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想修真] 劍修男神打臉之路 作者:夏風清水(已完成)

 
BabOdin 2019-7-6 14:02:02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08 110913
BabOdin 發表於 2019-7-6 22:27
第470章 古代人妖絕戀13

  玄淵帶著雪楹、紅琇一干妖怪施施然的往岐山下的村落走去, 身後跟隨的一衆妖怪跟得上步子的野鹿、白虎自己走著, 走得慢的如紅琇則是坐在野鹿身上,生怕自己走得慢了要玄淵等它們, 惹得他不快。

  「老虎!老虎啊!」山下的老村長等山民見著那隻顛顛邁動著粗大虎腿跟在玄淵身後的吊睛白額大虎, 當下便尖聲驚叫起來,四散逃開, 往自己家中逃去, 根本不敢回頭,更不敢滯留於原地, 他們一個個只恨爹媽給他們少生了兩條腿,讓他們跑得不够快

  見衆多山民跑得飛快,玄淵不由挑了挑眉, 回頭看了那隻吊睛白額大虎一眼。雖然玄淵這一眼幷不帶多少惡意,然而却讓這隻白色大虎顫巍巍的往後退了一步, 生怕惹了玄淵不滿, 顯然它對玄淵已是十分畏懼。

  略略挑眉, 玄淵掃了眼那體型龐大、皮毛雪白厚實的白虎一眼, 到底沒說什麽,只是擺了擺手,示意這些妖怪們不要靠近村子,就待在山脚下的草地上暫且等待一二。而玄淵自己則往村子而去, 迎上了老村長等人。

  「那、那隻老虎, 還有那些野獸是怎麽回事?」當玄淵一人獨身往村子走來, 白虎等野獸遠遠待在那邊幷不過來, 老村長等人登時就鬆了口氣,稍稍放了些心,總算沒被這隻吊睛白額大虎嚇得準備背井離鄉逃離岐山附近。

  玄淵撫了撫寬大飄逸的長袖,將上面沾染的些許灰塵擦去,對於村長等人的詢問,他隻微微一笑,很是平靜的說道:「這些便是岐山中的精怪了,它們已經被我收服,所以化作原形隨我下山。」

  頓了頓,玄淵幽深黑眸中似笑非笑眸光一閃而過,見村長等人依舊面有疑慮,續而寬慰道:「我之後會將這些岐山妖怪盡數帶離此處,日後岐山有山神庇佑,又沒有妖怪作亂,老丈你等可以進山採藥、打獵和砍柴了。」

  老村長聽聞此言,先是一喜,然而他見玄淵雖光風霽月、疏朗端方,好一個芝蘭玉樹般的人物,但却怎麽看也不能降妖伏魔的,雖然說那頭吊睛白額大虎和那野鹿、獐子竟然通人性跟在玄淵身後,確實有幾分神异,然而以貌取人當真是很難改變,老村長難免存疑。

  撫了撫自己花白的鬍鬚,動作有些顫巍巍的老村長在遙遙看了遠處待著不敢四處動彈的白虎等野獸一眼,不由遲疑問道:「這、這是真的?他們便是岐山中爲害的妖怪?已經被公子你收服?」

  玄淵微微頷首:「確實如此,老丈若是不信,我待會兒給你證明一番。」他掠過這個話題,幷不細說,只是問道,「之前擺脫老丈準備的東西,可是已經準備好了?在下現在正用得著呢。」

  老村長微微一怔,反應過來後連連點頭:「自然是早已經準備好了。」接著便提高聲音,招呼著那些個因爲那頭吊睛白額大虎出現而屁滾尿流的逃回自己家裡的人,把他準備好放在自家院子裡的東西拖出來。

  「一架牛車,還有幾個木籠子,都給你準備好了。」老村長連忙說道,「只是小村地處偏僻,家無餘錢,這牛車很是破舊了,拉車的更是一頭年邁的老牛,而籠子則是以前打獵時剩下的,很是陳舊,怕是不值當公子您給的銀錠。」

  「無妨。」玄淵擺了擺手,不甚在意的隨口說道,目光已經落到了村裡青壯男子推出來的牛車上,在掃過拉車的老牛與牛車上的幾個籠子後,他微微頷首,却是說道,「這些已是足够了,多謝老丈替我準備,只是這拖車的老牛却是不必了。」

  老村長有些疑惑,不免遲疑問道:「不要這拖車的老牛,那你打算怎麽運走這輛牛車呢?公子你雖然有一匹駿馬,但那匹駿馬要拖牛車還是有些艱難。」老村長微微一怔,不由臉上問道,「莫非公子是覺得帶走老牛後我們缺了勞力?」

  「公子千萬別這麽想,您給的那錠銀子不少了,買一頭已經老邁得耕不動田的老牛,那是綽綽有餘,我們提供的這些牛車、籠子什麽的更是不值幾個錢,公子切莫覺得對不住我們。」

  玄淵默了默,頗爲有些無語,他其實想說,他沒有這老村長想得這麽高尚,不要那老牛幷非是想留下這老牛給村長等人留一個助力,只是因爲他有更適宜的拖著牛車的選擇而已。

  ……怎麽,難道他看起來很像是一個好人嗎?

  雖然心中頗爲無語,不過玄淵面上依舊是一片淡漠,隻回頭朝蹲在遠處不敢動彈的雪楹紅琇等人招了招手,示意它們可以過來了。當下,體型巨大的白虎便一馬當先,率先朝著山村這邊衝了過來。

  見那體型恐怖的老虎衝過來,哪怕之前玄淵解釋過,剛才那白虎也很乖巧的待在遠處不過來,可此時甫一見著那老虎奔襲過來,包括老村長在內的諸多村民依舊是嚇得不輕,不是所有人見著猛虎下山都能不以爲意、繼續談笑風生的。

  見衆多村民驚懼害怕,玄淵也知道猛虎懾人,衆人驚懼躲避這是人之常情,不過真的把這些弱得可以的人嚇出什麽毛病來,却不是玄淵本意,於是他負手而立,側身回頭看向那率先奔跑而來的白虎,微抬下巴,嗓音微冷道:「打個滾。」

  白虎精阿虎:???

  正在急速朝這邊奔來的白虎精要不是前虎爪厚實得力,聽聞玄淵的話當真是差點就一個趔趄摔倒在地上了,想它作爲山林之王、岐山堂堂一霸,向來是威武霸氣,什麽時候會做那等供人取樂的姿勢了?

  可是若是違抗命令……想到剛才生不如死的痛苦,白虎精覺得自己雖然是堂堂岐山一霸、不可丟臉,要對得起自己山林之王老虎的名聲,然而再怎麽丟臉也好過再體會一番生不如死吧?老虎的臉面哪裡有命來得重要?

  想通這一點,威風凜凜的山林之王白毛老虎,再奔到玄淵附近後,當下就毫不猶豫的往地上一撲,直接不講面子的就地打了個滾,露出白乎乎軟綿綿的肚子來,它四肢蜷起,尾巴甩甩,嗷嗚叫了一聲,真是比猫咪還要乖巧。

  雖然……以它的體型和重量,當它在地上打滾時,真是連地面都因此而震蕩起來,而且老虎因爲體型太過龐大再怎麽賣萌也無法給人無害之感,然而一隻威風凜凜的猛虎下山來不是要傷人,反而是就地打了個滾,這著實讓老村長等人眼中的驚駭少了許多。

  玄淵讓這頭吊睛白額老虎就地打滾正是這個用意,正是想讓他們知道目前這頭老虎是無害的,不用擔心它傷人。唇角微勾,玄淵淡淡笑道:「老村長,你且放心,這隻白虎精已經臣服了,絕不會對你們動手的。」

  也不等村長們對直面妖怪發出什麽感慨或震驚來,玄淵就指了指老村長遣人拖出來的牛車,對還賴在地上打滾,仿佛從中找到了樂趣一般的白虎精說道:「你去頂替那頭老牛拖著牛車吧。」

  白虎精再次:……???

  然而一回生二回熟,經過剛才的抉擇後,白虎精已經覺得自己身上的什麽東西碎掉了,所以這一次再被玄淵指揮去拖牛車也不覺得難以接受了,在地上一滾站了起來,就顛顛的朝著牛車跑去。

  它頗爲幼稚的故意朝著那頭老牛虎嘯了一聲,將那頭老牛嚇走後,它才自己鑽進了架在牛車上的繮繩中,穩穩當當的挎好了繮繩,一副隨時可以拖著牛車出發的模樣了。不過這板車也不該叫牛車了,改叫虎車說不定更合適。

  「你們也過來。」玄淵又朝著後面遲遲不敢上來的妖怪們招呼了一聲,指了指牛車上籠子,語氣很是平淡,嗓音清寒的說道,「能鑽進籠子的鑽進去,進不去的籠子的,自己跟著走,白虎精拖著牛車押送你們自己這一群人,知道麽?」

  雪楹、紅琇、白虎精等妖怪:……真是喪盡天良,抓了妖怪竟然還要妖怪自己主動往籠子裡鑽,還得自己駕車載著他們自己離開,他們真的是世界上最慘的妖怪了吧?他們妖怪不要面子的嗎?

  修長食指在唇上輕輕一抿,玄淵吹了一聲哨子,那被老村長好生招待吃飽了喝足了的白色駿馬頓時打著響鼻奔了過來,噠噠噠馬蹄聲陣陣便跑到了玄淵身旁。

  一拉繮繩,玄淵直接翻身上馬,動作利落瀟灑,他於高頭大馬上端坐,朝老村長等人拱了拱手,恣意笑了一聲,盡顯隨意不羈的神色:「此事已了,晚輩就先行離開了。老丈,岐山妖怪已除,日後你等可儘管入山,不必再擔心妖怪之患了。」

  說完這話,玄淵手中馬鞭一甩,身下的白色駿馬頓時奔騰起來,載著玄淵奔出了這個小村落,而在他身後,白虎精忙不迭的拖著牛車就追了上去,牛車突然往前行駛,登時害得牛車上擺放的籠子前後晃蕩起來,讓窩在籠子裡的狐狸紅琇及其他妖怪摔了個頭暈眼花。
  
BabOdin 發表於 2019-7-6 22:28
第471章 古代人妖絕戀14

  玄淵座下的駿馬乃是好馬, 當初從京城一路兼程趕來也隻花了一日半的時間, 如今雖然帶上了十七隻妖怪做累贅,然而下地奔跑的妖怪不管是白虎精還是野鹿精, 雖然都被玄淵打回原形, 但速度遠比它們的普通同族要快,跟著玄淵一路奔騰也幷沒有落下去。

  「進城之前, 你們先化作人形吧。」在靠近京城的一處山林中, 玄淵暫時停下了趕路,放奔跑了許久的坐騎去休憩一二, 他自己則是抬眸看了拖著牛車的白虎精和馬車籠子裡的幾隻妖精一眼,語氣淡淡的吩咐道。

  從坐騎的馬鞍上取下水囊,玄淵喝了口水潤了潤嗓子, 等覺得一路奔波的乾渴消去了不少後,才補充道:「尤其是你, 白虎精, 一定要化作人形, 不許以白虎原形入城。這猛虎入城, 必定會引來衆人驚惶,你若是不想被衆人圍攻而死,就別以原形招搖過市。」

  「嗷嗚!~」白色皮毛柔軟光滑的白虎精身上還挂著牛車的繮繩,聞言蔫蔫的往地上一趴, 抬起兩隻虎爪捂住了虎頭, 發出一聲委屈的嗷嗚聲來, 它耳朵抖了抖, 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

  它是老虎精,比不得紅琇這樣的狐狸精天生在化形上有天賦,所以一直化形不是很順利,就是勉强化成了人形,不是留了條尾巴、就是多了對耳朵,而且總不能維持太長時間就會重新變回老虎,讓它很是沮喪。

  聽出了白虎精嗷嗚中的委屈,玄淵不由挑了挑眉,上下打量了白虎兩眼後方才點頭說道:「原來如此,我說你怎麽時常保持著原形,原來你雖然修爲在衆妖中最深,但化形之術却掌握得最差。」

  白虎精:嗷嗚~~我不要面子的嗎?

  「主人說得沒錯呢。」紅琇本性狡黠,此時見玄淵主動跟他們說話,膽子也不由大了一些,不像之前那般戰戰兢兢,也敢搭話了,它蹲在粗糙簡陋的木頭籠子裡,甩著大尾巴說道,「阿虎在變形之術上笨得很,怎麽也學不好。」

  白虎精靠自己難以化成完美人形太久,這一點不由讓玄淵有些唾弃,這裡的妖怪修煉也沒個體系,實在是太過隨意了,當真是不堪造就,派不上多少用場。

  難怪此方世界與妖怪相關的傳說都與妖怪報恩、妖怪與人相戀有關了。因爲這既符合普通人對於妖魔鬼怪的幻想和猜測,也符合現實情况——這些妖怪們除非本體就很强大,比如像這頭白虎這般,否則想要對普通人造成傷亡,也是難事。

  白虎精不會化形,但玄淵也不可能就放任它以原形進入京城,所以他便抬起右手,屈指輕輕一彈,一道靈光頓時沒入了白虎精額頭,瞬間將它體內的諸多關隘衝破,直接助它化作了人形。

  不管白虎精對於自己能化作人形了是如何高興狂喜,單說這頭,向來是衆妖中腦子最靈活、最聰明狡詐的狐狸紅琇見玄淵對他們態度尚可,終於是忍不住帶著幾分遲疑的問道:「主人,若我們靠近京城,天師道觀不會來收我們吧?」

  岐山距離京城如此之近,快馬加鞭只需一兩日時間,但岐山衆妖百年來却無一妖敢進入京城,便是最愛熱鬧的紅琇也是如此,還不就是因爲天師道觀作爲國教一直鎮守著京城麽?

  那些道士可不是好對付的,而且經常打了小的來了老的,他們這些妖怪可不敢去招惹,別看他們在岐山時威風堂堂,周圍的居民連上山都不敢,那其實是因爲岐山位於蘭州邊緣,十分偏僻,天師道的人壓根懶得理會他們。

  玄淵眯了眯眼睛,突然笑了起來:「也許你們該感謝你們是落在我的手中,如果再晚上一些時候,說不定是天師道觀的道士們親自前往岐山伐善破廟,殺死山神將你們也一網打盡。」

  「啊?!」岐山衆妖皆是愕然不解,齊齊扭頭看向玄淵,不知他此言何意。他們幷不是驚訝玄淵說落在他手上比落在天師道觀手上要好這一點驚訝,而是在不解一向懶得理會他們的天師道觀如何會出手對付他們。

  玄淵也不隱瞞,將陳蘭生依靠妖怪(也就是雪楹)偷取試卷題目在科舉中作弊被天師道觀的道士發現幷且禀明了聖上的事情一一說來,幷且言明陳蘭生如今已經被收監大牢。

  「科舉作弊乃是大罪,不僅陳蘭生被重罰,等天師道觀騰出手來,那幫助陳蘭生在科舉中作弊的妖怪他們也是不會放過。」玄淵神情淡漠,語氣微帶寒意,「現在你們是不是覺得,落在我手中,總比落在天師道觀手下要好?」

  揚了揚眉,玄淵斂眸掩去眼中深意,輕笑一聲說道:「至少你們現在還好好的活著,雖然是被種下了奴印無法反抗,但至少到目前爲止,你們依舊安然無事。」

  將這些事情說完後,玄淵也不去管雪楹這心系陳蘭生的蝶妖心裡如何作想,只是招來駿馬騎了上去,招呼衆妖繼續趕路,往距離此處不遠的京城趕去。

  這陳蘭生和雪楹的這場人妖絕戀要如何進行下去,有多少波折,最終會走向何等結局,其實都不是玄淵所關注和在意的,他只是答應了謝湛要替護持父母,報謝家滿門被覆之仇而已。

  反正現在陳蘭生已經被關進大牢,雪楹也被印下了奴印,她的妖怪朋友們也是一樣被一網打盡,上一世害得謝家滿門被覆的人和妖都已經再難翻身,終究是翻不起什麽浪花來了,用不著玄淵多費心思。

  此處距離京城已不足一個時辰的路程,在接下來趕路的時間中,除了玄淵依舊精神奕奕、神采飛揚以外,岐山等妖都有些蔫蔫的,却是在因爲天師道觀可能討伐他們而感到驚惶擔憂。

  他們沒有想到,他們在岐山盤踞多年都沒有引起天師道觀的注意,如今僅僅只是因爲幫助陳蘭生考科舉便被天師道觀給盯上,有被天師道觀動手降妖伏魔的危險。

  更讓他們驚駭難言的是,他們現在可正是朝著天師道觀的地盤而去呢,正如賊往公門走,既是心虛又是害怕。現在他們只能希望,給他們種下了奴印的人有能力護著他們不被天師道派抓走了——

  正如玄淵所言,與其落到天師道派手中被剝皮抽筋、降妖除魔,還不如跟在玄淵身旁呢,至少他們被種下奴印一日有餘,仍舊不曾出現傷亡,最後就是被關進籠子裡、拖牛車有些傷自尊、臉面罷了。

  「我對不起大家……是我連累了你們,去偷試卷考題的人是我,便是天師道觀的道士們要問罪,這等罪責也由我一人承擔!」雪楹覆滿了白色鱗粉的翅膀垂下,語氣既痛且悔。

  蹲在籠子裡的紅琇聞言甩了甩尾巴,微微沙啞自帶魅惑的語氣也顯得有些懨懨的:「雪楹,這可不是你自己說一人承擔就能一人承擔的,你願意,天師道觀那些老牛鼻子道士未必願意呢。」

  頓了頓,她又補充道:「你暫時別太擔心這件事情,咱們現在也不是就任由那些道士打壓了,凡事不還有人在前面頂著麽?」她說著,那雙狹長的狐狸眼便偷偷瞄著前面架馬前行的玄淵,顯然意有所指。

  不管這些岐山妖怪們心中是如何作想,因爲白虎精化作了人形,雖然在進城時因爲他是個土包子而鬧出了許多笑話來,但到底沒有引來衆人驚懼害怕,城門附近目睹一切的百姓只以爲這是個鄉下來的土包子,哪裡知道其實是鄉下來的老虎呢。

  只是一干岐山妖怪長年居於深山之中沒有見識,見了大寧京城的繁華却是移不開眼,不說得了玄淵命令化作人形的白虎精是如何一便拖著牛車眼睛粘在街道兩旁熱鬧之上使得脚下走得跌跌撞撞,就是籠子裡的紅琇等人也是看得目不轉睛。

  「娘,你看那隻紅狐狸,真好笑,它的尖臉都塞進籠子縫裡面了,兩隻眼珠子還瞪得滾圓,難道是看熱鬧給看待了?」

  路旁一個七八歲的小姑娘被娘親牽著在街上行過,却正好瞧見了旁邊一個壯漢拖著牛車經過,牛車上一個籠子裡裝了隻紅狐狸,正扒著籠子縫隙瞪著一雙眼睛死死盯著兩旁熱鬧的商販,當下忍不住咯咯笑了起來。

  「這隻狐狸真好笑,不僅狐狸好笑,她頭上居然還停了一隻蝴蝶,哈哈哈哈白蝴蝶停在紅狐狸額頭上,真的好好笑。」小姑娘見雪楹停在紅琇額頭上不動,一狐一蝶都傻乎乎的看著街道兩旁風景,天真爛漫的她當下忍不住取笑起來。

  紅琇哪裡聽得到這小姑娘對她的嘲笑,她目光落在街道兩旁熙攘人群和繁華商鋪上,忍不住在心中想到,都說京城繁華,如今我可是親眼見著了,這裡當真是比岐山好一百倍,那錦緞脂粉,當真她從未接觸過的好東西。

  只是紅琇目光一轉,却看到街邊一個攤子上所販賣的貨物,竟然是一張張皮毛,當下一張紅狐狸臉陡然變得刷白,那可是狐狸皮啊!
  
BabOdin 發表於 2019-7-6 22:29
第472章 古代人妖絕戀15

  「少爺, 您回來了!」

  玄淵甫一牽著白色駿馬帶著白虎精等岐山妖怪進了謝府坐落的巷子裡, 便早就有眼尖的門房看到了他,連忙機靈的將這個消息傳回了府邸中, 告知府中幾位主子, 離家辦事去的少爺回來了。

  故而當玄淵牽著駿馬走到謝府大門時,謝湛原本的心腹長隨便帶著幾個下人迎了出來, 滿臉喜色的迎上了玄淵, 或是接過他手中牽著的駿馬,或是圍上來問安, 好不忙活。

  玄淵策馬從京城奔去岐山,在花費了些許時間便輕而易舉收服了岐山衆妖加一隻山神(山神:心酸)後,又再策馬從蘭州邊緣的岐山趕回京城來, 這一路便是座下駿馬都受不住,更何况是謝湛的身體?

  所以玄淵雖然此時精神是極好的, 但謝湛的身體却撑不住了。他將手中馬鞭隨手一甩, 又指了指白虎精化作的壯漢及其他獸形的妖怪, 隨口吩咐道:「找個地方將他們安置下來, 等我有閒了再處理。」

  說完這話,玄淵便大步流星如一陣風一般往謝府內院走去,謝湛那機敏能幹擅長察言觀色的長隨也連忙小跑著跟了上去,一邊追上玄淵一邊向後面的打手勢, 示意他們快去做好準備。

  有貼心的長隨代爲處理各種事情, 等玄淵回到謝湛的院子時, 早有小厮在淨房備好了熱水、換洗衣服, 甚至已經有丫鬟去傳膳了。玄淵洗了個舒舒服服的熱水澡,再風捲殘雲般的吃了頓飯,便倒頭大睡,就此休憩過去了。

  說起來,玄淵離開京城前往岐山再返回來,其間也不過花費三四日時間罷了,可這幾日時間他都是日夜兼程、少有歇息的,玄淵自己神魂扛得住不覺得倦,謝湛的身體被這麽一折騰却是需要好好休息了。

  將謝湛的身體丟在床榻上酣睡,玄淵的神魂却是進了芥子空間,在這個世界,玄淵找到了一件除了研究時間與空間大道這兩件事情以外的一件事情,那就是香火和圖騰的誕生與衍變。

  說來,他會對這些産生興趣,還與那只從香火中誕生的山神有關。單靠普通人日復一日的拜祭和信仰,從那誠心誠意、積累萬年的香火中竟然能够誕生出神明來?

  這太有意思了,玄淵不由頗爲好奇,已然决定在研究空間穿越之術和時間回溯之術的間隙裡,好好試驗一番這圖騰香火是如何誕生的了,玄淵在芥子空間裡要忙活的事情不少,他帶回來的那些岐山妖怪——

  那自然是被他忘到腦後去了嘛。

  却說這邊,謝丞相今日於宮中與聖上議事去了,幷不在府中,故而還不知曉玄淵已經回來的事情。

  但謝夫人和謝恬却都知曉此事,只是在知道他風塵僕僕、滿臉倦色的回來就倒頭大睡後,二人都不忍心叫醒他,只是打算等他醒來再叙離情,問問他這次出府可是遇到什麽事情,怎地如此疲憊的歸來。

  因謝夫人和謝恬這兩位主子都沒有對玄淵帶回來一些野獸的這件小事發布什麽命令,故而此事最終還是落到了謝湛的心腹長隨身上。

  因玄淵當時隻隨口吩咐了一句,這長隨苦思冥想了許久仍覺一頭霧水,實在不知該如何處置這些「野味」。要說單獨開闢出一個院子將這些野獸放著,也無不可,只是有些浪費罷了,可若是送進厨房——

  「旁的野鹿、獐子等物,倒也算是難得的野味,隻這狐狸……」長隨皺了皺眉,常人打獵若是獵取狐狸,隻謀其皮毛,絕不會吃狐狸肉的,因爲狐狸肉酸澀。把狐狸送進厨房,哪裡能烹飪出什麽好菜來。

  嗯,等等——

  長隨眼睛一亮,突然撥雲見霧一般弄清楚了剛才還茫然不解的事情,知道了自家少爺出府這幾日是去做什麽了。少爺應該是去打獵了!看這野鹿、獐子和狐狸,不正是山林中的野獸嗎?

  嗯,少爺年紀輕輕,有少年意氣也是能理解的嘛,鮮衣怒馬、恣意不羈的少年郎出門去打獵,當真是再正常不過了。在恍然大「悟」少爺其實是出門打獵去了後,這長隨對處理少爺獵回來的這些獵物的方式便豁然開朗。

  這幾日謝湛的身體當真是累得够嗆,在臥室睡榻上睡了足足三個時辰方才緩了過來,而此時已然是天色已暗、夜幕四合的時分了,玄淵的神識從芥子空間中歸來後,便起身下了床。

  玄淵幷不習慣旁人伺候,自己將婢女遞上來的乾淨衣服換上後,在撫了撫袖子準備去拜見謝丞相和謝夫人表明一聲他回來了之前,突然想起了他帶回來的岐山等妖怪,便隨口問了一句。

  抬步出了房門,玄淵抬頭看了眼天色,却見明月高懸、星光點點,不由挑了挑眉,沒想到這一覺却是睡到了這個時辰,想來當真是這幾日讓謝湛的身體累著了,放會如此。

  踏出房門後,玄淵漫步往院外走去,準備去前往主院,長隨跟在他身後亦步亦趨的回禀道:「少爺打獵帶回來的那些獵物都已經妥善安置好了,還請少爺放心,若是少爺要去處理他們,等會兒小的帶您前去。」

  他也知道,玄淵醒來第一件事情肯定是要去拜見謝丞相和謝夫人的,所以沒言語立刻就帶玄淵去瞧那幾隻獵物的話,察言觀色、心思細膩,他能在混到謝湛心腹這個位置,當真是有兩把刷子的。

  聽到「獵物」二字,玄淵心中已經升騰起些許不太好的預感了,他挑了挑長眉,輕吸了一口氣,帶著幾分無奈的輕聲問道:「你先跟我說說,你到底是如何安置他們的?」

  「那托著牛車的壯漢,小的想著他必定是替少爺將獵物帶回來的獵戶,故而遣人將他送去了下人房。只是這獵戶是否要簽賣身契,還需要請少爺示下才是。」長隨先說了玄淵帶回來的唯一一個普通人的情况。

  謝家乃是百年世家,底蘊深厚,矜貴不凡,然而却絕對不是草菅人命、任意押著良民寫賣身契成爲奴僕的惡人,那白虎精化作的壯漢外表憨厚粗豪,長隨以爲他是幫玄淵送獵物回來的獵人,所以雖然安置在下人房,但幷沒有怠慢。

  聽到這裡,玄淵還覺得處理合當,便微微頷首,示意他繼續說,長隨便語氣自信,條理清晰的一一道來:「那頭野鹿及穿山甲、獐子等野味,已經送去了厨房,待檢查一番它們身體健康幷無問題後,便可殺來烹製了。」

  「至於那隻紅狐,因是府中幷沒有懂得炮製皮毛的師傅,故而如今依舊將那隻紅狐養著,只等請來了師父在將紅狐殺了剝皮硝制。」長隨細細回答到,認爲自家公子對自己親手獵回來的獵物必定重視。

  至於爲什麽謝家沒有養會炮製皮毛的師傅嗎?這却是因爲謝家每年製作斗篷大衣和毛氈子的皮毛都是關外的莊子送進府中的,進府時便已經炮製好了,哪裡用得著謝家下人再想法子處理?

  但關外莊子裡進供的皮毛能够跟他們少爺親手打到的紅狐皮毛相提幷論嗎?那當然是不行,關外莊子就是進獻一百張上好的狐狸皮,也比不得他們公子親手狩獵的這一張狐皮!

  玄淵頗爲有些無語凝噎,雖然他是很瞧不起這些妖怪,然而就這樣將它們送入厨房、分配到下人房,也著實有點那什麽,不過好在,雖然玄淵酣睡一場把他們忘到腦後,但到底幸運保住了一條命。

  玄淵無語片刻,終於是憋出一句「你做得很好」來,他沉吟片刻,心想怎麽也不能將那些妖怪就那麽放任著不是,便接著說道,「你將我帶回來的那些傢伙找個院子裡放著,別隔厨房裡了。」

  頓了頓,想到被他打發去了下人房的白虎精,玄淵無語道:「將那獵戶也帶過去,幷且給他帶一句話,叫他不許隨意亂走,就保持現在這種狀態。」他可不想白虎精突然在謝家化作原形把人給嚇到了。

  長隨悚然一驚,還以爲自己是對少爺帶回來的這些獵物處理不當讓玄淵有些不悅,但抬頭看去又見他神情清淡平靜,隻微帶幾分無語凝噎而已,看上去幷不像生氣,心中微定的同時也不由有些好奇,自己到底是哪裡處置不當了?

  這當然是處置不當了嘛,把妖怪丟進厨房……真是虧得他想得出來。雖然說,這成精的妖怪肯定是大補之物,比起普通野味那不僅是味道好,而且靈氣充沛,普通人吃了必定大有好處。

  咳,這個話題好像有點危險,打住,快打住!

  在將這件事情交代給長隨後,玄淵便進了謝丞相和謝夫人所住的主院,此時正是用晚膳的時間,因爲之前玄淵醒來已著人來通報他們,故而謝丞相三人還未開始用膳,打算等玄淵一起。

  剛剛邁過院門,便見頭戴朱釵、身著明黃衣裙的謝恬俏麗至極的踏著月光而來,神色間不見當初寂寥反而透著一股歡欣愉快:「哥哥,你回來啦!」
  
BabOdin 發表於 2019-7-6 22:29
第473章 古代人妖絕戀16

  謝恬青絲如墨, 以鑲嵌著各色寶石和翡翠的蝴蝶穿花步搖將長髮挽起成鬢,漆黑髮間點綴著幾隻朱釵和髮夾, 流蘇垂下輕輕搖晃逶迤著,她秀美精緻的眉宇間一片疏朗,顧盼生輝間竟是一片明媚。

  上次玄淵特意去單獨探問謝恬時,在向來關係極好的兄長面前, 她沒有如在父母面前, 因爲害怕他們擔心而故作堅强、故作樂觀大方, 幷沒有掩蓋她眉宇間的蕭瑟和寂寥。

  當初謝恬幷不以幽居謝府後院綉樓之中爲苦楚, 除了世家貴女們舉辦的賞花宴少有邀請謝恬參加的,在家中謝恬的生活還是很快慰的,然而對於未婚夫婿的病去、對於自己日後的生活何如,只是個小姑娘的謝恬難免多憂多思。

  她不希冀著在自小定親的未婚夫婿病去後還能嫁個事事順心的如意郎君,但却也祈求著不要如那些年紀輕輕不是嫁給了牌位寡居一生, 又或者從此青燈古佛的世家之女們落得同樣下場。

  在得知父母爲了她能幸福,甘願冒大不韙打算與寒門結親,當初謝恬真是又驚又喜、既愧且疚,她固然欣喜於父母如此愛重她, 讓她仿佛看到日後與人白頭偕老、舉案齊眉的未來。

  可是, 要讓父母爲了她的事情冒大不韙折節和寒門相交結親,謝恬却是萬萬不肯,她是再不肯因她一人之事而拖累整個謝家的, 更何况, 但從本心來說……謝恬其實也不想嫁人。

  經過未婚夫婿病死之事後, 她不說堪破情愛,然而却也是真的冷了心腸,自覺一人幽居深閨幷沒有什麽不好,反而更加自在快樂,真是再舒坦不過,當真沒必要再多生事端。

  所以當玄淵以謝家未來家主的身份向他親口,即使她一生不嫁也會始終包容於她,護持著她時,謝恬當真是感激至極,同時也鬆了口氣,總算是覺得日後的生活有了著落,不再虛虛騰於半空中了。

  既然得了兄長的承諾,也心知兄長一言既出、駟馬難追,絕不會反悔,且兄長向來光風霽月,與她也一向親近,日後必定會待她如從前,這一點著實是讓謝恬心中快慰,也下定了决心,日後不打算再嫁人了。

  而後謝夫人再找她,與她剖心袒腹直接詢問她對婚事如何作想時,謝恬便直言相告,沒有一分隱瞞,懇切、堅定、决絕的說出了自己心中真正的打算,向父母講明瞭自己不願成親的心願。

  謝恬所言固然是讓謝夫人大吃一驚,實在是因爲這等想法著實有些離經叛道,與大寧其他貴女間流傳的想法决計不同,大寧禮教森嚴,女子自小在閨閣中便要恪守閨訓,出嫁後更是要謹守三從四德,相夫教子。

  然而,聽到了謝恬不願嫁人的心裡話後,見她神色沒有勉强,顯然是真心如此想,謝夫人除了爲謝恬真心想法而感到驚訝以外,更慶幸的却是,幷沒有自作主張的爲女兒定下什麽婚事。

  尤其是陳蘭生出的那檔子事,當真是嚇得謝夫人出了一身冷汗。看中的女婿人選陳蘭生却是一個科舉舞弊的小人,謝夫人不敢想像如果此事沒別揭露,而他們又恰好選了陳蘭生作爲女婿,恬兒未來會如何。

  也算是拖了陳蘭生的「福」,謝夫人雖然覺得謝恬所思所想離經叛道與主流完全不同,但生怕再選中陳蘭生這等卑劣小人爲婿害了女兒一生,故而對謝恬打算終身不嫁的事情竟是默許了。

  這陳蘭生與謝家之間的因果糾結,到這一步當真是得說一聲一飲一啄、皆有定數,前世陳蘭生的貪慕虛榮與薄情寡義害得謝恬鬱鬱而終,今世陳蘭生却用自己給謝夫人講述了一個知人知面不知心的故事,讓謝恬能從心不嫁人,也算是發揮了他最後一點餘熱了。

  謝恬親自出門來迎接玄淵,正是爲了將這一個好消息告訴玄淵,兩人幷肩而行時,謝恬便將她已經與謝夫人交談過的事情告知了玄淵,終於讓玄淵明瞭她眉宇間的快慰和灑脫是因何而來。

  「當真是要謝謝哥哥,若非你鼓勵我與母親說實話,我哪裡能有勇氣與母親坦言,幷且取得他們的同意呢?如今求仁得仁,我當真是在無遺憾了。」謝恬溫軟的笑了起來,眉眼如畫、秀逸動人,於月光下淺笑嫣然,仿若月宮仙子下凡而來。

  唇角微微一勾,玄淵垂眸露出一抹清淺溫和的笑容來,清隽面容上同樣帶著幾分淡淡的歡喜,但他却只是笑道:「這不該謝我,一該謝父母愛重你之心,二該謝你自己有勇氣能堅定自己心中的想法。」

  見謝恬垂眸低頭露出溫柔而又開心快慰的清淺微笑來,玄淵頓了頓,便又接著說道:「你上次不是曾說,對那些魑魅魍魎、妖魔鬼怪什麽的很感興趣,想知道它們是否存在麽?」

  謝恬可不是笨人,更深知自家兄長是從不妄言的光風霽月之人,若他開口那必定是有著把握和原因,如今他竟主動提起此事,不免讓謝恬心砰砰跳了起來,眼中難掩期待的問道:「可、可是此事找到了綫索?」

  含笑瞥了謝恬一眼,玄淵唇角微揚,笑容清淡,眸中似有清淺幽光掠過,仿佛含著無盡深意一般:「待會兒拜別父親和母親,我帶你去長長見識。」他嗓音清透,因浸滿了笑意而不顯冰玉敲擊的冷意。

  謝恬當下眼睛一亮,脚下的動作都不由快了幾分,仿佛是想儘快與父母用完晚餐,在兄長的帶領下去見識一番那傳說中的魑魅魍魎是何等模樣,這副小女兒情態,却顯出幾分她這個年齡該有的朝氣蓬勃與活潑開朗來,不似之前那般沉悶。

  之後晚膳時謝恬如何魂不守舍便不贅言,在玄淵隨意將這幾日去岐山的事情另早藉口將謝丞相和謝夫人糊弄過去後,謝恬便有些迫不及待的央求著玄淵快點帶她去見妖魔鬼怪這等傳說中的生命。

  謝恬幽居深閨許久,平日裡無所事事,除了彈琴下棋,插花刺綉,便只有讀書這一項愛好。再加上謝丞相謝夫人和謝湛都寵著她,盡力爲她搜羅著各種書籍,導致謝恬是看了不知道多少至怪小說。

  看得多了,自然而然也就産生了興趣,如今聽聞從不大放厥詞說假話的兄長告訴她真有與妖怪有關的「世面」可以見,謝恬自是興奮難耐,當然,她這般放肆欣喜,也與把心裡話和父母說開了不無相關。

  謝恬高興得雙頰粉紅、眼眸晶亮,頭上朱釵輕輕震顫著,流蘇搖曳,在月光下極是好看,見她這麽高興,玄淵不由垂下眼眸低低笑了一聲,微帶幾分揶揄的說道:「現在這麽激動高興,待會兒可別嚇到。」

  眨了眨眼睛,謝恬忍不住屏住了呼吸,不禁又緊張又期待的小聲問道:「哥哥,難道妖怪長得真的極爲可怖,令人生畏麽?」若非長得醜,又怎麽會嚇到人呢?可若是長得醜,她就不想親眼去見妖怪了。

  「那倒不是。」玄淵搖頭輕笑了一聲,已經帶著謝恬來到了安置雪楹等妖怪的小院前,這院子荒置許久,今日才啓開,故而顯得頗爲陳舊,玄淵也不要旁人幫忙,自己一步上前將院門推開。

  隨著吱呀一聲,院門漸漸打開。玄淵在吱呀的門開聲中說完了後半句話:「醜是不至於,就是妖怪們的原形也各有不同,你可別被嚇住了,後悔來長見識,之後還找我哭訴。」

  「我才不會呢。」謝恬撅了撅嘴,如畫眉宇間露出幾分難得的稚嫩,她眼中有著激動和好奇,期待和敬畏,一雙美目微抬,便往打開的院門看了過去——

  這一看,嚇是沒有被嚇到,反而是謝恬秀美出塵的面容上露出幾分不解來,原來在院子中央,出現在謝恬眼前的不是她想像中或凶惡殘暴的妖怪,又或者神秘玄奇的鬼魂,而是……一個頭埋在飯桶裡大吃特吃的壯漢。

  嗯,在這壯漢身後,還有奇怪模樣的推車,車旁站著一隻野鹿,車上還擺放著幾隻籠子,裡面好像有其他什麽小動物來著,就不知是何物了……

  謝恬隻匆匆掠過一眼,便轉過身去,又羞又窘:「哥哥,你做什麽要帶我來見他?!」她滿臉通紅,窘迫得泪水已然盈滿了眼眸,縱然她决定不嫁人,可終究是閨閣女子,哪裡有隨便見外人,尤其是這等粗野壯漢的道理?

  謝恬的反應讓玄淵有些驚訝,他微一沉吟才反應過來,不由搖頭笑道:「你別擔心,我豈會做不靠譜的事情?他…壓根就不是人。」微抬下巴,玄淵對把頭埋在飯桶裡狼吞虎咽的白虎精道,「你且化作原形。」

  一路趕著牛車從岐山跑到京城來的白虎精戀戀不捨的把盛滿飯的飯桶擱到一邊,眼中露出一抹留戀來,却不敢反抗,扭身往地上一撲,就化作一隻吊睛白額大虎來:「吼!」

  聽到近在咫尺的虎嘯聲,謝恬被駭得渾身一抖,若非玄淵眼疾手快的扶了她一把,只怕她這芊芊弱女子便要在虎嘯下一頭栽倒了,這老虎吼聲可不僅僅是聽著聲音大而已。

  「轉頭來看吧。」玄淵嗓音含笑的說了一句,示意謝恬轉身。

  等謝恬轉身,便見小院中已不見剛才埋頭在飯桶中大吃特吃的壯漢,反而是一頭威風凜凜的白毛大虎正卷著舌頭凑在飯桶前狼吞虎咽,當下不由驚叫出聲:「他、他是白虎妖怪?」

  雖是驚叫一聲,然而謝恬的眼睛却陡然亮了起來,若星辰一般燦爛璀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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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4章 古代人妖絕戀17

  「他、他是妖怪啊!」謝恬雙目灼灼的盯著那隻低著頭狼吞虎咽的吊睛白額大虎, 哪怕它露出的利齒那麽鋒利,哪怕這隻大虎離她如此之近, 然而在對妖怪的憧憬和渴望下,她竟然不覺得害怕。

  當然,謝恬之所以如此鎮定自若、不害怕這隻威風凜凜的巨虎,也不能排除有這頭白虎正拼命把自己的大腦袋往飯桶裡懟, 一副死也要吃飽飯的模樣的原因。

  「嗯, 它是一隻白虎精, 差不多有三百年的道行了。」玄淵微微點頭, 肯定了謝恬的猜測。他側眸看了一眼死命把自己的腦袋往飯桶裡塞,但因爲化作原形後虎頭太大硬是懟不進去只能委屈巴巴的用舌頭卷著飯吃的白虎,不由也有些無語。

  這隻白虎精……怎麽那麽蠢呢?謝恬自來養尊處優,不曾接觸過下人用的東西,但玄淵神識籠罩整個謝府, 自然知道白虎精抱著不撒手的那個飯桶是謝府下人房用來裝飯裝菜的木桶。

  看這情况,只怕玄淵開口讓長隨去下人房將這隻白虎精帶過來時,他可能還不太情願。想來是因爲下人房裡供應的雖然不算珍饈,但也有菜有肉完全管飽的飯菜而心甘情願的留在下人房裡混吃混喝了。

  「這頭白虎倒是隨遇而安。」玄淵終是搖頭輕笑了一聲, 感嘆了一句不知道是嘲諷還是無奈的話, 不再去看這頭丟人現眼的白虎精,玄淵又指了指後面停著的牛車,端秀俊美的面容上露出一絲笑意來, 「你看那是什麽?」

  謝恬的目光有些戀戀不捨的從撅著屁股趴在地上埋頭吃飯的白虎身上移開, 落在了白虎身後的野獸上, 目光從花紋普通的野鹿上掠過,她看到還有狐狸、穿山甲、獐子,不由眨了眨眼睛,遲疑問道:「它、它們都是妖怪嗎?」

  也不能怪謝恬遲疑,好歹白虎精還給謝恬表演了一番從壯漢直接化作一頭白色斑紋大虎的神奇能力,但另外這些妖怪嘛,不是如野鹿精這般脖子上挂著繮繩牽在牛車上,就是被關在籠子裡上演鐵窗泪,這真的看上去不像是妖怪更像是獵物啊。

  玄淵不置可否的應了一聲,隨口說道:「你看那隻紅狐狸,皮毛還算不錯,蓬鬆厚實,顔色也明亮,你要不要?如今不是已近冬日了嗎,這塊皮子不管是做圍脖還是披肩都挺不錯的。」

  聽完玄淵的提議,謝恬脫口說道:「狐狸?哥哥,我喜歡白狐皮,不喜歡紅狐皮,而且今年娘親已經給了我好些皮子了。」

  將上述話脫口而出後,謝恬有些不好意思的抿了抿唇,露出一抹羞怯溫甜的笑容來,低頭道:「額,我、我的意思是,這隻狐狸也是妖怪啊,還是傳說中的狐狸精,就那麽殺了做皮子未免也太浪費了,咱們家也不缺一張皮子啊,哥哥,你說是不是?」

  籠子中的紅琇炸開了渾身蓬鬆厚實的狐毛,生生將自己炸成了一隻紅色的狐狸毛球,它不僅僅是炸毛了,而且是忍不住瑟瑟發抖了,她果然沒想錯,玄淵帶她回來果然就是爲了剝她的皮!

  幸好、幸好,幸好她是一隻紅狐,不是謝恬喜歡的白狐,否則她的小命真的休矣,紅琇真的沒有想到,有一天她要靠著旁人的嫌弃才能保住性命,真的是太心酸了QAQ

  「哥哥,這些妖怪你都是從何處抓過來的?妖怪不是懂得法術嗎,怎麽這麽輕易的就被哥哥你抓住了?」謝恬在確認這個小院子裡所有的動物都是妖怪後,在驚喜過後,就忍不住帶著點驚訝和不解的問道。

  玄淵垂眸看了她一眼,眼也不眨的睜眼說瞎話:「這不是我抓的,是天師道觀的修士去岐山抓回來的。這些妖怪都已經被天師道觀的道士封禁住了,無力反抗,沒有危險,你不用擔心。」

  說著,玄淵便給謝恬解釋了一下,這些妖怪爲什麽被抓回來的的原因,提及了前段時間的科舉會元陳蘭生在殿試之前被人揭露作弊的事情,點明了陳蘭生的作弊方式是靠妖怪給他偷試卷考題。

  之前謝丞相和謝夫人雖然是在考察做謝恬夫婿的人選,然而在他們决定下來之前也不可能把人選告知謝恬,所以聽到陳蘭生這個名字謝恬是一點兒反應都沒有的,只是好奇妖怪怎麽會去幫陳蘭生。

  當得知這些妖怪之所以會幫陳蘭生,是因爲陳蘭生和一個女妖談情說愛、定了終生後,謝恬不由露出一個既恍然大悟又皺眉不喜的神情來,她長長舒了口氣,忍不住低聲道:「看話本時,我爲那些志怪小說中人妖相戀的故事而感動,認爲他們真情感人。可……」

  如畫秀美的眉眼間露出幾分羞愧來,謝恬垂下眼眸,纖長濃密的眼睫垂落下來,在眼瞼上打上了一片陰影:「可當我親身旁觀這等人妖之戀時,我、我……我才發現我是葉公好龍,我實在是感動不起來,只覺得毛骨悚然。」

  謝恬忍不住挫敗的嘆了口氣,覺得自己真是可笑,平日裡念叨著志怪小說中記錄的人妖深情,爲他們的愛情經歷感動、痴迷、嚮往,甚至自顧自的期待,然而這種事情真的發生在身邊了,她一點兒也不覺得滿心感動啊。

  看來她果然是葉公好龍,大概是一個人在家裡憋久了,所以才這麽矯情……謝恬自嘲的勾唇笑了笑,真是連自己也不放過,狠狠吐槽了一番自己。

  「呼……我以前,真是淺薄。」謝恬輕輕舒了口氣,坦然承認了之前她之所以會爲人妖之戀感動,只不過是因爲她經歷得少,只不過是因爲她太天真矯情,只是把這些事情當不切實際的故事來聽,而等真的碰到,她又未必那麽感動了。

  不過雖然對人妖之戀感到有些彆扭,但謝恬只是不再爲此而感動痴迷了,幷不代表她就對妖怪這種充滿了神秘色彩的存在不好奇了,她還是對妖怪很好奇,只是不再嚮往那人妖之戀了。

  主要是謝恬剛剛見識了白虎精,跟一隻老虎談情說愛神秘的,真的不符合她這個年齡的女孩對浪漫愛情的幻想啊!

  作爲一個痴迷於妖魔鬼怪傳奇,對這些神异志怪充滿了浪漫幻想的少女,這些妖怪的出現讓謝恬心神激蕩,因爲心中激動而有些疏漏,然而她到底很聰明,立刻就反應了過來:「不對啊!」

  轉頭看向玄淵,謝恬微微蹙眉,秀美雅致的眉宇間帶著幾分不解,遲疑問道:「既然這些妖怪是天師道觀的道士抓住的,爲什麽會讓哥哥你把他們帶回來謝家?」

  見到妖怪的欣喜和愉快褪去以後,謝恬很快就理智思考起來,她沒再去看那頭蠢呼呼戀戀不捨的舔著早就吃得乾乾淨淨飯桶的白虎,也沒去看其他妖怪,反而是皺著眉頭看著玄淵,忍不住撅了撅嘴:「哥,你是不是有什麽事情瞞著我啊?」

  雖然謝丞相和謝夫人對謝恬都十分愛重,但是因爲謝丞相和謝夫人是青梅竹馬、少年夫妻一路幷肩扶持走到這裡,他們琴瑟和鳴、感情極好,平日裡凑一塊膩歪的時間就挺多,故而謝湛和謝恬這對地裡黃、沒人愛(……)的小可憐只能凑在一起互相取暖了。

  謝恬還是與謝湛更親,這也是爲什麽有些心裡話她不敢與父母直言,但在兄長面前却願意直言的原因所在,像這樣的小任性小驕縱,她也只會在兄長謝湛面前表現出來:「你快說實話,這些妖怪到底爲什麽這麽輕易就被你帶回來了?你到底瞞著我什麽?」

  事實證明,撒了一個謊,就需要第二個、第三個謊言去圓回來,玄淵按了按眉心,語氣裡帶著些許無奈的輕嘆了一聲,半真半假的說道:「其實,陳蘭生靠妖怪作弊的事情是我發現的,因爲最近我突然發現自己能看到妖氣和鬼怪了。」

  謝恬瞠目結舌,驚叫一聲撲了過來抓住玄淵的胳膊:「哥哥,你沒事吧?怎、怎麽會突然能看到妖魔鬼怪這種東西?就算是志怪小說中的陰陽眼,也是天生擁有啊?」她雙手死死抓住玄淵的胳膊,擔憂之色溢於言表。

  比起讓她心馳神往的神秘世界,謝恬更擔心突然能看見妖魔鬼怪這種存在的哥哥是不是遭遇了什麽不測,擔心他會不會因此受傷。

  伸出右手揉了揉謝恬的頭,將她簪著朱釵的繁複鬢髮揉亂,玄淵食指抵在她額心將她推開,語氣淡淡的笑道:「你放心吧,我沒事。不過是偶爾能看到妖魔鬼怪的存在罷了,這不是什麽大事。」

  「總之,因爲我在這個方面很有天賦,所以天師道派天玄真人希望能收我爲徒。正好你不是想要看妖怪麽,我就跟他將這些妖怪的使用權討了過來,反正這些個小妖,天師道派也不放在眼中。」

  謝恬哦了一聲,上下打量了玄淵幾眼後,突然遲疑道:「哥哥,你不會答應要去做道士吧?我怎麽記得,你不信道啊?」她家哥哥不是正統的儒家弟子,整日子不語怪力亂神的嗎?

  眼睛一亮,謝恬突然恍然大悟,一拍手道:「我明白了,因爲哥哥你有陰陽眼的天賦,所以天玄真人想收哥哥爲徒,但是哥哥你是儒家子弟,肯定是不答應的啊,所以爲了討好哥哥,天師道派才同意你把這些妖怪帶回謝家的是嗎?」

  「我猜得對不對?」謝恬抬起精緻優美的下頜來,難掩得意的嘻嘻笑著問道。

  玄淵呵呵一笑:我就聽你說這些瞎話。
  
BabOdin 發表於 2019-7-6 22:30
第475章 古代人妖絕戀18

  「不管是出於什麽原因,總之這些妖怪目前來說可以隨意你處置。」玄淵語氣平淡, 像是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無論你是想養著他們逗趣, 還是想殺掉它們取用它們的皮毛或者充滿靈氣的血肉, 都完全隨意。」

  謝恬抬起頭來, 眉心微蹙,瞠目結舌地看向玄淵,秀美面容上帶著幾分糾結, 欲言又止道:「可、可他們是妖怪, 是能够化作人形,有智慧, 能思考的存在,幷不是野獸, 這麽對待他們,合適嗎?」

  「這有什麽不合適的?」玄淵完全不理解謝恬在遲疑什麽, 「它們的原型就是普通的野獸而已,你平日所吃的葷食, 冬日所用的皮毛,不都是出自於此嗎?幷沒有多少區別。」

  在修真/界, 妖族同樣也能化作人形, 但在狩獵到妖族以後,如果原型屬￿能够食用的類型, 那麽玄淵也不會浪費妖獸那充滿了靈氣和力量的血肉, 肯定會美美的吃上一頓的。

  甚至於在修真/界, 修士發起的許多對妖獸的狩獵,就是爲了妖獸身上的靈材和充滿靈力的血肉。不管是那一種,都是修士需求量很大的一種材料,即使妖獸都有一定智慧,但修士幷不覺得這是什麽邪惡之事。

  同理,如果修士死後被妖獸吞吃入腹,一身靈力和結成的金丹元嬰被妖獸吞吃掉,也不會有修士覺得此舉邪惡,又或者奇怪,要去報復什麽。作爲修士,自踏上修途後,對於他們日後將遭遇的一切都早已經做好了準備。

  別說是被妖獸吃掉了,修士死後肉體强大的屍體被人做成了屍傀、僵屍不也是常見之事。就是宣揚佛法慈悲的佛家,也未必有如此拘泥於死後肉體存在之事,那些得道佛修圓寂時凝結而出的舍利子,不一樣被佛家利用,當做法寶嗎?

  「反正不一樣嘛,我覺得怪怪的。」謝恬跺了跺脚,端秀甜美的面容上帶著幾分羞惱,「對我來說他們就是有智慧的存在,我實在是沒辦法接受自己以它們爲食,那太、太殘忍了,我不喜歡。」

  面無表情的點了點頭,玄淵其實無法理解謝恬的想法,不過他還是表達了支持和贊同:「行吧,本來把這些妖怪帶回來就是爲了滿足你的好奇心,你想怎麽處置都可以。如果嫌這些妖怪長得醜,滿足好奇心後不想再留在府中,我就把他們送走。」

  其實玄淵把這些妖怪帶回來,是打算給幽居於謝府的謝恬找個玩伴,謝家只有謝恬和謝湛兩個子女,謝湛是男子,又在翰林院任職,幷沒有多少時間陪伴謝恬,她一人在府中固然是自由自在,想彈琴就彈琴、想煮茶就煮茶,過得是自由自在,然而到底是太寂寞了一些。

  謝恬側眸看過一群妖怪,却是歪了歪頭道:「要是養一隻逗趣,或者當玩伴也挺好,但他們能化作人形,要好好挑選一個合適的。」

  微微頷首,玄淵在心裡盤算了一番,白虎精又蠢又是公的,若是以白虎原型陪著謝恬,確實有點不合適,而人形就更不合適了了。至於穿山甲、野鹿等妖獸,獸形就很醜,還不是毛茸茸,光這一點謝恬就肯定不喜歡,就不要說人形了。

  仔細算來,反倒是雪楹和紅琇兩個最合適。一來她們是女妖,二來不管是狐狸這種毛茸茸還是蝴蝶這種外表挺好看的,都很符合謝恬的審美——嗯,謝恬是個顔控的這件事情,謝湛當然是知道得一清二楚。

  不過紅琇狡黠,不比雪楹心思單純、善良溫柔,如果雪楹不是蠢到還相信陳蘭生,還愛著陳蘭生,想跟他長相厮守、白頭到老的話,玄淵更屬意由雪楹來做謝恬的玩伴。

  看來有必要讓雪楹看清楚陳蘭生的真面目,讓她對陳蘭生死心,讓她看清楚陳蘭生的真面目,從而背弃陳蘭生了。玄淵摩挲了一下下巴,在心頭自語道。

  上一世,一切悲劇發生的罪魁禍首其實是陳蘭生,如果不是他貪慕虛榮,抵擋不住誘惑,在已經有許下白首之約的心愛之人的情况下依舊答應謝府的招婿要求,而是如實坦白他已經有雪楹這個心愛之人,謝府是决計不會逼迫他娶謝恬的。

  可是陳蘭生先是貪慕謝府的富貴榮華,將相助他高中狀元、與他有白首之約的雪楹拋在一邊,狠心辜負她,反而選擇了答應謝府的要求娶謝恬爲妻,成爲謝府女婿,隻爲日後能平步青雲、出朝拜相。

  而在答應了要娶謝恬後,後來却又在喜堂之上,因雪楹的出現而在衆目睽睽之下逃婚,與雪楹一同離開離開,弃謝恬於不顧,讓她被人嘲笑,被謠言所包圍,最終害得謝恬鬱鬱而終,致使謝父和謝湛爲謝恬報仇而對他們出手,最後引得岐山妖怪報復他們,使得謝家滿門被滅。

  在謝家滿門被滅的這件慘事中,岐山一干妖怪都逃不脫關係,然而他們只是從犯,真正的罪魁禍首是陳蘭生。只是讓他被剝奪功名,被關押在大牢之中,這怎麽够償還他的罪孽?玄淵要他衆叛親離,被天下人唾弃,落得比當初謝家更慘地步,才覺得算是合理。

  「嗤……」不知道想到了什麽,玄淵突然忍不住勾起了唇角嗤笑了一聲,帶著幾分嘲諷、幾分譏誚和不屑,「說起來,當初在喜宴之上陳蘭生跟著雪楹離開,只怕未必是因爲他幡然悔悟,發現自己真正愛的人是雪楹,願意爲她拋弃榮華富貴歸隱山林。」

  如果說,陳蘭生一直都知道自己中舉、會試之前得到的那些「模擬題」乃是雪楹盜取出來的真正考卷的題目,知道他能够這麽順利的一路從窮秀才中舉,再考中會元,殿試成爲狀元,都是靠了雪楹暗中相助,那麽……

  那麽他會在喜堂上跟著前來質問他的雪楹離開,只怕根本就不是因爲他愛著雪楹——若是真的深愛,又怎會因爲榮華富貴的誘惑而背弃雪楹,選擇迎娶謝恬做謝家的女婿?

  只怕,陳蘭生是怕雪楹將他科舉作弊的事情曝光,才選擇了在喜堂上弃謝恬而去跟著雪楹離開的。哼,要靠雪楹爲他盜取考卷才能高中,只怕陳蘭生這個窮書生本身也未必多有才華,真的選擇了退隱,也好過他留在朝堂禍害黎民百姓。

  原本將岐山這些妖怪帶回來,一是要懲罰他們前世害得謝家滿門被滅,二却是想給謝恬挑選一個玩伴、靈寵,既然人選玄淵敲定了雪楹,其他妖怪他就不打算將他們養在謝府了,而是一股腦的將他們送去了城郊天元山的天師道觀。

  玄淵將這些妖怪的來歷都如實相告了天玄真人,至於天玄真人打算怎麽處置這些妖怪,那就不是玄淵關心的事情了。雖然他之後也用神識查探到,這些妖怪盡數被天師道觀選做了妖兵,沒有將他們殺死,只是壓著他們給道觀做牛做馬而已。

  ——這年頭,妖怪可是很難得很受歡迎的勞力呢。吃苦耐勞,抗打能摔,各種對於普通人而言非常危險、可能會受重傷的事情由妖怪去做,完全能在保證成功率的同時實現零傷亡,這麽好用的妖怪道士們要是不懂得利用,那才怪了呢。

  本來玄淵是打算將除了雪楹以外的岐山妖怪都送去天元山的,然而在這件事情上,發生了一點,小小、小小的意外。嗯,就是那隻白虎精,因爲玄淵幫了他一把助他化作人形,他堅定不移的表示要留在謝府跟著玄淵。

  對於這一點,不管是玄淵,還是熟知這頭白虎精性格的紅琇等人,都回以呵呵兩聲,表示他們一點兒也不相信,他們一致認爲——這頭白虎肯定是因爲謝府提供的伙食,所以賴上了謝府。

  看在這頭白虎這麽蠢,也不懂什麽術法,在前世幷沒有怎麽摻和到謝家滿門被滅之事的份上,玄淵勉爲其難的收留了他,將他打發去了下人房在謝府做了個喂馬的下人,沒簽死契,想走的話隨時都可以離開——去天元山。

  不得不說,這頭白虎還是有點用處的,雖然吃得多了點,但大概是凶獸本身的威視,哪怕他化成人形時依舊讓他看管的馬匹知道面前是一隻凶獸不敢造次,故而乖了很多,就連關外莊子送來的那匹桀驁不馴的上等野馬都被馴服了,簡直乖得不行。

  解决了這些作爲幫凶和從犯的岐山妖怪,接下來玄淵要對付的自然就是罪魁禍首的陳蘭生了,只是將他關在大牢裡可不够。於是,在玄淵暗中的推動下,整個謝家都開始悄無聲息的運作起來,有關於陳蘭生的判决和審問也即將開始。

  ——之前在天玄真人的禀告下,聖下相信了陳蘭生真的在科舉中作弊,所以剝取了他的功名,將他丟入了大牢,但因爲忙著接下來的殿試等事,也是爲了保留朝廷顔面,陳蘭生如何作弊、之後如何處罰却是沒有一個結果,他就這樣被丟在大牢裡好幾日。

  直到此時玄淵暗中運作此事,這件事情才浮上了水面,才惹來了聖上等人的關注,打算就此事開始判罰陳蘭生。
  
BabOdin 發表於 2019-7-6 22:31
第476章 古代人妖絕戀19

  大寧是一個封建、禮教森嚴,然而在神秘志怪傳說上又非常「開放」的朝堂, 然而會造成大寧處於這樣封建又軼聞滿天的古怪又矛盾的狀態, 却是有原因的——原因就是那真實存在的妖怪。

  雖然大寧王朝的統治者肯定願意維持大寧境內那封建保守的環境, 以此來加深自己的統治權威, 然而他們控制得了普通的黎民百姓。但却控制不了切實存在的妖怪。

  凡存在, 必有痕迹,妖怪既然是真實存在於大寧各處,那麽一旦他們有所行動, 那麽難免會暴露出一些踪迹, 泄露一些行迹,有傳說和軼聞傳揚開來, 這是完全無法遮掩的事情——

  除非將所有和妖怪有過接觸,親眼見過妖怪的百姓盡數除去, 方才有可能封存有關於妖怪的秘密,然而大寧境內不知道有多少妖魔鬼怪, 也許每一日都有普通的野獸或者植物因契機而成爲了妖怪。

  如此龐大數量的妖怪所能接觸到、影響到的普通人的數量將會更爲恐怖,絕對不是能够盡數除去以此來保守有關於妖怪事情的秘密的, 所以有關於妖怪的志怪軼聞是遮也遮不住,只能放任下去。

  妖怪的切實存在造就了大寧矛盾而複雜的狀態, 大寧百姓雖然也有許多人一生都沒有接觸過志怪妖异之事, 但在這麽多年耳濡目染之下,其實很多人都隱隱相信妖怪是真的存在。

  而陳蘭生科舉舞弊這一起案子中, 有天玄真人的證詞, 聖上完全可以確定有妖怪介入、有妖怪參與, 既然如此,基於這件事情的基調,聖上有請天玄真人派遣一名弟子出面,旁聽審問陳蘭生的案子,同時委托天師道觀將這起科舉舞弊案中牽涉到的妖怪抓住。

  嗯,當聖上向天師道觀傳達了這個旨意後,天玄真人更加爲玄淵的先見之明感到欣慰,同時感激於謝湛將這些妖怪抓回來以後是選擇送上了天元山,於是,經過這些,天玄真人想要收玄淵爲徒的念頭是更深、更堅定了。

  爲了與自己看中的徒弟有更進一步的接觸,同時也是投桃報李,天玄真人幷沒有派其他道士,而是自己親自前來刑部旁聽此案,幷且還在奏明聖上後邀請了玄淵也旁觀。

  「堂下所跪何人?」刑部尚書高踞上首案台之後,身著三品官服,威嚴而又肅穆的詢問了一聲,氣勢逼人,令人不由自主的想要臣服,兩股戰戰、受驚不已——當然,這指的是堂下所跪的犯人。

  在大堂旁邊一側,在無聲肅立的衙衛旁邊,擺放著兩張椅子,其中之一坐著眼神滄桑的天玄真人,另外一張椅子上則坐著身著翰林院七品編修官服的玄淵,而在玄淵所做的椅子把手上,停著一隻翅膀微微翕動著的白色蝴蝶。

  天玄真人目光幽深如海,深沉滄桑,仿佛蘊藏著百年來世事變遷的蒼茫和浩瀚,雖然他坐在這裡,但很明顯他對旁邊大堂中正上演的審訊之事幷不關注,只是鍥而不捨的向玄淵安利這天師道派。

  「謝公子,你天生慧眼可見妖魔鬼怪,此等天賦若是浪費著實是讓人惋惜啊。」天玄真人撫了撫全白的鬍鬚,語氣深沉認真的對玄淵說著這老調重彈的話,「天授不同,不用反是灾禍啊。」

  面對天玄真人老生常談和再次安利,玄淵表現得頗爲冷淡和不爲所動,他垂下眼眸,神情極是平靜的輕聲回答:「子不語怪力亂神,晚輩乃是儒家學子,不言這等鬼神妖邪之事。」

  天玄真人的白眉皺了起來,額角忍不住蹦躂了兩下,心中百感交集、各種複雜情感涌現於心,當真是覺得有點崩潰:「你既然能看見妖魔鬼怪的存在,又曾親眼見過妖怪,甚至還把岐山那些妖怪抓回來了,怎麽還言什麽『子不語怪力亂神』?」

  天玄真人當真是覺得,這天下學派裡果然就數儒家最爲討厭,是他們道家的阻礙!瞧瞧,他好不容易看上的好徒弟,偏偏因爲儒家的糟粕思想而不願意接受現實,選擇自我欺騙,真是讓他怒不可遏!

  天玄真人當然知道自己是在沒理由的遷怒儒家,然而誰能明白他這年過古稀之年方才遇到一個天生慧眼有望能傳承衣鉢的良才,結果這個良才篤信儒家,哪怕現實擺在眼前都不肯相信是有多憋屈、多氣悶、多遺憾?

  如果收不到這個徒弟,天玄真人從此就可能是儒家一生黑了呢。從這一點來說,玄淵,真是一個帶來罪孽的男人啊,古有美人傾國傾城,現在有他傾倒一個學派?

  「天玄真人,我們還是專心聽刑部尚書審訊,幷於恰當時間爲他們送上證據吧。」玄淵沒有再言更多,目光淡漠的投向了跪在大堂中身穿囚服,頭髮髒亂,顯得無比狼狽的陳蘭生。

  與陳蘭生相比,身穿官袍靠坐於寬大紅木椅上的玄淵顯得風儀出衆、端秀俊朗,與陳蘭生完全是兩個世界的人,形成了極大的反差和對比,就仿佛一個天一個地一般。

  「陳蘭生,還不快將你科舉舞弊的過程詳細說來,若有半分隱瞞和撒謊,本官可按律懲治於你。」刑部尚書一拍驚堂木,發出清脆沉悶的響聲,讓整個大堂登時安靜下來,肅穆沉重的氣氛一下子便彌漫開來。

  他高踞上首案台之後,雙目如電,威嚴而又冷然的低頭看向陳蘭生,語氣中帶著逼迫之意,即使冷凝漠然,仿佛陳蘭生敢有半句虛言,敢露出半分心虛之色,只怕就要降下雷霆怒火,對他施以懲罰了。

  「大人,不、不關我的事情啊!不是我去偷的考卷題目,我哪裡有那樣的能力,在這件事情中,我完全是無辜的被牽連者,還請大人明鑒!」陳蘭生跪在地上,顫顫巍巍的回禀道,語氣帶著極致的慌亂,差點就要趴伏於地上出醜了。

  重重一拍驚堂木,這放出的聲音讓陳蘭生一個哆嗦,頭直接貼到了地上,刑部尚書臉色陰沉,聲音微微提高,帶著怒意的喝道:「還敢推卸責任!你若無辜,在發現科考試卷題目是見過的之後,爲何不說出來?」

  「晚、晚生不敢啊,最初在靠舉人試時發現科考題目竟然是晚生曾經做過的,晚生當真是驚駭絕倫,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但這試卷題目絕非晚生偷盜而來,而是無故出現在晚生書房之中,於此事,晚生絕對是無辜的!」

  陳蘭生慌亂急切中却又維持了一定的條理性。竭力試圖表現出他的無辜,試圖讓審訊他的明白,科舉舞弊這件事情當真與他沒有半點關係,不是受他指使,更不是他故意的,試圖把責任推到旁人身上去。

  「無辜,呵。」然而刑部尚書哪裡是那樣好糊弄的人,他冷笑一聲後,疾言厲色般的厲聲問道,「若你當真無辜,在舉人試考完後便該將此事禀明上官!」

  「就算你心存懼怕,也該就此返鄉不再繼續參加科考,不再繼續於科舉中作弊!但是你却留下繼續參加春闈,甚至一舉高中會元!你如此行徑,要說你對偷盜試卷之事一無所知,本官絕不會信!」

  陳蘭生咬了咬牙,被亂糟糟披散下來的頭髮所遮掩住的眼中露出一抹如狼般狠戾的冷光,聲音低啞而沉悶的說道:「就、就算我心存僥幸,確實有借此投機取巧考中進士的想法,但那科舉試卷確實不是我偷的,我願起誓!」

  「我手無縛鶏之力,哪裡有能力去盜取試題?是,我是心存僥幸,希望借此機會考中進士,所以在發現提前見過科考試卷後對此秘而不宣。」

  陳蘭生低著頭,聲音沙啞低沉的繼續陳白,言辭懇切仿佛所言皆是爲真:「但我發誓,我真的不知道這試卷是從哪裡來的,不是我偷的,也不是我指使的,在這件事情上我是無辜的。」

  「還請大人明鑒此事,找出真正偷盜試卷的罪人來。」陳蘭生知道自己在知道試題被他看過,却沒有早早坦白,甚至借此參加春闈考中會元的事情是絕對不會被輕易放過的。

  但他已經被剝奪了功名,還被勒令子孫後輩三代不得再參加科考從寒門晋升,他已經爲此付出了代價,他是在科舉中作弊了,但是他沒有去偷科考試卷,這偷竊科舉試卷的重罪不該落在他身上。

  陳蘭生沒有偷科考試卷的能力,這一點是事實,任誰去查都是如此,而他也沒有開口讓雪楹去偷試題——他只不過是暗示了幾句罷了,真正决定去偷試題且成功了的人可不是他。

  而這一點,只要他不說,誰能知道?雪楹?雪楹乃是妖怪,只要她的存在被那些道士和尚發現,他們去除妖降魔時,哪裡會給雪楹開口的機會,必定會將她那樣的妖怪斃於掌下,這個秘密自然會被掩蓋下去。

  就算退一萬步說,雪楹被活捉回來了又如何?以雪楹的單純和天真,根本意識不到陳蘭生有暗示他!這一刻,陳蘭生已經下定了决心,要把這罪盡數推到雪楹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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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7章 古代人妖絕戀20

  陳蘭生所坦白的事情牽扯到妖怪, 他一口咬定自己沒有那個能力去盜取科考試題, 真正偷試題的是一直妖怪, 而他只是被動接受被妖怪盜取送到他面前的試題, 借此在春闈中取得好成績而已。

  科舉試題不是他偷的,也不是他指使的, 他只是被動接受這些,幷且因爲心頭的一些僥幸和貪婪而幷沒有選擇將此事隱瞞沒有坦言, 僅此而已。

  在陳蘭生自己的陳述和坦白之中,他把自己僞裝成了一個無辜的人, 一個只是因爲心存僥幸才被動接受了來自妖怪饋贈的「軟弱、貪心但罪不至死」的人——這個形像是陳蘭生處心積慮創造出來的。

  若是真按照陳蘭生所坦言的這般做出判罰,只是從犯、被動接受的陳蘭生似乎已經受到足够嚴重的懲罰了——他身上的所有功名盡數被剝奪, 日後他及他的子孫三代,都不得再考科舉。

  「你確實手無縛鶏之力,不過一文弱書生, 諒你也沒有這個能力將守衛森嚴、保護嚴密的科舉試題偷出來。」刑部尚書撫了撫鬍鬚,神色沉重、語氣肅然的緩緩說道。

  聽到這句話後,狼狽不堪的跪在下首的陳蘭生原本挺直的脊背悄無聲息的往下垮了一截, 一直緊綳的神經放鬆了下來,終於是舒了口氣,放下了心中的擔憂,有這一句話, 至少偷盜試題的罪過是落不到他身上了。

  同樣是作弊, 但偷竊試卷的罪過肯定是比提前知道試卷題目却隱而不發、借此在春闈中取得好名次要輕得多。陳蘭生提著的心放了下來, 鬆了口氣, 認爲自己應該是能被放出大牢,不至於在天牢裡關一輩子了。

  可不等陳蘭生鬆氣太長時間,高踞上首的刑部尚書滿臉冷然之色,幷無半分緩和之意,他一拍驚堂木,語氣森然的質問:「就算你確實沒有這個能力偷盜試題,但此事必定與你有脫不開的關係!」

  「要參加科舉的人是你,偷盜試題的妖怪必定是爲了你才去涉險偷竊考題,否則一個妖怪,作甚要去偷春闈考卷?難道妖怪還能進行科考?本官不必去問那罪妖是不是受你指使去偷盜考卷,但本官知道,最後得了好處的人是你,既然如此,此事必定與你脫不開關係!」

  刑部尚書臉上露出一絲嘲諷之色,却是從頭到尾都沒有信過陳蘭生的推脫之言,威嚴雙眸中射出兩道電光,他疾聲喝道:「陳蘭生,還不俯首認罪?莫非要本官用刑,你才不見棺材不掉泪?」

  形勢一轉再轉,陳蘭生沒想到刑部尚書竟然理也不理雪楹偷盜科舉試題的事情,反而非把目光盯在他身上,仿佛不治他一個大罪便不罷休一般,原本放下的心又再次提起,甚至心頭醞釀出了深沉恨意與惡毒想法。

  爲什麽這人偏偏要抓著他不放,爲什麽就不能放過他,明明他已經被重重懲罰過了,付出了足够沉重的代價。而且科舉試題被盜之事真正動手的人根本不是他,不是嗎?!

  「大人,我不服!」陳蘭生陡然抬起頭,被淩亂髒污黑髮掩映的眼睛中透出近乎凶狠的眸光,戾氣重生,仿佛被逼迫到絕境準備狗急跳墻的凶獸一般。

  他聲音低沉而又暗啞的低聲喝道:「我承認我是犯了律法,做錯了事情,但是這件事情也不只有我一人違反了律法,要被受罰,那些妖怪,那些生活在岐山的妖怪,莫非你們就要放過?」

  停在玄淵所坐的寬大紅木椅扶手上的白色蝴蝶原本自然輕輕翕動著的翅膀陡然停住,仿佛是不敢置信一般,它連最本能的動作都要遺忘,整隻化作了一隻蝴蝶雕像。

  岐山……陳蘭生已經是將整個岐山妖怪供了出來,若是大寧朝堂執意要追究,那她的那些夥伴,那些被送去了天師道觀却只是被當做苦力和妖兵使用,保下了一條性命的夥伴們還能幸免於難嗎?

  因她一人之故,若是害得岐山所有的夥伴盡數被懲處,命喪於此,若是因她一人的原因,而牽連到岐山所有妖怪,她如何能心安,如何能接受這一切?

  化作蝴蝶原型的雪楹楞楞的透過無聲肅立在大堂中的衙衛看向滿身狼狽跪在地上的陳蘭生,却是第一次見到他這幅模樣、這張嘴臉,她以爲陳郎寬厚敦和,心地善良,知恩圖報,上進好學,可原來一切不過是她的幻想。

  是她的想像美化了陳蘭生在她心目中的形象,是她的幻想讓陳蘭生在她心中變得盡善盡美,然而事實上,隱藏在溫和上進外表之下,真實的陳蘭生却不過是一個劣迹斑斑、心性狡詐、狠毒無情的卑劣小人。

  若是因爲陳蘭生一人的原因,而連累岐山所有的妖怪,那麽雪楹固然是永遠也無法諒解自己,永遠會覺得自己滿身罪孽,想要一死以謝其罪,然而她也是决不可能放過陳蘭生的了……如果岐山妖怪真因此而被盡數殺死的話。

  「你所言的岐山妖怪既然敢摻和到科舉之事當中,竟然敢偷盜春闈科考試題,當然不能就此輕易放過,此事必定要重重懲治,讓大寧其他妖怪們引以爲戒,深感畏懼,再不敢再輕辱大寧律法!」刑部尚書冷喝一聲。

  以往不是沒有妖怪作亂,或是屠殺村莊,以百姓爲食,或是有妖怪在荒郊野外之處幻化成女子,魅惑過往的行人掏出他們的心臟食用,每當發生這樣的禍事,大寧必定會安排道士、和尚前去降妖伏魔,必定要給妖怪們一個狠狠的教訓,讓他們知道厲害,不敢再犯。

  像這種妖怪造成的禍事,在第一次爆發開來時,必定要狠狠懲處,殺鶏儆猴,確保絕不會有第二次,否則大寧境內妖怪衆多,若都暴動起來,道門和佛門可忙不過來抓妖降魔。

  「此事已由天師道派處理,絕不會放過一個有罪之妖。」刑部尚書目光如電的看向陳蘭生,似有深意一般,語氣森冷的接著說道,「但無罪之妖,本官也絕不會錯判,必定會給出合理判罰。」

  陳蘭生咬了咬牙,目中極快的掠過一抹遲疑,然而下一刻,這一絲因雪楹與他的感情而産生的遲疑便烟消雲散,取而代之的人不爲己天誅地滅狠辣與决絕,陳蘭生重重點頭,咬牙道:「他們有罪,他們偷盜春闈科考試題,此舉違背律法,需得重罰!」

  聽到陳蘭生這句話,雪楹的心頓時變得空落落的,整個人好像一下子就空了,既爲陳蘭生的狠心絕情而憎恨,也爲自己有眼不識陳蘭生狼心狗肺而感到可笑,更重要的却是爲連累岐山的夥伴而痛苦。

  就爲了這麽一個狼心狗肺的男人,她不顧夥伴的勸阻,執意要與他在一起,爲他洗手作羹湯,爲他紅袖添香,在他寒窗苦讀時伴著他,甚至爲了他甘冒奇險去偷春闈試題,可陳蘭生回報了她什麽呢?

  是將整個岐山推入險境的「陷害」,雪楹此時已經知道自己去偷盜科考試卷是怎樣的重罪,然而她從來不傻,只是單純心善,不把人往壞處想而已,陳蘭生對她的暗示,她怎麽會不懂?

  「將犯人陳蘭生拖下去,本官判處剝奪他的功名,子孫三代不得參加科考,不得爲官,也不得參軍,且流放三千里,定居邊關,不得回轉。」刑部尚書將一根簽令擲了出去,落在了堂中地面上發出一聲清脆的聲音來。

  大堂兩旁無聲肅立的衙衛中走出兩個人來,不顧陳蘭生的掙扎和反抗,直接一人一邊抓住陳蘭生的胳膊將他從堂中拖拽著帶走,陳蘭生猶不死心,在被兩個衙衛拖著離開時依舊高聲喊道:「我不服!我犯下的罪根本就不該被判罰得這麽重!」

  「你有私心,你公報私仇,罔顧律法!」陳蘭生被兩個孔武有力的衙衛拖下去時,依舊在不斷掙扎著,雙腿使勁蹬著想要脫開兩個衙衛的肘制,却不得法,只能嘶聲大叫,發泄他的不滿、不甘和怨懟。

  等到陳蘭生被拖下去之後,天玄真人便撫了撫自己的長鬍鬚,微微笑道:「此事已了,老道就不摻和此事了,參與到此事當中的岐山妖怪,老道已經帶回天師道觀了,不會讓他們再生事的。」

  一邊說著,他一邊含笑瞥了玄淵和停在扶手上的白蝶一眼,狀若無意一般的說道:「諸位請放心,有老道在,絕對不會讓岐山妖怪走脫,必定讓他們有深刻教訓,日後不敢再犯。」

  他完全沒有提起死賴在謝父的白虎精,也沒有提被玄淵選作當謝恬玩伴的雪楹,好像岐山妖怪當中就沒這兩人似的。

  玄淵對天玄真人的示好不以爲意,帶著雪楹離開了刑部大堂後,到無人巷尾,原本靜默無聲的於玄淵身後翩飛的雪楹身上綻出璀璨光芒來,落地幻化成白裙清麗、清新脫俗的傾國姝麗。

  雪楹沉默了一瞬,緊接著抬頭看向玄淵,認真而堅定的說道:「我要去見陳蘭生一次,有些話要當面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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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8章 古代人妖絕戀21

  「有些話, 我想要親口與他說清楚, 有些事情, 我要與他當面對質, 詢問清楚。」雪楹輕聲喃喃著,水眸中目光晦澀難言, 她垂著頭,神情怔忪茫然, 神思不屬,面白如紙, 泪盈於睫,若風中搖曳的脆弱浮萍。

  玄淵側眸看了雪楹一眼, 目光是極爲清淡平靜的,右手負於身後,他身上所穿的青色官袍上精美繁複的綉紋於陽光下折射出瑰麗的光芒來, 衣袍翩翩,越發襯得他若芝蘭玉樹一般端秀非凡。

  「隨你。」不甚在意的隨口應了一聲,玄淵轉身往巷外走去, 脚步平緩,從容淡定,「我只有一個要求,不要鬧出更大的事情來。你應該很清楚, 我留下你不過是因爲你適合作爲妹妹的玩伴、寵物, 但你若是太麻煩, 我也懶得繼續留著你。」

  幷不是沒有替代品的。

  作爲害得謝恬病故、謝家滿門被滅的凶手之一, 若是雪楹沒有用處,那玄淵也不介意送她一程——讓已經明悟陳蘭生真面目的她去與陳蘭生作伴。

  雪楹渾身一震,弱不勝衣、瘦削纖細的她於深秋帶著凉意的風中駐足片刻,方才低下頭去,咬著唇露出一絲苦笑來,擠出細弱的聲音說道:「我知道的,請主人放心,雪楹絕非不識好歹之人。」

  陳蘭生借妖怪科舉舞弊之事曝光後,按照大寧一向對妖怪鬧事的處理方式應當是狠狠懲處參事的妖怪,以此殺鶏儆猴,震懾藏在暗處的妖怪,警醒他們不要輕易觸犯大寧律法。

  按照大寧往日懲處妖怪的方式,包括雪楹、白虎妖在內所有的岐山妖怪都將被連坐,都會施以斬首、曝屍刑場的刑罰。而如今,雖然紅琇等妖怪都被丟去了天師道觀做苦力,但吃飽喝足,最多累點,沒太多自由,性命却是完好無缺的。

  更別說賴在謝府成日大吃大喝,說是馴馬實則對著駿馬流口水的白虎精了,叫白虎精自己說,他也覺得在謝府的日子比在岐山時過得好——這可半點沒有被懲處治罪的意思,而雪楹作爲偷盜科舉試題的行動者,更是好好的待在謝府,幷沒有被斬首示衆。

  她很清楚,岐山衆妖之所以能够留得一條性命,是因爲天玄真人看在玄淵的面子上從輕發落他們,若是沒有玄淵,摻和進這種可能引發文壇和朝堂動蕩的科舉舞弊案中的他們,最有可能的下場就是被那些道士們斬殺,留下的屍體被當做煉器的材料。

  雪楹離開去找陳蘭生了,她要去做什麽,會對陳蘭生如何,玄淵幷不關心,只是從刑部自去了翰林院點卯,閱讀翰林院所藏的衆多典籍。等到放衙後,在玄淵乘謝府的馬車回府時,一隻白蝴蝶從微微掀起的窗簾縫隙中飛了進來,他擱下手中的古卷,抬眸看了過去。

  白色蝴蝶在馬車中振翅翩翩飛了片刻後,方才幻化成白裙清麗的雪楹,她面無表情,眸光幽暗,一副十分平靜的模樣,見玄淵手中捧著古籍,她沒有主動開口,只是悄無聲息的坐在了馬車中距離玄淵最遠的地方。

  倒是玄淵擱下手中的書卷,挑了挑眉,唇角勾起一絲漫不經心的笑容來,語氣淡淡的問道:「你選擇怎麽對付陳蘭生的?」他沒問雪楹跟陳蘭生說了些什麽,因爲那無足輕重,只是有些好奇這對曾經譜寫了至死不渝的人妖絕戀的戀人最後是什麽結局。

  只是决裂,日後老死不相往來?還是更沉重的結局。

  雪楹端坐在馬車一角,側對著玄淵,聞言她垂下眼瞼,睫羽微卷如簾,遮住了眸中神色,在沉默片刻後,她方才眉眼淡淡的平靜道:「我沒有現在就殺了他,免得事情不好收拾。」她到底還是記得玄淵剛才的警告,不曾有過激行爲。

  長眉微揚,玄淵聞弦歌而知雅意,立刻就明瞭雪楹此言的涵義,不由抬手輕輕摩挲了一下形狀優美的下頜,眸中笑意點點:「也就是說,他遲早會死的,是嗎?嗯,你做了什麽,用了什麽手段?」上下打量了雪楹幾眼,玄淵不太記得她這隻蝶妖有什麽非凡手段了。

  「我給他下了我鱗粉中所帶的致幻之毒。」雪楹不敢隱瞞玄淵,老老實實的回答著,「我本來只是很普通的一隻白蝶,機緣巧合之下方才化妖,原型也發生了些許變化,從普通白蝶變做了身帶幻毒的蝶妖。」

  雪楹其實也是第一次使用自己的天賦手段,往日她生活在深山之中,少見外人,岐山妖怪是她的夥伴,她哪裡用得上自己翅膀上的毒。而雪楹心地善良,以往從來沒有用此毒害過什麽人,她從來沒有想過她第一次使用手中手段,是用在陳蘭生身上。

  「中了此毒後,他會在幻想中變得瘋瘋癲癲,日漸衰落,然後於三個月後枯瘦如柴、狀若乾屍一般的死去。三個月後,他應該已經到了流放的邊寒之地,不會引起旁人懷疑。」雪楹面無表情的說著,神情平靜淡然,顯然她幷不覺得這樣對待陳蘭生有哪裡邪惡,又或者不對。

  這就是妖,因天真無知而殘酷邪惡。愛陳蘭生時,她願意爲陳蘭生付出一切,用各種方式去幫助陳蘭生,而當她發現陳蘭生的真面目,發現他所爲會傷到她,害了她的夥伴時,她也能於頃刻間撕下溫柔的表面,露出獨屬￿妖怪的殘忍和無情來。

  「哦。」玄淵也不覺得這種處理方式有什麽不對,所以也只是淡淡的應了一聲而已。垂下頭,玄淵幷沒有太多情感波動的拿起了擱在一旁的古籍,再次翻看了起來,在翻到剛剛看到的頁面時,他隨口說了一句,「你倒是捨得。」

  雪楹笑了笑,只是這笑容顯得極爲寡淡,帶著幾分微不可見的淡漠:「陳蘭生既然負我,又差點害了紅琇他們,我自然沒辦法再放過他。」便是她可以不在意陳蘭生的欺騙和謀害,可她憑什麽讓紅琇等人也不在意?

  這一次科舉舞弊之事被朝廷發現,連累整個岐山所有妖怪都被抓捕,雪楹心中真是既愧且悲。明明是她犯傻,信了陳蘭生的鬼話,可是却連累整個岐山,她這輩子,都沒法原諒自己。

  而做錯事了,就又付出代價,就要去彌補。

  側過頭去,雪楹閉了閉眼,嘴唇翕動發出輕不可聞的聲音來:「當初原本就是我救了他,他才能活下來,如今讓他把這條命還給我却是正好。」她怔怔待坐在原地,之後忍不住低聲嘆道,「早知道當初,不如讓他死在那料峭懸崖。」

  「這樣也好。」玄淵翻著手中的古籍,頭也不抬的表達了贊同,「陳蘭生落到這等地步,最後又死在你這與他有白首之約的『愛人』手中,當真是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他落得這樣的下場和結局,當真不錯。」

  角落鐫刻著謝府標緻的馬車骨碌碌的從大街上經過,馬車外人群熙熙攘攘,熱鬧非凡,馬車內却是一片寂靜沉悶。玄淵倚靠在車中小榻上,垂眸專心看著手中捧著的古卷,一副專心致志的模樣。

  而雪楹則是待坐在馬車角落,也不知道在想什麽,是在想因她所累的岐山衆妖,還是在想那被她下了毒,活不了多久的陳蘭生?不過不管她在想什麽,陳蘭生注定要死,謝家之仇已經了結大半,玄淵已幷不關心。

  滿心以爲謝湛留下的願望已經實現了大半,他是時候可以抽身離開,前往下一個世界再次趁著主神送他去新世界的契機感悟時空大道的玄淵却是剛進謝府後院,便被謝恬投下了一顆大雷,炸得他不由露出幾分驚訝無語之色。

  覷著玄淵回府的時間,謝恬等在前院通往後院的月亮門前,果然等到了玄淵,趕在他去見謝父和謝母之前截住了他,謝恬興衝衝的跑到玄淵身邊來,仰起頭眼睛亮晶晶的笑道:「哥哥,天玄真人說我很有天賦,要收我爲徒!」

  「天玄真人不是沽名釣譽、欺騙世人的假道士,是真的能降妖伏魔有大能的道士,他還給我表演了一番畫符收妖該如何去做。我覺得好厲害、好有意思,哥哥,我想拜他爲師,拜入天師道派學習降妖伏魔,你幫我一起說服爹爹和娘親吧!」

  看著興致勃勃、滿臉喜色的謝恬,玄淵瞠目結舌半晌,才吸了口氣平靜下來,正色問道:「你說話沒頭沒腦的,我哪知道到底是怎麽回事,你先仔細給我說一遍,到底是怎麽回事?」

  雖然是詢問,但玄淵的眉頭已經輕輕蹙了起來,帶著幾分不悅,謝家四人中,只有謝夫人是道派虔誠信徒,謝丞相與謝湛皆是儒家學子,謝恬與謝湛感情最好,受他影響雖然對妖魔鬼怪很感興趣,但同樣也不信道教,怎的突然對道教感興趣,還想拜天玄真人師?

  難道這是天玄真人見他不動心所以饒圈子做出的嘗試?玄淵眸光冷凝了下來,帶著幾分寒意,若真是如此,可別怪他不敬了。
  
BabOdin 發表於 2019-7-6 22:32
第479章 古代人妖絕戀22

  此時已然是深秋時分, 天黑得極早, 翰林院放衙後是申時末, 而玄淵乘坐馬車回到謝府時也不過是酉時中的時間, 然而此時却已然夜幕低垂、暮色四合,橘紅太陽隱沒山頭, 銀月悄悄爬上了中空。

  因爲天氣已近深秋,謝府後花園中所種植的珍貴百花早已經大半雕零, 園中幷無多少鮮妍色彩,便是綠色都沒有幾分, 只有一乾枯萎衰敗的枝葉和根莖。

  略顯清冷的銀白月光之下,後花園中的景色顯得有些雕零和凄清, 蘊著別樣的冷淡和清寒。當深秋浸透著寒意的秋風吹拂而過時,花園中登時沙沙作響起來,樹葉和枯萎的枝幹於風中搖曳起來。

  玄淵與謝恬幷肩在這浸透了清寒月色的後花園中散著步, 二人已經揮退了跟隨的丫鬟和小厮,趁著晚膳之前的這點時間獨處,打算在這段時間裡解决謝恬剛剛丟下的那顆驚雷。

  事實上, 謝恬正是覷著玄淵放衙回到謝府但又還沒回到內院一家人一起進行晚膳之前的這段時間來找玄淵的,因爲她知道,想要實現她的打算,必須要先取得兄長的同意, 爭取到他的支持和幫助才有實現的可能。

  伸手輕輕拽了拽玄淵身上所穿的淺青色官袍的袖子, 謝恬仰著一張白淨秀美的臉, 帶著幾分祈求幾分撒嬌意味的嬌聲說道:「哥哥, 你就幫我一次吧,沒有你幫忙的話,我肯定沒有辦法說服爹和娘的。」

  玄淵眉心微不可查的輕輕一蹙,心中有些許疑惑,但他幷沒有表現出來,更沒有直接拒絕,只是溫言問道:「你先跟我從頭說說,到底是怎麽回事?你往日可是不信道教的,怎麽突然就信了,還想拜天玄真人爲師?」

  對謝恬說話時,玄淵依舊是一副溫和包容的好兄長模樣來,然而他微垂下的眼眸中却帶著幾縷幽暗眸光,極是冷凝漠然,顯然若是從謝恬的回答中聽到了什麽不太好的回答,他必定是要向天玄真人討回「公道」的。

  謝恬渾然不知玄淵心頭的思量,聲音清脆動聽,若小鳥一樣嘰嘰喳喳的把她今日遭遇的事情一股腦告訴了玄淵,語氣中還帶著幾分不曾斂去的驚奇和欣喜,顯然她今日的遭遇是讓她驚喜萬分。

  聽完謝恬嘰嘰喳喳的解釋,玄淵原本無聲微蹙的眉心放鬆了開來,綳緊的唇角也溢出幾分淺淡的笑容來,靜靜聽著謝恬叙說著今日她所遭遇的事情。

  原來,之前玄淵對如何帶回岐山妖怪的事情語焉不詳,當時謝恬是腦洞打開猜測天玄真人想收玄淵爲徒的,雖然當時謝恬得知的部分綫索和信息都是錯誤的,但她却也勉强猜中了些許事實,故而對天師道派和天玄真人是極感興趣。

  今天,謝恬與本來就是天師道派虔誠信徒的謝夫人一起前去城郊天元山天師道觀,就是打著注意想要趁機見一見天玄真人。而今日本是陳蘭生一案開審的日子,天玄真人也前去了刑部聽審,直到案子了結才回轉道觀,哪裡知道那麽巧就遇上了。

  因爲謝恬對兄長謝湛隱瞞自己的事情有極大的好奇心,所以特意凑到天玄真人附近與他說了好些話,有了進一步的接觸。而在這種接觸中,天玄真人發現天縱英才的謝湛的親妹妹,竟然也是一個難得的道門天才。

  天玄真人當真是又驚又喜,喜的是謝湛滿口子不語怪力亂神不肯加入道門,但現在又出現了一個謝恬可做替代,驚的是謝恬與謝湛一母同胞,極有可能也跟謝湛一樣不信道派。

  然而即使知道成功的可能性不高,天玄真人依舊是試探性的避開謝夫人對謝恬表達了想要收她爲徒的意願——大寧是禮教森嚴,然而道家却是方外之人,女道士數量可是不少的。

  爲了取信謝恬,也是爲了避免謝恬以爲道家是欺騙世人的存在,天玄真人還揭下臉皮親自給謝恬演示了一番捉妖降魔的道法,讓謝恬在繼親眼見識過妖怪後,又親眼見識了一番道法的厲害。

  於是,本來已經打算一生不嫁、幽居謝府深閨的謝恬便發現了另外一條路——既然她是望門寡,怕是不會有世家子願意娶她,她也很難找到合心意的夫婿,那爲什麽她不出家呢?

  不是被逼迫著青燈古佛的出家,而是出家做道士,學習這等神奇非凡的道家手段!這可比待在自己家中要有趣得多,自十二歲定親的未婚夫婿幷去做瞭望門寡,謝恬已經在家裡憋了四年了。

  她固然高興不用嫁給未婚夫婿的牌位去夫家守寡一輩子,也高興不用去哪個深山古廟了吃齋念佛一世,能待在家裡依舊過她從前的生活,但如果有更好的選擇——那肯定是選更好的。

  謝恬本來就對妖魔鬼怪的傳說非常感興趣,現在能够親身經歷、親身參與進去,當真是分外有興趣——額,雖然她是以妖魔鬼怪的消滅者和敵對者的身份參與到這個光怪陸離、奇幻無比的世界當中去的。

  聽完謝恬的講述,玄淵明白是他誤會了天玄真人,雖然他主動提及要收謝恬爲徒,但那只是出於見獵心喜,只是想收個有天賦的好徒弟,而不是像玄淵所想的那般,故意誘導謝恬前去道觀,故意收謝恬爲徒隻爲了收下謝湛爲徒弟。

  「事情經過就是這樣了。」謝恬說完以後,小聲的嘆了口氣,婉約秀美的面容上帶著幾分無奈和嘆息,嘟嚷道,「我不敢把這件事情告訴娘親,哪怕她是道教的虔誠信徒,但她肯定不樂見我拜天玄真人爲師的。」

  謝夫人可以接受自己的女兒一生不嫁——現實所迫,但却很難接受自己好好嬌養的女兒不願意留在家中而是跑去做什麽道士,甚至還可能跑去降妖除魔。而且,謝夫人未必就相信妖怪真的存在呢,有時候信仰和認知是兩回事。

  玄淵沉吟了一下,沒有急著回應謝恬的請求,答應她去說服謝丞相和謝夫人,反而是語氣鄭重的開口問道:「你究竟是真的想拜入道家,還只是因爲覺得這件事情很新奇,所以才想嘗試一番?」

  「如果是前者,那麽你是選做天玄真人的俗世弟子,雖入道門但依舊居於家中,還是選擇前去天師道觀清修?若是後者,那你是否能够保證你不會因爲今日做下的决定後悔,日後不會覺得拜入道門是錯誤選擇?」

  眉梢輕動,謝恬精緻無比的面容上露出一抹怔忪,在片刻思索後她啓唇欲言:「我……」

  在她繼續說下去之前,玄淵緩緩伸出手憑空虛虛按了一下,示意謝恬停下來,薄唇微微勾起,玄淵帶著幾分清淺隨意的微笑,語氣悠然的說道:「不要急著回答我,因爲你現在在倉促之中做出選擇都可能是不理智的。」

  「暫時不要急著立刻做出决定,回去好好思索一番,好好想清楚自己心中的真實想法。」玄淵笑得平靜且淡漠,「不管你最終做出什麽選擇,我都會給予你一定的支持和幫助,但前提是,這個决定必須是你發自內心的選擇。」

  眼珠靈巧的轉了兩圈,謝恬在心中消化了一下玄淵的話,不由眨了眨眼睛帶著幾分驚喜幾分不信的問道:「不管我做出什麽選擇,只要是我認真仔細思考過後的結果,你都會給予認可和幫助?」

  眼中不由露出幾分狐疑之色來,在銀白凄清的月光下,謝恬歪了歪頭,如實而直接的表達了自己的懷疑:「哥哥,你怎麽突然這麽、這麽……」皺起眉頭來,謝恬有些著急不知道用什麽詞來形容。

  她想說的是,對於她算得上離經叛道的選擇,爲什麽兄長如此包容,而且一點兒驚訝的意味都沒有,反而有一種「隨便你怎麽撒野反正有我給你兜著」的恣意感,這是以往兄長不曾給她帶來的安全感。

  「你以前不是很排斥道家學說的嗎?爲什麽現在我說要拜天玄真人爲師你都不反對了?難道哥哥你也打算拜天玄真人爲師了,所以才不排斥我?」謝恬心裡存了疑惑,反正不算很驚喜能拜天玄真人爲師,而是想弄清楚真相。

  唇角微抽,玄淵突的抬起右手屈起食指輕輕在謝恬額頭上彈了兩下,語氣微帶笑意,然而却帶著幾分不容置喙的意味:「你再這麽多問題,我就收回剛才要給予你幫助和支持的話了。」

  「回去認真的想清楚,仔細考慮好你以後要走的路,不要留下什麽遺憾,又或者做下什麽不理智的决定。」收回手負於身後,玄淵抬頭看了眼挂在天際上的明月,眼神悠遠。

  嘟了嘟嘴,謝恬有點不滿又很無奈的住嘴不多問了,只是她依舊是忍不住求證般的問了一句:「真的不論我選什麽,哥哥你都會支持我?」

  「沒錯。」玄淵抬頭看著天際上懸挂的明月,語氣飄忽道,「無論如何,只要是你所願就好,只要你高興就好。」

  因爲這是謝湛最深沉的願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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