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偵探推理] 為死者代言 作者：雪兒格格（已完成）

【作者概要】：雪兒格格，女，山東省－青島市，起點作家。

【小說類型】：懸疑 > 偵探推理

【內容簡介】：

　　法醫周海，帶你剖開懸念叢生的兇殺現場，
　　探尋真假難辨的詭異案件，
　　還原善惡紛雜的真實人性。
　　陰謀！
　　追蹤！
　　疑惑！
　　一個個離奇的案件不斷上演。
　　你準備好了嗎？

【其他作品】：《大良醫》、《快穿之救贖男配》

序 法醫周海
               
    2014年5月19日

    一架737飛機盤旋在空中，廣播中傳來一陣柔美女聲。

    「女士們，先生們：

    感謝您乘坐本次航班，飛機已經安全抵達魯東省東南市，地面溫度36攝氏度。

    東南市位於魯東半島南端，依山傍海，風光秀麗，氣候宜人，紅瓦綠樹，碧海藍天，是一座獨具特色的海濱城市。

    這裡也是魯東省的第二大城市，也是魯東省的經濟中心……」

    一個男人，靠窗而坐。

    即使空姐已通知讓大家準備下飛機，但此人依然閉著眼睛。

    陽光透過飛機的窗口映照在他的臉上，及眉的劉海微微分開，一道狹長彎曲的傷疤，從左眉骨中央劃過，尾部已經落在眼角。

    感受到飛機逐漸停下，這個男人才緩緩張開眼。

    他抬手戴上一副寬大的黑框眼鏡和棒球帽，將自己的容貌遮擋起來。

    他——周海回來了。

    東南是他十八歲之前生活的城市，如今父母已經不在，離開十年已物是人非。

    周海按了按棒球帽，提著行李，隨著人群離開機場。

    坐在出租車上，他看著手中的地址，除了老宅這是父母給他留下的一處精裝房。

    一個小時後，他已站在這棟房子裡。

    推開窗淡淡海風拂面吹來，拆開手中的一個檔案袋，裡面裝著一份聘書，上面印刷著莊嚴的國徽。

    周海的臉上，似乎帶著一絲笑意！

    ******

    「鈴~鈴~鈴~」

    同一時間，東南市公安局司法鑑定中心主任辦公室的電話不斷響起。

    一個頂發有些稀疏花白的小老頭，從隔壁會議室快步開門跑進辦公室，抓起電話。

    「喂！」

    「龐主任，你好我是市局的劉勇。」

    這位龐主任原本惱火的臉上，瞬間變成滿是笑意，抬手捋順了一下頂發。

    「原來是刑警隊的劉大隊長啊！

    喲！瞧我這記性，現在應該叫劉副局長了吧，哈哈哈！

    一直沒能和你道聲恭喜。」

    「龐主任客氣了，無需在意這些！

    有個事兒通知你們中心一下。

    剛剛局裡給你們中心發了一個通知，不知道你們收到了嗎？」

    龐主任眸光一閃，「我們在隔壁開週一早會，所以……」

    劉大隊長爽朗地笑了，「這樣啊，那我就和你說一下！

    省廳在這次海外留學生高層次人才引進計畫中，招聘到了兩個高端人才。

    經過局領導的協調和申請，給你們中心爭取到了其中唯一的一名法醫。

    他叫周海，東南市人，美國斯坦福大學法醫和臨床專業的雙碩士。

    人家可是在美國加州司法鑑定實驗室工作過的，希望他的到來能夠提高一下我們中心的專業能力。

    行了不多說了，相關資料已經發過去了，開完會你看一下，對了他下週一過去報到。

    人我是請來了，龐主任可要給我留住人才哦！

    千萬別像上次那樣，再給擠兌走了！」

    龐主任臉上笑容一僵，「領導放心，我們中心一定安排好！」

    劉大隊長接著說道，「對了，二組的鄒法醫不是辭職了？

    能者多勞，我看就讓他代理組長的工作吧。」

    「好的！」

    掛斷電話，龐主任的一臉褶皺中的笑容漸漸消失，海歸？

    高學歷高文憑的人多了，大多都是眼高手低的主，如此空降的海歸，更不用說了。

    上次那個也是海歸，什麼名校畢業。

    來了中心還不是倆眼一抹黑，簡單的解剖都做不來，也不知道這個是個什麼樣。

    不過，好不容易給妻弟趙新利佔下的這個編制，看來這次又要泡湯了，晚上要如何與妻子交代？

    龐主任點開郵箱，將紅色標註的未讀郵件打開。

    沒想到這份通知的後面，竟然還附著一份周海的簡歷。

    順手點開將兩份文件打印出來，伴隨著打印機的啟動聲，龐主任摘下花鏡看向電腦屏幕。

    姓名：周海

    性別：男

    年齡：28

    籍貫：東南市

    ……

    拿著這份通知和簡歷，龐主任搖著頭出了辦公室。

    回到隔壁的會議室坐定，清了清嗓子將手中的文件舉了起來。

    「剛剛市局有通知，正好今天人各科室的人都在，大家都來都傳閱一下。

    這位周法醫，下周來報導，直接代理二組組長。

    剛才關於二組組長人選的投票作廢。」

    龐主任左手邊，一位歪著身子倚在座位上的肥碩男子聽到這番話，瞬間坐直了身子盯著龐主任。

    剛要張嘴，龐主任抬手制止了此人想要說話的動作。

    「劉組長，我清楚你們一組的趙新利很不錯，不過我們要無條件服從局裡的安排。

    我們中心現在確實是缺人手，二組鄒法醫突然辭職，三組的高法醫身體不好。

    下週四、五組的人，馬上要去學習，你要累死你自己？

    還是你準備讓高法醫提前病退？」

    一句話讓這位劉組長蔫兒了，人手確實缺少。

    二組單剩下一個痕撿員，還有一個剛剛來了兩個月的實習生。

    高法醫現在就是個瓷娃娃，一點兒不敢累到，吃著藥血壓還在180。

    四、五組的人還在學徒期，勉強能處理簡單的交通案件。

    可趙新利跟隨自己好幾年，這次剛剛投票選定他當二組的組長。

    誰承想，突然空降了一個海歸，這也太TM的尷尬了！

    龐主任敲敲桌子，接著說道。

    「我清楚，你們都是從基層一步一步幹到這個位置的。

    你們的實踐經驗，我們是有目共睹的。

    可是我們中心現在就是缺人手，尤其是缺少這樣的專業人才。

    行了收起各位的牢騷，都給我打起精神來。

    下週一準備迎接二組代理組長周海法醫的到來，散會！」

    ******

    2014年5月26日

    周海關閉電子導航，將車子停在東南市公安局司法鑑定中心的院內。

    推開玻璃門走了進去，通知裡說中心主任的辦公室在四樓。

    在門口簽字登記後，那保安似乎想到了之前的通知，朝周海客氣地一伸手。

    「您上樓吧，四樓南邊那個房間。」

    周海快步上樓，四樓南側主任辦公室的門開著。

    他敲敲敞開的門框，一個熱情的聲音響起。

    「請進！」

    周海走進辦公室，一眼就看到從辦公桌後面走出來的龐主任。

    「您好，我是來報到的法醫周海。」

    龐主任掛斷電話，快步走了過來。

    「你好，早就接到局裡通知了，歡迎你的加入。

    行了廢話不多說，走我們去會議室吧！」

    周海跟著龐主任進入了會議室，竊竊私語聲隨著二人的進入稍有減弱。

    「……我去，這麼長的劉海，拍戲？

    警容就過不去吧？」

    「你484傻，拍恐怖片啊！」

    「……」

    不過周海似乎沒有聽見，一臉淡然地站在龐主任身側。

    龐主任垂頭，嘴角微微上揚。

    「安靜，介紹一下，這位就是新來的二組組長周海法醫。

    周法醫的簡歷我就不說了，之前下發的通知中都有，我們大家掌聲歡迎！」

    掌聲很熱烈，彷彿排演過似的。

    周海看著台下的眾人，多數人眼中帶著審視和探究的目光看向自己，龐主任的介紹詞還在繼續。

    「……最後我要說一下，關於工作範圍的劃分問題，既然現在各組人員齊了。

    我們還是延續老辦法，每月一輪換。

    下月一號開始，一組和二組一起接刑事案件。

    行了散會吧！」

    未等眾人離場，龐主任抬手叫二組那個痕撿員。

    「大徐等一下！

    你和小梁以後就跟著周法醫工作，一會兒帶著他去參觀一下我們中心。

    好好介紹一下，局裡新給我們配備的硬件條件啊！

    我接個電話，周法醫有困難隨時找我，不要客氣！」

    「好的，您忙。」

    這位龐主任一上來如此安排，顯然對他的空降有些牴觸。

    又是二組代理組長，又是一號開始接手刑事案件。

    周海的眼眸微微閃爍了一下，接下來的工作，自己不能有一絲一毫的錯誤，不然寸步難行。
               

第一章 浴缸中的男人（一）
               
    碩大的雨點敲擊在車窗上，發出噼裡啪啦的聲響，聽著令人心煩。

    周海慵懶地癱在後排靠背上，額前的劉海兒遮擋了三分之一的面容，一張平凡無奇的臉上，帶著與生俱來的淡漠與疏離。

    他帶著耳機看著車窗外，所有景物隨著雨水的沖刷變得模糊。

    絢麗的霓虹燈漸漸稀少起來，高速行駛的車子都感到微微擺動。

    他長吁了一口氣，現在應該駛入機場方向的濱海快速路，又要離開國內繼續下一年的學習了。

    想及此，心中有些雀躍。

    抿緊的唇角，蕩漾開一絲難以察覺的笑容，終於可以逃離他們喋喋不休的爭執了。

    「……周海不要聽你爸爸的，好好完成斯坦福大學的臨床課程。

    還想讓你轉系，去學法醫！

    有沒有搞錯，這樣的行業，今後怎麼能找到老婆。

    天天和屍體混在一起，想想就噁心，呵！」

    周海沒有說話，微微朝左側的車門挪動了一下，調大音樂聲，繼續看著車窗上砸開的水花。

    這樣的爭吵，似乎從他有記憶開始就在持續著。

    母親的抱怨聲，不斷充斥在車廂內，父親一邊開車，一邊好脾氣的不斷安撫著。

    「好好好，我錯了，只不過是建議而已！

    畢竟國內這方面的人才，還是比較稀缺的……」

    還未等父親說完，車輪下傳來一陣異常的顛簸，車子突然朝著右側滑去。

    周海下意識地抓緊車窗上的扶手，霎時間，整個車廂翻滾起來，母親的尖叫聲、剎車聲、玻璃的破碎聲、撞擊聲不絕於耳。

    ******

    周海渾身一顫，彷彿跌入一個深淵之中。

    同時，身側的手機用力地震動著，將他從那個縈繞多年的噩夢中拽了出來。

    他長吁一口氣，黑暗中抓起電話送到右眼前。

    屏幕上顯示著6月10日凌晨2:20，『指揮中心』四個字不斷閃爍著。

    剛剛所有的不適和心悸，隨著著四個字的出現瞬間緩解了大半，趕緊抬手劃開接聽鍵。

    「喂？」

    「周法醫，抱歉這麼晚打擾你。

    今晚一組值班的劉法醫，去周官鎮出大型交通事故現場。

    可剛剛又發生一起命案……」

    周海坐起來，打開手機免提，一邊穿衣服，一邊打斷女子的聲音。

    「直接說什麼案子？」

    「新城市花園二期的六號樓，浴缸中發現一男性屍體。

    現在無法定性，想要讓您過去看看，另外痕檢員那邊，我已經通知了你們組的徐彪。」

    「好的，馬上到！」

    周海已經穿好衣服，瞥了一眼床頭櫃上的鎮靜劑。

    倒出兩粒丟到口中嚥了下去，抓起手機撥通了助手梁洪剛的電話。

    「一個浴缸男屍，地址微信發你。」

    電話那端，傳來一陣不甚清醒的聲音。

    「嗯？老大，現在凌晨啊！」

    周海微微蹙眉，一個來了兩個月的實習生，聽說有兇殺案。

    正常的反映，不應該是興奮嗎？

    「不去？」

    「~去去去~

    老大！

    組長！

    不！

    海哥，

    我睡蒙了不要嚇我。

    立刻~

    馬上~

    趕到。」

    掛斷電話，周海開車趕到新城市花園二期。

    一進小區行駛到六號樓下，就看到了警燈閃爍，周海下車提著勘察箱走了下來。

    一個警員看到周海手中的勘察箱，就猜到他的身份，朝著周海敬禮。

    「您好，案發現場在三單元的二十二樓。」

    周海說了一聲「謝謝」，進了單元樓。

    自從做了法醫，周海很少與人握手。

    漸漸的已經成為了習慣，畢竟所有人即便是警察同行，也很忌諱他這雙觸摸屍體的手。

    也許是鎮靜劑起效了，他有些過於亢奮的神經，漸漸冷靜下來。

    不斷震顫的左眼，刺痛感逐漸舒緩，他微微舒了一口氣。

    左眼看不見不可怕，但外傷引發的狂躁抑鬱症，讓周海甚為苦惱。

    周海要維持自己冷靜的樣子，中心裡一群等著看熱鬧的人，所以他不可以有一絲瑕疵。

    電梯『叮』一聲停在二十二樓，周海拎著勘察箱走了下去。

    這個小區雖然地理位置極佳，不過建成已經有十年，所以電梯並非入戶的。

    一下電梯，就看到負責警戒的警員，已經拉起黃色警戒帶。

    一個胖乎乎的身影，從房間內走了出來。

    「周海你來了！

    現場通道已經打開，可以進入了。」

    周海眼眸一瞥，看了下掌中的手機，上面的時間顯示2:55。

    「這麼快？」

    這個帶著口罩的胖子，就是二組的痕檢員徐彪。

    他摘下手套，擦了一把汗，眉毛誇張地跳動了兩下，不過縫隙般的小眼睛，還是沒能瞪大多少。

    「快吧！

    指揮中心先給我打的電話，所以我來的比你早。

    不過現場被徹底打掃過，而且地面上全是水；

    再者，外圍被狗破壞殆盡，沒有可以採集的腳印；

    浴室中的痕跡都已經做了標記，一個有效指紋都沒有找到。

    只是在門把手上留下一個帶著乳膠手套的擦拭狀血痕，看來可以定性了。」

    正說著，一個身材不高，但很健壯的中年警官，走了出來。

    他手中牽著一條金毛，看著它萎靡的神態就知道，一定是餓了段時間。

    那健壯的中年警官看到周海，目光透過鏡片，在他左眉骨處的傷疤稍有停頓，隨即熱情地朝著周海伸出右手。

    「周法醫你好，我是剛調到東城區刑警支隊的副支隊長黃仲生。」

    周海手指頓了一下，握住了那隻溫熱有力的大手。

    「黃支隊長，能說一下情況嗎？」

    黃仲生點點頭，將手中的牽引繩交給一個警員。

    「凌晨1:20。

    新城市花園二期的海景房，有一戶居民報警。

    說是樓上有隻狗一直叫，讓人無法睡覺，他們沒敲開樓上門。

    110委派值班的片區民警，過去看看。

    到達現場後，果然發現三單元二十二樓西戶的狗一直叫著。

    下面沒上樓的同事，通過對講喊話，說是二十二樓西戶的燈是亮著的。

    他們敲門半天沒反應，就叫來物業保安部的人員。

    那人給了一個電話，說是房主的手機號碼。

    片警打了過去，發現電話就在房間內響著，狗聽到手機鈴聲叫的更厲害了。

    片警感覺事情不妙，找來開鎖人員。

    將二十二樓西戶的房門打開，發現整個兒房間的地面全是水。

    一隻金毛站在客廳沙發上狂吠，不時地朝著浴室方向哼哼兩聲。

    片警走到客廳西側的走廊，浴室門大敞四開，發現一個男子仰臥在浴缸中，完全浸沒在水面下。

    浴缸的水不斷溢出，雖然水流非常小，也已經灌滿了大廳的地面。

    然後他們通知指揮中心，我們東城支隊才過來接手案件的，可惜現場什麼都發現沒有。」

    周海點點頭，聽著黃支隊長講述的時候，他已經換上了隔離服。

    看看房間內一指深的積水，還是套上了鞋套，此時踩著勘察墊板走進去，還能避免自己鞋子濕掉。

    看來那隻狗，知道自家主人出事了，它一直叫，不過是在呼救。

    能夠打掃現場，說明凶手是一個，思慮周全，計畫明確，極為嚴謹的人。

    不過，為什麼沒有將這條狗處理掉呢？

    周海拎箱子走進房間，剛剛邁了兩步，門外電梯響。

    一個戴著無框眼鏡的年輕男子，急匆匆衝了出來，警員剛要攔住，胖子徐彪擺擺手。

    「自己人，他是周法醫帶的實習生梁洪剛。

    快進去吧！

    一會兒你家海哥又黑臉了，小心吃不了兜著走。」

    梁洪剛一縮脖子，趕緊套上鞋套和勘察服，舉著一個單反相機踩著勘察墊板，追上週海的步伐。

    周海一抬手。

    「動作輕一點兒！

    不然水會蕩漾起來，這是泡過屍體的水。」

    梁洪剛嚇得一抖，差點兒將手中的單反相機丟掉。

    「好~好的，海哥~」

    周海進入浴室，此時浴室的房門敞開著，不過房門拉手上，確實有著幾處淺淡到難以發現的擦拭狀血手印。

    站在一塊最大的勘察墊板上，將手中笨重的勘察箱放到洗手台上。

    周海湊近浴缸，一個男性死者完全浸沒在浴缸中。

    此時水龍頭已經關掉，不過浴缸中的水還是不斷溢出。

    確實這樣的一個現場，已經沒有什麼痕跡勘察價值。

    那名男子十分安詳地浸在水中，唇邊似乎帶著一絲似有似無的笑意。

    死者上半身裸著，下身穿了一條黑色的絲綢睡褲。

    雙臂伸展著舉起，幾根手指末端，微微露出水面。

    除了胸口處一個細小的傷口，屍體沒有一絲傷痕。

    梁洪剛湊近些，微微仰頭看著眼前瘦高的周海，雖然新來的組長比較嚴厲，同屍體相比還是更讓人感到容易親近些。

    他順著周海的目光，朝浴缸中一瞥，瞬間驚呼出來。

    「媽呀！

    海哥，

    這人~這人竟然~竟然在~笑！」
               

第二章 浴缸裡的男人（二）
               
    周海沒有說話，胖子從浴室外探過頭來，戳了戳梁洪剛的後腰，用下巴指了指周海。

    「別打擾你們家海哥！

    仔細看著，按照你海哥的要求拍照。

    不過，這高檔社區的房子，質量就是好。

    這麼多水泡著，樓下的頂棚都沒漏水，比不了啊！

    我們家那老樓，撒到地上一杯水，不出十分鐘樓下大姨就會衝上來。」

    「浴缸裡面的水，提取樣本了嗎？」

    「嗯，提取了。

    另外浴室牆壁上，只提取到七八滴小於0.3cm的甩濺血跡。

    通過角度判定，應該是從浴缸方向濺出的。」

    胖子用一隻激光筆，指著浴缸西側的瓷磚上，幾處暗紅色的血滴。

    果然，在黑色瓷磚的映襯下很難發現。

    「其他房間，都勘察了嗎？」

    胖子點點頭，眉頭微蹙。

    「看過了，入戶門鎖完好，房間沒有翻動的痕跡。

    主臥床頭櫃抽屜裡，有不少於五萬人民幣的現金，可以排除謀財。

    凶手反偵察能力極強，整個房間都徹底清掃過，沒留下任何有價值的信息。」

    正說著，周海指著死者手指上右手無名指上，一塊環狀泛白的皮膚說道。

    「小梁拍照，這是戒指印，是死者死亡後摘下去的，所以壓迫的痕跡已經固定。」

    「胸口刀傷處，也要拍照固定，這裡面都是水，所有的痕跡都沒有意義了，還是找工作人員，將屍體盡快送到中心去。」

    梁洪剛迅速拍好照片，小心地踩著勘察墊板走出房間。

    和黃支隊長說了一下周海的意見，黃支隊長趕緊打電話進行安排。

    胖子走到周海身側，幫著他提著勘察箱出了浴室。

    二人站在大廳中央，環顧了一下現場的環境。

    周海朝著主臥室走去，這間房子的裝修看似簡單，卻顯得極為大氣。

    一看主人就是很有品味的成功人士，精心打掃過的房間，確實一塵不染。

    走到床頭櫃前蹲下，桌面上一個反光的半圓型痕跡，引起了周海的注意。

    「這裡似乎放置過一個杯子。」

    胖子眯著眼睛笑了笑，「這個已經提取過了，我感覺這個印記中似乎有什麼物質。

    你看好像有些溶於水的白色粉末，水分蒸發後它沉澱下來。」

    一陣輕微的震動聲傳來，順著聲音的方向，周海掀開床頭的枕頭。

    沒有什麼發現，只是震動聲更大了一些。

    周海低頭幾乎將臉貼在地上，這才看到，床頭下面隱藏的電源處，插著一個充電器。

    順著電線看過去，一部最新版的iPhone 6手機赫然出現在眼前，要知道這款手機國內並沒有上市。

    胖子一怔走過去，臉上帶著一絲歉意，看來自己的工作做得不夠細。

    趕緊用證物袋，準備將手機和充電器裝起來。

    放在如此隱秘的地方充電，他還真是第一次見到。

    此時手機不再響了，上面顯示著，有二十幾個未接來電。

    檢查了一番，胖子趕緊採集指紋，對於指紋的記憶他有自己的心得。

    觀察了一番微微嘆息著說道，「剛剛在客廳已經發現一部手機。

    沒想到這裡竟然藏著一部，可惜了上面只有死者一個人的指紋。」

    周海沒說話，他是一個很少說話的人。

    除瞭解剖時進行講解，還有案情分析的時候進行還原現場，其他時候幾乎聽不到他的聲音。

    來中心半個月了，胖子已經瞭解他的性格，笑著將手機裝入證物袋封好。

    「死者身份確定了嗎？」

    胖子將手邊一個極為高檔的相框遞給周海，照片是死者本人，他坐在辦公桌前，一副成功人士的樣子。

    「黃支隊長剛剛就已經核實過，死者就是房主彭宇華。

    今年35歲未婚，是中鐵十四局下轄凱華房地產公司副總，算是年輕有為的成功人士。」

    「聯繫過直系親屬嗎？」

    「據說死者父母都在國外定居，他是家中獨子。

    女朋友~倒是不少，黃支隊長還再猶豫給誰打呢？」

    胖子賤兮兮地笑著，見牙不見眼的樣子，沒有吸引周海的目光。

    二人邊說邊走到書房，胖子手中舉著一隻紫外線螢光燈，給周海示範。

    「看，所有的櫃子和桌子上，全部被認真清洗過，完全沒有痕跡，連電燈開關都是墊著針織物進行開合的。」

    周海點點頭，二人出了房間。

    黃支隊長已經帶著協警過來，周海幫著他們將屍體裝到運屍袋中，如此動作整個浴缸中的水漾出來許多。

    由於屍僵【1】處於最為僵硬的時期，死者雙臂高高舉起。

    無奈，周海和梁洪剛破壞了肘部關節的屍僵，才勉強拉上屍袋。

    周海回身之際，忽然看到浴缸底部殘餘的水中，出現了兩根長發，趕緊用鑷子夾起來裝到證物袋。

    雖然者個新來的組長有些面癱，但胖子和梁洪剛都很喜歡他，因為話少那就代表能力強。

    二組想要揚眉吐氣，就指著周海打個翻身仗了。

    周海將物證袋丟給梁洪剛，「走吧，回去做屍體解剖。」

    梁洪剛雖然有些害怕，不過還是很興奮。

    要知道他跟隨周海這半個月，一直是太平盛世，今天是第一次接觸兇殺案。

    他不停地點頭，見徐彪與黃支隊長在說著什麼，就沒去打擾，快步跟著周海往回走。

    周海唇邊的表情，舒緩了一些，梁洪剛此時的表現，才是一個法醫該有的狀態。

    胖子徐彪雖然長得比較虛胖，體力卻不錯，拎著兩個勘察箱緊隨其後，追了出來。

    「我說周法醫~周海~海子~等等，我跟著過去！

    我還要將樣本送到病理科進行檢驗，黃支隊長催的急，這是他們東城區今年的第一場命案。」

    周海幫他伸手擋住電梯，胖子拎著箱子擠了進來，三人快速趕往解剖中心。

    中心坐落在東南市東江區的邊緣，遠離市中心，也遠離紛擾喧囂。

    兩側都是四米高的院牆，院牆上面掛著鐵絲網。

    正門對著水泥路的盡頭，有一座四層大樓，米白色瓷磚外牆。

    鋼鐵架子上有東南市公安局司法鑑定中心十幾個紅色大字，透著一股陰森的感覺。

    一樓從左向右是案件解剖手續受理室，四間解剖室、更衣間、冰凍室、化妝間，最右側上樓的衛生間和洗浴室，還有樓梯上樓。

    二樓是視頻監控室、痕撿分析實驗室和六間辦公室。

    三樓是法醫的病理檢驗室和DNA檢測中心，四樓會議室和中心主任辦公室。

    周海三人快步走進了中心，胖子原本一臉輕鬆的樣子，如今也緊張起來，他緊跟著周海的腳步，吞了一口口水，為了趕走恐懼感故意打趣道。

    「我說周海你慢點兒！

    你一米八二我一米七二，咱倆身高差十公分，你不能照顧一下我的腿長嗎？」

    梁洪剛忍著笑意緊隨其後，在值班室辦理了相關的手續，這才跟著追到更衣室。

    即便是夏季的凌晨，大運動量之後樑洪剛和徐彪還是有些出汗。

    看著周海將體恤衣領扣緊最上面一顆，胖子有些不解。

    「組長~」

    「叫名字。」

    胖子用力點點頭，他們這個新組長國外呆慣了，不喜歡人家叫他組長。

    只允許叫他周海或者周法醫，不過胖子不管那個，還是甜膩膩地叫他海子。

    「好，海子咱們分組在一起快半個月，除了案件，你和我說話不超過十句，每句還不超過五個字。

    從來都是我一人說你在聽，跟單口相聲似的，你是不是煩我？」

    周海搖搖頭，「沒有。」

    「看看還是兩個字，我真是服了你了！」

    胖子得寸進尺，扯了扯周海的衣領。

    「你穿衣服，為什麼將扣子扣到最頂端，就這天兒你不熱？」

    周海已經換上隔離服，舉著帶好乳膠手套的雙手，淡然地瞥了一眼胖子。

    「還好。

    小梁，今天跟著我正式進行尸檢吧！

    晚上沒人，能做的仔細些。」

    「好的，海哥！」

    如此突然的一句話，讓梁洪剛嚇得忍不住咳了兩聲，忽然感到身後脊背有些發涼，手臂上的汗毛已經站立起來。
               

第三章 浴缸裡的男人（三）
               
    寂靜的夜晚，一點兒聲音都無限擴大，讓整個院落更加陰森起來。

    一陣車燈閃現，中心的院子裡面傳來一陣剎車的聲音。

    片刻幾個工作人員，推著平車將死者屍體送到解剖室。

    剛打開屍袋，死者的雙臂就支撐出來。

    胖子嚇了一跳，一手舉著相機，一手抓著周海後背的衣服。

    「娘哩，怎麼這手還是撐著的。」

    周海沒說話，與梁洪剛一起動手除去屍袋，將死者的睡褲除下。

    因為天氣熱，死者又一直被泡在浴缸中，死者腹部已經微微有些變色泛著黃綠色。

    幸虧浴缸中倒入的水不是熱水，不然死者的死亡時間都非常難以斷定。

    死者僅僅穿著一條黑色真絲睡褲，並沒有穿著內褲，也沒有穿著襪子。

    如此打扮，說明他應該是準備休息，或者正在休息，那麼能進入房間的只有關係十分親密的人。

    周海抬頭看了一眼時間，指針剛好指向4：15。

    一會兒做好屍檢，正好可以送去做病理分析。

    周海仔細地檢查了一遍屍表。

    「屍僵達到最鼎盛時期，屍斑【1】全部沉積在臀//部和後背，可見死後並未被移動過。

    死亡時間，估計在二十四小時左右。

    除胸口刀傷外，體表無外傷，懷疑胸口為唯一致命傷。」

    說著周海用一根鈍圓的探針，插入死者傷口。

    順著刺傷形成的竇道向內探去，拔出後測量深度，傷口深度竟然已經達到十釐米。

    「這一刀沒有一絲猶豫，直接在第三第四肋骨中間刺入心臟。

    迅速造成心包填塞，所以是一刀斃命。

    不過，死者完全沒有抵抗傷，有些讓人不解。」

    周海舉起手術刀，從下頜部用一字法，劃開死者胸腹。

    死者是比較注重身材的人，脂肪層極薄，胸壁也不厚。

    掏舌法取下內臟後，周海將死者心臟剝離放在一旁的托盤上。

    胖子彎腰趕緊拍照，周海見此將心臟被刺的部位展露出來。

    「刺傷死者的凶器，應該是一把1.8cm寬8-10cm長的單刃刀。

    刀極薄，厚度不超過0.1cm。」

    那二人陷入思索中，如此模樣的一把刀，真的想不到是什麼刀具，周海接著給胖子和梁洪剛講解道。

    「在整個心臟的外面，包裹這一層十分堅硬的保護膜。

    我們叫心包，這一刀直接穿透了左右心房。

    刀子刺穿心房，大量血液湧出。

    但不會噴，照樣流進心包填塞，所以死者死於心包填塞【2】。

    只有刀子刺穿動脈，由於動脈壓力巨大，短時間內大量血液湧出，才會失血休克死亡！」

    胖子抖抖嘴唇，「看來，這人死的很慘啊！」

    周海抬起頭看了一眼胖子。

    「你怎麼知道他死的慘？」

    胖子搖搖頭，「我不想知道。

    我就是不理解，被刺傷疼也疼死了。

    他難道不呼救、掙扎、反抗嗎？」

    周海難得地微微一笑，「問得好！

    小梁來取心血進行檢測，我懷疑此人被殺的時候服用了藥物。

    所以完全沒有抵抗能力，還非常配合凶手。

    不然他這186cm的身高，加上差不多80kg的重量，不是一般女性可以殺死的。」

    胖子一激動，瞪圓了不大的一對小眼睛，聲音瞬間高了八度。

    「女的？

    你知道凶手是女的？」

    周海搖頭，「是懷疑。

    死者被抬出浴缸的時候，我發現水裡有兩根長發，一併拿回來了。

    一會兒一起送檢吧，頭髮的主人要麼是他的性//伴侶，要麼就是凶手，要麼就是凶手希望我們懷疑的人。」

    不過，在打掃如此徹底的一個房間內，看到這樣兩根頭髮，讓周海有種不好的預感。

    周海手上沒有停頓，剪開氣管和肺部，沒有溺液說明死者並非溺水而亡。

    舌骨、甲狀軟骨都沒有損傷，這也證實了剛剛周海的推斷。

    繼續打開食道和胃部，賁門幽門閉鎖正常，未發現溺液。

    胃內的食糜有比較新鮮的綠色蔬菜，還有橘紅色的顆粒。

    周海夾起來，逐一舉到放大鏡下，右眼湊上去前仔細觀察。

    「晚餐食用的是西蘭花、蝦、胡蘿蔔。

    這些液體小梁收集起來，如果我猜測不錯的話，應該是紅酒，再做一個毒物測試。

    一會兒問問黃支隊長，看看死者的手機中是否有訂餐記錄。

    死者的最後一頓晚餐，應該是星級大酒店的海鮮套餐。

    根據胃內容物的消化程度來判斷，死者死於進餐後一個小時以內，就是說他剛剛吃過飯就死了。

    這頓浪漫的晚餐，成了生命中最後一頓飯。

    看來，他對凶手完全沒有戒備心理，讓黃隊長調查死者的所有女性朋友吧。」

    梁洪剛眨麼眨麼眼睛。

    「海哥，你怎麼知道他吃的海鮮套餐？

    還有，為啥說是女性朋友？」

    周海難得輕鬆地朝他牽動了一下唇角，不過被口罩所阻擋。

    「請我去吃幾次，我就告訴你。」

    胖子一挑眉，「這個提議不錯！」

    接下來周海還是按照程序，剃掉死者頭髮，打開了死者的顱骨，腦組織未見異常。

    將背部也進行瞭解剖，除屍斑外，未發現皮下異常損傷。

    最後，細細密密的縫合了死者身上的傷口。

    最起碼讓他保持最後的尊嚴，讓他留個全屍。

    小梁那邊，早已將幾個樣本送到樓上進行檢驗。

    他們三人都去洗了澡，現在是天氣剛剛熱起來的六月，即便是清晨穿著不透氣的隔離服幾個小時，身上完全濕透了。

    換上短袖警服，吃過早飯。

    周海又從頭捋順了一下，目前所知的訊息。

    9：30病理科的曾大姐打來電話，化驗結果出來了。

    胃內容物確實有紅酒，並且在心血和胃內容物中，檢驗出了氯胺酮成分。

    至於徐彪送去的幾份血液樣本，經檢驗是兩個人的。

    一個是死者，另一個未知。

    信息庫中正在比對，暫時沒有發現，梁洪剛一蹦老高。

    「海哥，你真神！

    我去拿報告，通知黃支隊長。」

    小梁說著人已經竄進中心，周海仰起頭看看炙熱的太陽。

    「雖然能夠得到DNA的樣本，不過只能作為甄別證據。

    找不到凶器缺少鐵證啊，現在就等那個頭髮的樣本了。」

    胖子憨笑著抬拳，捶了一下周海的肩膀。

    「已經很不錯了，你試著重建犯罪過程了嗎？」

    周海點點頭，「等小樑下來，我們去黃支隊長那裡，然後仔細說說吧。」

    四十分鐘後，三人出現在專案組的會議室。

    一屋子人都在抽菸，隨著空調扇葉的擺動，煙被擴散到房間的每一個角落。

    周海揉了揉鼻子，很難適應警方的專案工作會議，這裡到處瀰漫著煙味兒。

    雖然他也吸菸，但如此濃烈的味道，還真夠是頂人的。

    不過，他們一工作起來就是連軸轉，沒有菸草頂著，恨不得站著都能睡著。

    黃支隊長介紹了一下參會人員，公安局局長、政法高官、市刑警劉大隊長全部在座，周海朝著眾人點點頭，帶著那二人坐在東側的椅子上。

    那位劉大隊長，看了一下身側的幾位領導，直接指著周海點名。

    「周法醫，我們就是想聽聽你們刑事技術部門的勘察意見。

    我們這面，調查陷入僵局。

    單元樓的監控壞了，只有進出小區門口的車輛監控，可清晰度還不高。

    再者，彭宇華畢竟是房地產行業內比較有名氣的經理人。

    各方面的壓力很大啊，如果能重建一下犯罪現場就更好了。」

    周海點點頭，點開電腦上一個文件夾，此時已經連接到投影儀上，打開勘察和屍檢的照片。

    低頭的瞬間，周海看到身側小梁用壁紙刀，割斷電線外面捆紮的塑料綁帶。

    他眸光一閃，瞬間想明白了之前的疑問。

    「經過現場勘察和屍體檢驗，我們已經確認，這個案件性質是情殺。」
               

第四章 浴缸裡的男人（四）
               
    周海的開場白讓眾人微微一怔，緊接著一片私語聲。

    那位劉大隊長攥緊筆追問道，「有依據嗎？」

    「有！

    一、根據胃內容物分析，死者晚餐吃的是海鮮大餐，還喝了不少紅酒。

    我想黃支隊長，已經調查過死者的訂餐記錄吧？」

    黃支隊長點點頭，趕緊介紹道：「剛剛開會前，接到偵查員打來電話。

    已經核實，死者在6月9日21：30，打電話到維多利亞大酒店訂的餐。

    送餐人員22:30送到死者家中，晚餐是兩份海鮮套餐、紅酒外加一份甜品。

    並且約定第二日過來取餐具，可第二日就無法聯繫上死者了。

    我們也查詢了死者的通話記錄，在未接來電中也發現了送餐員的電話。」

    周海微微頷首，這已經印證了他的猜測，接著講道。

    「第二、採集死者心內血進行化驗發現，死者血液中有大劑量氯胺酮的成分，也就是你們刑偵經常說的K粉。

    一般在女性犯罪的時候，才會出現先投毒再實施犯罪，畢竟體力懸殊，這些K粉也是一個偵破方向。

    三、通過對現場的血跡檢測，我們發現了兩個人的DNA，就在浴室西側瓷磚的上方，這裡的瓷磚是黑色並且有花紋，凶手沒有清理乾淨此處的血跡。

    而在將屍體移出浴缸的時候，在浴缸底部發現了兩根超過60cm的長頭髮，現在正在進行DNA的比對。

    如若頭髮中的DNA，與凶手之外的那份血跡一致。

    說明此人可能是凶手，或者凶手想要栽贓的人，不過如若是後者，我們有得忙了。

    四、刺傷死者的凶器，應該是一把1.8cm寬8-10cm長的單刃刀，刀極薄，厚度不超過0.1cm。

    開始我並沒有想明白這是一把什麼刀，可剛剛進入會議室的時候，我突然想明白了。

    這是一把鋒利的壁紙刀，壁紙刀沒有護手，所以在刺入死者胸口的同時，也劃傷了她的手。

    看血滴甩濺的方向，可斷定此人是左利手【1】。

    死者胸口只有一刀致命傷，在第三第四肋骨中間刺入心臟，直接造成心包填塞，所以是一刀斃命。」

    黃支隊長不解地問道：「壁紙刀？

    為什麼是壁紙刀，這多容易折斷啊？」

    「我認為，凶手想要隱藏，自己學醫的事實。

    因此，故意選擇壁紙刀的。

    壁紙刀雖然易折斷，不過只要是角度完全與傷處垂直進出，這些都不是問題。」

    劉大隊長瞪圓了眼睛，看著周海。

    如此一番犯罪現場重建，聽的劉大想要拍手叫好。

    「你的意思是，凶手是學醫務工作者，或者是非常瞭解人體解剖結構的人。

    所以雖然力氣小，也可以輕鬆的一刀斃命？」

    周海微微點頭，「醫護人員或者曾經學過醫，二人應該非常熟悉，不然死者不會大半夜只穿著一條睡褲和她在房間內。

    所以我給出的凶手特徵刻畫就是：

    女性；

    與死者有性關係；

    凶手是個左利手；

    並且左手有傷。

    曾經學過醫，或者從事過醫學工作；

    冷靜、睿智、極為聰慧、具有很強的反偵察能力。

    有了這些條件，破案應該不難吧？」

    那位劉大隊長抬手不斷搓著頭髮，和周圍幾個領導互相交流了一番。

    朗聲笑道：「不難，終於有方向了！」

    黃支隊長朝前傾了傾身子，「死者彭宇華私生活很奢靡！

    我們通過電話冊，以及他單位的反應，找到了近二十個與他有親密交往的女子。」

    劉大隊長一拍板，「二十個就二十個，都請過來進行技術甄別吧。」

    就這樣散了會，剛回到中心，曾大姐打來電話。

    「周法醫，剛剛檢驗結果出來了，頭髮的樣本與牆上的另一份血跡，並非同一個人。」

    周海瞬間陷入思索，回憶了自己的凶手刻畫，沒有發現疏漏和錯誤之處。

    看來，案情真的朝著自己最不願意看到的方向發展了，如若這兩根頭髮是這個凶手放的，那麼這個人的心思真的是太可怕。

    如此緊張驚恐的環境下，還能夠留下她人的頭髮。

    這人的心理素質和計畫性，已經高出常人太多。

    ******

    上午11:30左右，中心陸陸續續來一些進行甄別的女子。

    所謂甄別，其實就是採血進行DNA比對。

    這樣的化驗雖然快，也需要四五個小時。

    因此大廳裡面吵吵嚷嚷，跟菜市場似的。

    這些女子中，似乎相互都認識，有互相擠兌的，有冷言相對的，有一臉傷心的，還有面無表情扣指甲的。

    一組的劉組長帶著四個人出完現場，中午回來一趟，看到大廳中這些人不斷蹙眉。

    問過趙新利，才明白周海要做什麼。

    低聲吩咐趙新利，「下午別光顧著寫報告，你盯著點兒，無論怎樣別捅婁子。

    真要是搞錯了偵破方向，影響辦案進程，丟人的可是我們中心。」

    趙新利點點頭，雖然周海的行事作風與他們不像，從沒有寒暄客套，上來就是工作。

    但周海對待案件的認真態度，還是讓趙新利有些刮目相看。

    快下班時，黃支隊長捧著一摞資料來了。

    他是個聰明的主，經劉大的點撥，直接賴上週海了。

    站在周海的身側，用下巴指著玻璃門外那些不耐的女人們。

    「都說三個女人一台戲，我頭都要炸了。

    這些都是與彭宇華有關係的女性，周法醫你覺得他們中有犯罪嫌疑人嗎？」

    其實周海早就觀察了一遍，並沒有發現什麼可疑處，再者這些女人的左手，沒有一個是受傷的。

    「等等化驗結果吧，直覺告訴我，這裡沒有真正的凶手！」

    黃支隊長頓時垮了臉，唇角向下咧了咧。

    「啊~沒有？

    他的電話號碼簿，全部被查找了一遍。

    技術的人員，也將他近期刪除的短信、微信全部做了恢復，這是彭宇華全部女友啦！」

    周海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目光盯著窗外的這些女人，每一個的表情都認真再觀察了一遍。

    「死者，兩部手機對嗎？」

    「對啊！」

    周海發問道：「為什麼有兩部手機？」

    「啊？

    為什麼？

    我也有兩部電話，一部是正常上班接聽的電話。

    另一部是電信安裝寬帶送的，每個月有固定的話費包，不用也浪費了。」

    「這是你，對於彭宇華這樣年薪加分紅超過兩百萬的人，兩部手機有什麼意義？」

    黃支隊長瞬間怔住了，「是啊，為什麼？」
               

第五章 浴缸裡的男人（五）
               
    胖子從身後湊過來，呲著一口白牙。

    爪子曖昧地搭在黃支隊長肩膀上，朝窗外的那些女子挑挑眉毛。

    「我說黃支隊長！

    你腦子怎麼不轉彎。

    人家這是一部手機辦公正常生活用的。

    另一部約//炮的唄！」

    黃支隊長『噗嗤』一下，笑了起來。

    「說的跟你經歷過似的，我剛剛也想到了這點。

    可這只能說明？

    他私生活比較混亂啊！」

    周海微微眯起眼睛，突然回身，盯住黃支隊長的眼睛。

    瞬間進入到一種，自我分析的狀態中。

    「一個沒有結婚的高帥富，

    他沒有什麼需要避諱的？

    畢竟熟悉的人都知道，

    他私生活很爛。

    那麼，

    他為什麼還要用兩部電話？

    還隱藏自己擁有多個女友的事實呢？

    看看窗外這些人，

    她們之間見面，

    似乎並不意外對方的存在，

    還互相語言上詆毀著對方。

    就是說，

    彭宇華並未隱瞞他們之間相互的關係，

    似乎還引以為豪！

    那麼他在隱藏什麼？

    或者說，

    他需要在誰的面前，

    隱藏這些齷齪？」

    黃支隊長恍悟，捶了一下牆壁。

    「對啊！

    這就是說，有一個女人，並不需要這樣聯絡。

    她與彭宇華的關係，反倒是最為親密的，也是彭宇華最在意的。

    而這個人，才最有可能是凶手。」

    周海點開平板電腦上的一個文件夾，翻出一張死者手部的照片。

    「還有，你看這張照片。

    死者左手無名指帶過指環的，這個手指戴戒指，他不是訂婚就是心有所屬。

    可為何戒指沒有了？」

    黃支隊長接過平板電腦，隨手翻了翻照片，一頭黑線。

    「你將案發現場的所有照片，以及死者的照片，竟然儲存到個人電腦中。

    這是準備晚上回家也看？」

    周海的面癱臉冷了兩分。

    「看不看？」

    「看！」

    黃支隊長瞬間低頭，將照片上死者的手指放大到滿屏狀態，湊到眼前仔細看了看。

    「你的意思是，凶手拿走了戒指對嗎？

    咦！

    死者戒指的痕跡，怎麼感覺有些熟悉？」

    胖子將大臉湊過來看看。

    「好像，有一排字母的感覺！」

    周海再度放大照片，仔細看向死者的無名指，確實比現場看死者手，更能發現細節處的問題。

    死者指環印記的一圈，似乎有排列整齊的英文字母。

    此時，小梁敲敲門走了進來，一邊推眼鏡一邊說道。

    「黃支隊長化驗結果出來了，現場血跡的樣本沒有對上。

    不過頭髮的DNA樣本對上了，就是站在門口那個長發的模特——安妮。」

    這番話，讓剛剛找到方向的黃支隊長，眯起了眼睛，表情嚴肅了幾分。

    「看來周法醫分析的完全正確，凶手是想要誤導我們。

    如此縝密的心思，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看來我們遇到強敵了。

    好了，我現在帶人接著調查，找到那個被彭宇華藏起來的女人。」

    *****

    2014年6月11日

    清晨，周海開車進入中心的院落。

    這一夜，周海睡的極為不好。

    雖然沒有再被那場車禍噩夢所困擾，可一閉眼，就是彭宇華躺在浴缸中的樣子。

    剛停好車，多日未見的龐主任，突然出現在中心的玻璃門前，朝門口的方向張望著。

    同時，手機突然響了起來，來電是黃支隊長。

    「周法醫，我調查陷入僵局了，你到中心了嗎？」

    「嗯！」

    「如若有時間，能不能來東城區刑警支隊一趟？

    想讓你幫著看看相關的調查材料，上頭催得緊，正好下午要開專案會議。」

    「好。」

    周海知道，在國內很多涉及到社會名流的案件，都有很大的社會壓力，因為時間越久調查的困難越大。

    再者這個黃支隊，是個比較務實的人，這一點周海很欣賞。

    開門下車，龐主任已經搜索到周海的身影，趕緊迎了過來，臉上帶著標誌性的和藹笑容。

    「周法醫，聽說你們接了6.10專案，怎麼樣有頭緒嗎？」

    周海頓了一下，「還算順利，我們組正要過去開專案會議。」

    龐主任聽完點點頭，拍拍周海的手臂。

    「有困難要及時說，破案是第一位的。

    你初來乍到，如若有叫不准的地方同我講，我們隨時給你支援。

    行了，你們抓緊忙吧！」

    周海沒接龐主任的話茬，看著他笑著上樓。

    呵！

    周海呲笑了一聲，這算哪門子慰問和關懷？

    純粹是想要看自己的笑話呀！

    想及此，周海叫上胖子和小梁，開車趕往東城區刑警隊。

    9：15三人趕到黃支隊長二樓的辦公室，房間門虛掩著，三人推門進入。

    發現長長的桌子上，堆積如山的都是一些紙質文件。

    靠門這面牆上是一面白板，上面寫著6.10專案和周海對凶手的形象刻畫，還黏貼著一些現場照片。

    聽到聲音，黃支隊長和幾個偵查員抬起頭來。

    「快進來，我們的援軍到了！」

    胖子晃晃悠悠先走進去，用肩膀撞了一下黃支隊長。

    「我們陪著周法醫過來看看！

    一大早中心龐主任就通知我們組長，要以這個案子為主，好好支援你們。

    意不意外！

    驚不驚喜！」

    周海朝胖子瞥了一眼，還是胖子瞭解自己，這樣的話他是不會說，也說不出口。

    黃支隊長仰頭大笑。

    「當然驚喜！

    周法醫的犯罪現場重建，聽得我是意猶未盡啊！」

    請三人坐下，指著桌子上一堆紙質材料說道。

    「瞧見沒！

    這是昨晚弄回來的，凱華房地產公司的員工信息。

    以及有業務往來的各單位人事信息，我們已經將彭宇華認識的人全部劃出來了。

    不過數量還是很大啊，希望你們幫著甄別一下。

    畢竟周法醫已經給出特徵了，我們昨晚初步排查，並未發現有價值的信息。

    這個彭宇華，是個兔子不吃窩邊草的人，獵豔有自己的原則。

    真的是大海撈針啊！」

    胖子嚼著口香糖，筋了筋鼻子，不滿的哼唧道。

    「黃支隊長，你這是抓苦力啊！

    額滴娘，這是要看到天荒地老的節奏嗎？」

    周海沒說話，坐下開始認真翻看起來。

    小梁當然是以周海馬首是瞻，挨著周海一起查看資料。

    胖子放下箱子，極不情願地坐下，也加入其中。

    一瞬間，房間僅剩下一片翻動紙張的聲音。

    周海邊翻動，邊回憶死者所有的生活軌跡。

    工作、生活、交友，對了還有養狗，看著那金毛油亮的毛色，應該是經常打理吧。

    「黃支隊長，死者的寵物狗在哪裡洗澡打理？」

    黃支隊長在文件山中探出頭來。

    「這個還真調查了！

    他是在新城市花園門前的一個寵物醫院進行打理，畢竟他經常出差，有時還寄養到那。」

    周海點點頭，拿起第六個檔案盒，一打開裡面有幾張照片，順著縫隙掉了出來。
               

第六章 浴缸裡的男人（六）
               
    周海彎腰撿起照片，看看檔案盒子的外封皮。

    這是他們凱華房地產公司人資的一本檔案，這份檔案裝的非常詳細，甚至每個主要領導家庭情況都有。

    剛剛掉落的那幾張照片，就是夾在這裡面的。

    黃支隊長聽到周海這邊的聲音走過來，看了看照片。

    「這是他們董事長俞愛民俞總，之前我翻看過相關的資料。

    快五十歲了竟然沒有孩子，老婆還這麼年輕漂亮。

    俞總的夫人劉薔雖說是女人，不可能和彭宇華有什麼交集吧？

    再者，這個劉薔正在忙著和俞某鬧離婚呢！」

    周海翻出了盒子裡的所有資料，直接找到這位俞總的信息。

    果然，在其後面看到妻子的資料。

    雖然只有幾行文字介紹，但相當詳盡。

    其妻劉薔，

    女，

    36歲。

    畢業於華西醫科大學藥理學專業，無業是個全職太太。

    藥理學！

    周海騰一下站起身，將那份資料和照片拿到白板處。

    房間內的人都停住動作，投來了疑惑的目光。

    周海用磁石粘貼住照片，

    拿起胖子遞過來的放大鏡，

    仔細觀瞧。

    照片上是一男一女的合影，男子挺著將軍肚，揮手喊著什麼。

    女子很是端莊美麗，右臂挎著一條色彩斑斕的披肩。

    左手挽著頭髮，背景似乎是一艘遊艇。

    透過放大鏡，周海仔細觀察女子的雙手。

    右手無名指上，是一枚至少超過一克拉的大鑽戒。

    一枚金色的戒指，戴在左手無名指上，上面密密麻麻寫著英文字母。

    黃支隊長搶過來放大鏡，也去看女子的雙手。

    周海抬頭看著黃支隊長。

    「左利手，

    學醫，

    與死者帶著同款戒指。

    抓人吧。

    凶手就是她！」

    眾人都面露喜色，黃支隊長親自帶隊出發。

    胖子和小梁都一臉的激動，不斷揚起的下巴，多了一絲王霸之氣。

    中心那一群等著看笑話的人，要是知道他們組竟然在兩天內輔助破案，非得炸了鍋。

    12：20劉薔被帶了回來。

    他們在二樓聽到車門關閉的聲音，蓋上剛剛打開的盒飯，周海走到窗前向下望去。

    這位劉薔的左臂打著石膏，被偵查員帶下來時，還是一副高高在上的神態。

    她整理了一下白色衣裙的褶皺，優雅地朝樓內走來。

    周海耳朵動了動，真是一個善於偽裝的人啊！

    黃支隊長的電話快速打來。

    「抓到了，正在申請搜查令進行搜查，還要請大徐跟著去看看。」

    胖子拎起箱子點點頭，「這個沒問題，我直接幫著把嫌疑人的血樣送回中心。」

    周海點點頭，沉吟了片刻。

    「黃支隊長，我想看看審訊可以嗎？」

    黃支隊長拍拍周海瘦弱的肩膀。

    「當然可以，跟我走！」

    來到審訊室旁邊的一個房間，幾人進入其內，原來這裡有可以直接看到審訊室的監控。

    劉薔淡然地坐在椅子上，抬起右腿疊放在左膝上，微微打著哈欠。

    沒有一絲恐懼，時不時朝著周海他們這邊的玻璃看過來，目光中帶著一絲瞭然。

    一個小時過去了，負責審理的警官已經辭窮。

    周海微微蹙眉，自己判斷沒有錯誤。

    一會兒的血液檢驗結果拿出來，就是最有利的證據。

    不過這二人，怎麼有生活重合的部分呢？

    一個是企業高管。

    一個是全職太太。

    從小到大的學習生活，也都沒有近距離的接觸。

    翻看二人興趣愛好，聽著劉薔交代所有的朋友和熟人，突然周海頓住了手指。

    周海一把扯住黃支隊長肩章，盯著黃支隊長的眼睛，眸光中閃爍著一絲興奮。

    「記著那條金毛嗎？

    劉薔的閨蜜開了一家寵物醫院，地點就在新城市花園門前。

    而彭宇華，經常將金毛留在此處。

    或許二人早就相識，只是通過這層關係熟悉起來。

    可以試試，這樣能不能作為突破口？」

    黃支隊長將負責審訊的那位警官叫出來，把裝著資料的平板電腦交給他，與他耳語一番，此人興奮地再度進去。

    劉薔見這警官如此自信，右眼微微眯了一下。

    「她的心理防線快要失守了，作為醫學生多少都接觸過心理學，所以對偵查與反偵察都無師自通。

    因此，案件中涉及到凶手是醫生時，都非常難纏。

    這是我的導師約翰.金說的。」

    黃支隊長遞過來一支菸，「聽說了，他們說你是美國回來的海歸。」

    「嗯。」

    「在美國這個行業收入那麼高，回國幹啥？」

    估計這是所有見到周海第一個想要問的問題，周海瞥了黃支隊長一眼。

    「吃不慣西餐算理由嗎？」

    黃支隊長看看周海一把骨頭的瘦高身材，又低頭看看自己突出的肚子。

    「哈！

    算吧！

    我是沒出過國。

    不過出差回東南，第一件事兒就是喝一打啤酒來二斤辣炒蛤蜊。

    哈哈哈！」

    黃支隊朗聲大笑，周海一臉無語，這人笑點太低。

    看著審訊室內遲遲沒有進展，周海眉頭愈發緊蹙。

    「對了黃支隊長，用不用我將她手臂上的石膏拆下來？」

    黃支隊長臉上的笑容瞬間凝結，露出一絲擔憂的面容。

    「如若是真正的骨折，打開會引起比病變或者傷情惡化嗎？」

    周海瞬間黑臉，「你這是不信我的判斷！」

    「哪有！

    我只是怕劉薔是個硬骨頭，自己敲斷骨頭。」

    周海再度看了一眼，劉薔露出來的指尖，沒有腫脹和血流不暢，如此狀態肯定不是骨折。

    他沒再說話，翻找自己的勘察箱，在底層翻到一把電動鋸。

    黃支隊長知道，剛剛捅了馬蜂窩。

    這主雖然話少，脾氣倔著呢，如今上來擰勁兒了，他也不好阻攔跟著走了進去。

    黃支隊長跟著周海，推門走進了審訊室。

    「打斷一下你們的審理。

    這位是周法醫，他剛剛忙完，幫嫌疑人堅定一下傷情。」

    周海上前，開始切割劉薔左手臂上的石膏，此時劉薔眼中閃過一絲驚慌之色。

    「住手，我的手有傷，你們這樣侵犯我的人權，我要控告你們！」

    周海彷彿什麼都沒有聽到，一陣白煙和刺耳的電鋸聲過後，石膏已經拆除，劉薔的右手被拷在座椅上無法反抗。

    而左手食指上，裹著的一大塊紗布赫然出現在眾人眼前。

    周海小心地拆下紗布。

    劉薔閉上眼睛，嘴唇有些微微地顫抖。

    果然，食指內側根部有一處傷口，已經縫合還未結痂。

    黃支隊長用力點點頭，這個周法醫很給力。

    雖然手段有些暴力，不過能直接找到如此證據，對嫌疑人是最大的打擊。

    「嫌疑人和現場殘留血液的DNA比對結果，馬上送過來。」

    周海說完開始整理石膏碎片。

    一旦人的心理防線被攻陷，所有的偽裝都沒有用武之地，劉薔朝黃支隊長要了一支菸，周海知道這是要交代的表現，趕緊出了審訊室。

    此時周海的電話響了，來電的是胖子。

    周海猜想，一定是在劉薔家找到什麼證據了，滑動屏幕接通電話。

    「找到什麼了？」
               

第七章 浴缸裡的男人（七）
               
    胖子在電話那端大笑。

    「你猜對了，凶器是一把壁紙刀？

    這個女人，不知道該誇她智商高，還是說她執著。

    殺完人，凶器竟然帶回家了。」

    周海有些不解，「你竟然在她家找到凶器了，這不合乎她的心智啊？」

    「對啊！

    不過真夠晦氣的，這個劉薔竟然將凶器，藏在她們家二樓神龕的骨灰盒裡，那裡是她母親的骨灰。

    要不是大帥（一隻搜查犬）鼻子靈光，我們還抓瞎呢？

    哦，對了！

    同壁紙刀放在一起的，還有死者和劉薔同款的那兩枚戒指。」

    周海微微眯眼，狗能嗅到，就是有血了。

    「看來，刀上有血跡？」

    「猜對了，刀刃和刀身上都是血，這件案子證據算是瓷實了。

    來，咱們玩兒個遊戲。

    猜猜！

    壁紙刀是什麼顏色的？」

    周海沒好氣的回了一句。

    「別鬧了，抓緊採集證據回來吧！」

    「你怕猜錯，沒關係玩一下啊！」

    周海沉吟了片刻，腦中突然跳出照片中戒指的畫面。

    「黃色。」

    電話另一端的胖子，站起身驚訝的大呼小叫。

    「我去！

    你真不是人。

    這也能猜到，你是不是開了監控……」

    周海沒再廢話，不聽胖子繼續囉嗦，直接掛斷電話。

    審訊室內，不多時劉薔就將所有事情交代了。

    劉薔。

    36歲。

    畢業於華西醫科大學藥劑師專業，比死者小一歲。

    一畢業就在家人的安排下，嫁給了大自己12歲的丈夫俞某。

    她與彭宇華，之前只是凱華房地產公司組織的出國旅遊中，有過一面之緣。

    真正熟悉是兩年前，在她閨蜜寵物醫院那次偶遇開始的。

    彭宇華長相高大帥氣，極為風趣很會討好女人。

    劉薔的丈夫雖然事業有成，但外貌和談吐上，與彭宇華沒有可比性。

    再者，劉薔與俞某結婚時，俞某已是人至中年，她完全沒有體會過戀愛的感覺。

    短短數日，劉薔發現自己愛上彭宇華了。

    一來二往，二人很快有了實質性的關係。

    而彭宇華，也在劉薔的幫襯下，直接晉陞為副總。

    此時他膨脹了，身邊的女人越來越多，固定的情人就有十二個。

    熱戀中的彭宇華，對劉薔承諾了山盟海誓。

    口口聲聲非劉薔不娶，等到她什麼時候離婚，第一時間二人就結婚。

    劉薔卻將彭宇華激情時所說的話記在心底，如此關係維持了一年多。

    就在一個月前的一天晚上，劉薔沒有提前告知彭宇華，就直接到了彭的公寓。

    劉薔當晚，只是想要給彭宇華一個驚喜。

    她已經提起離婚訴訟，她老公俞某，也被她抓住了婚外情的把柄，還能得到一大筆財產。

    可打開房門一進屋子，玄關的地上，隨意丟著兩隻紅色高跟鞋。

    劉薔出奇的冷靜，赤足悄無聲息地進了房間。

    主臥的門微微敞著，彭宇華與一個東南市很有名氣的模特，在玩兒著角色扮演。

    帶著護士帽的女人，被捆著雙手，跪在彭宇華面前。

    彭宇華興奮地抓著她的頭，朝自己胯間按下去，彭宇華不斷喘息嘶吼著。

    眼前的一幕，讓劉薔渾身冰冷，感覺自己的情感被玷污了。

    她沒有衝過去吵鬧，也沒有打斷二人的瘋狂雲雨。

    那荷爾蒙的味道，讓她作嘔，她想逃走。

    劉薔輕輕地轉身離開，之後她找私家偵探進行調查。

    一查才知道，彭宇華並非是因為等她才不結婚，他只是沒玩兒夠，身邊同時交往的就有不下二十個女友。

    劉薔崩潰了。

    那個看似忠厚，卻老了也不老實的丈夫，是一個滿肚子花花心腸的男人。

    如今，自己傾盡所有感情來愛戀的彭宇華更甚之。

    看來，這個世界上最為靠得住的只有自己。

    而自己得不到的，別人也休想得到，她決定讓彭宇華完全屬於自己。

    劉薔以旅遊為名，躲出去二十多天。

    彭宇華雖然花心，但真心很喜歡劉薔。

    彭宇華得知劉薔回程的時間後，約劉薔在6月9日見面。

    她精心挑選了一把鋒利的壁紙刀。

    將丈夫藏在家中的K粉，裝在脖子上的心形項鏈中，還特意打扮了一番。

    當晚，劉薔如約而至。

    二人燭光晚餐後，一番久別重逢的瘋狂雲雨，劉薔親自去給彭宇華倒了一杯加了K粉的紅酒。

    之後，劉薔主動要求去浴室做一次，彭宇華當即應允。

    如此主動的劉薔，讓彭宇華不能自已。

    坐在浴缸中的彭宇華，完全沒有戒備，他享受著劉薔的觸摸，沉浸在K粉的快樂中。

    此時，劉薔掏出藏在睡衣口袋中的刀。

    朝著彭宇華的胸口就是一刀，彭宇華只是緩緩舉起雙臂，驚訝地看了看劉薔和自己的傷口。

    隨著刀拔出，整個人滑入浴缸，閉上雙眸。

    劉薔見手上受傷，趕緊找到浴室中的乳膠手套帶上，打開浴缸上的水龍頭，將所有的房間清理了一遍。

    回到浴室將所有血跡沖洗掉，堵上浴缸的排水口，將安妮的兩根長發放到浴缸底部，打開了冷水閥門。

    她沒有殺死彭宇華的金毛，畢竟那狗是她和彭宇華的紅娘，也沒有拿走死者的電話。

    因為他們二人之間的聯繫，從來都是在寵物醫院外牆上粘便利貼，彭宇華說這樣非常浪漫，並且不影響劉薔的生活。

    聽完劉薔的供述，梁洪剛長吁一聲。

    「哎！

    這個女人真的是遇人不淑，碰上兩個都是渣男。」

    周海微微搖頭，「此人的佔有慾，已經超出正常人的認知範圍。

    這屬於一種心理疾病，畢業後直接結婚，還坐著全職太太，並且沒有孩子。

    她的生活空間被禁閉起來，完全活在自己的世界中。

    所以她認為愛情就該是純潔的，而彭宇華卻將她好不容易尋找到的純真愛情打破了。

    她殺死彭宇華，只是想要完全佔有他。」

    房間的門一開，胖子將手中拎著勘察箱，放到桌子上。

    當然還有周海的車鑰匙，也被丟在桌子上，一臉八卦心的湊過來，不停擦著汗水問道。

    「怎麼樣，招認了嗎？」

    「物證送去提取DNA了？」

    胖子點點頭，「別提了，你們在這裡吹著空調，我是又餓又熱。

    跟著偵查員，去嫌疑人家裡提取證據。

    還開車回了一趟中心送樣，返回來又趕上下班高峰。

    這鬼天氣，怎麼七點多了還有三十五度？」

    周海黑著臉，瞥了一眼桌子上的車鑰匙，「油費~你來報，這是私車公用。」

    一句話，讓胖子所有的八卦心都封印起來，哭喪著臉看著周海。

    「海子！

    海哥！

    周法醫！

    你是海歸！

    富n代，不差錢兒！

    不要這麼小氣，你又不是不知道，咱們龐主任簽字報銷有多難。

    不去，打死我也不去！」

    周海白他一眼，「案子結束了，我們回去吧！」

    胖子臉上的肉擠到一起，「死者那條金毛怎麼處理了？」

    三人都沉默著，沒有再說話，人都死了，國外的老兩口只能抱著狗追憶了。

    下樓站在烈日下，周海停住了腳步，身後的胖子和小梁差點兒撞到他身上。

    「你請我吃飯！」

    「嗯？！」

    胖子一怔，有些沒反應過來，不解地看向周海。

    「報銷油費、吃飯，選一個！」

    胖子撇撇嘴，咬著後槽牙說道。

    「那就吃飯吧！

    事先聲明，不可以去五星級酒店。

    吃飯標準不能超過二百，不然我寧可掏油費！」
               

第八章 悲催的水母
               
    翌日清晨，龐主任快步來到二組辦公室。

    推門一看，見只有胖子和小梁在，辦公室的門也沒關，一臉陰沉地走了進來。

    「周法醫還沒來？」

    小梁趕緊起身，「周法醫來了，剛剛去三樓病理檢驗科了。」

    「大徐，你是中心的老人兒了。

    要提醒著周法醫，緊迫起來，局裡很重視這件案子。

    你們那個案件，進展情況如何啊？」

    胖子將手中的小半個肉夾饃，全都吞下去，差點兒被噎死。

    眨麼了半天眼睛，一臉不解地看著龐主任。

    「哪個案子啊？」

    龐主任氣得眉毛都哆嗦著跳動起來，抬手指著胖子徐彪開喊。

    「哪個案子！

    不就是11專案嗎？

    你們經手了什麼案子都不知道？」

    胖子恍悟般點點頭，尷尬地抓著頭髮。

    「哦！

    您是問11專案啊！

    昨天晚上已經破了，嫌疑人已經招認！

    我還以為我們組又接什麼案子了。」

    龐主任的臉上從盛怒，到滿是驚訝。

    「破了？」

    「嗯！

    破了。

    從案發到嫌疑人交代，不到四十八小時。

    劉大說，周法醫給出的凶手刻畫，相當的精準。

    還說給要我們二組請功呢！」

    胖子一副不疾不徐的樣子，讓龐主任渾身冒火。

    一個毫無頭緒的謀殺案，能夠在四十八小時內破案，這簡直可以稱之為奇蹟。

    龐主任點點頭，儘量讓臉上的褶皺顯得舒緩些。

    「破了，不匯報？

    你們抓緊將報告補齊，完善案件的卷宗。」

    龐主任說完不等胖子回答，快步出了二組的辦公室，腳步聲不斷遠去。

    除了四、五兩組全體去學習，剩下幾組的人員全都在。

    二組敞著門，所有人將剛剛的事情聽得一清二楚。

    胖子眼中多了一絲狡黠，他就是讓這些想要看熱鬧的主聽聽。

    跟著周海工作，真TM解氣。

    小梁在一旁聽得心驚膽顫，剛要張口，就被胖子塞了一個肉夾饃堵住嘴巴。

    二十分鐘後，周海拿著各項報告書，從病理科曾大姐的病理檢驗科出來往樓下走。

    樓道中迎面碰上高法醫，周海微微點頭，給高法醫側身讓路。

    高法醫並未如同往常一樣急著走過去，抬手攔住周海。

    「周法醫，聽說你們那個11專案，四十八小時內破案了？」

    周海一頓隨即點頭。

    「嗯，破了！」

    高法醫看著一臉淡然的周海，拍拍他肩膀。

    「你這個小海歸，很厲害嘛！」

    周海客觀地說道：「作為法醫，我們能做的不多，主要刑警那面給力。」

    高法醫大笑起來，「你小子不錯。

    這個年紀能有這份沉穩和冷靜難得，有空咱們坐一起聊聊。」

    說完，高法醫上樓了。

    周海知道，這是高法醫伸出的橄欖枝。

    雖然周海不善交流，還長著一張面癱臉，可所有的事兒都他都看在眼裡。

    來中心半個月的時間，所有人都在觀察自己。

    如今11專案，初戰告捷，才有了今天的寒暄。

    周海快步回到辦公室，小梁趕緊關好房門。

    那二人壓低聲音，繪聲繪色地將龐主任過來興師問罪的情形，講述了一遍。

    周海點點頭，「那就抓緊整理報告，今天弄完交上去。」

    胖子和小梁瞬間垮了臉，胖子一臉苦瓜相，掰著手指頭說道。

    「啊！

    海子前天是凌晨出的現場，昨天弄完也都快十點才回家。

    今天要是將報告全部整理完畢，不是還要加班？」

    周海沒有抬頭，已經坐到電腦前打開文檔。

    「抓緊整理，明天有活動。」

    胖子和小梁，互相帶著疑問地交流了一下眼神。

    「啥活動啊？」

    「不是你要請吃飯嗎？」

    周海的一句話，胖子啞了火，砸吧砸吧嘴。

    「啊~

    哦~

    那好吧。」

    翌日，夕陽西下。

    東南市植物園門前的海灘上，全部都是燒烤攤位，烤海鮮、烤肉串、冰啤酒，生意非常紅火。

    隨著夜色的降臨，海灘上的人也漸漸多了起來。

    三人坐在一張圓桌上，吃著烤海鮮，喝著東南啤酒。

    去掉一半硬殼的牡蠣，被放在燒烤架子上，隨著炭火的烘烤不斷收縮起來，微微冒著泡。

    周海夾起一隻牡蠣，用小刀將附著在光滑內面的閉殼肌輕輕剝離，蘸了一點兒海鮮醬油送入口中。

    面癱臉上，似乎只有享受美食的時候，才會看到一點兒表情。

    胖子是個食肉動物，一直朝著羊肉串進軍，面前已經散落著一堆竹籤。

    看著周海的吃相，胖子舔了一下嘴唇。

    「海子，烤的牡蠣，真的有那麼好吃？」

    周海點點頭，「鮮美。」

    胖子伸手抓了一隻，燙的他差點兒將牡蠣殼丟到沙灘上，痛呼著鬆開牡蠣殼，跳起來手指摸向耳朵。

    「我去，這也太燙了。」

    小梁學著周海的樣子，夾起牡蠣用小刀割斷肥厚的閉殼肌，蘸著海鮮醬油吃了一口。

    「嗯~

    烤的剛剛好，肥美多汁，我還不知道牡蠣烤著這麼好吃。」

    「我小時候，就經常來在這片兒趕海。

    就地取材，什麼都丟在爐子上烤了吃。

    不過要想吃好魚類和貝類，要瞭解它們的解剖結構，這樣能吃的更完美。」

    胖子抬手摀住周海的嘴。

    「海子你牛，現在是休息時間，不要在吃東西的時候提解剖可以嗎？」

    周海聳聳肩，夾著小梁給他剝好的牡蠣。

    蘸著辣辣的燒烤料放入口中，一股汁液在口中爆開，那感受無法描述。

    「好吃，不過我更喜歡吃羊肉串。」

    小梁拿起來一串肉聞了聞，有用刀割開看了一下。

    「這是羊肉嗎？

    看新聞報導，說是很多羊肉都是用豬肉、鴨胸肉、狐狸肉饞著羊油賣的。

    這個肉顏色太深，肌理更纖細，不像羊肉。」

    胖子丟下手中的肉串，憤恨地看著小梁。

    「小梁，你得到海子真傳了~」

    周海難得笑出聲。

    「海哥，你為啥學法醫？」

    周海沉吟了片刻，「這是我父母的遺願，所以我轉系，學了兩個專業。」

    「啊~」

    小梁一陣懊惱，未等他再說什麼，海邊不遠處傳來一陣呼喊聲。

    「有醫生嗎？

    這裡有人被水母蜇傷了~」

    周海抓起桌子上的一次性手套，快步跑過去。

    藉著燈光，一個魁梧的中年男子趴在沙灘上，不斷呻吟著，他的後背上還有一隻殘缺的水母，不斷掙紮著，傷人的代價就是死亡，這只水母也夠悲催的。

    「我是醫生，按住他別動，我將水母取下來。

    胖子去找冰。

    還有找老闆要幾瓶蘇打水！」

    周海的話，讓騷動的人群安靜下來，幾個吃飯的男客人趕緊將這個中年人按住四肢。

    他帶上一次性的手套，快速將那水母扯下來。

    藉著燈光將他身上殘餘的觸角用一把小刀刮乾淨，胖子和小梁已經跑過來。

    接過一瓶蘇打水淋在此人後背上，一陣氣泡破裂的聲音，那人似乎沒那麼難受了。

    「好了用衣服包著冰，敷在傷處，然後快點兒去醫院吧，還需要脫敏治療。」

    一個女人朝著周海鞠躬，「謝謝大夫！

    您是哪個醫院的？」

    周海摘下手套的動作一頓，側身瞥了一眼那個女人。

    「我是法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