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生活] 直播之工匠大師 作者:九個栗子 (已完結)

 
q781009 2019-8-1 21:54:16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31 283687
q781009 發表於 2019-8-3 16:15
第494章 庭院的院

    因為都是亞洲人,加上近年來傀國的華人還是挺多的,所以陸子安他們出去並沒特別顯眼。

    為了安全起見,陸子安和沈曼歌還是都戴了幅眼鏡,略微修整了一下面容,看上去便和平時有了些差別。

    “哎?師父,為什麼你們不戴副墨鏡,搞個口罩什麼的?”趙崇杉笑嘻嘻地道:“那樣感覺更保險啊。”

    沈曼歌搖搖頭:“這你就不懂了吧,又沒開車,誰走大街上戴墨鏡啊,那簡直是在吶喊:快來看我快來看我!不過口罩倒確實可以戴一下。”

    “嗯,傀國最獨特的地方,就是愛戴口罩,不但冬天戴,夏天也戴,而且不分男女老幼,幾乎全民皆戴。”陸子安笑著拿起一個口罩戴上:“所以不管什麼時候,你戴口罩出去都是很保險的。”

    說完,他朝趙崇杉他們揮揮手:“隨便去玩吧,記得回來睡覺。”

    白木由貴表示很糾結,他到底是跟著陸子安他們走呢,還是跟著趙崇杉他們去啊?

    一邊是狗糧,一邊是狼崽子,哪個都不好惹,心好累!

    走到門口的時候,陸子安頓了頓:“白木先生,你不用跟著我們,這樣反而更明顯,你看著點他們,別讓他們惹事就好。”

    既然他都這麼說了,白木由貴也不是非得湊上去做電燈泡的,爽快地答應下來。

    沈曼歌挽住陸子安的胳膊,這才算是清清靜靜地出了門。

    傀國一直以來以乾淨整潔聞名,耳聽為虛,如今親眼見到了,才終於明白究竟有多乾淨。

    整潔的街道,一眼望過去看不到一塊碎紙片。

    雨季剛剛過去,便迎來了盛夏。

    兩人沒有什麼目的地,就這樣隨性自然地在街道上行走。

    車站上總是有著很多穿著和服浴衣的女子,浴衣上染著細碎的櫻花,看上去頗為精緻。

    三三兩兩的女孩子聚在一起竊竊私語,眼裡流淌著欣喜的笑意。

    沈曼歌一邊看景,一邊看人,目光在那些浴衣上頓了頓,默默往陸子安身邊靠了靠:“子安哥,其實我覺得挺可惜的。”

    “可惜什麼?”

    “你看,華夏有那麼多古裝,各種朝代、各種款式,精緻繁複或者雅淡清冶,各種風格的都有,但是很少有人穿上街。”沈曼歌走了很遠,依然回頭看向車站:“就算偶爾有人穿著上了街,也總是有很多人指指點點,但傀國的話,她們穿和服上街,好像並沒人感到奇怪。”

    陸子安聞言,目光輕輕劃過眾女子:“其實他們平時也很少穿和服的,一套和服非常貴,她們很多只有成人禮的時候才會穿。”

    “可是……”

    “今天會穿的話……”陸子安他們這時又經過一個車站,又是很多穿了浴衣的女子:“七月……可能是花火會吧。”

    在七月的傀國,有著非常熱鬧的花火會。

    根據他之前無意中看的資料,陸子安想了想:“應該是秋田縣的“全國煙花大賽大曲煙花”,差不多是這個時候。”

    “我們也去看吧?”沈曼歌有點興奮地道:“上次長偃的橘子洲頭煙火大會我就去看了,超級漂亮的吶!不知道傀國的怎麼樣!”

    “應該也不錯。”陸子安笑著看她:“想去就去吧,這是從全國各地選拔出來的煙火師親手施放高空煙火的煙火競賽大會,在傀國的煙火競賽大會中高居頂峰。綜合獲勝者將被授予內閣總理大臣獎。煙火師們將他們傾力之作連續施放於高空,應該很美的。”

    內閣總理大臣獎!?

    沈曼歌忍不住有些咂舌,笑嘆道:“太誇張了吧,不過是場煙火會而已哎……”

    “這是他們的習性,對工作的態度非常認真的。”陸子安環顧了一下四周:“你要不要去買套浴衣?前面就有一個高級浴衣店。”

    “不要了。”沈曼歌笑眯眯地悄悄指了一下前方的幾個小女生:“你看,她們的衣服,和漢服像不像?”

    那是巫女服,寬袖長袍,在這炎夏裡雖然厚實了些,但和漢服確實有些相似。

    “她們能穿這樣的衣服,我看我穿漢服也可以的。”沈曼歌皺了皺鼻子,俏皮地道:“反正,我還是想穿我自己帶的衣服。”

    陸子安哪能看不透她的那點小心思,手輕輕捏了捏她的手指頭。

    其實,華夏也是有巫的。

    巫術,最早可以追溯到中國古代夏朝。

    由於當時物質匱乏,人們對大自然抱著崇拜的心態,並將自然界擬人化,企圖與自然界中的神靈進行溝通。

    為了滿足這一需求,逐漸出現了巫師這樣的工種。

    巫盛行於殷,能交通天地鬼神。

    人們敬巫,更怕巫。

    初時受萬人景仰,後來坑蒙拐騙者居多。

    隨著歷史的演變,巫的地位一降再降。

    尤其南朝時,出現的第一巫蠱大案,牽扯到了身份不明的皇太子,鬧得滿城風雨,更是將巫推上了風口浪尖。

    以史為鑑,後來歷代皇帝,最是提防巫蠱之術。

    如今很多穿越裡,但凡宮斗必有巫蠱,隨便扎個小人都能弄死一國太子,雖然誇張了些,但也可見宮中對巫有多防備。

    於是,後來的巫術便慢慢變了。

    《周禮春官女巫》曰:“女巫歲時祓除釁浴。”

    後有王羲之《蘭亭集序》開篇即云:“會於會稽山陰之蘭亭,修禊事也。”

    這期中的演變,便已經說明,原為巫女為了祓釁而沐浴,後面卻逐漸演變成了民間風俗。

    即三月上巳節之類,巫術色彩已淡,反而成了曲水流觴之類的雅意。

    他的聲音帶著一種獨特的清冽,聽起來像是在夏日裡喝了一杯冰水,無比愜意。

    “原來是這樣……”沈曼歌想了想:“不過我沒仔細看過,歷史上好像沒什麼非常有名的巫女,反而傀國倒是有一個,桔梗,你聽說過沒?”

    “《犬夜叉》?”陸子安失笑:“你倒是會挑。”

    “哎呀,你肯定也看過!”沈曼歌撲騰著:“說嘛,你喜歡誰?我喜歡殺生丸!啊啊啊!冥道殘月破!”

    這一道低喝,引來不少人帶著笑意的回望。

    兩人轉了個彎,穿過一條長長的巷道,看到前面有很多帳蓬連接在一起,一整片看上去頗具規模。

    “這是在幹什麼呀?”

    陸子安想了想,掏出手機查了一下:“這是傀國的市集吧,手工藝品市集【庭院的院】,還挺有名的,我們從正門進去看。”

    他們這才發現,不知不覺間,他們已經來到了一處公園。

    那些帳蓬就搭在公園空曠的草地上,人還挺多的。

    他們轉過去後,發現人更多了。

    這樣的市集,傀國經常舉辦,他們運氣挺好的,這次的市集算是水平比較高的,聚集了陶瓷、木工、玻璃、鐵器、皮製品等95位當紅手工作家。

    “十號十號呀!快去排隊!”

    有人低聲念叨著匆匆走過,直奔十號。

    陸子安和沈曼歌對視一眼,倒頗為好奇:“十號這麼火嗎?”

    站在他們身側的,是一位華夏人,聽到沈曼歌字正腔圓的中文,頗為驚奇地扭頭看了她一眼,笑了:“是挺火的,十號店舖是阿布先生的,他在sns上提前做了預告,今天是發號碼牌進場。先取號碼牌者先進呢!”

    “不限人次?”

    “限的,一天限96張牌,就是只能進去96個人,每個人限購2個。”說著,他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來:“感覺莫名自信呢,一點都不愁賣不出去,倒是和我們家陸大師有點像。”

    莫名被點名的陸子安目光頓了頓,認真點頭:“是的。”

    人們大概都有種從眾心理,覺得這麼多人排隊肯定是很好的。

    結果他們剛走到跟前,前面發號碼牌的已經走了。

    有人懊惱地道:“才十分鍾不到呀,怎麼號碼牌就被領完了呀,真是的。”

    但是雖然是這樣說,排隊的人依然沒走。

    畢竟,雖然沒有號碼牌買不了東西,但他們可以看呀!

    陸子安和沈曼歌不動聲色地排到了後面,不知道這位阿布先生,會給他們帶來怎樣的驚喜?

    而陸子安則想的更多更遠:“如果,我們也能多舉辦一點這樣的市集呢?”

    華夏也經常有趕集一說,不過平時老百姓買的都是些柴米油鹽之類的生活用品。

    如果集市提高一點檔次換成工藝品呢?就像長偃的古玩交易區一樣?

    越想,越覺得可行。

    子安他當即發了信息給卓鵬,說了一下這裡的所見所聞。

    卓鵬剛好在開骨幹會議,直接在會上提問這件事情的可行性。

    綜合所有數據及建議,他認為這種活動可以辦。

    【以百工門如今在業界的聲望,我覺得這事極為可行。】

    他們如今長偃這一條容納了各行各業精英的文創街,你以為是開玩笑的?

    甚至根本不需要去外邊找人,站街頭吆喝一嗓子,分分鐘把市集擠滿!

    以前默默無聞的,可以有更多展示自己的機會,各種精巧的小玩意,不怕他們不喜歡。

    而且遊客的話,逛多了總會買點東西的。

    卓鵬的辦事效率,向來是陸子安最喜歡他的一點。

    短短的二十來分鐘,他直接敲定了時間地點和參加市集的人選,同時也拿出了他爺爺坐鎮。

    最大的噱頭,便是卓老爺子親臨現場!

    而更大的意外是,西泠五老在聽卓老爺子說了這件事情後,竟然親自給卓鵬打了電話,說他們也來。

    聽了卓鵬匯報的結果,陸子安頗為意外,也感到驚喜,不過他沒打算直接參與:“你看著安排就好,我這馬上進去了,回來我們再詳談。”
q781009 發表於 2019-8-3 16:15
第495章 不一樣的陸大師【為王浩宇111舵主加更!】

    “嗯,行。”卓鵬也沒有多說,只淡定地道:“你放心玩吧,我會把這事落實妥當的。”

    掛了電話,卓鵬目光在白板上寫著的市集前,加了兩個字。

    創意。

    “創意市集?”秘書呢喃著。

    “對,創意市集。”卓鵬拿著筆,涮涮畫了一個大概的模擬圖:“可以在這一片劃一塊地出來,這一塊留給志願者們擺攤,他們想賣什麼賣什麼,不限制,唯一的要求就是全手工。”

    真正的手工作品,以獨特、創意為噱頭。

    這才是真正的全民參與!

    “另外,信息部也運作起來,大家要具備互聯網思維,以“電商+市集”的運營平台為基本,彙集“復古、手工、原創、獨立設計”等概念的非標準化產品,這才是我們創辦市集的主要目的。”卓鵬手指在桌面輕輕一叩,目光炯炯:“明白了嗎?”

    “明白!”

    “很好,今天會議暫時先到這,散會。”卓鵬一揮手,會議室裡的人很快便離開了。

    傀國的市集嗎?他還真想去看一看呢……

    此時陸子安和沈曼歌正步入十號鋪面,簡單乾淨的小鋪面,其實內裡非常普通。

    店舖兩邊都擺了一排排的原木架子,沒有刷漆的木板顯現出它本身的色彩,在隱約透進來的陽光裡泛著柔和的光澤。

    一個個瓷器就這樣排列其上,每兩件作品中間的距離竟然都是相等的。

    不管從哪一個角度看,都像是一幀靜美的油畫。

    是的,十號店舖的阿布先生,是走復古路線的,他的作品以浮雕盤子最為出名。

    架子上已經空了不少,顯然這都是被有號碼牌的人買走了。

    守在門口的人嚴格地限制著店舖裡的人數,只有出去一個人,才會放一個人進來。

    所有人都在認真地欣賞著作品,偶爾低聲探討一下哪個盤子更美。

    陸子安和沈曼歌一前一後,慢慢地前行。

    這些作品,個人風格極重。

    每個盤子都非常有特色,有些周圍雕刻橄欖枝,瑪格麗花等紋飾。

    阿布先生自己調配的灰色和珍珠灰高檔感十足,可以想像得到,當它們配上食物會有多麼精緻。

    “這盤子感覺挺古樸的。”沈曼歌沒有貿然伸手去拿,但看看薄厚也覺得這盤子必然不輕:“但太重的話,實用性不高,可能更適合擺在酒店或者比較台上。”

    陸子安嗯了一聲,低頭去仔細看一個有著螺旋花紋的碗。

    “你看,這些作品,主要都是運用手拍模具和雕刻成型的。”

    “呃……這是怎麼看出來的,我真看不出來……”

    陸子安笑了笑:“根據線條走向看的,這種線條和弧度的質感,機器做不出來……”

    他頓了頓,又搖頭笑嘆:“這種盤子看似簡單,但其實做起來很麻煩,因為它很平,而且細節太多,不良率一定很高。”

    “這位先生像是內行啊!”身後一道低沉的聲音響起,一個中年男子走到陸子安身邊,噙著淺笑道:“先生也是華夏人?”

    他打量陸子安的同時,陸子安也在打量他。

    這人穿著一身復古的和服,這麼熱的天,卻連領口都非常整齊,很顯然,這是一個嚴謹到近乎苛刻的人。

    就是不知道,他為什麼會過來搭話了,按理說,這種人一般不會輕易與別人交談才是。

    陸子安微笑著點點頭:“先生也是?”

    “哦,我不是,我是傀國人。”男子伸出手笑道:“你好,我是川口佐波,45歲,我是剛才在二十七號店舖那裡,見到了一位你們華夏的大師。”

    華夏的大師?

    “陸……臨淵。”陸子安與他握了握手,臨時說了自己的網名:“二十七號店舖嗎,好的,我晚點去看看。”

    “啊,你也姓陸?”川口佐波又笑,但這一次笑意卻並未達眼底,看著陸子安的眼神頗為意味深長:“華夏姓陸的大師很多嗎?”

    這讓他怎麼說呢?

    “……算是吧。”

    川口佐波再一次打量了陸子安一遍,這一次,便帶了些慎重和審視。

    那雙微微眯起的眼睛裡,透出一絲銳利的光芒。

    怎麼瞧著,這個年輕人,和電視裡那個人更像呢?

    他冷不丁地道:“陸先生,你有沒有聽說過無雙公子?”

    “……”

    旁邊的沈曼歌忍不住悶笑,斜睨著他:看你怎麼說!

    然而她顯然低估了陸子安的腹黑度,他不緊不慢地點點頭,煞有其事地道:“我聽說過啊,他很不錯。”

    川口佐波卻皺了皺眉:“盛名之下,其實難副。有時候,名氣是可以被炒出來的,像偶像天團一樣,炒炒熱度,也就出名了。”

    你才炒呢!沈曼歌當即就想跟他吵起來,卻被陸子安一個眼神制止了。

    陸子安不急不緩地往前走,不動聲色地道:“哦?川口先生見過他?”

    沒見過你這樣瞎評論,總歸是不可信的。

    “見過。”川口佐波眉頭皺得更緊,似乎頗難忍耐:“剛才就見到了,此人是我所見過的最狂妄、最……囂張的人,所謂的清風朗月的品德他一概沒有,高人的氣質更是全無,真是糟踐了《月魄》!果然年紀太小,承不住事!”

    沈曼歌默默地看著他:這位先生,你知道你吐槽的這個人就站在你面前嗎?

    而陸子安則比她想的更深遠一些,目光微暗,他頓住腳步:“川口先生的意思是,二十七號店舖的那位陸大師,自稱是無雙公子?《月魄》的創作者?”

    這一次,川口佐波回答的速度明顯變慢了。

    他先是深深地吸了口氣,像是心中積壓著無數怨怒卻又強行壓下的模樣,最後輕輕吁了口氣,露出一抹淺淡至極的笑容:“是。”

    那一抹淡笑,裡頭沒有一絲嚮往之情,只有滿滿的譏諷。

    陸子安腳步一轉,便往門口走去,川口佐波並沒發現,依然跟著他走:“容我猜測一下,川口先生今天是特意為了陸大師來的?”

    “是啊。”川口佐波有些自嘲地道:“太有名氣啦,聽說他來了,我才專門換了衣服趕過來……”

    如果不是因為覺得這次見面非常重要,誰會穿和服逛市集?他都熱得快中暑了。

    要不是實在氣得不行,他也不會跑來阿布先生的店舖平息怒火。

    阿布先生的作品,永遠都是最費心思的,隨便哪一個杯盞,都能看出其中滿滿的誠意,看了就下火得很。

    “川口先生,無雙公子的確是非常好的。”陸子安唇角的笑容不變,眸底卻已現肅殺:“相信我,你會見到一個不一樣的陸子安。”

    “你是華夏人,自然幫他說話。”川口佐波有些意興闌珊,還以為遇到個同道中人,卻不料也是個被陸子安洗了腦的,當下興致全無,擺擺手就想走:“你要是見到了陸子安,告訴他,不必張狂,我傀國才華橫溢者眾,等著他上門……哦,百工門的行話是遞帖子是吧?呵。”

    陸子安目光一厲,聲音雖然未變,但卻多了一絲強勢:“他做什麼了?”

    “做倒沒做什麼。”川口佐波想起之前發生的一幕,依然氣得指尖直發抖:“他只說了一句話。”

    那個張狂的青年,就這麼站在人群之中,當著店舖主的面,眉目譏誚:“恕我直言,在座的各位都是垃圾。”

    “……”乍然聽了這麼一句,陸子安真是哭笑不得。

    敢情這位冒牌貨,還是個中毒頗深的中二病患者。

    但是這麼聊著,川口佐波卻到底是沒能離開。

    看著周身滿佈肅殺的陸子安,他心頭也思量開了。

    怎麼看上去,這位先生比他還生氣的樣子?

    是錯覺吧,這一定是錯覺。

    陸子安進了二十七號店舖後,直奔被人群圍住的青年而去。

    裡面傳來的說話聲無比清晰:“這種就是黑繪啊,不過如此,你見過彩繪嗎……”

    “那是蒔繪。”陸子安冷不丁地打斷了他,成功吸引了那個人的注意力:“陸大師博學多才,難道這都沒聽說過?”

    他這話著實難聽得很,那位大師哪受得了這刺激,當即就轉過頭來。

    看清楚對方的瞬間,那人愣了三秒,哎呀一聲,直接一蹦三尺高:“鬼呀!”

    很顯然,這人認出陸子安了。

    認識就好,也省得他再費力氣去解釋。

    還想跑?

    “我才覺得我見鬼了!”陸子安一把扭住這人的手臂,陰惻惻地笑道:“解釋一下?陸……大師?”

    當水貨遇到正品,當冒牌遇到原裝。

    陸子安手上逐漸用力,慢慢將那人壓向地面。

    “我錯了我錯了我錯了,陸大師放開我啊啊啊啊!”這人哀聲求饒:“我只是裝個逼,沒想幹壞事的!就是他們太囂張了,我一時沒忍住!”

    周圍的人已經全都傻眼了:這,到底咋回事兒呀!?

    川口佐波更是目瞪口呆,他的中文說得賊溜,自然聽懂了他們的對話,瞪大眼睛一副見鬼了的神情盯著陸子安:“你,你,他……他到底……”

    陸子安鬆開手,那人嗷地一聲跳起來,挺起胸膛:“好了,明人不說暗話,我直接說了!我是假的,這才是真正的陸大師!”
q781009 發表於 2019-8-3 16:16
第496章 後會有期

    錯覺吧?

    還是他們沒睡醒?

    見眾人跟呆滯了一般,死命盯著他看,陸子安遲疑了幾秒,伸手摘下了口罩和眼鏡。

    “……”

    周圍突然安靜下來,那是一種空氣凝固、思維停頓的靜寂。

    直到有人用傀語低低地驚嘆了一句:“這麼年輕的嗎?”

    眾人才彷彿猛然活了過來,紛紛拿目光進行著交流。

    【喂,怎麼這麼年輕,還真是個不滿三十的小夥子嗎?】

    【而且也很有氣質,跟剛才那個說大話的一看就不是一路人。】

    【這倒有點符合他的名聲了,但是為什麼會這麼年輕……】

    這樣的竊竊私語,初時還只在心裡醞釀,後面終於有人崩不住說了出來。

    “這麼年輕,不可能不可能……”

    “怎麼不可能了,人都站眼前了,那《月魄》就是他做的吧……”

    沒等陸子安他們說話,川口先生他們已經就陸子安的年齡問題起了爭執。

    不過每個人的聲音都壓得很低,好像這樣別人就聽不到了一樣。

    沈曼歌往陸子安身邊靠了靠,壓低嗓子道:“怎麼他們對你的年齡這麼在意啊?而且剛才這位川口先生自我介紹的時候,還帶了年齡,也是亂奇怪的。”

    她以為,他們更該在意的是子安卓越的技藝才是。

    “這其實很正常。”陸子安微微側身,附到她耳側輕聲道:“傀國一直以來是一個等級非常森嚴的國家,即便是明治維新之後取消了不同階級在身份上的不平等,傀國人也依然會傾向於在法理和人倫上平等的所有人當中分出一個秩序。”

    “而這個秩序的基礎,其實是一個非常普適的標準,就是年齡。”陸子安眉眼清冷,卻沒太多的情緒:“傀語到今天依然保留著非常完備乃至於複雜的敬語系統,足以說明這一點,他們無法接受比自己年齡小的人比自己有更突出的成就,更傾向於論資排輩。”

    沈曼歌睫毛微微顫動,若有所思:“這倒是和之前的守舊派提出的觀念差不多。”

    不過不同的是,華夏的守舊派原本根深蒂固的觀念,如今在陸子安這泥石流的衝擊下已經垮的差不多了。

    如今的守舊派已經只剩了個空殼子,被蠶食只是時間的問題而已。

    但是傀國人不一樣。

    他們對於什麼年齡該做什麼事情有很強的執著,熱衷於根據對方的年齡比對對方的成就,來初步判斷一個人。

    “原來是這樣。”沈曼歌表示很可怕:“為了熬資歷而熬資歷,這簡直太可怕了。”

    所以也就能夠想像得到,像陸子安這樣橫空出世的奇才,對傀國這些創作家會帶來多大的精神衝擊。

    按他們的習慣,以年齡來排輩的話,該是陸子安對他們用敬語。

    可是,若是論資歷,他們又該對陸子安用敬語。

    這太為難了。

    最終,川口先生他們大概是討論出來了,神情嚴肅地看著陸子安:“陸大師。”

    這個稱呼一出口,陸子安便明白他們已有決斷。

    果然,其他人看向他的目光,除了驚奇以外,又多了一絲感嘆。

    “請問陸大師會如何處置這個人?”川口先生猶自惱恨不已,盯著地上的青年眼睛都要冒火了。

    “哇,你這麼生氣幹什麼呀?”青年瞪大眼睛,似乎很是惱火:“我又沒幹壞事!陸大師都沒生氣,你著什麼急啊,真是皇帝不急……”

    冷不丁地,旁邊一道聲音打斷了他的話:“我生氣了的。”

    “嘎?”

    陸子安一本正經,理直氣壯地道:“你冒充我,敗壞我的名聲,我生氣了。”

    “哎,這個我可以解釋的!”青年連連擺手:“你不知道,你來之前,他們就在說我們華夏近百年來倍受欺凌,所以非常自卑,之所以把你推出來,就是為了掩蓋我們民族的劣根性和深深的自卑感,哎呀,我這暴脾氣,我一時氣憤,就乾脆冒充你甩他們一臉了。”

    後來的事情他們也都知道了,這位冒充者以一敵十,嘴炮之能無人能擋,活活把川口先生給氣跑了。

    傀國人其實還真是挺喜歡這樣背後議論議論的,不過意外的是被人聽到了而已。

    因此眾人也無從辯解,面色都有些訕訕。

    “還有哇!”青年似乎生怕挑的事不夠多,還連帶著比劃道:“他們還說我們一點都不謙虛,如今行事愈發張狂……”

    “陸大師!”川口先生面帶焦急地打斷了他的話,急切地道:“我們沒這麼說過!我們只是說你國人有點自卑而已!後面的都是他自己添的!”

    被人當面挑破,青年咂咂嘴,不吱聲了。

    哎,想點火來著,沒點著啊。

    這人剛才不一副隱忍的模樣嘛,怎麼不繼續裝下去呢?

    陸子安打量他幾眼,倒有了點興致:“你叫什麼名字?做什麼的?”

    “我叫熊贏爾,就是要贏你的那個意思。”熊贏爾拉拉衣領,字正腔圓:“來傀國留學的。”

    “嗯。”陸子安目光淡淡地掠過他,看向川口先生一地人。

    不知怎地,川口先生感覺這一幕頗為熟悉,心裡隱約有了一種不詳的預感。

    好像,剛才聽他說二十七號店舖有位陸大師以後,這個陸先生也是這眼神。

    “我們自卑?”陸子安挺胸抬頭,傲氣凌人,當他的氣勢外放,竟無一人能攝其鋒:“我們每一位華夏兒女都是傲骨錚錚的鐵血兒郎!我們的字典裡,自卑的含義與別人以為的自卑完全不一樣,我們眼裡只有第一!即使是第二,我們也覺得這是一種恥辱!”

    這,就是我們的“自卑”!

    川口先生臉色蒼白,看著氣勢凌人的陸子安,只感到一陣心驚肉跳,惶恐不安。

    怎麼,這和他預想中的完全不一樣啊?

    這陸子安可是被人抹黑了形象,怎麼都不處理,反而直接駁斥他們的觀點?

    而且,第一……

    呵,第一有這麼容易嗎?說得跟第一是他的囊中之物了一樣!

    但是傀人骨子裡不願與人爭鬥的習性,讓他下意識低下了頭:“嗨!”

    說完他就後悔了,感覺像是示弱了一樣。

    可是他想要挽回時,陸子安已經重新戴上眼鏡和口罩,彬彬有禮地與他們點點頭告別:“後會有期。”

    遞帖子這種事情,他是不會幹的,不符合他的身份。

    不過這事兒,他記下了。

    熊贏爾喜笑顏開,狐假虎威地站直身體,嘿嘿一笑:“是不是奇怪我為什麼不打你們呀,嘿!大爺我是禮儀邦,只用唾沫不用槍!”

    狠話沒放完,後脖頸被人拎住了,他幾乎是被陸子安單手拖出去的。

    哎哎哎?熊贏爾手舞足蹈:“放開我,哎呀,怎麼回事!大師我們是一夥兒的呀!”

    “誰跟你一夥的。”沈曼歌瞪了他一眼:“閉嘴!不許說話!”

    凶神惡煞的樣子,看上去比陸子安還可怕。

    熊贏爾下意識縮了縮脖子,倒真閉上了嘴巴。

    將他拖到一隱蔽的地方,陸子安鬆開他。

    本就沒站穩的熊贏爾直接摔地上了,他倒精乖,直接抱上了陸子安的小腿:“陸大師,我錯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也聽到了,都是那些人說話太過分了我才……”

    “但這並不能掩蓋你冒充我,壞我名譽的行為。”陸子安冷冷地瞥了他一眼:“站起來。”

    熊贏爾啪地一聲站直,向大佬低頭:“嗨!”

    “專業是什麼?成績如何。”

    “哎,我爸給我報了個垃圾專業,混日子咯,反正這邊兒的傀國妞兒還不錯,我無所謂了,天天混。”熊贏爾嘿嘿地笑,甚是猥瑣。

    “……”陸子安頗具深意地看了他一眼:“很好,你走吧。”

    幸福來得太突然,熊贏爾都不敢相信他竟然就這麼讓他走了。

    不過他還是迅速反應過來,嘿嘿笑著揮揮手:“拜拜!陸大師我超喜歡你的!”

    沈曼歌皺起眉,很不認同:“就這麼讓他走了?”

    陸子安但笑不語。

    然後,他們看著熊贏爾從這裡跑出去,快進巷道的時候,不知哪兒衝出來兩個人,直接將他扣住了。

    從接近到逮住他,前後不到三秒。

    那兩人朝陸子安點頭致意,押著熊贏爾就走,很快就消失了。

    “哎?這,怎麼……”沈曼歌傻眼了。

    “你以為讓我們倆出來,就真的只有我們兩個?”陸子安遞了個眼神過來:“不要這麼天真。”

    更何況,熊贏爾干的是什麼事?

    華夏是安排了人在他身邊的,傀國自然也少不了。

    他這行為說得好是打抱不平,說的不好,就是抹黑華夏。

    一舉得罪兩方,真是活得不耐煩了。

    “那你怎麼……”剛才不說……

    陸子安微笑,一派風清朗月的大度隨和:“我們的人,處理自然只能由我華夏來,交給川口他們?開什麼玩笑。”

    “另外……”他頓了頓,眼底漾起一絲笑意:“這熊贏爾本性雖然不壞,但太熊了,皮過了頭,給個教訓也是好的。”

    那一瞬間,沈曼歌彷彿聽到了一句提示音:叮!您的好友腹黑陸上線了!

    陸子安正準備說話,手機卻響了。

    這電話卡還是白木由貴給他的,他接起來:“喂?”

    白木由貴整個人都是崩潰的:“陸大師,你你你在哪兒呀?我這兒出事了……”

    這才第一天吶!

    說好的友善的交流呢?為什麼感覺是來砸場子的……

    特麼的,他的心好痛啊……
q781009 發表於 2019-8-3 16:17
第497章 雙贏與共贏【為明朝初晴舵主加更!】

    雖然有點意外,但陸子安也沒太緊張:“出什麼事了?”

    白木由貴滿頭是汗,急得說話都有些費勁了:“他們不知道怎麼認識了舟川大師,現在去了大師的工作室,我攔都沒攔住!”

    二十幾個人,去勢洶洶,他根本擋不住這麼多人。

    好不容易回去叫了人過來,卻發現他們自己打車走了。

    “都去了?”陸子安有些訝異。

    “是啊,都去了!一個沒剩下!”

    “哦,那就沒有關係。”陸子安放下心來,淡定地道:“你別太擔心,既然他們都去了那就沒事的,有人能控住場面。”

    如果只有趙崇杉這幾個人去了,他恐怕真的會擔心,但是陸阿惠他們也去了,那就說明他們確實是做好了準備去的。

    雖然不知道他們是去做什麼,但是他相信他們是有分寸的。

    這群狼崽子雖然混賬了點,但他的話,他們還是很聽的。

    聽了他的話,白木由貴還是不敢掉以輕心:“這,這樣嗎?”

    為什麼他不怎麼敢相信呢?得到肯定的答案,白木由貴便說放心了掛了電話,然後禮貌地道:“請儘量快一點。”

    陸子安和沈曼歌此時正在各店舖裡觀賞,期間也挑了些零碎的小玩意。

    太重的就沒買了,不方便拿。

    這樣新奇的體驗兩人都挺感興趣的,直接將身後不遠處跟著的川口先生一行拋在了腦後。

    “我們不去打招呼嗎?”

    川口先生壓低聲音:“怎麼打?他們是情侶。”

    電燈泡那麼好當?不怕被燒死嗎?

    這時陸子安兩人走進了四十七號店舖,川口先生看了一眼,略躊躇地停頓了一下。

    跟在他身後的眾人也都有些神色尷尬。

    因為這店舖,是賣女性飾品的,陸子安進去還可以說是陪女朋友,他們這一大群大老爺們……

    但是都跟了這麼久了,難道這麼好的機會,就這麼錯過?

    “不管了。”川口先生強忍著臊意,壓低嗓子:“反正剛才那件事情我們解釋過了,等會好好說一下,應該可以請得陸大師跟我們前去探討技藝。”

    眾人默不作聲,用眼神表達著:剛才你也是這麼說的,然而跟了一路,你也沒鼓起勇氣去打擾他們。

    “這裡也有簪子呢。”沈曼歌一進去就眼前一亮。

    這是一間手工藝創作者的店舖,風格極為清新,但是進來的人卻極少。

    沈曼歌仔細走過去看了一下,當即明白為什麼人會這麼少。

    這間店舖內,賣的小物件上竟然全都鑲嵌著珠寶。

    “你好。”這間店舖卻是有店員的,長相甜美的女子微微行了一禮:“請問你想試戴一下嗎?”

    沈曼歌此時正在看的,是一個八重桜的花簪。

    說不出是什麼材質,花瓣通透而鮮豔,但又沒有金屬的質感,反而有一種文雅細膩的柔軟。

    “好。”沈曼歌伸手將它拿了起來,發現這花瓣確實是硬的。

    當她拿到手中後,才發現這花簪上不止三朵花。

    在這三朵盛開的花朵下面,還有幾個花苞。

    它們微微下垂,晃動間花瓣微微舒展,花心的珠寶若隱若現,倒真是別具風情。

    這種設計,倒確實挺新鮮的。

    沈曼歌配合著店員將它插進了她的發間,嬌豔的花朵,襯著她如花側顏,當真是美不盛收。

    那是一種介於成熟與天真之間的朦朧美,既有春花之嬌,又有夏花之豔。

    “很合適呢,非常適合小姐。”店員真心地讚美道。

    若年長幾歲便顯得太幼稚,年輕幾歲又壓不住這花簪的華麗,當真是剛剛好。

    陸子安眼神微動,不動聲色地移開目光:“買了。”

    整個店舖的發飾,都是這種風格。

    但基本都是以花為主題的,只是運用了各種技藝,將其拆分再組裝,最後成了精妙的設計。

    “喜歡就買了。”陸子安看著這些小清新的設計,雖然說不上多喜歡,不過沈曼歌戴著確實還不錯。

    “不了。”沈曼歌把玩著手裡的這支花簪,微微一笑:“款式都差不多,我拿一件就好。”

    很多顏色太豔的,並不是那麼好搭衣服。

    畢竟傀國人可以拿來配色彩鮮豔的和服,而她的漢服卻更多的是素色。

    不過兩人出來的時候,沈曼歌忍不住低聲道:“這個花簪,給了我一點靈感。”

    “怎麼說?”

    “簪子這種傳統飾物,極具東方古典神韻,我見過很多種,但以花為題,當真是第一次看到處理得如此清新自然的……”沈曼歌神色間有些痴迷:“我在想,如果這些花朵,以另一種方式存在呢。”

    當一個人淡如菊的女子,行走在煙雨江南的小巷裡,遊人從她身邊經過時,無意間看到她微微旋身……

    那一剎那盛開在裙襬的花朵,如曇花一現,雖然馬上又隱入褶擺,但那一瞬間的驚豔已經足夠讓人回憶半生。

    “這想法很不錯……”

    陸子安的話沒有說完,因為川口先生他們終於走上前來。

    嗯,這麼快啊,他還以為以他們的性格,肯定得再磨蹭一會呢。

    “陸大師。”川口佐波憋出這麼一句,又萎了:“我……”

    “川口先生有什麼事嗎?”陸子安裝作渾然未覺他們跟了大半個市集的事情,和顏悅色得像是初次見面。

    他這種態度,川口佐波後邊的話更加說不出來了。

    “既然沒什麼事,我就先走了,再見。”陸子安微微一笑,毫不留戀地轉身就走。

    “哎?”

    眾人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徹底沒了,各自拿眼神責備著對方。

    川口佐波盯著那對璧人背景半晌,憋得臉通紅:“急什麼!有半個月呢!”

    他就不信,半個月時間還堵不到一個陸子安!

    回去的路上,沈曼歌想著剛才川口佐波的模樣就有點想笑:“你剛才為什麼不等他把話說完呀。”

    “讓他說完的話,我今晚就不用睡了。”陸子安捏捏她的手:“而且,你沒有發現嗎,他們對我有敵意,或者說,他們對華夏有敵意。”

    這她還真沒察覺出來,沈曼歌呆了呆:“那確實不用聽他說完,不過我感覺在國際上,華夏挺安全無害的呀,要恨也該是我們恨他們吧?他們有什麼好恨的?”

    “呵,天真。”陸子安笑了笑:“我舉個栗子,石墨烯一開始歐美壟斷,5000元1克,華夏做出來了,3元1克。”

    然後他拿眼神斜睨她:無害?當真嘛?

    這……

    沈曼歌微笑:“這是正常的交易嘛,有什麼好恨的,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咯。”

    “斷人財路,如殺人父母,為什麼溫州鞋進入一個新的國家,人家直接就限量了?”陸子安拎著東西,微一挑眉:“西班牙當時還火燒溫州鞋城呢,都是一個道理。”

    華夏不光是搶市場,而且還往死裡壓價,走的是薄利多銷的路線,但是這自然是非常扎眼的。

    沈曼歌啊了一聲,站在原地想了片刻,才恍然大悟:“我忽然想起了一位金先生說的話,他說,在中文裡,雙贏和共贏,其實是有雙層含義的。”

    “對。”陸子安的笑容無比真摯:“就是這意思。”

    華夏總說雙贏,其他國家也都信以為真。

    然後最後才發現,雙贏就是華夏贏兩次,共贏,就是華夏一共贏兩次。

    這就是一個神坑啊,想佔便宜的基本都折在這雙贏裡頭了。

    沒辦法呀,華夏的東西又好又便宜,十三億人都甘願拿著低廉的報酬,包攬了全世界的生產,關鍵還不挑,只要能拿下的,高中低、上下游什麼產業都吞下去。

    鯨吞蠶食,度過了那段最黑暗的日子,才有了如今強大的華夏。

    沈曼歌仔細琢磨了一下,笑了:“我覺得,這和子安哥你挺相似的。”

    陸子安有著華夏最好的技術,但姿態又放的極低,各種坑人,偏偏還一臉無辜的樣子,讓所有人都認為他是在為全華夏做貢獻。

    守舊派的人都在想:哦,我知道你陸子安有本事,有功勞,有大貢獻可這除了威脅我的生存,跟我有屁的關係。

    很不幸,別的國家也是這麼想的。

    所以陸子安遭守舊派的人恨,華夏遭其他國家恨。

    陸子安仔細想了想,笑了:“你還挺懂哈,不過好像,確實是這麼回事兒。”

    “這麼說起來,雖然我們華夏腹黑了點兒,但是……我喜歡!”沈曼歌笑眯眯。

    陸子安微笑著看她,一臉寵溺:“你剛剛才說和我挺相似的。”

    言外之意是?

    “呸。”沈曼歌啐他:“不要臉,我是誇我大華夏!”

    兩人正在笑,白木由貴電話又來了:“陸大師,我真的沒轍了,這一次是陸阿惠……他竟然要在舟川大師的工作室裡做雕金工藝!問題是他會嗎?”

    雕金?

    陸子安挑了挑眉:“陸阿惠怎麼說的?”

    “他說他會!”白木由貴簡直要絕望了,小心翼翼地道:“他,他真的會嗎?”

    他會……才怪!

    這事到底怎麼搞成了現在這樣?不是說好的只是出來逛逛街?

    陸子安渾然忘了剛才自己遇到的麻煩,當即說道:“你把地址告訴我,我現在過去。”

    “啊,不用,我現在就叫人來接你們!”白木由貴聽他願意來,喜不自勝:“你們別動,我這就叫人來!”

    見沈曼歌一臉茫然,陸子安笑了:“你看,傀國跟著我們的人馬上就要出現了。”
q781009 發表於 2019-8-3 16:18
第498章 水琴窟

    陸子安話音未落,一輛非常低調的車子停在他們不遠的路邊,下來兩個男子,一上前先出示證件:“陸大師您好,是白木先生讓我們來接您的。”

    “嗯。”陸子安從善如流地坐進車裡,果然與它低調的外表不同,裡面的佈置極為舒適,顯然是改裝過的。

    直到坐到車上,看到後面不動聲色跟上來的兩輛車,沈曼歌都有點回不過神來:“呃,還真的是呀。”

    那就是華夏安排的人員吧……不知道剛才那個熊孩子在不在上邊。

    沈曼歌手搭在窗沿,看著後面始終跟著相同距離的兩台車,心情有些微妙。

    這種說是跟蹤吧,又談不上,畢竟如果不是陸子安挑明,她都不會察覺……

    但是講真,安全感爆棚。

    大概是白木由貴吩咐過,車子開得還是比較快的。

    從上車到停在舟川大師工作室門口,總共才用了不到二十分鐘。

    陸子安他們沒有提東西,直接在司機的帶領下走了進去。

    非常典型的傀式庭院,穿過這茶庭,就能看到關著門的茶室。

    讓沈曼歌感到奇怪的是,這庭院裡竟然沒有水。

    聽了她的疑問,陸子安嗯了一聲:“這是枯山水。”

    所謂枯山水,就是沒有實際的水,而以白砂代替。

    在鋪平的白砂上,再佈置假山奇石。

    在方寸之間造出雲海翻湧,仞崖千尺的景色。

    白砂再根據佈景畫出紋路,當這些紋路畫好之後,就不能再有人進入了,以免破壞意境。

    看似無水,卻處處是水。

    雖然佈置極簡,但是拋去了外在的繁雜裝飾,反而有直指人心的禪意。

    看來這位舟川先生,極富禪意啊。

    “先生。”行至一半,有穿著和服的女子悄無聲息地走出來,將他們請到手水鉢前。

    進入茶室裡必須要洗手,所以手水鉢是必經之地。

    手水鉢另有一個別稱,叫蹲踞,是因為它是需要蹲著洗手的。

    入鄉隨俗,陸子安蹲下來洗手的時候,沈曼歌安靜地等著,目光卻不經意看到了旁邊的一處裝置。

    “這是什麼?”她饒有興致地看了兩眼,盯著旁邊豎的小牌子喃喃道:“水琴窟?”

    她只認識漢字,中間的傀文直接跳過,竟然也不影響閱讀。

    引他們進來的女子微笑著點頭,說了一長串的傀文。

    很好,她一個字都沒聽懂。

    陸子安起了身,擦乾淨手,示意她去洗:“這是水琴窟,是用來聽水聲的,同時也可以給手水鉢排水。”

    聽水聲?沈曼歌一邊半蹲著洗手,一邊驚奇地看著那處裝置。

    正對著水門石,下邊鋪了好些石頭,旁邊還特意放了比較高一點的石頭做圍擋,卻是為了聽水聲?

    “別看著它簡單,其實傀人在做這種水琴窟的時候,還挺費心思的。”陸子安四周看了看,大概地比了一下:“這下面大概挖了一個和水手鉢差不多大,但是比它深了好幾倍的坑,為了聽到滴水聲,他們還會考究空洞的形狀是吊鐘形、還是銅壺形抑或龕燈形,水深多少最合適,洞的材質哪種迴響最清晰,做之前都是要嚴格思考的。”

    看著沈曼歌一臉不可思議,他笑了笑:“甚至,傀國有大學教授的課題就是研究這個的,還頗受追捧。”

    這可是表達自己雅量非凡的利器啊!

    “不是,這個裝置,有什麼特殊的含義嗎?”

    陸子安想了想:“唔,他們認為,水聲極有禪意,這個課題,也是針對如何讓這水琴窟的聲音聽起來更富禪意而設立的。”

    又是禪。

    沈曼歌點了點頭,若有所思:“這位舟川先生,好像非常喜歡禪意……”

    說話間,兩人已經到了茶室前,她便不再說話了。

    女子上前輕叩三下門,不一會,一個小書僮探出腦袋。

    兩人對話一番,女子微微側身:“請。”

    司機兩人沒跟進來,陸子安和沈曼歌在門口脫了鞋,換上白色的襪子,跟隨入內。

    其實這已經是極簡的程序了,陸子安心裡很清楚,如果不是他身份特殊,入茶室喝茶,以傀人的習性,是需要先行跪禮的。

    他們不僅對茶室下跪,而且要跪壁龕上的字畫,再跪壁龕上的花卉,再向茶具行跪禮。

    這些程序走下來,才算是完成了傀國茶道中的“敬”字。

    他思忖間,已經走到了茶室裡面的房間,屋子裡一片寂靜,聽到他們輕微的腳步聲,眾人回過頭來。

    果然是這群小狼崽子,看到他來,眼睛一個個都在冒綠光。

    看著他們眼裡顯而易見的激動,陸子安知道,他們怕是得了好處。

    “陸大師……”白木由貴腳步輕而快地走了過來,壓低聲音,頗有些不好意思:“他們……”

    他以為他們打起來了,所以才火急火燎地把陸子安叫過來。

    卻沒想到,他們竟然這麼和平……

    陸子安並不在意,朝他擺擺手,緩步走上前去。

    桌前的兩人並未察覺到他的到來,各自沉浸在自己的創作中。

    舟川大師年近六十,卻紅光滿面,並不顯得老。

    此時他正拿著圖形刻印的鏨子一下一下地在金塊上進行鏨制,右手的錘子每一次擊打都非常謹慎,神情無比認真。

    他鼻尖微微浸出的汗水,映襯著他指下的金光,帶來一種無形的精神力量,讓人最直觀地感受到他的用心。

    雕金在華夏古代被稱為貴金屬細工工藝,傳統金工技法以鑄、鍛、雕等各為分野。

    鑄,即熔化鐵礦石原料再造新的形態。

    鍛,利用金屬延展性敲打成型。

    雕,用鏨子、刻刀等工具在金屬表面製造紋飾。

    而雕金技法,是金工中最華麗多變的,包含了如細線狀之毛雕、立體起伏之高肉雕、似水墨筆法之片切雕等多種技法。

    雕金對工藝細緻程度要求極高,難度極大。

    因此,成品效果比其他技法都要更為精美,真正的行雲流水,千變萬化,現代電腦和機械也無法替代。

    而舟川先生,正是傀國頂尖的雕金大師。

    趙崇杉見陸子安看向陸阿惠,連忙壓低聲音:“師父,阿惠是剛學的。”

    生怕陸子安覺得陸阿惠做得不好,會拆他台罵他。

    瞥了他一眼,陸子安沒吭聲。

    陸阿惠的動作有些生澀,這是非常明顯的,但是令人驚奇的是,他的速度雖然慢了些,但是做出來的花紋卻一點也不凝滯。

    傀國的傳統雕金與華夏的鏨刻工藝基本相同,都是利用錘子不斷地擊打手中的鏨子,在金具的表面勾勒出設計好的圖形。

    這個過程非常複雜,線條的光滑度、圖案的深淺度極難掌握。

    全憑工匠手上的功夫和長年累月的經驗,控制鏨刻的力度和角度。

    舟川大師能做出極盡精緻的雕金小件,這非常正常,熟能生巧,感動他們的是他哪怕是做過這麼多年,依然如此用心且認真的態度。

    但是陸阿惠,讓眾人驚訝的,卻是他於雕金一技上所表現出來的卓越才華。

    在此之前,他從未接觸過雕金工藝。

    他們師兄弟,更多的是學的木雕與玉雕,陸子安甚至連銀花絲都沒有詳細教過他們。

    但是陸阿惠是學過金銀錯的,他能在薄如蟬翼的玉壁上,慢慢地揮動小錘子,將一根根細若游絲的金線鑲得天衣無縫。

    此時做這雕金,竟感覺沒有什麼阻力,做得非常順手。

    陸阿惠這個人有一種非常奇特的習性,他做事喜歡一口氣做完。

    既然沒有遇到難處,他也就沒有要停下來的打算。

    他以手掌的位置變化,推動刻刀在金屬表面瓚刻出各種線條和花紋。

    或鏤空,或微雕,精細到每根細條的走向,他都在心裡重複好幾次才會慎重下刀。

    這樣的體驗,彷彿回到了第一次,跟著陸子安學做金銀錯時的情景。

    心拴在喉嚨口,對未來沒有任何把握。

    彷彿在走鋼絲繩一般,稍有不慎便會墜落懸崖。

    陸阿惠咬緊牙根,告訴自己絕對不能放鬆。

    當他把大致的輪廓完成之後,便開始了細節的雕琢。

    而此時,舟川大師已經完成了他的創作。

    他做的是一個鋤彫的圓形小徽章,先用細線雕刻勾勒出一朵花朵的紋樣,再除去圖案外圍的底式,形成簡單的浮雕。

    看似簡單,但線條卻清晰細膩,甚至連花瓣上的脈絡都清晰可見,足可見其精細。

    舟川大師盯著手裡的徽章仔細地看了看,微一點頭:“用心了。”

    他並不會對自己的作品作出確切的評論,如做的好,或者做得不好。

    傀國人更不會說這是自己做得最好的一件作品,因為他們認為,一旦下了這種定論,自己就會滿足於當下,停止前進。

    這時舟川大師才抬頭看向對面,目光在陸阿惠的手上頓了頓,眼睛微微睜大了一些。

    “舟川君……”白木由貴壓低聲音,給他介紹了一下陸子安。

    舟川大師果然再次表達了驚訝,但還是很有禮貌地和陸子安行了一個禮:“陸先生。”

    不等陸子安回答,他已經看向陸阿惠,神情中帶著三分期待:“請問這位陸先生是您的親人嗎?有沒有想過要換成傀國國藉?”

    他神情中帶著三分欣喜,七分感嘆,其實並無惡意,他想表達的是,他非常欣賞陸阿惠,想以這種形式,表示對陸阿惠的認可。

    但是這於趙崇杉一眾來說,顯然是一種冒犯。

    旁邊的小書僮充當了翻譯,萌萌噠地將這話譯成了中文。

    “沒有想過!”趙崇杉齜牙,皮笑肉不笑地道:“我師兄的長偃戶口你以為這麼輕鬆就能拿到的嗎?如今都限購了好吧?”

    “……”舟川大師中文能力有限,聽不懂這麼長的句子,只能看向小書僮。

    聽了書僮的回答之後,舟川大師還頗為遺憾:“哎,可惜了。”

    可惜什麼,他並沒有說出來。

    然後,他收回目光,看向陸子安的眼睛都在發光:“陸先生有想過要入藉傀國嗎?”

    “……”陸子安表示不能理解他的思維:“沒有想過,我認為我的國藉很好。”

    舟川大師的神情有些困惑:“呃?”

    “舟川先生知道一個外國人,想申請華夏國藉有多難嗎?”陸子安神色平靜:“雖然法律和行政程序上都有具體規定,但實際上,想要拿到華夏的國藉非常困難,建國以來外國人取得華夏國籍總共才幾千人。”

    在舟川大師震驚的眼神裡,陸子安扔下一記重磅炸彈:“另外,我國不承認雙重國籍,成功加入華夏國籍的基本都是對華夏有著巨大貢獻的人。”

    如原籍美國的馬海德,早在延安時期就入了黨,被***親口允諾了華夏國籍,後來成為了華夏的皮膚病治療奠基人。

    想來就來,想走就走這種風氣,在華夏是不存在的。

    曾經有某位邯國明星,想入華夏國藉逃避兵役,但是費盡了力氣,最終還是放棄了,乖乖地回國服了兵役。

    這樣的情況,在舟川大師的世界裡,是不可思議的事情。

    怎麼還會有國家拒絕優秀人才的加入?

    在他看來,承認一個人的優秀,就是以邀請他加入國藉為基準。

    華夏怎麼會這樣?他以為像華夏這樣的國家,應該會非常珍惜優秀人才的加入才是。

    他目光複雜地看了眼陸子安,覺得與他討論這種話題是非常不明智的選擇,挑了個另外的問題:“這位陸先生一定學了很久的雕金技藝吧?瞧他用錘子用的多好。”

    陸子安的神情更加複雜,看著舟川先生一臉感慨,他不知道說什麼好。

    旁邊的小書僮乖巧地翻譯出來,趙崇杉毫不猶豫:“不,我師兄從沒學過雕金!”

    小書僮照舊翻譯,舟川大師震驚地抬起頭來,感覺整個人都有些恍惚了:“從未……學過?”

    第一次做,就能有這種效果?

    想當年,他第一次接觸的時候,還是從刻石開始的……

    他忍不住向前走了兩步,距離更近,看的也更清晰。

    這線條走向,這紋理佈置……怎麼越看,就越覺得眼熟呢?

    舟川大師微微皺著眉,仔細地研究著。

    這種感覺太奇怪了!
q781009 發表於 2019-8-3 16:18
第499章 獨門工藝

    就好像是看到往日的自己一樣的感覺,那種生澀的技藝,與熟練的手法相結合,帶給他的是劇烈的視覺衝擊力。

    其實這位陸先生以前研究過他的作品吧?

    否則怎麼可能捕捉到他的作品中的神韻,還複製得這麼完美。

    舟川大師像是發現了新大陸一般,驚喜交加地看著陸阿惠。

    這個來自華夏的青年,莫非就是上天贈予他的機緣?

    正在他暗自欣喜,準備等他做完了再與他好好聊聊的時候,陸阿惠皺起了眉頭。

    陸阿惠其實一開始並沒有動手,他雖然把材料和工具拿在手裡,與其說是仔細研究並與之熟悉,倒不如說是在觀察。

    他在觀察舟川大師的動作。

    每一個步驟,每一個細節都看得無比仔細。

    當舟川大師前面的都做完以後,開始用鏨子進行瓚刻,陸阿惠突然就領悟了。

    啊,這和金銀錯差不多的意思嘛!

    不過不同的是,金銀錯是在融金之後進行拉絲,這又和銀花絲有點像。

    他根據舟川大師的步驟一路做下來,因為習慣了拿刻刀,所以他沒有用鏨子,而是繼續拿著刻刀和小錘子慢慢地刻制。

    在這個過程裡,他是非常享受的。

    因為他發現,這種程序的工藝,在他有了木雕、玉雕、金銀錯的基礎後,對他來說,雕金就像是幾種工藝的結合。

    初時會覺得生澀,但做得越來越順手,甚至有一種完全放飛自我的感覺。

    而且因為材料是金,不用擔心它會碎,做起來反而更加輕鬆。

    可是做到這一步,陸阿惠發覺,這種手法很枯燥啊!

    既然能加入鑲嵌的其他金屬,為什麼不能拉絲?

    這花紋如果能拉細一點,顯然更加好看嘛!

    “怎麼了?”舟川大師見他停了下來,非常擔心地看著他:“是遇到困難了嗎?我看看……這裡你可以鑲嵌一小塊銀片或者寶石的,效果可能會更好。”

    “不……”陸阿惠眉頭緊皺,拿刻刀在上面比劃了一下:“我不喜歡這種太過沉重的感覺,想讓它變得更加輕盈一點……”

    輕盈?

    舟川大師微微皺了皺眉,有些狐疑地看了他一眼:這個人,真的懂得雕金嗎?

    但惜才之心超越了這種淡淡的不愉快,他耐心地解釋道:“雕金是一項非常具有古典色彩的工藝,它要的就是歷史的厚重感,輕盈……這種詞和雕金完全搭不上邊的。”

    這樣的嗎?

    看了看手裡的半成品,陸阿惠更加糾結了。

    冷不丁地,旁邊傳來一道清冷的聲音:“想做就做,是我教的你畏首畏尾的嗎?”

    雖然不帶一絲嚴厲,但陸阿惠聽了卻感覺渾身的汗毛都炸了。

    他猛然抬起頭來,當時就怔住了:“師父……”

    “你在怕什麼?”陸子安負手而立,目光清冽:“舟川大師的是雕金,但你的是金屬鏨刻工藝,兩者有差異是很正常的事情,你用了不一樣的,是創新,有什麼關係?”

    默守成規,察覺到了有異常還不敢堅持,這絕不是百工門的作風!

    “好的!我明白了!”有了師父做倚靠,陸阿惠頓時來了信心。

    舟川大師甚至沒來得及阻止,就看到陸阿惠將其中一條細金塊直接拿錘子敲扁了。

    刻刀利用金良好的延展性,直接將其切割成了許多細小的條條。

    再將其反覆錘打,直到做到自己覺得適宜的纖細才罷休。

    舟川大師已經完全傻眼了,以他向來走直線的思維,完全不能理解。

    怎麼就成了金屬鏨刻工藝了呢?明明是雕金啊?

    而且創新又是什麼鬼!

    他的認知裡,藝術是一件非常嚴苛的事情,必須每個步驟都嚴格按照要求來製作,一旦有一小步做得不到位,那也是失敗。

    以傀國的行話來說,就是:“不用心!”

    可是,看著陸阿惠,他卻無法將這個評語加諸到他身上。

    不用心嗎?

    一根根細若蠶絲的金銀絲,用鑷子一根根夾住,在戒指上纏繞,編織。

    經緯相交逐漸延伸,在原本厚重又古樸的戒指上做出了一層細膩的紋理。

    像是織物,又像是蕾絲。

    在他驚異的眼神裡,陸阿惠越做越得心應手。

    他彷彿是一個造物主,金銀絲在他手下落地生根,開出了璀璨的花朵。

    那些花紋相互依存,卻又各自獨立,從每個角度看都別有意趣。

    當編織到背面時,陸阿惠頓了頓,屏住呼吸,慢慢地將其以織圍巾的方法相互反勾。

    這還是他媽教過他的方法,這樣可以完美地將線頭隱藏。

    金絲纏繞著銀絲,編織出的花朵優雅而精緻。

    原本纖弱簡單的金戒,有了這一層紋理包裹,更添了一絲柔美的氣息。

    “真美,如果這銀絲裡,能夠包裹一顆顆鑽石,這肯定會讓人瘋狂的……”舟川大師忍不住幻想著那個畫面,頓時感覺自己都頗為心動。

    雕金,原來也可以做得這麼唯美嗎?

    “師父!”陸阿惠欣喜地站起身來,舉著戒指邀功:“您看,做得還行嗎?”

    什麼叫還行?舟川大師心有點痛。

    如果他的徒弟能做出這樣的作品,他簡直……

    哦,對,他沒有徒弟。

    “倒是……還不錯。”陸子安輕輕捻著這枚戒指,目光有些悠遠:“舟川大師。”

    正沉浸在自己沒有徒弟的悲傷之中的舟川大師下意識啊了一聲。

    “你看,這像不像織紋雕金?”

    舟川大師怔住,露出一絲不可思議的神情來:“織紋雕金?”

    這不可能。

    織紋雕金是在文藝復興時期已為金匠們使用,後來逐漸失傳的一種雕金技巧。

    這一項起源於意大利的精妙工藝,一直作為傳統藝術精髓被保存在少數“藝術家族”之中,布契拉提即是其中的傑出代表。

    在金藝與珠寶創作領域,織紋雕金充當著“拯救者”的角色,將文藝復興時期的工藝傳統發揮至最高最美的境界。

    如今,織紋雕金已經成為布契拉提標誌性的工藝。

    無人能複製,它是布契拉提的獨門絕技。

    每一件作品的藝術創作工程需要70多個意大利工匠來共同完成,製作一件大件銀器需要手工藝大師一整年的工時才可完成。

    在意大利,布契拉提因為這項工藝,已經在珠寶界被神化了。

    它是唯一一家自創立後,一直留在原址的珠寶品牌。

    傀國的雕金,再如何複雜,依然浮於表面。

    所以他們的作品,再怎麼精美,價格依然停留在某個限定範圍,無法超越。

    而在布契拉提裡面,隨便拿一件作品,它的價格都是他們只能仰望的。

    不是沒有人想過要研究織紋雕金,但是沒有其精髓,根本研究不出什麼,因為他們根本無法達到這項技藝所需要的精準度。

    如果織紋雕金真的這麼簡單,又怎麼可能成為布契拉提根本所在?

    現在,就在他家的茶室裡,在如此年輕,甚至乳臭未乾的一個小青年手上,陸子安告訴他這就是織紋雕金?

    “不可能。”舟川大師果斷地否定了,他目光從那枚戒指上拔離,刻意強調:“織紋雕金是意大利布契拉提的獨門工藝。”

    “是啊。”陸子安微笑:“在金屬鏨刻工藝傳到傀國之前,它也是華夏的獨門工藝。”

    既然金屬鏨刻工藝能在傀國生根發芽,逐漸壯大,為什麼織紋雕金又不能被他的徒弟研究出來呢?

    說的好有道理,舟川無言以對。

    他低頭思索片刻,猛然看向白木由貴。

    原本努力降低自己存在感的白木由貴一股危機感油然而生,偏偏還不能逃避,真是有苦說不出。

    舟川大師把他拉到一邊,兩人低聲討論著什麼。

    聽不到他們在說啥,眾弟子索性直接把陸子安他們給圍住了。

    “師父,這真的是織紋雕金嗎?”

    “織紋雕金看著也挺簡單的嘛,我感覺我都想試試了。”

    “是啊,我倒覺得,這像是銀花絲和雕金的結合……”

    確實是這樣。

    陸子安遞了個鼓勵的眼神過去:“確實如此,其實有時候我做東西也喜歡這樣結合,比如一項簡單的工藝,想讓它變得複雜多彩,可以糅合另一項太過繁複瑣碎的工藝,兩相結合,揚長避短,有時候會有奇效。”

    這樣嗎?

    眾弟子紛紛表示受教了,回去以後就試試。

    倒是趙崇杉拿著那枚戒指翻來覆去看了半晌,咂咂舌:“唔,真好看!秀一手!”

    拿著手機咔咔拍了好幾張,直接上傳微博,棒棒噠!

    這個過程非常輕鬆愉快,陸子安看到了也並沒有阻止。

    百工門的官方微博才剛剛成立,這樣多點曝光度沒什麼不好的。

    不一會兒,白木由貴一臉詭異的走了過來:“這個,陸大師,請問能把那枚戒指給我拍一下照片嗎?”

    “哦,可以啊。”陸子安示意趙崇杉遞給他。

    白木由貴正準備拍,卻有人直接發了視頻連接過來,顯然對方等不及了。

    他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接了。

    攝像頭初時是對著他的,對方乍然看到一張放大的臉還嚇了一跳,有些不自然地笑著打了個招呼:“嗨……”

    但是當調轉攝像頭後,他完全沒時間理會白木由貴的回應了,面容變得驚恐又訝異:“天哪,我的上帝啊……”
q781009 發表於 2019-8-3 16:19
第500章 教,上所施,下所效【為雨中的阿凡舵主加更!】

    與舟川大師的猶豫和懷疑不同的是,這個人顯然是非常瞭解織紋雕金的。

    他用激動的聲音,請求將這枚戒指轉動一下,最好拿得更近一點,好讓他看得更清晰。

    看著他這樣的反應,舟川大師的眉頭皺得越來越緊。

    心裡有一種不好的預感逐漸浮現,讓他都忍不住有些懷疑:難道,這陸大師說的是真的?

    不可能吧……

    白木由貴的手也有點抖,他見識過陸子安的各種神奇的能力,如果說他的徒弟做出如此奇異的事情,他感覺自己心裡……竟然是有點相信的。

    他對百工門,也越來越感到好奇了。

    難道在陸子安的帶領下,所有人都會擁有如此神奇的能力嗎?

    與他視頻的那名意大利人經過各方面的仔細觀察,神情逐漸變得肅穆。

    他端坐片刻,忽然猛地站起身來:“抱歉,請稍等一下。”

    說完,他也不等白木由貴的回應,就直接起身出去了。

    與此同時,陸子安的電話響了。

    所有人都瞬間望了過來,陸子安見是卓鵬的,便朝他們點了下頭:“抱歉,我出去接個電話。”

    沈曼歌自然是立即跟了上去。

    出了茶室,迎面吹來涼爽的風,木質的地板踩起來倒也頗有意趣。

    “喂?卓鵬,怎麼了?”

    之前才打過電話,按理說沒有特別重要的事,卓鵬不會又打過來才是。

    電話裡,卓鵬其實也一頭霧水:“安哥,我剛才接到了一個人的電話,他自稱是華夏黃金的總經理,想和我們洽談合作的事宜……”

    華夏黃金?

    這個品牌在華夏是一個響噹噹的大牌子,陸子安自然是知道的,當下有些訝異地挑了挑眉:“合作?”

    “是啊,他們說,這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遇,只要您願意合作,提什麼要求他們都會儘量滿足……”

    對於卓鵬來說,這自然是一個好機會。

    他們雖然一直有在研究各種技藝,展覽、市集、各種規模的創意合作,但無疑的是,雖然入賬頗豐,但是依然不夠上檔次。

    如今的人們生活條件變好了,工作輕鬆,腰包裡有了錢,物質的提高,也逐漸改變著他們對精神層次的要求。

    他們迫切地需要提高傳統文化的檔次,不管是在物質還是在精神層次。

    而與華夏黃金的合作,可以說是一個改變的契機。

    畢竟,華夏黃金是國內的一個標竿,可不是誰都能與其合作的。

    所以雖然不明所以,但他還是答應給陸子安打電話問問他的想法。

    陸子安略一思忖,這事在之前並沒有出現過,也就是說,是近期的事件導致了這件事情的發生。

    他想起剛才趙崇杉發的那張照片,若有所思:“他們想怎麼合作?”

    “他們提出要你入技術股,說你給他們提供技藝,他們支付薪酬……最奇怪的是,他們說薪酬由你提?”卓鵬感覺非常不可思議:“……他們哪來的這麼大的財力啊?”

    要知道,如今陸子安的一件作品,價格已經飆升至天價。

    別說是他親手做的,哪怕是有人複製了陸子安的作品,哪怕有其形無其神,也能賣出高價。

    曾經就有一個人,照著玲瓏塔做了一座塔出來,雖然不能動,也沒有機關,但一樣賣了三十多萬。

    隨便想想都知道,聘請陸子安,需要多麼強大的財力支撐。

    可是華夏黃金就是這麼提了,他們不僅提了,還真的這麼來協商了。

    儼然一副勢在必得的味道,不答應就誓不罷休。

    “我想,如果換成是我,我也會這樣做的。”聽了卓鵬的話以後,陸子安已經能夠肯定自己的猜測了。

    看來,華夏黃金是盯著織紋雕金來的。

    華夏黃金是我國黃金行業中唯一一家中央企業,雖然有強大的財力支撐,但不得不說的是,隨著時代的發展,如今的人們對各種珠寶類的飾品要求越來越苛刻,華夏黃金的設計已經逐漸跟不上時代。

    但是他們沒有退路,為了提昇華夏黃金在消費者和投資者心目中的價值和地位,他們迫切地需要尋求更好的創新與發展。

    有什麼,比送上門的織紋雕金更合適的呢?

    如果能夠擁有這一絕技,曾經連個透雕鏤雕都顯得有些死板的黃金飾品,將迎來全新的人生。

    以華夏黃金恐怖的流量和業界獨一無二的地位,這項絕技的加入,於他們是如虎添翼!

    更何況,這是一項技藝,百工門的門規是有教無類,陸子安加入華夏黃金後,只要他們的工匠學會了這一項技藝,那麼他們可保華夏黃金百年興盛!

    在這樣的前提之下,給陸子安的那一筆天價酬勞,簡直不值一提。

    不過,華夏黃金能僅憑著一張照片,就如此快速果斷地做出決定並立即執行,這種態度陸子安倒是頗為欣賞。

    他沒有考慮太久,很爽快地答應下來:“不過你得告訴他們,這個作品不是我的,是我徒弟陸阿惠的,所以如果他們要聘請,得聘請陸阿惠。”

    “行。”卓鵬將手機夾在肩上歪著腦袋聽:“你稍等一下,我座機響了。”

    卻是華夏黃金的人打不通他手機,急切地把電話打他辦公室了。

    卓鵬冷靜地將陸子安的回應告訴了他們,因為他們的電話還沒掛斷,所以陸子安清清楚楚地聽到,對方毫不猶豫地道:“沒關係,無論是誰,我們的條件依然不變!”

    很好!他喜歡這種態度!

    所謂一拍即合,大概就是這樣子了。

    陸子安甚為欣賞做事不拖泥帶水的人,當場就拍了板,他會徵詢一下陸阿惠的意見,只要他本人同意,這項合作等傀國考察結束就可以立即開始。

    對方歡天喜地地掛了電話,隱約聽到最後電話那端傳來的歡呼聲。

    很顯然,他的這個決定,是經過不少人的協商達成的一致。

    陸子安彎唇笑了笑,心情很好。

    真好呀,國內風氣果然有了很大的變化。

    如果換到從前,一項決定從提議到拍板,需要走無數道程序,開無數次會議,等到最後確定的時候,黃花菜都涼了。

    從內心來說,他是非常樂意看到國人這樣的轉變的。

    重新回到茶室,他的心情依然非常愉快。

    然後就看到舟川大師正糾結地盯著陸阿惠看,一臉的恨鐵不成鋼:“為什麼?這麼好的機會,你為什麼要拒絕呢?”

    “為什麼?”視頻裡的男子也一臉焦急:“hy?是條件不夠好嗎?還是陸先生您有別的要求?都可以提出來的嘛,我們都可以商量的!”

    看那架勢,若不是隔了山長水遠,他恨不得扒著網絡直接爬過來把陸阿惠好好搖一番,把他腦袋裡的水搖出來。

    真是想不明白,這麼優渥的條件,他們本國人都未必有這麼好的待遇,他一個小學徒有什麼不滿意的?

    眾弟子也不好直接攔著,只能嘀咕著:“哎呀,師兄不願意就是不願意呀,哪有那麼多為什麼。”

    “對呀,而且師兄最近正撩了一個小妹坨,哪捨得跑去意大利啊……”

    “哎?不是說是朋友嗎?”

    趙崇杉梭了一記白眼兒過去:“你懂啥子喲,凱哥可說過,先朋友,後表妹,然後就是小寶貝!”

    眾人心照不宣地笑了起來:“可以的,劃個重點,凱哥教我們的順口溜,以後要考的。”

    被他們一打岔,舟川先生都哭笑不得了:“到底是什麼原因呢……我想不明白。”

    真的是為了愛情嗎,這麼膚淺的嗎?

    被他們盯得喘不過氣的陸阿惠緩緩抬起頭,看到了走進來的神色平靜的陸子安。

    很多畫面在腦海中閃過,一些過往又重新湧上心頭。

    這個想法,他從未和任何人提起過,如此在眾人眼前坦白地說出來,會有人理解嗎?

    會不會有人,認為他太狂妄自大,進而嘲笑他?

    可是,作為陸大師的徒弟,他不想讓別人以為他是因為兒女情長才輕率做出的決定。

    漫長的沉默裡,陸子安始終一言不發,對舟川大師的勸告和白木由貴的疑惑,他選擇相信他的弟子。

    絕對的信任,將選擇權全盤交到陸阿惠的手裡。

    看著他沉靜的眼神,陸阿惠感覺受到了鼓勵,終於鼓起勇氣,開口道:“我之所以進百工門,跟我師父學習,不是為了錢,更不是為了名,僅僅是因為,當初我師父說的那兩個字。”

    “什麼?”

    陸阿惠挺胸抬頭,目光端正:“傳承。”

    舟川大師微微退了一步,目光彷彿在看怪物。

    察覺到他的動作,陸阿惠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明明兩人身份地位,按年齡來推算,也該敬他為長,但這一刻,陸阿惠在舟川大師眼裡,恍若壓在他心頭的一座富士山。

    “師父傳揚華夏傳統文化,我,是為了繼承我師父的衣缽。”陸阿惠挺直脊背,字正腔圓的聲音迴蕩在這茶室之中,壓下了所有人的聲音:“教,上所施,下所效。我師父一直在為傳揚華夏文化而努力,我作為他的徒弟,絕對不可能為了名利拋棄我的祖國。”
q781009 發表於 2019-8-3 16:20
第501章 物以稀為貴

    這番話,真的是發自肺腑。

    陸阿惠也沒有再仔細解釋的意思,說完便一臉坦然地站在原地,固執,而堅決。

    在此之前,白木由貴和舟川大師曾想過會是別的原因。

    或者是錢不夠多?或者是他年紀小,覺得意大利太遠?

    又或者,真如他這些師兄弟嘻嘻哈哈笑談的一樣,只是因為兒女情長。

    可是萬萬沒想到,如此年輕的陸阿惠,心中有一團火焰,在熊熊燃燒。

    教,上所施,下所效。

    就是因為有陸子安這樣哪怕再艱難,也依然為了傳統文化的未來四處奔波,不辭辛苦的人,所以才會有如今站在他面前,靈魂如巨人的陸阿惠。

    或許是陸阿惠的堅持,觸動了舟川大師內心的創傷,剎那間,辛酸苦辣一齊湧上了心頭。

    “我沒有收過徒弟。”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捧起那枚戒指,神情複雜難言:“所以我不明白,你的思想,究竟是你自己的,還是陸大師賦予你的?”

    其實看到陸子安的時候,他就已經感到驚訝。

    如此年輕的大師,於傀國是想都不敢想的。

    他們太過注重年齡對職業生涯的影響,像陸子安這樣的年紀,在傀國就算能小有名氣,但依然不能收徒。

    曾經的他,也想過收徒,但是總有人勸他。

    要合群呀!

    在傀國,是很難接受一個特立獨行的人的,這種思想從根本上被杜絕。

    他需要不停地參加各種邀約,茶會酒會連軸轉,藉以獲得他人的認同及肯定。

    但是在他積累到了一定的資源,已經可以收徒的時候,他卻又無法下定決心了。

    再收一個徒弟,帶他入門,然後讓他也這樣參加各種邀約,直到圓滿?

    不,他不願意這樣。

    可是周圍的人都在告訴他,這樣才是正確的。

    明顯對立的思想和現實,讓他只能研究禪學,讓心徹底沉靜下來,清醒地思考究竟是他錯了,還是這個理唸錯了。

    “是我自己的。”陸阿惠崇敬地看向陸子安,神情肅穆:“但是師父給我指明了前進的道路,讓我少走了很多彎路。”

    入了百工門後,他才發現原來拜師是不用交巨額學費的。

    原來師兄弟之間是有真感情的,他們可以像親人一樣相互信任,互相依賴。

    然後他也就能全心全意地研究技藝,並努力讓自己離目標更近一點。

    舟川大師對他的想法非常感興趣,拉著他詳細地問了很多。

    他一直非常好奇的是,華夏與傀國的思想,到底是哪裡出了差異?

    為什麼明明傀國看上去比華夏更富裕,更發達,但青年人的思想差異如此之大?

    直到送別他們的時候,舟川大師還有些意猶未盡。

    而此時此刻,一直跟著他們的白木由貴,也終於正視這一群在他看來仍顯稚嫩的青年。

    他沒有再提意大利給予的條件有多麼優渥,也沒有再說出國可能給陸阿惠帶來的影響。

    當一個人心意已定的時候,說什麼都是惘然。

    但私底下,他還是去找了陸子安:“陸大師,難道你不覺得,如果阿惠去意大利,進入布契拉提,能夠與很多熟知織紋雕金的藝術家一起學習切磋是一件非常好的事情嗎?”

    陸子安神色淡然:“白木先生,你覺得阿惠去了布契拉提,會得到重視嗎?”

    不會。

    布契拉提對織紋雕金的工藝的研究已臻巔峰,他們擁有的工匠裡,隨便拉一位出來也比陸阿惠強。

    為什麼他們會願意下重金邀請陸阿惠去意大利?他們不是惜才,是擔心技藝外洩。

    但是當確定陸阿惠不會洩露他們的技藝後,他們還會重視陸阿惠嗎?

    不可能的,除非陸阿惠能夠在織紋雕金工藝上比他們的工匠更厲害,否則一旦陸阿惠入了布契拉提,他就會成為入了大海的一滴水。

    陸子安微笑著,神情溫和:“物以稀為貴。”

    人也一樣。

    白木由貴心神一震,之前他竟完全沒有想過這一點!

    “陸大師……”這一次,他真的是心服口服了。

    能夠跳出布契拉提的誘惑,直接看透本質,陸子安果然是走一步看十步。

    他只盯著眼前的利益,但陸子安卻已經想到了未來。

    離開的時候,白木由貴依然有些回不過神來,他感覺自己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打擊。

    雖然得到了確切的答覆,但是布契拉提並沒有放棄。

    他們甚至擁有著前所未有的行動力,第二天一大早就飛來了傀國。

    這背後有著意大利官方的支持,讓他們得以更迅速地找到了陸子安。

    他們想與陸子安進行談判,但很可惜,陸子安並不接受。

    “陸大師。”布契拉提派來的男子中文很好,彬彬有禮地道:“如果您對我方提出的條件不滿意,我們都可以商量的,或者您有什麼要求,我們都會儘量滿足。”

    “我沒有要求。”陸子安寸步不讓:“你們的條件很好,無論是從哪方面來說都是不錯的選擇,但是我們不需要,謝謝。”

    好言勸說一番,對方見陸子安油鹽不進,有些急了:“為什麼?”

    “因為,阿惠不願意。”陸子安認真地看著他:“但是請你不要去打擾他,他心意已決,我不想這件事情對他造成困擾。”

    陸子安這條路被堵死了,他們又不能去找陸阿惠。

    眼看著時間流逝,陸子安他們卻完全沒有鬆口的意思,布契拉提管理層終於重視起來。

    可是他們完全沒有辦法。

    他們原本想向華夏官方施壓,讓他們出面逼陸子安同意。

    但以前一貫好說話的華夏,這一次不知道怎麼回事,竟然態度頗為強硬。

    不僅拒絕了他們的要求,還明裡暗裡要求他們不得打擾陸子安。

    “這到底怎麼回事?”布契拉提眾人都表示非常疑惑,怎麼事情一遇上陸子安,就變得不可控了?

    “要不……送個項目吧……”

    為了表示自己的誠意,布契拉提派了專員來華夏,與華夏商議一項跨國的生意。

    經過一天的考慮,華夏給出了答覆:“首先非常感謝……其次……另外鑑於此事關系重大,我方持保留意見,一切以陸大師的想法為準。”

    得到這個回答的時候,布契拉提的專員坐在電腦前不知所措。

    電腦對面的眾管理層都一頭霧水:“啥意思?”

    這種回答太官方了,根本沒一句落到實處的啊,完全聽不懂!

    專員有些糾結地看了看文件,表情略顯為難,但在他們的催促下,還是認真地解釋道:“這就是說……他們同意合作,但是陸阿惠他們管不了,讓我們回去找陸子安商議……”

    哦,這話他們聽明白了。

    敢情他們拋出的肉包子,真的有去無回了,而且還被踢了皮球,把問題又扔回了陸子安那兒。

    開什麼玩笑!

    他們要能搞得定陸子安,還用得著這麼迂迴嗎?

    可是,直到陸子安他們在傀國各個地方都遊覽了一遍,他們依然沒找到辦法。

    尤其是陸阿惠,陸子安把他保護得滴水不漏,他們甚至根本找不到他人。

    不過,當瞭解到當天陸子安他們一行將去工廠參觀的時候,布契拉提的眾人頓時來了精神。

    這種群體性活動,甚至還有記者一同前往,他們總能逮著機會找陸阿惠談話的!

    他們的想法,陸子安自然也能猜到。

    臨近出發,陸子安放下茶杯,目光平靜地看著陸阿惠:“這幾天的風風雨雨,想必你心裡也有數,怎麼樣,有什麼想法?”

    “師父,謝謝你。”陸阿惠略顯侷促地坐在他對面,糾結半天,也只憋出一句:“我不肯去意大利的話……會不會給你帶來麻煩啊?”

    盯著他看了半晌,陸子安發出了一聲意味不明的嗤笑。

    這幾天陸阿惠越來越沉默,布契拉提對他的誓在必得的決心基本已經公開化,各種媒體的報導鋪天蓋地的,連華夏官方都有私下打電話問他陸阿惠會不會有變故。

    結果陸阿惠到現在,只發愁會不會給他添麻煩……倒是他們白擔心了。

    “不會。”陸子安看著這個平時略顯跳脫,但此時神色凝重,明顯有些緊張過頭的弟子,眉目柔和了許多:“阿惠,你要明白,我是你的師父。”

    陸阿惠怔怔然抬起頭看著他,一時有些沒明白。

    “我說過,我是你們的最後一道防線,只要你堅持,他們就絕對拿你沒辦法,明白嗎?”陸子安沒有將話點得太透,但擔心他自己胡思亂想,還是給了一個肯定的答覆:“你們永遠都不是我的麻煩,我比誰都更期待你們擁有更好的未來。”

    那一瞬間,陸阿惠紅了眼眶。

    他倉促地垂下頭,想藉著低頭的動作掩飾自己的慌亂,但顫抖的聲音還是洩露了他的動容:“謝,謝謝師父……”

    陸子安輕聲笑了笑:“準備出發吧,今天會是一場硬仗。”

    當車隊停在樓下,陸子安回過頭,看著這群英姿勃發的年輕人:“準備好了嗎?”

    所有人聲嘶力竭地喊道:“時刻準備著!”

    眾人雄糾糾,氣昂昂地跟在他身後下樓。

    這架勢,倒不像是去參觀工廠,反而像是要去上戰場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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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781009 發表於 2019-8-3 16:20
第502章 清水建設【為喵亞喵舵主加更!】

    酒店門口,兩邊都有無數記者虎視眈眈。

    長槍短炮架得人臉都看不見,英文中文傀語各種腔調一路飆。

    “讓一下讓一下,我看不到了……”

    “%&*%……”

    白木由貴站在電梯口,安靜地等待著。

    他身後站著一排傀國的工作人員,對面都是華夏安排的人。

    因為是正式出行,所以他們都直接轉到了明面上。

    “叮……”

    電梯門緩緩打開,一身休閒裝的陸子安率先走了出來。

    真正長得帥的人大概就是這樣子,哪怕沒有精心打扮過,仍然是人群裡最亮眼的那一個。

    與他相反的是,白木由貴今天穿著正裝。

    露出恰到好處的笑容,他迎上前去:“陸大師,早。”

    “早。”陸子安目光在眾人身上一劃而過,微微頷首:“大家辛苦了。”

    這幾天意大利安排的人無數次想上樓找陸阿惠,如果不是有這些人攔著,怕是早就破防了。

    雖然眾人因為都在工作,不能給予回應,但心裡對陸子安的好感也迅猛地增長著。

    陸子安率先走出,閃光燈頓時閃成一片,各種問題接踵而至。

    “陸大師,請問您的徒弟陸阿惠先生會接受意大利奢侈品牌布契拉提的邀請嗎?”

    “請問您今天是去參觀哪座工廠呢?明天的行程是什麼?”

    這是華夏的記者們提出的問題,到底是自己人,問題還都算是比較溫和的。

    但是其他國家的就不這麼和善了,尤其是意大利安排的記者語氣是頗為凌厲的。

    “請問你為什麼不同意?這對陸阿惠先生是一個難得的機遇,您這樣是在阻礙他的發展!”

    “聽說您拒絕讓布契拉提接觸陸阿惠先生,是因為您不肯讓他離開嗎?”

    “這樣做是否對他不公呢?是百工門的人的前程都必須由您批准嗎?”

    陸阿惠聽得臉紅脖子粗,要不是有師兄死死壓著,他怕是直接就當場爆發了。

    “相信師父!”連趙崇杉都面上帶著淺淡的笑,咬牙切齒:“你看著吧,這些人根本不是師父的對手!”

    事實也確實如此。

    面對眾人的諸多疑問,陸子安面色不改,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我不讓他與外界接觸,是因為他很忙,我擔心你們打擾他,事實上,他這幾天一直在研究如何讓織紋雕金變得更好。”

    ……呸!

    布契拉提的織紋雕金已經達到了巔峰級別,他怎麼可能比他們的更好!

    但這話當然是不能說的,記者們只能抓住另一重點追根究底:“拒絕了這麼好的機會,您有想過他會有怎樣的發展嗎?”

    “當然。”陸子安負手而立,衣袂飄飄,頗有種仙風道骨的氣勢:“我的徒弟,絕對會有最好的發展。”

    華夏黃金的事情目前還不能說,但是就算陸阿惠最後沒有進華夏黃金,他未來的路也是一片光明的。

    眾人猶自想不明白,還欲追問,陸子安已經被人護送著坐進了車裡。

    這時,有眼尖的人才發現陸阿惠被簇擁在眾弟子中坐上了車,瞬間湧了上去。

    但也已經晚了,之前他們被陸子安吸引了全部注意力,等到發現的時候開子都已經開動了。

    “呼!”陸阿惠吁了口氣,回頭看了眼往前追了兩步就被攔下來的記者們。

    “師兄。”趙崇杉幽幽地看著他:“師父早上和你說了什麼?他們說的這些,你會信嗎?”

    看著他那樣兒,陸阿惠就知道他腦袋裡在想啥。

    隨手一把推開他,陸阿惠拿起礦泉水一口氣喝了小半瓶,倒是難得的爆了句粗口:“信個屁。”

    啪地一聲放下礦泉水瓶,陸阿惠呼出一口冷冽的氣息:“有點腦子的都知道這該怎麼做。”

    意大利好不好?好。

    布契拉提好不好呢?也好。

    “我這麼說吧。”陸阿惠指著自己的鼻子,譏誚地笑了一聲:“如果,我不學無術,啥都做不好,確定後半輩子和傳統文化沒啥關係了,這輩子就只能混吃等死,那麼布契拉提遞過來的邀約,就算只給三分之一的薪水,我也會去。”

    趙崇杉挑了挑眉:“那拒絕了這麼好的條件,要是回國又沒啥發展,你會捉急不……”

    “擔心啥呢,我一點都不著急,我如今要技術有技術,要能力有能力,再不濟去闖幾個比賽拿幾塊金牌,到時做點作品隨便拍賣一下,後半輩子一樣有著落,我何必把腦袋送到人家鍘刀下邊去。”陸阿惠撫額,低聲笑了一下:“別人不知道,我是明白的,布契拉提確實好啊,但我能進去嗎?我進去了算什麼呢?你以為他們真是因為惜才?”

    “……也許。”趙崇杉幽默地道:“如果師兄進去後,幹掉他們的元老,還是有希望的。”

    “我呸。”陸阿惠笑罵道:“怎麼可能,我跟你講,他們純粹是不想核心技術外洩,我進去後就會被冷藏。”

    明知道他是一個不穩定因素,難道還會將更多核心技術教給他?

    不可能的。

    “哦,師兄知道就好,我就擔心三人成虎來著。”趙崇杉伸了個懶腰,直接癱座位上了:“這些人吶……”

    “對了,今天是去參觀什麼地方來著?”陸阿惠這幾天確實一直在鑽研,真的忘了這個事。

    趙崇杉想了想:“今天好像是去參觀清水建設技術研究所來著。”

    研究所?

    “研究啥的?研究建設?”陸阿惠表示疑惑。

    “對,還真是研究建設的。”

    清水建設在傀國有著非常久遠的歷史,經手的建築物的建造、修繕工程數以萬計。

    比如舉辦過1964年東京奧運會的國立代代木競技場、索尼總部大樓、根津美術館、日本警視廳本部、東京大學大講堂……可謂日本開發商中的帶頭大哥。

    之所以第一站選在清水建設公司,也是傀國的意思。

    他們的想法很簡單,《月魄》的出現,幾乎搶走了他們三分之一的單子,這簡直是他們建造業的恥辱!

    如今傀國盛行《月魄》風格的房子,但這都是因為陸子安的宣傳效果。

    說到抗震,他們清水建設也不差!

    陸子安下車之後,清水建設的工作人員非常恭敬地給他介紹著:“這是我們的主樓,整個樓盤在一層搭載了我們公司的免震結構。”

    什麼叫免震結構呢,就是數根支撐大樓底盤的巨型橡膠柱。

    “當發生地震的時候,這些橡膠柱可以減緩大樓在水平方向的移動速度,進而保護大樓內部的結構不受地震影響。”

    這說的太籠統了,陸子安給沈曼歌低聲解釋道:“就是說大樓還是會隨地震發生水平方向來回的位移,但速度會變得非常緩慢,因此樓內的設施就不容易受到損害。”

    沈曼歌默默點頭:不明覺厲!虧子安哥還真聽懂了!

    “陸先生您看,一層的樓梯其實是懸空的。”工作人員與有榮焉地道:“電梯也是從樓頂懸掛下來的呢,只要地震發生的時候不站在一樓的地面上,就會是安全的。”

    果然,樓梯離地面還有幾釐米的距離,這樣的設計倒是頗為新奇。

    “說起來,前幾年的時候發生過一場大地震,當時就有客戶在洽談工作,結果地震來了。”工作人員故意停頓了一下,觀察了一下眾人的神色,見他們果然很感興趣,才又接著道:“但是實際上,樓裡的震感極小,並且樓內還常備有應急的食物和飲用水、睡袋,因此,那些客戶都留在大樓裡住了一晚,第二天交通恢復正常後才離開,這一直是我國建築界的一段美談哦!”

    不僅生意沒有黃,而且反而拉來了大單,順便宣傳了一波他們的建築有多抗震。

    陸子安目光盯著那幾根柱子仔細地看了看,點點頭:“確實不錯。”

    跟在他身後的白木由貴心底忽然升起一股危機感,他跟著進電梯的時候,忍不住回頭看了看那幾根柱子。

    這柱子的建造方式雖然簡單,但其中的參數要求極為繁瑣,這陸子安應該,不可能就這麼看了幾眼就會了吧?

    不會的不會的,他安慰著自己,但心裡總隱約有種不踏實的感覺。

    沒人察覺到他小小的異樣,只拐彎的時候,陸子安若有若無地看了他一眼,讓白木由貴更緊張了。

    到樓上以後,眾人才算是真的開了眼界。

    清水建設公司給陸子安留下最深刻印象的,並不是他們的建築,而是他們做的模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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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781009 發表於 2019-8-3 16:21
第503章 普利茲克建築獎

    對於模型,陸子安並不瞭解,他做《月魄》的時候,只是在腦海裡進行了預算和推演。

    有堅實的技藝為基礎,再加上特殊的結構,《月魄》一經面世便引起了巨大的反響。

    但是這依然不是夠的。

    普通人依賴於國家對《月魄》的抗震能力的預估,但是專業人士卻更期待能夠看到更直觀的數字。

    這一點,他是有所欠缺的,而清水建設卻做到了這一點。

    根據傀國法規規定,凡是要建造指定高度以上的高樓時,都必須做【風洞實驗】,即模擬各種方向、強度的風吹向預定要建造大樓的區域時,有這棟大樓和沒這棟大樓究竟會對周邊居民產生怎樣的影響。

    “進行各種風洞實驗,是我們清水建設的使命和責任。”男子恭謹地引他走到辦公桌前:“您看,這是淺草寺的模型。”

    一個淺紫色的寺廟,呈半透明的樣子,上面的紋路清晰地模擬出風吹向它的力度。

    “從前淺草寺使用的是使用古法製造的瓦片,老式的瓦片足重8噸,這些瓦片長年擠壓著淺草寺的木製結構,時間長了就使本體陸續出現龜裂、下沉等問題。”帶著一絲嚮往和九分的自豪,男子微笑道:“我們的前輩把這些老瓦片全換成鈦合金的,鈦合金制的瓦片不僅強度高、重量也很輕,經計算換成鈦合金之後淺草寺的瓦片總重量會下降到只有3噸。”

    “這會不會太輕了……”有人喃喃:“八噸到三噸……”

    工作人員滿意地給了他一個讚賞的眼神:“是的,當時也有人提出過這種疑問,他們擔心風會把淺草寺吹走,所以前輩就製作了這個模型。”

    淺草寺模型,全稱為淺草寺多點壓力計測模型。

    “這旁邊的裝置,是可以幫助把大大小小的風全都模擬一遍的,當然,最後實驗順利成功。”工作人員挺直脊背。

    這確實是一件值得自豪的事情,陸子安若有所思。

    就是過程未免太繁複了點,如果可以簡化一下可能更好。

    他在獲得工作人員的同意之後,輕輕摸了一下這個模型。

    指尖的摩挲,帶著一絲異樣的觸感。

    整座淺草寺的模型結構逐漸在腦海豐滿,並完整。

    或許,這個技術也可以運用到其他方面,比如說橋樑什麼的……

    “陸大師對模型有研究?”不知什麼時候,來了一位老先生,眉目溫和地看著他。

    陸子安鬆開手,微微一笑:“略懂。”

    “我看過您的《月魄》,確實非常不錯,它的結構是我所見過的最奇妙的建築,我也買了一座,但感覺它的結構似乎被限制了,多一塊少一塊,都達不到標準。”老先生面帶笑容,看著他的眼底帶著三分慎重:“陸大師是否有考慮過將《月魄》修改一下?”

    “想過。”陸子安走到他身邊,與他並肩前行:“比如說無雙樓。”

    一旁默默聽著的白木由貴抬頭看了他一眼,目光有些哀怨,但還是沒出聲。

    誰都知道無雙樓好,但是陸子安太奸詐了,他們根本無法複製。

    “……”老先生不動聲色,淡淡一笑:“曾經也有業內好友前往華夏,只為一窺無雙樓之秘,但他們一無所獲。”

    得其形,而無其神。

    裡面的機關術他們初時很想全部複製,但最後發現太難了。

    明明也是用的榫卯技藝,但偏偏每個機關之間都有牽連,相輔相成,缺了一個,整個都搭建不起來。

    而沒有機關術的無雙樓,是沒有靈魂的建築。

    聽了他的話,陸子安終於明白他們將第一站定在清水建設的原因。

    似乎也察覺到他們之間微妙的氣氛,記者們紛紛激動起來。

    雖然未發一言,但發亮的眼睛和時刻拍攝著的攝像頭,無不表示著他們非常在意他的回答。

    在眾多鏡頭面前,逃避是不現實的。

    陸子安想了想,面上的笑容沒有絲毫變化:“其實很簡單的,那些小機關是組成無雙樓結構的一些小細節,看似不經意,但其實每個機關的存在都有它的道理。”

    “比如說?”老先生顯然不願意輕易放棄。

    “比如說那椅子和欄杆,它們的存在,能夠有限防止地震對無雙樓造成重大破壞,它們是活動的,是可以被拋棄的,而共震……”陸子安侃侃而談,眉目軒昂,說到一些細節方面的時候亦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但是,眾人卻越聽越糊塗。

    什麼叫機關組成結構,什麼又是榫條穩定定率?

    完全聽不懂好嗎?

    白木由貴聽得一頭霧水,只能眼巴巴地看向老先生,將希望全部寄託在了他的身上。

    但是看著他眉頭微皺,聽得頗為吃力的樣子,就知道希望甚是渺茫。

    難道,真的沒用嗎?

    哪怕他們付出了這麼多的努力,哪怕陸子安已經將核心內容和盤托出?

    有頭腦運轉得快的,早在上樓時就不再僅限於拍攝,進而開始了現場直播。

    果然,對此事非常關注的華夏和傀國兩國民眾,收到消息後迅速湧入。

    下面的評論飛快地滾動著,眾人無比激動地發表著自己的意見。

    【陸大師說的這些內容,分開來的話,每個字我都明白,但是組合到一起,為什麼我就聽不懂了?】

    【我也是,我準備了一大堆的建築資料,感覺完全用不上啊。】

    【話說,陸大師會不會是穿越來的?或者外星人?所以這些建築……】

    【腦洞甚大啊兄弟,那你還不如說陸大師有個系統呢!】

    【也有可能是重生來的,來自於2222年。】

    傀國民眾更多的,都在關注老先生是否有聽懂。

    【請一定要加油啊!藤田先生!】

    藤田先生心裡苦,陸子安說得越清晰,他就越痛苦。

    因為他真的,除了結構上面的內容聽得很輕鬆以外,關於機關術的東西他一概沒聽懂。

    華夏的機關術,真是太神奇了。

    在確定自己不可能在短時間內弄明白機關術以後,藤田先生選擇了放棄:“您對機關術的瞭解,果然是非常厲害的,聽說您還修復了銅車馬?”

    聽了這話,陸子安便知道他已經放棄了無雙樓的話題,滿意地笑了:“嗯,是和銅車馬的研究人員一起修復的。”

    不居功,也不自傲。

    藤田先生和陸子安聊了很久,遠到未來的建築設計思路,近到當下對於一些專業知識的瞭解。

    看似談笑風聲,實際上兩人在不動聲色間已經過了數招。

    說話的藝術,被陸子安運用得淋漓盡致,藤田先生頗為無奈:這陸子安,真是滑不溜手,完全不給他留一點機會!

    既然已經確定,他也沒有再糾纏下去,果斷地和陸子安他們道了別。

    【雖然聽不懂他們談話的內容,但我感覺,藤田先生輸了。】

    【是啊……悲傷。】

    【所以果然公子世無雙啊,如果他這麼輕易被打敗,那我也不那麼喜歡他了!】

    【喂!你是華夏派來的奸細吧!?】

    目送藤田先生遠去,白木由貴心裡有點哀傷。

    “嘿,白木先生,走啦!”趙崇杉見他呆在原地,出聲叫醒了他。

    “哦哦,好的謝謝。”白木由貴往前走了兩步,猶自不捨地回頭。

    藤田先生的身影,永遠都是那麼高大,但是此時浸浴在冰冷的日光燈光線下的背影,竟然添了一絲蕭索。

    “怎麼了?你擔心他嗎?”趙崇杉有些奇怪。

    “沒有,藤田先生不需要我擔心。”白木由貴回過頭,神色頗為悵惘:“你不知道,藤田先生,是我們的驕傲,他在53歲那年就……”

    他話沒說完,走在前面的陸子安手機響了,不由頓住了腳步。

    來了傀國之後,他的號碼僅有幾個熟悉的人會打,沒有重大事件他們一般不會打過來。

    擔心是和陸阿惠的事情有關,陸子安想了想,還是和眾人道了聲抱歉,走到一邊接了起來:“喂,你好。”

    “陸先生您好,這裡是凱悅基金會。”對方的聲音磁性而動聽,帶著一種沉穩的力量:“恭喜您獲得本屆的普利茲克建築獎,您將獲得10萬美元的獎金和普利茲克建築獎的獲獎證書,以及銅質獎章,頒獎典禮將於古根海姆美術館舉行……”

    “普利茲克……建築獎?”陸子安微微皺著眉頭,輕聲呢喃。

    白木由貴的眼睛猛然睜大,不敢置信地道:“普利茲克?不,不可能吧……”

    藤田先生之所以在傀國極具聲望,就是因為他是望眼傀國,唯一獲得了普利茲克建築獎的人。

    現在,陸子安也要獲得了嗎?

    可是這怎麼可能呢?當年藤田先生可是在53歲的時候才獲的獎!陸子安現在才多大?

    有三十嗎?好像還沒到吧?

    “這,這太可怕了……”白木由貴發自內心地感到驚恐,看著陸子安的背影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個怪物。

    這個來自華夏的年輕人,身體裡究竟有多麼可怕的能量啊……

    這,這還是人嗎?

    對於這個被稱為“建築界的諾貝爾獎”的普利茲克建築獎,陸子安亦有所耳聞,聽說這個獎項,是由鎂國總統親自頒獎並致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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