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戰國] 不可思議的戰國 作者:眉毛會說話 (已完成)

 
嚴羊 2019-8-6 09:16:33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39 38414
嚴羊 發表於 2019-9-12 14:43
第421章南泉郡

此時時間尚早,連太陽不過剛剛躍出江面一線,整個南泉郡彷彿都還在沉睡的狀態。

墨意成喜歡在這個時候跑步,就是源於此時人少,更容易讓自己思緒平靜。

可在這條尋常的街道裡,這兩人出現得太過突兀,就像鬼魅一般,連他一時都沒有註意到。

而現在這兩人的打扮,更是可以和惡鬼相提並論。

左邊的那人是個殘廢,杵著兩根黑鐵拐杖,臉上彷彿蒙著一層黑煙,他根本無法看清對方的面貌。而右邊那人則戴著一張哭臉面具,唯一露出的一雙眼睛深沉得可怕,就像一口波瀾不驚的古井。

墨意成一下就知道了這兩人一定很可怕,因為打了那麼多年仗,這是他第一次遇到自己根本無法看透的對手。

這個時候,右側戴著哭臉面具的男子開口道:“你就是南泉郡守將墨意成?”

墨意成沒有答話,全身的肌肉已然繃緊。

那男子彷彿就是個瞎子,彷彿根本沒有看到墨意成的動作,繼續平靜道:“黃昏之前,將南泉郡所有船支調到北郡沿岸。”

他說話的語氣很淡,但又透露著一種威嚴,彷彿雄霸一方的帝王下令一般。

沒有任何元氣的波動,沒有任何威壓,墨意成就感到了極大的壓力,他後背的衣衫更是被冷汗浸透,就像剛剛淋過了一場雨。

他咬著牙,艱難吐出了四個字--“如果不呢?”

這個時候,那名杵著鐵拐的怪人發出了一聲冷笑,聲音猶若鬼哭--“黃昏時分我看不見那些船,那天黑之前,整個南泉北郡就沒有一個活人。而你那個可愛的兒子和那位美麗的妻子,就會成為我腹中的食物。”

聽見這個答复,墨意成怒目圓睜,腳下的石板瞬間碎成了蛛網。

可是下一息鐘,他的瞳孔就極速收縮,直至變成了兩個黑點。

只彈指間,那名殘廢就陡然出現在了他的身後,他甚至都來不及反應。

這樣的速度,難道是搬山境?或者比搬山境更強?

“記住我說的話,黃昏時分。”那名殘廢在他耳邊說了這樣一句話後,就和哭臉男子一同消失在了街道盡頭。

墨意成還站在那裡,耳根甚至還能感受到那徹骨的寒意。

這種感覺,真像一隻從森寒地獄中爬出的惡鬼,在他耳邊吹了一口氣。

晨霧隨著晨光消散,賣早點的小販陸陸續續出現在了這條街道。

看見呆立在那裡的墨意成,這些小販並沒有覺得多奇怪,因為他們已經見過很多次這位大人。

有的時候,墨意成甚至還會在他們的攤位面前停下,買一份早點。

蒸籠裡開始冒出繚繞的煙霧,蒸熟的包子甚至已經開始散發出麵粉的清香,墨意成終於開始抬步。

因為這個時候,他才感覺自己是活在人間。

剛剛那兩人,難道真的是鬼不成?

買了兩個最大號的豬肉包子後,墨意成一邊吃著,一邊向自己的府上走去。

這期間,他已經隱約猜到了對方的身份,但是依然覺得不可思議。

闇月的兩位先生,不是正在汾陘之塞和楚軍作戰嗎?為何會如此突兀地來到我南泉郡?

對於這兩個惡鬼一般的人物的話,墨意成自然不會有絲毫懷疑。

這樣的人物,要毀滅南泉郡真的是一件很輕鬆的事情。

可是他應該聽從對方的安排嗎?如果聽從了,對於楚王,乃至整個楚國來說,他是不是就成了真正的叛徒?

墨意成只覺得很恐懼,這種恐懼彷彿能深入骨髓,讓他看起來瞬間老了十歲。

這個時候,一個可愛的孩童跑了出來,抱住了他的小腿,開心道:“爹爹!”

墨意成低下頭來,溫柔撫摸著孩童的腦袋,眼中有光芒閃過,終於做出了自己的選擇。

高空之上,唐衣與顧春風坐在同一輛鷹隼之上。

鷹隼寬闊的木翅膀發出了嗡嗡的聲響,帶起了兩道雪白的湍流。

已經整整兩天兩夜,這些高空中的鷹隼就一直在趕路,從未停歇過。

負責操縱鷹隼的墨家弟子已經很疲憊,卻依然在堅持,因為要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趕那麼遠的路程,確實只有靠這種“拼命”的方式。

看著不斷湧向身後的雲霧,唐衣的眼裡滿是擔憂,喃喃道:“我們趕得上嗎?”

顧春風長長吐了口氣,道:“不知道。如果南泉郡的墨意成願意和對方魚死網破,我們就有機會。如果他已然歸降,我估計是趕不上了。”

唐衣道:“聽說他是英雄,也是一個狠人。”

顧春風皺了皺眉頭,道:“英雄也有遲暮的時候,狠人也有心軟的時候,特別是一個有了家人的英雄,能否還能像當初那般血氣上湧,斬敵八百尤能活,就說不准了。”

南泉郡,泉水淙淙。

這裡的泉水天下聞名,源於郡內一百零八處泉眼,有五十八處都是溫泉水。

在南泉郡泡個溫泉是極大的享受,甚至很多富人認為其舒服程度已經超過了七國眾多的銷金窟。

因為不管是賭,還是酒色,對人體難免都有些損傷,而泡溫泉卻對人體卻很有益,特別是南泉郡的溫泉。

相傳南泉郡的溫泉中含有很多礦物質,對疲憊受損的人體是一種極其有益的補充。特別是在這春寒料峭之際,在熱氣瀰漫的溫泉池中泡上一陣,即使沒有香茗與美酒,都是一種難言的享受。

只是今日剛剛過了清晨,能夠泡溫泉的酒家都全部關閉了,這讓一些專門趕來泡溫泉的權貴富商很是不解。

可是這是南泉郡軍部的命令,他們自然不敢違抗。

楚國建國以軍制,軍部的權力從來都是凌駕於地方機構之上,對此楚人早就見怪不怪了。

當這些富商敗興而歸時,卻看見了寬闊的怒江江面出現了一排排的大船。

這些大船高逾三丈,平時最多就出動兩支,而現在一下就出現了近十支,場面一下子就有些蔚為壯觀了。

“這是要幹什麼?”那些外來的富商不懂,楚國的權貴不懂,就連南泉郡的本地居民也不懂。

這樣的手筆,只能出自南泉郡軍部之手。
嚴羊 發表於 2019-9-12 14:44
第422章反悔

黃昏時分,怒江江面上已然佈滿了大大小小的船支。

這些船支排成了一線,羅列在江邊,看起來就像拍岸的浪潮。

而此刻,南泉郡的最高處,墨意成就站在自家院落裡,看著遠處那些船支被夕陽鍍上了一層金輝。

他的臉色陰沉無比,就像暴雨來臨前的滿天烏雲。

現在整個墨府的人都已經回到了自己屋內,沒有得到他的應許,不能出門,所以現在整個墨府看起來就空空****的,安靜得猶如墳墓。

如今幾乎南泉郡軍部所能支配的船支都來到了沿岸,而那兩位神出鬼沒的闇月先生,自然再次神出鬼沒的出現在了墨府的院落內。

墨意成看著這兩個神魔一般的人物,全身都開始輕微顫抖。

他曾經也是楚國人盡皆知的英雄,也是死人堆裡爬出來的人物,他身上不知染過多少敵人與同袍的鮮血,可是如今面對這兩人時,卻生出了一種蒼茫無力之感。

就像一隻病貓遇到了風頭正勁時的老虎,沒有一絲反抗的雄心。

他低著頭,終於吐出了一句話--“我已經按照你們的要求做了,希望你們能信守承諾,放過南泉郡。”

半柱香的時候過去後,他依然沒有等到答复,只留下了山風呼呼吹過。

他慢慢地抬起了頭,然後就看見了那張黑煙密布的臉。

殘廢的喜先生一吐氣,黑煙就露出了一角,露出了他滿嘴細密的牙齒。

他站在那裡,露在煙霧外的嘴巴咧開一笑,喃喃道:“我承諾過你什麼?”

聽到這裡,墨意成額頭上瞬間就浮現出了無數細密的汗珠,顫抖道:“您說過,只要我在黃昏時分調來船支,您就放過南泉郡。”

喜先生嘿嘿一笑,道:“我是說過沒有足夠船支的話,南泉郡就沒有活口。但我沒有說過,如果你按要求做了,南泉郡就可以保留。”

墨意成睜大著雙眼,不敢置信道:“你想反悔?”

喜先生答道:“我這不叫反悔,因為無論你按不按我的要求做,整個南泉郡都不能保留,這是我一直以來的想法,怎麼能叫反悔呢?”

喜先生的話音剛落,平地就起了一陣風,然後就是數道殘影劃過,院落一角就響起了數聲尖叫聲。

墨意成臉色大變,然後他就看到了喜先生一手抓著自己的妻子,腋下夾著自己的兒子,緩緩走了過來。

此刻喜先生臉上的雲煙已經開始湧動,看起來就像是雷云密閉的天空。

“為了證明我的想法沒有變過,便先從你的妻子開始吧。”喜先生說完,就直接一口咬斷了墨意成妻子的咽喉。

墨意成呆立在那裡,看著自己妻子的臉因為太過痛苦而變了形,覺得自己是在做夢。

可是這樣的感受又實在太過真實,他眼睜睜的看著那個相濡以沫的妻子瞳孔收縮,然後渙散,直至最後失去了所有生機。

而此刻,他八歲大的兒子因為太過害怕,早已忘了哭泣,褲襠已經潮濕一片。

“不!不!不!”墨意成眼裡滿是恐懼,直接跪在了地上。

喜先生扭頭看了他一眼,嘴角還是鮮豔的血跡。

下一息鐘,他又是一口咬下,便是沉悶的骨肉碎裂的聲音傳來。

這樣真實的聲音刺痛了墨意成的耳朵,他恨不得戳聾了自己。

這個時候,喜先生將墨意成的妻子如扔廢紙般扔在了一邊,提起了腋下的孩童。

然後便是咔嚓的一聲脆響,就像刀鋒劃破了宣紙。墨意成看見自己的兒子咽喉被那細密的牙齒咬穿,眼睛變得猩紅一片。

這樣的畫面實在是太過殘忍,以致於他的眼睛已經失神,然後爆發出了恐怖的狂意。

“他娘的畜生!”墨意成目眥盡裂,一聲怒吼,腳下的地面便猶如蜘蛛網般碎裂開來。

下一息鐘,他直接高高躍起,身上的肌肉猶如注入空氣的羊皮筏般鼓脹起來,將衣衫都震裂開來。

他現在好後悔,後悔自己居然會按照這兩個惡鬼的要求行事。

他不禁背叛了楚王,也背叛了自己,到頭來還是家破人亡。

墨意成所有的悲憤都變成了這一擊,神念上境修為的他,身體強度在楚國軍部也可以排進前十。

現在他竅穴內的真元全部擠壓了出來,在體內橫衝直撞,已然將他的部分經脈撞裂。

這是墨意成最強的一擊,甚至可以說是自我毀滅的一擊。

幾乎所有人都知道他是一個狠人,即使他已經老了,在他妻兒已然死去後,他這個狠人又重新展現出了自己狠厲的一面。

整片天地的空氣甚至都產生了波動,開始扭曲,這讓墨意成的身體開始變得模糊,就像蒙上了一層霧。

看著高處那猶如隕石般墜落的墨意成,喜先生扯出了孩童身上的一根肉筋,然後吞了下去。

覆蓋在他臉上的雲煙開始湧動,就像即將暴雨將下未下的天空。

墨意成的身體壓了下來,因為太過用力,他身上甚至都浮現出了一層血沫。

只聽見嘭的一聲,喜先生只是輕輕抬起了他手中的鐵拐,然後輕描淡寫地撞在了墨意成的身上。

然後墨意成飽滿的身軀在這一瞬間就洩了氣,向後方倒掠去,身後甚至拖出了一道灰色的湍流。

那是元氣狂暴外洩形成的波動,只一招,墨意成拼命的一擊就化為烏有。

墨意成摔倒在地,壓碎了院內數塊青石板。

他捂著自己染血的襠部,身體疼得已經扭曲。

喜先生的所作所為,可謂是真正的讓其斷子絕孫。

墨意成只覺得一片絕望,希望自己能就此死去,進而才能從心靈與身體的劇痛中得到解脫。

然後便是叮叮咚咚的鐵拐敲擊地面的聲音響起,喜先生來到了他身前,低頭看著他,彷彿在看著一隻螻蟻。

“殺了我!”墨意成牙齒都已經咬碎了,痛苦道。

“我不會殺了你,我會讓你看清眼前的一切。”

話音剛落,墨意成就被對方像抓小雞一般抓起。

他看到了身體已然殘缺的兒子與妻子的屍體,他們就那樣死不瞑目地倒在了血泊裡,這讓他的眼睛都沁出血來。

然後他只覺得自己飛到了高處,然後看到瞭如潮水般在湧動的陰兵,眼瞳中的血便滴了出來。

南泉郡,毀了!
嚴羊 發表於 2019-9-12 14:45
第423章求死的英雄

楚西諸郡,南泉郡最盛。

這裡不僅有舉國聞名的溫泉,更是楚國最重要的交通樞紐。

多年來的財富累積,讓整個南泉郡都極其繁華,即使和楚國國服丹陽相比,都不逞多讓。

這裡的百姓因為楚國的強大,幾乎沒有遭受過任何戰亂。而他們沒有想到,他們第一次遭受戰亂,就是這樣的滅頂之災。

那黑壓壓的陰兵如黑色潮水般湧過了南泉北郡,帶來的只有毀滅與屠戮。

那些錯落於平緩山坡的華美建築,轉瞬就變成了破壁殘桓,那些生活富足的百姓,轉瞬就成了碎骨肉泥......

整面山坡開始燃起了火焰,就像野火燒過了枯草,火勢一下子就乘風暴漲開來......

過了今晚,富饒的南泉郡就將成為一片焦土,墨意成看著眼前的一切,眼神早已變得空空洞洞。

這個人已經死了!

雖然他還能呼吸,甚至還能進食,但整個靈魂早已從內而外的腐朽了。

然後喜先生只是揮了揮手,他的身體便猶如紙片般落在了地上。

墨意成就這樣趴在地上,覺得即使垂死流浪的野狗,恐怕都比現在的自己體面得多。

那個惡鬼一般的男人早已消失不見,只留下了他妻兒殘缺的屍體在院落內。

風呼呼吹過,火苗就燃燒得呼呼作響,連暗沉的天空都被映照得一片血紅。

整個南泉北郡就此毀於一旦,那南郡呢?

那些無法渡水的陰兵在此時全部湧上了大船,船身重量陡然增加,開始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

這些巨大的船支吃水漸深,壓起了一團團雪白的浪花。

然後便是巨大船支移動的聲音傳出,在暗沉的夜色中,就像出水的巨獸。

第二日,南泉南郡同樣成為了一片焦土,處處都是噁心的屍體被烤焦的味道。

高空之中,上百隻墨家鷹隼在高速移動,遠遠看去,看起來就像一串串流動的雲朵。

就這樣連續趕了五天的路,墨家操縱鷹隼的弟子幾乎都是一邊操縱鷹隼,一邊趁機瞇一會兒眼,疲憊到了極點。

當他們到達南泉郡上空時,看見這樣一幅人間煉獄般的畫面後,都驚得說不出話來。

都說楚國南泉最是富饒,而如今只剩下了滿地的焦土與那黑壓壓的屍體。

近千隻黑鴉盤桓在半空中,發出了讓人心悸的沙啞叫聲,有些更是早已開始蠶食人類的屍體。

他們還是來晚了!

看到眼前的一幕,就連顧春風都感到格外氣悶。

近百隻墨家鷹隼一一下落,連續趕了這麼多天的路,無論是鷹隼還是操縱鷹隼的墨家弟子都已經到達了極限。

顧春風所在的鷹隼自然降落在了南泉北郡最高的位置,那名操縱鷹隼的墨家弟子降落之後,乾脆直接倒在地上呼呼大睡起來,顯然累得可以。

顧春風與唐衣並肩向墨意成所在的庭院走去,一路上兩人都沒有說話,氣氛顯得有些沉悶。

按照他們的計劃,他們應該是在南泉郡展開對陰兵的阻擊的,但是陰兵的速度明顯比他們預計的快了很多。

如果他們無法追上陰兵的腳步,丹陽恐怕是守不住了。

顧春風與唐衣剛剛跨入庭院,就聞到了一股濃烈的血腥氣。

整個南泉郡都變成了焦土,而墨意成的庭院因為在最高處,四周又有山泉環繞,所以才避免了一劫。

即使沒有遭遇火攻,但整個墨府仍是一片慘狀,兩具殘缺的屍體擺放在院落內,血跡已經發黑。

看著屍體缺口處的牙印,顧春風的眉頭便便微微皺起,而唐衣則覺得有些犯噁心。

然後顧春風很快發現了正在院落牆角的墨意成。

這個楚國曾經的英雄,殺敵八百仍能活的狠人,現在已經成為了徹底的廢人。

他襠部的血跡已經變乾,嘴角留著口水,眼睛一直盯著自己妻兒的屍體,猶若一尊木雕。

當顧春風走到他身前時,他仍舊沒有任何反應。

“墨意成?”顧春風問道。

聽見這三個字後,墨意成失神的眼珠動了一動,就像一條垂死的魚。

“殺你妻兒的,可是闇月的人?”顧春風繼續問道。

然後墨意成的全身就開始顫抖,嘴角吐出白沫,就像見到鬼一般。

顧春風神情沒有任何改變,問道:“他們離開多久了?”

墨意成依然顫抖著,眼裡滿是恐懼的情緒。

下一息鐘,顧春風按住了他的肩膀,認真道:“告訴我,我會為你們報仇的。”

他的聲音彷彿有一種魔力,總是給人一種可以信奈的感覺。

聽見這句話後,墨意成停止了顫抖,抬起頭來,眼睛中燃起了一點火光。

然後他的舌頭像打結了一般,支吾著說出了兩個字--“兩天。”

聽見這個答案後,顧春風轉身欲走,卻被墨意成拉住了褲腳。

墨意成掙扎著,眼裡滿是乞求的神色,失神落魄道:“殺了我。”

顧春風將褲腿從對方手中扯了出來,道:“你也曾是眾人心中的英雄,求死這件事,還是你自己動手比較好。”

顧春風說完,扔下了一柄古劍,轉身離去。

他帶著唐衣來到了鷹隼降落的地方,而那名操縱鷹隼的墨家弟子則已經完全進入了昏迷的狀態。

於是他找來了墨十八,並傳令下去,要求剩下的弟子星夜兼程趕往丹陽,而他和墨十八、唐衣三人則會先行離去。

找了一架稍微還能使用的鷹隼後,墨十八這位老司機便準備發車了。

“去哪?”墨十八扭頭,看著身後的顧春風道。

“落風峽。”

墨十八點了點頭,那架早已疲憊不堪的墨家鷹隼便發出了一陣“咯吱咯吱”木翅擺動的聲音,向高空中飛去。

落風峽是丹陽城西邊的一處峽谷,當初顧春風和沐搖光去往丹陽,為唐衣找醫師的途中就經過了這片峽谷。

峽谷陡峭,兩邊都是翠松草木,所以看起來暗影重重。

這條路是一條險路,但也是從西邊抵達丹陽最近的一條道路。

顧春風推斷,按照陰兵這侵略如火的陣仗,它們一定會走這條近路。

闇月帶著陰兵已經離開了兩日,而他們只有在落風峽才有可能截住對方。
嚴羊 發表於 2019-9-12 14:46
第424章孤獨的唐衣

落風峽前方的那片丘陵,陰兵正猶如幽靈般行軍。

它們的腳步落地如綿,幾乎沒有發生任何聲音,而且步履如飛,一直保持著較高的移動速度。

每當這些陰兵體內的陰氣減弱稍許時,喜先生就會散發出猶如狂蛇般的黑色煙霧,灌入這些陰兵體中。

這些陰兵吸收了這些陰氣之後,身體表面的肌膚便會結出紋理,有的甚至已經長出了黑色的肉鱗。

《天書鬼卷》滋養的陰兵與《天書人卷》滋養的玄甲重騎不同,陰兵的力量與身體強度都遠遠不如重騎,但數量卻著實恐怖。

煉化了《天書鬼卷》的喜先生,一人就可以操縱十萬陰兵,而且只要有屍體,陰兵又可以重新煉化,所謂生生不息。

事實上,喜先生率領的這支陰兵隊伍,才可以算作真正的大軍,而贏烈率領的玄甲重騎,則更像一支很強勢的修行者隊伍。

現在喜先生在途中不斷煉化這些陰兵,就是要增強它們單兵作戰的能力。

南泉北郡與南泉南郡早就在他的手筆下變成了一片廢墟,沒有怒江的阻攔,現在陰兵可謂是**。

而有哭先生謝衣在,丹陽城的陣法自然形同虛設。

在喜先生的眼裡,要破掉丹陽城,不過就是五日內的事情。

到時候楚王即使有心回援,恐怕都有心無力了。

因為整個楚國,在北境一帶堅守還能拖延一段時間,但是遇到內外夾擊這種狀況,恐怕很輕易就土崩瓦解了。

坐在巨大黑色輦車上的喜先生看著不遠處的落風峽,彷彿已經看到了成為了人間煉獄的丹陽城。

想到剛剛被自己毀於一旦的南泉郡,喜先生就一陣興奮。

他越發覺得,毀滅與吃人一樣,都是他內心深處燃燒的慾望。

坐在他身旁的謝衣神情淡然,彷彿對這個猶如惡鬼的同伴沒有任何異議。

謝衣很清楚,自己對喜先生越發嗜血變態的行為是很不喜的,但他不可能和對方真正的鬧翻臉,所以只要對方不是太超過他的底線,他都一概不理。

一是兩人是共生血的關係,他不可能對喜先生出手;二是現在的喜先生雖然已是個殘廢,但實力變得越發深不可測,而且性格乖戾,就連他都有些畏懼。

陰兵無聲無息地在丘陵間疾行著,不出半個時辰,就已然接近了落風峽。

幾乎沒有做任何停留,陰兵隊伍便開始變窄,拉長,從高空俯瞰,就猶如一條黑色細流般向落風峽湧去。

當落風峽內湧入了約莫五千陰兵時,落風峽內部卻傳來了一陣劇烈的轟鳴聲。

然後便是磅礴的泥塵在落風峽內裡炸起,從中部往外湧去。

此次爆炸產生的勁力柔棉,就像磅礴的潮水般蔓延開來,將峽谷內大部分陰兵全部衝飛了出去。

一時間骨肉撕裂的聲音連綿不絕,就像屠宰場一般。

看見這樣的動靜,喜先生臉上的煙幕開始劇烈湧動,證明他此刻心緒發生了改變。

難道這世上,還真的有人敢擋他們的路?

漫天的塵土之中,那些陰兵的身體便猶如漂浮的朽木,被拋向了高空,然後降落,摔得七零八落。

本來準備魚貫而入的陰兵遭遇瞭如此變故,全部向後移動了一里路,停歇了下來。

待煙塵漸漸沉落,落風峽內漸漸露出了一個朦朧的身影。

這個身影很窈窕,即使只是一個模糊的剪影,就彷佛能看見她那隨風飛舞的青絲與裙擺。

這個身影由模糊到清晰,再到露出真正的容顏,就像是一朵鮮花從花蕾到花朵完全綻放的過程,很是美麗靈動。

這個身影,自然是屬於唐衣。

將空氣中的水汽直接激**成了霸烈的水法,再加上落風峽內那狹窄的空間,唐衣這一式“白水無情”加“天一生水”,可謂是將霸道發揮到了極致,所以才將勢如潮水的陰兵弄得如此狼狽。

只是這裡終究缺少大江大河,使出瞭如此暴烈的一襲之後,唐衣體內的真元便已經消耗了大半。

本來按照計劃,如果能在怒江截住對手,那唐衣的水法當真是大有可為。

可是他們低估了陰兵的速度,所以只能在落風峽硬著頭皮頂上。

看著孤孤單單站在峽口的唐衣,喜先生臉上洶湧的雲煙漸漸歸於平靜,然後他的聲音便戲謔的傳出:“就你一人,也想攔我們?不怕我將你當腹中餐?”

聽見這句話,唐衣臉上便浮現出了厭惡的表情,因為她記起了墨意成庭院內那兩具殘缺的屍體,以及那一排排觸目驚心的牙印。

原來傳聞是真的,這傢伙真的會吃人!

下一息鐘,坐在高高車輦上的喜先生手指輕輕一動,他臉上的雲煙便出現了一個漩渦。

隨著這漩渦的轉動,他身前的空氣中也起了一個約莫三丈寬的渦流。

渦流呈黑色,散發出了濃重的死氣,彷彿就是一個通往幽冥黃泉的入口。

然後那些骨肉碎裂的陰兵便像破紙片一般被吸附了進去,空氣中便傳出了嘎吱嘎吱的聲響,彷彿有一隻巨大的妖怪在進食。

看著這一幕,唐衣臉上露出了不解之色,隱隱還覺得有些恐懼。

但是她依然沒有退步,因為她現在的任務就是拖時間。

顧春風與墨十八還在落風峽內療傷,如果他們的傷勢能多恢復幾分,能拖到楚軍來援的可能性就會多幾分。

按照顧春風的計劃,一旦楚國在北境取得勝利,就將以最快的速度回援丹陽。

而事實上,楚國最精銳的金戈軍,確實也在不計一切代價的趕路,以便於能第一時間回到丹陽。

而按照事先制定好的計劃,金戈軍也會從落風峽經過,到時候這必敗的局面,說不定還有轉機。

剛剛那一式消耗了大量的元氣,唐衣此刻臉色都有些發白,但神情卻更是堅定。

這個時候,空氣中的黑色渦流停止了轉動,然後從中鑽出了一隻巨大的頭顱。

這只頭顱通體黝黑,眼睛卻黃得可怕,就像無底的黃泉深淵。

鬼王?!!

看見這一幕,唐衣的呼吸都變得有些停滯。
嚴羊 發表於 2019-9-12 14:47
第425章鬼王

在陰山的時候,顧春風他們就領教了樂先生使用眾多陰兵疊成保護層的功法。

而喜先生這式將殘廢陰兵融合為一的功法,唐衣還是第一次見到。

相傳如果將《天書鬼卷》完全融合的話,就可以聚屍為鬼。

這種巨大的鬼物,在史料記載中被稱作鬼王。

記載中的鬼王高三丈,通體漆黑如墨,雙眼赤黃如淵,和眼前這只可謂一模一樣。

這隻巨大的鬼王王露出了頭顱之後,整個黑色的渦流就開始崩塌,濺起了一道道約莫三丈高的塵浪。

塵浪之中,漸漸露出了鬼王巨大的身體。

這隻鬼王全身都是由那些碎裂的陰兵身體組成,身體上下就有數百個陰兵殘缺的頭顱,所以看起來很是詭異恐怖。

這隻鬼王見到唐衣之後,居然猶如老虎見到綿羊一般,瞬間就將視線鎖定在了唐衣身上。

唐衣只和這隻鬼王對視了一眼,就覺得全身麻痺,就像中毒了一般。

這隻鬼王的眼睛,居然有攝人神魂的作用!

唐衣連忙咬破了自己舌頭,才恢復了清明,將手中的碧玉笛握得更緊。

這個時候,鬼王已然發動了攻擊。

只見它四肢著地,而且移動的頻率奇快,就像一隻巨大的蜘蛛在移動一般。

被一眼攝走神魂之後,唐衣便不敢再與其對視,而是低著頭,只注意鬼王的四肢。

鬼王四肢擺動的速度極快,就像凌厲的鋼槍在刺殺敵人一般,空氣中都是一道道殘影。而它四肢下的地面,更是被戳出了一排密集的孔洞。

唐衣知道,如果就這般容易讓對方近身的話,她就少了很多施展的空間,因為白水宮的水法,終究是一門適合中遠距離戰鬥的功法。

於是唐衣伸出了右手食指,周圍的天地元氣便出現了一陣波動。

只見一滴晶瑩的水珠從高空中墜下,啪的一聲落在了鬼王的腦門。

下一息鐘,這水珠就炸裂成了五彩的水花,宛若夏季荷塘初開的荷花。

唐衣一皺眉,身上淡藍色的紗衣便激**出了圈圈漣漪,而那朵炸裂的水花則極速收攏、變窄,最後化作了近百柄鋒利的水刀,凌空斬下!

這一式“白水成刃”,乃是白水宮最難練的水法之一。

因為白水宮的水法往往講究大開大闔,而這一式“白水成刃”則需要將水花極速壓窄,進而化刃,少了幾分霸烈,多了幾分鋒芒。

這樣的轉變就像是要一個揮砍刀揮習慣的屠夫去繡花一般,很是生硬,但是唐衣卻將這一式“白水成刃”使得極好,水刃的鋒利程度已經不亞於世上那些神兵利器。

只見嗤嗤的破空聲不絕於耳,鬼王巨大的頭顱在一瞬間就出現了近百道細長的裂口,有好幾道甚至已經貫穿了它的眼球。

鬼王吃痛,發出了一聲淒厲的嘶吼聲,接著它的頭部就像燃燒的蠟燭般開始融化,然後又重新聚合在一起,而那些水刃造成的傷口自然也跟著消失不見了。

見到這一幕,唐衣驚得呆了。

她這一式“白水成刃”沒有任何保留,而且很順利地切開了對方的頭部,以為對方就算不死也得重傷,可是卻沒想到鬼王還有這樣詭異的複原招式。

如果對方一直以這種方式修復傷口,那不是成了不死之軀?

坐在巨大輦車上的喜先生和哭先生都沒有出手,這樣連夜的趕路,即使是他們都感到了枯燥和疲倦。

所以喜先生翻手為鬼王,一是想讓鬼王去摸摸底,畢竟落風峽內是否還有伏兵,就算是他也感受不出來;二是他們趕了這麼久路,疲倦算不上,但是無趣是真的,於是順便找點樂。

對於喜先生這樣的安排,唐衣自然很滿意,只要她和這鬼王纏鬥得越久,那她拖延的時間就可以更多。

這個時候,那隻鬼王已經疾行來到了她身前。

唐衣只覺得頭頂一暗,發現自己全身都已經被鬼王身體的陰影覆蓋住了。

然後空氣中頓時響起了兩道刺耳的破空聲,只見鬼王瞬間站立起來,而雙手更是猶如兩柄巨形鋼槍般扎了下來。

這隻鬼王出手不僅力量極大,雙手未至,帶起的勁風就割得人臉頰生疼,而更讓唐衣忌憚的是,是它的速度!

它的速度居然快得出奇。

在唐衣的瞳孔中,鬼王那巨大的雙臂已經化作了兩道殘影。

於是她身體後仰,人就猶若風中柳絮般飄飛了出去。

然後就是蓬蓬兩聲炸響聲傳出,唐衣剛剛所站的地面瞬間被戳出了兩個深達幾丈的大窟窿,炸起的煙塵更是滾滾而出。

鬼王一擊未得手,再次四肢著地,開始飛速移動。

從唐衣後掠開始,再到它近身到唐衣身前,不過彈指之間。

下一息鐘,鬼王發出了一聲令人心悸的吼叫,右手則猶如閃電般甩了出去。

唐衣剛剛躲過凌厲一擊,本以為可以喘一口氣,沒想到對方的進攻一環連著一環,簡直和最擅長戰鬥的修行者沒有任何區別。

於是她右手猛拍地面,身體則猶如陀螺般飛旋而出,身上的裙擺更是在這一瞬間伸展開來,就像一朵盛開的藍色浪花。

嗤的一聲,鬼王橫掃一擊堪堪擦著唐衣身體劃過,割裂了裙擺,卻沒有割中她的身體。

好快!

見識了對方的力量與速度後,唐衣越發覺得力不從心,因為即使只是想拖延一下時間,這中間都滿是凶險。

這只臨時拼湊成的鬼王,搏殺技巧居然極高。

只見唐衣身形猶如翩鴻,彈指間已經靠在了落風峽旁的一處山壁之上。

而就在她剛剛棲身之際,鬼王的右手又猶如毒蛇般刺來。

她猛提了一口氣,身體便貼著山壁上浮,就像在水中游泳一般。

嘭嘭嘭......

又是一連串刺耳的轟鳴聲傳出,堅若金石的山壁瞬間出現了一排窟窿,震得整個山體彷彿都在搖晃。

鬼王右手繼續緊跟著唐衣的身影猛刺,左手則猶如蒲扇般從上扇下。

上下夾擊!

處在山壁上的唐衣一眼就看出了對方的意圖,瞳孔開始極速收縮。
嚴羊 發表於 2019-9-12 14:49
第426章得意?

面對這凌厲的上下夾擊,唐衣凌空一拍掌,身前的空氣便猶如水花般激**開來,**著她的身體向左方飄去。

只聽見嘭的一聲炸響,在鬼王雙掌的夾擊之下,堅硬的山壁被直接挖出了一個大洞。

唐衣驚險地躲過了這一擊後,往後掠去,結果這時候,鬼王反手一甩,手臂則如長槍般掃了過來。

唐衣只看見一道灰影席捲而來,發現自己已經沒有餘力躲避,於是只能強運起真氣,用盡全力抵抗。

啪的一聲脆響,彷彿砍刀破開竹子的聲音。

鬼王的右手擊中了唐衣交叉在胸前的雙臂,發出了清脆的響聲。

唐衣只覺得骨頭都要碎裂開來一般,而身體更如天外隕石般向後墜去。

“好強!”

只彈指間,唐衣的身體便重重砸在了地面上,將地面的泥土擠得攏起,發出了轟隆隆的聲響。

她哇的一聲噴出一口鮮血,知道自己的極限就到這了,然後就看見那高大得猶如神魔的陰影出現在了她的身前。

鬼王開始發出嘶啞的笑聲,全身上下成千上百個頭顱都在同時發笑,畫面看起來極其詭異。

看見鬼王已經舉起了那猶如鐵柱般的右臂,唐衣直接閉上了眼睛。

有好多次,他和顧春風都能夠化險為夷,可是次數多了,難免會覺得是因為幸運。

幸運是一個永遠無法捉摸的東西,恐怕這一次就沒那麼幸運了吧。

唐衣感嘆著,只覺得格外疲倦。

她知道,數息鐘後,自己就將被砸成一灘肉泥,但是她卻一點都不後悔。

因為她確實盡力了,只希望顧春風的傷勢能恢復得更多一些。

可是數息鐘過去了,想像中的骨肉碎裂並沒有出現。

唐衣睜開眼來,就看見了不遠處的顧春風。

這就是她的幸運,如果要她說出此生最幸運的事,她會毫不猶疑地說出在白崖遇見了顧春風。

不管有多麼的艱難困苦,這個人總能帶著她渡過難關。

顧春風,就是她此生最大的幸運。

那隻神魔一般的鬼王就站在那裡,彷彿變成了一尊石雕。

看見這一幕,就連謝衣的眼瞳中都起了波瀾。

因為他感受到了劍意,和吳南生很相似的劍意。

顧春風就站在落風峽的出口處,他的劍甚至都沒有出鞘,只是看了那鬼王一眼。

就一眼,鬼王身體內就有無數道白痕劍意蔓延。

片刻之後,鬼王才反應過來,發出了驚恐的嘶吼聲。

可是它還來不及後撤,身體就被那些切成了無數肉塊,劈裡啪啦掉了一地。

看見這一幕後,黑色車輦上的喜先生臉上濃烈的煙霧都開始湧動。

顧春風抬步,腳步之間自成規則,彷彿整個天地都在他的腳下。

他只跨出了三步,卻硬是走出了近十丈的距離,然後來到了唐衣身旁。

唐衣看見他一臉輕鬆的模樣,也笑了,道:“恢復得差不多了?”

“差不多了。”顧春風的語氣很輕鬆。

“那墨十八呢?”

“他肯定要比我差一點。”

“臭屁!”

“謝謝!”

他們就站在那裡說著話,語氣輕鬆,視身旁不遠處那恐怖的十萬陰兵如無物。

看見顧春風這樣的氣勢,就連喜先生都有些發怵。

因為他曾經也遇見過擁有如此氣勢的人,然後他就沒有了雙腿。

顧春風扭頭,看著遠處那高大車輦上的兩人,開口道:“贏烈已死,你們兩人誰敢與我一戰?”

他的聲音並不雄渾,甚至顯得有些輕靈,偏偏能清清楚楚飄進對方的耳朵裡。

現在的顧春風,表現出的就是自信,能戰胜對手的絕對自信。

面對顧春風的邀戰,喜先生與哭先生都沉默了。

因為他們確實沒有把握,剛剛顧春風不過看了鬼王一眼,就讓鬼王變成了碎塊,這樣的劍意實在是太過鋒利。

更加令他們不安的是,對方說贏烈已經死了,他們是否能比贏烈更強,這真的是未知之數。

片刻之後,喜先生髮出了一陣猙獰的笑聲,道:“你們不過兩人,如何抵擋我十萬陰兵。也許你真的很強,可是可惜了,戰場之上沒有公平,只有生死。”

聽見喜先生的話,顧春風反而鬆了口氣。

因為他的計劃成功了。

其實至始至終,他和墨十八的傷都只好了一半,要面對這兩位先生,可謂一分勝算都沒有。

剛剛他輕描淡寫的斬殺鬼王,不過是故作強大而已,其實已經是他身體能承受的極限。

現在闇月兩位先生被他唬住了,那他的計謀也成功了。

因為他要做的,本就是拖延時間,等著楚國的金戈軍趕來。而面對那些洶湧而來的陰兵,要比面對兩個搬山境以上的高手要輕鬆得多。

軍隊能堆死修行者,源於連綿不絕的進攻,終究會耗盡修行者的體力。

但是搬山境的修行者能搬來的天地元氣是海量的,要殺死肯定需要很長一段時間,特別是顧春風這種只守住身前一尺的修行者,往往能堅持得更久。

而這正是顧春風想要的,因為他和唐衣的目的一樣,也是拖時間。

如果自己能吸引住這只陰兵隊伍的注意,那丹陽就暫時安全了。

果不其然,喜先生採用的方式是用陰兵來消耗顧春風的體力,進而尋找機會殺死對方。

現在他有如此數量龐大的陰兵,就是最大的優勢。

即使現在吳南生依然在巔峰狀態,恐怕都會被他耗死,何況顧春風。

顧春風為了把戲份演主,自然不會就這樣站著,於是他開始尋找機會接近那座車輦。

無論是他躍空飛行,還是持劍疾行,都有陰兵層層疊疊化作的屏障,擋住他的去路。

此刻劍罡圍繞著他的身體旋轉,將前來阻擋他的陰兵全部絞得粉碎,然後歸元匣內的群劍更是猶如魚群般湧出,在他身前破開了一線。

這樣的畫面很是震撼,就像是一位天上的劍仙在御劍。

顧春風每逼近十丈,那巨大的車輦就會後退十丈,彷彿要和顧春風永遠拉開距離。

喜先生很得意,認為這樣就可以耗死顧春風。

而顧春風則更得意,這樣拖延時間,總是一件不太困難的事情。
嚴羊 發表於 2019-9-12 14:49
第427章變數

看見對方的車輦漸漸退遠,顧春風臉上故意裝出了一副洩氣的表情,這一切自然落在了那兩位先生眼裡。

他們自以為自己的計劃很成功,卻沒有想到自己卻反而落入了顧春風的圈套裡。

顧春風將重傷的唐衣背在了身後,神情有些蕭索。

然後他操縱的群劍歸匣,劍罡入體,只持映雪劍在手,看起來有些形單影只。

有陰兵湧來,顧春風就持劍拍出,就像拍出了一片片浪潮,將陰兵拍得紛飛出去。

空氣中傳來了密集的骨肉碎裂聲響,顧春風一劍一劍的拍出,居然給人一種生生不息的錯覺。

彷彿他的劍永遠都可以這般拍打下去,而陰兵則永遠無法侵進他身前一尺。

如果將所有的陰兵比喻成洶湧的潮水,那他就是屹立在水中的磐石,彷彿永遠也不會被淹沒。

站在遠處的喜先生臉上黑煙滾動,道:“他是準備放棄進攻了?”

哭先生瞳孔微微收縮,搖了搖頭,道:“看不明白,應該是覺得無法追上我們,轉而防守吧。”

喜先生髮出一聲冷笑,道:“那他就等著被耗死吧。雖然是進入了搬山境的強者,但終究會有損耗。”

然後陰兵便繼續洶湧而來,而顧春風則繼續拍劍,如浪潮拍岸,捲起了千堆雪,捲起了千堆血。

時間猶如流水般消逝,那些洶湧的陰兵總是不停地湧來,但終究還是難以攻破顧春風的防禦圈。

就這樣過去了足足半日,顧春風依然在對方的衝擊中屹立不倒。

站在遠處車輦上的喜先生越看越不對勁,不解道:“這傢伙怎麼感覺有用不完的勁?”

戴著哭臉面具的哀先生瞳孔漸漸收縮,道:“不僅是他的勁感覺用不完,就算是他的劍好像都沒有任何磨損。”

“這怎麼可能?就算再如何強大的神兵利器,都不可能沒有磨損。”

“因為拍打在陰兵身體上的,不是他的劍,而是天地元氣。”

聽見這個解釋後,喜先生隱藏在黑色濃煙中的眼瞳便微微收縮起來,進而看到了一些很細微的場景。

正如哭先生謝衣所說,顧春風拍出的每一劍都包裹著天地元氣。

天地元氣就像是一層膜,覆蓋在劍身上,拍出後就形成了波瀾,所以才會如此像浪潮。

靠著這樣的方式帶動天地元氣,其實最為省力,而且不會磨損武器,頗有點四兩撥千斤的感覺。

“真是狡猾!”喜先生臉上的雲煙湧動,看起來鬼氣森森。

一旁的哭先生淡然道:“此人一向如此,不然就不會活到現在了。”

“還不是張良幹的好事,留下這麼個禍害。難道我們就這樣一直等,等到把他耗死?那得多長的時間?”

現在陰兵無窮無盡,靠著《天書鬼卷》,死了又復生,復生又死,而顧春風則採取的以力打力的方式,同樣給人無窮無盡之感。

如果闇月那兩位先生不改變策略的話,顧春風還真的有可能堅持兩天兩夜。

兩天兩夜時間,已經足夠楚國的金戈軍趕來了。

這個時候,哭先生突然道:“我不解的是,他們是怎麼知道我們行踪的?而且他說贏烈已經死了,難道贏烈的行踪也早已暴露了?”

喜先生一直在想著如何避開顧春風的鋒芒,與如何拖死對方,卻一直沒有想到這一點,直到哭先生這麼一說,他才覺得有什麼不對。

“你是說?組織中出了叛徒?”

“那些被我們要求去白崖送死的殺手,相傳都死了,但到底有沒有完全死透,就很難說了。特別是那個叫宋忠的,我總覺得有些難以掌控。”哭先生分析道。

“宋忠?是張良的人?”喜先生思索著,沒有人能看清他臉上的表情。

“是。”哭先生很嚴肅地答道。

聽到這裡,兩人都意識到事情沒有那般簡單了。因為他們的行軍路線都是張良制定的,而如果宋忠將其洩露出去的話,那贏烈之死與顧春風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就解釋得通了。

更加重要的是,如果他們的計劃已經完全洩露,張良那邊極有可能已經全軍覆沒,那楚軍更有可能回援丹陽。

如果沒有了玄甲重騎的光裂磨盤,那他們攻城其實並不是萬無一失了。

事情發展到了現在,雖然兩支大軍的進攻與防守依然是這場戰爭最為重要的力量,但是兩邊最強戰力的對決,才是這場戰爭的關鍵點。

在吳南生修為被廢之後,他們自以為已經天下無敵,沒有想到卻出現了一個顧春風。

顧春風對他們說過,贏烈已經被他殺死了,而且對方滅掉鬼王的劍意,確實通明得可怕。

喜先生可以肯定,要不是對方修為境界還無法啟天,恐怕又是第二個吳南生。

而現在他們已經知道,對方是想要拖延時間,但是他們卻依然不敢前去和其決戰。

如果這個世界有奧斯卡影帝獎的話,恐怕這次非得顧春風莫屬了。

因為他裝得實在是太強大,這種強大不是表面上的,而是由內而外的氣勢。

甚至顧春風自己都有一種錯覺,自己就是無敵的存在,一劍斬了幾千玄甲重騎,又一劍斬了贏烈,現在來收割剩下的兩人而已。

而也只有顧春風他自己知道,在與贏烈的爭鬥中,他們付出了怎樣慘重的代價。

即使楚國金戈軍能在最後關頭趕來,但是勝利的天平依然不在他們這邊,他現在做的,不過是保存一份希望而已。

“不能再這樣耗下去了。”這個時候,喜先生直接站了起來。

他知道要盡快殺死顧春風,這些陰兵的戰鬥力是不夠的,水雖然能滴穿石頭,但終究需要太長的時間。

被拖住的時間太長,終究不是他們想看到的事情。

時間被拖得越久,他們面對的變數就多了,極有可能喪失這大好局面。

下一息鐘,喜先生身體內便湧出了數十條猶如狂蟒般的黑色煙柱。

這些煙柱分別與一隻陰兵相連著,將四周的天地元氣都激**得轟隆隆作響。

那些陰兵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膨脹,變化,看見這一幕後,顧春風臉上浮現了一層苦意。
嚴羊 發表於 2019-9-12 14:50
第428章星夜兼程,只為一式

陰兵被這樣灌入了大量天書鬼卷的陰氣後,身體都被撐得直接破裂開來。

它們體內的骨骼像瘋了般開始生長,將它們的肌膚刺得千瘡百孔,然後黑色的陰氣繼續湧入,那些破損的傷口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生長、復原,變成了吊在全身的肉瘤。

隻數十個呼吸之間,就有二十隻陰兵拔高了近一丈,看起來猶如聳立的黑色石雕。

特別是它們本已就很醜陋的臉,現在變得千瘡百孔,自然看起來更加陰森恐怖。

顧春風能很清晰地感受到這些陰兵的力量在變強,極速的變強!

甚至有幾隻已經接近了神念境巔峰的水平。

果然,闇月的兩個先生已經開始改變策略,用普通的陰兵來消磨顧春風,就好比海水沖刷石頭,需要很長的一段時間。

但是如果直接用石頭去磨呢?會不會快一些?

將近二十隻陰兵塑造得強大之後,饒是喜先生都感到了一陣倦意。

他臉上的雲煙彷彿都變得稀薄了不少,露出了一些金色的肌膚底色。

謝衣扭頭,眼裡驚恐的情緒一閃而過。

饒是他也不知道,鬼字卷竟然能將人的肌膚變成金色?

下一息鐘,那些變大的陰兵幾乎同時開始嘶吼,嘶吼聲極其尖銳,整個山谷的風彷彿都被攪亂了。

在落風峽的深處,墨十八依然在閉目調養。

由於這一段路一直是他在操縱鷹隼,他並沒有時間療傷,所以現在依然留在這裡。

聽到那些刺耳的嘶吼聲,他的眉頭便微微皺起,但是很快又安靜了下來,呼吸也開始變得連綿。

他每次吐氣,都會帶出一道猶如利箭般的霧氣。

箭狀霧氣凝而不散,直到他吸氣時才會消失於他的嘴唇中。

所謂“吐氣成箭”,就是這般。現在的墨十八,已經將《玄武定》功法練到了最精深的地方,幾乎和上代鉅子修煉的程度差不多了。

在別人看不到的體內,墨十八能很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傷勢正在修復。

《玄武定》功法脫胎於萬年玄龜,玄龜能活萬年之久,就在於一個養字,所以說《玄武定》是這世上最適宜療傷的功法也不為過。

墨十八現在希望的,就是顧春風他們能多拖一段時間,等待他能再恢復一些。

落風峽外,那二十隻變大的陰兵已然發動了進攻。

它們不僅力量變大了,而且速度更是不知提升了多少個檔次,隻數個起落,已經有三隻撲了過來。

看見這三隻巨型陰兵的速度與力量,顧春風依然不動如山。

現在最讓他難受的是,本來邊退邊戰是最好的戰斗方式,但他現在偏偏不能退。

因為他還需要演戲,還需要裝作極其強勢,不然被闇月那兩個老傢伙看出問題的話,他和唐衣都活不了。

現在他之所以還能站在這裡,緣於對方的謹慎,以及他確實裝得很強勢。

三隻巨型陰兵拉長著馬臉,手中已然腐朽的古刀早已高高舉起,地面開始發出咔嚓咔嚓的碎裂聲響,可見它們的力量得有多強悍。

顧春風可以肯定,對方的力量絕對已經接近了神念境巔峰的修行者,甚至超過。

面對這三隻陰兵,顧春風依然站在那裡,他只是輕彈了一下手指,一道彷彿能破開一切限制的白痕就陡然出現在他身前。

只一個呼吸間,還未揮出這一刀的三隻巨型陰兵腦袋就倒飛了出去,而它們巨大的身體也向後倒去,壓起了一地的塵土。

此刻顧春風體內的傷勢已經隱隱有發作的趨勢,不過他只是深吸了口氣,壓制住了胸口的那股煩惡,神情依舊淡然。

要演戲,就要演得逼真些。

只是這樣的巨型陰兵少說還有十多只,他真不知道自己能演到什麼時候。

這個時候,又一隻巨型陰兵衝了過來。

顧春風舉手,一股磅礴的劍意便呼嘯而出,將其斬成了三截。

這劍意斬殺了這隻巨型陰兵之後,凝而不散,後面的一團普通陰兵的身體也如稻草般被截斷。

顧春風站在那裡,衣衫無風自動,湧動出了一團團漣漪狀的波紋。

這就是霸氣,無人能擋的霸氣!

四隻巨型陰兵被輕描淡寫的斬殺後,喜先生臉上濃郁的黑煙便出現了一道裂口,看起來就像一道傷口。

這些顧春風自然看在眼裡,原來殺死這些陰兵,對方也會受傷。

下一息鐘,喜先生臉上的煙霧開始轉動,然後剩下的十多隻巨型陰兵便聚集在一起,重重疊疊,看起來就像一隻巨大的蜘蛛。

這一次,不再是分散攻擊,而是形成合力。

看著地面上飛濺出的碎石與泥土猶如飛箭,顧春風知道對方這一式非同小可。

唐衣此刻已經恢復了一起力氣,看著這個場景後,道:“逃吧。”

“不用逃。”顧春風的聲音充滿著自信。

聽到這個答案後,唐衣很是不解,因為她不知道顧春風這自信來自於何處。

她能很清楚地感知出顧春風體內的氣息已經紊亂,明顯是傷勢加重的情況。

這樣的狀況下,即使將這些陰兵都斬殺了,他也必定會露出破綻,也擺脫不了身死的結局。

可是顧春風為什麼不選擇逃離呢?

這個時候,顧春風開口:“疊影!”

在喜、怒二先生的視線裡,在顧春風身後不遠處的叢林裡,突然鑽出了近百名藍衫劍客。

這些劍客不知趕了多久的路,也不知趕得有多急。他們全身上下又是泥水又是汗漬,本來的藍色的衣衫已經出現了很多深色的條紋,有的人甚至腳趾都露在了外面,隱隱還透著血跡。

在這樣的狀態下,他們可能連行走都顯得艱難,更何況戰鬥這件事情。

可是當顧春風那句“疊影”響起時,這些藍衫劍客眼中便投放出了熾熱的光芒。

彷彿就是本能一般,他們同一時間揮出了自己手中的劍。

一百多柄劍,一百多道劍影,每一道劍影彷彿都是一片放大的柳葉,重重疊疊在一起,彷彿夏日的濃郁。

這些人,自然是從南泉郡星夜兼程趕來的白崖劍宗弟子。

他們趕到這裡,就是為了聽顧春風那句“疊影”,然後揮出這一式“疊影”。
嚴羊 發表於 2019-9-12 14:51
第429章露陷

當那漫天的劍影猶如山海般壓來之時,顧春風也出了一劍。

那是一道極其縹緲的劍意,彷彿水流滑過溪底的鵝卵石,又彷佛樹枝上被春風拂過的新芽,明明有些痕跡,卻偏偏無跡可尋。

自這道縹緲的劍意湧向高空之後,那些層層疊疊的劍影就彷佛突然有了生命,不再是簡單的堆疊,而是開始有規律的移動。

它們互相呼應著,聯繫著,儼然已經自成一種陣法。

這樣的畫面有一種別樣的美感,同時又很震撼。

本來只擁有大規模殺傷力的疊影,在此刻得到了昇華,彷彿浴火而起的鳳凰。

而顧春風的這道劍意,就是點睛之筆。

點睛之筆,也是神來之筆,當龍被點上眼睛,便可翱翔九天之上。

疊影劍式有了這道縹緲的劍意後,從此便有了生命,就彷佛散亂的遊兵,現在多了一位首領,就不再是一盤散沙。

疊影劍式開始下沉,而且每下沉一尺,攻擊範圍就開始極速縮窄,漸漸化作了一柄彷彿能破開天地的劍流。

嗤的一聲,彷彿飽脹的皮囊被刺破的聲音。

那些巨大的陰兵腦袋轉瞬就被割出了一道裂口,就像被人隨手撕開的紙片,一下就蔓延開來。

緊接著,這些高大的陰兵開始發出刺耳的哀鳴聲響,全身瞬間被劍氣撕裂,宛若塵土般開始崩塌。

這一劍之後,就連闇月兩位先生都有些膽寒。

顧春風的劍意明顯是其中最為關鍵的存在,它不僅讓那些紛亂的劍氣變得有序,而且將其極速壓縮,進而才有如此威勢。

這樣的劍意,已經快要到了勘破規則的存在,無疑強大得可怕。

只是此時顧春風體內的傷勢已經變得越來越重,感覺隨時都會像炸彈一般爆炸開來議案。

可是他硬是將其壓制住了,神情還顯得很輕鬆。

這個時候,喜先生的臉龐就出現了無數道裂紋,就像是龜殼上的紋理一般。

這些巨大陰兵遭到了無情斬殺,很明顯對他也造成了一定的傷害。

寬大的黑袍之下,他的褲管空空****的,遠遠看去,彷彿一隻浮在半空中的惡鬼。

白崖劍宗的弟子使出了這一式疊影之後,也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

他們趕路趕得太急,一直都沒有合眼,所以此刻疲憊到了極致,無力再戰。

而顧春風自然知曉他們的情況,淡淡地道了個“撤”字之後,自己卻迎面往前走去。

那巨大的劍流不僅將巨型陰兵斬殺,就連地面上都出現了一道近乎看不到底的溝壑。

吳南生曾一劍斷山,他現在能一劍裂地,雖然是藉了白崖劍宗弟子劍陣的威力,但同樣讓人感到震撼。

他往前走幾步,遠處那巨大的車輦就退幾步。

那些不斷如潮水、如蝗蟲般湧來的陰兵,在他身前兩尺就被劍罡絞成了碎末,如塵土般飄揚在空中。

就在這時,顧春風的右腿出現了一點麻痺,於是行走的時候就產生了一些不自然。

而幾乎同一時間,那巨大的車輦便停了下來。

哭先生謝衣彷彿發現了什麼,眼神也開始發生改變。

他冷冷地看著顧春風,眼神變得猶如寒星,是那樣冰冷刺骨,彷彿能洞穿顧春風的一切秘密。

“我接受你的挑戰。”這個時候,謝衣終於開口。

從戰鬥開始到現在,闇月這兩位先生一直在退,他們想避開顧春風的鋒芒。

而現在謝衣卻要戰,應該是他看清了什麼。

聽見謝衣的話後,顧春風就站在了原地,他的身旁有唐衣,不遠處還有一些白崖劍宗的弟子,所以並不顯得孤單。

只是如今他確實已經虛弱到了極點,而且更加致命的是,謝衣應該看出來他的強勢,一直都是裝的。

以他和唐衣的狀態,如果謝衣出手的話,他們都沒有活路。

“你的劍意已經接近了天地法理,自成一種規則,確實強大得可怕。只是很可惜,你受了傷,受了很重的傷。”謝衣就站在車輦之上,戴著哭臉面具,沒人能看見他臉上的表情,但所有人都能感受到他的殺機。

顧春風沒有說話,依然如雕像般聳立在那裡,而那些陰兵也不再急著進攻,呆立在當場。

場間一片寂靜,只有落風峽內的風在呼嘯而過,宛若陣陣鬼哭。

“你是怎麼發現的?”這個時候,顧春風終於開口。

謝衣取下了臉上的面具,露出了自己的真容。

此刻,他額頭上已經浮現出了很多皺紋,不再像當日在咸陽露出面部時那般年輕。

“共生血”秘法能讓他們幾人之間沒有任何間隙,進而獲得足夠的信任,可是“一人受傷,眾人皆損”就成了其中最可怕的弊端。

在遇見吳南生之前,他們認定這世上幾乎沒有人可以威脅到他們。可是在吳南生出現後,一切都變了。

白崖一戰,他們一死兩傷,陰山一戰,樂先生被無情斬殺。

那些共生血同伴的死亡,造成了他們的衰老,即使他們現在已然站在了這世界的頂端,但依然能清晰感受到自己生命的流逝。

人終究要死,亦或是終究要老死,即使有天書,他們要逆天也還只是妄談。

海外的仙山都要沒落,更可況他們這些凡人。

這個時候,謝衣發出了一聲輕嘆,不知在感嘆自己的蒼老,還是在感嘆顧春風即將死去。

他不得不承認,顧春風這樣的人,終究還是一個很了不起的對手。

他認真地看著顧春風,然後很鄭重地回答了顧春風提出的問題:“你一直都裝得很好,可是就在剛剛,我能感受到你體內小天地的氣流已經亂了,明顯是重傷的症狀。你一直逼我們,我們一退再退,以為你真的強大得可怕,我甚至感覺你就要變成另一個吳南生,可以將我們無情斬殺。不過可惜的是,你終究還是露出了破綻,所以......你要死了。”

說完這句話,謝衣便下了車輦,向顧春風這邊走來。

陰兵如潮水般退開,從中間直接讓開了一條寬闊的大道。

謝衣一邊走著,身體內便不斷有鋒利的線條湧出。

線條越積越多,縈繞在他周身,看起來猶若蛛網。

謝衣,是在畫符!

畫能一擊殺死顧春風與唐衣的符!
嚴羊 發表於 2019-9-12 14:51
第430章殺招

即使已經看出了顧春風身負重傷,但謝衣依然不敢有絲毫大意。

因為他知道這個對手有多麼狡猾,說不定還留有什麼後手,所以他一出手就沒有保留,勢必要將其一擊必殺。

這個時候,謝衣周圍的符線已然成形,猶如一張黑亮的巨網,能捕殺這世界的一切生靈。

唐衣見狀,想帶著顧春風逃離,卻被顧春風制止了。

“沒用的,我們的氣機都被鎖死了。”

只見那張由符線組成的巨網變得越來越大,每一條符線都呈墨色,卻有金屬的反光,看起來極其冰冷森寒。

這種味道,就是死亡。

可是當那張網越來越大之,越來越鋒利之時,顧春風的眼睛卻越來越亮。

“墨十八!”就在那張巨網即將扑出,將自己與唐衣兩人切成肉塊的時候,顧春風突然喊出了墨十八的名字。

“來了!累死了!”顧春風話音剛落,落風峽那邊就有了回應。

只見整個峽谷的山體都開始輕微顫抖,而墨十八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出現在峽谷口的最頂端。

此刻站在最高處的墨十八,不對,應該是說架在最高處的墨十八,看起來彷彿就是天神一般。

其宗劍現在在他的手上,已經完全變了模樣,變得極其誇張,而且誇張的可怕。

咸陽城外的雄虎關,有一處墨家的機關,名為“雄虎殺”。

“雄虎殺”以雄虎關的城牆為基,以全城的秦軍為臂,曾經彈射出了一顆巨型滾石,重創了當時掌握了天書鬼卷力量的魏襄。

而現在墨十八要做的,就是以落風峽為基,以他全部的力量為臂,再造一座“雄虎殺”。

所以現在的其宗劍已經不再是劍,甚至可以說是一座......砲台!

兩隻巨型的黑色箭枝已經上弦,墨十八全身的肌肉更是已然繃緊,所以整個山體都在隨著他的拉動,發出了轟隆隆的聲響。

看見這一幕後,喜先生與謝衣同時發出了一聲厲嘯,開始往後飛速掠去。

他們是在逃,不顧一切的逃!

現在的謝衣,早就將自己畫好的符線向落風峽方向甩了出去,不是用來殺人,而是用來阻止墨十八的進攻。

而此刻,墨十八雙腳就站在落風峽頂端的地面上,隨著他雙手拉動著那粗壯得猶如人臂的弓弦,地面就開始下陷,出現了一道貫穿整個峽谷的裂紋。

而他的身體骨骼也同時發出了豆子般的炸響,彷彿隨時都要碎裂一般。

他的表情很痛苦,臉色也變得越來越蒼白,顯然要拉動這樣一座“雄虎殺”並不容易。

他體內的玄武定真氣開始咆哮,而他的心意則早已和其宗劍完全融為了一體。

他現在要做的,就是殺死闇月那兩位先生!

鉅子的仇,是時候報了!

墨十八呼嘯著,已經完全不再顧及自己身體的傷勢,他要做的,就是一擊必殺!

那粗壯的弦已經拉成了滿月,而墨十八額頭上的青筋更是鼓脹到了極致,彷彿隨時都會爆裂一般。

而這個時候,喜先生與哭先生謝衣的身體已經化作了道道殘影,直接將空氣都撞成了一圈圈漣漪。

而那些陰兵在同一時間層層疊疊堆疊在一起,在他們身前築成了一道道肉的圍牆。

“去吧!”墨十八鬆手,架在“砲台”上的兩支鐵箭自然便呼嘯而出。

這兩支鐵箭,其實就是墨十八以前的武器千變鐵劍所化。

漆黑的鐵箭射出之後,落風峽的兩側峽谷都發成了咚的一聲巨響,造成了無數山岩滑落,宛若小型山崩。

兩支鐵箭射出之後,連無形的風都被洞穿,在箭尾形成了兩道蒼白色的湍流。

箭頭與空氣劇烈摩擦著,直接燃起了近乎黑色的火焰。

箭頭的黑射火焰與箭尾的蒼白湍流形成了鮮明的對比,而這箭枝的速度更是快要達到了世間的極限。

這個時候,喜先生與哭先生身前的屍牆已經堆疊有近半里路的厚度,而他們的身體則更是離這屍牆飄出了一里之遙。

千變鐵劍化作的箭枝率先與謝衣扔出了符網相遇,幾乎沒有什麼停留,箭枝便直接穿網而過,帶起了一串串炸裂的漣漪。

符網是網,之間的空隙自然極大,而那兩支鐵箭,明顯是穿網而過。

只彈指間,箭枝便與那厚重得誇張的屍牆相遇,再次發出了山海般的轟響。

最前沿的陰兵身體轉瞬就被射成了粉末,箭枝穿牆而過,帶起的勁浪排山倒海,將很多陰兵的身體都直接掀飛了出去。

這樣程度的屍牆,根本無法阻止墨十八射出的這兩箭!

屍牆之後的喜先生一聲怒吼,臉龐的雲煙便開始極速旋轉,而那些屍牆便開始往中聚攏,發出了咔嚓咔嚓的碎響。

那是陰兵的身體被強行擠壓,骨肉碎裂的聲音。

不遠處的顧春風看見這一幕,不由得感嘆墨十八這兩箭的威力。在他的印像中,軍事頻道裡的迫擊砲也不過如此吧。

不管屍牆如何擠壓,但依然無法阻止那兩支鐵箭的前進。

嘭嘭兩聲刺耳的轟鳴聲後,黑壓壓的屍牆被徹底洞穿,白色的湍流呼嘯而出,將地面的塵土都吹得飄揚了起來。

屍牆已破,那接下來迎來的就是喜、哭兩位先生的身體!

隨著鐵箭飛過,地面上就出現了兩道清晰的裂口,但裂口蔓延的速度已然跟不上箭枝的速度,可見這兩支鐵箭的速度有多快。

見那兩支鐵箭已經呼嘯而來,喜、哭二先生身體則迅速瀰漫出了兩團厚重的煙霧。

這煙霧漆黑如墨,而且凝而不散,看起來已經不像是煙,而是夜色。

兩支鐵箭入了這夜色般的煙霧之後,頓時就像進入了泥沼之中,發出了嗡嗡的鳴叫聲。

顧春風知道,這兩團詭異的煙霧,其實是一種法陣。

幾乎同樣一時間,喜、哭兩先生的身體也融入了這片“夜色”裡,變得無影無踪。

現在這兩支鐵箭,要如何去找到這兩人的位置?

先是符網,再是屍牆,現在是“夜色”,闇月的這兩位先生充分明白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的道理,想將這兩支鐵箭困在這片“夜色”裡。

但是顧辰知道,他們不會得逞,因為他對墨十八這兩箭,很有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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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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