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戰國] 不可思議的戰國 作者:眉毛會說話 (已完成)

 
嚴羊 2019-8-6 09:16:33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39 38413
嚴羊 發表於 2019-9-7 16:35
第360章屠殺

又是一道綠色的劍罡破空而至,地面上頓時一條狹長的溝壑,而這條溝壑的盡頭,毒傭再次發出了一陣淒厲的慘叫聲。

這一次,它僅剩下的左手手掌被直接切斷了。

手掌就掉在它的身旁,它沒有去管,也不敢去管,它只能繼續拼命攀爬。

碧綠的血液在地上拖出了一條血柱,毒傭爬得很痛苦,叫得很淒慘。

看見這一幕後,不少村民都閉上了眼睛,不忍再看。

顧春風從來都不是一個殘忍的人,可是想到那死去的那兩個白崖劍宗的弟子,他就覺得既傷感又憤怒。

現在的毒傭只剩下了獨手獨腳,而且獨手連手掌都沒有了。

它現在除了痛苦爬行之外,好像再也沒有了其他任何反擊的手段。

顧春風身影一動,就陡然出現在了它的身側。

看著顧春風的影子遮住了自己的腦袋,毒傭極其淒慘而又怨毒的嚎叫著,想要爬得更快一點,可是卻沒有用。

顧春風不緊不慢地走在它右側,它就像一隻垂死掙扎的狗,再也無法反撲咬人。

然後又是嗡的一聲悶響聲傳來,一條血線飛灑而出,毒傭身上又多出了一道恐怖的傷口。

之後嗡嗡的悶響聲不絕於耳,顧春風連斬了對方十八劍,才平復了自己心中的怒火。

他已經很少很少如此生氣了,但有時候教徒弟就像養孩子,明明一個弟子剛要成點氣候時,卻被莫名其妙的毒死了,這種感覺是很難以言說的。

毒傭此刻雖然全身都是恐怖的裂口,血液差不多都要流乾了,但依然還在不停攀爬。

它就像一個無法停止的機器,只要還有一絲力量,就想要逃。

它想起了那些被它毒死的人,那些不甘的眼神,顫抖著,眼白外翻,就像一條條死狗。

而它現在,也和死狗幾乎沒有任何區別。

死亡的陰影籠罩著它,它只能瑟瑟發抖,以及絕望痛苦地爬行。

它從來沒有想到過自己會死,也從來沒有想到過居然有人能幾天幾夜不合眼的追捕它,而且它所有陰毒的技能,彷彿都在這人面前沒有作用。

它無孔不入的毒,遇到了一堵密不透風的牆。

村落的道路很快就要到了盡頭,那是一戶普通的農家小院。

院裡的一位長相平凡的少女早就嚇得花容失色,坐在地上不停地往後退。

“好了,你可以上路了,別嚇壞了別人。”顧春風的話音剛落,他手中的映雪劍便化作了一道碧芒,洞穿了這怪物的腦袋。

黏稠的腦漿和著血水飛濺而出,卻沒有一滴濺射在顧春風身上。

從用劍的角度再到力量,顧春風都很考究,因為這個怪物的血液毒性太強,沾上一點都可能出大麻煩。

這個逃了兩天兩夜的怪物,終於在此刻停止了所有動作,包括呼吸。

秋日的陽光照射在顧春風清秀而又不羈的面龐上,他突然覺得有些累,不禁揉了揉自己的眉頭。

要斬殺這怪物並不容易,要不是那段他背著唐衣極其艱難漫長的逃亡經歷,可能他早就跟丟了,或者被這怪物陰死了。

在所有村民的注目下,顧春風把長劍當作了叉子,直接帶著毒傭的屍體消失在了村落外。

本就與世無爭的小山村又恢復了寧靜,只剩下了那流了一地的碧綠色血液,說明這裡剛剛發生過一場極其恐怖的戰鬥,或者說是一邊倒的屠殺。

兩日後,顧春風再次回到了白崖。

在所有白崖劍宗弟子肅穆的注視下,他凌空一擲,將映雪劍連著毒傭的屍體一起釘在了一棵銀杏樹上。

此刻毒傭體內的血已經流乾了,彷彿只剩下了一張滿是裂口的皮囊。

看著那些白崖劍宗弟子逐漸變得熾熱的眼睛,顧春風吸了口冷氣,冷冷道:“犯我白崖劍宗者,死!”

這句話一出,在場所有人的血液都沸騰了,跟著一起吼道:“犯我白崖劍宗者,死!”

吼聲直達天際,就連不少正在樹木上棲息的黑鳥都被驚得飛起。

看著這一幕,碧五妹與碧老大同時哭了,心道:“那兩個死去的弟子看見這一幕,應該會瞑目吧。”

楚國西錘,不是草原就是連綿的丘陵。

而草原與丘陵的相交處,人為的修建出了一座堡壘。

這座堡壘很高,少說也有三十丈,而且堡壘很寬,壘牆內的建築少說也有幾十棟。

這些建築群從草原地帶一直蔓延至了丘陵,看起來就像一個密不可破的大罐子。

而這罐子中,那些林立的建築又都成圓形,建築中部中空成院落,看起來就像一個個重疊在大罐子中的小罐子,別有一種美感。

這片建築群只屬於一個家族,那便是雲家。

這片建築群只有一個名字,那就是雲家堡。

雲家屹立了近千年不倒,底蘊深厚得就像一個老妖怪。

而此刻,在雲家堡最深處的祠堂內,一位老得不能再老的老人看著地上那具被送來的毒傭屍體,濁黃色的眼睛猶如一口深井,沒有人能知道他在想什麼。

這個老得近乎妖怪般的老人,自然便是傳說中的雲家老祖宗。

此刻祠堂內還站著五個灰袍人,而這五個灰袍人,自然是那次出現在白崖附近的雲家五位高手。

其中那位年歲最長的供奉看著自己放出的毒傭現在只剩下了一層皮,內心滿是恐懼。

這毒傭的屍體是白崖劍宗派人送來的,而且什麼話都沒有留下就走了。

老祖宗的臉極其乾瘦,就像是披著一層人皮的骷髏,看起來很恐怖。

他坐在高高的梨花木椅上,品了一口茶,淡淡道:“李三水,這件事你怎麼看?”

這個叫李三水的,自然就是放出毒傭的那位老人。

李三水連忙躬身,道:“對方是想示威,因為沒有人能證明毒傭是雲家的,即使楚王有意袒護他們,都不好發作,所以他們只能採用這種方式。”

老祖宗嘿嘿一笑,道:“示威?我活了這麼久,已經很多年沒遇到過向我云家示威的人了。因為向我們示過威的人,好像都死了。”

他的聲音很乾澀,猶如兩件殘破的瓷器在摩擦一般。

下一息鐘,他沉聲道:“進來吧。”

這個時候,祠堂外走進來了一個綠袍羽衣的年輕人。
嚴羊 發表於 2019-9-7 16:36
第361章云家老祖

這個年輕人看起來不過二十多歲,衣服很寬大,配色又很複雜,所以看起來就像一隻開屏的孔雀。

老祖宗濁黃色的眼睛看著他,猶如古井般的眼瞳第一次出現了欣賞的意味。

“查清楚了沒有?”

打扮得像孔雀的年輕人淡淡回應道:“回老祖宗,已經查清楚了,毒傭是被白崖劍宗的顧春風殺死的。他一個人追殺了毒傭兩天兩夜,最後在一個無名山村里下了最後的殺手,根據村民反應,當時毒傭已經沒有反抗的力量,是被對方活生生一劍一劍砍死的。”

聽到這裡,在場的五個灰袍人都吸了一口涼氣。

毒傭是雲家的秘密武器,而且是極其危險的武器,以前有一位搬山境的仇家都死在了毒傭手裡。

可是現在他們聽到的卻是,毒傭是被那叫顧春風的少年屠殺死的,幾乎沒有一絲反抗的力量。

老祖宗沉默著,那猶如古井般的瞳孔裡漸漸起了漣漪,然後又歸於平靜,道:“那叫顧春風的今年多少歲。”

孔雀般的年輕人回應道:“應該不滿二十歲。”

聽到這裡,老祖宗乾癟的身體便靠在了巨大的梨花木椅上,就像一具屍體。

“我想我可能真的是老了,我再年輕些的時候,從未想過有年輕人可以如此厲害,現在總算相信了。如果這少年不死,以後多半會是第二個吳南生,所以你們知道該怎麼做了?”

聽到這裡,那名年紀較輕的灰袍人眼裡滿是嫉妒的神色,開口道:“不惜一切代價殺了他。”

下一息鐘,本來躺在木椅上的老祖宗陡然起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出現在了這名年輕灰袍人面前。

他足有一尺長的指甲直接卡住了對方的脖子,將對方高高舉起。

那名灰袍人的臉皮在一瞬間變成了豬肝一般的顏色,然後發出乞討般的求饒聲響。

看見這一幕,在場所有人大氣都不敢出一口。

因為他們都知道,這個雲家老祖宗可不只是以老著稱,手段可謂是絕對的狠毒。

下一息鐘,灰袍人的身體便猶如朽木飛出,沒有絲毫掙扎的力氣,因為他全身的氣機都在一瞬間被鎖死了。

“嘭”的一聲悶響,祠堂外響起了一連串石頭與骨肉碎裂的聲響。

那個年紀輕輕的灰袍人渾身是血躺在地上,沒人敢去扶他一下。

不知什麼時候,雲家老祖宗已經回到了自己的梨花木椅上,淡淡道:“我不喜歡笨人。雲翟,這件事就交給你來辦吧。”

那個像孔雀一般的年輕人躬身行禮,然後退了出去。

老祖宗疲倦的揮了揮手,屋內剩下的四位灰袍人便全部畢恭畢敬的退下。

從出門到離開,他們看都沒有看那個躺在血泊中的同伴一眼。

老祖宗不喜歡笨人,他們可不是笨人。

在顧春風斬殺掉毒傭的一月後,白崖迎來了冬天的第一場雪。

那些飛舞的輕雪灑落而下,剛剛接觸到地面就化作了雪水,所以整個白崖都顯得濕漉漉的。

即使場地很泥濘,但這些白崖劍宗的弟子卻沒有絲毫懈怠,反而變得越發努力。

因為顧春風已經成為了他們真正的榜樣。

顧春風連夜斬殺毒傭的壯舉,不僅挽回了白崖劍宗的尊嚴,也點燃了這些弟子的心。

以前他們加入白崖劍宗,是看好白崖劍宗的未來,看好白崖劍宗背後的靠山。

而現在,他們是真正的為身為白崖劍宗弟子而感到驕傲。

碧谷四鬼現在更是真正的對顧春風心悅誠服,教習當得可謂兢兢業業,即使一向懶散慣了的碧五妹都變得格外用心。

從顧春風命人將毒傭的屍體送到雲家堡的那刻起,他們就知道,顧春風是真正把他們當作了夥伴。

一向獨來獨往的碧谷四鬼,一下子多了一個願意為他們對抗雲家的朋友,就算要了他們的命又何妨?

練劍台上不斷亮起明亮的劍光,將飛舞的輕雪切成了碎絮。

看著眼前的一切,墨十八喃喃道:“這劍宗這次是真的活了。”

而就在這時,白崖劍宗的山門前卻走來了一隊人。

這隊人為首的是一個穿得像孔雀的年輕人,自然便是老祖宗口中的雲翟。

他的身後是五個長得如鐵塔般的大漢,這些大漢抬著一口箱子,箱子顯得極其沉重,他們每走一步都要在泥地上留下一個寬大的腳印。

隊伍在山門前停下,雲翟掃了掃肩頭的積雪,對著山門恭敬道:“雲家第六十三代長孫云翟,拜見白崖劍宗宗主顧春風。”

他的聲音並不宏亮,但卻清楚的傳遍了整個白崖。

這句話傳來時,顧春風正在和墨十八就著滷肉灌酒。

即使已經聽見了這句話,但顧春風依然還是自顧自地喝著酒,彷彿根本沒有聽見這句話。

他看著墨十八道:“幾年前的冬天,我們幾個餓得只有喝涼水充飢,誰會想到現在居然會有這樣一個宗門。”

墨十八翻了個白眼,道:“你是想告訴我你發財了,還是你發達了?按照你的說法,是什麼絲逆襲了?”

“是吊絲逆襲。”這個時候,唐衣從屋內出來了,她徑直拿起了一個滷雞腿,就大大咧咧的啃了起來。

“吊絲逆襲啊吊絲逆襲,誰會想到我們這幾個窮鬼能逆襲,居然還有雞腿吃。”

三人開始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起了天,聊起了院子角落裡唐衣埋的酒,聊起了老吳的滷肉,聊起了當舖老闆的臉色,可是誰也沒有聊起現在還在山門外的雲翟。

白崖劍宗的弟子開始還看了幾眼山門外的那個長得像孔雀的年輕人,後面又自顧自的修行去了。

就連和雲家有大仇的碧谷四鬼都沒有在意這個雲家的年輕人,作為最受寵愛的雲家長孫云翟,是被徹底忽略了。

但他就站在那裡,眉眼間沒有一絲怒意。

輕雪無聲降落,將他的青絲染成了白髮,由清晨到下午,他連動都沒有動過。

這個雲家最受老祖宗喜歡的晚輩,城府與修養簡直深得可怕。

終於,就在雲翟快要徹底變成一個雪人時,顧春風出現在了山門前。

顧春風獨自一人走得併不快,走得很隨意,卻給人一種隨時都要飄然而去之感。

雲翟瞳孔微微收縮,因為他知道,這是一種很高明的境界。
嚴羊 發表於 2019-9-7 16:39
第362章道歉沒用

雲翟看見顧春風後,恭敬行禮,抖落了一身的積雪。

他身上的衣衫已經被雪水浸濕,呈現出了一條條深痕,可是他的神情依然淡然,彷彿只是站在這裡賞雪一般。

顧春風並沒有回禮,顯得很沒有風度,但他也不需要風度。

四周一下子變得寂靜無聲,就連站在遠處圍觀的白崖劍宗弟子都不禁放輕了自己的呼吸。

雲翟道:“我是代表云家前來賠罪的。”

他的表情恭敬到了極點,對於雲家這個最出類拔萃的年輕人來說,這樣的舉動實在是給足了白崖劍宗面子。

可是顧春風並沒有給他臉,而是冷冷道:“那怪物確定是你雲家的?”

雲翟點頭,答道:“是我云家的,這種生物名字叫毒傭。事先我們並不知情,是雲家一位供奉自作主張,實在是太過抱歉。”

說這話時,這個穿得像孔雀的年輕人更是表現出了極大的尊敬和真誠。

“人已經死了,道歉有用的話,那還要警察幹嘛?”

雲翟雖然聽不懂“警察”兩字的意思,但還是聽出了對方語氣中的不滿。

於是他只能退在一旁,命人打開了那個極其厚重的箱子。

箱子裡只有三粒拇指般大小的朱紅色果子,但是卻用極其厚重的堅冰包裹著,這也是這箱子如此沉重的原因。

“這是我云家獨有的五花朱果,神念中境以下的修行者服用此果後,都能提高一個小境界。小小禮物,還請宗主笑納。”

聽見雲翟的話,不少白崖劍宗的弟子都已經開始**起來。

因為雲家的五花朱果乃是當世的三大聖藥之一,極其珍稀。相傳云家堡內的五花樹每百年才會結一次果,結出的朱果具有洗髓之能。

如果一名融元上境的修行者服下此果,有很大可能直接越過那道很多人終生都難以逾越的門檻,進而一步成為神念境的強者。

所以五花朱果乃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存在,楚國就曾就發生過因為爭奪一粒五花朱果,死傷近千人的慘案,可見這果實是多麼讓人心動。

對於這樣的聖藥,雲家一送就送出三顆,可謂是給足了誠意。

沒有想到的是,顧春風的聲音竟然變得比剛才更冷,道:“你聽不懂我的話?人已經死了,這些東西有屁用!帶著你的東西,滾回去。”

這個時候,就連一向榮辱不驚的雲翟都感到有些尷尬了。

這個已經不是冷臉去貼熱屁股的事了,而是熱臉貼上了燒紅的烙鐵。

過了半晌,雲翟低下了頭,道:“是在下冒昧了,只是雲家真的不想和白崖劍宗結仇。”

顧春風吐了一口氣,道:“你們這樣的世家總是喜歡交易,自認為洞悉了人性。可是我們這種剛成立的小宗門不一樣,我們要債會用自己的方式。既然你雲家不知情,那我現在只需要知道放出那怪物的人的名字,至於我要如何去要他的命,你們雲家不管,那這件事就過了。如果你們要管,那我隨時奉陪到底。”

聽到這裡,雲翟鬆了口氣,道:“那人名為李三水,乃是我云家最年老的供奉之一。既然現在先生想要他的命,我云家也絕不需要這樣的供奉了,至於後面的事,一切都看先生自己的意思。”

顧春風點了點頭,道:“如此甚好。”

聽完這句話,雲翟就要告辭離去,因為對方既然只追究放出毒傭之人,而不追究雲家,那他的任務也算完成了。

可就在這時,顧春風的聲音冷冷的傳來:“帶著你的什麼鳥果離開,別留在我白崖劍宗的山門前。記住,此事結束後,我白崖劍宗便和雲家永遠井水不犯河水。我們這樣的宗門,是不敢高攀你們這樣的世家的。”

說完這句話,顧春風便起身折回了白崖。

場間的弟子聽聞了兩人的對話,彷彿似懂非懂的明白了什麼道理。

一個宗門總是有靈魂的,而這個靈魂往往就決定著整個宗門今後的發展。

是善於交際的緊緊抱團,還是有原則的君子之交,還是遺世獨立的高傲,往往都是這個靈魂決定的。

而顧春風用最實際的行動告訴了所有人,白崖劍宗不接受底蘊深厚的雲家示好,白崖劍宗不會與雲家為伍,如果雲家願意退讓,最好的結局便是永遠井水不犯河水。

這就是顧春風的原則,血債血償,打一巴掌給兩顆棗吃的作法他不接受!

雲翟看著顧春風消失在風雪中的背影,他突然覺得自己老了。

他今年不過二十餘歲,和顧春風相若的年齡,但在古老的世家環境熏陶下,他覺得自己彷彿是一顆從內部開始腐爛的果子,充滿了腐朽的味道。

那座高聳的雲家堡,就像一座墳墓,而眼前這個新建的白崖劍宗,新鮮得就像來年春天盛開的桃花,是那樣熱烈好聞。

雲翟很喜歡這種新鮮的味道,於是在白崖劍宗的山門前站了很久。

直到夜色降臨,他才帶著那幾個鐵塔一般的漢子離去。

他一邊走著,一邊唸叨著:“想不到只是現在,你就有了天下第一劍豪的氣魄,真是了不起啊。”

雲翟走了,白崖劍宗又恢復了平靜,而幾乎可以肯定的是,雲家再也不會來找麻煩了。

至於那個叫李三水的命,他們隨時都可以找機會去收掉,只是不是現在。

因為他們現在還有更重要的任務,那就是練習劍陣,這也是顧春風一直想做未做成的事情。

關於闇月操縱陰兵滅掉韓國的消息在前幾日便傳到了這裡,顧春風並沒有感到意外。

因為憑藉闇月多年栽培的勢力,加上兩卷天書的力量,滅掉七國間最弱的韓國並不是不可能辦到的事情。

只是他隱隱覺得有些不安,因為他覺得闇月應該還有什麼後手,但他不知道那是什麼。

於是他決定要加快劍陣的實施,因為如果成功了的話,白崖劍宗就不再是一百來號零散的修行者,而是一隻軍隊,甚至能和數量幾倍於自己的玄甲重騎對抗的軍隊。

這樣的軍隊往往能在舉國的戰爭中,發揮出讓人意想不到的力量。
嚴羊 發表於 2019-9-7 16:41
第363章赴死

就在顧春風開始著手劍陣的訓練時,秦王帶領的玄甲重騎已經無聲無息地越過了黑龍澤。

黑龍澤是一片極其寬廣的沼澤,重型攻城機械很難運送過去,所以這裡雖然是秦趙兩國的交界處,但是雙方都沒有布下太重要的兵力。

黑龍澤後便是一道青峽,峽谷內草木鬱鬱蔥蔥,樹影若鬼影,可並排通行三輛寬大的馬車,可謂真正的易守難攻。

黑龍澤內沒有佈置什麼守軍,但不代表趙國會蠢到丟棄掉這個帝國的咽喉,所以安插在青峽左右兩側的守軍並不少,每一側至少也是上千之數。

那林立在青峽畔的哨塔一直監視著黑龍澤的動靜,只是這天清晨黑龍澤起了一層迷霧,所以塔樓上的哨兵也看不清到底是什麼狀況。

突然之間,那名哨兵發現青峽的山崖上有什麼東西一閃而過,而且動作極快,轉眼就消失在了樹叢裡。

“猴子?”哨兵眉頭微微皺起,因為青峽時常有猿猴出沒,但是冬天就很少看見了。

就在這時,他突然發現了雪地上有一條白色的影子在移動。

他剛想拉響警鐘,一支羽箭便破開了風雪,向他疾行而來。

哨兵還沒來不及反應,箭枝就已經貫穿了他整個頭顱,發出了嗡的一聲悶響。

箭尾不停的顫抖著,哨兵的身體便猶如爛泥般倒下。

這個時候,雪地上陡​​然出現了無數穿著寬大白袍的戰士,這些戰士動作比貓還要輕,行走起來無聲無息的,猶如潮水般蔓延開來。

如果仔細觀看,你會發現那些寬大白袍下隱隱有暗沉的甲光閃動,這支隊伍自然就是秦王贏烈率領的三千玄甲重騎。

此時風雪更盛,駐紮在青峽兩側的趙國守軍根本沒有發現此間的變化。

因為在他們的心目中,要從黑龍澤那邊攀上青峽著實是一件很艱難的事情,恐怕只能是融元上境的修行者才能做到。而那樣的修行者數量自然極其稀少,因為太過稀少,落入他們這數千大軍的營地裡也只能是有進無出的存在。

可是他們沒有想到,這三千秦國玄甲自從與《天書人卷》相融後,便和融元上境的修行者沒有任何區別,甚至在潛行能力與爆發力上更強。

這三千玄甲分為了兩隊,一隊在青峽左側,一隊在青峽右側,行動的速度都很快。

就在玄甲騎兵步步逼近的時候,作為青峽的守軍將領李力此刻還正在寬厚的營帳內躲避風雪。

作為一名有著二十多年行軍經驗的將領,李力一直覺得自己很憋屈。

自己明明已經擁有了神念初境的修為,卻總是屢屢不得志。

青峽這地方簡直就是趙國的天然屏障,在趙國領地一側地勢平坦,在黑龍澤一側地勢陡峭,防守起來簡直可以說是易如反掌。

他從未想過秦國會從這個地方進軍,所以一直為自己不能在邊境殺敵立功而感到氣悶。

再加上遇到這要命的風雪天氣,李力連整頓軍紀這一項課業都免了,直接躲在營帳內喝起酒來。

“這樣的青峽,易守難攻,恐怕秦軍得犧牲幾十倍於本國的兵力才能勉強通過。而且黑龍澤內的沼澤眾多,大型軍械根本無法運輸,秦軍如果不是腦袋進水了,鬼才會走這條道路。”李力一邊埋怨著作為青峽守軍的無聊,一邊喝著悶酒,直到他聽到了一些極其細微的呼吸聲。

這些呼吸聲很輕,特別是在鵝毛大雪簌簌的落地聲響下,就顯得更加隱蔽了。

但是作為一名神念境的修行者,他第一時間就發現了異樣。

李力剛想起身,數十隻羽箭便破開了行帳,如閃電般向他襲來。

這些羽箭速度很快,而且勢大力沉,箭尾攪動的灰色氣流帶著雪花破空而至,發出了唰唰的音爆聲響。

李力眉頭微皺,位於腰畔的飛劍便龍吟而出,化作了一圈七彩的弧線。

劍是鮮豔的黃色,宛若春天漫山遍野的菜花;劍光是七彩的顏色,宛若流動的彩虹。

這柄劍名為“暖春”,出自趙國的七彩劍院,而李力則是七彩劍院中最優秀的弟子之一。

他曾憑藉這柄暖春,斬殺了上千的敵軍,可是由於不得官場魚水的道理,得罪了趙王身邊的大紅人趙括,所以才會被派遣來青峽鎮守。

李力甚至想過,如果一輩子駐守在青峽,可能暖春就再也沒有出鞘的機會了。

可是不過一年時間,暖春卻再次出了鞘,而且不是殺人,反而是自保。

七彩的劍光圍繞著李力極速的旋轉著,將襲來的箭枝一一掃得粉碎。

就在連綿的羽箭頓止的瞬間,李力卻感到了一股極強的殺機。

下一息鐘,他所在的軍帳被直接割成了兩半,向一旁倒去,而漫天的風雪便席捲而來。

然後他看見了雪,以及血。

近千人的趙國守軍躺在地上,全是咽喉處被割裂,而且幾乎沒有留下搏鬥的痕跡。

他們顯然是被人無聲無息的刺殺死的。

是什麼樣的軍隊,能無聲無息地殺掉上千名守軍?

李力的瞳孔收縮著,他看到了那些手持彎弓長槍的白袍人衣內黑亮的玄甲。

“玄甲重騎?玄甲重騎怎麼可能無聲無息上了青峽?”暖春劍還漂浮在他身前,在漫天風雪中彷彿一株隨時都會被壓垮的菜花。

為首的白袍人靜靜的看著他,冷冷道:“是降還是死?”

李力手上的青筋開始鼓動,他想起了自己邯鄲城的妻兒,想起了腿腳不方便的老母親,他想投降,畢竟那樣可能還有機會見到他們。

可是下一息鐘,他想起了自己的師尊,想起了師尊將暖春劍傳給他時說的話。

“這柄劍只有在真正寧折不屈的人手中,才會散發出應有的光彩。”

他這一生都在寧折不屈中度過,即使被權貴排擠到青峽吃雪,他都從未服過軟。

他回頭,遙望了一下北方,那是邯鄲的方向,也是他夢中的歸途。

然後他的呼吸漸漸平靜,眼神也逐漸變冷,森寒得猶如寒泉中的冷冰。

李力伸手,抓住了漂浮於他身前的暖春劍,對著那名白袍將領平靜的說了一個“死”字。
嚴羊 發表於 2019-9-7 16:42
第364章破凰劍陣

七彩的劍光在這一瞬間耀眼到了極致,燦爛得宛若邯鄲城內過年時燃放的煙火,然後數十息鐘後,它又急速的凋零了,同樣宛如轉瞬即逝的煙火。

寧折不屈,往往意味著折。

地面上多了一灘血跡,以及數十道清晰的劍痕,李力倒在了漫天風雪裡。

他突然覺得很暖,他記起了那是一個春天,在漫山遍野的油菜花中,他看到了一位很年輕美麗的女子。

當時那名女子正在舞劍,飛舞的劍光宛若驚鴻,與那些鮮豔的菜花融為了一體,美得是那樣驚心動魄。

他當時不過是一個養馬的小卒,手裡還提著一個打水的木桶,不由得看得痴了。

直到那名神仙一般的女子將要離去時,他才鼓起了全部勇氣,道出了那句壓抑在胸口很久的話。

“你能教教我嗎?我是真的很想修行。”

女子回頭,微笑起來,直至那漫天遍野的菜花都黯然失色。

這柄劍名為暖春,七彩劍院的宗主是趙國一位奇女子,她相信緣分,於是將畢生絕學傳給了他。

李力突然覺得好暖,覺得自己又像回到了那漫山遍野的菜花田裡。

他的眼裡滿是鮮豔的色彩,最後在冰天雪地裡嚥下了最後一口氣。

這時秦王贏烈走了過來,他黑亮的玄甲沒有做任何掩飾,背後的紅色披風更是鮮豔如血。

他看了一眼那位死去的趙國將領,發現對方嘴角還帶著笑意。

他回頭,對著身後的白袍將領道:“把他埋了。”

駐紮在青峽的兩千名守軍在一個時辰內就被殺得乾乾淨淨,甚至連一點有效的反擊都沒有組織起來。

秦王贏烈站在高高的青峽上,遙望北方,他彷彿看到了萬里山河,亦看到了千秋霸業。

白崖劍宗,下了幾天幾夜的雪終於停息了下來。

在碧谷四鬼的調教下,這些白崖劍宗弟子中,修為最差的都已經步入了融元中境。

他們本就是各宗門的佼佼者,在一大堆丹藥與碧谷四鬼的“揠苗助長”下,自然進步神速。

只要這些弟子的修為達到了融元中境,那顧春風便可以開始自己的計劃。

這段時間,他將自己經歷過的戰鬥、所會的劍法,以及闖玄火門山門大陣的經歷梳理了一遍。

特別是將這些經驗與他自己那種破而後立的感悟結合起來後,顧春風越發確認了那本《破凰劍陣》的可行性。

《破凰劍陣》是顧春風從青銅柱內帶出的上千本劍經中,唯一一本不是講劍法的劍經。

這本劍經經如其名,講的是一種古劍陣。

這種劍陣名為“破凰”,需要五十位融元中境的修行者同時推動,威力巨大,變化莫測,相傳傳說中的不死鳥鳳凰都被此劍陣斬落過。

破凰劍陣只有三式,分別為“疊影”、“焚炎”、“刺凰”。

“疊影”劍式能使五十柄劍化作重重疊疊的劍影,可謂無孔不入,防守進攻都是一絕。

“焚炎”劍式乃是讓五十位修行者的真元同時燃燒,劍光如流火,極其適合大範圍廝殺,被顧春風標註為群攻技能。只是焚炎劍式極其消耗修行者的真元,通常只能維持一柱香時間,而且每六個時辰才能使用一次,於是又被顧春風標註了一個技能冷卻時間長。

而其中最厲害的當然是“刺凰”劍式,刺凰劍式能使五十名修行者的劍氣在一瞬間壓縮為極其纖細的一線,這一線劍氣自然便有了擊殺搬山境強者的能力。只是“刺凰”劍式對這五十名布陣的修行者默契要求極高,絕不是短期內能達成的。

所以現在顧春風將主要精力放在了“疊影”與“焚炎”劍式上,因為這兩式劍招熟練後,那默契也就自然而然生成了。

幾乎沒花什麼時間,這一百名白崖劍宗弟子就分成了兩隊。

聽說自己將要練習一種能誅殺搬山境修行者的劍陣後,這些白崖劍宗弟子都很激動,眼睛裡滿是狂熱的光芒。

可是修習劍陣並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這也是顧春風第一次傳授別人東西,而且一來就是這種上古的殺伐大陣,他心裡實在是沒有底。

即使他是真正的劍道天才,自帶主角光環,但終究還是太年輕。

可是從韓國那邊傳來的消息越來越糟糕,但這劍陣一日不成,他就沒有資格出山。

因為一群百來號的散兵修行者,終究還是難成大事。

秦國北境,王翦率領的十萬大軍正在在風雪中疾行。

這幾乎是秦國現在僅存的所有兵力,即使王翦都有些弄不明白秦王到底要做什麼。

因為這支軍隊沒有攜帶任何攻城的重型機械,如此輕裝的傾巢而出,他們要怎麼破城,用長槍和拳頭莫?

更加讓他擔憂的是,如今整個秦國相當於是一個沒有任何兵力保護的空殼雞蛋,如果一旦有人在這時插入,和趙國前後夾擊的話,到時候的後果將無法設想。

除非他們真的能一舉滅了趙國,可是這真的可能嗎?

王翦當時還在邊境,自然還不知道現在的那三千玄甲鐵騎有多恐怖,他甚至直到現在才知道韓國已經亡了。

而作為秦國碩果僅存的幾位將領之一,王翦自然知道現在只能隨著秦王的意志前行。

是成就千秋霸業,還是國破家亡,就在這一舉了。

而作為這次伐趙的主力秦軍,他們也不知道秦王的真正想法。

但作為好戰的秦人,這種在骨子裡流淌的熱血依然支持著他們在快速前行。

此時風雪更盛,士兵留下的腳印轉瞬就被飄揚下來的大雪淹沒,彷彿從來都沒有出現過。

秦軍的隊伍猶若長龍,蜿蜒著在荒原裡前行,漸漸已經能看見遠處黑龍鎮的城廓了。

就在王翦率領的大軍即將抵達黑龍鎮時,秦王贏烈帶領的三千玄甲已經悄無聲息的出現在番吾境內。

八年前,當時還是全盛時期的李拓就帶領秦軍侵略到了這裡。

要不是李牧用兵如神,以弱拖強,再以千山幕雪箭射傷了秦國伐趙大將軍李拓,恐怕邯鄲已經危矣。

現在秦王親自帶領三千玄甲鐵騎幽靈般出現在了這裡,番吾還守得住嗎?
嚴羊 發表於 2019-9-7 16:43
第365章光裂

秦王站在高處的樹林內,遙望遠處熱鬧的番吾城,沉默不語。

八年前的秦國軍隊是真正的虎狼之師,伐趙也最是凶狠,而番吾城卻成了那次伐趙之戰的終點。

自此之後,趙國休養生息,漸漸恢復了元氣,既然漸漸奪回了失地。

而秦國在魏國的重壓之下,由盛轉衰,居然漸漸被一些手下敗將慢慢蠶食。

贏烈一直在隱忍,他在等待機會,等能夠讓秦國重振雄風的機會。

直到張良和謝衣的出現,並留下了那卷天書後,秦王才長長抒了一口氣。

現在就是秦國重新崛起的最好機會,闇月滅韓,秦國滅楚,然後夾攻魏國。

那時候秦滅三國,這天下還有誰可與之一戰?

楚?燕?齊?

想到此處,贏烈只覺得胸口有一串烈火在燃燒,眼神卻越變越冷。

他揮了揮手,身後那些穿著白袍的玄甲重騎便開始移動。

雖然在頗為陡峭的山坡上,這些騎兵騎著馬卻如履平地。

午時剛停的風雪將這片山坡染得一片雪白,而昏黃的夕陽卻給它披上了一層金黃色的外衣。

山林中的積雪開始抖落,被積雪覆蓋的荒草上出現了數十道雪線,那是馬蹄攪動雪層形成的間隙。

番吾城城牆並不高大,但極其敦厚,因為八年前曾遭遇過秦軍的猛攻,所以作為邯鄲的門戶,這裡的守軍警覺性極高。

他們很快就發現了遠處山林的異動,并快速敲響了警鐘。

隨著警鐘聲響起,整個番吾城迅速就進入了警戒的狀態。

駐紮在這的守軍是李牧培養的千山軍,軍紀極嚴,也極其擅長防守。

警鐘一響,這兩千千山軍便井然有序的登上了城牆,雪亮的長弓拿在手中,看起來極其森寒。

軍神李牧的“千山暮雪箭”威震天下,而這只千山軍自然都極其擅長射箭。

他們手裡的雪蟒弓弓弦乃是由雪山蟒的蟒筋製成,拉成滿弓需要近五百石的力,射出的箭自然能飛很遠。

而此刻,面對城牆上那些緊繃的雪弓,這些秦國的玄甲鐵騎神情並沒有絲毫變化。

“放!”千山軍守將陸沉山冷冷道。

隨著他一聲令下,雪羽箭便化作了一條條奔襲的流線,向玄甲重騎襲去。

一時間,空氣中的音爆聲不絕於耳,連地面上的積雪都被勁風帶動卷向了高空,然後被飛箭絞成細末。

面對霸道的羽箭,玄甲重騎的首領一聲呼嘯:“禦!”

只彈指間,每一名玄甲重騎手中都多了一塊黑亮的盾牌。

箭矢如雨,而這些盾牌卻如石。

每一名玄甲重騎身上都散發出了柔和的白光,而他們的力量在這一瞬間都增強了數倍不止。

那些勢大力沉的雪羽箭全部被盾牌隔絕在了外面,甚至連盾牌的角度都沒有改變分毫。

看見這一幕,陸沉山眉頭微皺,知道這些傢伙可能不好對付。

能無聲無息的穿過那麼大一片趙境來到這裡,而力量上又完全壓制了雪羽箭,這實在是太過詭異。

可是他並不慌亂,他不認為這些騎兵能縱馬飛上城牆,而且他發現這支隊伍中並沒有攜帶重型的攻城機械,於是更是長長鬆了口氣。

可是下一息鐘,他的瞳孔便開始極速收縮。

因為他看到了這些玄甲重騎的身上零零散散閃起了五彩的冷光。

這些光線很尖銳,彷彿刀鋒,直接割痛了他的眼睛。

他看見那些騎兵兩人一組,托著一個雪亮的三角磨盤,而那些冷光便是從這磨盤中發出的。

“這怎麼可能!”看到這一幕,陸沉山驚呼道。

這些磨盤是世間最小型的攻城機械,名為“光裂”,乃是由墨家機關大師所製造,在七國間的名氣極大。

“光裂”能將人體的真元在一瞬間擠壓在一起,形成極其尖銳的冷光,進而達到割裂城石的作用。

可是這種攻城機械看似很小,但每一副都重逾千斤,要想如此輕鬆將其移動,必須是神念境及以上專注煉體的兵家修行者才行。

很明顯的是,玄甲重騎雖然專注煉體,但不可能每人都是神念境以上的修為。

可是現在對方可以如此催動“光裂”磨石,是因為什麼?

數息鐘後,玄甲重騎舉起了手中的“光裂”磨盤,那些細小的五彩光線便在半空中聚到了一些,發出了無數金石摩擦般的刺耳聲響。

“撤!”陸沉山臉上的肌肉不停跳動著,艱難地說出了這一個字。

只一個照面,最擅長防守的千山軍便要棄城?

繞是這些軍卒聽到這個命令後都感到不解,所以動作都有些猶豫。

“快!”陸沉山再次下令,語氣中佈滿了恐怖的殺意。

聽見這聲命令,一向軍紀嚴明的千山軍如夢初醒,知道了問題的嚴重性,開始高效地撤離城牆。

可他們才撤到一半,秦軍推動的五彩冷光柱已經與番吾城的城牆相遇。

然後便是轟隆隆的巨大聲響傳出,整個城牆在一瞬間顫抖起來,牆磚被轟得粉碎,濺起了恐怖的塵浪。

玄甲重騎身上的柔和白光越發明亮,戰馬更是發出陣陣嘶鳴。

《天書人卷》的陽氣能讓人達到血若汞漿、骨若精剛的淬體境界,這樣的人力量也會上升幾倍不止。

玄甲重騎幾乎都是融元境以上的兵家修行者,加上《天書人卷》的蘊養,所以兩人一組便能搬動通常要八人用甲車運輸的“光裂”磨盤。

“光裂”磨槃體積雖小,但是重量極其沉重,而且要成百道光線聚集在一起才能擁有攻城的能力。

試想要在情況混亂的戰場移動這些沉重的磨盤,並將光線聚在一起,這會是一件多麼艱難的事情。這也是“光裂”磨石能量產,但在七國間使用頻率並不高的原因。

秦王參悟了《天書人卷》後,讓這三千重甲騎兵的力量得到了質的飛躍,那本來無解的難題就很輕鬆的解決了。

這也是秦王會讓王翦率領的大軍輕裝前行的原因,因為這一路的攻城任務,他會率領這三千重甲完成。

這個時候,秦王贏烈身上散發出了猶如皓月般的光芒,而那三千重甲則同時發出如山般的嘶吼。

五彩的光柱陡然間光芒大盛,敦厚的番吾城牆破了!
嚴羊 發表於 2019-9-7 16:44
第366章陸沉山

厚重的番吾城牆直接被光柱扯開了一條巨大的口子,那些還來不及撤退的千山軍則與光柱接觸後,直接被轟成了血色的粉末。

轟隆隆,光柱繼續移動拉扯,一時間飛灑走石,彷彿有巨型妖魔在移動一般。

整座番吾城的城牆頓時出現了一個巨大的缺口。

凝聚成光柱的光線開始分散,然後透過缺口投射入城內,將那些正在後撤的千山軍直接絞殺。

整個番吾城在一瞬間亂作了一團,哭喊聲、嘶吼聲不絕於耳、

成千上萬的居民猶如黑色潮水般湧上街頭,開始拼命逃竄,就連千山軍都被擠得分散開來,再也難以組織起有力的反抗。

這個時候,贏烈眉頭緊緊皺起。

通過自己提供力量給這些玄甲重騎攻城,終究還是一件很累人的事情。

他感到有些疲倦,覺得生命的能量在流逝,於是揮了揮手。

那些玄甲重騎看見他的手勢,便整齊的將“光裂”磨盤收起。

緊接著,秦王身上的光芒越來越黯淡,直至消失不見。

他騎在高大的火龍駒上,神情有些厭惡,冷冷下令道:“殺!”

玄甲重騎聽令,馬上縱馬狂奔起來,黑亮的玄甲在昏黃陽光的照射下,並不顯得暖。

他們臉上幾乎沒有任何表情,只是眼中閃動著冷光。

軍隊中的“殺”字有很多層意思,有的表示追殺敵軍,有的表示追殺敵將,而有的則表示連百姓與敵軍一起屠殺。

因為《天書人卷》的關係,他們能很明顯的感受到秦王對這座城的不喜,那他這句關於殺的命令,自然便是最後一種--屠城。

屠城是最血腥最慘無人道的存在,屠城的人在七國間注定會背上永遠無法抹去的罵名。

而贏烈征戰這麼多年,幾乎沒有屠城的舉動,但番吾城曾在八年前阻擋了秦國的鐵蹄,所以一直都是他的一塊心病。

這塊心病一直在他的心中醞釀、腐爛,直至促成瞭如今的屠城之舉。

這三千玄甲重騎從來都是執行任務,即使第一次接到屠城的命令,他們的神情也依然很鎮定。

更何況被天書的陽氣滋潤之後,他們的身體強度變強了不止一倍,而剛剛輕描淡寫的破城更是讓他們意義風發。

他們甚至覺得,只要秦王在,這個天下已經是他們的了。

所以他們只執行,不去想對錯;他們只出手,不去想因果。

伴隨著鐵蹄沉重的踏地聲響起,整個番吾城的地面便浮起了一層塵土。

一位農婦正抱著幾歲大的孩童逃跑,就被一槍掄爆了腦袋。腦漿濺射在牆上,而她懷中的孩子被她的屍身壓在身下,發出了刺耳的啼哭聲。

一位已經年近古稀的老頭一邊叫罵著,一邊灌著酒。他就坐在自家的屋簷下,不是因為他不想跑,而是雙腿早在幾年前便不聽使喚了。

他最後一口酒還飲下,喉間便多了一支貫穿其間的羽箭。

這些淒慘的事情在一瞬間猶如瘟疫般爆發了,秦軍如過境蝗蟲,又如勢不可擋的戰車,碾過番吾城的每一寸土地。

那些屹立的幾十年、甚至上百年未倒的建築,在秦國鐵騎的衝撞下開始坍塌,不少還未逃出屋的百姓便被活活壓死在裡面。

泥石混著血漿,浸透入雪水中,整片番吾城就像多了一塊塊血斑。

隨著逃亡的百姓不斷減少,作為趙國最擅長防守的千山軍終於抓住了機會反撲。

他們不再計較那些殘餘的百姓安危,而是在街道巷陌中展開了廝殺。

雪蟒弓射出的羽箭穿透了泥牆,傳透了屋頂的蒿草,卻穿不透這些玄甲鐵騎的身體。

以雪蟒弓的力量,照理說就算無法穿透那無堅不摧的玄甲,也足以將這些鐵騎衝下馬來。

可是這些玄甲重騎都像一座座小山,箭矢除了在他們玄甲的表面留下一點白印外,甚至不能將對方衝殺的速度降低分毫。

這只能說明,這些玄甲重騎自身的力量已經足夠強大,強大得可以無視這些箭矢。

可是除了神念境的兵家修行者外,誰還有如此大的力量?

然後千山軍自然是在驚愕中極速潰敗,他們如潮水般湧來,又如爛泥般被拍在地上。

而此刻,陸沉山獨自站在西城門前,彷彿成為了一座真正的山。

他的身前,那柄散發著黑色氣焰的墨龍槍正插在地上,彷彿一條即將飛天的黑龍。

兩名玄甲重騎呼嘯著衝殺過來,他們一左一右,動作相當一致。

兩匹戰馬每踏出一步,地面上就會出現一個坑洞,可見兩人的衝襲之力有多麼恐怖。

可是陸沉山依舊站在那裡,眼神中除了憤怒的戰意,便是冰冷的殺意。

五丈,三丈,一丈......

眼看玄甲鐵騎就要將他撞得粉身碎骨,而這個時候,陸沉山握住了身前的墨龍槍。

墨龍槍身上流動的黑色氣焰在一瞬間瘋狂湧動起來,而他體內的真元更是在這一瞬間從指間傾瀉而出。

由於湧動的真元太過劇烈,直接撕裂了他指間的毛孔,以至於他指間肌膚上都擠壓出了細碎的血珠。

作為神念中境的兵家修行者,陸沉山身體的力量自然十分恐怖。

彈指間,那柄墨龍槍便破土橫掃而出。

堅硬的槍身在一瞬間直接彎成了一個弧形,而長槍更是發出了嗡嗡的震顫聲響。

嘭嘭兩聲悶響聲傳來,墨龍槍後發先至,直接將兩名衝襲而來的玄甲重騎掃飛了出去。

那兩名玄甲重騎奔襲來時氣勢如虎,而現在被掃飛的身體則猶如朽木。

然後又是嘭嘭兩聲炸響聲傳出,兩名玄甲衝撞在了地面上,炸起了兩道沖天的煙塵。

這兩名玄甲重騎倒在了自己身體炸起的坑洞裡,不再動彈。

因為他們已經死去!

兩人號稱無堅不摧的胸甲直接凹陷了下去,折斷的肋骨刺穿了心臟,連慘叫聲都沒來得及發出。

這就是神念境的兵家修行者的力量!

這個時候,又有三名玄甲重騎向陸沉山沖襲了過去。

陸沉山站在那裡,神情沒有任何變化,他看著那三名氣勢洶洶的鐵騎,就彷佛在看著三個死人。
嚴羊 發表於 2019-9-7 16:44
第367章勝負

三名玄甲重騎疾行如風,馬蹄帶起的塵土化作了一圈圈湍流,跟在馬尾之後。

就在三名重騎手持鋼槍,幾乎同一時間刺向陸沉山時,陸沉山身上的氣勢陡然暴漲,直至黑龍槍都燃燒了起來。

又是嘭嘭嘭三聲炸響,又是後發先置,漆黑的槍影直接化作了三條蛇影,從不同方向擊中了三名玄甲重騎的身體。

左右兩名玄甲重騎連人帶馬被墨龍槍轟入了地下,腦袋已經變成了一灘漿糊,而中間的那位則被擊向了高空,足足飛行了近二十丈高後才開始下墜,然後便是骨肉碎裂的落地聲響起。

槍身還在不斷顫抖,陸沉山提槍上前,一腳將那名正在慘叫的重騎腦袋踩踏成了爛泥。

他身體此刻湧動出了黑色的氣勁,看起來就像一場小型風暴在周身旋轉。

看見這一幕,那些蠢蠢欲動的重騎都在此刻安靜了下來。

這個時候,那名一直指揮著軍隊具體行動的玄甲重騎首領下了馬,直接往前兩步,站在了陸沉山身前。

他生得併不高大,樣貌也極其平凡,卻給人一種氣宇軒昂的感覺。

重騎首領手持銀槍,將槍尖紅櫻一抖,沉靜道:“玄甲重騎王封雪,請賜教。”

陸沉山眉頭微挑,回應道:“千山軍陸沉山。”

說完這句話,陸沉山不由自主的將槍身握得更緊了些。

在如此大獲全勝的情況下,對方明明可以直接派騎兵堆死自己,卻偏偏要選擇這種對決的方式。

這足以證明這位首領對自己的實力很有信心,所以這讓陸沉山都變得慎重起來。

雖然番吾城已破,他今天恐怕只有戰死,但面對對方的決鬥邀請,他還是想找為千山軍趙回一些尊嚴的。

那些慘叫聲依然在城內蔓延著,只是越來越少,最後終於歸於虛無。

就在這時,王封雪雙腿肌肉陡然繃緊、鬆弛,爆發出了恐怖的力量。

他剛剛所站的地面出現了兩個深坑,而他的人則猶如羽箭般向陸沉山沖了過去。

陸沉山見狀,一聲呼嘯,圍繞著周身的黑色氣勁盤旋而出,宛若一條條飛舞的黑色布帶。

下一息鐘,王封雪的銀槍便與陸沉山的黑龍槍相遇。

嘭的一聲炸響,宛若數道驚雷同時降落。

銀槍如雪,黑龍槍如墨,兩槍相交處氣浪翻滾,激得地面還未融化的積雪都飛舞了起來。

兩柄槍槍身都在不斷地顫抖,兩個人手臂上的青筋都猶如蟒蛇般鼓起,這是純粹力量上的對抗!

數息鐘後,兩人短暫分離,然後又都各自呼嘯著甩出了一槍。

兩柄槍都在甩出的瞬間彎曲,彎成了一副月牙的模樣。

這便是兵家最霸烈的槍法之--槍弦月。

槍弦月乃是通過自身狂暴的真元擠壓長槍,讓長槍陡然彎曲成月牙的形狀,進而反彈爆發出恐怖的力量的槍式。

只彈指間,兩柄弦月般的長槍便要相遇,空氣中只剩下了長槍發出的嗡嗡聲響,以及真元從兩人體內湧出的真元猶如流水般的聲音。

然後便是雷鳴的炸響聲再次傳來,不是一聲,而是一串。

空氣在這一瞬間陡然一緊,然後急速爆炸,形成了數道恐怖灰色的湍流。

伴隨著連綿不絕的音爆聲響,不遠處的一排房屋屋頂被湍流掀飛,碎瓦聲不絕於耳。

陸沉山與王封雪握槍的右手虎口同時開裂,血液化作了一道血箭,從傷口處崩裂而出。

可是即使虎口已經扯開了一道如此大的口子,兩人的對決卻並沒有停止。

旗鼓相當的力量對抗,最後往往是誰堅持到最後誰勝。

轟隆一聲,兩人所站的地面轟然塌陷,捲起了一地的煙塵。

煙塵中看不清兩人的身影,只能看見一黑一白兩道槍影猶如兩條巨蟒般在互相撕咬攻擊。

那些浮在半空中的塵土因為槍勁的關係,形成了數十個土黃色的渦流,看起來就像一朵朵盛開的花朵。

然後又是一聲震耳欲聾的轟隆聲響起,那些“花朵”在同一時間炸裂,而兩人的身體都猶如朽木般往後倒掠。

轟隆隆,那是靴底與地面摩擦的聲音。

地面上出現了四道深痕,兩人終於在後退了近二十丈後頓住了身形。

四周又恢復了絕對的安靜,那些飛舞的灰塵漸漸落下,最終歸於平靜。

兩人的戰甲上都出現了數道深刻的凹痕,凹痕處被鮮血染得一片通紅,看起來是那樣觸目驚心。

兩個如山般的男人就站在那裡,握槍的右手都滿是血跡。

噗的一聲,陸沉山噴出一口鮮血,頹然半跪在地,而王封雪​​依然屹立不倒。

玄甲重騎見狀,發出了震耳欲聾的歡呼聲。

“勝!勝!勝!”

“我輸了。”陸沉山看著這已然成為了廢墟的番吾城,沉重道。

可是他的眼神在下一息鍾亮到了極致,語氣也變得熱烈:“將軍會為我們雪恥的。”

說完這句話,他手中的黑龍槍一抖,瞬間就貫穿了自己的咽喉。

艷紅的血液灑在滿是泥濘的土地上,陸沉山如山的身影便慢慢倒下。

看見這一幕,這些號稱衝鋒無敵的玄甲重騎都感到了深深的敬畏,然後同時下馬行禮。

這是對一位浴血奮戰至死的將士的尊重,無關陣營。

這個時候,一直站在那里安然不動的王封雪體內傳來陣陣爆裂的聲響。

他頹然跪倒在地上,如剛剛陸沉山一般,噴出了一口鮮血,臉色變得比他身旁的積雪還要蒼白。

這時贏烈騎馬走了過來,他身後鮮紅的披風無風自動,一股柔和的白色光芒便灌入了王封雪體內。

白光漸漸消散,王封雪的臉上又恢復了血色,然後杵著長槍站了起來。

“好好休息。”贏烈淡淡道。

“末將還能再戰!”王封雪堅定回應道。

聽到這個答复,贏烈眉頭微微一挑,道:“很好!剛才贏得很漂亮。”

王封雪低頭,道:“回禀大王,如果不是有天書的陽氣,末將恐怕在第二招時就輸了。”

贏烈哈哈一笑,道:“戰場上從來都是活著的才是贏家,可懂?”

王封雪低頭,道:“懂了!”

贏烈拍馬,身先士卒,下令道:“連夜出發,過段時間大家同看邯鄲城,看看它到底是否配得上'盛美之最'的稱號。”
嚴羊 發表於 2019-9-7 16:45
第368章李牧

嵩草,暗黃色的嵩草長在屋頂上。

因為霜寒的關係,這些嵩草的邊緣都結著一層透明的冰霜,看起來就像刀刃一樣。

下一息鐘,這間看起來極其平凡的瓦房上,隨風搖擺的嵩草在同一時間變得堅硬無比。

它們的表面在一瞬間佈滿了冰霜,風一吹,然後就碎成了粉末。

這間嵩草叢生的瓦房內,此刻一個滿臉風霜的中年人眼裡燃燒著憤怒的火焰。

他穿著普普通通的灰色布衣,卻始終給人一種身在浴血戰場的鐵血之感。

這個人,自然便是有軍神之稱的趙國大將軍李牧。

看著那些送來的軍情情報,李牧雙手不知不覺握成了拳頭,拳頭下沉,直接將堅硬的桌面杵出了兩道拳印。

“屠城!”下一息鐘,李牧拳頭接觸的桌面也和屋頂上的嵩草一樣,在一瞬間結滿了冰霜,然後碎成了粉末。

“安排一下,我要馬上見大王。”李牧的聲音有些疲倦的響起。

屋外一名軍卒接到了命令,答了一聲“諾”,然後消失在了這間小院裡。

邯鄲城,冬雪入城。

城池縱橫百里,巧奪天工的閣樓高聳入雲,僅外城的人口就有二十萬眾,如果每人打一口噴嚏,恐怕黃河都得絕堤。

所以這座被無數詩人墨客譽為七國國都中最盛美的城市,即使到了寒冬時節,依然車如龍馬,人潮似海。

七國紛爭不斷,除了楚國國都丹陽一向太平外,便屬趙國的都城邯鄲最為安全。

從建國至今,邯鄲城幾乎沒有受到過任何攻擊,所以往來交易的商賈也是七國中最眾的,所以才造就瞭如此盛景。

而邯鄲城的王宮內,此刻更是歌舞昇平。

趙幽繆王痴迷享受,特別喜歡在冬雪中看舞姬穿著單薄的宮裝起舞。

每當大雪降落時,那些身著彩衣的舞姬便猶如彩蝶,與降落的雪花一同翻飛起舞,形成一幅絕妙的畫卷。

每到這個時候,幽繆王總是坐在屋內烤著溫暖的火爐,看得如痴如醉,不理絲毫朝事。

而那些趙國大臣與將軍們自然不敢打擾大王雅興,所以全部各自回府上休息去了。

這天正午,就在幽繆王欣賞歌舞欣賞得正興起時,一輛樸素的馬車從東大街一直入了王城北門,向趙王所在的瑞靈殿去了。

這輛馬車一路上幾乎沒有遇到任何阻礙,因為它屬於軍神李牧。

直到瑞靈殿門外,李牧的馬車才被攔了下來。

攔住他車的是王宮內的一名太監總管陸中。

陸中作為趙幽繆王的宦臣,為人陰邪狠辣,就連一些朝中大將都不敢輕易開罪於他。而且這個早已被閹了的宦官,偏偏常去邯鄲城的紅樓,用盡各種殘忍的手段將裡面一些本就極其可憐的妓女折磨得生不如死,所以此人在邯鄲的名聲極差,很多人恨不得碎其骨,食其肉。

仗著趙王的寵幸,這位惡犬卻一直活得相安無事。

陸中雖然目中無人,但面對李牧始終有些畏懼,於是只能表面恭敬道:“李大將軍,趙王之令,如果沒有他的允許,落雪天不見任何人。”

李牧下了馬車,看著飄落在空中的鵝毛大雪,質疑道:“即使軍情緊急也不行?”

陸中搖了搖頭,裝出了一副無奈的表情,道:“小人可不敢打擾大王的雅興,李大將軍還是等雪停了再來吧。”

李牧嘴角微動,道:“你當真不去通報?”

陸中站在那裡,搖了搖頭,神情雖然還算恭敬,但眼裡卻已是不喜。

“很好!好一個雪停了再來!趙王身邊有你這樣一個人物,當真好得很!”

李牧往前一步,天空的飛雪便在一瞬間極速下墜,向陸中飛去。

只彈指間,那些飛雪就像磚塊一般,變得極其沉重,陸中還來不及反應,就被拍倒在了地上。

他剛想發聲,讓宮衛出手阻止,就有一團雪球射入了他的嘴巴,嗆得他不停咳嗽。

飛雪越來越多,拍得他全身都要碎裂一般,而且那團落入他口中的積雪總是凝而不化,嗆得他眼淚直接,差點窒息過去。

這個時候,李牧的聲音平靜響起:“這風雪太大,恐怕有人被雪嗆死了也不奇怪吧?”

聽到這句話,陸中嚇得眼淚紛飛,嘴裡發出了嗚嗚的求饒聲響。

李牧眼神寒冷如冰棱,道:“那通報這件事,還用不用等到雪停後?”

說這句話時,李牧身上的殺機畢露,連天上的飛雪都被攪成了細末。

陸中嚇得直接尿了褲襠,不停地搖頭,害怕下一息鐘就被對方殺死了。

聞到了那噁心的尿臭味,李牧鬆了一口氣,而那變得沉重的飛雪在此時又恢復了常態。

陸中掙扎著站了起來,鼻涕眼淚混在一起抹在臉上,看起來極其淒慘。

他不敢再做片刻停留,直接向殿內衝去。

只見陸中帶著一身惡臭衝進了殿內,對著正在欣賞歌舞的趙王哭嚎道:“大王,趙大將軍求見。”

看見陸中這副模樣,趙王大怒,道:“何事?”

“將軍說有重要軍情禀報。”

“重要軍情?你沒告訴他寡人沒空嗎?”

陸中此時已經哭成了一團,嚎叫道:“小人說了,可是李大將軍......”

說到這裡,他的哭嚎聲便變得越發淒慘。

趙王震怒,一拍桌子,怒道:“夠了!你們先下去,叫李牧進來,寡人倒要看看他到底要玩什麼花樣?”

那些早在雪中凍得近乎麻木的舞姬紛紛退去,陸中一褲子濕潤地跑開,整個瑞靈殿便變得安靜。

李牧神情嚴肅,一步一步踩著厚厚的積雪走了進來。

“末將李牧,拜見大王。”

趙王冷哼一聲,道:“李牧,你好大的膽子!別以為寡人不知道你剛剛在殿外釋放了天地元氣,如果給不出讓我信服的理由,你就好好去邊境吃土吧。 ”

李牧神情未變,道:“番吾城已破,城中軍士百姓皆被屠。”

“什麼!”聽見這個答案,趙王直接嚇得跳了起來。

過了片刻,他喘著粗氣,對著李牧怒道:“你的千山軍是吃屎的嗎?”

聽見這句話,李牧眼中有寒光閃動,冷冷道:“番吾城破後,秦國十萬大軍已過了青峽。”

趙王一屁股坐回了椅上,臉色變得蒼白如紙。
嚴羊 發表於 2019-9-7 16:46
第369章太行山

“這怎麼可能?從青峽外的那片沼澤進入,他們不准備攜帶攻城機械?”趙王雖然沉迷於享樂,但並非一無是處。

李牧淡淡道:“可是番吾城卻破了。根據探子來報,除了從青峽到番吾的路徑外,其他地方皆未發現秦國軍隊的踪跡。”

聽到這裡,趙幽繆王神情變得很凝重,整個臉龐彷彿都快要結成了一塊冰。

“那將軍認為該如何行事?”

“以太行山為屏,派出邯鄲周圍所有守軍堅守,接連不斷結營扎寨。”

趙王眼裡滿是冷意,冷哼道:“所有守軍?你想讓這邯鄲城成為一座空城莫?”

李牧據理力爭,道:“如果太行山都守不住,以邯鄲城周圍的地勢,就算邯鄲城留下精兵十萬也沒有意義。”

“放肆!寡人身側怎麼可能不留兵,你雖然在七國間素有'軍神'之名,可是也並不是百戰百勝。寡人不會將希望押注在一人身上,這樣吧,拿著這枚北營兵符,調兵五萬前去防守,守不住太行山就不用回來了。”趙王拿出了桌上玉匣內的暗紅色兵符後,就有太監將其呈給了李牧。

李牧眉頭微挑,道:“五萬實在不夠,大王可以考慮給末將十万精兵,留五萬鎮守邯鄲。”

趙王面露不喜之色,道:“李牧,寡人是器重你的將才,才沒有遷怒於你的放肆。要知道整個邯鄲才是趙國的根本,五万精兵乃是我能給你的極限,不要挑戰寡人的耐心。”

聽到這樣的話,李牧只能無可奈何地接了兵符,往外走去。

他的身材並不是很高大,但極其挺拔,就像一柄筆直的鋼槍,沒入了漫天風雪裡。

太行山,殘陽如血。

這片山脈山勢並不陡峭,但極其廣闊,是邯鄲城的最後一道屏障。只要越過了這座山,後面便是千里沃土與繁華熱鬧的邯鄲城。

這裡每到冬季就是連綿大雪,雪層堆積得極厚,有的甚至已經能淹沒人的大半截身體。

所以要想在這種天氣與環境下行軍打仗,自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就算有敵國的軍隊想來攻打邯鄲,幾乎沒有人會選擇這個時節。

因為這樣的天氣與地勢對守方相當有利,一旦在此處被守軍拖住了進攻的腳步,那遠征的軍隊就會變得極其危險。

因為無論供給與地勢,守軍都佔據著絕對的優勢,除非太行山被攻破,那千里沃土的糧食才會成為敵軍的供給,這也是李牧建議將所有兵力集中在太行山的原因。

照理說按照李牧的手段,以五萬守軍佔據著地理優勢,拖垮十萬秦軍並不是一件很難的事情。

但是番吾城破得實在是太過詭異,這讓他不得不更加慎重。

根據探子來報,只半日時間番吾城就被對方屠滅了個乾淨,根據李牧推斷,對方一定有一支極其強大的奇兵,才會讓他培養出來的千山軍如此不堪一擊。

想到自己最看好的部將陸沉山已經戰死,李牧越發覺得自己老了。

他率領著五萬北營的趙軍,星夜兼程地趕到了太行山,身上佈滿了雨雪風霜。

那一片片起伏的山巒,在夕陽的映照下形成了一條條柔和的曲線,宛若美豔女子最動人的身軀。

太行山和邯鄲城一樣,都是壯美的典範。

李牧下馬,站在太行山山腳下,夕陽的光芒映照在堅毅的臉龐上,讓他看起來就像一尊金人。

“上山,布防!”李牧一聲令下,他身後五萬連夜趕路的趙軍不敢有絲毫鬆懈,連忙往山上趕去。

趙軍身著藍衣,衣甲上佈滿了積雪與雪化後留下的水漬,他們顯得有些疲憊,卻沒有半句怨言。

因為李牧被稱作軍神,在他們心裡同樣也是神,無可取代的神。

論在趙軍中的威望,即使趙幽繆王都大大不及李牧,因為行軍打仗建立起的默契與情誼,是久居宮中的趙王永遠無法體會的。

夕陽西沉,五萬大軍猶如潮水般沒入了山林裡,又如潮水般沒入了黑暗中。

數日之間,太行山上那條唯一通往邯鄲的道路兩側就聳立起了上萬頂灰色的軍帳。

而那些用以防守的溝壑與陷阱同樣緊羅密布的挖掘著,已經初具規模。

李牧號稱用兵如神,但他其實最擅長的是防守,當年在番吾城時,僅僅用了兩萬人就拖得秦國十萬大軍裹足難前,可謂防守的最高境界。

如今十萬秦軍如虎狼般再次來襲,他能否還能延續自己的防守神話嗎?

對於這件事,李牧心裡沒有底,所以神色有些憂鬱。

因為番吾城的狀況已經完全出乎了他的預料,而現在他還不知道,秦王是御駕親征。

十日後,秦國的軍隊浩浩****地穿過了青峽,越過了蒼梧平原,抵達了番吾城。

看到已經一片廢墟的番吾城,王翦和他帶領的軍士一樣,內心是說不盡的震撼。

秦王只告訴了他們只管行軍,卻沒有告訴他們已經率人破了城。

十萬秦軍已經是舉國的兵力,秦王是怎樣做到將固若金湯的番吾城摧毀的呢?

這一路上,秦軍早就感到格外詫異,因為他們幾乎沒有遇到任何有效的抵抗,整個趙境彷彿如無人之境一般。

現在看到這樣一幅畫面,他們甚至覺得秦王有天神相助,才會創造如此奇蹟。

十萬秦軍如潮水般穿過了番吾城,將城內所有能帶走的食物全部洗劫了一空。

看著那碎裂的城牆以及打鬥過的痕跡,這些秦兵只覺得熱血在上湧。

滅趙已經不再是癡人說夢的事情,這讓秦軍本來比較低沉的士氣在這一時刻高揚起來。

而此刻,已經抵達太行山腳下的贏烈自然知道自己的計劃很成功。

他如劍的眉毛沾滿了風雪,不顯狼狽,卻更顯威武。

當在山腳的樹叢中遙望山峰之上的行帳時,秦王的嘴角泛起了一抹冷意,淡淡道:“軍神李牧,果然用兵神速,比寡人預計的時間快了十天不止。”

十天時間,對有些人來說並不長,而對於李牧這樣的人物來說就可以做很多事情了。例如現在已經初具規模的防守陣仗,牢固程度已經不亞於任何一座城池。

但是李牧並沒有發現贏烈與三千重騎的到來,因為這支軍隊,真的如幽靈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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