是這些持有不信和懷疑態度等人中的一員, 謝湛乃是儒家學子,想來秉持「子不語怪力亂神」的想法, 對於從未親眼見過, 只是旁人口耳相傳的妖仙精怪等的存在不置可否, 從不信任。

  「是, 少爺,這就給您準備馬車。」驚訝只是一瞬,長隨很快就斂去了眉宇間的不解,不再去多想、多思玄淵前往天師道觀的用意何在。作爲下人, 他懂得如何恪守本職, 絕不會去猜測上位者的想法。總之, 少爺怎麽吩咐, 他便怎麽做就是。

  兩匹品相極好、一絲雜毛都沒有白色駿馬拉著一輛看似低調普通、實則雅致精緻的雙輪馬車從謝府外的大街徐徐行駛了出去,朝著城郊天元山而去。車輪徐徐軋過地面,因京城道路平整和馬車構造特殊,使得馬車行駛得十分平穩,連一絲搖晃都沒有。

  大寧境內雖然佛家道門皆有,各處道教寺廟都不少,但真正說起來,倒是道教占了上風。畢竟大寧之內,國教是道派,不管是天師派、茅山道派或者其他道派,在大寧凡俗間都有不低的地位,尤其是極爲道派掌門人,聽說更是活了近百歲的高夀之人,乃真神仙!

  天師道觀就坐落於京郊天元山,距離京城不遠,而京中道路平坦開闊,馬車行駛之上速度很快,不過片刻就已然出了城門,直往天師道觀而去。

  雙輪馬車中,玄淵倚靠在軟塌之上,修長右手中把玩著一枚叠成三角形的黃紙,這是一枚護身符,乃是謝湛幼年時謝母親去天師道觀像觀主所求,被謝湛貼身帶著已有多年,黃紙已經從鮮亮變得黯淡下來,其上朱砂勾勒的道紋也已經不再鮮紅。

  謝湛本人確實不信道教,不言怪力亂神之事,然而謝夫人却篤信道教,乃是頗爲虔誠的信衆,所以當初謝湛與謝恬年幼時,謝夫人都親至天師道派誠心祈求,求得了護身符挂在他們身上。以往謝湛對此等仙神妖怪之事幷不以爲意,只因爲母親一片關愛之情才隨身携帶。

  然而玄淵今日把玩這枚護身符時,他親眼所見,這枚看上去平平無奇,甚至頗爲陳舊的護身符之上是真的有一點靈光彙聚其上,這一縷靈光很是淺淡,然而却蘊滿了清淨之意,具有護佑之能,能庇佑佩戴此符之人。

  從這枚符篆上彙聚的這一點靈力便可知道,這方世界不僅真的有妖鬼精怪存在,那些行走世間的道士和和尚也是有真本事,絕對不是徒有虛名、招搖撞騙之徒,他們是真正能收服妖怪、打殺惡鬼的修道方外之人,按照這個世界的特殊環境,稱他們一句活神仙也是合宜。

  「少爺,已經到天元山山脚了。」就在玄淵倚靠在馬車中的軟塌上,骨節分明的手指拈著三角形狀的護身符把玩時,馬車外傳來隨身長隨平穩肅然的聲音,「少爺還請下車吧,天師道觀坐落於天元山頂,所有想去天師道觀求符求丹的信衆都必須自己親自爬山前去。」

  手下動作一頓,玄淵不由微微挑了挑眉,俊逸風流的眉宇間逸出一抹嗤笑來,唇角微勾,弧度顯得頗爲諷刺不屑,他淡淡道:「我非信衆,此次前來也幷非爲了求什麽護身符、買什麽養生丹,用不著守他們的規矩。」

  謝湛嗓音本就泠泠若雪,再加上玄淵語氣淡漠至極,透著一股輕視天下的狂恣與不屑,越發顯得清冷至極,若霜落枝頭、月照寒江,霜白清寒中透著徹骨冷意,他隨手將那枚略顯陳舊的護身符放回錦囊中收起,啓唇淡淡續道:「繼續走吧。」

  「是,少爺。」長隨如何敢違抗玄淵的命令,低低應了一聲後,便也不再多勸,隻命車夫繼續駕駛著馬車往天元山上而去。

  天元山乃道家聖地,乃是一方鐘靈彙聚之地,山清水秀,秀致至極,沿途青山碧水、百花爛漫,山景極爲清麗秀美,令人心曠神怡,不由心神寧靜下來。

  玄淵此行前來幷非爲了叩拜道尊、三清,更不是爲了求得符篆等道家法寶而來,故而過天師道觀供奉著道尊和三清雕像的大殿而不入,帶著長隨徑直去了道觀後院,求見天師道觀觀主,也是如今天師道的道主天玄真人。

  「不知謝公子求見觀主,所謂何事?若當真事出有因、事關重大,小道這就向觀主禀告。」

  天玄真人身份超然,縱然謝湛來歷不凡、地位不低,也不可能隨隨便便就直接接見他,所以引著玄淵走進了道觀後院的年輕道長在打了一個稽首後,語氣平和的詢問了一句。

  雖然話說得平淡,其實意思已經很明白了,那就是沒事別打擾他們觀主天玄道人,他們觀主忙著呢,壓根沒時間理會一些小事,如果幷非是大事的話,就別不自量力的求見他們觀主、浪費他們觀主時間了。

  這小道士話中潜藏的意思,一直緊跟在玄淵身後的長隨自然是聽懂了,眉宇間頓時不由掠過一抹憤憤怒意,顯然爲天師道觀的傲慢極爲憤怒,若非玄淵如古井無波一般幷不曾表露出怒意,只怕他就要忍不住開口嗆聲了。

  對小道士的話,玄淵幷不動怒——他向來自認爲自己的脾氣是極好的(……),對於這些他動一動手指就能碾死之人的話語,他向來是不放在心上的。更何况,他與天師道觀非親非故,玄淵也幷不自大到認爲天師道觀合該一見他來便納頭叩拜、畢恭畢敬,這等態度也算正常。

  所以此時,玄淵隻雙手背負於身後,寬大長袖逶迤而下,他抬頭目視著高遠長空,幽深眸中毫無感情波動,俊美面容上更是如玉雕般古井無波,他語氣淡淡問道:「妖怪作亂,致使春闈科考不公,天師派作爲國教,是否有責?」

  隨著玄淵的問話說完,這領著玄淵進來的小道士臉色當下一邊,又急又驚的追問道:「當真是妖怪作亂?他們做了什麽,竟然還會影響到春闈科考?謝公子是從何處得來的消息,可是作準?」

  「此事,還是讓我與貴觀天玄真人當面時再詳細言說吧,此事是否算作重要,可否去通報天玄真人了?」玄淵態度不改,依舊清冽漠然,隻語氣淡淡的反問,幽深黑眸如深淵一般,窺不出感情變化。

  被玄淵這麽一反問,哪怕玄淵本身語氣幷不帶質問,依舊冷淡漠然,然而這個年紀輕輕的小道士臉上依舊是不由浮現出難堪來,臉色當真是五顔六色、好不絢爛。

  「小道這就前去禀告觀主,還請謝公子在此暫等片刻。」憋著聲音語氣沉悶的說著,這小道士跟脚底抹油一般走得飛快,轉瞬就沒了踪影,不知道是玄淵剛才所說之事太過重大讓他急著去禀告天玄真人,還是覺得繼續待在玄淵面前覺得羞耻。

  「謝公子之前所言有妖怪作亂,致使

  科考不公,此言爲真?」當玄淵終於與天玄真人見面之後,他也是一見面就立刻開口詢問此事,顯然對妖怪作亂之事頗爲上心。

  不僅僅是因爲此事牽涉到妖怪,所以天玄真人想要除魔衛道。還因爲天師道派受大寧朝廷百年供奉,奉爲國教,道脉氣運與大寧國運息息相關,頗受大寧照拂。既然天師道派借了大寧龍脉的氣運托庇自身,自然要有所回報,如何也不能讓大寧事關國策的春闈科舉被妖怪影響。

  玄淵也不拿喬隱瞞,抬眸看向天玄真人,眼中眸光晦暗深沉,帶著幾分似有若無的譏諷和不屑,他淡淡道:「此次春闈,學子陳蘭生借妖怪莫測術法窺測考卷試題作弊,故而一路極爲順利的從窮秀才到舉人,甚至到如今高中會元、光耀門楣。」

  「也許他是無心而爲,又或全不知曉,然而在開考之前,却有妖怪偷窺了科考試題透露給陳蘭生,讓他提前有所應對,提前溫習了考題所考的內容,故而成績很好,一路順利闖過重重關隘。」

  天玄真人面沉如水,聲音沉凝問道:「到底是何方妖怪,竟然膽敢干涉大寧春闈大事?莫非真以爲吾等除魔衛道之士不復往日光景?」他長眉立起,恨聲問道,「這陳蘭生是怎麽與妖怪勾結起來的?」

  「他跟一隻妖怪情投意合,已互許終生。」玄淵語氣淡漠的回道。

  天玄真人:…………
  
BabOdin 發表於 2019-7-6 22:25
第464章 古代人妖絕戀7

  天玄真人一臉不可置信的看向了玄淵, 滿臉懵逼和訝然, 簡直是修道多年的修養與處變不驚都在這一刻有些被打亂,仍是忍不住帶著幾分驚疑不定, 他唇角微抽, 古樸清隽的面容上神情沉沉,似不確定一般的問道:「你說什麽?」

  「你說陳蘭生跟一隻妖怪情投意合、互許終身?莫非他不知道與他相戀之人乃是妖怪, 是不知活了多少歲月, 甚至可能曾經是以吃人爲樂的惡妖?」天玄真人眉頭深深皺起,却是懷疑陳蘭生是不是被妖怪欺騙了。

  玄淵眸光一閃, 低垂下眼簾,却是隻斂眸說道:「此等內幕,我與陳蘭生幷不相熟, 怎會全然知曉。我之所以會發現此事,只是那次偶然在街上碰到陳蘭生這個在赴京趕考的士子中頗有才名的寒門士子, 在細細打量時, 却發現他身上縈繞著妖氣, 而他身上所帶的定情信物, 便是妖氣源頭之一。」

  「這縷妖氣與他纏繞極密,簡直仿佛與他雙生一般,若非我確定陳蘭生只是普通人,怕是要以爲這妖氣是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會造成這種現象, 只可能是因爲陳蘭生曾與一妖怪交往過密沾染所致, 我有所好奇, 故而有探查一番。」

  玄淵眼觀鼻、鼻觀心, 神情古井無波,語氣平靜淡定的「編造」著他是如何發現陳蘭生與妖怪有所勾連的巧合之事,雖然他是在胡說八道,然而因爲他神態語氣都太過淡定,天玄真人却是沒有半點懷疑——畢竟謝湛也沒有誣陷一個普通弟子的理由。

  胡說八道然而却編造得有理有據、有頭有尾,令人忍不住相信的玄淵接著說道:「因爲對陳蘭生此人産生了懷疑,故而我暗中調查了此人一番。然而沒有找到他與妖怪接觸過密的綫索,却發現他幾次趕考都有問題。」

  「我發現他中舉時所做的策論無比切合題意,仿佛提前演練過一般,而且也從陳蘭生的背簍中找到了他曾經做過的策論廢稿。這廢稿之上的題目竟是與考卷上的題目一模一樣,而且明顯廢稿寫就時間早於科考時間。」

  微一蹙眉,玄淵冷聲說道:「這些調查而來的結果,讓我不得不懷疑他是否早已知道科考試卷題目。而陳蘭生區區一個寒門子弟,無錢無權,是靠什麽得知了密封嚴格的科考試卷的題目呢?晚生斗膽猜測,是與陳蘭生交往過密的妖怪幫他。」

  「天玄真人,陳蘭生依靠妖怪於春闈科考舞弊,已然是敗壞朝紀,此事牽涉到妖邪之物,還需要天師道出手除妖,否則此事若放任下去,今日有妖怪襄助士子高中會元,日後也可能有妖怪助哪位皇子登基,莫非日後大寧要妖怪來當家?」

  玄淵狀若痛心疾首,然而他語氣淡漠,神情冷淡,著實看不出擔憂在哪裡,憤怒在哪裡。

  天玄真人撫著白鬚輕嘆一聲:「若有旁人如陳蘭生這般與妖怪勾結,確實容易釀成灾禍,陳蘭生此事不可放任,老道如今既然知曉了,自當要禀明聖上,將陳蘭生及他一干妖怪黨羽除去。」

  右手托著白鬚沉吟許久,天玄真人清隽古樸面容上露出一抹慎重之色來,幷沒有繼續追問陳蘭生之事,反倒是緩緩開口問道:「謝公子,你能發現陳蘭生的妖氣,莫非你竟是天生開了一雙慧眼?」

  妖氣乃妖怪身上所縈繞的氣息,普通人多半是看不到也察覺不到的,只有修道之人在使用天眼秘術、或修爲高深時方可直接看到妖氣,通過妖氣來分辨何爲妖怪精魅。

  微一頷首,玄淵神情無波道:「是,晚輩自小便能見妖鬼精怪,隻晚輩乃儒家學子,所謂子不語怪力亂神之事,雖然晚輩能看見這些魑魅魍魎的存在,但從不與人開口言說,故而無人知曉。」

  天玄真人滿面沉吟,徐徐點頭後,不知他想到什麽,竟是轉了話題問道:「你乃謝家嫡子,長居京城,不知你在京城看到的鬼魅妖邪之物數量有多少?你從京城一路前來天元山,又覺天元山上下如何?」

  眼神一閃,玄淵已然明瞭天玄真人隱藏的深意,在深深看了天玄真人一眼後,眸中幽暗眸光斂去,玄淵垂下眼眸,若無其事的緩緩說道:「京城乃龍脉彙聚之所,妖邪難傾,便有陰鬼誕生,不過幾日也會在帝王紫氣衝刷下魂飛魄散,却是一片豁然開朗。」

  「至於天元山——」玄淵抬起眼眸,對視上天玄真人那雙充滿了滄桑和豁達,却又似乎夾雜著些許期待的眼睛後,他接著說道,「天師道派有濟世救人之心,除魔衛道之舉,晚輩佩服且感激。」

  「想來這鐘靈毓秀的天元山上,那四股衝天而起、駭人聽聞的妖氣,便是來源於天師道觀鎮壓的四隻强大妖王吧,這四股妖氣遮天蔽日、恐怖异常,若非天師道觀鎮壓,大寧百姓怕是根本無從抵抗。晚輩在此多謝真人。」

  聽完玄淵的話,天玄真人蒼老清隽的面容上已經是露出了帶著喜色的微笑,聞言連忙道:「用不著、用不著,除魔衛道乃天師道宗旨,無需感謝老道等人也要拼死與這些妖魔鬼怪一戰,雖百死亦然不悔。」

  見玄淵目露信服之色,天玄真人猶豫片刻,終於是忍不住開口提議道:「謝公子,你天生擁有慧眼,能堪破妖鬼精怪的僞裝,此乃天授恩德,若是浪費殊爲不美,老道有意收你爲嫡傳弟子,不知你意下如何?」

  天玄真人如何不知,謝湛作爲謝家嫡子,家族底蘊深厚,權勢、地位皆是不缺,本人也頗有才幹,在朝中頗受稱贊,日後必將會成爲若他父親那般的朝中棟梁,何苦來跟著他學什麽道法,難道他一個世家公子還有大志願意去除妖降魔?

  然而謝湛天生擁有慧眼,於天玄真人這等修道之人而言,當真是最難得的天賦,謝湛這良才美玉,實在是令天玄真人見之心喜,故而忍不住開口,希望能將謝湛收在門下作爲嫡傳弟子。

  「若你願意被老道爲師,我與你保證,老道畢生所學定當對你傾囊相授,絕不會有半點隱瞞,甚至這天師道觀未來的觀主之位、天師道日後道脉之主的位置,你也未必沒有機會坐上去!」

  天玄真人確實是極爲惜才,爲了收下天生慧眼的謝湛做徒弟,當真是開出了他所能兌現的最好條件,然而在此等盛情邀約之下,玄淵依舊面無表情,神情古井無波,冷淡至極:「多謝真人美意,然而晚輩此時幷無修道之心,還請真人見諒。」

  早在之前天玄真人開口讓他評價京城、天元山妖氣時,他便知道這是天玄真人對他的考察。然而他當真幷不心思去修道,不說謝湛是否有此心,便是他自己……區區一個天玄真人,如何做得了他的師父?

  「既然陳蘭生一事已然告知真人知曉,那麽還請真人出手匡扶已失公平的科舉春闈之事。」玄淵站起身來,朝天玄真人行了一儒家弟子之禮,寬大長袖拂起,衣袂紛飛,瀟灑從容,溫雅如玉。

  天玄真人早有預料,雖是失望,然而也幷無辦法,只好親自送玄淵出了道觀內院。等到玄淵離開之後,天玄真人眉頭一鎖,右手從袖中探出,在掐手一算後,微微一嘆:「陳蘭生果真與妖怪有所勾連。」

  之前,玄淵已將陳蘭生的不少信息告知了天玄真人,借此他能卜算出陳蘭生與妖怪有所勾連幷不艱難。驗證此事幷非是說天玄真人不信玄淵,然而凡事怎能盡信他人所言?還是得自己親自驗證一番才能篤定信任。

  「可惜,可惜。」天玄真人遙遙望去,然此事玄淵已經帶著長隨出了天師道觀的大門,却是連背影都看不見了,天玄真人長籲短嘆,極爲失望無奈,「可惜了這一雙天生慧眼啊,若此人拜入天師道,何愁道術無人繼承?」

  然而天玄真人心知肚明,像謝湛此等身份的世家公子,除非他篤信道教,否則怕是不會願意來做個道士的,然而謝湛分明是個儒家子弟。唉,可惜,可惜……這麽好的苗子,却是錯失了。天玄真人無奈感慨了兩聲,轉身召來了小道童,打算即刻進宮。

  今日便是放榜之日,陳蘭生科舉舞弊之事,不管他本人是否知情、是否故意派遣妖怪偷取考卷試題,他提前得知題目已然是不爭事實,這對於和他一起參加春闈的學子們何等不公,如何能讓陳蘭生的名次作準?

  天玄真人此時既然知道了,那自然不能裝作渾然不知,須得將此事儘快禀明聖上。免得等殿試之後,金鑾寶殿之上,陛下禦口定下了陳蘭生的狀元之名,讓他得以威風的打馬游街,享盡榮耀,日後却發現盛名之下其實難副,那就著實可笑了。

  到時候不僅僅是科舉舞弊之事會惹得朝野震蕩,只怕大寧皇室威嚴亦要掃地!

  知道事情重要,天玄真人自然不敢耽誤,立刻便打算趕往皇宮,趕在陛下召見此次金榜題名的進士進行殿試、於金鑾寶殿上定下最終名次之前將此事禀明陛下。

  嗯,天玄真人壓根不知,玄淵拒絕拜師,最重要的原因根本不是因爲什麽顯赫家世而不願修道,純粹是因爲……他覺得以天玄真人的水平,根本不足以教他而已。
  
BabOdin 發表於 2019-7-6 22:26
第465章 古代人妖絕戀8

  將此事通禀給天玄真人知曉後, 玄淵心知這一次陳蘭生還想以會元身份在殿試中「大放异彩」被聖上親點爲新科狀元是不可能的事情, 他科舉作弊的事情必定會被揭露開來,到時候他可不僅僅是沒有榮耀, 甚至還會爲了作弊而被治罪。

  就是不知道到時候, 他是會坦然承認自己心知肚明妖怪的厲害,故而誘導雪楹等妖幫助他科舉作弊, 還是會閉口不言, 堅决否認自己知道妖怪本事,把這一切全部都推到雪楹等妖身上去, 自己只做懵懂無辜,借此逃開罪責。

  至於陳蘭生是真的不知妖怪手段,沒有參與到這件科舉舞弊之事當中——真當大家都是傻子呢, 也許陳蘭生可能真的是被妖怪矇騙不知妖怪真面目,可考舉人試時, 他就沒發現試卷題目竟然都是他提前做過的?

  要說道這個時候, 陳蘭生還沒發現不對勁的地方, 那他只怕是個傻子, 也難怪讀了十幾年書依舊得靠著認識的妖怪幫忙才能考上舉人、成爲進士,想必當真是讀書讀傻了腦子,方才會如此——然而這種可能性終究是太低,近乎不可能。

  陳蘭生舉人考試時竟然經過了試卷題目提前做過這一遭, 但陳蘭生却幷沒有制止, 到春闈時依舊裝作無知的放任雪楹等妖, 然後故作不知的將雪楹等妖盜回來的科舉試題在心中提前琢磨醞釀一番, 正值考試時當然是如有神助、下筆如飛。

  「就不知道當事情敗露之後,陳蘭生到底是什麽反應了。」唇角噙著一抹微帶冷意的笑容,玄淵側頭撩起馬車車簾,看著馬車外熙熙攘攘的熱鬧人群,他眉眼間的神色却極是冷冽清寒,「這一幕,合該讓雪楹等妖看到。」

  僅僅只讓陳蘭生在大寧被聖上、朝堂之人厭惡唾弃怎麽够呢?這些曾經一心想要幫助陳蘭生的妖怪們,也該看清楚此人面目,免得還有妖怪在日後相助於他,還有他與雪楹那所謂的傾城絕戀——呵,若雪楹得知真相幷非懵懂無知,還能愛得下去麽?

  「况且,這些妖怪曾經插手春闈科舉之事,又與謝家滿門皆亡之事脫不開關係。」斂下深邃幽眸,玄淵輕聲自語,「看來我得去岐山一次,將深山裡修煉的那些包括雪楹在內的妖怪們一網打盡。」

  放下車簾,玄淵依靠在車中軟榻上,他看似閉目養神,實則依舊是在認真思索時間與空間的奧秘所在,在之前被主神送來這個任務世界時,他便有覷著時機好生感悟了一番時間和空間的長河被撥動蕩起漣漪時逸散而出的异狀。

  只可惜主神動作實在太快,從主神空間到任務空間轉換的時間極短,玄淵壓根來不及感悟多少,雖然幷不是完全無所得,但收穫確實不如預期所期待的那般,讓玄淵有些遺憾,只能下次機會再繼續感悟了。

  從京郊天元山回到謝府時,已經是夜幕低垂、繁星滿空,剛踏進謝府後院,便有一身著青葱綠群的伶俐丫鬟迎了上來,福了福身後聲音清脆的說道:「少爺,小姐說她上次從古方中看到的以竹葉炒茶的方子成功了,今日得了一小罐清竹茶,特來請少爺前去與她一同品茶。」

  脚下步子一頓,玄淵微一頷首,星眸中掠過一抹明瞭之色,却語氣淡淡道:「也好。」雖然知道什麽清竹茶都是藉口,真相怕是謝恬想要見他一面,不過玄淵大抵猜到她要問什麽,便也打算遂了她的心意。

  謝恬是謝家獨女,一直是被謝父和謝母捧在掌心裡疼愛,當真是心頭肉、掌中珠,故而她所住的院子裡不僅綉樓精緻華美,而且自帶有一方花園,小池流觴、百花爛漫,當真風景如畫。

  「我也沒想到那古籍裡所寫的方子竟然是真的,只是閒暇時嘗試了一番,却沒想到真炒出了清竹茶來。」明月繁星之下,小院亭閣之中,謝恬身著淡粉逶迤長裙,動作優雅的爲玄淵倒了一杯清茶,含笑說道,「哥哥還請品一品此茶,看是否有古籍中所言那般清冽。」

  端起茶盞於手中隨意把玩著,却幷不急著品一品杯中清茶,玄淵抬眸看了眼眉目宛轉如畫,秀美動人,然弱不勝衣、氣質楚楚動人的謝恬一眼,薄唇微抿,直言問道:「到底想與我說什麽,不妨直言,何必繞什麽彎子。」

  自十二歲那年未婚夫婿因病去世後,謝恬便幽居深閨,極少出門,那些世家貴女們組織的賞花宴她也很少再去參加,免得聽那些閒言冷語。而大抵是在家中悶得久了,她不復往日性情,反而越發沉靜淑寧起來,每日只在家中彈琴煮茶,翻看古籍,過得好生鬱鬱。

  正因爲此,謝丞相和謝夫人才心疼謝恬小小年紀就活得如此了無生趣,成日裡隻幽居閨閣,性情都變得沉靜起來,方才想著無論如何也要給謝恬擇一良婿,讓她能脫離開謝府後院這片天地,不再因未婚夫婿早亡而難過。

  謝恬容貌與謝湛有七八分相似,只是輪廓較爲柔和些,芙蓉如面,細柳如眉,如月宮仙子般仙姿佚貌,她垂眸低笑了一聲,柔美面容上帶著幾分怔忪,却是輕輕嘆道:「哥哥說得很是,你我兄妹,有話不必繞著彎子。」

  抬起一雙美眸,謝恬怔怔看了玄淵片刻,却突兀低聲問道:「父親和母親可是在爲了我的婚事著急?」閨閣女子,是不便直言談論這等婚嫁之事的,所以謝恬無法與謝夫人談論此事,只能旁敲側擊的問一問兄長謝湛。

  「是,他們打算爲你擇一良婿。」玄淵幷無隱瞞,直言道,「大抵是覺得你於閨中日子清苦,所以方才有此等打算。父親已經挑了人選準備考察,母親也已經著手清點你的嫁妝了。」

  唇邊溢出一抹苦笑,謝恬笑得微帶苦澀:「似我這等情况,那個世家願意與我結親?便是舅母不也一口回絕了母親的請求麽?親外家尚且如此,更何况其他世家?」她陡然神色一變,愕然反問,「難道父親打算與寒門結親?」

  抬頭一看玄淵神情,謝恬便知自己猜中了,當下心頭真是五味交雜、心中酸澀複雜難言,她既爲父母因她之事煩憂,甚至打算與寒門結親而感到愧疚和難過,但同時也覺得父母這份厚愛與她而言是一種負擔,謝恬她……其實早就不去想成親之事了。

  「對於此事,你自己心中好生思量一番,做好打算。」玄淵緩緩開口,語氣沉沉,「我與父母說過,讓他們來問問你,看你心中到底是如何想的,畢竟日後這人生是由你自己走下去,旁人無從干涉。」

  謝恬一怔,心中的不願和排斥緩緩散去,升騰起一股暖意來,她不由泪盈於睫,垂眸低聲道:「多謝哥哥,我知道未出嫁的女兒家談論婚事著實有些不當,然而……」她搖了搖頭,「這四年來,我雖是幽居閨閣,但幷不覺得苦楚,反倒覺得身心寧靜,日後隻願如此,長長久久,自在安寧。」

  謝丞相、謝夫人都是在對她好,這一點謝恬自然心知肚明,然而比起他們這種爲她好的方式,謝恬更喜歡兄長爲她好的方式。相比起旁人不問緣由給予的好,她更希望有人能够給她一個讓她自己選擇的機會。

  她已經不是當初稚嫩青葱的懵懂少女了,未婚夫婿去世,當初誹謗加身,流言蜚語不絕於耳,謝恬不是不知。而幽居閨閣四年,足不出戶多年的謝恬年齡依舊很輕,然而心裡想的事情却很多、也很遠,對她自己未來,已經有自己的期待和打算,絕不是如謝丞相、謝夫人所想那般去成親。

  「既然你心中打算如此,那便直言相告母親。」擱下手中茶盞,玄淵抬頭看了謝恬一眼,認真說道,「不管你是想嫁人,還是就想於閨閣中過著自在日子,皆看你本心所選。不管是父親還是我,護著你,讓你過自己想過的生活,又有何難?」

  玄淵大喇喇直接提到嫁人,當下便讓謝恬雙頰染上了些許粉色,終究是有些羞意,不過她抿唇笑了笑,雙眸晶亮看向玄淵,喜不自禁:「哥哥,日後妹妹在謝府裡長住多年,你可得記著你今日說得話,不能嫌弃我這個不嫁人的妹妹。」

  抬起右手,玄淵屈指輕輕彈了謝恬額頭一下,語氣略帶無奈:「說什麽胡話,你是我妹妹,我不護著你還能嫌弃你不成?別說你只是想居於家中不成親,你就是想去月宮上走一圈,哥哥也幫你做到。」

  謝恬壓根沒把玄淵的話當真,只是笑著勾了勾唇,說道:「我可不要去月宮上,我倒是對妖鬼傳奇中的魑魅魍魎很感興趣,真的很想知道世上有沒有妖怪這等生物存在。」

  「如果這就是你的心願,我會替你達成的。」玄淵抬手輕輕撫著謝恬的頭,神情溫和,但眼神晦暗。「別說只是想見識一番妖怪了,你便是想養幾隻逗趣,也是無妨。」

  這都是那些岐山妖怪欠謝恬的,別說是當寵物給謝恬逗趣,就是要他們性命,又有何不可?
  
BabOdin 發表於 2019-7-6 22:26
第466章 古代人妖絕戀9

  陳蘭生借助妖怪那些詭异莫測的手段在科舉中弄虛作假、舞弊求名的事情很快就被天玄真人禀告給聖上知曉, 這件事情關係重大, 堂堂春闈會元却幷非靠真才實學得到名次,反而是依仗妖邪作弊, 此事若泄露出去, 科舉是否公平只怕要受到衆人懷疑。

  聖上當機立斷,立刻就遣人去調查陳蘭生科舉一事, 在暗衛和天師道觀道士的調查下, 確實發現了陳蘭生舞弊作假的證據,確定此人的確是依靠著妖怪秘術提前獲知科舉試卷題目, 早有準備方獲得大好成績。

  此事查清楚後,聖上削了陳蘭生的會元之名,剝奪了他身上舉人和秀才的功名, 雖未取他性命,但也是將他收監大牢, 幷且下旨勒令陳蘭生三代後人不得參加科考——雖然說如今陳蘭生被囚大牢, 未必還能出來結親生子。

  此事在朝野上下引起極大動蕩, 差點就要重考春闈了, 而因爲玄淵早就請天玄真人不要將此事是他揭露提醒的告知其他人,所以此事幷沒有牽扯到玄淵。不管朝堂上風波如何,都是公事,與謝家私事沒有什麽關係。

  「真看不出來, 這陳蘭生一個普通的寒門子弟, 既無權勢也無錢財, 竟然能提前得知春闈試題作弊, 實在令人懷疑他是以何種方式舞弊的。」謝丞相作爲一國之相,哪怕此前有將陳蘭生放入未來女婿的名單中考察,然而出了這等大事,還是站在公事角度思索。

  玄淵垂下眼簾,故作不知此事究竟,隻捧著茶盞啜飲清冽茶水,幷不參與討論多言什麽,任由謝丞相一人皺眉思量陳蘭生此事,反正陳蘭生出了這樣的大事,玄淵就不相信謝丞相還會腦子一抽將謝恬許配給陳蘭生。

  至於謝丞相爲何有此疑問嘛?大寧境內有關妖鬼精怪的傳聞向來不少,然而春闈因妖怪作亂而被人尋到疏漏之處作弊,此事若爲衆人知,只怕會引來衆人驚惶,故而此事秘而不宣,隻言陳蘭生作弊,却幷沒有說出具體是如何作弊的。

  「幸好他科舉作弊之事被揭露出來了,否則真選了他做恬兒夫婿,豈不是害了恬兒一生?」謝夫人撫了撫胸口,一臉慶幸的開口說道,「原本我只想著此人寒門出身,能考中進士是他天資聰穎,又刻苦勤學,方是恬兒良配,哪裡知道他竟是招搖撞騙之人。」

  經過謝夫人一提醒,謝丞相也想起此前還將陳蘭生列作女婿候選人讓謝湛去考察,當下不由冷下臉來,不復溫和儒雅:「此等卑劣小人,如何配得上恬兒?幸好此事從未與外人說過,日後也不要外傳,便當此事從未有過便是。」

  謝丞相覺得自己大概是老眼昏花,所以之前才會未曾察覺陳蘭生真面目,以爲他是什麽良才,動了招婿的念頭,他捋了捋美須,輕嘆一口氣後看向玄淵問道:「陳蘭生是不可爲婿,另外二人呢?湛兒你可有考察他們?」

  「皆非良配。」擱下茶盞,玄淵抬頭看了謝丞相一眼,言簡意賅,語氣寒冽。

  謝丞相與謝夫人便不由齊齊嘆了口氣,擔憂之情溢於言表,謝夫人柳眉微蹙,既憂且痛:「這可如何是好?恬兒年齡已經不小,在這麽拖下去,日後莫非要獨守孤閨、幽居綉樓,就此終老一生?我怎忍心,怎捨得啊?她是我捧在手心裡疼愛的女兒啊!」

  大寧這些年來,不是沒有過和謝恬一樣境况,還未成親未婚夫婿就亡故的世家貴女,可這些閨閣女兒最後的下場,不是在及笄之年嫁進了夫婿早死的夫家,嫁給一張牌位守寡,就是剃度出家,從此青燈古佛一生。

  境况最好的,也不過是父母愛重,得以居住在家中,依舊是家裡的小姐、姑娘,在自己家裡有父母疼愛,依舊是世家貴女,雖然幽居深宅,但也好過在夫家守寡,又或者青燈古佛。

  只不過這些世家女子的家中不止她一個女兒,等到她妹妹,又或者是侄女兒要定親時,旁人念著他們家有一個不嫁人的姑娘,到底是頗有謠言誹謗,使得這一家後輩女兒定親不易,蒙受波折。這等情况下,那幽居於府中的閨閣小姐又是何等境况,却是無人知曉了。

  可以說,從謝丞相和謝夫人願意冒大不韙與寒門子弟結親,隻爲了給謝恬一個美好未來這一點便可看出,他們是真的愛重女兒,真正在爲謝恬考慮,而非爲了什麽世家清譽和地位,這已經難能可貴了,然而正如謝恬所說,他們這樣對她好的方式,幷不是她想要的。

  「母親若是真的愛重妹妹,唯願她日後安康幸福的話,不妨還是親口問一問她怎麽想。」見謝夫人臉色蒼白若紙,一副快要厥過去的模樣,玄淵不由微微皺眉,沉聲說道,「個人的生活觀感只有自己才知道是否快樂,正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他目視謝丞相與謝夫人,沉聲道:「將吾等想法强加於恬兒身上,不問她的心意直接替她做下决定,如此這般,她當真就會覺得開心,日後的人生就一定喜樂快活?如此行徑,只不過是自以爲是的對她好,却根本沒有想到點子上。」

  「湛兒!」一向溫潤如玉、儒雅端方的謝丞相極爲少見的厲聲喝道,制止了玄淵繼續說下去,他握了握謝夫人的手,安慰的拍了兩下,才轉頭皺眉質問玄淵,「你這是對我跟你母親有所不滿?還不快道歉,你剛才那話傷著你母親的心了。」

  謝夫人却在此時搖了搖頭,打斷了謝丞相的話:「不——」她閉了閉眼,臉上的擔憂、痛楚之色一掃而空,她看向玄淵,神情溫柔却又堅定决絕的說道,「湛兒說得對!」

  她苦笑一聲,帶著幾多無奈、幾多憐惜:「我們自以爲是對恬兒好,寧願與寒門結親爲她擇婿。然而老爺,你自己說說,你挑選出來的那三人,又有哪一人是恬兒良配?真嫁與他們,恬兒真的能幸福,能過得比在府中時快樂?」

  「有關於恬兒的事情,我會去好好問問她心中的想法。無論如何,我只有這一個女兒,千般思量、萬般考慮,也只是希望她過得好。」謝夫人看著柔弱,然而能把持謝府後院多年,幷不是只知道依靠謝丞相的菟絲花,懂得如何取捨判斷。

  玄淵見謝夫人已經有所鬆動,顯然不會在以自己的想法去揣測謝恬的想法,爲她安排一些她自己幷不願意的事情後,不由也暗自點了點頭,只要謝夫人不再抱著該給謝恬找個夫婿的想法,那麽謝恬想過自己喜歡的生活也不難。

  此事暫時解决了,玄淵又道:「我有些事情要出府去辦,可能有數日才歸。」但等謝丞相和謝夫人追問是什麽事情時,玄淵却又閉口不言,只是推說此事幷不重要,無需他們費心。

  隔日上午,玄淵在竹林中練劍完畢後,在告別謝家三人口,一個下人也未帶,只帶了行李,牽了謝湛的好馬,直接出了京城往岐山而去,陳蘭生固然是已經是被報復了,但岐山中的雪楹等妖,也許他們天下純良懵懂,是被陳蘭生誤導,可這不代表他們一點罪過都沒有。

  無知幷不是犯了錯誤能不受懲罰的理由和藉口,錯就是錯,債就是債,這不是任何藉口和理由能够逃避的。若說無知便能害了人性命不受懲罰,現在玄淵也要說自己「無知」、不知道事情輕重,若是這般,他將岐山一干妖鬼精怪一網打盡,也不算錯,也不該被懲罰。

  岐山乃是蘭州境內的一座深山,此處窮山惡水,附近除了僅剩幾戶村戶和一個村落,人烟稀少,十分偏僻荒蕪。陳蘭生的家就在蘭州岐山山脚,因爲他家中貧寒,爲生活所迫才進山採藥,而一般普通百姓,是不敢進入岐山的。

  因爲都傳說岐山內有吃人的妖怪,若是貿然進山,運氣好的只是被困在山中幾日就會被放出來,可若是運氣不好就可能會葬身深山之中,成爲妖怪或者野獸腹中的食物。

  流言未必空穴來風,但不管事情真相如何,這些傳說傳得久了,久而久之便沒有人敢深入岐山了,近年來除了陳蘭生,岐山附近的村民們便是知道深山中多有藥材寶物,也不敢進山去採摘。

  這一日,一向偏僻荒凉,基本上不會有外人經過的岐山山脚下的小村莊裡却突然來了一個清煦雅致、儀錶堂堂的白衣公子,這白衣公子騎著駿馬而來,俊美非凡,氣質出塵,令人不由傾倒。

  對於這突如其來的貴客,這個總共只有上百人口的小村莊中的村民們都不敢輕易靠近,只覺得在這人風姿之下,他們已經被比成了田野裡的麻雀,連上前攀談都不敢,生怕靠得近了會惹來貴客不悅,隻敢在遠處張望。

  玄淵對這些人的反應也不以爲意,隻打算找個人幫他看著他手中牽著的馬,便要一人獨上岐山。
  
BabOdin 發表於 2019-7-6 22:26
第467章 古代人妖之戀10

  蘭州岐山距離大寧京城幷不遠, 若是快馬加鞭, 也不過一兩日功夫便可抵達,所以玄淵自京城出來, 一路趕來蘭州岐山幷沒有花費多長時間。若非岐山距京城不遠, 陳蘭生上京趕考,若是路途太遠, 一路花銷又從何處掙來?

  「萬萬不可!萬萬不可啊!」當岐山山脚村莊裡的村長得知玄淵請他暫時看管一下駿馬, 自己要進山後,當下臉色大變, 滿臉焦急的制止道,老村長伸手抓住玄淵右手手腕,枯瘦蒼老面容上滿是惶急, 「這位公子,萬萬不可一人進那深山啊!」

  見玄淵隻微一挑眉, 朗風明月般出塵俊逸的面容上噙著幾抹不置可否的清淡笑意, 似乎幷沒有將他的勸說聽進耳中, 老村長慨然一嘆, 鬆開了抓住玄淵的手,面上露出一抹滄桑之色來。

  即使是村長,然而老村長身上所穿灰色長袍也多有補丁,顯然家境不好。他年紀大了, 拄著拐杖, 有些顫顫巍巍, 但仍繼續勸道:「公子幷非岐山附近居民, 却是有所不知,這岐山深處有妖精鬼怪,吾等普通人若是貿然深入,怕是性命難保。」

  「多謝老丈好心,不過這祁山有妖物橫行之事不過謠傳罷了,若是真事,老丈等人居於岐山山脚,爲何不曾被妖怪掠走殺死,可見謠傳不過謠傳罷了。」玄淵知曉村長是真心規勸,隻微微一笑說道。

  見村長面上難掩苦澀,玄淵又道:「退一萬步說,便是岐山真有妖邪,想來也幷非惡妖,否則岐山附近居住之人豈不是早就遭殃?况且,這麽多年來,岐山附近難道真無一人進出深山,未曾遇難。」

  言到此處,村長自然想起住在附近的那窮秀才陳蘭生,陳蘭生幼年時家境尚可,否則也讀不起書,可讀書寫字哪一樣不用花錢,陳家還算不錯的家境却是被生生拖垮,變得貧困無比,他父母也早已故去,只剩他一人於世。

  雖然因陳蘭生的秀才身份,十村八店附近的人家都對他多有照拂,然而便是如此,陳蘭生想活下去也得另謀生路,他雖然是個秀才,然而岐山附近皆是窮苦百姓,既無人請他做啓蒙老師,也沒人請他潤筆,他只好冒死往山中去尋藥材,以此謀生。

  思及陳蘭生之事,老村長終於是長長喟嘆一聲,枯瘦斑駁的右手握著拐杖撑著身子,他竟還是堅持要阻止玄淵進山:「這些年來,確實有一名爲陳蘭生的書生進出岐山安然無恙,但公子切莫以爲自己幸運便前去冒險。那陳蘭生……」

  老村長本不欲背後說人閒話,然而玄淵這等光風霽月、清朗俊美的公子,他却也著實不忍他貿然入山枉送性命,便慨然嘆道:「那陳蘭生怕是與妖怪有所勾連,方才於深山中幸免於難,他居在村子附近,吾等也常見他家多有玄奇之事發生,隻故作不知,怕招來妖怪。」

  垂下眼眸,玄淵終是忍不住沉沉笑了起來,他還以爲陳蘭生算個人才,不然怎地能贏得雪楹芳心,又高中狀元博得謝家青睞選爲夫婿?可如今看來,陳蘭生行事不够謹慎,絕非能幹之人,而考狀元又是靠著雪楹等妖,只怕才學也沒幾分。

  這等品性、這等能力淺薄之人,玄淵當真是不明白到底怎麽會被選作天命之子,面上不由露出一抹稍顯冷冽的譏誚之意來。經歷了這麽多世界,玄淵早已知道,這每個世界的天命之子,有的是真的配得上這氣運加身,可有些……却純粹是天道鍾愛,自身未必多有能力的。

  玄淵已打算深入岐山,此時見老村長依舊滿臉擔憂,眸光輕閃,不由寬慰道:「老丈不必擔心,在下實則正是爲了岐山作怪妖邪所來。」見老村長滿臉驚色不解,玄淵頓了頓後續道,「陳蘭生勾結妖怪之事已經敗露,在下乃替天師道觀前來降妖伏魔的。」

  「若是岐山中妖怪被除去,老丈你等居於岐山附近的百姓便有福了,岐山多寶,不管是藥材還是獵物,又或者上山劈材,皆是能換得銀錢、維持生計的法子,日後你們的日子會越過越好,不至於空守寶山而不得啓用。」

  玄淵所言,老村長如何不知,然他看玄淵彬彬有禮、俊朗斯文,却是手無縛鶏之力,也不像道士,哪裡肯讓他一人貿然進山降妖伏魔,鄉下之人淳樸,便是知道玄淵除妖對他們是好事,也是不肯讓玄淵去送死的。

  玄淵無意再與老丈多言,隻輕抬右手,食指觸唇發出一記響亮哨聲,那匹他自謝府騎出來的駿馬便從小道旁奔了出來,半點也不留戀剛剛還在啃食的青草,撫了撫駿馬沒有一絲雜毛的潔白鬢毛,玄淵將駿馬托付給老村長。

  正要離開這個小村子上山去,不知想到了什麽,玄淵又折了回來,從腰間懸挂的錢袋中又掏出了一錠銀子欲要遞給老村長,他唇角帶著幾分似笑非笑,仿佛打著什麽主意。

  「使不得,這可使不得。」老村長連連擺手,不肯再收,「不過是幫你看馬而已,你已經給了報酬了,再拿你的銀子,我如何心安?公子你且放心吧,我知道你這是好馬,定會好生照料,當真用不著再給銀錢。」

  玄淵却幷不收回手中銀錠,隻唇角笑意越發沉沉,帶著幾分深意,却怎麽看都覺得是不懷好意,玄淵修眉微挑,一雙星眸滿是瀲灩笑意,只是這笑若是當初由當初在玄淵手下吃了虧的人看來,只怕要覺得渾身毛骨悚然,當真是陰測無比。

  將銀錠塞進村長手中,玄淵凑過去,唇角噙著幾分似笑非笑之色,附耳在村長耳邊輕聲說了幾句什麽,他聲音極小,除老村長怕是無人得知他究竟說了些什麽,風中隻殘留著「籠子…牛車……」這等支離破碎的話語。

  老村長滿臉茫然,但終究是點頭應下,也未曾推拒銀錠,反而鄭重點頭答應。見老村長應下,玄淵眉宇間不見多少喜色,只是更添了幾分似笑非笑的莫測深沉,當真是讓人不由心疑他存了什麽「妙計」和打算。

  岐山被稱作是寶山也不爲過,玄淵上山後,便見這鐘靈毓秀、靈氣逼人的山間有花叢爛漫,其中不乏品種珍貴的奇花,有野獸奔跑跳躍,不乏獐子、狐狸等獵物,而以玄淵的神識,自然也發現了岐山四處遍布的珍貴藥材,不得不說,這裡還真是處處是寶物。

  也難怪靠著住在岐山上的蝶妖雪楹,陳蘭生不僅找到了價值足够他平日生活的寶物,甚至還有餘錢繼續進學,甚至前往京城趕考了。

  「區區一座岐山中,便有十七隻百年以上修行的妖怪,當真是數量不少。」連藏在深山各處的藥材都能發現,那些躲藏在深山各處的妖怪玄淵自然不會發現不了,他揚揚眉,不由輕輕嗤笑一聲。

  想到雪楹原本是山神點化的妖怪,而這座山中不少妖怪也是這等來歷,玄淵不由有些懷疑,這岐山山神怕不是有此愛好,特意點化妖精於這岐山之中,免得自己無聊,若真是如此,這岐山山神也未免太不稱職。

  既然無心庇佑岐山下的百姓,保得一方山脉平安無憂,却反而記挂著點化妖怪,那還稱什麽山神,受什麽村民拜祭,不若自稱爲山妖,豈不是更適合?免得拿了山下村民祭拜,偏又萬事不理,倒任由妖怪做大,當真令人可鄙。

  玄淵微帶冷笑的如此想著,身形却陡然一閃,原本還在半山腰往山上而去的他陡然消失在原地,在出現時,却已經出現了岐山這座深山最爲神秘的地方,這裡是山神居所,更是岐山一衆妖怪平日裡來尋山神說話、聽山神講道的地方所在。

  岐山山神所居住之處,乃是岐山深處一個四面環山、常年春暖花開的山谷。山谷半空中,一道影子慢慢的浮現了出來,由原本的透明漸漸轉化爲實體,竟然是憑空出現在了這片山谷的半空中,當真是手段莫測。

  而且當這身影徐徐浮現於半空時,無論是山谷的主人岐山山神,還是山谷中正在說話的幾隻妖精,竟也是無一人發現他的到來,好似半空中的人影是風、是雲,存在於此是自然至極的事情一般。

  「雪楹,我上次偷偷跑去山下遠處的一個鎮子裡,從酒館裡說書先生說得那些故事裡聽說,仗義每多屠狗輩,負心多是讀書人……你說那陳蘭生會不會跟故事裡的人一樣,去了京城平步青雲發達後,便不回來了?若是這般,他豈不是辜負了你?」

  一隻皮毛火紅的狐狸臥在一塊山石上,用前爪撓了撓鼻子,抖了抖耳朵歪著頭問道,它動作憨態可掬,可聲音却是帶著幾分沙啞的撩人低沉女音,光是聲音便透著一股魅惑之感。

  半空中的玄淵眯了眯眼睛,從半空中居高臨下的看了那隻懶洋洋臥倒在青石上的紅毛狐狸一眼,却是暗自想到:「快至冬日,不若給謝恬做一條狐狸圍脖,這火紅狐狸的皮毛倒是順滑。」
  
BabOdin 發表於 2019-7-6 22:27
第468章 古代人妖絕戀11

  狐狸精, 在大多妖鬼靈异傳說中, 多半都是伴隨著浪漫色彩的,在傳說中, 狐狸精往往便是與幻化成美貌女子勾引人, 所以狐狸精總是免不了與美貌多情、狡詐聰慧挂鈎,與這些形象聯繫起來。

  大寧多有妖鬼精怪的傳說, 在這些傳說中, 狐狸精的形象多半都是伴隨著男女情愛、幻化美女、吸取精氣等形象而出現的,這些狐狸精們或專情, 或狡詐陰險,或純粹是爲了報恩方化形與人相戀,又或者乾脆只是爲了提高修爲方去害人, 總之傳說種種,千奇百怪。

  玄淵雙手背負於身後, 憑空立在山谷半空之中, 寬大衣袍被狂風鼓蕩而起, 衣袂紛飛, 仙姿飄渺,他低頭看著那隻臥在青石之上三角臉小巧、搖晃著豐厚蓬鬆大尾巴的紅色狐狸,却根本沒有聯想到任何曖昧浪漫的事情,只是覺得這頭狐狸的皮毛還算不錯。

  這方世界的妖怪原本多半都只是山野中的野獸草木, 或是得了機緣, 或是因爲活得年齡够久, 所以方能幻化人形, 懂得些許術法,脫離了普通野獸的範疇,便被人叫做妖怪了,與玄淵所出身的修真/界內的妖族完全是兩種概念。

  這方世界的妖怪的强大與否與妖怪存活的時間有莫大關係,活得年份越長,便是老妖、大妖,他們是與普通人完全不同的异類,能呼風喚雨,也變化多端、善惡莫測,然而不管傳說多麽厲害,這裡的妖怪實力終究是遠不如玄淵心目中的妖族的。

  便如這頭顔色火紅的狐狸,雖有百年道行,懂得些許法術,能短暫化作人形,但在玄淵看來,依舊是肉體凡胎,渾身上下沒有一處地方能做靈材使用,唯獨皮毛顔色不錯,既密且光滑,剝下來做個皮子還勉强可行。

  在玄淵思慮著這些妖怪半點用處都沒有時,山谷中聚在一起的幾隻小妖的對話還在繼續下去。在那隻臥在青石上的狐狸旁,坐著一個潔白如玉、貌若天仙的秀美女子,白裙及地,逶迤飄逸,正是雪楹。

  「不、不會的,陳郎答應過我,一定會回來的。紅琇,他不會騙我的。」雪楹低著頭,看不清臉上神色,然而她這句爲陳蘭生辯駁的話却毫無力度可言,語氣綿軟,聲音低啞,聽上去當真是半點說服力都沒有,可見她自己心中也未必真的不懷疑。

  雪楹對面趴著一隻吊睛白額大虎,張開血盆大嘴吼了一聲:「我看也未必是變心了,可能是死了也不一定。那陳蘭生看著便是一副文弱不堪的書生模樣,真的在上京路上死了也不出奇,真死了的話,雪楹你在找一個也無所謂。」

  「嘿,阿虎你這就有所不知了。」名爲紅琇的紅狐狸搖晃了一下自己毛髮豐厚蓬鬆的大尾巴,慢條斯理的坐了起來,竟是當衆幻化成了一個削肩細腰、雪膚花貌的妖媚少婦。

  她一身紅衣如火,依舊姿態慵懶的倚靠在青石上,但此時看上去再不是憨態可掬的狐狸,而是一舉一動都妖嬈魅惑、勾人得很的妖精,她輕輕笑道:「雪楹當真是痴情得很,不僅一路尾隨著那陳蘭生去趕考,還偷偷將考卷偷了出來叫陳蘭生提前知曉。」

  「有雪楹跟著,哪怕陳蘭生只是個手無縛鶏之力的書生,却也是順順當當的進了京城,甚至因爲提前得知了試題,只怕能取得非常不錯的成績呢。」紅琇抿唇笑著,哪怕無意,但一舉一動依舊魅惑隨心,妖嬈極了。

  幾妖都是常年生活在岐山深山之中,不通人情世故,也未曾覺得妖怪幫人去偷考卷是不對的事情,他們缺乏是非觀,却是幷不以自己所做爲錯,只是覺得這是一件極爲普通的事情。

  吊睛白額大虎歪了歪頭,不解的嗷嗚一聲道:「既然雪楹偷偷跟著陳蘭生去了京城,怎地又回來了?難道說陳蘭生有雪楹盜取試題相助依舊落榜,打算回到岐山了?」

  紅琇媚笑一聲,塗著紅色指甲的雪白纖指拂過紅唇,却是輕笑一聲,慢悠悠的說道:「這我怎地知曉,得問雪楹啊,不過我想呢,大抵我剛才所言還是有些道理的,那陳蘭生髮達了,或會忘了雪楹也說不定。」

  「他不會的,紅琇,他不會的。」雪楹抬起頭來,秀美非凡的面容上一片蒼白,她語氣虛弱,仿佛所說的話自己都沒有辦法相信一般,「陳郎與我有白首之約,必定是不會負我的,我助他高中,他必定會回來娶我的。」

  玄淵却不打算繼續聽這幾隻修爲淺薄、又沒見識的妖怪們繼續說下去了,這岐山十七隻修爲在百年以上,已經能化作人形的妖怪,在上一世都與謝家滿門而亡的事情脫不開關係,玄淵從未打算要那麽簡單的放過他們。

  臨空立於山谷上方,看著下方聚會的數隻妖怪,玄淵低垂下眼簾,眼中不帶一分暖意,反而極是清冽淡漠,他抬起右手,長袖於風中飄逸逶迤,下一刻玄淵已然反手朝著他們輕輕一推,然動作看上去却是漫不經心,好像半分力道也無。

  然而下一刻,被掌風所掃到,原本或化人形、或保持獸形,或坐或躺或趴倒在山谷的這些妖怪下一刻竟是全無抵抗的直接被生生打回了原形,倒在了地上。一時間,山谷裡倒滿了一片動物,有虎有狐,有獐有鹿,有蝴蝶有飛鳥,各自不同,皆不一樣。

  「是誰?是誰敢對我們出手?」那隻吊睛白額大虎乃是這幾隻妖怪中修爲最高的,故而此時雖然感覺身上壓著一座大山一般動彈不得,渾身沉重至極,然而却能鼓起餘勇張開虎口大聲吼叫著發問。

  擺一擺長袖,玄淵漫不經心的從山谷半空中落了下來,站在了被他隨手鎮壓,故而只能以原形趴倒在山谷中的衆妖面前,玄淵清寒幽暗眸光一掃,帶著幾分譏誚的問道:「是我,你們又當如何?」

  聽到這屬￿他們秘密之所的山谷中竟然有外人開口說話,這幾隻妖怪當下大驚,艱難抬頭後却看到一個風姿端秀的白衣公子站在衆人面前,他看上去若朗風明月,溫雅如玉,實在不像有能力將他們打回原形的模樣。

  「你是哪個道派的弟子,爲什麽貿然對我們出手?我們可沒有下山去吃人,也沒有驚擾山下的居民,是他們自己不敢上山來,跟我們沒關係!你可沒有理由來對付我們!」白虎吼了一聲說著,它强撑著說完這些話,最後虎口竟是滲出幾縷鮮血來。

  玄淵剛才那輕飄飄一推,看著半點力度也無,然而實則仿佛是有一座重若千鈞的大山壓在這些妖怪身上,本來被鎮壓後這些妖怪就難以動彈,此時白虎還强撑著說話,當真是自找苦吃,內腑受傷吐血也是理所當然之事。

  「對付你們,還需要什麽理由麽?」玄淵却根本不管衆妖的驚訝和質問,隻目光淡漠的掃了這十七隻妖怪一眼後,目光落在了雪楹身上,冷然說道:「你剛才說陳蘭生必定不會辜負你?」

  他勾了勾唇,嗤笑一聲,帶著幾分漫不經心的譏誚和灑然:「本來我是打算直接殺了你的,但你既然如此執迷不悟,不如讓你親眼看到真相再死不遲。我倒是要讓你看看陳蘭生此人的真面目,看你到那時,是否還認爲他不會背叛。」

  「住手!」就在玄淵打算動手,將這十七隻妖怪盡數刻下奴印帶走時,一道非男非女、厚重至極的聲音突然從山谷深處傳出,隨著這道聲音在山谷中擴散開來,玄淵察覺到脚下的整座岐山都在動蕩,仿佛整座山都在憤怒。

  出行能有如此陣勢的,自然是此山的山神,然而對玄淵而言,這山神也不過就是一隻强大些的妖怪罷了,幷沒有比這十幾隻妖怪厲害到哪裡去——通常能够被玄淵反手直接打死的,都不算厲害。

  山谷深處緩緩游出一個鹿首、人身、蛇尾的奇形怪獸來,却正是岐山山神,它幷非是妖怪,而是自山民們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香火祭拜中誕生出來的山神,故而形象貼合山民們祭祀時所供奉的形象。

  「你爲何闖我岐山,打殺我的子民?」這鹿首人身蛇尾的山神緩緩游弋過來,發出非男非女的宏偉壯大聲音,威嚴極了,「外來者,現在你退出岐山,我還能饒你一條性命,否則你今日必將爲觸怒我而付出代價!」

  山神說著,便重重一甩粗大的蛇尾,將山谷中一尊巨大的青石砸了個粉碎,以此作爲威脅,要玄淵知難而退。

  玄淵慢慢眯起了眼睛,眼中掠過一抹極深沉的冷意和譏諷:「子民?你作爲從山民香火供奉中誕生而出的山神,沒有庇佑岐山附近的百姓,反而點化妖怪,阻擋山民進入岐山,視一群妖怪爲子民,可真是好山神!」

  「本來無意與你動手的,但你自己非要上來送死,我也不介意多一個。」薄唇微微一勾,玄淵輕嗤一聲,他抬起修長如玉的右手,淩空在半空在輕輕劃動了兩下,周圍的天地靈氣頓時動蕩起來。

  下一刻,十八枚奴印憑空出現在半空中,在玄淵輕輕一聲「去」後,十八枚奴印直接朝著十七隻妖怪加一隻山神激射而去,下一刻竟是直接衝入了他們的額頭,奴印緩緩顯形,很快便在他們額頭上留下了一個泛著金光的降魔印記。
  
BabOdin 發表於 2019-7-6 22:27
第469章 古代人妖絕戀12

  「嗷嗷嗷嗷嗷!!!」

  這一日天朗氣清, 碧空如洗, 萬里無雲,端的是難得的好天氣, 然而鐘靈毓秀、靈氣逼人的岐山深處, 却傳出一陣痛苦至極、仿佛飽受折磨的哀嚎聲,這慘叫聲幷非是一隻動物發出來的, 反而是數種聲音混雜, 顯得極爲雜亂,叫聲中蘊藏的痛苦更是讓人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顫。

  岐山深處有一四季如春、遠離人烟的山谷, 在山谷這一片鳥語花香、百花爛漫中,十幾隻奇獸妖禽倒在地上哀嚎著,它們在山谷中的平地上翻滾著, 不時發出痛苦的喊聲來,隨著他們在山谷間翻滾發泄, 原本風景如畫的山谷被它們折騰得一片狼藉。

  幷非是它們想要破壞這片山谷, 而是來自魂魄和肉體的疼痛讓它們忍耐不住, 只能通過這種方式將痛苦發泄出去。它們越痛, 便越是忍不住大力掙扎,越是將這原本遺世獨立、世外桃源般的山谷折騰得更加破敗狼藉。

  「賊道士!有本事你就正面跟我們打架,用這種手段你不覺得丟臉嗎?」鹿首人身蛇尾的山神整個趴伏在地上,布滿黑色鱗片的粗壯蛇尾不斷擺動, 著撞擊在石壁上, 同樣是痛苦至極, 無從發泄。

  雖然在山神等妖看來, 玄淵怎麽看都只是個手無縛鶏之力的書生,然而他們此時經受的種種折磨讓他們知曉這人絕不如外表看上去文弱,反而認爲他是哪個修爲高深的道士,特地跑到岐山來收妖的。

  泛著淺淡金光的降魔符印銘刻在這些妖怪的額頭上,這些便是奴印,顧名思義,一旦被種下了奴印,他們就將成爲布下奴印者的奴隸,聽從他的指揮、差遣,若是敢有所違背,銘刻在它們頭上的奴印會讓他們生不如死。

  被種下奴印後,這些妖怪們的生死便盡數系於玄淵手中,控制了奴印,就是控制住了這些人的身家性命,若玄淵想要殺死它們,也不過是一個念頭的事情,當真是再輕易不過了。

  而且這奴印極爲霸道,乃是銘刻於這些妖怪靈魂意識當中,別說違背玄淵的吩咐,便是心頭想一想對玄淵不利的事情,都會體會到萬箭穿心、神火灼身的痛苦,那痛苦會令它們生不如死,直到明白自己的逾越之處,再不敢在心裡想對玄淵不利的事情。

  當山神開口厲聲質問玄淵之時,它心頭涌現出的想法帶著惡意,故而那銘刻在它額頭的奴印當下便放出了威嚴穆穆的金光,直接將山神長著兩隻彎曲鹿角的鹿首包裹了進去。

  「啊啊啊啊好痛!你殺了我吧!殺了我吧!!」金光包裹住山神的頭,降魔奴印察覺到它心頭涌現出來的惡意,頓時發作起來,那受萬劍穿心、煉獄煆燒的痛苦當下加諸於山神身上,令它痛苦不堪,口中直嚷嚷著要玄淵給它一個痛快。

  右手負於身後,玄淵依舊是一副不染塵埃、出塵絕世的如玉公子模樣,長眉微挑,星眸璀璨,他勾唇淡淡笑了起來,眉目宛轉,平淡至極:「好叫你們知道,這降魔奴印本身便專門是用來收服汝等妖物,中了奴印,別說是反抗,便是心頭浮現出一絲於主人有害的想法,你們都會受這等生不如死之苦。」

  山谷中數多妖怪中,只有化作白色蝴蝶的雪楹不覺痛苦,因她心地乃是最爲純澈乾淨,竟是對玄淵半點惡意也沒有升騰而起,雖受奴印鐫刻,却幷不受奴印懲罰之苦,反而幸免於難,不曾受到更多折磨。

  有成人巴掌大小的白蝶於半空中撲閃了一下翅膀,白色磷粉輕振,竟是於半空中幻化成了一個白裙飄飄、遺世獨立的絕代佳人來,雪楹撲到在草地上打滾,渾身火紅皮毛都沾滿草屑的紅狐狸身旁,急聲喚道:「紅琇,紅琇,你怎麽樣?」

  她又抬頭焦急去看那滾地的吊睛白額大虎,見它虎嘴中有鮮血不斷流出,虎目緊閉,顯然五臟六腑皆有損傷。再去看它們倚爲依仗的山神,却見鹿首人身蛇尾的山神正拼命用鹿頭撞擊著山壁,竟是寧願生生把自己撞死也不想再受萬箭穿心之痛。

  見大家都是各種慘狀,雪楹當真是急切之色溢於言表,惶恐害怕至極:「大家這是怎麽了?我該怎麽救你們啊!」她見自己當真是半點痛苦都沒有察覺,不似同伴們哀嚎翻滾滿地,當下便知玄淵所言爲真,只要心中沒有對玄淵的惡意,便不會受到此等苦楚。

  雪楹連忙含泪道:「大家收束思緒,不要再想報復之事,我們已經被種下了奴印,再這麽掙扎反抗下去,怕是大家性命不保。大家不要再掙扎了,只有這樣才能免受這生不如死的痛楚。」

  聽了雪楹的勸說,原本對玄淵的話根本不相信的狐狸精紅琇連忙收束自己的念頭,再也不敢多想一絲有關於報復玄淵的念頭,終於是覺得痛楚感如潮水般退去,再也沒有那整個人都要被撕裂的痛楚了,它趴在草地上,已經是奄奄一息:「呼呼……」

  「紅琇,你沒事吧?」見紅琇不再滿地打滾,雖然是渾身無力般的趴伏在原地,但似乎已經不再痛苦,雪楹連忙撲了過來,撫了撫它身上因爲滿地翻滾而亂七八糟的狐狸毛,焦急問道。

  皮毛火紅的狐狸懨懨的趴在地上,尖嘴張開發出虛弱無力的聲音來:「不疼了,但是渾身上下都沒有力氣,好像渾身修爲都被抽走了。不過無礙的,休息一陣估計就能够復原了。只是……」

  紅琇苦笑了一聲,終究沒有把「就算修爲恢復了、也不受萬箭穿心之苦,他們以後却要一直做這個人奴隸,受他驅使」的話說出來,妖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就連山神大人也不是他的對手,更何况是他們呢?

  落在這個人手中,有奴印爲限制,只要他們敢違背,就要承受生不如死的懲罰和折磨,在這等痛苦之下,他們又能够堅持多長時間?至於自己去尋死……剛才那等痛楚之下,紅琇豈能沒想過自殺?然而奴印種下後,當真是連自己想死都死不了。

  當心頭浮起想要自盡身亡的念頭時,他們所遭受的痛苦會越發令人難以忍受,當痛苦加諸於身,他們連去死的力氣都沒有。君不見山神大人就是不想納頭拜玄淵爲主人,所以才拼死用鹿頭去撞擊山壁,然而哪怕它將頭頂的鹿角都撞歪了,依舊沒死。

  有了紅琇帶頭,其他幾隻妖怪們也明白銘刻在他們頭頂的淡金色降魔符文的厲害,再不敢反抗,在打消了心頭的反抗和排斥後,原本金光閃閃,釋放出壓力懲罰這些妖怪的降魔符文黯淡了下去,重歸淡金色,不再令衆人感受到難以忍受的痛楚。

  「看來你們是服了。」見這些妖怪癱軟在地上呼呼喘氣,一副劫後餘生的模樣,玄淵眯了眯眼睛,唇角露出一絲淡漠的笑意來,語氣淡淡的說著,「既然你們已經不再反抗,想來是認命了,既然如此,日後就乖乖聽話。」

  「……是,主人,日後我們定當聽從主人吩咐,絕不敢再反抗,也不敢有二心。」包括山神、雪楹在內的一干妖怪們都訥訥應了一聲,體味過剛才那種生不如死的痛苦和想死都難的經歷,他們現在膽戰心驚,完全不敢反抗了。

  擺了擺寬大的長袖,玄淵垂眸神情淡漠的看了一眼這些妖怪們,隨口說道:「走吧,跟我一起下山。你們下山後,不得暴露自己的妖怪身份,隻裝作普通野獸就行。嗯——」他看了眼鹿首蛇尾,身上裹著皮毛的山神,覺得有點辣眼睛,真的醜得驚人。

  當然了玄淵也知道,山神長這副寒磣模樣也不是它願意的,它是自山民供奉香火中誕生的,形象來源於古早愚昧迷信的信仰,不過既然山神長這個樣子,那還是別下山了,所以玄淵便接著道:「山神留在岐山中吧。」

  留下山神,除了有它外貌太寒磣的考量,還因爲山神從本質上來說和妖怪不同,它是沒有辦法遠離自己的屬地太遠的,離得太遠它可能就死在外面了。山神說到底是寄托於香火、寄托於岐山而誕生的「神明」。

  老村長將玄淵臨走前悄悄附耳在他耳邊所言的事情安排村子裡的幾個年輕力壯的男子做好後,才覺得自己對得起收下的那錠銀子,方才安心。然而玄淵上山後,他也是十分擔心這大好一個年輕人會就那樣死在岐山中,故而也是坐立不安。

  就在老村長等在山脚下時,突然聽旁邊有人指著岐山大喊起來:「誒,回來了!他從岐山回來了!」

  老村長連忙抬目望去,却見玄淵一身白袍、瀟灑不羈的漫步下山而來,而在他身後,却跟著十餘隻動物,除了野鹿、獐子、狐狸等野獸,竟然還有一隻吊睛白額大虎,步步踏來當真是虎虎生威,隻不管這老虎瞧上去多麽威風,却隻敢跟著玄淵背後,不敢逾越半步。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BabOdin

LV:9 元老

追蹤
  • 1038

    主題

  • 154560

    回文

  • 15

    粉絲

分享的小說是追蹤的讀者分享好看的~有些看過 有些還沒看過但分享的有保障所以也分享大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