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萬曆駕到 作者︰青橘白衫 (已完結)

 
q781009 2019-7-29 23:00:01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23 855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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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五章 行動 下

    萬曆十六年三月初八,原本這是在平常不過的一天,可是從早上開始,京城的百姓就感覺到了不平常,五城兵馬司的人蜂擁而出。

    “前面那個,抓住!”

    秦和壓著腰間的刀,指著大街上的幾個混混,大聲的開口說道:“壓起來!”

    幾個混混有些不明所以,連忙笑著拱手:“大人,大人,我們這沒做什麼啊!”

    秦和根本連看都不看他們一眼,對著身邊的一個黑衣人問道:“是他們?”

    “是他們,為首的那個是劉四的弟弟!”黑衣人點了點頭,開口說道。

    “那就好!”說道這裡,秦和一擺手,然後開口說道:“繼續走,去劉四的地盤。”

    對於身邊的這個黑衣人,秦和不知道他是什麼來歷,但是卻知道這人不簡單,因為他手裡面有個冊子,那上面密密麻麻的全都是名字。

    不少都是在京城地面上有頭有臉的人物。

    五城兵馬司大肆出動,全城大搜捕,平日裡面趾高氣昂的潑皮無賴,全都被抓了起來。賭場妓院更是成了重災區,無數人被拉了出來。

    同時也有不少大戶被抓了起來,要知道他們平日的名聲可不錯。

    一瞬間整個京城風聲鶴唳,誰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大臣和勳貴的第一個反應就是五城兵馬司瘋了嗎?膽子這麼大?

    內閣值班房。

    申時行看著腳步匆匆走進來的余有丁,神情也頓時嚴肅了起來,看著余有丁等著他開口。

    “閣老,出事了!”余有丁沒有讓申時行失望,開口就是這三個字:“五城兵馬司在大鎖全城,已經抓了不少人了,外面全都亂套了。”

    申時行頓時一愣:“他們有沒有說要幹什麼?抓的都是什麼人?”

    “倒是沒有說要幹什麼,至於抓的是什麼,大部分都是地上的地痞無賴,還有就是青樓妓院之中的人,對了,還有開賭場的。”

    余有丁想了想,開口說道:“還有就是一些大戶了。”

    輕輕的點了點頭,申時行笑著說道:“巡捕盜賊本就是五城兵馬司該做的事情,這和咱們內閣有什麼干係?坐下,我這裡有陛下賜下的明前綠,來嘗一嘗。”

    雖然不知道五城兵馬司要做什麼,可是申時行卻能猜的到這是誰讓做的。

    五城兵馬司提督是何人?是方明,那是誰的人?那是陛下的人。五城兵馬司的上屬衙門是五城都御史衙門,五城都御史是誰?那是大名鼎鼎的海瑞。

    海瑞現在可是皇上的心腹之臣,這兩個人搞事情要說皇上不知道,申時行是不信的。

    既然牽扯到皇上,那就要慎重一些了,在說抓一些潑皮也沒什麼不好的。這京城沒了他們,那就會好很多,現在內閣要做的就是穩住。

    見到申時行這個態度,余有丁心裡面就有了底。

    雖然他還猜到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是余有丁對自己的這位同年也是瞭解的很。如果不是胸有成竹,必然不會如此穩坐釣魚台。

    在內閣兩位大學士喝茶的時候,京城裡面卻有不少人開始著急了。

    這些人自然不是別人,正是那些被抓之人的幕後指使。在京城這個地面上,沒有權貴做靠山,你想做大那是不可能的。

    賭場也好,青樓也好,甚至是街面上的混混也好,那都不可能。

    現在五城兵馬司擺出一副來勢洶洶的架勢,他們怎麼可能不著急。這要是牽連到自己的身上,那就麻煩了,不說其他的,名聲也不好聽啊!

    抓捕行動整整持續了一天,到了晚上,五城兵馬司終於出了告示。

    告示的內容很簡單,那就是為了整肅京城治安,還京城一個太平美滿,五城兵馬司展開為期一個月的京城嚴打月。

    欺壓良善為禍地方,買賣人口,偷盜姦淫,全都在嚴打之列。

    百姓可以舉報,一旦查實就有重獎,告示的下面蓋著五城都御史衙門的大印,也就說這張告示有海瑞背書。海瑞在京城百姓之中,那聲望還是非常高的。

    一時間整個京城議論紛紛,大家還是有些沒反應過來。

    可是事情就怕對比,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

    自從嚴打開始以來,京城的百姓發現大街上欺壓良善的潑皮不見了,小偷小摸更是絕跡江湖,整個京城的治安瞬間就好了,大有路不拾遺夜不閉戶的意思。

    平日裡面在街上耀武揚威的人,全都被抓起來了。

    沒有被抓起來的,更是連京城都不敢留,第二天京城的城門一開,直接就往城外跑,導致京城的城門都擁堵了,不過城門口也有五城兵馬司的人,不少人又在京城門口被抓了。

    五城兵馬司陰險得很,幫著他們指認的,全都是前一天被抓的。

    被指認的人大罵他們不講義氣,而指認的人則是有苦自知。五城兵馬司的大牢就不是人待著的地方,那些人根本就不是人。

    壓進去之後,確定了身份就是二十鞭子,皮鞭子蘸鹽水,打完在問話。

    看到同夥的慘狀,瞬間他們就慫了,五城兵馬司讓幹什麼就干什麼。

    百姓們發現五城兵馬司是真的敢抓,於是就開始了舉報。什麼拐賣婦女的,拐賣兒童的,逼良為娼的,反正幹壞事的就有人舉報。

    其中重災區就是青樓,很多青樓女子自己跑去舉報。

    整個京城雞飛狗跳。

    海瑞和徐文長帶著巡城御史們也出動了,他們的任務很簡單,那就是審案。抓到的人壓上來審問,有人命在身的,一律斬立決。

    其他的就是判刑,刑法也很單一,直接送去水泥廠挖石頭。

    現在整個京城的人都知道,水泥廠搗石頭是累死人的活,每天水泥廠都往外抬屍體。在水泥廠幹活的百姓都知道,只不過那裡面幹活的都是內務府買來的奴隸。

    挖石頭雖然不死人,可是那也是最苦最累的活啊!

    現在聽到這些人要送去挖石頭,百姓們頓時拍手稱快,甚至恨不得把這些人送去搗石頭。不過海瑞知道,皇上是嚴禁大明百姓搗石頭的。

    罪犯也不行,一旦開了這個口子,肯定會滋生出漏洞,會有人為了各種各樣的理由把大明百姓往裡面送。雖然罪犯罪有應得,但是這個口子依舊不能開。

    這件事情京城其他人的衙門基本上都是抱著看戲的態度。

    畢竟這件事情是五城兵馬司的人搞出來的,其他的衙門想伸手也不可能。可是有一個衙門就受不了了,這個衙門就是順天府。

    作為順天府尹,張國彥很快就咂摸出這裡面的滋味來了。

    五城兵馬司如此高調,巡城御史們粉墨登場,你把我順天府放在何處?於是張國彥不干了,順天府第三天就下場了。

    說白了一句話,搶活幹,也出了告示,內容和五城兵馬司差不多。

    比起五城兵馬司人,順天府的人那才是真正的地頭蛇,隨著張國彥發飆,順天府的效率瞬間就展現了出來,抓人抓的那叫一個狠。

    原本以順天府胥吏的作為,他們才不會幹這個得罪人的事情。

    可是新來的公務員卻不一樣,他們在公務員學堂被灌輸的東西這個時候起了作用,於是整個京城的嚴打進入了第二階段:深挖!

    五城兵馬司衙門。

    海瑞坐鎮大堂,用力的一拍驚堂木,大聲的說道:“來人,讓他畫押!”

    跪下下面的人一臉灰敗的簽字畫押,海瑞則是繼續說道:“本案牽扯到了定國公府的管事王禾,趙百戶,拿著本官的帖子去定國公府,帶著人去把王禾給本官抓來。”

    大堂上一個年輕的百戶面容嚴肅的說道:“是大人!”說完這句話,趙百戶轉身就往外走。

    出了五城兵馬司提督衙門,趙百戶的臉瞬間就垮了,心裡面叫苦不迭,這叫什麼差事。去定國公府要人,這和作死差不多。

    定國公府是什麼地位?自己區區一個百戶,去定國公府估計連門就進不去。

    如果沒有海瑞的帖子,趙百戶是說什麼都不敢去的,硬著頭皮來到定國公府,趙百戶直接把自己海瑞的帖子遞給了門房,然後就在門外等著。

    定國公府的門房自然是鼻子朝天,但是他們還不敢扣著帖子不送進去。

    很快帖子就到了定國公府管家徐謙的手裡面。

    外面的人不懂事,不代表徐謙的也不懂事,能夠做到定國公府管家的位子,那絕對不是資歷老就行的。接到帖子之後,徐謙一溜煙就跑到了後面。

    “國公爺,國公爺!”徐謙跑進後面,神情有些焦急的說道。

    定國公徐文壁聽到徐謙的喊聲,眉毛就是一皺,等到徐謙進來,徐文壁手中的筆也沒放下,繼續在寫著自己的字。

    “國公爺,巡城都御史海大人派人持帖子來了。”徐謙站定身子,緩緩的開口說道。

    徐文壁一愣,巡城都御史海大人?想了想徐文壁就想起來了,那不就是海瑞那個老棺材瓢子嗎?趕忙放下手中的筆:“什麼事情?”

    海瑞不好惹,這個大家都知道,黃土埋半截子的人了,也沒個後人,完全就是不要命的人。加上皇上寵信,這種人能不招惹就不招惹。

    你把他弄死又怎麼樣,你不弄他,他也沒幾年好活了。

    可是被他給咬一口,那估計得痛入骨髓。

    “說是因為一件案子,好像是牽扯到了咱們府裡面的人。”徐謙想了想說道:“是王禾,牽扯到了王禾,海大人派人來要人的。”

    徐文壁一愣,有些遲疑的問道:“王禾?哪個啊?”

    “是二少爺小妾的哥哥,在府裡面掛了一個管事。”徐謙連忙說道。

    “胡鬧!”徐文壁一拍桌子,怒氣衝衝的說道:“咱們定國公府是什麼地方?什麼人都能進來?你帶著人去,把那個王禾抓住,我要親自押送到巡城御史衙門去。”

    “我要去和海大人講清楚,這個王禾乃是趨炎附勢之輩,咱們定國公府被他矇蔽,一時不查。無論他犯了什麼錯,請海大人一定嚴懲不貸。”

    “你去找到苦主來見我,該賠錢賠錢,該賠禮賠禮。”

    “咱們定國公府乃是大明勳貴,累世英明豈容宵小玷污?一定要和苦主解釋清楚,賠償一定要豐厚。”見徐謙定定的看著看著,徐文壁頓時怒了:“看了看,聽到沒有?”

    徐謙連忙躬身道:“是,國公爺,你放心,老奴一定把事情辦好。”

    滿意的點了點頭,徐文壁開口說道:“那你去辦吧!”

    徐謙一邊往外走,心裡面一邊琢磨,自己家國公爺這是怎麼了?這話可不像自己家老爺說的,還什麼‘累世英明豈容宵小玷污’,你自己就沒上往上潑髒水。

    對於徐謙怎麼想的,徐文壁是不知道,但是他知道自己該怎麼做。

    拿過一份奏摺,徐文壁開始寫請罪摺子。

    “海瑞,想拿我定國公府立威,想得美!”一邊說著,徐文壁一邊開始寫奏摺,言辭非常的懇切,態度異常的端正。

    徐文壁是越寫越滿意,感覺自己這份奏摺寫的已經有幾分文采飛揚的意思了。

    “如果不是要繼承國公爵位,沒準還能高中狀元啊!”徐文壁端詳著自己寫的奏摺,搖著頭說道:“可惜可惜,這世上少了一個狀元之才啊!”

    讚賞了一番自己的文采,徐文壁將奏摺放到了一邊,然後讓人備車,準備先去宮裡面送摺子,然後帶著人去巡城都御史衙門。

    五城兵馬司提督衙門和巡城都御史衙門鬧得這麼大,徐文壁自然不可能不知道。

    在這種事情,誰出頭誰傻,海瑞找上定國公府,根本就是沒安好心。自己反抗,那好,咱們就皇上面前掰扯掰扯,徐文壁可不覺得自己能掰扯過海瑞。

    到時候定然顏面掃地,說不定還會被皇上厭棄,處罰肯定會重。

    自己認慫,海瑞的目地也達到了,定國公府都慫了,誰還敢不服?即便知道海瑞有這個目地,徐文壁也得這麼選。

    但是徐文壁自然不肯吃虧,請罪摺子一上,賠償態度一拿,這齣戲一唱,那就是忠君愛國的定國公,那就是親民愛民定國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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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六章 勳貴之表

    出了定國公府,徐文壁帶著人親自去送來請罪奏摺,然後又轉回到定國公府。在門口,徐文壁已經看到了徐謙,在他的身後則是有一個被壓著的中年人。

    看了對方一眼,徐文壁開口對徐謙說道:“他就是王禾?”

    徐謙點頭道:“回國公爺,他就是王禾。”遲疑了片刻,徐謙開口問道:“國公爺,咱們是不是先問一問,也好有個準備。”

    看了一眼徐謙,徐文壁大聲的呵斥道:“胡鬧!”

    “我定國公府是順天府?是刑部?還是東廠錦衣衛?我們有什麼權力和資格問案?”徐文壁大聲的說道:“私設公堂,那是違反大明律的。”

    “我徐國公府乃是勳貴表率,怎麼能做這樣的事情?”

    徐謙連忙躬身道:“國公爺所言甚是,老奴知錯了。”

    點了點頭,徐文壁沒有再多說,直接揮手道:“壓著人,直接去巡城都御史衙門,我要親自去給苦主一個交代,請海大人嚴懲這個損害了國公府名譽的小人!”

    看著徐文壁帶著人走了,徐謙點手招呼過來一個人。

    “找幾個人,去把今日的事情散播出去,尤其是國公府嚴守大明律法,不私設公堂的事情,明白沒有?”徐謙說完,目光嚴厲的盯著這個人。

    這個人連忙點頭說道:“管家放心,一定辦得妥妥帖帖的。”

    徐謙點了點頭,帶著人走進了國公府。

    這樣的事情無數人幹過,國公府也不陌生,既然國公爺要刷聲望,那就索性刷起來。徐謙知道該怎麼配合國公爺,而且能夠配合的很好。

    巡城都御史衙門。

    “大人,定國公來了!”一位巡城御史拱手對海瑞道。

    海瑞一愣,徐文壁來了,看了一眼徐文長,海瑞笑著說道:“你說這位國公爺這是來做什麼的?”

    “來演戲的!”徐文長放下手中的筆,笑著答道。

    “你想拿定國公府立威,怕是不可能了。”徐文長笑著說道:“不過這也好,定國公這麼做了,其他的勳貴也知道該怎麼做了。”

    海瑞嘆了一口氣,無奈的說道:“可是老夫不想這樣啊!”

    事實上海瑞的意思很明顯,那就是想挑動一些勳貴出頭,想要懲治一批勳貴。顯然定國公也不傻,直接就來認慫了。

    “請進來吧!”海瑞無奈的站起身子:“出去接一接吧!”

    海瑞雖然得到皇上的信重,可是該做的還是要做,尊重定國公不是尊重這個人,而是尊重這個爵位,同時也是對大明的尊重。

    當然了,迎接到門口是不可能了,只是意思意思的迎接。

    兩個人剛走出來,定國公徐文壁已經從外面走進來了。

    海瑞和徐文長彎腰行禮:“見過國公爺!”

    只不過兩個人腰剛彎下去,徐文壁已經快步走到了兩個人的面前,一把將兩個人扶住,然後開口說道:“兩位大人,折煞徐某了。”

    “兩位大人公忠體國,乃大明棟樑,徐某當不得兩位大人之禮啊!”

    海瑞和徐文長對視一眼,果然是來演戲的。

    海瑞看著徐文壁,也懶得和他廢話了,既然大家都心知肚明,那就索性別囉嗦了:“國公爺,不知駕臨巡城都御史衙門,所謂何事啊?”

    徐文壁的表情瞬間就嚴肅了起來,義正言辭的說道:“徐某聽說有人打著國公府的旗號在外面為非作歹,今日特意把人給海大人送來了。”

    “請海大人一定嚴懲,徐某謝過海大人維護國公府的名聲。”

    “另外就是徐某想見一見苦主,對方既然打了定國公府的旗號,那就是徐某的疏失。徐某要向苦主賠禮,並且奉上賠償。”

    “這是雖然不是定國公府所為,但是也是因定國公府而起,徐某當略盡綿力。”

    海瑞心裡面嘆氣,原本聽說定國公徐文壁你是草包,可是現在看來根本不是啊!擺出一副挨打認罰的架勢,並且屈尊降貴的向苦主賠禮,噹的一聲賢國公的讚譽。

    只不過在海瑞看來,如此行事當的卑鄙無恥二字。

    可是海瑞也不能去戳破,很多東西都是需要維護的,海瑞也不例外。海瑞估計皇上知道了這件事情,不但不會對定國公府有懲罰,反而還要賞賜。

    心裡面憋屈的夠嗆,海瑞直接說道:“此案已經交由徐大人負責了,那就請國公爺和徐大人詳談,本官還有其他案子要管,告辭了!”

    說完之後,海瑞一甩袖子就走了,一副我不想搭理的你的架勢。

    徐文壁臉上的表情絲毫不變,海瑞的名聲他早就聽說過,海瑞如此做派他也奇怪。生氣就更談不上,自己今天到這裡來可不是和海瑞生氣的。

    笑著對徐文長拱了拱手,徐文壁笑著說道:“那就勞煩徐大人了!”

    徐文長尷尬的笑了笑,心裡面則是大罵海瑞,老而不死是為賊,你個海老賊,你不想在這裡應付定國公,你居然坑我。

    “國公爺,這邊請!”徐文長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紫禁城,文華殿。

    朱翊鈞背著手站著,聽著張鯨把外面的事情和自己講了一遍,朱翊鈞笑著說道:“這些勳貴啊!滑不留手,讓人很無奈。”

    大明的這些勳貴,人家為大明立過功,世代承襲爵位,與國同休。

    不可能因為一些小事情就削爵位,刻薄寡恩對皇上來說要不得。想了想朱翊鈞對張鯨說道:“研磨!”說著轉身走向了龍書案。

    提起毛筆,朱翊鈞提起毛筆寫下了四個大字:勳貴之表!

    “讓人把這個四個字做成匾額給定國公府送去!”將毛筆放下,朱翊鈞對張鯨開口說道:“順便下旨申斥定國公,御下不嚴,罰俸一年。”

    “是,皇爺!”張鯨答應了一聲,拿起朱翊鈞的字就向外走了。

    嘆了一口氣,朱翊鈞苦笑著搖頭,這件事情也只能如此。對於自己的統治基礎,朱翊鈞心裡面在清楚不過,現在的大明是封建制。

    說勳貴是大明統治的根基,這話一點不為過,他們或許不屑,但是他們是所有人努力的目標,即便是做牌位,自己也得把他們立在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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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七章 商稅

    五城兵馬司的嚴打持續了大半個月,京城的治安也好轉了,於是嚴打進入了第二階段,開始從民間轉向了官府,第二階段打的就是吃拿卡要。

    有了定國公做表率,勳貴那邊進行的很順利。

    錦衣衛東廠廢掉了份例錢,順天府衙門也廢掉了份例錢,吃拿卡要的人被處置了一大批,在嚴打接二階段一個月之後,時機正式成熟了。

    “賣報,賣報,朝廷實行新商稅,免除關津之稅,順天府開徵營業稅!”

    京城的街頭,報童晃動著手中的報紙,大聲的喊叫著。

    聽到這個喊聲,無數人開始搶購報紙,今天的報紙格外的暢銷。賣光了之後,報童轉身就往回跑,準備去拿新的報紙,然後在出來賣。

    朝廷開徵新商稅的消息,一瞬間就傳遍了整個北京城。

    紫禁城,文華殿。

    開徵新商稅,朱翊鈞的心裡面底氣也沒那麼足,每天都在安心的批改奏摺,今天的心也靜不下來了,站在大殿外面平復自己。

    這一次的商稅全國徵收,營業稅則是在順天府開徵。

    “大臣們輿情如何?”朱翊鈞轉頭看著張鯨,開口問道。

    事實上民間怎麼說,朱翊鈞不太關注,只要朝堂上不亂,其他的都是小事情。對於普通百姓來說,新商稅的影響也是微乎其微。

    或許商品會迎來一波漲價,但是朱翊鈞卻知道,漲價並不會持續太久。

    要知道,大明的商業現在很繁榮,可是並不是所有的商業都繁榮,而是官商壟斷商業繁榮,百姓並沒有什麼購買力。

    一旦漲價,百姓日子會難過,但是以現在大明的經濟體制,百姓本來也買不起。

    日子難過會是那些中產,他們的生活成本會增加,但是朱翊鈞已經讓內務府那邊穩定物價了。把價格壓下去,把利潤擠出來。

    以內務府現在的能力,做到這一點並不是很困難。

    “回陛下,朝廷諸位大臣倒是沒有什麼輿情。”張鯨連忙開口說道:“雖然有人非議,但是也是一小部分,無傷大雅。”

    朱翊鈞點了點頭,心裡面也跟著鬆了一口氣,這樣就好。

    現在的大明朝廷,朱翊鈞的控制力很高,同時朝廷的大臣們也都知道該怎麼和朱翊鈞相處。另外一點就是朝廷並沒有官商把持,這一點非常的重要。

    雖然晉商和浙商把手伸進來了,可是朱翊鈞已經利用鹽政和內務府把他們打趴下了,沒打趴下的,也收編了他們,這就使得阻礙小了很多。

    大明雖然官商也不少,但是還沒到東林黨時期天下何官不經商的地步。

    如果到了那個時候,朱翊鈞現在的政策就沒用了,加上張居正安排的底子,朝廷對地方的掌控依舊在,而不是像後來,朝廷的聖旨到了地方官手裡面都不好使了。

    真到了那種程度,朱翊鈞都沒什麼好辦法,或許只能選擇建一個閹黨。

    聽話什麼事情都干的,必然不會是既得利益者,他們上台之後,必然會向既得利益者發起鬥爭,而這種鬥爭往往是不擇手段的,是你死我活的。

    閹黨和東林黨的鬥爭就是如此,東林黨下手也非常狠,直接演變就是非此即彼。

    “那就好!”朱翊鈞舒了一口氣,緩緩的說道。

    南京城,內務府衙門。

    李慎行南京,一方面是準備招降李旦,另外一方面則是坐鎮南京。朝廷的新商稅李慎行已經知道了,朱翊鈞讓他到南京,為的就是給稅務司幫忙。

    “大人,那個李賀又回來了!”內務府的書吏對李慎行開口說道。

    李慎行一愣,隨即開口說道:“讓他進來吧!”

    時間不長李賀就從外面走了進來,一副風塵僕僕的樣子。見了李慎行之後,李賀連忙躬身行禮道:“小人李賀,見過大人!”

    李慎行點了點頭,然後笑著說道:“坐吧!”

    等到李賀坐下,李慎行這才開口說道:“這一次可還順利?”

    “回大人的話,事情很順利,家叔已經乘船到了外海,準備邀請李大人出海詳談。”李賀直接開口說道,只不過一邊說著,李賀一邊偷眼看著李慎行。

    李慎行一聽這話,先是一愣,隨後就笑了。

    “李公這是在害怕?”

    雖然李慎行說的一點都不客氣,但是李賀的表情卻是絲毫不變,事實上李旦就是在害怕,一點都不丟人,李賀直接說道:“家叔不想重蹈五峰船主舊事。”

    聽了這話,李慎行大怒,臉色瞬間就沉了下來,伸手把茶杯在桌子上一蹲。

    這一下可把李賀嚇了一跳,他知道這話可能會觸怒李慎行,可是他沒想到李慎行會這麼大的反應,有些不明所以的看著李慎行。

    “汪直余海是何人?那是倭寇,他們做的是什麼事情?劫掠我大明百姓。”

    “以大明之身,出海做倭寇,簡直丟盡了我們大明人的臉面。這樣的人人人得而誅之,他們沒出現在本官面前,否則本官定然持劍斬之!”

    這話說的大氣凜然,可是李賀卻非常的不以為然。

    你李慎行說的好聽,你李家做什麼的,真當我們不知道?晉商四大家,做什麼起家的,我們不知道?你們在北地走私鹽鐵的時候,我們可還沒下海呢!

    現在說的這麼義正言辭,簡直就是莫名其妙。

    李慎行看了一眼李旦,大聲的喝問道:“難道李旦也有此心?如果如此,那你就回去告訴李旦,讓他洗乾淨脖子等著,本官這就上奏摺給陛下,發大軍討之。”

    雖然李慎行說的嚇人,可是李賀還是聽出點意思來了。

    連忙站起身子,躬身道:“大人此話何意?我李家人斷不受大人如此污衊之言!我李家乃大明之民,也是陛下治下百姓。”

    “我們雖然操持賤業,但是也是生活所迫,無以為繼,這才不得不出海討一口飯吃。”

    “但是出海為倭寇,劫掠大明百姓,那是萬萬不可能的,我李家人即便是餓死,也絕對不會幹出如此禽獸不如之事。”

    “大人如此污衊我李家,我李家不服氣,觀其言查其行,我李家可曾做過這些事情?大人何以用莫須有的罪名污衊我李家!”

    李賀越說越憤怒,最後梗著一個脖子和李慎行對視。

    “先皇聖明燭照,開港口於月港,允許百姓出海貿易,我李家為聖王前驅,不說有功勞,但是大人如此污衊李家,豈不是讓李家心寒?”

    兩個人雖然看起來是在吵架,其實是在表明態度。

    李慎行點明了,你李家不是倭寇,也不是海賊,沒有劫掠過大明百姓,那你們為什麼要擔心受到五峰船主的待遇?你們和汪直不一樣,這是在給李旦定性,也是在將李旦和倭寇進行區別。

    至於你們在海外打家劫舍,搶劫商船,那個朝廷不在乎,只要你們沒打劫大明百姓就可以了,所以不要擔心,放心來吧!

    李賀則是說了,我們的確沒做過這些,我們是忠心耿耿的大明百姓。

    我們出海做生意,那是先皇允許的,我們心向大明,絕對沒有二心。

    兩個人通過爭吵的方式,將整件事情的基調給定了下來,定下了主基調之後,那麼事情就好談多了。李慎之直接開口說道:“既然如此,那就不要提五峰船主舊事。”

    “你怎麼一說,本官就知李公為人,當為大明海商表率。”

    李賀則是連忙一躬到地:“大人大義,是小人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大人大人不記小人過,小的在這裡給大人賠禮了!”

    兩個人再一次恢復了你好我好大家好的態度,從新開始談。

    “李公可以放心登岸,本官可前往碼頭親迎。”李慎行抿了一口茶,笑著說道,剛剛喊得挺大聲,嗓子還挺干,得喝點茶潤潤嗓子。

    李賀笑著說道:“李大人,家叔也早有上岸之意。”

    “家叔離開大民多年,心念故土,當今聖天子在位,家叔在外結識了很多外邦小國之主,這些人也是心慕大明,想要和家叔一起進京面聖。”

    “家叔想請李大人代為上奏皇帝,允許家叔進京面聖。”

    李賀的意思,或者說李旦的意思很簡單,我信不著你們這些當官的。當年胡宗憲為東南總督,總領東南軍政,那又如何?

    他招募了汪直,還不是被王世貞給殺了。

    結果如何?王世貞官路亨通,青雲直上,汪直呢?骨頭都爛沒了。你們這些當官的靠不住,要靠,那我也要找一個靠得住的。

    當今天子,那是強權人物,聲勢一時無兩。

    有了皇帝背書,那就萬無一失,沒人敢如何,你敢做什麼?那豈不是打皇帝的臉,打了皇帝的臉,滿門抄斬的都是輕的,當今這位皇上刀子可是鋒利的很!

    有王世貞敢打胡宗憲的臉,你打皇上的臉我看看?

    李慎行也當然知道李旦的意思,沉吟了片刻,李慎行也覺得這不失為一個好辦法。比起自己出海見李旦去談,簡單方便好處多多。

    當然了,這也是李慎行對自己家的天子有足夠的瞭解。

    自己家的這位陛下,有好處的事情幹起來一點都不帶猶豫的,反而是虛招在陛下那裡沒有。李旦進京請罪,皇上必然會大度接納的。

    李慎行看著李旦,開口說道:“李公有此心,我自當上奏陛下!”

    聽到李慎行這麼說,李賀也鬆了一口氣:“如此小人就等著大人的消息了!”

    事實上李旦回歸大明之心非常的迫切,比起李慎行想的要迫切。倭國那邊豐臣秀吉勢大,他支持的德川家康則是龜縮了起來。

    與此同時,洋夷人勢大,自己也需要一個新的靠山。

    現在回到大明,得到大明的支持,自己的實力將大大的得到增強。

    當然了,這也得大明是真心接納,這一點李旦需要確定,所以他才會提出這個條件,讓進京面聖,讓皇帝位自己背書。

    打著帶領藩屬小國朝貢的名義,李旦不覺得皇上會把自己誆騙到京城,然後殺了自己。

    大明皇上是要臉面的,這種事情李旦相信這位少年天子幹不出來。

    事情敲定了,李賀離開了內務府衙門,他準備回去見李旦,把今天的事情和自己的叔叔說一下。至於李慎行,他要去幫著稅務司徵收商稅,李旦的事情只能暫時拋到腦後。

    大明商稅的事情可以說震撼了整個天下,大家的反應各不相同。

    比起朝堂上還算安穩的情況,民間的輿情可就那麼正面了。說什麼的都有,但是敢公開出來抗拒朝廷的命令的,沒人。

    紫禁城,文華殿。

    朱翊鈞敲打著桌面,臉上的表情非常的淡然,不過站在朱翊鈞身邊的張鯨卻看得心驚膽顫的,他知道皇上生氣了,而且是非常的生氣。

    平日裡皇上看到讓他生氣的奏摺,無非也就是大罵一頓。

    可是進入皇上看到這份奏摺,臉色並沒有什麼變化,但是卻眼中含著殺氣。張鯨看到皇上的手已經幾次摸到腰間的長劍了,顯然皇上這是動了殺心了。

    朱翊鈞的確是動了殺心了,而且也的確是因為這份手裡面的奏摺。

    這份奏摺的名字很簡單:請罷商稅疏!

    忠心思想就一個,皇上課稅太重,乃是橫徵暴斂,皇上已經有了內務府作為斂財工具了,難道還不夠?難道還要徵收,還要斂!

    其中有一段寫的朱翊鈞動了殺心,而且是大動殺心。

    “一人之心,千萬人之心也。皇上欲金銀高於北斗,而不使百姓有糠秕升斗之儲。皇上欲為子孫千萬年之計,而不使百姓有一朝一夕之計。”

    “試觀往籍,朝廷有如此政令,天下有如此景象,而不亂者哉?昔元政不綱,黷貨無厭,群小擅命,故高皇帝奮此一劍而取之,如摧枯拉朽焉。此殷鑑之不遠者也。”

    這段話說的很明白,皇上你如此斂天下之才,不給百姓活路,那麼大明就會像橫徵暴斂的元朝一樣,遲早會有人像太祖皇帝一樣,奮起反抗,一劍取了你大明的天下。

    直接把商稅形容成為亂國之政,指責朱翊鈞是元朝皇帝一樣的君主,你這麼幹,一定會亡國的。
q781009 發表於 2019-7-29 23:07
第二百九十八章 紛亂

    來到大明十六年了,朱翊鈞見過各種噴自己的奏摺,前世也見過各種噴子鍵盤俠,如果只是一份單純亂噴的奏摺,朱翊鈞根本就不會在意這些,可是這份奏摺卻是在帶節奏。

    這份奏摺寫得好嗎?當然,寫的很好。

    無論是立意還是遣詞造句,全都寫的非常好,這份奏摺被儒門吹捧一下,必然會成為一代名疏,寫這個奏疏的人,也一定會被吹捧為一代名臣。

    自從親政以來,朱翊鈞對官員的下限就一直在刷新。

    前世還沒什麼直觀的感覺,這一世還真是深有感觸,這些人以大義標榜自己,滿嘴仁義道德微言大義,但是這些都是要求別人的。

    真的到了自己身上,那真是寸土不讓,存利不失。

    什麼國家,什麼帝王,全都能夠拋棄到一邊。

    嘴上說的天花爛醉,事實上卻是干著卑鄙齷齪的事情。朱翊鈞伸手將奏摺遞給了張鯨:“去查查這個李茂才是什麼人!”

    “是,皇爺!”張鯨答應了一聲,躬身退了出去。

    自從要徵收商稅以來,朝局還算穩定,沒有大臣上書,只不過大家都知道,這件事情不可能就這麼算了。朝廷上下,到了這個時候,已經觸及了很多的利益了。

    商稅不是地稅,官紳一體納糧雖然也被牴觸,但是拿住了官員和勳貴,那是不容易鬧起來的。商稅卻不一樣,商稅會觸動天下最有錢的一群人。

    這群人以江南和東南的官紳為代表,他們的實力可是很強大的。

    京城最近就在醞釀一股風潮,只不過這股風潮還沒開始吹,主要是因為大家都在等地方上的反應,等待地方上亂起來。

    “皇爺,老奴查到了這個李茂才。”張鯨恭敬的站在朱翊鈞的身後,開口說道。

    朱翊鈞點了點頭,然後開口說道:“行,說說看吧!”

    “李茂才,萬曆二年進士,蘇州人事,現任戶部給事中,家中貧苦,並不是富商出身。只不過李茂才娶妻邵氏,邵家乃是蘇州府官紳之家。”

    “主營絲綢,種桑染布,乃是江南數得上的大絲綢商人。”

    “家裡面有染布廠三個,用工達兩千餘人,是有名的大商賈。”

    聽了張鯨的話,朱翊鈞點了點頭,心裡面明白了,果然是這些人在搞事情。看來自己的那點僥倖是不會存在了,安穩的收稅是不可能了。

    自己的稅收政策一出,基本上就會被打成礦監稅使了。

    魏忠賢的好多政策其實都是有道理的,還不是被罵成了閹狗。去看魏忠賢一生,從未加征過百姓的負擔,魏忠賢主政之時,西北百姓的田賦是每畝二錢銀子。

    等到滿口仁義道德心有溝壑的東林黨執政,西北百姓的田賦是每畝地二兩銀子。

    加上三餉和加征,以及地方官的橫徵暴斂,百姓能活得下去才怪了。豈有不造反的道理?不說其他的,給東江總兵毛文龍的餉銀,經過文官過手,直接漂白了四成。

    魏忠賢通過強售禁宮騎馬權,來籌集馬匹,得罪了一大批官員,但沒有增加農民負擔。閹黨在全國各地徵收各種商稅、海稅,雖然大有貪污,但沒有加百姓賦稅。

    河南當時遭災,還能免除賦稅,內庫撥款賑災。閹黨在扳倒東林黨後,幾十年未曾修過的黃河水道,開始維修。

    東林黨再次上台後,首先,禁海,不徵收海稅,其次,撤除全國各地徵收鹽稅、布匹稅等商稅的太監,不再徵收。

    為什麼呢,因為當時資本主義萌芽,這些錢都是東林黨代表的地主階級要交的,這樣直接造成了國庫空虛,而東林黨代表的地主階級卻富可敵國。

    國庫缺少經濟來源,怎麼辦?加農民稅賦,各地無論是否有災,賦稅照舊,一分不少,以前的欠稅,還要補交,崇禎一年到一十七年,十七年一分錢也沒有投到治理黃河與淮河上,農民生活雪上加霜。

    原本朱翊鈞覺得自己做了這麼多事情,還特意打出了“取之於民用之於民”的說法,禮部建議給自己修陵墓,也被自己打回去了。

    自從登基以來,每頓飯四菜一湯,親政以來,從來沒做過一件新衣服。登基十六年來,皇宮大內,宮女太監一直在削減,皇宮之內的開銷也一直在削減。

    每一分錢自己都盡心盡力的花在刀刃上,每一分錢都用在做大事情上,可是如何?

    自己開源,自己打西北,可是如何?

    一樣說以聚斂天下之財,一樣說你如元朝之君,一樣說你惡政害民,他們自己呢?起居八座,僕從如雲,恨不得吃進天下山珍海味,但是卻不捨得交稅。

    壓著腰間的寶劍,朱翊鈞眼中閃著冷光:“這一次咱們就試試看!”

    “看看是你們的嘴厲害,還是朕的劍厲害!”

    想要他們給自己歌功頌德是不現實了,清朝的康乾盛世直接拋棄了雍正,可是朱翊鈞卻一直覺得,滿清一代,唯一能看的皇帝就是雍正,可是卻被黑出翔。

    “張鯨,著內閣擬旨,昭告天下,朝廷徵稅,乃為富國強兵,為造福天下。凡大明官吏,當為大明盡忠職守,配合朝廷增收商稅,凡不配合者,乃不忠之輩,不配為大明官吏。”

    “各地官員當配合稅務司徵稅商稅,凡徵收商稅不利者,一律從嚴處置。”

    “傳旨魏國公府,魏國公府累世勳貴,鎮守南京,乃國之柱石,此番朝廷徵收商稅,乃朕之意也,魏國公府當配合稅務司行事。”

    “凡鎮守江南軍馬,魏國公府酌情調遣,如果抗法者,一律嚴懲不貸。”

    張鯨連忙在一邊躬身說道:“是,老奴這就是傳旨!”

    “等一下,順便傳旨給錦衣衛和內廠,給朕盯緊各省督撫和封疆大吏,如果懈怠者,盡快上奏。派人盯住魏國公府,如果魏國公府虛應其事,報於朕知道。”

    “是,皇爺!”張鯨連忙說道,說完之後就退了出去。

    日子一天天過,整個朝堂上的氣氛也都怪怪的,大家全都在等著收商稅這一天的到來。五月初一,京城正式開始徵收商稅。

    凡京城內外大小店舖開始徵收營業稅,煤礦鐵礦則徵收生產稅,大宗貨物開始徵收交易稅。順天府上下進行的有條不紊,絲毫不亂。

    稅務司的馬車緩緩的走在街道上,走到一家店舖面前就拱拱手。

    遞上稅單,然後收了銀子去下一家,一切進行的井然有序。

    京城全聚德。

    自從這裡開業之後便成了京城一處新的景點了,他不是單獨的一座樓,而是一座高級會所。這家店的主要目的也不是為了賣烤鴨,而是為了揚名的。

    與其說這是一家店,不如說這是一個園子。

    在院子之中,流觴曲水,樹木繁茂,假山奇石,在樹木掩映之中,一座座小樓錯落而至,看起來非常的雅緻。在園子的正中央則是一座藏書樓,裡面遍藏各種典籍。

    這裡已經是京城文人墨客聚會的好地方了。

    美味的燒雞烤鴨,搭配上來自全國各地的酒,尤其是這裡特有的果酒,甘甜美味,以通透明亮的玻璃杯飲之,當真是一大快事。

    一邊喝酒,一邊縱論天下,當真是讓人流連忘返。

    在綠樹掩映之中,一個一身白衣的年輕人款款而來,腰間追著白色的玉珮,手中則是拿著一把摺扇,扇面上是一副山河圖。

    扇面上提著四個字“山河表裡”,下面的印章則是兩個字:徐渭。

    這代表著這幅扇面出自有著大明第一才子之稱的徐渭徐文長。在年輕人的身後跟著一個衣著華麗服飾的老者,但是一看就知道是僕人。

    另外一側則是跟著一個抱著劍的年輕人,看起來應該是護衛。

    這個氣質不凡卓爾不群的年輕人自然不是別人,正是大明天子朱翊鈞。

    京城開始徵收商稅,他自然是不放心的,在宮裡面也無法安心做事,那就索性出來看一看。結果發現京城上下,倒是一片平和。

    商稅徵收的很順利,根本就沒人鬧事。

    事實上朱翊鈞知道的很清楚,這是因為上面沒人敢鬧,京城的買賣都是什麼人的,勳貴勳戚和朝中大臣,這些人已經被自己按住了,他們不敢亂動,其他人自然不敢亂動。

    順天府賦稅的順利徵收,讓朱翊鈞心情好了不少,這才有閒情逸致跑到這裡來。

    這座全聚德園子,其實只是京城西郊奢侈生活的一角,經過朱翊鈞的提點,內務府的操持,這裡真的堪稱是匯聚南北。

    無論是好東西,還是好玩的,這裡全都有。

    走在園子裡面,朱翊鈞舒了一口氣,這感覺還真是挺好的。走著走著,朱翊鈞突然見到前面有一個亭子,頓時就想過去休息一下。

    只不過剛走進,朱翊鈞就聽到有人在裡面爭吵。

    “足下之言,在下不敢苟同,天下商賈皆為巨富,些許商稅就讓他們活不下去了?讓百姓活不下去了?此乃大謬之論。”

    “朝廷乃調理陰陽之所在,取巨商富賈之財,練兵修路,治理河渠,這乃是天大的功勞,何來損傷百姓之說?天下之事,不患多寡而患不均,朝廷均多寡,實乃朝廷分內之事。”

    “竊以為朝廷先行官紳一體納糧,後行新商稅,實乃英明之策。”

    “當今陛下,英明睿智,德行昭昭,自登基以來,親民勤政,十五年未修宮殿,每日御膳也不過四菜一湯,何也?”

    “為的就是富強大明,追亡逐北,陛下乃萬世難遇之英明君主,實乃大明中興聖君,商稅之事再一次證明了陛下的英明睿智。”

    “吾等學子,得遇明主而侍之,當真是足慰平生了!”

    朱翊鈞輕輕的晃動著手中的摺扇,臉上帶著笑容,不錯,這個學子就很好,這說的很有道理,深的朕心,很好,很好。

    在這個時候,另外一個人的聲音也響了起來。

    “兄台此言吳某不敢苟同,當今陛下英明睿智,乃是中興之主,這自然是不用兄台贅述,這乃是天下人所共知之事。”

    “我們今日議的乃是商稅,而不是陛下。”

    這話朱翊鈞是不信的,比起前面那個發自內心的對自己崇敬的態度,這顯然就虛偽了很多了。不過朱翊鈞這樣的人見的多了,倒是可以聽聽他怎麼說。

    “賦稅,朝廷根本,這一點吳某就不贅述了,重點是這賦稅如何收,怎麼用。”

    “賦稅如何用,這一點當今陛下所作所為,當為歷代楷模,取之於民用之於民,當真震耳發聵,可為後世賦稅之永例。”

    “然,賦稅如何收,吳某覺得當以輕徭薄賦為主。”

    “陛下廢除徭役,以銀錢顧工代替徭役,此乃聖賢之策。可是這賦稅收取,可是不是薄賦了。耕讀傳家之人,養蠶織布,這種桑要交稅,織出來的布要交生產稅。”

    “布匹交易要交交易稅,布匹售賣則是要交營業稅。”

    “一匹布,從種桑開始就要交稅,一直到售賣要交四次稅,如此稅收,豈是薄賦?這已經是重稅了!如此重稅,必然導致物價飛漲,商賈無利可圖。”

    “如此一來,必然導致商賈罷業,南北物品流通不暢。”

    “物價飛漲,則百姓無錢購置布匹,百姓何以穿衣?土地出產有限,一旦物價非常,地產不足,百姓何以供養己身?”

    “如此重稅不可取,難道不是與民爭利?藏富於民緣何不可?百姓富足,則國家富足,這個道理難道還要吳某說一遍?”

    朱翊鈞聽著這個姓吳的侃侃而談,眉毛一挑。

    這人說的好聽,可是他在偷換概念,而且說白了就是反對商稅,無論說的多麼冠冕堂皇都沒用。所謂藏富於民,民富則國富,在朱翊鈞看來,這個就是一個偽命題。

    當然了,百姓生活富足,這是好的,也是每一個統治者都期待的。

    可是百姓富如何讓國富?還不是通過賦稅,收不上來稅,百姓富,國何以富?再說了,現在的大明是百姓富嗎?不是,現在的大明是官商富,是士人富,而非大明百姓富。

    朱翊鈞不得不感嘆,此人頗有東林黨風範啊!
q781009 發表於 2019-7-29 23:07
第二百九十九章 安排

    雖然自己進行了這麼多的改革,還不斷的進行宣傳,可是歷史自有其修正性。很多東西不是自己彈壓它就不出現了,它依舊會以其他的形勢出現。

    “皇爺,咱們不過去看一看嘛?”張鯨見朱翊鈞站在原地不動了,有些遲疑的開口問道。

    擺了擺手,朱翊鈞直接笑著說道:“不去了,聽聽也就是了!”說完朱翊鈞轉身就向外面走了,事實上朱翊鈞心裡面也的確不想過去。

    過去了又能如何?重用自己說自己好話的那個人,或者懲戒那個類似東林黨的那個人,這樣做又有什麼意義呢?這兩個人也僅僅是兩個人而已。

    在這兩個人的身後,代表的是大明不同的利益階級。

    至於收稅,事實上沒有人讓任何人得利益,在後世,或許百姓的認識比較高,可是逃稅的還不是一大把,後世尚且如此,何況現在的大明。

    在大明人的認知裡面,天下就是自己這個皇上的,交稅自然就是交給皇上的。

    至於什麼取之於民用之於民,賑災救濟,修河修路,這和自己又有什麼關係?讓自己拿錢,憑什麼?我的錢都是我辛辛苦苦賺來的。

    在這種情況下,除了力推,除了強制,根本就不會有第二種辦法。

    “是,皇爺!”聽了朱翊鈞這麼說,張鯨連忙躬身道,朱翊鈞是怎麼想的,張鯨根本就不敢問,也不想問,他知道這個時候閉嘴是最好的選擇。

    在朱翊鈞回宮的時候,稅務司的衙門卻很熱鬧。

    王用汲正在和李彪議事。

    李彪雖然是錦衣衛都指揮使,可是自從他上任之後,錦衣衛和稅務司的牽扯就沒有脫離開,隨著商稅的展開,錦衣衛和稅務司的鏈接更緊密了。

    “王大人,你想去江南?”李彪看著王用汲,有些遲疑的問道。

    事實上對於王用汲的想法,李彪多少能理解一些,可是皇上現在沒有聖旨,雖然順天府的稅收進行的很順利,但是北方七省並沒有那麼順利。

    在這個時候,如果離開京城去江南,是不是有些不妥?

    “是!”王用汲面容嚴肅的點了點頭:“大明最富庶之地,全都在江南,在東南。尤其是商業尤其繁茂,想要收商稅,東南的難度也就最大。”

    “如果本官不去,那江南怕是要出亂子。”

    李彪看著王用汲,嘆了一口氣說道:“王大人的勇氣李某是佩服的,可是現在京城局勢波譎雲詭,一旦大人離開,怕是會恆生變故啊!”

    看了一眼李彪,王用汲笑著說道:“聖天子在位,京畿之地,沒人敢鬧騰的。”

    “現在京城這些人不過是在等,等待著地方出事情,而最有可能出事情的就是江南,就是江浙,一旦江浙亂,京城才會不穩。”

    沉默了半晌,李彪嘆了一口氣說道:“王大人,此次南下可謂龍潭虎穴,稍有不慎就是粉身碎骨的下場,王大人真的想好了?”

    王用汲笑著說道:“君以國士待我,我必以國士報之,陛下帶我王某人君恩深重,王某人自然要全力報效,即便是粉身碎骨,王某也在所不惜。”

    “如此那本官就和王大人一起南下!”李彪開口說道。

    “江南之地,地方官是誰的地方官,這一點沒人敢保證,王大人一個人去了,必然是勢單力孤,錦衣衛雖然也腐舊不堪,但是終究還是有些堪用的。”

    “加上錦衣衛深耕江南,想來會有奇效的。”

    王用汲看著李彪,微微一笑道:“如此咱們二人就一起進宮向陛下請命,咱們一起南下,咱們攜手將江南的稅收給收上來。”

    紫禁城,文華殿。

    朱翊鈞聽到張鯨的話,反問道:“王用汲和李彪一起來了?”

    “回皇爺,是的!”張鯨連忙開口說道。

    略微沉吟了片刻,朱翊鈞笑著說道:“這兩個人走進,倒是讓朕沒想到,不知道有什麼事情!”擺了擺手,朱翊鈞笑著說道:“讓他們進來吧!”

    時間不長,王用汲和李彪就從外面走了進來。

    見禮之後,朱翊鈞擺了擺手,示意二人免禮,然後才開口問道:“兩位愛卿,今日一起來面見朕,有何大事啊?”

    “回陛下,臣請南下江南,督促江南商稅事宜。”

    王用汲一點沒繞彎子,直接把自己來的目地說了出來。

    朱翊鈞微微一愣,他沒想到王用汲居然要下江南,看著王用汲那張遍佈皺紋的臉龐,朱翊鈞嘆了一口氣,心裡面略微有些感動。

    但從做官的角度來講,王用汲現在已經差不多到頂峰了。

    戶部侍郎,雖然沒有加尚書銜,可是他做事不受戶部尚書掣肘,加上入了內閣,成為了文華殿大學士,想在進一步也是困難的很。

    在這樣的情況下,大多數人不會選擇在去江南冒險了。

    江南之行有多凶險,這一點朱翊鈞略微想一想也就知道了。可是王用汲還是願意去,這就是一腔熱血了,朱翊鈞焉能不感動?

    “李愛卿,你也是請旨去江南的?”朱翊鈞轉頭看向了李彪,開口問道。

    “回陛下,是,臣請和王大人一起下江南。”李彪面容嚴肅的說道:“大明之重在商稅,商稅之重在江南,江南不寧,則大明不寧。”

    “王大人有此雄心壯志,臣願意和王大人一起。”

    “錦衣衛乃是天子親軍,陛下鷹犬,在這樣的情況下,臣請南下江南,為陛下肅清江南圖謀不軌之輩,確保商稅順利徵收。”

    朱翊鈞看著兩個人,良久沒有開口說話。

    事實上朱翊鈞不知道大明的商稅重點在江南嗎?他當然知道,沒有人比朱翊鈞更清楚江南那些商人的能量了,他們大部分都是官商啊!

    他們幹出來的事情,直接把大明推到了滅國的邊緣。

    原本朱翊鈞也想著派人過去,以一種相對溫柔的方式將商稅收上來,可是現在看來,根據沒戲了。尤其是在看了李茂才的奏摺之後,朱翊鈞準備改主意了。

    之所以沒選擇派人去,那是因為朱翊鈞其他的安排。
q781009 發表於 2019-7-29 23:07
第三百章 說服

    事實上如果是別人想參與到這件事情裡面來,朱翊鈞甚至連回答都不會,但是這兩個人朱翊鈞還是要考慮他們的感受,不能挫傷了兩個人的愛國心。

    畢竟兩個人都是為了對自己對大明盡忠來的,為此不惜身,這就很難的了。

    “朕這裡有一份奏摺,兩位愛卿看一看!”朱翊鈞想了想,伸手將李茂才的奏摺遞給了身邊的張鯨,然後開口說道。

    兩個人都是一愣,看奏摺?不過他們也知道,這份奏摺怕是與之前自己兩個人所提之事有關係,也就不敢小看,連忙恭敬的接過了張鯨遞過來的奏摺。

    王用汲翻開奏摺,看到“請罷商稅疏”幾個字,王用汲的心就是一跳。

    在往下看,越看哇王用汲的臉色就越難看,這份奏摺簡直就是誅心的奏摺,上面的話全部都是歪曲事實。直接把皇上定位在了橫徵暴斂的皇帝,同時也把商稅定位了惡政。

    這樣對皇上潑髒水,用心當真是險惡至極,甚至把以前官紳一體納糧的事情都拿出來說。這是明顯在挑動皇帝的怒火啊!

    想到這裡,王用汲抬頭看了一眼朱翊鈞,發現朱翊鈞的臉色沒什麼變化這才松了一口氣。

    轉身將奏摺遞給了李彪,王用汲等著李彪看完奏摺。

    李彪拿過奏摺之後,快速的看了一遍,頓時大怒:“陛下,此人誹謗君上,妖言惑眾,臣請陛下准許錦衣衛去捉拿此人,直接投入昭獄審問。”

    看了一眼李彪,朱翊鈞笑著說道:“那豈不是正中下懷了?”

    “如果在這個時候鬧出這件事情,這裡李茂才必然會名揚天下,他的主張也必定會傳揚出去,到時候怕是無數人跟著上奏摺了。”

    “一旦引起了亂子,這商稅還收不收了?”

    “他們倒是想把商稅給攪黃了,可是朕不想啊!”

    朱翊鈞看著李彪,笑著說道:“所以朕準備將這份奏摺留中不發,至於這個李茂才,朕準備提拔重用,朕雖然不是什麼盛世明君,但是對於臣子的建言還是能聽的進去的。”

    朱翊鈞看了一眼張鯨,緩緩的說道:“朕記得寧夏衛好像有空缺,是不是?”

    張鯨連忙躬身道:“英明神武無過陛下,寧夏衛那邊的確有空缺,老奴這就去傳旨內閣和吏部,將李大人調往寧夏任職。”

    事實上無論是朱翊鈞還是張鯨,他們都不知道寧夏衛是不是真的缺人。

    但是皇上說缺,那就肯定缺,寧夏衛那邊想調回來的人多了去了,那裡可是比西北苦寒之地,每天喝西北風吃沙子,誰也不想在那裡做官。

    朱翊鈞點了點頭,笑著說道:“像李愛卿這樣的人才,朕就應該如此重用。”

    “張鯨,你去盯著點,儘量安排東廠的人陪著李愛卿去寧夏衛上任,別讓他路上生病,如果因為生病不能就任,那可就是大明的損失了。”

    朱翊鈞這話的意思很明顯,那就是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根本就沒得商量。

    對於朱翊鈞如此磋磨臣子,王用汲和李彪根本沒什麼反應,尤其是李彪,他覺得皇上的處罰太輕了,這種人就應該扔到錦衣衛的昭獄裡面,讓他試一試錦衣衛的刑法。

    “朕這幾天就一直在想,這世上就一個李茂才嗎?”

    朱翊鈞看著兩個人,嘆了一口氣說道:“怕是也不盡然,反對朕商稅的人怕是很多。這政策就像是治水一樣,堵不如疏。”

    “既然他們反對,那朕就看一看他們那是怎麼反對的。”

    朱翊鈞看著兩個人,沉聲說道:“所以兩位愛卿去江南之事,暫時還不合適,朕覺得時機不是很得宜,過一段時間在看看吧!”

    雖然朱翊鈞說的還算是隱晦,可是從之前朱翊鈞做的事情就能看出來,顯然朱翊鈞絕對不是輕易放下這麼簡單,這明顯是要搞事情。

    什麼看一看他們怎麼反對的,說白了就是看誰會跳出來,然後誰跳出來就把誰給按回去。

    這個按回去,肯定不是打壓下去就完了,兩個人對自己家的這位少年天子不說知之甚深,也差不了太多了,以自己家這位少年天子的個性,估計這一次又是屠刀高舉了。

    王用汲有些擔心,如果真的大開殺戒,會不會鬧出什麼大亂子?

    “陛下,臣以為是不是不要這麼激烈?”王用汲有些遲疑的說道,他也知道這話說出來怕是會惹的皇帝不高興,可是王用汲覺得自己還是得說。

    倒是一邊的李彪,他滿臉的興奮,對於皇上剛剛決定放掉李茂才的事情也不在意了。

    內廠出身這些人,朱翊鈞在培養的時候,基本上就是以法家為主,輔以各種忠君愛國的洗腦。一個個全都是殺起人來絲毫不手軟的主,崇尚的就是秩序和律法。

    除了皇上,他們什麼人都不放在眼裡,簡直就是一群不要命的主,至於什麼亂子,他們更不在乎,亂才好,亂才有治。

    在法家的字典裡面,大亂才能大治,根本沒有例外。

    “王大人的話,恕下官不敢苟同!”朱翊鈞還沒有開口,李彪已經在一邊開口了:“這些人就好像大明身上生長的膿瘡。”

    “只有割掉他們,大明才能夠健康,才能夠強大。”

    “不能因為割掉膿瘡的疼痛就不下刀,任由這些膿瘡生長,最後只能是大明病入膏肓。”說完這句話,李彪躬身道:“陛下,臣以為當以刮骨療毒壯士斷腕之決心,割掉大明的這些毒瘤。”

    “如果有人敢出來鬧事,臣願意率領錦衣衛為陛下平復亂局。”

    “如果有人敢謀逆造反,臣願意親率錦衣衛為大軍先鋒,即便戰死沙場,臣也不後悔。請陛下勿要姑息養奸,臣扣請陛下!”

    說完這句話,李彪撲通一聲就跪在了地上,以頭杵地。

    朱翊鈞看著李彪,大笑著說道:“好,很好,愛卿所言深得朕心,對,朕就要拿出壯士斷腕刮骨療毒的決心來。”

    “至於愛卿上戰場的事情,朕看就算了。”

    “倒不是朕懷疑愛卿的忠心和能力,不能什麼事情都讓愛卿和錦衣衛做了吧?這京營和親軍三十多萬人,愛卿也要給他們建立功業的機會。”

    “不然那些將軍要找愛卿的麻煩,朕可不攔著。”

    聽到朱翊鈞這麼說,李彪臉上也露出了笑容:“是臣唐突了!”

    朱翊鈞點了點頭,剛剛的話是玩笑,但是也不是玩笑,一方面告訴李彪,你的態度我很滿意,但是也別讓錦衣衛把手伸得太長了。

    “王愛卿,你可還有異議啊?”朱翊鈞看著王用汲,緩緩的問道。

    “回陛下,臣無異議,這些人無君無國,的確該嚴厲懲處,臣只是希望不要造成太大的動亂。”王用汲沉聲說道:“朝廷兵強馬壯,陛下英明神武,諸位將軍更是能征善戰。”

    “可是一旦發生動亂,遭殃的還是尋常百姓,百姓何辜啊?”

    “百姓乃是陛下的子民,他們心中有君有國,還望陛下詳查!”

    看著王用汲,朱翊鈞半晌沒說話,事實上這麼久以來,自己說什麼王用汲幹什麼,讓朱翊鈞產生了一種錯覺,王用汲就是能聽自己的話辦事的臣子。

    現在王用汲的表現則是讓朱翊鈞想起了自己當初為什麼用王用汲。

    朱翊鈞記得很清楚,王用汲是一個拗相公,當初也彈劾過張居正,認為張居正大權獨攬,有失臣子本分,同時為人也是剛正不阿,有原則。

    現在看來王用汲還是那個王用汲,不禁讓朱翊鈞有些感慨。

    王用汲奏摺裡面的那句話,朱翊鈞到現在還記得,那就是“以臣看來,天下無事不私、無人不私,獨陛下一人公耳”,這句話到現在朱翊鈞也是感觸頗深。

    “王愛卿,朕記得你是福建泉州府晉江人士?”朱翊鈞看著王用汲,開口問道。

    “回陛下,臣的確是福建泉州府晉江人士。”王用汲連忙答道。

    “泉州,海貿繁榮,愛卿家中可做些什麼生意?”朱翊鈞看著王用汲繼續問道。

    聽到朱翊鈞這個問題,王用汲頓時心裡面就是一沉,難道自己剛剛的話觸怒了皇上?讓他以為自己是在為海商說話?

    皇上對海商沒有好感,這一點王用汲很清楚。

    “陛下,臣!”王用汲剛想說什麼,直接被朱翊鈞揮手打斷了。

    朱翊鈞笑著說道:“正所謂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這靠海吃海也沒什麼不妥,愛卿家中經商也沒什麼不妥,畢竟朕給愛卿的俸祿也不足以養活愛卿的一大家子人。”

    “朕以為君子愛財取之有道,繳納賦稅更是應有之意。”

    “愛卿的意思朕明白,愛卿放心,朕不會大搞株連的,只誅首惡即可。”朱翊鈞拍了拍王用汲的肩膀,笑著說道:“所以愛卿盡可放手去幹。”

    “就像愛卿一樣,朕也知道朝中官員,十有八九家裡面都有生意。”

    “這些朕都能理解,朕不理解的是這些人居然想不納稅,作為一個大明的官吏,這點覺悟都沒有,朕如何指望他們勤政愛民?”

    “愛卿也要理解朕的苦心。”

    朱翊鈞的話說的很明白了,朕要對一些人動手,這些人估計大部分都是當官的,但是卻不會對所有人都動手,當官的經商,朕不會追究的。

    王用汲也算是得到了朱翊鈞的一個保證,至於事實情況如何,那只有到時候再說了。

    “陛下苦心,臣知矣。”王用汲連忙躬身道。

    朱翊鈞點了點頭,然後笑著說道:“既然如此,兩位愛卿就先回去吧!準備先做好,不要著急,很快就有兩位愛卿的用武之地了。”

    兩個人走了之後,朱翊鈞對張鯨說道:“徐德來了嗎?”

    “回陛下,徐公公已經在外面候著了!”張鯨連忙開口說道。

    朱翊鈞點了點頭:“讓他進來吧!”

    時間不長,徐德就從外面走了進來,見到朱翊鈞之後,徐德直接趴在了地上磕頭,然後開口說道:“奴婢徐德,參加皇爺!”

    擺了擺手,朱翊鈞隨意的說道:“行了,起來吧!”

    等到徐德站起來,朱翊鈞這才緩緩的說道:“朝廷準備開徵商稅,商稅對大明,對朕,重要性不言而喻。商稅之重,在江南。”

    “朕準備讓你去江南,給朕盯著他們。”

    “調動內廠的人手,盯住,記住這一點,只是盯住,無論有人要做什麼,你都不要出手,哪怕是有人要造反,你也給朕盯住是誰鼓動的就好。”

    “明白啊?”

    徐德連忙躬身道:“皇爺放心,奴婢明白!”

    朱翊鈞點了點頭:“李慎行現在在南京,你可以去找他,順便幫他把李旦的事情辦了,他應該也能給你幫些忙。”

    “輕裝上路,別讓人知道你已經去了江南,明白嗎?”

    “回皇爺,奴婢明白!”徐德連忙點頭答應。

    等到徐德也走了,朱翊鈞舒了一口氣,從龍書案山走了下來,徑直來到了大殿外面。六月流火,現在的京城雖然沒有開始流火,但是也已經很炎熱了。

    朱翊鈞眺望著遠方的天空,臉上的表情很是淡然。

    南京,內務府衙門。

    李慎行這些日子心情很不好,李旦那邊倒是沒出什麼問題,只要京城皇上的聖旨到了,自己就能夠完成這件事情了。

    李慎行心情不好,其實是因為商稅的事情。

    雖然李慎行沒有認真的調查過,可是李慎行身為內務府的大總管,在江南的實力也不弱,他能夠感覺到江南的風向不太對。

    顯然這一次的商稅,很多人覺得不舒服了,很多人想要搞事情了。

    之前內務府的新貨物給了何家,何家又高價收購海貿貨物,加上朝廷打壓銀價,很多人就已經心生不滿了,可是這事沒法拿到明面上來。

    現在朝廷徵收商稅,讓不少人的不滿找到了一個宣洩口。

    雖然朝廷讓自己盯著商稅的事情,可是李慎行覺得以內務府的實力,怕是頂不住啊!稍有不慎,那是會出大亂子的,到時候自己萬死難辭其咎啊!

    最關鍵的一點,自己也不想因為這個破事送命啊!
q781009 發表於 2019-7-29 23:07
請假條

    原本想著過年不斷更的,在家裡各種堅持沒斷,結果還是沒成,我現在在內蒙古赤峰,估計明天能回去,回去之後爆更吧,原本以為這邊也能寫,現在看來我想多了,對不住大家了。回去以後爆更一下,大家新年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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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781009 發表於 2019-7-29 23:07
第三百零一章 蓄勢

    李慎行遠在南京,對於京城裡面的事情也不是很清楚,對於皇上的打算就更不清楚了。遇到這樣的事情,李慎行是一點都不敢耽擱,前幾天就寫了奏摺入京了。

    先不管以後怎麼樣,往上報告總是沒錯的,不管宮裡面是什麼打算,事情咱得先做在前面。

    “大人,那個李賀來了!”

    在李慎行有些煩躁的時候,下面的人來進來稟告。

    李賀來了?

    李慎行點了點頭說道:“讓他進來吧!”

    時間不長,李賀就從外面走了進來,見到李慎行之後,連忙笑著行禮道:“小的李賀,見過李大人!”

    “行了,免禮吧!”李慎行笑著說道:“很快咱們就是一家人了,也用不著這些虛禮了!”

    聽了李慎行的話,李賀頓時面露喜色,連忙問道:“李大人,可是宮裡面有了答覆?”

    李慎行點了點頭:“是,陛下已經給了回覆了,陛下對李公很看重,也明白了李公忠心大明的想法,是以皇上準備對李公予以重任。”

    “也就是這幾天,宮裡面來傳旨的公公就該到了。”

    李賀頓時面露大喜,連忙說道:“如此一來,那真是再好不過了!”只不過這樣一說,李賀臉上又再一次露出了難色。

    “李大人,不知道這宮裡面來的公公要到哪裡傳旨啊?”

    李慎行看了一眼李賀,李賀的想法,或者說李旦的想法,李慎行自然是明白的。這是想讓宮裡來的公公去海上傳旨,這個李慎行可真的不敢答應。

    先不說這一次來的公公是誰,願不願意去船上傳旨,單單是宮裡面的意思,李慎行也不敢讓宮裡面來的公公出海去傳旨。

    一旦出了什麼事情,自己就得吃不了兜著走。

    再說了,這是皇上派來的傳旨公公,你李旦幾個意思?不相信皇上的聖旨,還是不相信來傳旨的公公?這要是弄出來誤會,那就更麻煩了。

    無論是以前做生意,還是現在做了內務府的大總管,李慎行秉持的都是小心做事。

    看了一眼李賀,李慎行不動聲色的說道:“當然是在南京城了,難道有什麼不妥嗎?李公現在就可以動身到南京了。”

    “領略一下南京的風物,在這裡接旨,然後乘船北上入京,也是正合時宜。”

    李賀聽了李慎行這話,頓時就有些糾結了,不過想了想,李賀也知道這件事情爭論起來怕是很難,於是就點了點頭:“那好,我回去稟告家叔。”

    兩個人又閒聊了幾句,然後就李賀就告辭離開了。

    李慎行看著李賀離開,心中一動,他其實很詫異李賀答應的如此簡單,心裡面總覺得哪裡不對勁。想了想又搖了搖頭,現在自己也實在是沒心情和精力管這些,只要不節外生枝的把事情辦好,那就是再好不過的事情了。

    南京城,昌盛隆。

    自從戲院風靡大江南北之後,學習效仿者無數,這一行當養活了不少人。尤其是很多落魄書生,大家都靠著寫戲本賺取生活費。

    昌盛隆就是南京城之中非常有名的一家戲院。

    前面是茶館飯館,可以聽書喝茶,二層院則是戲院,唱戲的地方,三層院則是賭場。每天的生意都好到爆,因為這裡的老闆娘秋娘是一個非常會經營的女人。

    秋娘二十多歲,整個人就像一個熟透的大水蜜桃,誰都想咬一口。

    之前也有人找過事,可是全都被打退了,黑的白的都不行,據說昌盛隆背靠的是魏國公府。在南京的一畝三分地上,還真就沒人敢得罪魏國公府。

    你得罪了一個大官,無關緊要,過些年他就離任了,可是魏國公府不成。

    魏國公府世代鎮守南京,你要是得罪了魏國公府,那你在南京就徹底不用混了。秋娘雖然人人都垂涎,可是卻沒人真的敢再出什麼幺蛾子。

    此時昌盛隆後院的二層小樓裡面,秋娘身上早就沒了在前院的嫵媚誘人。

    整個人透著一個凌厲,手中把玩著一把匕首,身上的穿著也不是那條長長的裹裙,而是一身乾淨利落的黑色練功服。

    對著面前的人挑了挑眼皮,秋娘開口說道:“確認了?”

    “回大人,確認了,那個人就是李旦!”

    站在秋娘面前的是一個三十多歲的漢子,躬著身子,也不敢抬頭去看秋娘,語氣之中全都是恭敬:“我們的人已經確認了,那個人就是李旦,他這一次是和李賀一起來的。”

    秋娘頓時就笑了:“真沒想到這李旦還真是膽子大。”

    “這樣也好,廠公這兩天就要到南京了,這也算是一個好消息!”說著秋娘看了男人一眼:“帶著人看住了,但是別讓他發現了。”

    “也別讓人去打擾這位貴客,真要是捅了婁子,咱們都完蛋。”

    “大人放心,屬下知道怎麼做!”男人連忙說道。

    見秋娘擺手,男人連忙躬著身子退了出去。

    沒人能夠想到,在外面風情萬種的秋娘,居然是內廠在南京的大總管。作為內廠之中為數不多的女性高層,秋娘可是比很多男人的名氣都大。

    無論是伸手還是手腕,那都不是尋常人可比的。

    據說秋娘被找到的時候,那是在死人堆裡面刨出來的,九歲的秋娘正在死人堆裡面翻吃的。進入內廠之後,小姑娘就以驚人的速度成長了起來。

    或許是見慣了死人,秋娘對人命根本就視若無睹,殺起人來更是絲毫不留情。

    在內廠第一次殺人課上,其他人那都是吐得昏天黑地的,只有秋娘,拿著一把匕首割開了死囚的喉嚨,面不改色氣不長出,當時就震驚了所有人。

    見到屋子裡面沒人了,秋娘伸了一個懶腰,將自己完美的身材展現了出來。

    “廠公秘密到南京,這南京城怕是要熱鬧了!”一邊說著,秋娘一邊轉身向後走,身上的練功服也一件一件的滑落,最後邁步走入了溫堂池裡面,緩緩地坐入了灑滿花瓣的水池之中。

    南京城,劉家老店。

    這家位於秦淮河邊的客棧,一直以來都是很多富商巨賈選擇的地方。

    雖然這裡位於秦淮河邊,但是卻不是秦樓楚館,而是真正的客棧。加上與秦淮河距離不遠,又能夠保持相對的肅靜,一直都是很多人的首選。

    比如李旦!

    李賀從內務府回來之後,徑直來到了劉家老店。

    在後面的一個小院裡面,李賀就見到了自己的叔叔李旦。雖然早年跑海,可是隨著生意越做越大,這些年李旦早就不是之前那個樣子了。

    一身儒衫的李旦看起來也就是四十多歲的樣子,如果手中捧著一卷書,那麼就更像一個飽學之士,而不是一個大海盜。

    見到李賀回來,李旦放下了手中的書冊,捋著鬍子說道:“回來了?”

    “是,叔叔!”李賀連忙說道:“內務府李大人那邊已經傳來了消息,宮裡面已經答應了,聖旨和傳旨的公公這幾天就到。”

    李旦點了點頭,倒是沒什麼吃驚的意思。

    “我們的人已經把消息送過來了!”見到侄子看向自己,李旦解釋道:“京城裡面已經傳開了,這不算什麼秘密了。”

    “皇上準備在京城召見我,京城也沒掀起什麼波瀾。”

    李賀頓時一愣,有些遲疑的說道:“叔叔,會不會有人對咱們暗中下手?這些日子南邊可不太平,朝廷的商稅怕是讓不少人心裡面不舒服啊!”

    看了一眼自己的侄子,李旦笑著說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不舒服又能怎麼樣?再說了,這和咱們又有什麼關係?”

    “收稅了,那咱們就漲價,這邊漲三成,咱們就漲三倍,紅毛人敢怎麼樣?”

    “等到我進了京,接受了皇上的冊封,到時候江南這些人都要看我的臉色,我不走他們的貨,他們的貨就得爛到手裡面。”

    “那些紅毛人要是不買,我就讓他們沒有貨可以買。”

    李賀見叔叔這個樣子,頓時有些無語,我說的是這個事情嗎?

    瞪了一眼李賀,李旦沒好氣的說道:“你以為朝廷的人都是吃乾飯的?咱們這位皇帝是什麼人你沒看出來?鬧騰,記住你叔叔的話,這種時候,誰鬧誰死。”

    “江南的血流的還不夠,這一次肯定會多流一些。”

    “這一次你叔叔急急忙忙的跑來,你以為是為了什麼?這些年咱們也攢下了一些身家,等到這一次江南的動盪過去了,正好咱們接手一些江南的產業。”

    “過了這個機會,下一次誰知道什麼時候會有這麼好的機會。”

    “倭國那邊局勢很複雜,豐臣秀吉那個老傢伙腦子有問題,我們可不能把所有的產業都放在倭國,那是會出問題的。”

    李賀看著李旦,依舊有些遲疑的說道:“叔叔,萬一皇上失敗了呢?”

    “失敗?”李旦搖了搖頭:“不可能,當今天子聲威如日中天,手下能臣武將一大堆,怎麼會失敗?老朱家的天子,退縮的可不多。”

    “你想想當今天子的爺爺,那位世宗皇帝,可曾退縮了?”

    “當今天子可比世宗天子都要果決,看著吧,這江南之地,怕是有好戲唱了。”

    京城,文華殿。

    朱翊鈞隨意的把手中的奏摺放到了一邊,抬頭看了一眼張鯨,然後緩緩的問道:“徐德現在應該已經到南京了吧?”

    “是,皇爺,按照日子,這幾天也該到了。”張鯨連忙答道。

    朱翊鈞點了點頭,然後開口說道:“京城裡面這些天沒有什麼事情吧?”

    “回皇爺,一切安穩。”張鯨連忙說道。

    朱翊鈞點了點頭,事實上除了商稅之外,朝廷最近也沒什麼大事情,一切進行的都很安穩。路在修,房子在建,潘季馴那邊的河道考察也進行的很順利。

    張學顏在三邊軍改進行的也很順利,顯然三邊那邊的人倒是沒辦法對張學顏造成什麼傷害。

    天津那邊的造船廠已經在擴產了,雖然大船建造起來不容易,可是大明這方面還是有實力的。這個時代的荷蘭,僅在首都阿姆斯特丹就有上百家造船廠,全國可以同時開工建造幾百艘船。

    這樣的造船實力是大明不如的,但是朱翊鈞相信大明追趕上只是時間的問題。

    現在大部分的歐洲國家都在荷蘭買船,這也大大促進了荷蘭造船業的發展,也使得荷蘭有了實力和資本橫行大洋之上,將西班牙和葡萄牙打下去。

    朱翊鈞現在也沒有去歐洲爭雄的野心,但是在東半球,大明的霸主地位是不允許撼動的。

    發展大明的造船業,促進大明的航運,讓大明的商人走出去。這些朱翊鈞都是有計畫的,從收服李旦開始,朱翊鈞相信大明的商人不會不敢出海的。

    在大明不支持的情況下,前有汪直余海,中有李旦,後有鄭成功。

    一旦自己敞開了支持,朱翊鈞相信用不了多久,大明的商船就能遍佈整個東半球。至於他們會不會幹出這個時代特有的殖民事宜,朱翊鈞一點都不懷疑。

    商人是逐利的,在利益面前,商人可不會手軟,大明的商人也一樣。

    尤其是現在大明之人對洋人的看法,那就是海外蠻夷,鄙視那是發自內心的。朱翊鈞覺得真的把大明的商人撒出去,估計干的也會挺狠。

    “內務府那邊有摺子送過來嗎?”朱翊鈞轉頭看著張鯨,開口問道。

    “回皇爺,有,內務府李大人有摺子送上來!”張鯨連忙說道,說著走到奏摺堆裡面,伸手將奏摺給找了出來,然後恭敬的遞到了朱翊鈞的面前。

    伸手將奏摺接過來,朱翊鈞快速的翻看了一下。

    奏摺的前面詳細的寫了自己接觸李旦的過程,後面則是寫了江南關於商稅的反應以及江南現在的情況,尤其是寫了自己的擔心。

    朱翊鈞伸手敲打著奏摺,冷笑著說道:“還真是有些山雨欲來風滿樓啊!”

    “朕倒是要看看,你們的山雨究竟夠不夠大,能不能夠吹動朕的大明江山。”說完將奏摺遞給了張鯨,轉身走向了龍書案。
q781009 發表於 2019-7-29 23:07
第三百零二章 發

    南京城,昌盛隆。

    對於徐德來說,南京這個地方並不陌生,他已經來過幾次了。只不過對於南京這個地方,徐德並不喜歡,江南繁華盡在金陵,靡靡之音最是消磨人。

    坐在小樓寬廣的房間裡面,推開窗子,徐德面無表情的眺望著外面的風景。

    在徐德身邊,秋娘恭敬的站著,臉上沒什麼表情。

    內廠的人在徐德面前這樣態度的,秋娘絕對不是一個。事實上到現在為止,徐德都不知道自己能夠把內廠調動到什麼程度。

    自從當上了內廠的廠公,徐德就一直不知道內廠的深淺。

    內廠的人能幹,聽話,讓做什麼做什麼,絕對不會把事情辦出差錯,但是徐德卻不知道這些人是否真的是自己的人,徐德也不敢去深究這個問題。

    “秋娘,南京之地,沒有消磨掉你的壯志吧?”

    徐德轉回頭看著秋娘,笑著開口說道。

    “回廠公,李秋娘不過是內廠的一個保命之人罷了,談什麼雄心壯志啊!”秋娘淡淡的說道:“倒是這一次見到廠公風采依舊,秋娘心中欣慰至極。”

    徐德頓時就笑了,伸手點指著秋娘說道:“還是我們秋娘最會說話!”

    “好了,說正事吧!”說著徐德坐回到椅子上,笑著說道:“李旦的事情咱們就不管了,那件事情和咱們內廠沒關係。”

    “派人盯著就行了,你之前做的很好。”

    秋娘連忙說道:“是,謹遵廠公吩咐。”

    “咱們說說南京其他的事情吧!”徐德看著秋娘,然後說道:“這一次皇爺讓咱家來南京,為的是商稅。”

    “自從商稅推出來之後,朝廷上下雖然沒什麼人鬧騰,但是京城現在的確有人在醞釀著什麼。”

    “不過咱家既然離京了,這些和咱家也就沒關係了,但是京城的事情卻和南京有關係。皇爺曾言,大明之重在說商稅,商稅之重在南京。”

    “這也是咱家到南京來的原因,秋娘,這一次對咱家,對內廠,都是一個考驗啊!”

    李秋娘面容肅穆的看著徐德,聽到他這麼說,直接說道:“公公,屬下知道了。”

    徐德點了點頭:“那你和咱家說說,咱家應該從哪裡入手。”

    “回廠公,南京是江南膏腴之地,雖然都這麼說,可是江南之地的商業繁茂也是有跡可循的。依靠無非是幾樣東西,主要找到這個線頭,一切也就迎刃而解了。”

    “江南商業繁盛,一曰鹽,二曰布。”

    “鹽政前些年已經改了,再說了,鹽商每年都要買鹽引,他們不會選擇跳出來的。那麼剩下的也就是布商了,所以江南之地,提防布商鬧事就是重中之重。”

    “雖然江南其他商業也很繁茂,可是終究是散兵游勇,鬧不起來。”

    “只有鹽業和布業有大量的百姓參與,江南之地的染布坊大的有萬人之多。織工更是幾千人,一旦出了事情,鬧騰了起來,那就要了命了。”

    “江南紡織在蘇州,是以卑職以為只要盯住蘇州,江南就不會出大亂子。”

    徐德讚賞的看著秋娘,滿意的點了點頭說道:“說得好!”

    事實上這也是徐德的想法,要知道朝廷不是怕誰反對,也不是怕誰不聽話,你不聽話沒用,你不交稅,稅務司錦衣衛有的是辦法讓你把錢拿出來。

    實在不行,直接即墨家產,這都不算事。

    朝廷唯一擔心的就是有人藉機把事情鬧大,鬧出群體事件,甚至弄出什麼造反的事情出來。一旦出了這樣的事情,朝廷的壓力就大了。

    如果在有人策動群臣反對,那麼朱翊鈞的壓力就會更大,甚至只能退步。

    一旦朱翊鈞選擇了退步,那麼商稅就會徹底崩塌掉,而一旦商稅崩塌掉了,之前朱翊鈞所做的一切佈置,絕對會接連崩塌,這就是多米諾骨牌一樣,推倒了第一張,後面的會跟著倒下一大片。

    如果商稅被朱翊鈞推開了,那麼後面就是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了。

    江南之地,商業繁茂,加上是官商的大本營,尤其是湖廣江浙一代,而湖廣一帶就是絲綢紡織的重鎮。土地都被改稻為桑了,全都被他們拿去織布了。

    織出來的絲綢則是賣給了葡萄牙人西班牙人,換回來的全都是白銀。

    大明沒糧食,這與他們這麼幹是有很大關係的。

    當然,朱翊鈞擔心的不是這個,而是擔心他們手裡面握著的大量人力,包括桑農、織工等等,據說單單是蘇州一地,聚集的織工就有幾十萬之多。

    一旦這些人被策動的鬧騰起來,那整個江南就亂了。

    前世萬曆皇帝派往蘇州的稅監,宦官孫隆在蘇州征商,使得蘇州機工大量失業,兩千餘名織工、染工奮而起事,擊斃了多名稅官。

    這只是一段歷史記載,事實如何朱翊鈞也不知道。

    原本朱翊鈞也沒把這件事情放在心上,畢竟他的商稅和歷史上萬曆皇帝的稅監不一樣,自己是標準的收稅,是稅務司收稅。

    不是太監下去亂收,這是不一樣的,而且自己是取之於民用之於民。

    然後朱翊鈞就被潑了一桶冷水,這桶冷水就是李茂才的那一份“請罷商稅疏”,那裡面寫的多簡單,“皇上欲金銀高於北斗,而不使百姓有糠秕升斗之儲。皇上欲為子孫千萬年之計,而不使百姓有一朝一夕之計。”,這話說的多有氣勢,可是卻讓朱翊鈞警惕之心大作。

    在那一刻,朱翊鈞才明白一件事情,自己飄了。

    事情的關鍵點不是你的出發點和你做事的方式,而是別人以為你是怎麼做事情的。這些人擺明了是不想納稅,但是錯又不能是他們,也不能是皇上,那是誰的錯?

    必然是稅務司的錯,到時候一頂頂的大帽子就會扣上來。

    潑給稅務司的髒水,這些人必然是無所不用其極,給皇上潑髒水什麼都敢說,何況是稅務司?這種事情絕對不能發生,這才是朱翊鈞把徐德派到江南的原因。

    朱翊鈞這一次是下定了決心,一定打掉反對商稅的聲音,一勞永逸的解決大明的收稅問題。

    “江南的商稅什麼時候開始收啊?”徐德看著秋娘,緩緩的開口問道。

    “回廠公,不會太久了!”秋娘緩緩的說道:“應該也就是這個月內南直隸的稅務司就開始徵稅了,各地一起開始,主要徵收的就是交易稅和工商稅。”

    徐德點了點頭,然後開口說道:“南直隸稅務司管事是誰?”

    “回廠公,是南懷仁!”秋娘連忙開口說道。

    徐德一愣,沉聲說道:“咱們內廠原本南直隸的人?南懷仁,咱家想起來了,這個人是陛下親自賜予的名字,是不是?”

    “回廠公,是,南懷仁在稅務司干的很好。”秋娘連忙說道。

    徐德點了點頭,捋著自己的假鬍子開口說道:“原來是他,內廠出身,看來這一次有好戲看了,不知道他能做到什麼程度。”

    “讓人盯著點,不出事情的話,咱們就別管。”

    “是,公公!”秋娘恭敬的答應了一聲,然後轉身退了出去。

    自從朝廷要徵收商稅的消息傳到江南,江南之地就沒有平靜過。這裡的人大多都是依靠著經商賺錢的,尤其是大戶人家。

    官商官商,這個稱呼絕對不是白叫的,在整個江南,基本上每一個官員的家裡面都是經商的。在這種地方想收稅,非常困難。

    大家都在看,都在等,想看看稅務司會怎麼做,想看看是誰家第一個被收稅。

    稅務司衙門。

    南懷仁坐在椅子上,面無表情的喝著茶,作為被皇上欽賜名字的存在,南懷仁在內廠之中的地位就很高。進入稅務司之後,南懷仁做的就更好了。

    可以說是如魚得水,沒用兩年就升到了稅務司南直隸的管事了。

    目光掃過下面的下屬,南懷仁直接開口問道:“全都準備好了嗎?”

    “回大人,全都準備好了!”下面的人全都大聲的說道。

    點了點頭,南懷仁笑著說道:“告訴下面的人,銅鑼要敲的響亮,告示要帖的到處都是,一句話,讓所有人都知道,把這件事情好好的完成,明白嗎?”

    “是,大人!”眾人連忙躬身答道。

    南懷仁滿意的點了點頭,然後開口問道:“你們還有什麼問題嗎?”

    “大人,我們人手不夠啊!”下面一個人緩緩的開口說道。

    擺了擺手,南懷仁大笑著說道:“人手的問題你不用擔心,本官已經聯繫了錦衣衛和魏國公府,錦衣衛會幫忙,魏國公府則是派遣了一個千戶過來。”

    “如果不夠,本官在去找魏國公府,你們只要好好幹就行了。”

    南懷仁現在的底氣非常的足,京城裡面已經來了消息了,魏國公府和錦衣衛的人可以用,而且不要客氣。出了紕漏,怪不到自己身上。

    雖然不知道京城為什麼會有這樣的行文,但是南懷仁卻知道京城給自己這樣的行文,那就絕對有他們的意思,索性自己就放開手腳干。

    “是,大人,我等定然不負大人所托!”
q781009 發表於 2019-7-29 23:07
第三百零三章 生產許可證

    在所有人都等待著稅務司開始收稅的時候,整個南直隸的稅務司動起來了,而且一動就是驚天動地的,動靜非常的大。

    錦衣衛跟著出動,同行的還有軍隊,那聲勢簡直驚天動地。

    不過強行收稅或者是抓人這樣的事情根本沒發生,稅務司的人幹的事情只有一個,那就是敲著鑼到處去貼告示,說白了就是宣傳。

    宣傳的事情也簡單,那就是商號註冊,辦理生產許可證。

    為了方便管理,為了防止惡意的破壞,為了方便追查貨物來源,稅務司開始辦理生產許可證,針對的就是從事各種生產的產業。

    比如紡織廠,比如染布廠,凡是從事這些行業的,一律都要辦理生產許可證。

    沒有生產許可證的,不好意思,你這是非法經營,一律抄沒。十五天之內,南直隸的大小商號,無論所從事的行業是什麼,只要是生產的,必須辦理生產許可證。

    這個消息出來,無數蓄力的人覺得閃了腰。

    內務府衙門。

    李慎行聽著下面的人匯報,聽著遠遠傳來的銅鑼聲,表情有些精彩。營業證的事情他知道,只不過營業證一直都是在京城推廣。

    據說現在整個北直隸和北七省要全面推廣營業證,因為要開徵營業稅。

    只不過南邊還沒有這樣的消息,這一次開徵的稅主要是交易稅和生產稅。李慎行還想著稅務司會從哪裡下手,他沒想到稅務司居然是從生產許可證下手。

    要知道營業證的全稱是經營許可證,這個生產許可證,完全就是經營許可證的翻版。

    “厲害啊!”李慎行感嘆著說了一句。

    一旦推行了生產許可證,那麼你就是登記在冊了,官紳一體納糧為什麼進行的那麼順利,還不是因為有魚鱗冊,你不交稅能找到你家。

    營業證也一樣,你的產業,你不交稅就弄你。

    這個生產許可證也一樣,你家的,你不辦證,那就不允許干。

    “去,告訴咱們內務府的人,咱們的人都去辦證,讓和咱們內務府有關係的商家也去,全都去辦證,對外說明白了。”

    “以後咱們內務府進貨,沒有生產許可證的商人,一律不進貨。”

    下面的官員一聽,瞬間就明白了李慎行的意思,連忙說道:“是,大人,下官這就去辦!”說完這話,來人躬身退了出去。

    昌盛隆,後院。

    徐德也聽完了秋娘的匯報,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隨後徐德笑著說道:“秋娘,稅務司出手了,你覺得會有人跳出來嗎?”

    “明面上當然不會!”秋娘緩緩的開口說道。

    “至少在生產許可證的問題上,沒有人會拒絕。”秋娘補充了一句道:“朝廷在京城頒發營業證的事情,天下早就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了。”

    “現在稅務司搞出這麼大的動靜,誰會在這個時候捋虎鬚啊!”

    徐德點了點頭,讚賞著說道:“內廠之中打打殺殺的人很多,像秋娘這樣的人卻不多,說得好啊!那你覺得什麼時候會也有人跳出來?”

    “在生產稅開始徵收以後。”秋娘想了想說道。

    “那你覺得會鬧到什麼程度?”徐德再一次開口問道。

    上一次因為官紳一體納糧,徐德也來到了南京,也一樣是嚴陣以待,只不過根本就沒鬧騰起來。江南的官紳乖乖的就把錢給交了,根本就沒鬧騰,順利的徐德都詫異。

    在徐德心裡面,他希望這一次的事情也能像上一次一樣順利。

    乖乖的交稅,然後自己把事情辦好了,自己也就直接回京了。

    “不會鬧得太大的!”秋娘想了想說道:“江南這些人,看起來勢大無比,實際上卻是外強中乾,沒有人會隨便出頭。”

    “揚州的血還沒幹,如果陛下派了張公公來,其實事情會順利很多。”

    徐德看了一眼秋娘,心裡面有些無奈,你這是看不起你家廠公嗎?

    事實上還真不是,這一點徐德自己也明白,之所以張鯨比自己管用,原因很簡單,那就是因為張鯨在揚州干的事情。

    張鯨在揚州之時,揚州城每天都要砍頭,一天都沒停過。

    在江南之地,張鯨早就是凶名赫赫了,尤其是對這些商人,張鯨的威力絕對能夠止小兒啼哭,可是皇爺為什麼不派張鯨來呢?

    這一點徐德也很清楚,皇爺在等著人跳。

    皇爺想看看誰會出來鬧,誰鬧就收拾誰。

    “咱們就拭目以待吧!”徐德感嘆著說道,說完擺了擺手示意秋娘退出去,現在自己不想和自己的這個手下說話了。

    李秋娘也不在意,對著徐德一躬身,然後就退了出去。

    事情並沒有出乎徐德和李秋娘的預料,整個南直隸的稅務司都忙碌了起來,各地都在辦理生產許可證,那些大商人全都上門了。

    與內務府有合作的,這些商人來的最積極,也是最快的。

    然後就是其他的商人,因為不用去外地,本地的稅務也可以,所以倒也沒出現排隊排不上的情況。無數的消息開始彙總,事情看起來井然有序。

    南京稅務司衙門。

    大堂裡面鴉雀無聲,所有人都在翻看著手中的文書,南懷仁則是靜靜的看著下面的人做事,臉上的表情很淡漠,但是心裡面卻很緊張。

    “大人,下官這邊核對完成了!”

    很快,一個聲音打破了這種情況,一個三十多歲的文官站起了身子,手中拿著文書說道。

    南懷仁點了點頭,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然後開口說道:“說說看,你核對的是哪裡?”

    “回大人,下官核對的是淮安府,根據淮安府稅務司的調查結果,淮安府總計有九家需要辦理生產許可證,現在已經全部辦理完成。”

    南懷仁點了點頭。

    大家都以為生產許可證是一個登記,為的也是收取生產稅,事實上並沒有那麼簡單,因為後面的交易稅和營業稅也要牽扯到生產許可證。

    沒有生產許可的貨物是沒有辦法進行交易的,因為運輸過程之中會抽檢。

    只不過這些都是後話了,現在主要做的就是把生產許可證辦好,敲定生產主體,然後對生產主體進行收稅,這些都是有流程的。

    “好!”南懷仁點了點頭,伸手在面前的文書上畫了一個√。

    稅務司這邊正在緊張的核對,外面的人也都在關注這裡,大家都在等待著收稅日子的到來,事實上外面的人現在擔心的更厲害。

    很多人的想法是如果稅收的不多,那就算了,就當成是買平安了。

    事實上有這樣想法的人還不少,商人講究和氣生財,根本不會鬧騰,三十稅一的生產稅,根本就不高,沒人非要因為這個鬧騰。

    生產稅的稅律可以說非常低了,這也是朱翊鈞給實業的扶持。

    做實業的不容易,這個時代更是如此,運輸條件差,天災人禍多,這方面要多扶持。與生產稅三十稅一不同,交易稅的十稅一才是大頭。

    日子一天一天的過,生產許可證的登記也基本上完成了。

    南直隸雖然不是正式的行政區,但是它的範圍很廣,第一個就是應天府,然後還包括鳳陽府、淮安府、揚州府、蘇州府、松江府、鎮江府等等。

    南直隸經濟繁榮,賦稅居全國之冠,一旦南直隸商稅成了,那麼整個大明也就成了。這一點凡是聰明人都能看的出來,大家都在等待收稅那一天的到來。

    這一天很快就到了,在完成了整個南直隸的生產許可證之後,南京的稅務司正式的發出了通知,第一次的生產稅將會從九月初一正式開始收取。

    收取的方式也很簡單,那就是三十稅一,採取的是商人自己報稅的方式。

    生產一批就需要繳納一批稅款,根據稅務司的規定,商家可以選擇按照貨物繳納,也可以選擇按照時間繳納。按照貨物繳納的,生產一批貨物之後就需要繳納。

    適用於急需交易的貨物,因為只有繳納了生產稅的貨物才能夠拿到生產合格的批號。

    只有拿到了生產合格批號的貨物才能夠進入下一個過程,也就是交易。在交易的時候,你需要拿著生產合格批號去繳納交易稅。

    沒有生產合格批號,那你就沒辦法繳納交易稅。

    沒有辦法繳納交易稅,交易就無效,朝廷不受理。一旦交易雙方發生了什麼糾紛,朝廷是不管的,也就是說,你的貨物很可能被人侵佔,然後你連錢都要不回來。

    沒有繳納交易稅的貨物,想要起運也很困難,因為各地的關津雖然取消了關津稅,但是關津之地設置了稅務司的稽查人員。

    他們每天都會在關津查貨,目地也很簡單,那就是查找那些沒有交稅的貨物,類似於前世的海關報貨。

    在這個時代,過關津是商人永遠繞不過去的坎,或許你能買通幾個關津的稅務司人員,可是你不可能買通所有環節。

    後續還有營業稅,也會在售賣的時候查處沒有交稅的貨物,三個方面相輔相成。搭配上嚴厲的懲處措施,你想不交稅是不可能了。

    按月繳納也很簡單,這個月生產了多少,我就繳納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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