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擬網遊] 一劍天途 作者:心之弈劍(已完成)

 
Babcorn 2019-7-28 19:28:17 發表於 遊戲競技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81 34318
Babcorn 發表於 2019-7-29 01:42
第一百八十八章 誅魔劍

    那白髮公子衣衫上的五色輪印記表明了他出自天元聖島,而他身下那個憑空懸浮的巨大葫蘆更證明了他是一位實力不凡的修士,王延對修士瞭解不多,但也曉得那葫蘆應該是修士的法器,具有種種神通,玄妙莫測的法器。

    隨著這白髮公子乘法器飛天而來,還真山上陷入一種詭異的靜謐中,所有人都將目光投了過去,甚至是寒山刀君與石心真君都停下了爭鬥,一個個目光閃動,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那白髮公子見此,乘著葫蘆稍微往下降了些,但依舊飛臨在諸人頂上,那葫蘆上還有兩人,其中一人是名身形高大,異常魁梧,臉帶鐵面,身披黑甲的大漢,另一人卻是之前在禪心城給王延送過邀貼的怪人。

    眼見此人,王延心頭暗道:「莫非這白髮青年就是天闕公子?」

    就在王延疑惑之間,白髮公子手上憑空現出一把白色的扇子,這扇子的扇面頗大,呈現出一種詭異的焦黃色,扇骨則白的過分,其形制更是好似人的指骨一般,給人一種詭秘悚然之感。

    啪...

    白髮公子一把打開摺扇,輕搖之間,高高在上的道:「怎麼不繼續打了?本公子此番專程就是來看熱鬧的。」

    「看熱鬧?」

    石心真君一聲冷笑,道:「此番還真山之事乃我五州江湖中事,天闕公子不請自來,若說僅僅是來看熱鬧,我韓某第一個不信。」

    說著,石心真君將目光投向寒山刀君和劉兆先等人,不屑的道:「仰仗修士鼻息,失了武者血性,縱然你們勝過這一局,也不過是笑話而已!」

    面對著石心真君這番譏諷,性情耿介的寒山刀君竟是一言不發,並且微微退身半步,也不知是何意味,劉兆先同樣沒有說什麼,只是看向白髮公子的目光中現出幾分不喜。

    王延捕捉到了劉兆先目光中的意味,也看到了寒山刀君的應對,他倒是有些意外二人似乎都不想和天闕公子,或者說是修士扯上關係,這又是為何?

    好在鬼伯身在一旁,傳音道:「天元聖島是由中柱大洲的五大修真門派共同建立,只是這五大修真門派也並非完全一致,當中我們傲劍山莊身後的昊天宗,寒山刀君所在的東華一心宗身後的真一門,淨月宗身後的元心寺相互交好,在中柱大洲被稱為正道修真門派。

    而齊雲州鬼驍宗身後的便是天闕公子出身的化血門,其與西賀州摩道崖身後的心絕宗,則是魔道邪修門派。

    這正邪雙方在中柱大洲本是勢同水火,卻不知為何最終達成一致,共同建立了天元聖島以之掌控五州,故而雖說我傲劍山莊也是傳承宗門,背靠昊天宗,但與化血門和心絕宗向來是不做來往的。」

    鬼伯的話為王延解開了疑惑,而就在鬼伯傳音的同時,天闕公子輕搖骨扇道:「不管你信不信,本公子此番就是來看熱鬧的,只是你區區凡人竟敢對本公子質疑,不給你些厲害看看你是不知道這天外有天!」

    話音未落,天闕公子目光轉厲,隨即其朝著石心真君屈指一彈,就見一團磷火朝著石心真君激射而去,石心真君見此面色一變,當即足下一點就欲閃避,只是就在這時,天邊突然傳來一聲劍鳴,緊跟著就見一道暗紅色的劍芒破空而至,眨眼後便擊在了那團磷火上,只是那磷火非同一般,竟是瞬間就將那暗紅色的劍芒腐蝕了近半,自身卻憑空變大了兩分。

    王延見此目光一凝,牢牢盯住劍芒和磷火,想一窺兩者玄妙,下一瞬,眼見劍芒整個就將被腐蝕,磷火更大了幾分,可就在劍芒徹底消弭的剎那,磷火本身竟是漲縮不定起來,緊跟著,那團磷火當空爆開,化作點點火星子四散飄落,只是其上火光迅速黯滅,最終消失無蹤。

    這等結果大出王延意料,他看得出來磷火對內力似乎具有某種克制的效果,可那劍芒最終卻以某種特殊的變化,讓磷火與自身兩相俱滅,這等手段實在了不得,可惜王延窺不破當中玄奧。

    就在劍芒和磷火雙雙消失的同時,一道人影從遠處天邊以肉眼難見的速度飛了過來,此人當真是飛,身浮於空,雙腳懸停,整個人沒有絲毫動作,但速度快到難以想像,呼吸之後,此人已是飛臨到還真山上,雙腳虛踏於空,整個人昂首而立,與天闕公子遙遙相對。

    王延凝目看去,就見此人身著一身黑色玄衫,頭戴斗笠,背負三把形制各異的長劍,而其右手還提著一把古樸的三尺青峰,除此外,此人左邊衣袖空蕩蕩的,空空的袖子迎風飄拂,此人竟是獨臂。

    眼見此人,王延心中大震,口中喃喃道:「莫非這一位就是...」

    就在王延震驚之間,這獨臂劍客浮空而立,看著天闕公子道:「毛都沒長齊的傢伙,仗著學了些詭秘的手段,也敢來五州耀武揚威,難道你不知這五州之地乃是我等武者的地盤,即便是你天元聖島的金丹修士來了也得給我老老實實的!」

    這獨臂劍客對著天闕公子就是一番厲喝,之前還不可一世高高在上的天闕公子登時臉現怒色,道:「你是誰?修士當面也敢大放厥詞!」

    「誅魔劍,雲歸龍!」

    獨臂劍客毫無掩飾的報出自己名號,天闕公子聽之登時瞳孔一縮,現出幾分忌憚之色,獨臂劍客見此,道:「滾吧,我等江湖中事還輪不到你們修士插手,你若再敢在此多呆,休怪我手中劍不留情面!」

    說著,獨臂劍客持劍之手一提,手中朝著天闕公子便是隔空一劍斬出,天闕公子見此臉上怒意更盛,喝道:「你這是找死!」

    話音未落,就見他手上捏出一個法決,他腳下的巨大葫蘆登時張口葫蘆嘴,無數黑光小點帶著陣陣黑煙從中一鑽而出,朝著獨臂劍客就是激射而去。
Babcorn 發表於 2019-7-29 01:42
第一百八十九章 根由

    王延凝目觀瞧,就見那黑光小點竟是一隻隻黑色的小蟲,這小蟲背生雙翅,口中探出一截鐵線,長相猙獰,看上去極為可怖。這些小蟲聚成一團,烏壓壓的好似一團黑雲般朝著獨臂劍客就是沒去。

    然而面對如此詭異的手段,獨臂劍客依舊傲立半空半分不退,其隔空一劍斬出後,就見一連數道巨大的暗紅色劍芒破空而出。

    眼見劍芒就要和黑雲撞至一處,就在這時,一個清冷而蒼聲的喝聲傳來。

    「夠了!」

    喝聲未落,就見一道人影從山腰上的石梯上一躍而起,眨眼間飛過王延等人的頭頂及至半空,緊跟著,就見這人影雙手齊出,朝著劍芒和黑雲隔空一攝,下一瞬,其左右手轉圜見,兩隻大袖一捲。

    這是...

    王延目光一凝,他已看出來人正是難陀尼,只是她這手段和當初圓通所用的伽藍寺鎮派絕學袖中乾坤極為相似,而隨著其兩隻大袖一捲,王延登時只覺整片天地都要被之捲入袖中一般,彷彿無論怎麼奔逃都無法躲過,這等功力卻是比圓通高了不知多少。

    而隨著難陀尼兩隻大袖狂捲,奇異的一幕發生了,那黑雲和劍芒竟是都如同失控般,偏離了本身的軌跡,緊跟著,兩者如同受到不可抗拒之力般,幾乎不分先後的被捲入難陀尼的袖中。

    眼見這一幕,獨臂劍客似乎並不意外,天闕公子卻是目中現出十分驚色,當即道:「你是...」

    只是他口中之話尚未說完,臉色卻是突的一變,緊跟著,其嘴中便是噴出一口血水,恨恨的道:「你竟敢毀我靈蟲!」

    話音未落,就見難陀尼收回雙手,繼而其左右手齊齊朝著一擺,大袖回捲如常的同時,收入劍芒的右邊袍袖內僅僅是傳出數聲震爆之聲便既再無動靜,而其收入那數百黑色小蟲的左邊袍袖中卻是散落出點點粉塵,難陀尼這一手竟是將這些詭異的蟲子盡數震成了齏粉,而這黑色小蟲似乎與天闕公子心血相連,故而難陀尼這一手之下,卻是讓天闕公子受了重創。

    面對天闕公子滿臉的恨意,難陀尼卻連頭都不轉,只是淡淡的道:「你來之目的我已知曉,不過金光洞之事已有定議,若是你化血門想要不顧規矩,即便你身為五大公子,也不一定能活著回到天元聖島。」

    金光洞?天闕公子竟是為金光洞而來,這中間勢必牽扯到傲劍山莊,這內裡又有什麼玄虛?

    王延連忙轉頭看向鬼伯,只是鬼伯此番卻是搖搖頭,顯然對於這等秘辛他也不知,只是讓王延沒想到的是,另外一個聲音卻在此時傳入他耳中。

    「金光洞作為靈源秘境,每次開啟不但有機會讓六位絕頂強者衝擊先天,當中更有無數靈花靈草,這些東西對於金丹一級的高階修士或許無用,卻可讓低階修士增進些修為,故而每次傳承宗門的靈源秘境開啟,天元聖島都會插足其中。

    而此番金光洞將啟,一干老怪物蠢蠢欲動,宗門一開始也受昊天宗指使想做些盤算,才會搞的山門被圍攻,如今宗門與天元聖島已然達成協議,此番金光洞的六個成就先天名額已作出分配,天元聖島內的明爭暗鬥我不知,但想來化血門和心絕宗應該沒得到名額,故而這天闕公子才會離島前來五州想試探一二。至於這一干老怪物同樣被排除在外,所以才會生出這些是非。」

    傳音之人竟是劉兆先,自前次指點王延後,這位映月峰峰主又是為王延指點迷津,王延不知其所做為何,但這番話著實讓王延將一干事徹底明白,原來巫行雲之所以會不顧尊卑對四小姐出手,根子就在金光洞,天行大師扣下四小姐,讓凌天劍君前來所為的也是金光洞。

    而如今劉兆先挑戰天行大師,一方面是宗門做出的回應,另一方面也是雙方就金光洞之事的了結?

    就在王延琢磨的同時,聽到難陀尼一番話的天闕公子臉色變幻起來,最終,其一咬牙,恨恨的道:「我化血門不會就這般算了,今日之事,我也銘記在心,此間種種必有後報!」

    說著,天闕公子一捏法決,就見他腳下的巨大葫蘆調轉,就欲離開此間,但難陀尼卻又道:「有句話你最好記清楚,五州之地如今雖如凡界,但同樣不是你肆意撒野的地方,若是你想在此濫殺無辜,祭戀你化血門的詭譎神通,我保證你不會活著回到天元聖島!」

    難陀尼一番話說的殺氣騰騰,王延聽之卻不由心中暗讚,即便難陀尼之前一直隱世,可道心堅定,如今一露面,縱然面對修士亦是捍衛心中道念,如此人物當真讓人敬佩。

    「哼!」

    天闕公子冷哼了一聲,但卻不敢多說什麼,只是催動腳下法器便是朝著天邊遠去。

    不過幾息之間,天闕公子已無蹤影,這位天元聖島的五大公子之一,地位僅次於鎮守金丹修士的人物,便是這般灰溜溜的離開了。眼見這一幕,王延深覺之前的自己關於天元聖島與修士存在的想法太過簡單,很顯然,在五州之內,武者依舊處於絕對強勢地位,而傳承宗門與天元聖島之間的關係錯綜複雜,而傳承宗門與其他江湖勢力之間的關係也不簡單,只可惜王延現在的身份還不夠,無法盡數明辨當中的門道,只是經此事,王延的心氣兒自是高了不少,至少再見韓雨柔,他不會覺得武者比修士會低一頭,無論韓雨柔當初為何支助他,他也不會任由韓雨柔擺佈。

    待得天闕公子徹底遠去,難陀尼緩緩落身於地,站在了寒山刀君身前數米之處,而那獨臂劍客也飄然落地,站在了石心真君之前,雙方涇渭分明,立場不言自明。

    「一晃就是二十多年過去了,你這老尼的功夫看上去又是精進了幾分。」

    面對著難陀尼,獨臂劍客收劍歸鞘後緩緩摘下了頭上的斗笠,就見滿頭白髮現出,一張滿是劍痕的臉顯露在眾人眼中,此人便是『二魔』之一的誅魔劍,誅魔劍容貌醜陋而猙獰,一頭稀疏的白髮隨意的垂頭著,只是這一切都掩不住他身上的銳意,特別是他的目光銳利的讓人不敢直視,王延僅僅是遠遠看去,雙眼都覺得微微刺痛。

    目光如劍!

    這等人物當真已是修煉到匪夷所思的境界,然而就是這等人物當初卻被陸玄真一招扯掉一隻手臂,那陸玄真又是何等恐怖?
Babcorn 發表於 2019-7-29 01:42
第一百九十章 劃道

    「閒話休提。」

    面對獨臂劍客一副敘舊的架勢,難陀尼臉色冷淡的一擺手,又道:「金光洞之事你想如何直言便是。」

    「爽快,二十多年不見,絕魔手半分不減當年風姿,那我也不多言其他,金光洞成就先天的名額我要三個!」

    誅魔劍沒有再多說廢話,銳意直盛的道出了他來此的目的,只是這番話即便在王延聽來也太咄咄逼人,畢竟金光洞每五六十年才會開啟一次,每次開啟只能讓六位絕頂強者有機會成就先天,而誅魔劍一張口就要走一半名額,要知道天闕公子代表的是化血門這等修真大派,卻連一個名額都沒有的。

    「你這是痴人說夢!」

    沒有半點意外,難陀尼一聲冷笑後直接拒絕,不過誅魔劍卻渾然不在意,只是又道:「此事你做不了主,我既然說了要三個名額,到時候自會去取,你若要攔我,不過一戰罷了。」

    誅魔劍淡淡說出這番話,可其身上氣勢卻逐漸凝聚,整個人儼然如似一柄橫於天地間的神兵一般,讓人難以直視,甚至王延都不敢用自身那種特殊感應去查探誅魔劍的氣機,只因感應牽連氣機之下,誅魔劍的氣機竟是會自行生出反應,若是王延強行探查說不得會引發什麼後果。

    「看來你等蟄伏這二十多年便是等著眼下的契機,如果我沒記錯,金光洞此番開啟後不久,西賀州摩道崖的九月瑯嬛境也要開啟了,到時候你是否還想分走一半名額?」

    難陀尼目光微凝,似乎想看穿誅魔劍一般,誅魔劍卻是意味難明的淡淡一笑,沒有做出任何回答。

    見此,難陀尼卻似乎得到了答案,又道:「既如此,你劃下道來吧。」

    這三言兩語之間,難陀尼似乎已然曉得了什麼,不再強硬拒絕。王延對難陀尼這突然間的轉變大為意外,只可惜他根本看不出這中間的玄機何在,王延不由將目光看向鬼伯,鬼伯只是搖了搖頭,他亦不知這當中的玄機,王延隨後又將目光投向劉兆先,然而此番劉兆先卻是沒有任何反應。

    誅魔劍對於難陀尼的轉變卻不意外,笑道:「看來你還是心有顧忌,怕我等徹底撕破臉,將五州攪個天翻地覆。」

    聽到這話,難陀尼嘴角微微抽動了下,繼而譏諷道:「這百多年來,你們天劍門的餘孽攪出的事情還少了?」

    天劍門?!

    王延心中狂跳,他萬沒想到誅魔劍竟是出自天劍門一脈,要知道閻王劍之前的主人閻羅老劍君便是天劍門之人,與千機劍君,不悔老人在當時被稱作天劍門三老。而後來天劍門遭逢大難,閻羅老劍君當場戰死,閻王劍自此遺落,不悔老人則下落不明,千機劍君則因不在山門之內逃過一劫,就此渺無音訊。

    也就說天劍門在數百年前已被滅門,王延萬萬沒想到這一脈竟是還有傳人在世,而這傳人就是當今武林神話之一,可謂站在武林絕巔處的誅魔劍,雲歸龍!

    瞬間,王延心中閃過諸般念頭,畢竟閻王劍也出自天劍門,他自是想多瞭解些閻羅老劍君的往事,特別是其獨門運使閻王劍的功法,只不過王延也知他如今身份和修為都太低,根本和誅魔劍說不上話。

    「以前的都不過是小打小鬧。」

    「小打小鬧?莫非你忘了你的左臂是因何而斷?你當年仗劍連滅西賀州大小二十三個宗門,引得群雄共討,若非那一位出手小懲大誡,只怕你鬧不到今天!」

    難陀尼和誅魔劍兩人鬥嘴般你一言我一句,然而言語之中卻是透露出不少秘辛,到最後,難陀尼不願再多做糾纏,道:「說罷,此番還真山之事你意欲如何?」

    「算作兩方第一次交手,若天行老和尚勝,金光洞的名額我這邊就算拿下一個;若明覺劍能勝,我後面只取兩個名額便是。」

    誅魔劍此番話算是劃下了第一條道,難陀尼沒有立即回答,只是回頭看了一眼劉兆先,畢竟金光洞的名額已有定計,這當中牽扯頗廣,難陀尼一人做不得主。

    劉兆先明白難陀尼是以目光相詢,他點了點頭,道:「此番出來之前,莊主已有過交代,若我此番勝則一切不提,若我此番敗,傲劍山莊願拿出分得的兩個金光洞名額之一贖還四小姐。」

    六個名額,傲劍山莊獨佔其二,不過王延卻覺未必如此,只怕這當中還牽扯到昊天宗,也就說傲劍山莊真正分得的名額多半隻有一個,而莊主為了救回四小姐卻是將這僅有的一個名額都拿了出來,如此決定門中一干長老還有幾位峰主會同意?還是說門中對映月峰峰主有十足的信心?

    難陀尼得了劉兆先的回應,轉頭回看誅魔劍,道:「既如此,你劃下的道我這邊接下了,不過有一條,無論他二人勝敗,你需得放了傲劍寒月。」

    「沒問題。」

    誅魔劍回答的很是乾脆,而不等話音落定,他轉頭朝著涅道寺看去,就見一直緊閉的寺門緩緩打開,寺中有一個老和尚與一位青絲直墜,身穿僧袍的美貌女子朝著寺外緩緩而來。

    四小姐!

    王延一眼就認出穿著僧袍的女子就是四小姐傲劍寒月,只是如今的傲劍寒月再無沒有當初那分傲然姿態,只見她垂著頭,雙眼盯著腳下的路,跟在那老和尚身旁亦步亦趨的走著,彷彿被抽空了靈魂一般。

    隨著兩人走出寺門,山前的人群自動分開兩邊讓出一條道來,待得二人走到誅魔劍身後方才停下,那身形枯瘦的老和尚看了一眼劉兆先,道:「傲劍北辰當了縮頭烏龜,既如此,你不若直接奉上金光洞的名額,也免得白白送了性命。」

    這老和尚口氣大的出奇,但旁人卻不意外,概因此人便是三怪之一的天行怪僧。事實上,此番劉兆先挑戰天行怪僧,江湖中人都不看好,大多人都覺得這不過是傲劍山莊為了保住宗門顏面又不想損失凌天劍君而用出的棄車保帥之舉。

    聽著天行老和尚這番輕視之言,劉兆先卻是淡淡一笑,道:「是生是死比過才知道。」

    話音未落,就見劉兆先足下一點,繼而其整個人騰身而起,一躍數丈之高,緊跟著,就見其身形幻動之間,朝著那高高聳立的涅道塔便是直飛而去。
Babcorn 發表於 2019-7-29 01:42
第一百九十一章 虛實視界【第一更】

    「想上涅道塔?你還不夠格!」

    眼見劉兆先飛天直上,往涅道塔而去,老和尚眼中露出一抹不屑之色,不等話音落定,其足下一點,整個人登時如離弦之箭般直上半空,足下虛踏之間,在半空中竟是如履平地,幾步之間便是掠出數十丈,緊追劉兆先。

    「給我回來!」

    三兩個呼吸間,天行老和尚已然追至劉兆先身後十餘米處,其一聲大喝之間,就見右手扣爪朝前一探而出,隔空攝向劉兆先。

    由於相距太遠,王延感覺不到此招玄機,然而劉兆先卻當中一滯,隨即右手並成劍指便是回身橫斬而出。

    兩人隔空對了一招,卻不見任何動靜,王延忍不住就想往前湊,不曾想難陀尼這時卻回身對著一眾人,道:「他二人很快就要全力相拚,說不得這山上會打成什麼樣,你等低輩弟子退至山腰觀戰吧。」

    所謂的低輩弟子自然是蘊胎期弟子乃至普通的抱元期內門弟子,王延和白道昕都在其中,聽到這話,王延頗有些不甘,但就在這時,半空中的天行老和尚一手捏出個印決,隨即口中傳出暴喝。

    「陀摩!」

    王延不明天行老和尚口中傳出的暴喝之音是何含義,然而這暴喝的音浪入耳的瞬間,王延登時只覺腦子被一柄大錘擊中般,整個人的腦袋幾欲裂開,靈台飄搖,神智迷沌。

    下一瞬,昏昏沉沉的王延只覺天地一變,蒼穹上雷霆交加,自己若怒海中的孤舟一般在道道雷霆下飄搖顫抖,而半空中一尊巨大的金剛怒目像審視著王延,其雙眼之中好似有雷霆幻動,閃電交替,威視凜凜,讓人不敢直視。

    如此情況下,王延只覺自己好似在瑟瑟發抖,竟是一點抵擋之力都無,自身的劍意被壓制在體內竟是沒有半分反應。

    「這就是武林神話的實力?自己原來還差的這般遠?」

    王延深切感受到了自身與天行怪僧這等老怪物的差距,不過他心中沒有半分頹喪,卻是不由想起了當初面對休絕老怪時的情景,緊跟著,他腹間跳動起來,那種奇特的感應瞬間增強無數倍,神智重回,腦海一片清明,王延再度抬頭望天,就見翻湧的雷海,巨大的金剛怒目像如同幻影般剝離開來,原本的世界,也就是還真山,涅道寺,乃至半空中的劉兆先和天行老和尚都出現在幻影下面。

    虛實交替,真假兩重,王延得奇特感應之助一下脫開了惑神幻象與神意壓制,甚至隱隱感受到這中間的絲絲玄妙,在這種奇特感應下,他能察覺到虛浮幻影和原本世界間的牽連,而天行老和尚便是其中樞紐,顯然,這都是天行老和尚一聲暴喝下用出的神意手段,當中不單單是惑神幻象,還有斬神之效,除此外,這中間還蘊含些其他的東西,似乎是天行老和尚將自身領悟的武道意境融入的神意之中。

    如此手段實在高深莫測,也正因為如此王延才難以抵擋,只是正當王延準備體察一番其中玄妙時,卻見一隻蒼白乾癟的手映入眼中。

    這隻手給王延的感覺十分奇特,在虛幻分明的視界下,原本世界當中僅是一隻普通的手探到他眼前,然而在虛浮幻影當中卻見一隻蒼白的擎天巨爪一下洞破蒼穹,爪指相合之間,雷霆枯竭,金剛崩碎,整個虛浮幻影一下盡散,蒼白的擎天巨爪方才漸漸隱去。

    虛浮幻影潰滅,週遭一切盡復舊觀,王延的腹間登時停止跳動,奇特感應瞬間恢復原樣,彷彿剛才的一切都如幻覺般,唯獨王延眼角的餘光捕捉到那隻蒼白乾癟的手一探而回的軌跡。

    王延順著軌跡看去,就看到了難陀尼,難陀尼的目光也投向了王延,目中帶著些許驚奇之色,低聲道:「聽聞你當初能一劍破開休絕老兒的鎖拿,果然是有些特殊的門道。」

    聽到這話,王延當即打蛇隨棍上,道:「前輩,我是否能就留在此處觀戰。」

    「若不怕死就站在我身後,不過你若是再中了天行老和尚的『咤魂雷音』我可不會再救你。」

    說著,難陀尼再不理會王延,一擺手對著其他人,道:「功行不濟者,速速退走。」

    王延轉頭看去,就見他身旁眾人眼中神色各異,有的驚魂未定,有的滿眼後怕,還有的迷茫混沌,當中最不濟者卻是一名內門弟子,口鼻滲血之間,發瘋一般朝著山下狂奔而去。

    有了此人領頭,其他修為不濟者再不顧得其他,紛紛朝著山下而去,經歷了剛才那一幕,得難陀尼之助的這些人都曉得現在不是講究臉面的時候,天行老和尚這等人物全力動手之下,僅僅是餘波都是可能要人命的,難陀尼出手相助一次是道義,但卻不會一直庇護眾人。

    短短不到十數息時間,還真山的人少了大半,難陀尼身後除開寒山刀君外,就只有王延,鬼伯,宗萬流,白道昕等寥寥十餘人,甚至連傲劍山莊來的那幾位普通的內門長老都護持著四小姐下山去了。

    與四小姐擦身而過,王延與之連絲毫交集也無,若是在以前,王延心中說不得會生出濃濃的失落,然而在得劉兆先指點,經歷了重重幻境後,王延道心堅定,加之他此時一心關注半空中的爭鬥,故而對於這樣的局面,王延心中幾乎沒有生出絲毫波瀾,只是待得四小姐遠去,王延心中才有點點明悟,一切終究和以前不一樣了,他不再是以前的自己,不再是以前那個顛著腳拚命仰視,將四小姐都視為大人物的雜役弟子,而且隨著眼界漸開,經歷了諸多事情,即便再度在四小姐當面,他也難以為四小姐的一舉一動而心中悸動。

    有情無情,真耶幻耶?

    王延搖搖頭,不願深想其中變化,隨即抬起頭朝著半空中的人影注視而去,只是隨著他再度抬頭,入目的卻是一道璀璨如烈陽般的劍光,很快,這道劍光佔據了王延的所有視線,他的腦海中如有千百劍光洞穿而來,週遭世界再不復存,天地之間唯余劍,除開劍之外王延什麼都感覺不到,只有一個淡淡的聲音隨著劍光傳入耳中。

    「渺渺天地塵埃,浩浩乾坤蒼穹...」
Babcorn 發表於 2019-7-29 01:43
第一百九十二章 劍中仙【第二更】

    「渺渺天地塵埃,浩浩乾坤蒼穹,大道千途萬流,唯尋一劍明心。

    世無成法,何脫枷鎖?以劍覓道,九死不悔。

    ...」

    是劉兆先的聲音,王延不知這聲音是否眾人皆聞,但在他聽來,這歌訣雖非什麼武功口訣,但當中似乎蘊含了一些特殊意味,而隨著這聲音入耳,王延發覺那洞入腦海映現而出的無數劍光竟是自行演變起來,道道劍光幻動之間,勾勒出的軌跡彷彿是劍招運行的要訣,又似乎是一整套劍法的分拆演練。

    有鑑於此,王延當即再顧不得其他,一邊默默記憶傳入耳中的歌訣,一邊集中心神揣摩腦海中的劍光變化,也不知過了多久,聲音停止了,腦海中的劍光一一消散,王延回過神來,喃喃道:「《飛仙渡己決》?這是峰主自創的劍決?」

    就在王延低聲呢喃之間,他眼中的無盡劍光也緩緩散去,天地重歸,週遭復舊,與此同時,劉兆先的聲音遠遠傳來。

    「...莫問吾之名,我乃劍中仙!」

    聲音落定的瞬間,王延就見遠處天邊閃過一道煌煌劍光,他尚未看出其中玄妙,下一瞬,一道人影在劍光中直墜而下,朝著涅道塔轟然落去。

    砰!

    轉瞬之後,王延只聽一聲爆響,就見那道人影轟然墜入涅道塔內,發出驚天爆響,緊跟著,整座涅道塔在晃動之間,竟是漸漸崩裂開來,幾息之後,這座十米高塔竟是整體裂解開來,化作無數碎石殘渣轟然倒塌。

    這...

    王延完全不明白這中間發生了什麼,正這時,卻聽不遠處的難陀尼盯著半空中,道:「沒想到他在拜劍山苦修數十年,如今竟是已到了這一步,劍中仙?雖不及,但亦不遠啊。」

    難陀尼輕聲一嘆,不知在嘆息什麼,王延聽到這話,心中一跳,登時順著難陀尼的目光看去,就見劉兆先衣袂飄飄的從天邊踏步而來,幾步之間,便是行到場中飄然落於難陀尼一旁。

    「勝負已分,生死也斷,此番之事可算了結?」

    此前一直低調的不能再低調的劉兆先,此時卻目光直銳的緊盯誅魔劍雲歸龍。雲歸龍目光微凝,道:「一劍奪命,更是毀了涅道塔,斷了涅道寺的傳承,明覺劍當真好手段!」

    聽著誅魔劍的話,王延心頭震動,之前墜落涅道塔之人果然是天行老和尚,而且其已然被誅魔劍認定身隕,堂堂武林神話,三怪之一,竟是就這般隕落了?

    王延雖是從頭到尾都呆在這山下,只可惜卻沒有目睹二人交手的過程,他實在無法想像劉兆先的劍到底厲害到了何等程度,更不明白自己怎麼會從劍光中悟出一套劍法來,唯一的可能便是劉兆先刻意傳授。

    可若當真如此,劉兆先等若是一邊傳功,一邊與天行老和尚爭鬥,最終還能將天行老和尚一劍斃命,劉兆先的修為和實力到底達到了什麼程度?

    種種疑惑糾結心間,王延也只能暫時壓下看向場中,就見劉兆先淡淡一笑,道:「大道爭鋒,何談手段?生死一瞬,成敗一念罷了。」

    劉兆先打著機鋒,沒有正面回應誅魔劍,雲歸龍卻點點頭,道:「說的不錯,不過輸贏既定,此番便算了結,不過你劉兆先相當劍中仙,還需問問我雲歸龍手中的劍!」

    誅魔劍說完這話,渾身劍意衝天而起,目光凝如劍鋒,讓人不敢直視,更為恐怖的是,在他這滔天氣焰下,王延手中的落沙震動不止,不時發出點點奇異聲響,如似哀鳴一般,而王延之劍意被牢牢壓制,半分運轉不能,如此手段,當真是難以想像。

    不單單是王延如此,山峰上還剩餘的人中但凡劍客都面色蒼白,所帶之劍顫動不止,如似顫抖一般,如此景像當真可謂誅魔稱尊,萬劍齊喑。

    王延還是第一次遭遇如此情況,此時的誅魔劍在他眼中便如劍道化身,絲毫無法抵抗,還真山上的劍客唯一能與之相抗的只有劉兆先。

    就見劉兆先昂首而立,面對著誅魔劍的滔天劍意巍然不動,只是他手中的劍也微微的顫動著,顯然,他並非不受影響,只是以自身修為和劍意在與誅魔劍相抗。

    「劍道之極?!不,似乎還差了點,只是雲歸龍能修煉到這等程度也著實夠讓人吃驚了,怪不得他此番敢攪風攪雨。」

    難陀尼低聲呢喃,也為誅魔劍展現出的絕世劍意吃驚,不過她隨即目光一凝,道:「雲歸龍,你這是不顧規矩出手?莫非你當我不存在嗎?!」

    雲歸龍淡淡一笑,道:「這是劍道對決,也是宿命對決,若你這老尼要強行插手,我雲歸龍一併斬之!」

    好大的口氣!若非雲歸龍劍意滔天,威壓全場,否則王延當真會以為這人是瘋子,說出如此狂言,想一併斬殺難陀尼和剛剛擊殺了天行老和尚的劉兆先,這五州之中只怕除開那神秘的陸玄真,根本無人能做到。

    不過難陀尼聽到一番話,臉上卻是先出怒色,兩手十指聚合間顯然有了出手之意,不過就在這時,劉兆先道:「雲兄,你可是要在此地與我一分生死?」

    「哼!」

    雲歸龍一聲冷哼,隨即竟是收了體中劍意,然後道:「你借天行老和尚破開生死障,劍意尚未至圓融,此時的你並非是最強狀態,我與你乃是道之爭,自不會佔這等便宜。」

    說完這話,雲歸龍便是轉過身,繼而足下一點,整個人便是朝著天邊遠處鴻飛冥冥,唯獨他的聲音卻是在還真山上飄蕩。

    「待你劍意圓融,劍道大成之日,我自會來尋你,到時候你我一戰窮究劍道之極!」

    待得最後一個字落定,雲歸龍已是化作天邊的一個小黑點,距離還真山不知有多遠,然而劉兆先卻搖了搖頭,口中低聲道:「劍道之極未必你我,更何況何謂『極』,不過是坐井觀天罷了。」

    說著,劉兆先再不理會他人,只在石心真君,寒山刀君等人或忌憚,或驚訝,或不解的目光中朝著山下而去,只是就在其與王延擦身而過之時,卻別有意味的看了王延一眼,王延隨即明白了什麼,跟在劉兆先身後一同往山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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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三章 本空兩相【第一更】

    一如山上那般,劉兆先依舊不疾不徐,王延跟在他身後,一直等到兩人走過山腰,眼見劉兆先沒有開口的意思,王延終於忍不住,道:「前輩,為何將《飛仙渡己決》傳授於我?」

    劉兆先頭也不回,只是嘴唇微張,其聲音便既傳入王延耳中。

    「可曾記住了?」

    王延點了點頭,《飛仙渡己決》這門劍法玄奧無方,在王延看來縱然不及血劍九式,但也不會差的太多,如此等階的劍法口訣自是深奧晦澀,不過王延悟性超卓,加之又有劍光演練,甚至傳遞劍法真意,故而他短短時間內卻是牢牢記住。只是王延實在不明白劉兆先為何會無緣無故的將此上乘劍法傳授給自己,特別是還在與天行老和尚相鬥的過程中,這中間究竟有何意味?

    眼見王延點頭,劉兆先又道:「你對此劍法真意領悟幾何?」

    王延一愣,沒想到劉兆先會有此問,畢竟《飛仙渡己決》他不過剛剛記住,尚未來得及細細參研,他不明劉兆先此問何意,但還是沉下心回憶其之前劍光演練之間傳遞出的絲絲劍法真意,以及揣摩劍法口訣與劉兆先傳功之前所吟歌訣。

    陷入沉思的王延不知不覺間就進入了活死人狀態,整個人毫無生息直若一具行尸走肉般跟在劉兆先身旁,也不知過了多久,王延依舊跟在劉兆先身旁,鬼伯緊隨其後,而門中幾位長老與弟子們則保護著傲劍寒月跟在後面,不過一行人卻是已然離開了還真山,進入了南川河谷。

    眼見就要走出河谷,劉兆先卻突然停下腳步,身旁的王延也彷彿生出感應,腳下一停立定不動,雙眼散焦無有神光,依舊陷入沉思之中。

    下一瞬,劉兆先轉過頭看向王延,喃喃道:「隨心入定,卻不知『空』『本』兩相,身如牢籠,如之奈何?」

    劉兆先意味不明的說出此番話,待得話音落定,其目光一凝,眼中登時爆射出縷縷精光,如劍直銳,鋒芒威盛,殺氣畢現。

    「峰主!」

    跟在王延身後的鬼伯不明劉兆先為何會突然如此,當劉兆先眼中毫不掩飾的殺機卻讓他膽顫心驚,登時一聲大喊下便欲上前,然而劉兆先只是衣袖一甩,隨即勁風捲束間,直將鬼伯推出十餘米外,隊伍後面的長老和弟子也發現了前面動靜,然而面對劉兆先凜凜神威卻是無人敢上前。

    劉兆先從頭到尾都沒轉圜過目光,殺氣畢現的目光牢牢鎖住王延,王延的身體竟是開始緩緩顫抖,顯然是有了反應。

    實際上,王延的反應遠不止於此,就在劉兆先殺氣畢現的瞬間,他已然脫開沉思回神醒轉,然而讓人驚懼萬分的是他的意識竟是在劉兆先得目光下如同被鎖住一般,無法掌控身體,換言之,劉兆先用了某種特殊手段壓制住了王延的本我,此時的王延如同一個旁觀者一般被鎖在身體某處,難以動彈,而空我自是接管了身體,在本能驅使下,面對劉兆先難以匹敵的強大瑟瑟顫抖。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王延從未遇到過如此情況,驚懼之間,他如同即將溺水之人般拚命掙扎,想重新掌控身體,可一點用處都無。

    「虛實真假,大道迷障,你即覺大道就在劍中,道之承載是何?」

    話音未落,劉兆先左手並成劍指朝前一點而出,他這一指來的不快,然而王延的身體卻沒有絲毫反應,空我控制下的軀體只是瑟瑟發抖,眼見劉兆先的劍指離眉心越來越近,王延已然感受到了死亡的陰影。

    到底是為何?

    王延不明白劉兆先為何如此,可此時他連一點還手之力也無,因為他根本無法掌控身體,就在王延迷茫惶惑之間,劉兆先的劍指離他眉心已然不過寸許,如此危險的境況下,空我終於生出反應,就見『王延』身軀一震,繼而右手一提,劍指橫斬而出,便是一記血影流瀑用將出來!

    「傀儡用劍,可笑可笑。」

    劉兆先淡淡一笑,口中依舊說著意味難明的話,不待『王延』的血影流瀑劍勢展開,他劍指稍稍提速便是先一步點向眉心。

    半寸,毫釐...

    眼見劉兆先的劍指即將點在眉心,本我意識中卻是將劉兆先所說的一席話倒著流過。

    傀儡,道之承載,大道迷障,虛實真假...

    急切間王延領悟不出太多,但他突然福至心靈般想到什麼,繼而意念驅使下,一股完全不同於以往的微弱劍意如小草青芽般破土而出,這劍意雖是微弱,但卻精萃至極,緊跟著,劍意勾連之下,與之心血相連的落沙緩緩震動起來。

    快,快,快啊!

    王延將所有希望寄託於落沙之上,身有枷鎖不能自己,他只能憑藉著祭煉過的落沙去做最後一搏。

    只可惜初生的精萃劍意終究太過微弱,他與落沙之間的相連也未到劍隨心動的地步,落沙僅僅是跳動了幾下便既沉寂下去,下一瞬,劉兆先的劍指點在了他眉心上。

    一切就如此終結了嗎?

    王延滿心的不甘,然而轉瞬之後,他只覺空我如潮水般退回了識海深處,本我閃念之間歸於原位,瞬間,他再度成為『王延』,身體上下無不真實反饋著各種感受,如此感覺實在是玄妙非常。

    「可悟了?」

    王延回過神來,抬眼前看,就見劉兆先站在身前,雙手負後看著自己。

    王延神色複雜的看著劉兆先,他到現在依舊不明白劉兆先種種舉動究竟為何,甚至他對劉兆先產生了更多的疑惑,因為劉兆先太過強大,手段更是匪夷所思,要知空我與本我乃是王延心底深處最大的秘密,可在劉兆先的眼中無所遁形,而且其還能壓制住本我,如似剝離一般。

    他究竟是誰?

    王延心中疑惑萬千,只是他沒有問出來,而是順著劉兆先所問,點點頭道:「得前輩指點,王延已有所悟。」

    「《飛仙渡己決》真意為何?」

    劉兆先舊問重提,王延不假思索道:「天地為牢,身心為鎖,唯有先破迷障,辨識虛實,超脫自身方能『渡己』,而後才可飛仙破天,尋得大道,最終掙脫牢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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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四章 身是大道鎖【第二更】

    《飛仙渡己決》的真意總結起來其實只有兩個字『超脫』,超脫自我,超脫天地,最終尋得大道,成就自在真實。然而真意歸真意,劍法終究是有限的,畢竟這門劍法還不及血劍九式的。

    劉兆先自然也知道這點,喃喃道:「真意不難明白,難在知易行難,可還記得我之前所言,『事無成法,何脫枷鎖』啊。」

    劉兆先幽幽一嘆,語調中竟是有一股說不出的寂寥和無奈,不過王延卻在對這分寂寥和無奈有一二分感悟,《飛仙渡己決》乃劉兆先集一身大成所創,乃是他想以之直指大道的一門劍法,可惜最終卻不及血劍九式,即便此劍法在劉兆先用來比旁人運使血劍九式不知強出多少,可即便如此,依舊難達劍中真意,甚至連自我都無法超脫,故而劉兆先才會有『事無成法,何脫枷鎖』之嘆。

    「我的道你已明,你的道方才剛剛開始,不過你我卻都還未踏出大道的第一步啊。」

    劉兆先搖了搖頭,目光中偶露遺憾,又閃過些許堅決,王延無法理會太多,但他此時卻明白劉兆先話中含義,不由點點頭,道:「心是大道障,身是大道鎖,迷障不破,枷鎖不斬,終究只是在大道之下徬徨。」

    「你的確悟了。」

    劉兆先眼中露出些許讚許之色,繼而又道:「這方天地變故將生,我所剩時間不多,故而我準備踏出那虛無縹緲的一步。」

    「前輩準備衝擊先天?」

    王延大是意外,如果劉兆先要在短期內衝擊先天之境,只能是進入金光洞,莫非他此番主動請纓前來北勝洲,又挑戰天性老和尚便是為此?

    「是也不是。」

    劉兆先的回答聽起來模凌兩可,但王延卻是聽懂了,他知道劉兆先的確是要衝擊先天,但先天之境並非他之目的,他是要在衝擊先天的過程中踏出大道的第一步,超脫自我。

    如何超脫?

    王延不明白,畢竟劉兆先都說了『世無成法』,再加之他後面又言道『虛無縹緲』,王延瞬間明白劉兆先依舊沒有找到踏出大道第一步的方法,只是因為『所剩時間不多』要行最後一搏。

    「前輩...」

    王延欲言又止,儘管和劉兆先接觸短暫,然而他此時心中卻生起一股悲慼之感,他知道劉兆先想要在渺渺虛無之中去尋一線大道是千難萬難,而一旦衝擊先天失敗,隕落是唯一的結局。

    劉兆先知道王延口中未盡之言,只是擺擺手道:「渾噩數十載,一朝得自我,回得去嗎?既回不去,就只能奮勇往前,正所謂『以劍覓道,九死不悔』啊。」

    聽到這話,王延終究忍不住,道:「前輩為何選我傳道?」

    「因為你能明白我之道,更因為...」

    說著,劉兆先朝著王延隔空一點,王延登時只覺衣囊中有一物跳動,不用看,王延便知衣囊中生出動靜之物卻是那塊當初初入北勝州時,在茶攤之中被那莫名之人贈予的那塊『逆龍令』。

    劉兆先竟與逆龍令有所牽扯?王延目中現出驚色,心頭更是閃過無數念頭,劉兆先見此笑道:「不用多想,你我既是同一條路上的人,緣法早定,此物不過是牽連因果,至於更多的東西,現在告知你不過是給你徒增負累,等到合適的時候一切你自會知曉。

    至於我傳道於你,除開你我同道外,我實則還有一事相求。」

    王延當即一拱手,道:「前輩但講無妨,王延願效犬馬之勞。」

    「我想讓你做我的護道之人,到時候陪我一同進入金光洞,若我最後功敗垂成,也算你陪我走完最後一程,足證我道不孤。」

    王延卻是沒想到劉兆先所求之事竟是如此,王延有些不明白,金光洞可是靈源秘境,當中除開擁有可以讓絕頂強者衝擊先天的秘地外,還有無數靈花靈草,這些東西劉兆先這樣的人物可能看不上眼,但對王延來說無疑是至寶,若是他能在當中修煉一段時間,借助這些靈花靈草,其他不說,將清虛劍胎決修煉到大成那是輕而易舉的,讓自己區區蘊胎期武者進入金光洞,這簡直是天大的恩惠,如何會說是相求?

    「金光洞開啟異兆雖顯,但至如今還是引而不發,按照過往開啟的經驗來看,距離真正開啟之日短則還有年許,長則可能有四五年。

    一旦金光洞開啟,能進入當中的名額是有限的,因為每一個靈源秘境對外界氣機都有承受的極限,而金光洞除開能讓六位後天絕頂的強者進入其中外,最多還能承載十餘位蘊胎期武者的氣機,故而過往每一位進入當中的絕頂強者都會選擇兩名蘊胎期武者作為護道者一同進入。

    金光洞內雖是靈氣充裕,加之又有諸多靈花靈草極益修煉,但此番金光洞牽扯到了各方勢力,局勢複雜詭譎,你隨我進去後說不得會有性命之憂的。」

    劉兆先無有隱瞞,將金光洞的秘辛一一道出,王延還是第一次聽聞有關金光洞如此詳細的秘聞,自是聽得仔細,末了,劉兆先又道:「虛實之辨說起來簡單,但實則千難萬難,有時候看到的未必真實,就如眼下這一局,不到揭盅的時候,誰都看不到內中的具體變化。

    不過凶險是一定的,你若答應到時候隨我進入金光洞,可要做好九死一生的準備。」

    「王延願跟隨前輩。」

    王延沒有多做猶豫,當即斬釘截鐵的回答,他雖看不清金光洞這一局中間的複雜變化,也不知凶險具體為何,但他知曉能進入金光洞本身就是天大的機緣,特別是泰蘭山那番奇特經歷後,他迫切的想增強實力,所以無論如何,如此機緣他絕不會錯過。

    「好,既你道心堅直,我也不再多言其他,到時候你我便攜手入金光洞,若有人敢阻我道,殺他個天翻地覆又如何?」

    說完這話,劉兆先哈哈一笑,豪氣縱生之間,足下一踏率先朝著南川河谷外而去,王延見此微微一笑,緊隨其後,踏上了回返宗門的路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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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五章 人已非【第一更】

    「四小姐,用飯了。」

    塔子裡『英雄有酒』的地字號門前,王延端著飯菜站在門外,半晌之後,門內才傳出一個麻木的聲音。

    「送進來吧。」

    王延推開門,就見昏暗的客房中,一個青絲披肩的女子低垂著頭坐在床榻旁的一張座椅上,雙眼盯著地板沒有絲毫神光,若非王延認得眼前這女子,只怕換做其他不識四小姐容貌之人,都絕想不到眼前女子就是曾經縱橫兩州,敗過無數強者,甚至斬殺過潛龍榜強者的傲劍寒月。

    「四小姐...」

    王延看著如此模樣的傲劍寒月,心中生出一股說不出的感受,忍不住又輕喚了一聲,他原本以為四小姐是受了打擊難以振作,可自從離開還真山一路到塔子裡這一個來月,王延漸漸發現並非如此,眼前的四小姐就如同一個軀殼,曾經的那個靈魂似乎已然不在。

    這樣的認識,讓王延痛心的同時,心中更是驚懼,他知道這武林中從未有能抹去一個人神智而殘留軀殼和本能的手段,唯一能做到如此的只有蒼穹之上的那個意志,可究竟是為什麼?

    王延不死心的輕喚下,過了幾息,傲劍寒月抬起頭,雙眼直愣愣的看著王延,但眼神卻沒有焦距,滿眼的迷茫,形同一個麻木的傀儡。

    過去的一個來月中,由於一直在趕路,王延幾乎沒有與傲劍寒月獨處的機會,即便通過幾番試探,王延對傲劍寒月如今的狀態有所認識,可他依舊不死心或者說是不願相信,故而眼見房中只有他二人,他又道:「四小姐,你難道當真不記得王延了嗎?」

    「王延?」

    傲劍寒月微微歪頭,眼中的神色終於有了點點變化,再過幾息之後,她好似在背誦一般,道:「王延,傲劍山莊雜役弟子,曾失足跌落冰月寒潭為我所救,並贈之暖陽寶玉,後再無瓜葛。」

    傲劍寒月清楚的道出了她與王延曾經的交集,可聽著這番話,聽者傲劍寒月不帶絲毫感情的聲音,王延的一顆心冷透了,他知道曾經的傲劍寒月已然不在,留下的只是記憶,換言之,如果傲劍寒月也有本我和空我的話,本我已然消弭無蹤,空我接管了她的一切,包括曾經的記憶。

    為什麼會這樣!

    王延心頭憋的發瘋,他曾經無數次預想自己與四小姐再見的場景,卻從未想過會是這般,他甚至憧憬如今的自己的會被四小姐另眼相加,即便能與之多說上幾句話王延也會由心的歡喜,可四小姐已不是那個四小姐,預想與憧憬再無絲毫意義,更讓王延無法接受的是四小姐是以這方式離去,這他嗎究竟是為什麼!

    這一刻,王延只想放肆的發洩,他覺得自己就如同一頭困獸,看著眼前的一切改變卻無能為力,也就在這一刻,王延前所未有的對《飛仙渡己決》之真意有了深刻體會,明白了什麼是囚籠。

    「花會謝,人已非,天地在變,你所看的不過是其中之一。」

    就在王延情緒將要失控之時,一個淡然的聲音傳入他耳中,王延循聲回望,就見劉兆先走進了房中。

    看著劉兆先,王延就如尋到了明燈,不由道:「前輩,為何如此啊?」

    「你還看不穿嗎?」

    劉兆先輕輕一嘆,又道:「我雖也不知四小姐變故究竟為何,但總歸與異人脫不開關係,你既已明了這方世界本質,當曉得人為刀殂我為魚肉,可魚肉無感,我等卻是活生生的玩物,若尋不得大道,最終或許你我都會成為四小姐這般,淪為任由異人玩弄的存在罷了。」

    這一個來月間,王延與劉兆先多有交流,特別是對於這方世界本質的認識兩人交流的最多,這也讓越發肯定了自己對這方虛幻世界的認知,所以劉兆先的話他聽得懂,更明白其中意味,然而明白歸明白,這樣的事實面前他卻極難接受,特別是一想到自己未來也可能變得如同傲劍寒月這般,王延五指緊握,指頭咔咔作響,不甘,痛苦,憤恨交織心頭。

    眼見王延如此,劉兆先搖了搖頭,他知道王延終究涉世不深,經歷的還不夠多,難以脫開心結,故而他將目光投向傲劍寒月,嘴唇微啟,輕聲道:「斬。」

    音波從劉兆先口中吐出的瞬間,一股鋒銳劍意從其體中透出,王延登時一驚,他曉得劉兆先是用出了束音成劍的上乘音波功,而其目標竟是傲劍寒月!

    不單單是王延察覺到了,傲劍寒月同樣生出感應,就在音波混同劍意擊來的瞬間,傲劍寒月眼中精光一閃,整個人如似活過來一般,口中發出一聲輕咤。

    「呔!」

    咤音未定,傲劍寒月竟是抽劍出鞘,同時足下一點,整個人躍身而起,退至床榻上,隨即其手中長劍輕震之間,在身前挽出個劍花。

    吟...

    劍花帶著長劍輕嘯,將劉兆先的音波劍給生生震散開,繼而傲劍寒月目中寒光畢現,體中劍意外現,這瞬間,那個橫行兩州的傲劍寒月似乎又回來了,其看著劉兆先道:「你想殺我?」

    劉兆先微微搖了搖頭,道:「我不過是看看你這些時日可曾落下了修煉。」

    聽著劉兆先的話,傲劍寒月微微一愣,似乎在反應這句話的意思,兩三息後,她輕聲道:「哦,明白了。」

    說完,傲劍寒月收劍歸鞘,從床榻上跳下重新坐回座椅上,眼中神光散去,再度如同『死』了一般,茫然的盯著地板一動不動。

    「還不明白嗎?你之大道雖剛剛開始,但是無論對你還是對我,留下的時間都不多了,你已沒有多餘的心力耽誤在這些事中間,唯心尋道,餘者皆不可存,否則傲劍寒月就是我等的下場。」

    劉兆先離開了,房中再度只剩下王延和傲劍寒月,他的腦海中還回映著剛才那一幕以及劉兆先離開時所說的話,最終,喃喃道:「道之下,皆可棄,難道當真只能如此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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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六章 生滅逆轉【第二更】

    曾經的王延以為自己可以秉持己心堅直往前,縱有千難萬險亦不改大道本心,就像他臨危之際孤身進入北勝州,一為段鶴南傳功之恩,再為報四小姐救命之情,所以即便他曉得前路艱險,也走的毫不遲疑。

    可面對著如今的四小姐,王延卻有些迷茫了,他不知道這樣的四小姐活著還有什麼意義,難道就只是為了給玩家提供經驗?僅僅如此嗎?

    這是王延第一次生出心障,他悟不破,如果終究無法尋到大道,如身邊千千萬萬NPC一般困束在這方世界中,他不知道自己存在的意義,也不知所為一切努力又是為何?

    生命為何?活著究竟是為了什麼?如果我今日為了衝破天地束縛,放棄原本的堅持,拋棄掉大道之下的一切,我還是那個我嗎?

    太多的疑惑,就如同重重迷宮,王延跌入其中怎麼也找不到出路,這是迷障於心。故而他接下來路程變得沉默寡言,除開趕路就是練功,他不再去看四小姐,似乎想逃避什麼,但他知道自己心障未去。

    劉兆先也知道王延生出了心障,但他沒法再指點王延,就如同王延此前所言那般,『心是大道障,身是大道鎖』,迷障與枷鎖只能靠自己穿破,無法假手他人。

    不過劉兆先也明白,王延若是無法闖過這一關,此後只怕會漸漸渾噩下去,失去追尋超脫的勇氣,但如果王延能闖過去,無疑是在大道上邁出了最為堅實的一步。

    就這般,不知覺間又是大半個月過去,十餘日前,傲劍山莊這一行人在北部朧月城一分為二,普通內門弟子與真傳弟子朝著西南而去,這部分人會穿過劍門關繼而溯江而上回返門中;劉兆先則與幾位長老帶著傲劍寒月從拜劍山後山的千仞絕壁回返門中,王延與鬼伯自是與之同行。

    這一日,劉兆先這一行人已然進入明康鎮範圍,重回舊地,已然半月未曾說話的王延,突然開口對著劉兆先道:「前輩,可否在此停留一日。」

    「好。」

    劉兆先沒有多問什麼,便是一口答應下來,王延也不再多言其他,朝著山下村的方向便是一路直行而去,鬼伯本是想跟隨而去,卻被劉兆先阻住了。

    「讓他去吧,有些東西他終究要自己勘破才是。」

    鬼伯對劉兆先的話似懂非懂,因為他沒有疑惑,面對著曾經隨身侍奉的四小姐,他心中雖覺怪異,但意識深處卻堅定的認為四小姐是受了天行怪僧的手段,加之道心受挫後方才會變成為如今的樣子。

    所以鬼伯永遠不會明白一些東西,也因為這樣的認知差異將他與王延,劉兆先區別了開來,劉兆先明晰這一點,王延在試圖明白,鬼伯卻很難明白。

    ......

    循著當初從公孫大宅落荒而逃時的路徑,王延漸漸的接近了蒙澤山區,九月的天正是最熱的時候,將近正午,烈日當空,連空氣都變得氤氳起來,遠方好似處在水波中,微微蕩漾著。

    而就在微微蕩漾的遠景中,王延走在曾經的路上,發現山下村的方向升起炊煙裊裊,一切似乎和當初自己發現山下村時一樣。

    眼見如此,王延不禁加快了腳步,將踏雲步催動到極致朝著山下村疾馳而去,不多時,王延停住了,他站在山下村外的田間上,看著曾經已是化作白地的山下村卻一如最初那般重現在眼前,低矮的村屋,破敗的茅草房,打穀場上如山的稻草,村中那些農夫農婦來來回回,一副忙碌的樣子,而絲絲粗慘淡飯特有的味道隨著炊煙飄散出來,一切都是那麼真實。

    看著眼前這一幕,王延似乎明白了第五韻當初為何叫他回來看看,他隱隱明白了什麼,心臟劇烈跳動著,同時又再害怕著什麼,就在這時,一旁的田間傳來了幾聲天真的笑聲,王延循聲望去,就見一群半大的孩子赤著腳在田壟上瘋跑著,戲耍著。

    這本是再平常不過的場景卻是讓王延目光一凝,概因他在這群孩子中看到了一張張熟悉的面孔,再等他看清這群孩子中跑的最快最歡實個頭壯實的那個孩子後,王延不由失聲道:「李墨?!」

    直到如今,王延也沒有忘卻李墨死在他面前的場景,即便李墨不及小豆子和白茉莉與他親近,但他依舊在李墨身上傾注了心血,為其早逝而痛心乃至悲傷過,故而他一直沒忘卻當初那一幕,可如今,已然死去的李墨竟然活生生的出現在他面前,這讓王延難以置信。

    王延足下一點,不由朝著那群孩子而去,待得靠得越來越近,王延終於確定,眼前這群孩子正是當初跟著他練武的那些孩子,這些孩子本該已經身隕,如今卻都活了過來,隨著完好無損的山下村活了過來,而李墨也與之前的『李墨』相同,唯一的區別就在於這個李墨顯得年齡稍小了一兩歲。

    王延的出現引起了孩子們的注意,這群孩子當即圍了過來,李墨一如重新那般,如孩子王一般站在最前,看著王延語氣不善的道:「你是什麼人?來咱們村子幹嘛?」

    不記得我了嗎?

    王延臉上現出一絲苦澀,他腦海中回想起了第五韻當初離開時說的話,『刷新』!一個極為陌生的詞,卻讓王延有些明白其中意味,只是王延有些不死心的道:「你叫李墨?」

    李墨一驚,當即道:「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你不記得我是誰了?」

    李墨細細看了兩眼,搖搖頭道:「我不認識你,你快說怎麼知道我名字的?你是不是不懷好意?」

    眼前的這個李墨依舊心直耿介,虎頭虎腦,然而王延卻慘然一笑,道:「你不是李墨。」

    「你不是李墨!」

    王延搖著頭,再不理會這群孩子,身形一閃便進了村中,他朝著自己當初居住的茅草屋走去,一路所過,村中人對他這個外來人大是驚異,目中現出驚疑與畏懼,王延沒有理會任何人,然而他在村子裡看到了給他送過飯的老村長,不滿小豆子的那些農婦,乃至白茉莉的父母。

    看著白茉莉的父母,王延心頭狂跳,一股不祥的預感浮現心頭,隨即他瘋了一樣在村子內外尋覓,最終,他沒有看到白茉莉,小豆子乃至安國的身影。
Babcorn 發表於 2019-7-29 01:44
第一百九十七章 無情滅道劍(上)【第三更】

    「茉莉啊,那小傢伙倒是好運道,被百餘里外的敖谷莊莊主看重,進入敖谷莊習武去了。」

    「小豆子這孩子是個苦命的娃,爹娘死得早,不過後來俺們這有位俠女路過,她與小豆子投契,兩人結為姐妹結伴闖蕩江湖去了。」

    「安國啊,我的兒啊,你為何這般倔啊,你沒茉莉和小豆子的命,卻也想成為武者,這一跑,從此了無音訊,讓爹娘該怎麼活下去啊?」

    ...

    在村民的口中王延打探到了茉莉,小豆子乃至安國的消息,與當初山下村被滅的情況一致,安國私自跑掉,茉莉被他放在了李雲揚的農莊,小豆與令狐婉結伴遠走東華,這本是秘密的消息,如今卻成了村民對於三人下落的共同認知。

    王延站在自己住過的那間茅草屋前,看著門旁那個曾經為小豆子演練劍法擊碎而如今卻完好無損的石墩無比的迷茫與惶惑,山下村的一切遠遠超出了王延所能理解的範圍,曾經死去的人都活過來了,連化作白地的山下村都恢復如初,甚至村民自行對本未死的茉莉三人有了共同的認知,這已經不僅僅是生死倒轉,而是造物重塑,更恐怖的是連記憶都可以被任意的添加,遺忘,乃至篡改。

    王延內心深處瑟瑟顫抖著,他本以為自己已然明白了這方世界的本質,對於蒼穹之外的那個意志也有所認知,但眼前的一切卻讓王延覺得自己是多麼的無知與弱小,心中生出一種生死被人操控,乃至靈魂被人玩弄於鼓掌的感覺。

    他憎恨這樣的感覺,卻又不知該如何應對,但他漸漸的明白了一點,這個世界的確是被第五韻那個世界中的人創造出來的,他並非真實存在,而是虛幻世界中為人創造出來供人玩樂的東西罷了,唯一不同的是,他產生了本我,嚮往真實的生命,而作為生命的核心--靈魂,王延自認已然擁有,可那又如何?自己追尋的大道當真能讓自己超脫,自己真的可以擁有真實的生命嗎?

    面對可以造物重塑的意志,自己該如何去成就大道,如果不能,那自己存在的意義為何?只是心甘情願的成為玩物,供人娛樂提取經驗的東西,最終淪為四小姐那般,本我消弭,在不斷刷新之中,一次次被玩家殺死嗎?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王延怒發如狂,瘋了一般的仰天咆哮,這樣的動靜自然是引來了村民,所有村民遠遠的圍成一圈,驚疑不定的看著王延,李墨那群孩子也來了,李墨的膽子還是那般大,看著狀若瘋狂的王延,他上前幾步,道:「喂,你怎麼了?」

    李墨的聲音引起了王延的注意,雙眼血紅的王延朝他看了過去。

    「你曾經隨我習武,雖然你心直耿介屢屢衝撞我,但我依舊傾力助你打熬根基,即便你過了築基的最佳年齡,我依舊信你能成就武者,只可惜你最後隕落於惡人之手,我深恨自己不能相救,為這血仇我先血洗了黑水賊明康鎮分堂,再大鬧天馬集,重創黑水賊。

    可如今你生死倒轉,活生生立於我面前,卻不記得我是誰?」

    王延連珠炮一般將他與李墨的交集一一道出,李墨聽完滿眼的迷茫,道:「你在說什麼?」

    「我在說什麼?」

    王延慘然一笑,緊跟著,他雙目微閉,喃喃道:「我曾說『大道只在劍中』,如今我更深信,也只有這般去認為,因為你們都是假的啊,你們都是不死不滅的怪物,是迷惑我心的魔障,是天穹上那個意志的傀儡!」

    這一刻,王延方才明白當初任天行為何會說圍攻他的人都是傀儡,他知道任天行應該是自己與劉兆先這條路上先輩,他勘破了一切,只可惜最終無力超脫,失敗了,徹底殞命,甚至除開難陀尼這等人外,他的名字都無人知曉。

    連任天行那等人物都失敗了,自己會有希望嗎?

    王延臉上的笑容越綻越開,當中蘊含的不甘,無奈,慘然眼前這些人都無法明白,等到最後,王延放肆的大笑起來,笑聲之中幾個字緩緩從口中斷斷續續傳出。

    「你...們...不...該...存在。」

    李墨聽到這話,撇著嘴道:「你又在是說什麼?你這個人好奇怪。」

    「奇怪嗎?因為我與你們不同,你們只是虛幻重複的怪物,是沒有靈魂意志的傀儡,而我是王延,是一個活生生的生命,所以,你們不該存在,不該成為我的大道迷障,所以...你們都給我去死!」

    話音未落,王延足下一點,身形一下衝入村民之中,手起劍落之間,大蓬的血水飈濺而出,數名農婦倒在了血泊之中。

    「啊!」

    驚叫聲登時響起,眼見王延突然暴起殺人,村民立即驚叫著四散逃開,只是他們怎麼逃得了?王延足下變動間,每一劍擊出便是有數人倒下,隨著一個個村民死去,隨著越來越多的血水溢開,王延就在這樣肆意的發洩中,心頭漸漸清明起來。

    「若是注定要成為和你們一樣的怪物,我的靈魂意志注定要消亡,那麼我存在的唯一意義便是去追尋真實的生命。我或許做不到道之下皆可棄,但至少能明辨虛實,情感未可放縱,對於你們這樣的傀儡我何須在意?唯有生命之間交互才是值的珍惜的。

    四小姐已死,她會永留我心中。李墨也已死了,帶著我的內疚永遠離去。而你們都是沒有生命的傀儡,都不該存在!」

    矛盾之中,王延徹底明晰了自己的大道-求真,明白自己生命的意義便在於去追尋屬於自己的真實生命。只是這條路上,任天行這樣的人物都失敗了,劉兆先亦是茫然先前,王延自是也不知自己會否成功。

    可即便如此,王延不會畏縮,若說之前他還會迷惑,但在這放肆發洩之間,漸漸明悟己道,透徹虛實真我後,他心中的心障漸漸洞開了些許縫隙,朝著大道緩緩邁步,故而他無所畏懼,因為這是他存在的唯一意義。

    放縱殺戮之間,王延不單單生出了這些明悟,同時他腦海中還回想了諸多第五韻說過的話,如那『農夫與豬』,又想起了當初在泰蘭山那番奇特遭遇中,『空我』莫名說出的那番關於『空間,時間,規則』的話。

    王延的手中劍未曾停下,心中卻是萬念流轉,不知覺間,他的腹部再次跳動起來,緊跟著,那奇特的感應瞬間增強百倍,其後還在繼續增強,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加強烈,很快,王延便發現自己出現了一種特殊的感覺,在他的眼中,尚未殞命的村民變得透明起來,而在這些村民的腦中現出了一團團交纏的奇異光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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