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晉隋唐] 猛卒 作者:高月 (連載中)

 
mk2258 2019-7-17 20:25:13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4 3217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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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書名】:猛卒

【作者簡介】:高月,男,創世中文網與起點作家。

【小說類型】:歷史小說 > 兩晉隋唐

【內容簡介】:

  這是一個迷失在亂世中的大唐,中原藩鎮割據,邊疆危機四伏,內憂外患,長安卻夜夜笙歌,羅裙慢舞。
  他是一個獨孤的猛卒,鷹鏑千里,強悍的游牧勇士聞之喪膽,但大唐卻沒有他的榮耀。
  他拔劍茫然,英雄無覓歸處
  。。。。。。

【其他作品】:《大宋超級學霸》《寒門梟士》《江山戰圖》《大唐狂士》《兵臨天下》《天下梟雄》《皇族》《天下》《大明官途》《名門》《大唐萬戶侯》《晚宋》、《李唐傳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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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k2258 發表於 2019-7-18 18:22
第一章選道大會

    大唐歸元二年春天,崆峒山下的接引院里內格外熱鬧。

    一年一度的選道會即將來臨,讓接引院等待出家當道士的孩童們既緊張,又十分期待。

    大唐自玄宗皇帝李隆基起便抑佛興道,尊老子為李氏之祖,追封為玄元皇帝,道教由此興盛。

    天寶元年三月,天子李隆基駕臨崆峒山彈箏峽,在紫霄天宮祭祀玄元皇帝老子,並敕封紫霄天宮等六宮為崆峒山三清正統,由朝廷供奉。

    從此,崆峒山紫霄天宮及其下屬的兩宮三觀便吃上了皇糧,衣食充足,不再為生存所憂,也不肖與其他野道為伍,卓然傲立。

    今年又與往年不同,肆虐多年的安史之亂即將結束,眼看天下安靖,紫霄天宮便宣布將擴大選道名額,使接引院的孩童們更加期待。

    接引院的三百餘名孩童主要來自隴右、河西和關中等地,大多七八歲,有家境貧困、想進道門吃碗飽飯的寒門卑童,也有一心向道,投身於在三清門下替家族消災祈福的豪門世家子弟。

    崆峒山有數十座道觀,想出家為道並不難,但大家都想進紫霄天宮及其下屬的兩宮三觀,就像後世人打破頭都想擠進機關事業單位一樣。

    每年春天,紫霄天宮下屬的兩宮三觀都會來接引院選道一次,這可是崆峒山的大日子。

    夜漸漸深了,第二寢堂內的百餘名孩童依舊興奮難眠,竊竊談論著明天的選道大會。

    “聽說明天要選六十人上山,兩宮三觀各選十二人。”

    “那按照什麼條件選呢?”

    “笨蛋,當然是按照練武資質來選,身體越強壯越好,哪年不是這樣?”

    “那'割草'今年不是又完蛋了?”

    “那是他活該,長那麼高的個兒,卻弱不禁風,動不動就暈倒,連野道觀都不會要他,他早就該滾回靈州了,居然還在這裡賴了三年,臉皮也夠厚的。”

    “聽說他家族不准他回去,今天若再選不上,他只能去討飯了。”

    “他上次被張虎兒一拳打爛鼻子,暈了三天,好像醒來後就變成白痴了。”

    “哎喲!這下子他連叫花子都當不成了。”眾孩童都幸災樂禍地笑了起來。

    這時,門口傳來一聲怒吼,“都給我閉嘴,再不睡覺,看你們明天拿什麼選?”

    寢堂上頓時鴉雀無聲。

    在最裡面的角落裡蜷縮著一個孩童,他身子顯得比別的孩童要長一些,身上只蓋著一張薄薄的破毯子,在木地板上和衣而睡,早春二月,正是乍暖還寒之時,夜裡十分寒冷,他被凍得瑟瑟發抖。

    這個孩童就是其他人口中的'割草',他姓郭,因身體瘦弱像一根草,大家又叫他郭草,諧音就是'割草'。

    他全名叫做郭宋,今年八歲,是靈州郭家送來崆峒山出家的祈福子弟,他父母雙亡,無依無靠,郭家自然便選中了他。

    在接引院已經呆了三年,接引院每日只供一餐,他又身無分文,長期處於飢寒狀態,當然長得瘦弱,莫說紫霄天宮看不上他,就連其他野道觀也不要他,野道觀自身就生存艱難,誰又會添一個負擔?

    按照接引院的規矩,三年選不上就必須離去,但郭家又不准他回去,若今年再選不上,他真的只能上街去乞討了。

    郭宋在接引院一直就是其他孩子欺辱嘲笑的對象,十天前,力氣最強悍的張虎兒強拉他去當陪練,被張虎兒一拳打爛鼻子,當場暈過去,整整躺了三天才醒來。

    但他醒來後,卻像變了一個人,變得異常沉默,常常望著天空發呆,一站就是一天,大家都說他被打成了白痴。

    但誰也想不到,當這個飽受欺凌的孩子醒來後,他已被另一個橫邁千年的靈魂取代了。

    ………….

    已經七天了,郭宋還沒有從穿越千年的無盡哀傷中恢復過來。

    前世,已經三十五歲的他是銀行里一個普通的小職員,連續一個月的高強度加班使他極度疲憊,當回家後躺在沙發上不久,他便陷入無邊無際的黑暗。

    在他靈魂離開身體的那一瞬間,他耳邊還迴盪著妻子和女兒焦急的呼聲,“老公,你別嚇我,醒一醒啊!”

    “爸,你快醒來啊!”

    但醒來後,他卻出現在一千三百年前大唐,想到自己無法再見到愛妻和年幼的女兒,巨大的悲愴便瞬間襲來,郭宋忍不住潸然淚下。

    “郭宋,你又哭了!”

    身後,另一個孩童韓小五輕輕拍他的肩頭,小聲安慰他道:“別哭了,實在選不上,我們就去當和尚,也是一個去處。 ”

    郭宋連忙抹去眼淚,低聲道:“我沒事,小五,早點睡吧!”

    “嗯!睡了。”韓小五含糊嘟囔一句,很快便發出低微的鼾聲。

    郭宋卻無法入睡,他強迫自己暫時忘記了悲傷,但另一種情緒卻悄然湧出,那就是深深的困惑。

    七天前,郭宋從這個同名的道童身上醒來時,他很快便發現,這個世界和他在歷史書上學到的大唐有很多地方不同。

    安史之亂即將結束,但平息安史之亂的不是唐肅宗李亨,而是不甘為太上皇,發動奪門之變成功的李隆基。

    這個大唐也沒有什麼楊貴妃,李隆基只是異常寵愛一個蕭貴妃,導致朝政荒廢,國力衰敗,引發了安史之亂。

    不知歷史在哪個環節出了問題,還是有先行者已經來過?或者這只是一個平行世界的大唐?

    郭宋記憶中的大唐變得破碎,變得陌生了。

    河西走廊兩年前已經被異族趁大唐兵力空虛佔領,但佔領河西走廊的並不是吐蕃,而是一百多年後才崛起的沙陀人,逐漸開始騷擾隴右的也不是吐蕃,而是歷史上即將衰亡的吐谷渾。

    而它們的宗主國回紇和吐蕃為爭奪西域萬里疆域,兩國在吐火羅爆發了大戰。

    郭宋心中充滿困惑,也充滿了擔憂,他不知道自己該何去何從?

    ………….

    天剛亮,孩童們喝了一碗野菜麵糊粥,便急不可耐地跑到大院裡等候去了,郭宋卻依舊呆在寢堂裡。

    其實他也想被選中,出家為道雖然不是他的本意,但至少可以使他在成年之前,有一個安身庇護之所。

    否則就憑他這個瘦弱的身體,在這個沒有抗生素、到處兵荒馬亂的亂世,恐怕很難活到成年,一個小小的肺炎就能奪去他的生命。

    但他憑什麼被選中,他不會武藝,也沒有練武的潛質,體質更是不堪。

    郭宋唯一拿得出手的東西,就是他的文才,他擁有這個時代沒有的見識,他讀過很多書,而且他還能寫一筆漂亮的小楷。

    但經歷了慘烈的安史之亂後,這個世道已經變了,文才不再被看重,練武變成了整個大唐社會的共識,只有練成一身高強的武藝才能保護家人免遭兵災荼毒,保護自己一點點財產不被強盜搶走。

    只有武藝高強才會被家族看重,才會得到各種機會。

    '百無一用是書生!'

    這是韓小五告訴他的一句話,深深刺痛了郭宋的自尊。

    郭宋嘆了口氣,他從隔壁堆放雜物的房間裡取來一張紙和筆墨,這是他從賬房裡偷出來,藏在雜物間裡。

    不管怎麼說,他還是想試試運氣。

    他蘸飽墨,深深吸了一口氣,揮筆寫道: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無名,天地之始,有名,萬物之母。

    ………..

    郭宋對道教了解不多,他唯一能背下來的只有《道德經》,今天他想碰碰運氣,不知紫霄天宮的人能否看得上他默寫的《道德經》 。

    快寫完之時,他忽然感覺旁邊有人,一回頭,只見一個身材高大的老道士笑瞇瞇地站在一旁看他寫字。

    老道士鬚髮皆白,面容佈滿了滄桑,穿一身綴滿補丁的道士納衣,後背一柄木劍。

    郭宋雖然沒見過這個老道士,但他的前身畢竟在接引院呆了三年,前身的一些認知也留給了他。

    郭宋自然知道這個老道士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這是一名野道士,在崆峒山,凡是紫霄天宮和它附屬的兩宮三觀以外的其他道院,都被稱為野道。

    野道士們沒有皇糧保障,只能靠自己種幾畝貧瘠的土地,或者在山中四處覓食,日子過得異常清苦,看這個老道士的道袍就知道了,至少穿了二十年,大大小小的補丁不低於兩百個。

    各家野道觀也想招一些可塑之才當弟子,替他們劈柴、覓食、擔水、種地,所謂的可塑之才就是身體強壯的少年,能夠幹活養他們。

    所以每年的選道會,他們也會偷偷摸摸出現,想從紫霄天宮手中撿漏。

    “小傢伙,字寫得很不錯!”

    郭宋剛放下筆,老道士便豎起大拇指誇讚他,“我還是第一次看到你這麼小年紀就能讀書寫字的,居然還練過書法,難得啊!你叫什麼名字?”

    “郭宋,宋襄公的宋,靈州人。”

    老道士指了指郭宋寫的字,又笑問道:“今天你想憑這個被選中?”

    “是!”郭宋肯定地回答。

    “恐怕你要失望了,兩宮三觀那些老雜毛和小雜毛從來都只看武,不看文,你寫字給他們看,簡直就是對牛彈琴,不如你跟我走吧!”
mk2258 發表於 2019-7-18 18:22
第二章道童郭宋

    好像這是三年來第一次有人指明要他,郭宋差點一口答應。

    但他還是忍住了,他已不是原來的郭宋,吃了七天的野菜麵糊粥,他還是想試一試吃皇糧的機會。

    老道士見他猶豫,便笑道:“今天我會在外面等你,你來了,我們就走!”

    說完,老道士飄然而去,郭宋望著老道士走遠,他卻意外地發現,老道士背上的木劍,竟然是一把西方風格的十字大劍。

    這個老道士到底是什麼人?

    ………..

    紫霄天宮是崆峒山最大的道宮,高高在上,但它本身不選道童,它一般是從五個附屬道觀中挑選優秀的道士。

    紫霄天宮的五個附屬道觀被稱為兩宮三觀,分別是赤猿宮、玄虎宮、青牛觀、白羊觀和黃鶴觀。

    它們才是今天的主角,兩宮三院派來的五名真人高高坐在木台之上,一邊喫茶,一邊面無表情地望著孩童們的表現。

    每個孩童大約有二十秒鐘的表現機會,他們必須在二十秒鐘內展現自己的優勢,然後他們的命運就由五個真人決定,是打勾還是打叉。

    當然會出現五個真人同時看中某一人的情況,但具體怎麼協調,他們之間早就有默契。

    三百二十名待選孩童根據名冊排成了五隊,一隊隊輪流上前,立刻就會知道自己的選道結果。

    郭宋排在第四隊,他的前面是韓小五,再前面便是差點將他打死的張虎兒。

    “下一個,慶州韋平!”接引院的管事一聲大喊。

    一名孩童跌跌撞撞跑上台,他身體素質一般,不強壯也不瘦弱,他取出承諾書大聲喊道:“小子是慶州第一豪門韋家的祈福道童,家族承諾,每年捐香火錢八十貫。”

    五名真人對望一眼,玄虎宮的武妙真人在他名字後面上打了勾,這個道童玄虎宮收下了。

    能被選中只有三種情況,要么有權勢,要么有錢糧,要么就是自身體格強壯。

    這次有錢的玄虎宮收下了,那麼下一個有錢的就由青牛觀來收,再下一個由白羊觀收下,以此輪流,這是二十多年來選道的規矩,大家都很默契了。

    武妙真人身後的道士舉起紅牌,管事立刻喊道:“玄虎宮選中!”

    韋平大喜,跪下磕了三個頭,興沖衝退下。

    “下一個,歧州馬明明!”

    又一名孩童跑上去了,他沒有背景,憋紅了臉,奮力舉起三十斤重的石鎖,石鎖有三十斤、四十斤、五十斤三種。

    你要表示自己強壯過人,就必須將四十斤舉過頭頂,或者將五十斤提到胸前,像這個馬明明,只舉起了三十斤,野道可能會要他,但兩宮三觀肯定看不上。

    郭宋迅速撇了一眼大門處,大門口站著數十名道士,他們都是野道,等兩宮三觀選道結束後,他們再來撿漏。

    郭宋卻沒有找到那個老道士,也不知道他有沒有回去?

    五名真人搖搖頭,在馬明明的名字背後都打了叉,黑牌舉起,管事冷聲道:“未通過!”

    馬明明滿臉沮喪地走下台,快步向大門處走去,此時,他只能指望野道來收自己了。

    ……….

    時間過得很快,一個時辰後便輪到了第四隊。

    “下一個,渭州張虎兒!”

    張虎兒氣勢洶洶走上選道台,他毫不猶豫提起五十斤的石鎖,一口氣將它高高舉起。

    玄虎宮真人身後的道士舉起了紅牌,管事喊道:“玄虎宮選中!”

    張虎兒傲慢地向台下揮揮拳頭,大搖大擺下去了。

    “下一個,靈州韓小五!”

    韓小五慌慌張張奔上台,他深深鞠一躬,奮力舉起了三十斤的石鎖……..

    “未通過!”

    韓小五低頭向大門處走去,他知道自己通不過,就指望有沒有野道肯收他?

    “下一個,靈州郭宋!”

    台下頓時一片哄笑,有人怪聲怪氣喊道:“郭草大帥上台拜印!”

    台下笑聲更加放肆。

    郭宋走上選道台,五名真人的眉頭都皺了起來,他們都記得這個孩童,接引院中最瘦弱的一個,居然又來了。

    郭宋不等黑牌舉起,立刻掏出自己寫的《道德經》高聲道:“這是用楷書默寫的《道德經》,我還能默《論語》,保證一字不錯!”

    大院內頓時安靜下來,眾人面面相覷,這還是十幾年來第一次有人表現自己會寫字,表示自己擅長文道,會有效果嗎?

    五名真人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那目光就彷佛在看一個卑微吶喊的螞蟻,他們不約而同地在郭宋名字後面打了一個叉,黑牌舉起。

    “未通過!”管事面無表情地喊了一聲。

    郭宋心中嘆息一聲,還真被老道士說中了,文道式微,武道昌盛,學文沒有前途了。

    他慢慢走下選道台,和其他落榜孩童一樣,向大門處走去,那邊還有另一場選道。

    韓小五迎上來小聲道:“我被靜樂宮選中了。”

    郭宋點點頭笑道:“恭喜你了!”

    “哎!被野道選中,有什麼好恭喜的,你也去試試吧!”

    郭宋來到大門口,數十名道長都搖頭後退了一步,也並不是每個道觀都看不上文道,實在是郭宋太瘦弱,進了道觀肯定會是累贅。

    一番權衡後,眾道士還是放棄了他。

    郭宋步履沉重地向大門外走去,也不知那個老道士還在不在?自己落魄才來找他,他會不會瞧不起自己?

    心情忐忑地走出大門,卻見一株松樹下,老道士正笑瞇瞇地望著自己,郭宋鼻子一酸,快步走上前,躬身行一禮,“郭宋願跟真人上山!”

    …… …...

    崆峒山位於原州平涼縣,為六盤山支脈,方圓上百里,它西接六盤山,東望八百里秦川,南依關山,北峙蕭關,涇河與胭脂河南北環抱,交匯於望駕山前,是從西北進入關中的戰略要地。

    這里山勢雄奇,峰巒疊嶂,危崖聳立,似鬼斧神工,林海浩瀚,終年煙籠霧鎖,儼如縹緲仙境,自古便有西來第一山之美譽。

    郭宋前世來過崆峒山,他知道這座道教名山佔地極大,有大大小小的山峰數十個,最高峰有兩千多米,就算是最著名的五台峰,也要爬一千多米,就不知道老道士的道觀在哪裡?

    他走得很慢,老道士也很有耐心,走走停停,沒有催促他,這時可沒有後世的石階棧道,都是山間小道,又陡又滑,行走十分艱難,有時還要攀爬藤蔓。

    走了小半個時辰,郭宋實在走不動了。

    他氣喘吁籲問道:“老真人,您…..您的道觀在……五台上嗎?”

    老道士搖搖頭,“五台是吃皇糧的地方,哪裡輪得到我們,我帶你去的清虛宮在香山西麓翠屏峰。”

    郭宋心中一涼,香山可是崆峒山的最高峰啊!居然在香山,自己能爬上去嗎?

    “怎麼,後悔了?”老道士淡淡問道。

    郭宋搖搖頭,“後悔倒沒有,但香山太高遠了,我怕自己爬不上去。”

    “爬不上也要爬,我不會幫你,這是你的第一個歷練,就算爬十天,你也要爬進道觀。”

    老道士又摸出一塊豆餅遞給他,“吃點東西,休息一下再走!”

    郭宋三年來每天只吃一頓飯,他的身體早就習慣了飢餓,此時他也沒有感到異常的飢餓,但有東西吃,肯定能補充體力。

    他接過豆餅,坐在一塊石頭上默默啃了起來,老道士又把水壺遞給他,笑道:“看得出你一肚子困惑,但又很沉默,你是不是想不通,會書法,通《論語》,居然在崆峒山沒有立錐之地?”

    郭宋點點頭,“文道真的沒落了嗎?”

    老道士笑了笑,“準確說,應該是寒門子弟學文沒有前途了,科舉已經停了十幾年,世家豪門把持了仕途,他們學文做官,治理天下,富家子弟學文還能做做幕僚,託人情進官衙當個文吏,可寒門子弟呢?最多做個帳房,或者擺個攤,替人寫寫信之類,養家糊口都困難。”

    郭宋沉默片刻道:“這只是暫時的,大唐最終還是得靠文人來恢復秩序,從古自今都是文人居上,可以馬上取天下,卻沒有馬上治天下的道理!”

    “你說得沒錯,以後或許會恢復文人地位,但至少二三十年內不會,尤其是大唐北方,千千萬萬的升斗小民用生 命悟透了一個道理,只有拳頭硬才能活下去,所以你想活下去,除了練武之外,沒有第二條路。”

    “真人意思是說我也要練武?”

    老道士瞥了他一眼,淡淡道:“你以為我下山一趟,就是為了找一個只會吃飯的道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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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修仙之術

    郭宋就像掙命一樣,足足爬了三天,才終於爬到了位於香山西麓的道觀前,這是一座十分破敗的小道觀,一共只有五間泥坯屋,小道觀背後便是萬丈懸崖峭壁。

    在一座快坍塌的山門上方,掛著一塊歪斜的破木匾,風吹雨打使木匾早已脫漆變白,上面依稀能辨認出三個字:清虛宮。

    郭宋愣了半天,儘管他從老道士比乞丐衣服還破舊的道袍上有了心理準備,但眼前的破道觀還是把他震驚住了。

    “快進來吧!”

    老道士不滿瞪了他一眼道:“你以為會是什麼地方,大明宮嗎?”

    郭宋只得跟隨老道士走進了道觀,裡面是一塊五六十平方的院子,幾名道士正在劈柴擔水。

    看見老道士進來,道士們紛紛圍上來笑道:“師父回來了!”

    一共四名道士,有中年人,有年輕人,但道童卻似乎沒有。

    郭宋已經知道老道士叫做木真人,自己雖然拜在他門下,但還不能正式拜師,他目前只是一個小道童,必須年滿十八歲受戒成為道士後,才能正式拜木真人為師父。

    當然,他完全可以稱呼木真人為師父,畢竟他也是清虛觀的弟子。

    一個年輕道士跳到郭宋面前,打量一下他,笑嘻嘻道:“師父,這就是你找來的小師弟嗎?好瘦弱啊!”

    “郭宋,我給你介紹一下,這是你的四位師兄,年紀最大的叫甘風,長得最胖的叫甘雷,個子最高的叫甘雲,這個像猴子一樣叫甘雨,你還是叫郭宋,等你十八歲後,改道號為甘月。”

    木真人又道:“今天有點晚了,甘風,你先帶郭宋去吃飯休息,明天再安排他的活兒。”

    “是!師父。”

    甘風行一禮,對郭宋道: “小師弟,你隨我來!”

    郭宋向木真人和幾個師兄行一禮,跟隨甘風向最左面一間泥屋走去。

    甘風長得一張苦瓜臉,皮膚粗糙,粗黑的眉毛向下耷拉,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估計他最多三十五六歲,但天生老相,給人感覺快五十了。

    甘風身材中等,動作有點遲緩,他帶郭宋進了廚房,廚房被煙熏得漆黑,一座土灶上架了一口破鐵鍋,灶台上放著十幾個缺邊少角的粗瓷大碗。

    甘風揭開鍋蓋,從鍋裡舀了一碗黑糊糊的東西,遞給郭宋,“吃吧!都是山貨,咱們這裡很少有糧食。”

    郭宋這次真的餓極了,他接過碗,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其實還不錯,是用山藥、蕨根和乾菇熬的粥,就是太淡了,幾乎沒有鹽。

    甘風又舀了一碗給師父送去。

    吃罷晚飯,大師兄又帶郭宋去住處,師兄弟們都睡在一起,四師兄甘雨已經給他搭了一張小床,他自己做的木板,鋪上厚厚一層乾草,被子是一張鹿皮。

    “小師弟,你哪裡的人?”甘雨笑嘻嘻問道。

    郭宋很喜歡這個熱情的四師兄,他撓撓頭道:“我是靈州人。”

    “靈州好地方啊!那裡盛產瓜果,我最喜歡吃瓜果。”

    “四師兄,你是哪裡人?”郭宋又問道。

    “我啊!我是巴蜀人,老家益州,師父去青城山遊道時把我撿來的,上個月才受戒拜師。”

    “你啷個是四川人!”郭宋忽然冒出一句川話。

    甘雨哈哈大笑,“我早就不會說巴蜀話了。”

    他拍拍郭宋肩膀,“好好睡一覺,有什麼事情明天再說!”

    甘雨走了,郭宋躺在溫暖的干草裡,他雖然極度疲憊,但渾身酸痛得厲害,怎麼也睡不著。

    這時,他隱隱聽見屋外有低低的說話聲。

    “老二,你說師父為什麼會找來一個那麼瘦弱的孩童?這不是給咱們增加負擔嗎?”

    “師父自有他的想法,再說瘦弱一點怕什麼,有師父在,最多半年,就會把他調養得比豹子健壯。”

    “師父說會找一個最有悟性的徒兒上山,你也覺得他有悟性?”

    “現在還看不出來,但以師父的眼力,估計這孩子會有特殊的天賦。”

    在兩個師兄的議論中,郭宋頂不住睡意的襲擊,終於迷迷糊糊睡著了。

    …………

    次日天還沒有亮,郭宋便驀地睜開了眼睛,這是三年來養成的求食本能,他若貪睡不及時趕去飯堂,就得挨餓一天了。

    郭宋暗叫一聲糟糕,一下子坐起身,灰白的晨曦從屋門上方透入,沒有了上百人睡在一起的大堂,他這才想起,自己已不在接引堂了。

    郭宋長長鬆了口氣,將頭埋在鹿皮上,他似乎想到什麼,又轉頭看了看其他幾位師兄,卻一下子愣住了。

    只見他的四位師兄都盤腿坐在床板上,雙手輕攏放在丹田位置,腰挺得筆直,用一種奇怪的節奏呼吸,時快時慢,時而悠長婉轉,時而急促得快爆炸,胸脯也跟著劇烈起伏。

    這是在做什麼?

    郭宋心中著實好奇,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練習內功嗎?

    他看了片刻,卻又憋不住內急,只得輕手輕腳下了床,打開一條門縫鑽了出去。

    他來到屋外,一股寒意撲面而來,凍得他渾身毛孔都收縮起來,眼睛卻瞪大了,整個山峰都被白茫茫的大霧籠罩。

    郭宋不敢走遠,在屋旁撒了尿,但此時,他已經沒有心思回屋睡覺了,儼如仙境般的霧氣強烈吸引著他。

    他摸著牆壁向院內走去,只片刻,他的頭髮和衣服都變得濕漉漉的,臉上凝成的水滴順著脖子往下流,霧氣太潮濕了。

    郭宋很快便發現自己迷失了方向,在牛乳般的濃霧中,房屋都消失了,他只得小心翼翼摸索著前行。

    “你再向前走,就掉下懸崖了。”身後忽然傳來木真人的聲音。

    郭宋渾身一激靈,彷彿中了定身術,一動不敢動。

    “師父,我什麼都看不見!”

    “你轉身走直線!”

    他慢慢轉過身,慢慢沿著直線走,終於在幾步外,隱隱看見了師父的身影。

    “跟我來吧!”

    郭宋緊緊跟著木真人的身影,很快便走進了一間屋子。

    屋子裡十分簡陋,但收拾得很整潔,牆角有座磚砌成的壁爐,裡面正燒著火,火光將房間映照成紅色。

    “坐下烤烤火,我們這裡最不缺的就是木柴。”

    木真人笑了笑,指著一隻樹樁,郭宋在樹樁上坐下,溫暖的氣息撲面而來,很快,渾身都暖和起來。

    “幾個師兄都起來了嗎?”木真人坐在一旁問道。

    “他們都在打坐,師父,他們……是在練內功嗎?”郭宋小心翼翼試探問道。

    木真人笑了起來,“他們的打坐確實有強身健體的效果,但本身並不是在練功,而是在做功課,每天從五更開始,崆峒山所有道士都起來打坐做早課,這與和尚念經是一回事,每個道士都在努力修行飛升之術。”

    “具體……怎麼修行?”

    “每家都大同小異,也就是默誦經文,摒棄雜念,全神貫注用意念飛升,總有一天你會發現自己脫離了凡胎肉體,飛往三清的仙境,那你的修行就大功告成。”

    郭宋無語,修仙之術還真是簡單。

    “打坐念經也能強身健體?”

    “光打坐念經不行,裡面還是有些道道的,要不然每個崆峒山道士上山下山怎麼都健步如飛?”

    郭宋想想也對,師父已經六十餘歲了,依舊鶴髮童顏,精力充沛,上山如履平地,師父會不會武功他不知道,但身體強健卻是事實。

    對郭宋而言,在十八歲時練就一副強健的身體,這是他上山當道士的一個重要目標。

    他忽然想起兩位師兄的談話,猶豫一下,便小心翼翼問道:“師父為什麼會選中我?”

    木真人微微笑道:“你自己也想不通吧!又瘦又弱,別人都看不中的孩子,為什麼我卻當做寶?”

    郭宋點點頭,他確實想不通。

    木真人淡淡道:“看你的處境便知道你家境貧寒,但你卻能寫出至少二十年功力的書法,以我的常識,這是不可能存在的事情,我實在想不明白其中的原因,只能推斷你有著異於常人的天賦。”

    郭宋默然,這個老道士的眼睛還真毒。

    “師父,我該怎麼修行?”郭宋岔開話題問道。

    “你的修行很簡單,從今天開始,你負責每天劈柴,然後我會傳你打坐修仙之術,一個月後負責覓食和劈柴,再過幾年你要去擔水換物,山中無歲月,你就這樣平平淡淡地過下去吧!”

    木真人並沒有追問郭宋會書法的原因,他心如明鏡,自己這個徒弟身上必然隱藏著不為人知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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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k2258 發表於 2019-7-18 18:22
第四章山中有秘

    轉眼間,郭宋在清虛觀已經度過了半個月。

    他的日子過得很平淡,每天五更起床,和師兄們一起打坐,用木真人教他的特殊方式呼吸,就是在急促和悠長之間切換,口訣由七十二個長呼吸和七十二個短呼吸組成,長短相間,十分複雜。

    不過郭宋發現自己確實很有天賦,《玄門日誦早壇功課經》,自己只讀了兩遍便可一字不錯地背出來。

    至於晦澀的呼吸口訣,自己居然只聽了一遍就記住了,在練習三天后,就能和師兄們一起打坐念經,複雜的呼吸完全是自主進行。

    第一天他劈了十根柴後便累得氣喘吁籲,劈了五十根,整個人就累癱在地上,但沒有人幫他,每天最少必須劈足三百根柴才能睡覺。

    但十天后,他發現自己一口氣能劈三十根柴,每天能劈五百根柴。

    第十五天時,郭宋發現自己的腿和胳膊變粗了,身上長出了肉,胸前的排骨已經不太明顯了。

    這天上午,四師兄甘雨站在一旁看郭宋劈柴。

    他也是聽老二說,這個小師弟劈柴有些天賦,他心中便多了幾分好奇。

    郭宋看了師兄一眼,問道:“師兄,好幾天沒見師父了。”

    “師父啊!當然是去了靈寂洞。”甘雨隨口道。

    “老四!”

    大師兄甘風忽然從廚房窗口探出頭來,嚴厲地瞪他一眼,“怎麼交代你的?不准隨便亂說話。”

    甘雨吐了一下舌頭,不敢吭聲了。

    郭宋卻沒有多問,連一向喜歡頂嘴的四師兄都知錯改正,估計這個秘密比較重要,不是自己能知道,他繼續砍自己的柴,裝作什麼都沒有看見。

    “小師弟,你劈這四根柴。”

    甘雨將四根圓柴一排擺在地上,笑道:“你要用最快的速度一氣呵成,我手中這根柴從天上落地時,你就停止。”

    甘雨隨手拾起一根柴, “準備好了嗎?”

    郭宋點點頭,甘雨將手中柴猛地向天上拋去,“開始!”

    郭宋一步上前,一刀劈出,第一根柴被劈成兩半,反手又是一刀,第二根柴也斷了,就在天上柴禾落地的瞬間,郭宋將第三根柴劈斷了。

    “不錯!不錯!”

    甘雨鼓掌讚許,“難怪師父找你上山,果然有點天賦。”

    郭宋有點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師兄,我速度很快?”

    “廢話,當年我劈柴三個月後才到你現在的速度,可你才半個月啊!”

    “那能不能再快一點?”

    甘雨翻了一個白眼,他向兩邊看看,壓低聲音道:“我可以教你一招手法和一個步法,你別告訴師父。”

    “多謝師兄成全!”

    ………….

    上山三十天后,郭宋劈柴如行雲流水,一口氣能劈百根,五百根柴他一個時辰就能劈完,他發現自己的體重至少長了十斤,瘦弱的臉頰也變得豐滿起來。

    和剛上山的瘦弱單薄相比,他正一天天變得強壯。

    但郭宋比較沉默,除了乾活和做功課外,他其他時間都是坐在懸崖上,默默望著遠方,思念他的親人,這是他唯一的精神寄託,他怎麼也無法忘卻另一個世界的愛妻和女兒。

    這天上午,郭宋找到了大師兄甘風。

    四個師兄分工明確,大師兄和四師兄負責去山中砍樹伐木,二師兄和三師兄負責去找吃的。

    另外做飯也是大師兄的事情,至於擔水,每個師兄輪流去擔。

    大師兄比較木訥,好像腦子不太好,做什麼事情都要先想半天,聽四師兄說,大師兄年輕時生了一場大病,腦子被燒壞,被師父醫治好後便收他當了徒弟。

    至於師父木真人,總是神龍見首不見尾,大部分時間郭宋都沒有見到師父,他問了幾個師兄,大家都不知道師父在哪裡?他每次都是這樣一走十幾天,不知所踪大家也已經習慣了。

    “大師兄,柴房已經堆滿了,還要再劈柴嗎?”郭宋指了指柴房問道。

    甘風扳著手指算了半天,才道:“你告訴老四,讓他去賣柴!”

    郭宋這才知道,原來他每天劈的柴禾是拿去賣的。

    當四師兄甘雨將用繩子捆紮好的柴垛背在身上時,郭宋都看呆住了,這垛柴至少有三百斤重,比四師兄的兩個人還高,他居然能輕鬆地背起來。

    “小師弟,要不要跟我一起去賣柴?”甘雨笑嘻嘻問道。

    郭宋如夢方醒,連忙點頭道:“我跟你去!”

    郭宋將柴刀插進褲帶中,跟隨四師兄下山了。

    一個多月來,郭宋還是第一次下山,和一個月前的艱難上山相比,他的步伐明顯變得輕快了,勉強能跟上四師兄的下山節奏。

    “四師兄,你練過武嗎?”郭宋望著甘雨身後小山一般的柴垛問道。

    甘雨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我們每天都在練武,你不知道?”

    郭宋搖搖頭,“我只見大家打坐,其他時間沒有見你們練武啊?”

    “勞作就是練武的一種,像你劈柴,是不是在練身法和刀法,你一個時辰就能砍完五百根柴,除了你身體變強壯,難道你沒感覺自己出手更快了?”

    郭宋一臉茫然,他劈柴就是劈柴,哪裡還想過身法和刀法。

    “是你自己沒有留心,那天我不是教了你怎麼劈柴嗎?那兩式劈柴的手法和步法,你以為是什麼?”

    郭宋早就懷疑師兄教自己劈柴的手法和步法是一種武藝,現在他才確定是真的。

    “難道那就是刀法?”

    甘雨呵呵一笑,“那是我教你玩的,你真正的練武還沒有開始呢,估計快了,師父的藥也該採齊了。”

    “師兄,靈寂洞是什麼?”郭宋隨口問道,半個月前聽到的秘密,一直縈繞在他心中。

    甘雨沉吟一下道:“你是我師弟,我可以告訴你,但你絕不能洩露出來,否則清虛觀會永無寧日。”

    “師兄放心,我不會亂說。”郭宋心中頓時充滿了好奇,連一向嬉皮笑臉的四師兄都變得嚴肅起來,這到底是什麼地方?

    “靈寂洞是崆峒山最大的秘密,據說裡面有得道者升天留下的遺跡,它又被稱為升天台,是所有修道者一直夢想的地方。”

    “這個靈寂洞在哪裡? ”

    甘雨搖了搖頭,“沒人知道它在哪裡?紫霄天宮的三位天師找了它整整二十年,也沒能找到。”

    沉默片刻,郭宋小聲問道:“是不是師父找到了?”

    甘雨苦笑道:“其實我們也只是猜測,師父從不肯說,我們猜測師父會不會在靈寂洞裡修行,要不然他老人家怎麼能十幾天都不用吃東西,師父分明是練成了辟穀術。”

    “師父練習辟穀術和靈寂洞有關係?”

    “當然有關係!”

    甘雨神情變得十分嚴肅,他對郭宋道:“晉朝仙道葛洪的女弟子魏華存曾在崆峒山修練辟穀術,她留下的《三注經》中有記載,'崆峒有仙洞名靈寂,其洞幽深不知幾許,仙機盎沛,得道者眾多。'

    魏華存修煉辟穀術的胡麻散和伏苓丸便是在靈寂洞中配製而成,我們都認為師父一定在靈寂洞找到了魏華存留下的修練之術,所以師父才練成了辟穀術。”

    郭宋知道魏華存這個人,東晉著名女方士,以修練辟穀術而出名,被道教清派奉為宗師。

    “魏華存有沒有在崆峒山留下遺跡?”郭宋又問道。

    甘雨臉上露出一絲嘲諷的笑意,“這話若被紫霄系的道士聽到了,他們非要打死你不可。”

    郭宋一怔,“莫非紫霄係就是她..... ..”

    甘雨點點頭,“紫霄天宮就是由她一手創造,太宗年間,她雲游去了羅浮山,便再也沒有回來,也沒有留下靈寂洞的具體所在,靈寂洞就成為紫霄天宮最大的遺憾。”

    郭宋這才明白為什麼不能提到靈寂洞,若紫霄天宮得知,清虛觀真的就永無寧日了。

    他望著巍巍群山,一時間悠然嚮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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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了留言,給大家說明兩點:1、本書並不會太多改變歷史,可能會把藩鎮割據時代的一些梟雄人物集中在一起,比如朱泚、李希烈、李師古、李師道、吳元濟、劉辟等等,主要是劇情需要。2、本書不是修仙小說,但中古道士確實是以修仙為一生追求,主角生活的環境是這樣,不可避免地會有一些描寫,但主角不會出現修仙情節,主角的任務是練武。】
mk2258 發表於 2019-7-18 18:22
第五章玄虎賣柴

    一個時辰後,他們便來到了五台峰,五台峰由東西南北中五座山峰組成,也是崆峒山的核心地帶,它大約在海拔千米處左右,從山下的崆峒鎮上五台峰卻有整齊寬大的石階可走,這也是天寶元年,唐玄宗來紫霄天宮祭祀老子時所修。

    所以絕大部分道觀都修建在五台峰附近,為了沾一點上山石階的便利,而修建在香山的道觀目前只有清虛宮和靜樂宮兩家。

    紫霄天宮便位於中台,其餘赤猿宮、玄虎宮、青牛觀、白羊觀和黃鶴觀則分別位於東西南北四座台上。

    他們來到的是西台,西台的中央平地上坐落著玄虎宮,另外還有幾座野道觀也在附近。

    老遠,郭宋便看見了延綿高大的黑瓦黃牆以及貼著金箔的飛簷斗拱,在陽光下熠熠閃爍著金光,和他們破舊的清虛宮簡直是天壤之別。

    甘雨指著遠處一座氣勢恢宏的建築道:“小師弟,那就是紫霄天宮的天殿,它可是整個隴右最壯觀的建築。”

    郭宋也看到了,在五台中部高高矗立一座高大宏偉的大殿,至少有二十層樓高,壯觀之極,據說是天子李隆基特批,仿大明宮麟德殿修築而成。

    這種宮殿是紫霄天宮的標誌,叫做天殿,也是崆峒山最神聖之地。

    但他們今天不是去紫霄天宮,而是去位於西台的玄虎宮。

    玄虎宮佔地約三十畝,宮內古樹參天,廣場寬闊,房舍極多,有千餘名道士在這裡修行,它是六座正統道觀中,僅次於紫霄天宮和赤猿宮的第三大道觀。

    郭宋跟隨甘雨走近圍牆,便聽見裡面傳來整齊的喝喊聲,感覺像是在練武。

    甘雨悻悻道:“他們吃皇糧,當然不用去辛苦覓食,每天除了吃飯睡覺,就是練武,晚上聚在一起念念經文。”

    兩人來到一扇很小的門前,門上有一塊牌子,寫著'柴院'兩個字。

    甘雨敲了敲門,片刻出來一名中年道士,穿一件赤色細麻道袍,他看了一眼甘雨,眉頭一皺道:“怎麼沒有曬乾就送來了?”

    甘雨恭恭敬敬道: “鴻遠方士,春天霧大,很難曬乾,我們盡量送松柴,懇請諒解!”

    中年道士傲慢道:“收下可以,按照規矩扣兩成,有異議嗎?”

    “沒有異議! ”

    中年道士從懷中摸出幾塊鐵牌,挑了一塊遞給甘雨,“去支錢或者兌鹽油都可以,把柴送進去吧!”

    甘雨對郭宋道:“師弟,幫一把!”

    兩人抬著柴進了院子,只見院子木柴堆積如山,都是濕柴,哪有什麼乾柴,郭宋這才明白,對方是在挑毛病砍價錢,然後再減兩成估計是回扣了。

    兩人放下柴,甘雨帶著郭宋從另一扇門進了道宮,一路上遇到不少道士,看見他們兩人,一個個眼睛都長在頭頂,對他們不屑一顧。

    不過郭宋卻發現他們道袍顏色不同,他拉了拉甘雨的袖子問道:“師兄,他們道袍的顏色怎麼不一樣?”

    甘雨撇撇嘴道:“這就是他們的等級了,黑、青、紅、黃、紫五種顏色的道袍,分別代表道童、道長、方士、真人和天師,很多野道觀也跟他們學,搞得等級森嚴,咱們小道觀不講究這些,穿的都是一樣。”

    郭宋看了看自己的道袍,是一領破舊的灰色納衣,是甘雨穿了整整十年又傳給他的,已經洗得發白,前後綴了二十幾個補丁,穿的舊佈鞋也破了,兩邊的大拇指都探出頭來。

    甘雨的道袍也好不到哪裡去,是三師兄傳給他的。

    郭宋之前的俗家衣服只穿了三年,屬於極有利用價值的新衣,已經被裁成無數小方塊,搖身變成了候補補丁。

    郭宋有點理解了,大家都穿著一樣的破爛道袍,想講究也講究不起來。

    郭宋撓撓頭,“可師父不也是真人嗎?”

    甘雨冷冷哼了一聲,“師父那是自謙,你知道師父出家前是什麼人,說出來嚇死他們。”

    “師父出家前是什麼人?”郭宋好奇地問道。

    甘雨自知失言,有點慌亂道:“這個不能說,以後你自然會知道。”

    郭宋翻了一個白眼,心中卻滿是疑惑,難道師父是大唐名人?

    走過一道圓門,他們來到了道宮正院,這里地勢開闊,四周古木參天,中間是一座用花崗岩石砌成的高台,周圍還有欄杆,花崗石高台佔地至少有五畝大小,十分寬敞,這裡應該是道宮的主廣場。

    主廣場正面便是一座氣勢恢宏的大殿,足有五六丈高,飛簷鬥梁,描金畫彩,一塊銀邊黑底的大牌匾上寫著金光閃閃的三個大字:三清殿。

    只見花崗石廣場上六十名黑袍小道童正在練劍,他們個個穿一身簇新的細麻道袍,腳穿厚底新靴,臉龐紅潤,目光明亮,手執一柄長劍,跟隨著一名赤袍方士揮劍起舞,步伐翩躚,動作整齊劃一。

    郭宋愣住了,這些小道童不就是和他一起在接引院的孩童嗎?中間最高那個道童正是差點把自己前身打死的張虎兒。

    甘雨笑道:“這就是今年招收的新道童了,先集中在玄虎宮訓練三個月,然後再回各自的道觀,你應該都認識吧!”

    郭宋默默點頭,甘雨拍拍他肩膀,“走吧!師父常說,暖房裡的花會開得很艷,但暖房裡的樹卻長不大。”

    ……….

    甘雨去了廚房兌鹽,廚房大門外,郭宋靠著一棵大樹,百無聊賴地等待著。

    他現在才大致明白崆峒山各道觀的運作方式,紫霄天宮和五座附屬道觀高高在上,他們有朝廷供給的皇糧,還有各種充足的資源。

    其他野道觀為了生存,也不得不向紫霄天宮提供柴禾、山貨以及各種勞務,以換取生活必須品,自己每天劈的柴禾,除了小部分自用,其他就是用來兌換鹽和油。

    不過郭宋有點不明白,他們完全可以背著柴禾或山貨去平涼縣售賣,相信價格要比紫霄天宮公道得多,還能買些布料鞋襪之類。

    難道這裡面還有什麼約定不成?

    正在胡思亂想之時,身後忽然傳來一個陰冷的聲音,“果然是這個臭狗屎!”

    郭宋一回頭,只見身後出現了十幾個黑袍道童,個個手執長劍,正是在接引院經常欺負他的那伙孩童,為首道童長得牛高馬大,滿臉橫肉,嘴角帶著一絲獰笑,便是差點把他前身打死的張虎兒。

    張虎兒上下打量一下郭宋,咧嘴回頭對眾人笑道:“這小子真去當叫花子了!”

    眾人一陣大笑,有人怪聲喊道:“好像還長胖了一點,是不是泔水喝多了?”

    “郭草,給道爺磕三個頭,道爺等會兒賞你根雞骨頭。”

    “哈!哈!哈!”

    十幾名道童的笑聲更加肆無忌憚,就彷佛又回到了在接引院隨意欺凌郭宋的時光。

    郭宋忍無可忍,無比憎恨地低聲罵道:“一群瘋狗!”

    “你說什麼?”

    張虎兒的臉立刻冷了下來,重重推了郭宋一把,“小王八蛋,是不是活得不耐煩了!”

    “師兄,打他!打爛他的鼻子!”眾道童在旁邊大聲慫恿。

    郭宋心中的仇恨驀然燃燒起來,雖然張虎兒打的是他的前身,但記憶中那種痛不欲生的疼痛卻令他刻骨銘心。

    張虎兒練了一個月的武,心中早已按耐不住,既然'陪練'送上門來,那就只能怪他自己活該。

    他獰笑一聲,捏緊拳頭,猛地一拳向郭宋面門打來,這一拳打得極為剛猛,若被打中,鼻樑骨非被打碎不可。

    周圍道童一聲驚呼,每個人的眼睛裡都變得興奮起來,他們無比期待著一個多月前的那一幕重演。

    郭宋本能向後一閃,這是甘雨教他的步法,就像他後退準備劈柴一樣,動作極快,張虎兒一拳打空,不等他反應過來,郭宋的拳頭已經到他眼前了。

    '砰!'

    這一拳結結實實打在張虎兒鼻子上,就彷佛郭宋一刀準確無誤地劈中了地上的柴禾,出拳迅疾無比。

    張虎兒慘叫一聲,摀住鼻子仰面倒地,鼻血噴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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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忍無可忍

    其他道童驚呆了,忽然有人大吼一聲,“打死這個王八蛋!”

    眾人紛紛揮舞鐵劍向郭宋劈頭蓋臉打來,他們的鐵劍雖然沒有開鋒,但在亂劍群毆之下,一樣會丟小命。

    郭宋的熱血湧上頭頂,他從后腰拔出柴刀,大吼一聲向道童們劈去。

    '叮噹!叮噹!'

    眼前的幾柄劍被柴刀劈飛,眾道童見郭宋滿臉猙獰,勢若瘋虎,都嚇得紛紛後退。

    這時,指點道童練劍的赤袍方士在遠處怒喝道:“誰敢在玄虎宮放肆,你們還不快去拿下!”

    幾名在旁邊看熱鬧的年輕道士立刻向郭宋撲去。

    就在這危急時刻,一個灰影衝了過來,一把抱起郭宋便向外狂奔。

    來人正是甘雨,他用鐵牌在玄虎宮廚房兌了半斤鹽,回來找郭宋,正好看見幾名道士來抓郭宋。

    他心中大急,不顧一切地衝了過來。

    “師兄,我自己會跑!”郭宋被他扛在肩頭,顛簸得著實難受。

    “別廢話,你跑不過他們的。”

    甘雨輕車熟路,一陣狂風般衝到後院高牆前,他沒有停步,扛著郭宋在牆上疾蹬幾步,身子已到半空,只見他左手一甩,腰帶上的鐵鉤準確鉤住了高牆邊緣,單臂較力,藉著腰帶的拉力,他竟然一躍跳上了牆頭。

    這時,四名道士已追到十幾步外,其中一名道士手一揚,打出兩枚石彈,直取甘雨雙腿。

    郭宋在甘雨肩頭看得清楚,大急道:“後面有偷襲…….”

    不等他說完,甘雨的腰帶已飛出,變成棍子一般,左右一擺,將兩顆石彈打飛出去。

    “好功夫!”郭宋忍不住一聲喝彩。

    他身體一晃,甘雨已向牆外跳去,郭宋只覺頭暈目眩,等他反應過來時,已是雙腳落地了。

    “快跑!”

    甘雨拉了他一把,兩人拔足飛奔,轉眼間便鑽進了樹林。

    幾名道士站在牆頭,見他們已經跑進樹林,只得低聲罵了幾句,不再追趕。

    甘雨拉著郭宋一口氣跑出兩里外,見幾名道士不再追來,他這才停住腳步喘氣。

    “好險!差點被抓住,這幫雜毛十分護短,落在他們手中,不死都要脫成皮。”

    郭宋也累得上氣不接下氣,他歉然道:“今天…..連累….連累師兄了!”

    “這是什麼話,你是我師弟,我怎麼可能讓你落在他們手上。”

    郭宋心中感動,豎起大拇指由衷讚道:“師兄的武藝簡直高明之極!”

    甘雨臉一紅,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那是你沒見過真正武藝高強的人,在你來之前,師父的四個弟子中,我的武藝就比大師兄好一點,遠遠比不上二師兄和三師兄,尤其二師兄的武藝最高強,要是他今天在,我們根本不用跑得這麼狼狽。”

    郭宋嘆息道:“要是我會武藝,也不會受辱了。”

    甘雨笑道:“你以為師父找到你,只是想讓你學道嗎?我們四個資質都不行,繼承師父衣缽,只能靠你了!”

    兩人上了小道,郭宋的喘氣終於平息下來,他想到一件令人擔心的事情 ,問甘雨道:“他們會不會以後不收我們的柴禾了?”

    甘雨眉毛一挑,“這個你放心,他們不會為這點小事破壞規矩,他們不收柴,我正好背去鎮裡賣,省得受他們的剝削!”

    他小心翼翼從懷中摸出個布包,裡面是個小紙包,被裹得里三層外三成。

    “這就是三百斤柴換來的,看他們剝削得多狠,才區區半斤鹽,這點鹽不夠吃,明天我還得再來一趟,後天再來換點油,你就別來了。 ”

    郭宋知道這是崆峒山的規矩,不是他能改變,又問道:“明天再來,他們會不會為難師兄?”

    “我不去玄虎宮就是了,去北台青牛觀和白羊觀,都一樣。”

    郭宋默默點了點頭,甘雨指旁邊一塊大石道:“我們坐下歇會兒,喝口水!”

    兩人坐下,甘雨將水葫蘆遞給郭宋,郭宋咕嘟咕嘟喝了幾口,又遞給師兄。

    “師兄,你打算一輩子當道士嗎?”郭宋問道。

    甘雨微微一笑,“除了大師兄外,我們三個從來沒有學過一篇經文,怎麼可能一直當道士,等時機成熟,師父就會放我們下山,去闖蕩一番天地。”

    “師兄以後想做什麼?”

    甘雨想了想笑道:“我的夢想是想成為荊軻、要離那樣聞名天下的刺客。”

    甘雨望著天空,眼中充滿了憧憬,緩緩吟道:“趙客縵胡纓,吳鉤霜雪明;銀鞍照白馬,颯沓如流星;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這是師父教我的詩,也是我一生的夢想。”

    ………

    黃昏時分,兩人回到了清虛宮,郭宋卻意外看見二師兄甘雲跪在師父房門前,他身上背著一個小包袱,似乎要出遠門。

    “師父,徒兒去了,您自己保重!”

    “就你屁話多,還不快走!”屋里傳來木真人不耐煩的聲音。

    甘雲含淚磕了三個頭,起身來到甘雨和郭宋面前,“老四,以後要辛苦你照顧師父了。”

    甘雨一臉羨慕問道:“師兄還回來嗎?”

    “也許幾年會回來,也許就不回來了,師父說,看各自機緣。”

    甘雲又拍拍郭宋的肩膀,“小師弟,保重!”

    說完,他邁開大步便向山下走去。

    郭宋望著他身影走遠,不解地問道:“二師兄是去哪裡?”

    “師父放他下山了,哎,什麼時候才輪到我啊!”甘雨惆悵地嘆了口氣。

    ……….

    入夜,郭宋怎麼也睡不著,他還在回味白天經歷的事情。

    他怎麼也想不到,自己才劈了一個月的柴,竟然能一拳將張虎兒打倒,這裡面固然有張虎兒輕敵的原因,但更重要的是,自己身法很快,出拳也快,氣力也明顯增大。

    可是....這才一個月啊!僅僅靠四師兄教他的兩式手法和步法,不可能有這麼好的功效,難道是每天打坐的緣故?還是自己吃了什麼靈丹妙藥?

    想到靈丹妙藥,郭宋猛地想起一事,他每天吃的飯似乎和師兄們不太一樣,大師兄總是從另一口小鍋裡舀一大碗黑糊糊的東西給他。

    難道原因在這裡?他心中像貓抓一樣難受,想問問四師兄,發現他已經睡著了。

    胡思亂想中,郭宋也迷迷糊糊睡了過去,他做了一個夢,夢到自己無意中發現了一座幽深的溶洞,上面有'靈寂'兩個大字,洞中金光燦燦,竟然堆滿了各種金銀珠寶。

    …………

    五更時分,郭宋和平時一樣,起身打坐念經,用獨特的節奏呼吸,大腦便進入了冥想狀態,不過他想的不是修仙之道,他想的是宇宙,自己的身體無限飛升,飛出了太陽系,在銀河系中自由翱翔。

    打坐了一個時辰,師兄弟們都紛紛起身了,郭宋只覺神清氣爽,頭腦和身體都達到了最佳狀態。

    這時,大師兄甘風走過來對郭宋道:“你去竹林那邊,師父在那裡等你。”

    “我知道了!”

    郭宋也顧不得洗漱,穿上鞋便快步向竹林方向奔去。

    竹林距離道觀大概有兩百步遠,佔地約十幾畝,翠竹茂盛,清靜幽深,竹林前面有一小塊菜地,木真子已經這裡等候多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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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學武之擇

    郭宋連忙上前施禮,“參見師父!”

    木真人微微笑道:“拿著籃子,跟我進林中挖筍!”

    郭宋這才注意到師父腳下有兩個竹籃,裡面各放一把柴刀。

    他拾起籃子,跟隨木真人進了竹林。

    竹林裡鋪了一層厚厚的竹葉,踩上去十分鬆軟,只片刻,他們便發現了十幾棵嫩筍。

    “會挖竹筍嗎?”木真人笑問道。

    郭宋點點頭,“會一點!”

    “那我就不教你了,你自己挖吧!”

    挖筍其實也很簡單,就是把春筍周圍的泥土挖鬆了,把整根筍拔出來,但如果是四月中下旬的筍,就要有選擇性的挖,把長得健壯者留下,以培育新竹。

    不多時,郭宋把十幾顆嫩筍都拔了起來,拭去泥土,裝入籃中。

    這時,木真人走了過來,他見郭宋收穫頗豐,便讚道:“不錯,很熟練!”

    “師父,這是什麼?”

    郭宋發現師父籃子裝了一層像蛆一樣的白色肥蟲,在拼命蠕動,不由嚇了一跳。

    “這是竹蛆,你每天都吃它,你不知道嗎?”

    郭宋心中頓時一陣噁心,自己每天都在吃這個東西?

    木真人呵呵一笑,“這可是好東西,只有這時候才有,要不你的身體怎麼能恢復這麼快。”

    “可是....可是道士不是不能殺生嗎?”郭宋終於找到一個藉口。

    “誰說的,道士一樣可以吃葷,只不過我們要用獵物去換生活用品,所以吃得比較少,像你第一天來,吃的不就是蛇羹麼?”

    郭宋膛目結舌,第一天吃的飯里居然有蛇,自己怎麼不知道?那黑糊糊的,難道是蛇皮?

    木真人見一臉驚愕,便啞然失笑道:“修道不是當和尚,沒有那麼多講究,上古仙人,又有幾個吃素的?”

    “弟子明白了。”

    木真人點點頭,“我聽老四說,你們昨天和玄虎宮的道士發生了衝突?”

    “是弟子的責任,遇到了從前接引院的孩童,被他們欺負,多虧四師兄及時救我。”

    木真人不置可否道:“紫霄一脈的道士是出了名的心胸狹窄,睚眥必報,你的那些宿敵遲早會練成高強的武藝,如果你跟不上,下次見面,你恐怕就不會像昨天那樣幸運了。”

    郭宋明白木真人意思,立刻躬身行禮,“弟子願意向師父學武!”

    “你想通了?”木真人捋鬚笑問道。

    郭宋點點頭,“若不學一點安身立命的本錢,將來怎麼在大唐立足!”

    郭宋確實想通了,他已經無法返回後世,要想在大唐立足,就必須要有常人不及的本事,他沒有背景後台,也不是世家弟子,當官輪不到他,那麼學會一身武藝,至少他還有出頭的機會。

    木真人深深看了他一眼又道:“武有兩種,一種是俠者之武,輕功暗器,拳腳劍法,可為侍衛,可為刺客,或者持劍行走天下,隨性而為,喚作遊俠兒;

    另一種是將者之武,長戟橫刀,招法簡潔實用,以力量為勝,或練騎射,黃沙百戰,縱橫於沙場,抗擊異族,報效國家,你願意學哪一種武?”

    郭宋前世的夢想是練一身絕世武功,仗劍行走天涯,但木真人說到黃沙百戰,縱橫於沙場時,又令他熱血沸騰。

    他低聲問道:“能不能兩種都兼顧?”

    木真人微微一笑,“你誤會我的意思了,我問的不是技,而是武,你是想做俠士,還是想做猛將?”

    郭宋立刻明白了師父的意思,他毫不猶豫道:“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

    木真人哈哈大笑,這是他聽過最有意思的回答了,這個小滑頭其實都想學,高興了就為國效力,去當猛將,不高興了,便隱匿於江湖,做個遊俠兒。

    他想了想道:“我就教你一些共通的東西,你悟透了,那就一通百通,你隨我來!”

    木真人帶著郭宋來到竹林前的空地上,他擺出一個招式,單腳立地,手指竹林,目光犀利盯著竹林某處,另一隻手握住柴刀橫舉過頭頂,就像泥塑一樣,再也一動一動。

    好一會兒,他停下對郭宋道:“這一招叫做鍾馗捉鬼,你先練三年,然後我再教你其他武藝。”

    郭宋想了想問道:“師父的意思,像師父剛才那樣子,一動不動,能站多久算多久,為三年後學武技打下基礎。”

    “孺子可教!”

    木真人暗暗讚許郭宋的聰明,一點就透,他點點頭,“這是我獨創的練武方式,你可別小看它,它練你的腰力、腿力、定力和臂力以及你的心性,但更重要是練你的平衡力,平衡力是所有武藝的根基,平衡力強大,那你練什麼都會得心應手,練什麼都會事半功倍,練什麼都能達到頂峰。”

    “弟子明白了!”

    “我教你的方法晚上再練,白天你還是要劈柴,另外,你二師兄下山了,從今天開始,你跟三師兄去覓食!”

    ..........

    從竹林回來,三師兄甘雷便遞給他一個背筐和一把小鋤頭,“跟我走吧!今天我們去後山。”

    甘雷年紀不大,也就是二十歲左右,身高至少在一米八以上,體重也不會低於二百斤,長得滿臉橫肉,目光凶狠,看起來就是一個很不友善的大胖子。

    郭宋對甘雷的印像不太好,主要來源於甘雷第一夜對他的負面評價,再加上甘雷本身對郭宋不待見,使得這一個月來,兩人很少說話,現在師父卻把兩人安排在一起。

    不知道師父會不會擔心,但甘雨卻滿臉擔憂地望著兩人遠去………

    去後山要先下到山坳,再沿著山坳走上七八里才能到。

    下山沒有路,甘雷帶著郭宋攀附一棵棵大樹,跌跌撞撞向山下奔行,八十度的斜坡十分陡峭,地上長滿青苔,又濕又滑,稍不留神就會翻滾下山。

    甘雷並沒有等郭宋,他自己一路輕車熟路地向下奔行,郭宋下山卻驚險無比,慌不擇路就不用說了,幾次踏空失足,幸虧他及時抱住大樹才沒用摔滾下山去。

    郭宋望著遠處甘雷的背影,咬了咬嘴唇,卻沒有喊他等等自己,而是咬緊牙關盯著下一棵樹,猛地向下奔去,就在身體即將失去控制時,他一把抱住了大樹。

    他的目光隨即又轉向下面的另一棵大樹.......

    甘雷奔到山坳沒等多久,便看見郭宋從山坡上的樹林裡跌跌撞撞衝了下來。

    郭宋十分狼狽,渾身是泥跡和青苔,不知摔了多少跤,臉也擦破了。

    他卻什麼都沒有說,走上前平靜對甘雷道:“師兄,繼續趕路吧!”

    甘雷的眼中閃過一絲驚訝,這小子挺倔,有點出乎他的意料。

    他點點頭,“走吧!”

    山坳的路比較好走,甘雷大步流星走在前面,郭宋腿略有點瘸,卻依舊緊緊跟在甘雷身後,並沒有被甩掉。

    走了約兩里路,甘雷的速度終於慢了下來。

    “歇會兒吧!”

    他坐在一塊大石上,取出水葫喝了兩口,把水葫蘆扔給郭宋,郭宋也不客氣,咕嘟咕嘟灌了幾大口,又把水葫蘆扔還給甘雷。

    “小師弟,你是不是覺得我很不講人情,下山也不幫你一把?”甘雷終於開口了。

    郭宋搖搖頭,“我從來都是靠自己,不會指望別人。”

    “這話說得不錯,我第一天跟師父去採藥,從半山腰摔下去,師父也不管我,我自己爬回了道觀,但從此以後,我沒摔過第二次。”

    “在師父看來,或許這也是一種修行吧!對心志的磨煉。”

    甘雷微微一怔,他從未往這方面想過,郭宋的一句話讓他忽然悟到了什麼,這十年來發生的很多讓他無法理解的事情,似乎都迎刃而解了。

    難怪師父說小師弟悟性高,自己還不服氣,現在看來確實有點那麼回事,他一句話就能說透自己十幾年沒有看透的事情。

    甘雷再看郭宋時,目光終於變得柔和了一些。

    “走吧!”

    他一拍屁股,帶著郭宋繼續向後山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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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k2258 發表於 2019-7-18 18:23
第八章胖子甘雷

    郭宋隨口的一句話,解開了甘雷多年的一個心結,為什麼這些年師父有時候對自己很好,有時候卻冷酷得不近人情,應該就是郭宋所說,師父是在磨練自己的心志。

    想通這一點,甘雷內心深處驀地一鬆,他心中對郭宋的一絲輕蔑和不滿也隨之煙消雲散。

    胖子就是胖子,不管相貌怎麼兇惡,一旦看對了眼,胖子胡吹瞎侃的本性就會暴露出來。

    “小師弟,我這人不太講規矩,紫霄天宮定的規矩在我看來就是一堆狗屎,憑什麼我們辛辛苦苦獵獲的野味都要給他們送去?”

    郭宋想了想道:“師父告訴我,我們需要和他們交換生活用品。”

    甘雷臉上露出一絲嘲諷的笑意,“那你就錯了,我們和紫霄天宮換的生活用品,就只有鹽和油,都是用柴禾換的,和野味沒有一點關係。”

    “那是為什麼?”

    “紫霄天宮那幫老雜毛認為,崆峒山是他們的地盤,其他野道在這裡修行必須要向他們交租,所以給每家道觀都定了租子,我們清虛觀每年要向他們交兩百件野味,其中三十件必須是大傢伙。”

    “僅僅只是交租子?”

    郭宋笑了笑道:“師兄,事情沒那麼簡單吧!”

    甘雷見郭宋比自己想的要精明得多,不容易糊弄,心中暗罵了一句小狐狸,只得悻悻道:“當然了,還有就是道士度牒,我們的出家度牒是由 霄天宮向朝廷申請的,假如破壞了他們定的規矩,他們隨時可以註銷我們的度牒。”

    這還差不多,紫霄天宮利用自己的特權來控制崆峒山各個道觀,上繳獵物只是一種控制的手段罷了。

    “師兄,我也有度牒?”郭宋好奇地問道。

    “你應該也有,師父已經替你辦了,不過要明年才能拿到。”

    郭宋心中暗暗思忖,不知道自己昨天出手打了張虎兒,紫霄天宮還肯不肯替自己辦度牒?

    就在這時,一道寒光從甘雷手中飛出,'吱!'一聲慘嘶,一隻飛奔的野兔被一柄飛刀釘死在三十步外的樹根上。

    甘雷大笑,上前取下野兔,野兔很肥大,至少有七八斤,他掂了掂對郭宋笑道:“今天運氣不錯,咱們午飯有口福了。”

    他將野兔扔進郭宋的背筐,賣弄似的耍個刀花,得意洋洋道:“怎麼樣,飛刀不錯吧!要不要師兄教你兩手?”

    郭宋不為所動,他斜睨一眼野兔,淡淡問道:“師兄確定這野兔不用帶回去?”

    甘雷眉毛一挑,“待會兒老子殺只黃鼠狼帶回去交差,臭死那幫老雜毛。”

    說完,他忽然感到了什麼,他打量一下四周,舔了一下嘴唇道:“風吹草疾,這個兆頭不錯,搞不好今天能撈到頭大傢伙。”

    他手一揮,“今天不去後山了,咱們就在這裡找吃的。”

    俗話說: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他們既然生活在植被極為豐富的崆峒山上,只要不挑剔,可食用的山貨很多,像各種小動物,各種野生果子,各種蘑菇菌類,各種可食用的植物根莖,還有各種野菜。

    當然也要當心,自然界同樣也危機四伏,各種猛獸、毒蛇、毒蟲,毒蘑菇等等,稍不留神就會遇到。

    郭宋將一根粗壯的蕨根挖了出來,一條足有二十幾厘米,色彩斑斕的紅頭大蜈蚣從土鑽出來,爬上了他的手臂,郭宋嚇了一大跳,手一甩,將蜈蚣甩出一丈遠。

    “別踩死它!”

    甘雷一陣風似的衝來,從懷中摸出一個小竹筒,用小刀一挑,蜈蚣便鑽進了竹筒中,他將竹筒口塞起來,笑道:“這可是一味好藥,練武人必須用到的。”

    他眼睛忽然瞪大了,望著郭宋手中一條儼如嬰兒手臂粗的蕨根,驚嘆道:“你小子真是福將啊!我挖了十年蕨根,還是第一次看見這麼大的根。 ”

    他將四周踩了一圈,連聲道:“不對!不對!這裡的蕨菜至少都長了十幾年,我們今天撞大運了!”

    兩人一起動手,將周圍上百根蕨根一起挖出來,最細都是拇指粗細,收穫十分豐富。

    蕨根曬乾後磨成粉,便是一種可食用的澱粉,他們飯中黑糊糊的東西就是蕨根粉。

    他們今天收穫不錯,才半天時間便采了大半筐蕨根,又裝了一筐蕨菜,挖了五六根山藥。

    獵物是一隻兔子,兩隻刺猬,一條草蛇。

    甘雷心情不錯,他將兔子取出,開膛破肚,郭宋找來一堆木材,兩人準備燒烤了。

    忽然,甘雷感到了什麼,他伸出指頭'噓——'神情變得凝重起來,壓低聲音對郭宋道:“空氣的氣味不對!”

    郭宋嗅了嗅,除了甘雷手上兔子的血腥氣味,他什麼都沒有聞到。

    甘雷臉色忽然變了,輕輕拉了一下郭宋,向後使個眼色,郭宋一回頭,嚇得魂飛魄散,只見一頭黑熊就在他身後十幾步外,站起來身高足有兩米,體格強壯,小眼睛冷冷地盯著自己。

    “快跑!”

    甘雷低喊一聲,他轉身將兔子向黑熊砸去,撒腿便跑。

    郭宋心中大急,這時候不是應該躺下來裝死嗎?他們怎麼可能跑得過黑熊?不過他卻一時忘了,胖師兄不用跑過黑熊,只要跑得過他郭宋就行了。

    郭宋跟著甘雷狂奔,他們距離最近的大樹至少還有一百五十步,郭宋簡直要絕望了。

    此時郭宋已經明白師兄為什麼要跑,躺地裝死只是對吃飽的熊有用,而這頭黑熊冬眠剛醒,正餓得前胸貼後背,哪裡會管什麼死活,那隻兔子現在就成了他們能否逃過這一劫的關鍵。

    這頭飢餓的黑熊確實是被兔子的血腥氣味吸引而來,它並不急於追趕二人,而是拾起地上的兔子,扔進嘴里大嚼吃掉,但遠遠無法解餓,這才向二人狂追而去,此時,兩人已經奔到百步外。

    儘管甘雷跑步快如閃電,但郭宋畢竟年少,他稍稍拖慢了二人的速度。

    黑熊奔跑的速度極為驚人,百米衝刺只要六秒,只片刻,便距離他們二人越來越近,轟隆!轟隆!地面在顫抖,黑熊越來越近了。

    兩人又奔出十幾步,前面是一棵大樹,甘雷忽然抓住郭宋的脖領向上一扔,“抓住大樹!”

    郭宋感覺自己騰空而起,他不假思索一把抱住了樹幹,拼命向上攀爬,他知道黑熊剛剛結束冬眠,正是最危險的時候。

    他一口氣爬了數丈高,才心有餘悸地回頭向下望去。

    卻不見師兄甘雷的影子,也沒有看見黑熊。

    “我在這裡!”

    郭宋聽到前面喊聲,這才看到了師兄,他爬上了另一棵大樹,那頭黑熊就靠在他身下的樹幹上,用後背在樹幹上摩擦,樹葉搖得嘩嘩作響。

    郭宋連忙喊道:“師兄,你試試飛刀,看能不能射穿他的頭顱或者心臟?”

    甘雷哼了一聲,“射殺牠做什麼,還不是便宜了紫霄天宮那幫雜毛!”

    “我們不是每年還要交三十頭大傢伙嗎?”

    “大傢伙只要交狐狸和狼就行了,反正肉騷臭難吃,皮毛也給他們捅爛。”

    郭宋著實無奈,師兄有脾氣了。

    說到狼和狐狸,甘雷忽然想到了什麼,眼珠轉了幾轉,他對郭宋喊道:“在樹上呆著,我帶熊大哥去拜訪一下鄰居,很快就回來。”

    “師兄,你跑不過黑熊!”郭宋急得大喊。

    “放心吧!荒野裡跑不過它,但在亂石堆裡沒有問題,我心裡有數。”

    甘雷從樹上一躍跳下,狠狠一腳踢在熊的後腦上,隨即一個後空翻落地,拔腿便奔進了小樹林,小樹林內亂石頗多,大大小小都有,大的有丈許高,小的也齊到人膝蓋,這條亂石帶足有數里長。

    黑熊做夢也沒想到對方會這樣戲弄自己,它一把抓空,憤怒得大吼一聲,追了上去,別看甘雷長得肥胖,沒有了郭宋的拖累,他跑起來如風馳電掣,經驗尤其豐富,並不跑直線,繞著S形奔跑。

    黑熊不斷被亂石和樹林阻擋,速度快不起來,還真一時追不上他,一人一熊兩個大胖子都漸漸跑遠了。

    郭宋跳下樹,把背筐和工具都收拾起來,又重新爬上大樹向遠處眺望,足足等了一個時辰,郭宋餓得前胸貼後背,才終於看見大胖子甘雷得意洋洋地回來,兩隻手中還拖著什麼。

    “師兄,你沒事吧!”

    “小師弟,今天沾你的福氣了,看看這是什麼?”

    郭宋頓時嚇了一跳,甘雷手中竟是兩隻血淋淋的瘦狼,體格都不大,被他拖著尾巴回來。

    “師兄,這是怎麼回事?”

    “我把熊大哥引到狼的山洞去,母狼正在撫育幼崽,結果引發狼熊大戰,胖爺我漁翁得利,七八頭狼圍攻黑熊,被黑熊拍死兩隻,其他都跑掉了,黑熊也受傷走了,這兩隻死狼就便宜了我。”

    郭宋半晌無語,他真是佩服了這位陰險狡猾的胖師兄,膽大妄為,居然想到把熊引到狼洞裡去,恐怕除了他,天下就沒有其他人敢這樣做。

    甘雷見天色已經不早,便笑道:“今天就到這裡,我們回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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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k2258 發表於 2019-7-18 18:23
第九章身份之謎

    回到道觀,天已經快黑了,院子裡只有老四甘雨一人,他漫不經心地劈著柴,卻不停地探頭向南面山坡望去。

    忽然,一陣樹枝搖動的嘩啦啦聲響,只見身材胖大的老二甘雷露出了頭,他吃力地拖著兩隻血肉模糊的野獸上了山坡,在他身後緊跟著後背兩隻大竹筐的郭宋。

    “你們回來了!”

    甘雨甩掉柴刀便迎了上去,他蹲下看了看兩隻瘦狼,豎起拇指讚道:“我就知道師兄出馬,今天一定會大收穫。”

    “屁話!我哪天不出馬?哎喲!今天可累死我了。”

    他丟下兩隻狼屍,揉搓著后腰向廚房走去。

    甘雨又連忙接過郭宋的竹筐,回頭看了看甘雷,小聲問道:“怎麼樣?老三今天沒欺負你吧!”

    郭宋笑道:“今天要不是師兄,我今天就差點被…….”

    不等他說完,甘雷忽然探出頭不滿地瞪著他道:“你答應我的!”

    郭宋答應不提黑熊之事,他差點說漏嘴,立刻改口道:“差點被兩隻狼給幹掉了。”

    甘雨疑惑地回頭問道:“老三,今天你們不是去後山嗎?怎麼會遇到狼?”

    甘雷嘿嘿一笑,“我哪知道,或許它們來和小師弟打個招呼,反正明天你負責把兩頭狼送給五台那些雜毛。”

    “老三!”

    木真人出現在房門口,狠狠瞪了一眼甘雷道:“我最後再提醒你一次,你再張口閉口雜毛,我就把你頭上的雜毛全部拔光!”

    甘雷撓著頭,點頭哈腰道:“師父,我不是說你,弟子是說…….好!好!弟子保證不再說了。”

    他轉身溜進了廚房,木真人又對郭宋道 “先去吃飯,然後到我這裡來!”

    “是!師父。”

    郭宋和甘雨一起把狼和竹筐拖進了廚房,大師兄甘風接過竹筐去收拾了,郭宋也盛滿了一大碗蕨粉粥,狼吞虎咽吃了起來。

    木真人對徒弟並不刻薄,一天可以吃三頓,早晚兩頓在道觀裡吃,中午一頓則需要徒弟們自己去想辦法。

    今天中午要不是遇到那頭黑熊,郭宋也能美美大吃一頓兔肉,可惜一隻肥兔子,便宜那頭黑傢伙了。

    “咦!老大,這是給誰熬的藥?”老三甘雷忽然發現瓦罐子裡熬了濃濃的一罐藥,眼睛頓時亮了起來。

    大師兄甘風向郭宋努一下嘴,“當然是給小師弟,你難道還想再喝第二次?”

    甘雷撇撇嘴,“得了吧!當年把我喝得那個吐啊,打死我也不會再喝了。”

    老四甘雨拍拍郭宋的肩膀,有些幸災樂禍道:“小師弟,你的好日子來了,要堅持哦!”

    郭宋有些不解問道:“這藥大家都喝過?”

    甘雷一張大胖臉湊上前,眨眨小眼睛道:“除了大師兄,他老人家上山時年紀大了,喝了沒用,我們其他三人都喝過,而且一喝三年,每天晚上都必須喝,那個銷魂的滋味啊!我現在還忘不了。”

    '啪!'

    甘風給他後腦勺一巴掌,氣呼呼罵道:“你這張臭嘴就是該打,老人家只有師父才能這樣稱呼,你再叫我老人家,就是對師父的不敬。”

    “我知道!我知道! ”

    甘雷笑瞇瞇撓撓大師兄的後背,安慰他道:“你還年輕,是我把你叫老了,下次我就叫你李道童,滿意了吧!”

    說完,他又向郭宋擠一下眼睛,郭宋摸摸後腦勺,哈哈大笑起來,幾個師兄真的很有趣!

    …………

    夜幕初降,郭宋端坐在木真人的房間裡,他心中覺得有些奇怪,清虛觀的道士怎麼不做功課?做做法事,或者念念經文之類,師兄們好像除了乾活就沒有別的事情了。

    “你在想什麼?”木真人淡淡地笑道。

    “師父,為什麼我們不用學習經文?徒兒進清虛觀已經一個月了,除了早上打坐念一遍早課經外,好像從未接觸過其他經文,四師兄說,他也不太懂經文。”

    “你很想學經文嗎?”

    “那倒沒有,弟子只是覺得有點奇怪。”

    “並不奇怪,紫霄天宮一脈為什麼叫我們野道,其實原因就是這個,我們只練武、採藥、覓食,在他們看來就是不務正業。”

    木真人搖搖頭又道:“其實也不是不學經文,你大師兄就精通法籙傳授,他掌握了《大洞真經》、《黃庭經》 、《太上正一盟威經籙》和《上清三洞五雷經籙》,能獨自開壇做道場,你們五個師兄弟中,只有他一人是潛心向道,其他四人都是藉學道之名來練武,我也成全你們。”

    郭宋默然,他確實沒有向道之心,剛開始他只是想找個地方吃飯,平安活到十八歲,但他親眼目睹了三師兄和四師兄的武藝後,他 始嚮往武道了。

    “你的三位師兄學的都是俠之武,而你學的是將之武,你們練武的方式不同,你最好不要受他們影響,雖然外在的表現是一樣,但實際上還是有很大區別。”

    木真人在這個問題上沒有繼續說下去,他笑了笑又道:“從今晚開始,你要吃藥了,要連續吃五年,藥物可以強壯你的筋骨血脈,是你力量的基礎,幾乎每個練武者都需要藥物輔助,但各家配方不同,我給你配的藥是女仙姑魏存華留下的方子,非常難吃,這對你的毅力將是一個極大的考驗,如果你堅持不下來,你將一事無成。”

    郭宋心中怦的一跳,師父居然提到了魏存華,難道他真找到了靈寂洞?

    郭宋連忙將這個念頭壓在心中,不敢多問。

    他猶豫一下又道:“兩位師兄都說吃了三年的藥。”

    “我剛才已經說了,你們練的武藝不一樣,你們藥物的配方也不同,明白了嗎?”

    “弟子明白了!”

    木真人又繼續道:“我不會刻意教你練暗器飛刀,也不會刻意教你練輕功,接下來五年內,我只教你練定劍式和身法,等你練到了極致,我再教你別的東西。”

    木真人從箱子取出三柄劍,準確說是三根劍形狀的鐵棍,他自嘲的笑了笑道:“這恐怕是天下最醜的劍了,一柄八斤,一柄十八斤,一柄二十八斤,你頭三年練八斤劍,第四年練十八斤劍,第五年練二十八斤,這是當年我的進度,不過你的天賦很好,或許你能提前。”

    從師父的話語中,郭宋聽出了一絲端倪,他小心翼翼問道:“弟子學的武道,難道就是師父的武道?”

    木真人點點頭,“整個崆峒山練的都是俠之武,唯獨我一人練的是將之武 當年孫思邈和師父裴旻給我相面,都說我會在四十五假死,七十而終,他已經說對了一半,所以我只剩下十年時間了,我希望你能繼承我的衣缽。”

    郭宋默默點了點頭,他不知道自己會不會讓師父失望。

    “你還有什麼疑問?時間不早了,我或許還可以回答你一個問題。”

    有兩個疑問始終縈繞在郭宋心中,一個是師父的俗家身份,一個靈寂洞的秘密,不過相對而言,郭宋更對師父的俗家身份感興趣。

    他便鼓足勇氣問道:“弟子能否知道師父的俗家姓名?”

    木真人微微笑了起來,“其實也沒有什麼,皇帝也知道我躲在這裡,去年他派一名侍衛秘密來向我傳旨,結果你的幾個師兄都知道了我的秘密,我可以告訴你,不過希望你不要外傳,我從前叫做王忠嗣,聽說過嗎?”

    郭宋大吃一驚,師父木真人就是北伐契丹,大敗突厥和吐蕃,官至四鎮節度使的中唐名將王忠嗣?可是....歷史上他不是暴斃了嗎?

    木真人又淡淡一笑,“天子賜了我一份死藥,又同時賜我一份生藥,我在使臣面前服下了死藥,在使臣走後又服下生藥,王忠嗣死了,木真人卻復生了,我告別妻兒,出家來到崆峒山,這一呆就是十五年。”

    木真人見郭宋一臉震驚,便笑了笑,把八斤重的短鐵劍遞給他,“就按照上午我教你的招式,練一個時辰,喝藥後睡覺,去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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