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偵探推理] 為死者代言 作者：雪兒格格（已完成）

第四十九章 滅門之禍（2）
               
    劉大媽和保安互相看看，都搖搖頭。

    「咱們這是老小區，所以晚上只有一個保安，我只能管著大門車輛的進出，院子裡面在11:30-12:00，我會每個單元轉一圈，看看單元門鎖沒鎖。

    可壓根沒聽到什麼聲音！

    哦對了！

    剛剛，你們的人去警衛室弄監控呢！

    不過這監控看了也白看，小區兩側的院牆旁邊種的是紫蘿，晚上一天黑，啥都擋住了，別說進來一個人十個人都看不到。」

    楚夢涵側身看向保安，「有這樣問題為什麼不早反應？」

    劉大媽拍拍楚夢涵的手臂。

    「姑娘，這事兒不賴他們保安，這幾棵紫蘿是建校的時候栽種的，超過一定年限，園林局不讓動。」

    「我們去看一下現場。」

    周海已經瞭解了足夠的信息，跟瘋子二人換上勘察服，拎著箱子朝草坪走去。

    那男孩兒仰臥在地面上，早就沒了氣息，渾身都是血。

    這血，不是跌落摔傷所致。

    而是來自頸部，孩子的左側頸部，自下而上被割了一刀，這一刀極深，已經露出頸椎，只是有些皮肉還連接著。

    周海深吸一口氣，瘋子拍照的手都有些顫抖。

    「天哪！

    孩子都不放過，這得多大仇啊！」

    感慨歸感慨，瘋子趕緊拍照固定。

    瞥了一眼神色凝重的周海，他知道周海不會比他的感受輕，他們能做的就是找到真兇，才是對亡魂的告慰。

    周海伸手，觸及那有些變形的顱骨，骨擦音【1】明顯，無皮下血腫，典型死後傷【2】。

    顯然這是從樓上跌落時造成的，可即便孩子是死後從樓上跌落的。

    他落地的聲音，也不會很小。

    除非是凌晨，周圍人都在熟睡時段，偶爾一過性的聲音，才不會引起注意。

    男孩兒屍體周邊，胖子沒有標記有效足跡，畢竟這不是第一現場，周海起身拎著箱子上樓。

    瘋子在身後叫工作人員，將屍體裝袋。

    看著一排運屍車，瘋子的眼皮不斷跳動，第一次處理這樣的滅門案，看來劉大想的很周到。

    瘋子快步追上週海，見他站在三樓的樓道中不動了，也跟著站在周海身後。

    順著周海的目光，看到地上有幾個血足印。

    不過這血足印不是鞋底的花紋，而是和他們穿的鞋套踩出來的足印一樣，是全部平面無花的。

    並且，從三樓走到平台位置後，這無花紋的血足印也沒了，窗檯上一個血手套印，在白牆上極為的刺目。

    「凶手反偵察能力很強，戴手套可以理解，他竟然還穿著鞋套。」

    正說著胖子從房間內走了出來，將勘察箱放到三樓西戶的門前。

    「通道打開了！」

    周海點點頭，邁步上樓，門鎖沒有撬過的痕跡。

    一進門，是一處玄關。

    在鞋櫃兒邊上，蜷縮著一具年輕的女屍，頭朝牆面微微垂下，身著一條紅色睡裙，東牆上一道弧線的甩濺血跡和大量的噴濺血滴，極為顯眼。

    不過，死者的姿勢很是奇怪，人受傷後瀕死狀態時，不會主動調整自己的身體方向。

    除非凶手捂著死者的嘴，割斷女子脖子後，緩緩將死者放到地上靠在一邊，那麼這麼做的目地是什麼？

    不希望驚動其他人？

    一身睡衣，在門口遇襲，那就是說凶手敲門進入的？

    還是熟人？

    周海走上前，女子頸部由左至右一道割傷，和樓下那男孩兒一樣，動作沒有一絲猶豫，一刀斃命，熟人能痛下殺手，毫不猶豫，說明積怨甚深。

    玄關地面，以女子為中心，已經形成了一個巨大的血泊。

    周海踩著勘察墊板，進入客廳。

    眼前的景象，讓人心中惡寒。

    濃重的血腥氣讓人作嘔，周海拽了拽口罩，給自己騰出一個空間，深吸了兩口氣。

    作為法醫，看到一兩個屍體，實屬加長便飯，可眼前四具屍體，橫七豎八倒在地上或是沙發上，視覺上給人的衝擊，被無限疊加擴大了。

    地磚、牆面、沙發、玻璃、拉門，到處都是血，這簡直是一場屠殺。

    沙發單人座位上，是一個老年男性。

    如今還是仰頭的動作，與門口的紅衣女一樣，全部一刀割頸，沙發和茶几上全部是噴濺的血滴，身下的紅木沙發和地上也汪著一個血泊。

    三人位上躺著的是一個老太太，還是割頸。

    不過這次死者是俯臥在沙發上，所以只有靠背上甩濺了一些血滴，面部以下和地上是兩個血泊，不過血液大多都浸入紅色的緞面坐墊上了，地上的血泊非常小。

    沙發背面，也就是玄關徑直過去的位置，趴著一個女子，她頭朝樓梯的方向，似乎想要上樓，不過後心被刺了一刀，又是一刀斃命。

    刺入的位置極為精準，不過刺傷，會暴露凶器的形態，周海趕緊過去，找到圓頭探針，插入傷處，深度已經完全超過探針的長度。

    並且，刺入的通道，竟然是朝左側有一個弧度。

    周海微微一怔，這把刀刃面是彎曲的，並且抽刀的時候有一個旋提的動作，死者體內的損傷遠遠小於表面的創口大小，這個動作太專業了。

    勘察完中心地帶，周海朝著樓梯和廚房門交匯處走去，這裡地上側臥著一個年輕男子。

    瘋子一看到這個人，手中的箱子差點兒丟掉。

    「這個太慘了！

    這~

    這簡直是剁了！」

    胖子在身後哼哼道。

    「我第一眼看到也嚇得半死！

    我看凶手最恨的是他！

    畢竟死相最慘！」

    是的，此人似乎進行了反抗，不過完全不是凶手的對手，雙手的抵抗傷明顯，頭部頸部上肢全是砍傷和割傷。

    腹部、胸口、到處都是刺傷，最為嚴重的就是顏面，整張臉幾乎被削掉，僅剩一層皮膚和頭部連接著。

    他身後的玻璃拉門上，全部是流柱狀的血跡【1】，面積極大。

    周海心中有了一些頭緒，踩著墊板上樓。

    他要去看看那孩子掉下去的地方，三樓沒有窗戶是開著的，也沒有支撐物在窗邊，作為一個三歲的孩子自己爬上不去，那麼就只能在四樓了。

    踩著墊板上樓。

    一路觸目驚心的血足印，也在不斷向樓上行進著，甚至牆壁上有一長條擦拭狀的血跡。

    周海幾乎小跑著沖上樓，正對樓梯口的一扇房門大敞著，床上也有那刺目的血足印。

    窗檯、玻璃、牆壁、窗簾，還有白色的床單上，全部是大大小小濺落的血滴。

    那扇窗的隱形紗窗已經破碎，想來是男孩兒被割頸後向後仰去，紗窗無法承受這份重量直接被撕碎了。

    看到紗窗的缺口不斷被風吹動，所有人的心似乎也被撕碎了。

    ——————————

    【1】流注狀血跡是指血液受重力的影響，沿物體表面向下運動所形成的血跡。

    實驗條件下，在傾斜而光滑的載體如玻璃上，典型的流注狀血跡形態呈條柱形或圓柱形，一般具有寬度上粗下細，顏色上淡下濃的特點；

    其長度和粗細與血量、載體的斜度和光滑程度成正比，而與載體的吸收性能成反比。

    但是，在實際案例中，由於受到人體、載體以及環境中相關物體的多種因素影響，如上形態非常典型的流注狀血跡極少見到。
               

第五十章 滅門之禍（3）(為護法「五竹」加更！)
               
    外面氣溫炙熱，室內的幾人卻一陣陣發寒。

    胖子走過來，接過周海手中的勘察箱，拍拍他的後背。

    「海子別這樣！

    我知道你看不得孩子被殺，你曾經說過，我們找到凶手，就是對他們最大的告慰！」

    周海點點頭。

    「採樣的工作量太大了，我和瘋子幫你採集，小梁跟車送屍體回中心，登記所有詳細信息，我們隨後回去屍檢。」

    小梁『嗯』了一聲走了！

    瘋子和周海快速動作起來。

    半個小時，三人採集的血液樣本就多達470份兒，指紋和其他樣本更多。

    同時，在二樓的多個房間發現了翻找的痕跡，並且翻找的地點全部是抽屜，床頭櫃的抽屜，書桌抽屜，衣櫃裡的抽屜。

    主臥書桌和床頭櫃中似乎少了一些東西，看著缺少物品的空隙，應該有新華字典大小。

    整理完所有做好標記的樣本，拎著勘察箱撤離。

    劉大見他們三個下來，趕緊問道。

    「怎麼樣，有什麼線索？」

    周海放下箱子，和劉大走到一邊。

    「可以斷定，熟人作案，凶手目前看是同一人。

    除了那位二女婿外，其他人均一刀斃命。

    凶手的力量和身高優勢明顯，踩踏的血腳印，套著鞋套，雖然沒有花紋無法辨別，卻可以知道大概的尺碼，此人鞋碼在43-44之間。

    凶手有一部分步態內側用力，還有些內八字，足跟部位有拖拽現象。

    這是一種性格內向怯懦的表現，一個性格內向怯懦的人，能夠做出如此殘暴的事兒，恐怕他自己都會被嚇到。

    所以，我認為一定有什麼誘因，讓他能夠如同被催眠般出來行兇殺人。

    再者，凶手割喉刺心手法純屬，對人體結構極為瞭解。

    那位二女婿的臉幾乎被削下來，刀刃幾乎貼著骨骼而前行的，整張面皮沒有一處破損。

    這說明什麼？」

    「凶手不會，又是個學醫的吧？」

    「不排除這個可能。

    戴手套穿鞋套，掩蓋自己的指紋和足跡，具有很強的反偵察能力，這些可不是單純學醫能具備的技能。

    這是否與他表現出來的性格，有所不符？

    是專業人士？

    還是極為善於表演偽裝的人？

    另外，凶手只翻找了所有房間的抽屜，目標十分明確，只是抽屜。

    主臥中，書桌和床頭櫃的抽屜中，缺少了一些東西，空缺的位置大概有新華字典大小，不像是現金。

    昨天結婚，今天全家被滅門，這是多大的仇恨！

    所以我建議，還是對死者的社會關係進行排查，尤其是二女兒張君雅，因為是她給凶手開的門。

    至少說明她與凶手相識。」

    「你的意思是仇殺？

    不過仇殺，怎麼還翻東西？」

    周海搖搖頭。

    「我還是傾向於仇殺，熟人作案，至於翻找的東西是什麼？

    只有凶手告訴我們了！」

    劉大點頭，安排了一下，跟著周海上了車，畢竟死亡人數眾多，社會影響巨大，劉大想親自跟著看看解剖結果。

    返回中心的一路上，誰都沒說話。

    那位楚夢涵，聽完周海的分析後直接沒了蹤跡。

    周海猜測，這人是去蒐集死者家庭的社會信息去了，畢竟仇殺首要查明的就是社會關係，是否有結怨之人。

    至於那位海員大女婿也要抓緊調查，畢竟他現在是最大的受益人，張家幾套房產價值已經過千萬。

    胖子開車，速度很快，返回中心。

    更衣、洗手、穿戴完畢。

    周海和瘋子來到一號和二號解剖室，此時中間的那扇隔斷已經被小梁拉開。

    龐主任聽聞劉大過來，趕緊跑到解剖室陪著劉大說話。

    周海舉著雙手吩咐道：

    「瘋子主刀小梁輔助，在二號做那個男孩兒的解剖。

    務必仔細，尤其是孩子前胸的衣物，一定小心減下來，送檢看看能否有所收穫。

    胖子跟我，在一號解剖張君雅。

    好了開始吧！」

    有龐主任在協調，屍體送至各個解剖床的速度都極為快。

    周海剪開死者衣裙，仔細觀察著張君雅的全身。

    胖子在身側，無需指示，已經能夠準確知曉，周海何時需要拍照，配合相當默契。

    「記錄！

    死者，口唇部有明顯的細網格狀壓痕，這是線手套造成的。」

    突然，周海看到張君雅右耳的外耳廓上，有一圈齒痕，有兩處較深的位置已經見血。

    整個齒痕的弧度半環形，其中門齒的位置，那兩處見血的傷口微微高於其他齒痕，這是門齒造成的，並且此人的鏟形門齒比較大，說白了就是板牙。

    周海閉眸，被剃了臉皮的那位二女婿童新偉，並沒有如此突出的門齒，那麼會不會是凶手造成的？

    周海趕緊用棉棒提取，齒痕的周圍，希望能留下一點兒唾液。

    「咬傷，這是從背後高處俯身咬傷的，高度懷疑凶手所為。」

    又剪下死者的指甲，裝到物證袋中。

    無需交代，身後觀摩的龐主任，已經接過去兩個物證袋，安排人員送檢了。

    「趙新利將這個樣本送檢，告訴老曾，所有檢驗化驗全部暫停，給25專案讓行。」

    就在翻動手掌的過程中，張君雅掌心一個四葉草花紋的印記，赫然出現在眼前。

    其中一角還沾染了一些血跡，整個壓痕很深，顯然是死者用力抓握過，並且在臨死前被定了型。

    「胖子拍照，這是金屬製品造成的壓痕。」

    周海沒有抬眸，沒想到劉大來了給這些人這樣大的壓力，竟然爭搶者出來露臉，他對這些沒興趣，深吸一口氣，舉刀開始解剖。

    張君雅的頸部由左至右被割開，雙側頸總動脈氣管全部被割開，動作沒有一絲遲疑，在傷口的皮膚邊緣，似乎有一絲油脂粘附在傷口邊緣。

    周海拿起一把一次性的手術刀，刮下這些物質。

    「送檢，讓曾大姐親自比對，這是什麼？

    我懷疑是凡士林，讓她查驗！」

    胖子從相機後面伸出頭來。

    「凡士林？

    刀上塗抹了凡士林？」

    「嗯，有可能是為了防鏽！」

    周海點點頭，繼續解剖死者胸腹，發現死者子宮壁極薄，宮口成一字型。

    「子宮壁極薄，有穿孔的痕跡，死者剛剛做過刮宮術不久。」

    縫合腹腔，馬上有人將張君雅的屍體運走，送來大女兒張君銘的屍體。

    而趁著這個空檔，周海去二號解剖室看了一眼，那男孩兒已經解剖完畢，瘋子將男孩兒的腹壁縫合的非常仔細，不過顱骨的位置還是完全打開的狀態。

    周海看看頸部傷口情況，頸部的傷口有一條非常明顯的缺損，刀有特徵？

    再度，看了一眼有嚴重挫傷的腦組織。

    「傷口有缺損，刀有特徵性卷刃，接下來仔細觀察其他死者的傷口，進行比對。

    頸部割傷和顱骨損傷，有時間差？」

    「嗯，顯然是孩子被割頸後，後坐力讓他掉下樓的，落地時男孩兒已經死亡。」

    周海點點頭。

    「你們接下來，做張和平和呂向亞這對老夫妻的解剖，張君銘和童新偉我來做如何？

    所有人口鼻和面頰部位，都做拭子擦拭。

    賭賭看，我們能不能找到凶手的D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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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滅門之禍（4）
               
    瘋子摘下一層乳膠手套，扯開些口罩。

    「不是說凶手帶了手套？」

    「是帶了手套！

    我最初認為，凶手只有一個人，不過現在一些發現，讓我開始懷疑這個判斷，如此快速殺死六人，即便是半夜都比較疲憊的時間，也不會如此安靜快速。

    所以，認真取樣吧！」

    瘋子努力回想著周海的話，聯想到鞋套印記，瞬間理解他的想法了。

    周海回到一號解剖室，龐主任在那兒和劉大一直說著上樓去看監控，周海瞥了一眼時間，果然已經中午了。

    「瘋子你們先去吃飯，我們接著做。

    劉大，上去看吧！

    所有解剖完成，需要十五個小時左右，這樣我們互不干擾。」

    好一句互不干擾，龐主任吸了一口冷氣，神情一頓，周海的話說得非常不客氣，當著眾人如此說話，真的找死。

    「周法醫怎麼這麼說？」

    劉大抬手攔住龐主任。

    「周海說得對，我電話太多，容易打擾你們。

    我們去樓上看實時視頻，一會兒的專案會議，就在你們中心開，畢竟昌河區距離你們這裡比較近，我們調度起來比較方便。」

    說完，這些人呼啦啦全都跟著走了，不過趙新利卻沒有離開，這有點兒出乎周海的意料。

    他換上一次性的隔離服，笑著說道。

    「我早飯吃的晚不餓，正好幫你做個助手。」

    周海朝他點點頭。

    「謝謝！

    那胖子去吃飯吧！」

    胖子搖頭，突然危機感爆棚，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這個趙新利，是不是來『爭寵』的？

    「不用，胖子脂肪厚抗餓！」

    周海沒再多說，此時張君銘的屍體已經送來。

    胖子趕緊拍照，動作比剛剛還要流暢迅捷。

    周海剪下張君銘的衣褲，這才注意到死者的褲子被褪下，已經囤積到膝蓋以下的位置，之前因為她上衣很長，並未發現這個細節。

    三人將張君銘平放在解剖床上，此時屍僵已經形成，她的雙前臂彎曲，雙掌與肩平行，下頜、雙掌和膝蓋處有明顯的腫脹痕跡。

    唇部被牙齒硌破，有少量血溢出。

    「她這是被推倒了？」

    周海搖頭，指著旁邊平台上的褲子。

    「應該是張君銘朝前跑，身後有人抓住了她的褲腿兒，用力一拽將人帶倒，所以死者是趴在地上，雙掌、膝蓋、下頜與唇部著地。

    後面追趕的凶手，竄上來並未按照之前的計畫割頸，而是一刀刺入後心，刀刃在死者體內有一個旋提的動作。

    我們來解剖驗證！」

    趙新利準確的遞過來手術刀，周海開始一字劃開張君銘的胸腹。

    周海手上動作如飛，快速分離肌肉層脂肪層，取出胸骨，這時整個胸腔和腹腔暴露在面前。

    胖子和趙新利，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果然，死者左側胸腔心臟、肺部、肝臟和脾臟，已經被豁開一個逗號形狀的巨大口子，這些部位的器官都被波及，整個胸腔腹腔內部全是凝固的血塊。

    「心臟、脾臟、肝臟破裂，肺部割傷，這把刀夠長的。」

    趙新利收集著胸腔內凝結的血塊，準備送檢。

    「這一刀太狠了！

    器官都攪碎了。」

    胖子瞥了一眼，帶著不屑哼了一聲。

    「後面還一個更狠的！

    被人給剁了，整張臉就連著一層皮。」

    果然，趙新利聽完手指一抖，胖子得逞般無聲地壞笑著。

    周海抬眼瞥他一瞬，帶著三分警告，胖子瞬間蔫兒了，趕緊垂下眼。

    正面解剖完成，指甲剪下留樣，口唇部位進行擦拭。

    三人合力將張君銘的屍體翻成俯臥位，後心一道傷口，出現在三人面前。

    傷口寬度4釐米，不過周海發現，傷口邊緣，有一處兩三毫米，皮肉被翻出的痕跡。

    回想解剖正面時，肋骨內緣上深深的三角形刺痕，顯然這把刀是刺到骨頭，所以邊緣有些卷刃。

    張君銘顯然不是第一個被殺的死者，那麼到底是怎樣一個順序？

    這個卷刃，是否在別的屍體上造成了傷害？

    當然還要結合現場採集血跡的檢驗結果，才能勾勒出犯罪軌跡。

    趙新利看著周海認真縫合的動作，心中多了一絲尊重。

    這個『法海』，並非只是鍍金歸來的海歸，這份對死者的尊重，不是所有人都有的，即便自己已經連續做了十個小時的屍檢，還是如此一絲不苟，當真讓人敬佩。

    周海扯掉外層手套，喝了兩瓶50高糖，趙新利和胖子也學著周海的樣子喝著高糖，沒有去吃飯。

    胖子看著趙新利的眼神，也少了一些火藥味兒，有點兒戰友的感覺。

    片刻，童新偉的屍體被送到一號解剖室。

    周海回身看了一眼瘋子他們，瘋子也準備開始第三台的解剖，朝著周海豎起拇指，周海點點頭，自己的幾個成員平時看著瘋瘋癲癲，關鍵時刻極為給力。

    深吸一口氣，開始對童新偉的屍體，進行尸表查驗。

    趙新利在周海對面和胖子並排而立，如此慘烈的屍體他見得不多，尤其現在是晚上，看著真的感到後背冒寒氣，總覺得陰風陣陣。

    胖子感受到趙新利的異樣，用肩膀撞了他一下。

    「喂，你們一組接的兇殺案不多？」

    趙新利點點頭。

    「我們組被分配的兇殺案很少，即便有也很少有這樣慘烈的。

    記得上次接觸這樣血腥的場面，似乎還是剛分配來中心的時候。」

    胖子一臉羨慕，攤開雙手。

    「你們真幸福！

    我們二組，從六月到現在，各個案子如此，不知道是因為天乾物燥容易誘發暴力事件？

    還是我們這位『法海大師』的吸引力卓越？

    似乎，今年要將東南的大案要案承包了！」

    周海沒抬頭，剪開死者衣物。

    「羨慕就調組！」

    胖子腦袋搖晃的好似撥浪鼓。

    「誰？

    誰說換組？

    我只是樹立一下你的光輝形象，是吧趙新利？」

    「對！」

    趙新利抖動著雙肩，差點兒笑得快背過氣去。

    抬眼間，發現周海已經準備除去死者衣物。

    感激收斂心神，上前接過死者衣物，就在趙新利抓住這些衣物的時候，一個尖銳的物體刺到趙新利的掌心。

    「啊！」

    手一抖衣物差點兒掉了，趕緊將所有衣物放到身後的置物台上，將衣物散落，尋找那個物體，周海看到他的動作趕緊繞過來。

    「發現什麼了？」
               

第五十二章 滅門之禍（5）
               
    趙新利探入死者褲子的口袋，摸到了一個硬物，將它掏了出來。

    胖子驚呼。

    「我去，竟然是金簪子！

    這麼多寶石，一看就是真的，不過怎麼帶著藍色毛毛！」

    趙新利也點點頭。

    「這份量就是真品，如此隨意地裝在褲兜兒裡，絕對是偷的！」

    周海拿起這個滿是寶石的簪子，舉到眼前，簪子的整體造型是兩朵菊花，湛藍與赤金的顏色交相輝映，上面的寶石都被精心打磨過，不過沒有現在的八心八箭的切割工藝，略顯晦暗。

    擬物的形態更加逼真栩栩如生，用一根針頭輕輕觸碰了一下那湛藍的部分，果然能夠被挑起。

    「這是點翠！

    手法工藝一流，寶石也是一等一的品級，如此成色的物件兒，恐怕是前清宮裡流出來的。」

    將簪子翻轉過來，果然背面有一個卵圓形的陽銘文印記，送到放大鏡下面觀看。

    上面刻著，『聚源樓』三個字。

    周海貌似聽聞過這個鋪子，似乎是清末比較有名氣的珠寶首飾鋪子，還承接宮中定製。

    周海舉起簪子，如此不在意的裝在兜裡，對上面的點翠會有極大的損傷，是童新偉不在意，還是刻意藏起來的？

    「一個魯西省臨汾農村的窮孩子，考到東南大學留校任教，並且肯心甘情願做上門女婿。

    這就意味著，他的家境很不好，家裡負擔很重，很難有機會接觸這樣的古董首飾。

    那麼，為什麼這個簪子會在他的兜裡？」

    「偷的！」

    胖子一副篤定的樣子說道。

    「不會是栽贓吧？」

    趙新利疑惑地盯著周海。

    周海微微搖頭。

    「咱們先解剖。

    讓劉大找人鑑定斷代吧！」

    二人點頭，胖子將簪子拍照，之後裝在一個物證袋中，親自上樓去交代，畢竟看著周海的眼神就知道，這玩意絕對不便宜。

    劉大接過去，一看就知道不凡，趕緊安排人找專家看看。

    周海已經開始解剖童新偉的屍體。

    趙新利偷偷看著幾人的工作狀態，別說二組的人都挺個性。

    周海雖然性格冷淡，可對待工作，對待組員這份認真，讓人感動，剛剛的一些講解，顯然是說給自己聽的，而自己又做過什麼？

    不過是在他繁忙的時候，幫著跑跑腿，做了一些微不足道的輔助工作。

    這胖子對周海的維護，堪比老母雞，一旦有威脅立刻炸毛。

    那個瘋子和小梁，現在已經可以獨立開展解剖，速度手法，他剛剛瞄了一眼絕對不在自己之下。

    忽然間，有些羨慕這三個跟隨周海工作的人。

    感慨歸感慨，趙新利一轉臉，正好看到死者游離狀態的面部。

    嚇得他面頰的肌肉抖了抖，這手法怎麼跟買豬頭肉的有些相似，不過這個想法讓他手上拉著拉鉤的動作有了偏差。

    周海敏銳地抬眸，看他一眼。

    「想到什麼了？」

    「周法醫，這個死者被剔除皮肉的手法，與咱們東南做一道菜『鴻運當頭』有些相似。

    小時候，我家隔壁就是一個屠夫，家裡賣燒肉，沒事兒我就趴著牆頭看他剔肉，他豬頭肉的刀工沒的說，一刀半爿豬臉骨肉分離。

    就這手法，我們做法醫的都自愧不如。」

    「我沒有見過屠夫做這個，不過這倒是一個很好的思路，畢竟此人身上的砍傷特別多，還有抵抗傷，說明凶手殺人的時候，被童新偉發現了。」

    「有這個可能！」

    周海的話，胖子和趙新利極為認同。

    雖然童新偉看起來最慘烈，可他的解剖相對容易，由於失血過多身上屍斑極為淺淡，內臟、顱腦毫無損傷。

    每處砍傷和抵抗傷全部拍照測量，最長的砍傷不過5釐米，並且中間最深，兩側稍淺。

    每處砍傷，刀刀到骨。

    全盤統計過後，周海的疑惑越來越大，這把刀是帶弧度的，不然無法造成這樣的傷口，而這個弧度想要造成張君銘的傷口又不大可能。

    難道真的是兩個人作案？

    畢竟現在出現了兩組數據，那麼鞋套和手套，並不是單單為了掩蓋足跡和指紋，還想掩蓋是兩人作案的事實。

    縫合了胸腹，周海感到腳發軟，抬頭看了一眼時間，指針已經指向十一點，正正十五個小時，總算是完成了所有的解剖。

    身側小梁已經安排人將屍體運走，周海摘下手套和身上的隔離服。

    胖子搖晃著脖子，拍拍趙新利的肩膀。

    「謝啦夥計，今天讓我重新認識你了！」

    趙新利捶了胖子一拳。

    「我是來學習的！」

    胖子翻著白眼，推開他。

    「剛對你有所改觀，又開始玩兒套路，別弄這些虛的！

    海子不是藏私的人，我們隨時歡迎騷擾！」

    眾人哄笑。

    一聲巨大的咕嚕聲，幾人互相看看，胖子一臉幽怨。

    「看啥！

    趕緊的，洗手吃飯，胖爺要餓的魂飛魄散了，看看真氣都在外洩！」

    十分鐘，幾人洗過澡，一出更衣室就見到一臉笑容的龐主任，幾人腳步瞬間頓住了。

    「都別愣著了，趕緊去餐廳吃飯吧！

    都給你們準備好了！

    今天辛苦了，不過還是要加加班，將報告整理出來，咱們不能給刑警隊那邊拖後腿。」

    說完龐主任上樓了。

    雖然疲憊，周海也非常認同這個觀點。

    「走先吃飯，晚上我和瘋子在這裡整理報告，你們先回去休息，明天一早不是還有專案會議？」

    小梁剛要反駁，周海伸手阻止。

    「不能全體都在這裡。

    一會兒看看檢驗的報告，如若有需要，明天胖子跟小梁要去現場，重新走一遍。」

    聽周海如此說，幾人沒再堅持，瞬間衝向餐廳。

    周海和瘋子整理到凌晨四點，檢驗的報告就送來了四十多份，周海腦海中漸漸呈現了一個過程。

    瘋子趴在桌子上睡了，到了這個時間周海已經毫無睡意。

    他將捋順出來的過程，用現場佈局圖進行標記。

    清晨730周海喝著咖啡，瘋子才悠悠醒來，揉揉眼睛看看周海。

    「你一點兒沒睡？」

    「睡不著。」

    「不能空腹喝咖啡，我去弄點兒早點。」

    起身正要出去，辦公室的門被推開，胖子風風火火地衝了進來。

    「雞蛋灌餅和西米牛奶粥，放心沒有加大蔥的，快吃吧！」

    二人沒有推脫，接過來大口朵頤。

    胖子回身看到身後的玻璃白板，一聲驚呼。

    「天哪！

    海子，這是你昨晚弄的？」
               

第五十三章 滅門之禍（6）
               
    周海點點頭。

    「現場太過複雜，很難說清楚，我畫了一個平面圖這樣比較直觀。」

    門再度被推開，龐主任跟劉大、楚夢涵一起走進來。

    「周法醫辛苦啦！

    我們在四樓開專案會，一起上去吧！」

    周海看向那個玻璃白板，似乎昨晚應該在會議室來寫這些，將它搬上去算是一個大工程了。

    胖子一擺手。

    「你們上去吧！

    我們幾個將它抬上去就是了！」

    瘋子和小梁趕緊幫忙，別說很重，胖子自己弄一側有些費力，周海剛要動，楚夢涵出手了，伸手按住玻璃白板的支架。

    「我就是想提醒你一下，下面有萬向輪！

    可以推的。」

    瞬間房間的空氣凝固了，胖子看著楚夢涵，眼中帶著幽怨。

    小梁蹲下，仔細觀察了一下，果然將底座方孔邊的一個按鈕按下去，輪子的鎖打開，玻璃白板被輕鬆推動了，幾人沒說話，推著玻璃白板去了升降梯口。

    來到四樓才發現，參加專案會議的人不少。

    幾人趕緊找空位，周海剛要向後走被劉大叫住。

    「周法醫，你先說說現場勘查和屍檢的發現吧！」

    周海走到白板前，環顧了一下。

    「這是8.25滅門案的現場圖。

    今天，先不說案件性質。

    因為案情比較複雜，我將檢驗結合屍檢結果，繪製了一個路徑圖，我們一起看一下。

    按照，混合血液的血腳印分佈情況，我繪製出兩條路徑，紅色代表A路徑，綠色代表B路徑。

    先看紅色的A路徑：

    在玄關處有多個密集血腳印，全部是圍繞在張君雅屍體下的血泊周圍，此處血腳印中提取到的只有張君雅一人DNA。

    這個腳印，朝著樓梯方向移動，不過在臨近樓梯的時候朝廚房拐去，然後血腳印中含有張君雅和童新偉二人的混合血。

    之後，帶著張君雅和童新偉混合血的腳印上了樓，直奔樓梯正對著的次臥，在床單上發現的血足印是二人混合血。

    再看綠色的B路徑：

    在玄關處只留下間歇性單側足血足印，就是一隻腳沾上了張君雅的血跡。

    隨後，此間歇性血足印直接走到客廳，先後沾染上張和平和呂向亞的混合血足印。

    這個三人混合血足印，繞過童新偉，大跨步衝到樓梯的位置，這邊有一個連續的擦拭狀血液痕跡。

    在張君銘的位置，沾染上第四人血跡。

    順樓梯上樓徑直去了主臥，在所有擁有抽屜的位置都有所停留。

    並且，在床頭櫃和書桌抽屜裡留下血手印，血手印中只有張君銘、張和平和呂向亞三人的DNA。

    按照抽屜中缺失的空隙判斷，兩處各自少了一個新華字典大小的一個物品。

    隨後，B和A兩路徑匯合，未做停留迅速離開。

    現場血手印混合血跡的分佈，以及死者傷口邊緣的混合血跡採集，與上述路徑一致。

    通過屍檢我發現。

    死者童新偉和張君銘的凶器，並非同一凶器，這裡是我繪製的凶器刀刃的不同。

    你們看，殺死童新偉的凶器是刃面半圓的刀，並且刃面的弧度很大，因為每次砍傷造成的傷口只有6.5釐米，並且中間最深，兩側稍淺。

    凶手力量很大，刀刀入骨，所以刀刃有些微微卷刃，不過這個卷刃在刀刃中間的部位。

    而張君銘的刺傷顯示，一刀入心。

    在懸提抽刀的動作時，直接割傷了肺臟、肝臟、脾臟，形成了一個巨大的旋轉割傷，同時在前胸肋骨內緣，造成了劃痕。

    這處刀傷，說明這把刀極為長，只是刃面有一定弧度，刀的背脊是直的，它卷刃的位置在刀尖，刀尖的刃面割到肋骨時卷刃了。

    綜合這些因素，我給出的判定是：

    凶手是兩個人，

    同為右利手，

    熟人作案，

    作案時間在8月25日凌晨1：00-2:00點之間，

    對張家和張君雅有仇恨，

    凶手A對童新偉更加怨恨，

    B凶手對人體結構或者熟知相關知識，

    並且，

    知曉張家貴重財物的位置，

    計畫詳盡，

    除了第一犯罪現場，

    立馬撤掉鞋套和偽裝。

    這二人，

    身高、體重、力量、鞋碼大小，有很大差異。

    戴手套、鞋套，不過是為了混淆警方的判斷。

    建議，還是從張君雅的社會關係入手調查。」

    周海一口氣分析完已經有些頭髮暈，不過整個會議現場，響起了長時間的掌聲。

    一家六口，毫無頭緒的滅門慘案，能夠在二十四小時內，拿出這樣詳盡的分析，做了多少工作，不言而喻。

    楚夢涵抬眸，看了看瘦削的周海帶著一種審視的目光，這個人到底是個怎樣的人？

    之前，他毫不客氣地揭穿自己的擅自行動，還將自己丟在路邊。

    而如今，為了案子二十多個小時不眠不休工作。

    到底哪個才是真正的他？

    劉大起身，示意周海坐到他身邊，同時舉著手機，拍下周海玻璃白板上的內容。

    「周法醫的分析彙總，非常詳盡。

    這個路徑太重要了，可以描繪出凶手的目地。

    我們暫且將兩個路徑，當做兩個凶手來看吧！

    下面，

    楚夢涵說一下，你們昨天的工作進展。」

    楚夢涵突然被叫到名字有些微詫異，趕緊拿著本子起身。

    「我們這邊分成三組，一組調查張君雅的社會關係，發現死者在一附院工作期間，交往過的男友不下二十個。

    婚前曾經，同時交往了幾個男友。」

    「同時？」

    楚夢涵看著疑惑的宋局長點點頭。

    「對，此人私生活比較複雜，據同事反應，張君雅至少跟三個男友同時交往。

    其中本院的醫生，有兩個先後與她交往過。

    就是，一附院心理科的方青和心血管科的朱旭鵬。」

    周海聽到方青這個名字，瞬間抬起頭來。

    此人是他的中學同學，算是關係不錯的一個，方青的父親和周海母親是同事，回國後周海一直忙著。

    而方青去京進修三個月，二人一直沒能見面，只是電話溝通過。

    沒想到，他竟然被牽扯到這個案子裡！

    難道方青回東南了？

    楚夢涵接著說道。

    「……其他的人員，我們都統計到名單中，各行各業的人都有。

    目前，有六個人為重點排查對象。

    稍後，會根據周法醫給出的案發時間段進行排查。

    我們第二組，調查了張家所有的社會關係。

    張和平老夫妻，和張君銘的社會關係，都比較單一。

    大女婿叫劉漢東，今年35歲。

    是東南船舶公司的一個大副，專門跑國際貨運航線的，我們確認過他們公司。

    昨天凌晨，他的工作船正在雲連港進行卸貨，需要明天返回東南。」

    劉大一抬手。

    「等等，你說雲連港？」
               

第五十四章 滅門之禍（7） （為堂主「雪域那抹溫情」加更！）
               
    楚夢涵神色一頓，再度看了一眼手中的行程記錄。

    「對沒錯，雲連港。」

    「這是他們海運公司提供的既定行程？」

    楚夢涵點點頭。

    「這個滅門案，最大的受益人，就是劉漢東。

    我讓人粗略統計了一下，張家的不動產有四處，加上所有的存款和證券，總數非常龐大啊。

    如此巧合的時間和距離……」

    劉大看了周海一眼，將手機地圖遞給他。

    雲連港到東南市，全程約7公里，如若路況比較熟悉，開車三個小時就可以到家，作案時間還是比較充裕，不過那孩子說不通啊？

    周海猛然一抬頭，作為男人什麼最忍不了？

    難道，孩子不是他的？

    「可以帶回來進行比對。

    和那個男孩兒的DNA進行比對，如若不是父子，劉漢東的嫌疑就成立了。

    再者，我們在張君雅的外耳廓發現了一圈齒痕，有兩處較深的位置已經見血。

    門齒形態已經拓印，並且提取到DNA。

    還有剩下五名死者的口唇部及面頰，也做了擦拭培養，找到了另一個DNA樣本，只是沒有在信息庫中找到匹配的人，不過完全可以進行對比。」

    劉大忍不住笑意，拍住周海的肩膀。

    「有這樣的證據，你咋不說？」

    周海手指上不斷翻動的手術刀柄一頓，瞥了一眼劉大，用只有二人能聽到的聲音說道。

    「這不是想看看，刑偵方面的能力嗎？」

    劉大笑得更甚，難得周海開個玩笑，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楚夢涵和周海，回身和宋局長商議了一下，宋局長拍板。

    「聯繫他們船舶公司，所有人員原地待命，不得驚動本人，楚夢涵帶人過去提人。」

    楚夢涵立正敬禮。

    「是！

    不過，還有第三組的工作，沒匯報呢？」

    周海挑眉，看著有些焦躁的楚夢涵，心情出奇的好，上次大半夜被她遛著跑了半個東南市，這次看她著急，算是扯平。

    「那就快匯報！」

    楚夢涵狠狠地瞪了周海一眼，這人是故意留著這些想法不說嗎？

    惡毒！

    剛剛白誇他了。

    「第三組，將徐痕檢員送過來的那枚寶石金簪，送到了東南市博物館，給文老看了一下。

    他一眼就認出來，這是金嵌珍珠寶石雙蝶桃蝠紋簪。

    是宮裡流出來的老物件，我問文老怎麼記得如此清楚，他說這件物件十年前他看過，當時東南大學的一個姓張的副校長找的他。

    不過當初拿過來的，是一套八件頭飾。

    裝在兩個精緻的紅木匣中，那紅木匣一看也是清末老物件，說是買櫝還珠都不為過。

    這是文老給出的清單，好在每次做完鑑定，他都會進行記錄。

    張校長說，這是張家祖上傳下來，藏在老宅地窖裡，清理房子的時候發現的。

    我問文老，現在這些首飾值多少錢？

    他說，無價~」

    眾人倒吸了一口涼氣，沒看出來，張家最值錢的東西在這兒呢！

    說著，楚夢涵遞過來一張打印的A4紙，一對兒金嵌珍珠寶石雙蝶桃蝠紋簪，一對兒鍍金嵌珍珠點翠花鈿，一對兒東珠步搖，一對兒三排珍珠耳飾。

    「難道，這就是主臥抽屜少了的東西？」

    宋局長聽了周海的話，稍微沉吟了一下。

    「小楚帶刑偵的三組，去雲連港，務必將劉漢東帶回來。

    小胡帶著一組，小曾帶著二組，將剛剛名單上那五個人，帶到回來進行DNA排查。

    好了，現在開始行動。」

    周海他們二組也站起身，說實話他真想跟著過去看看，畢竟方青在名單裡面。

    劉大一把拍住周海。

    「你要干啥？」

    「跟著去，

    看看……」

    劉大臉一黑。

    「看什麼看？

    你們趕緊去睡覺，下午人帶回來錄完口供，會過來進行DNA排查。」

    周海無奈地點頭，走了幾步劉大回頭問道。

    「不過，童新偉怎麼知道有簪子？」

    周海嘆息了一聲，未等周海回答胖子已經湊了上來。

    「都說是財不露白，露白必招禍，一個如此尷尬身份的上門女婿，都知道這些貴重物件的位置，如此平白招惹妒恨。

    再是秀才，也抵擋不了金錢的誘惑。」

    劉大跟著周海回到辦公室。

    「你給我說說，童新偉的死亡狀態。」

    周海指著挪回來的玻璃白板。

    「童新偉死亡的位置，在樓梯和廚房相交的位置。

    緊鄰張君銘的屍體，倒地的時候，他的頭是朝著玄關的方向。

    兜裡面揣著，如此貴重的東西，或許就是去樓上偷的，剛下樓就被殺完人的凶手發現了。

    畢竟主臥的很多處，也都有他的指紋，顯然翻找過。」

    「那麼，如若按照你的分析是兩個凶手。

    那這兩個凶手之間，是什麼關係？」

    「沒有關係！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有也只會是利益關係！

    報仇，謀財！」

    「仇？」

    「嗯，仇！

    不過現在所有的分析缺乏依據，還是看看審訊的結果吧！」

    劉大點頭。

    「好，你睡覺去！

    胖徐監督~」

    胖子一聽立馬來個敬禮。

    「是！」

    劉大已經轉身離開，楚夢涵去雲連港，劉大就要坐鎮昌河支隊。

    一天時間，陸陸續續，將那五名與張君雅有過感情交往的嫌疑人，分別進行了問詢，還對童新偉進行了調查，畢竟他死得最慘。

    可五人，對張君雅的評價，有極大出入。

    性格行為習慣毫不沾邊兒，讓負責問詢的人都直髮蒙，甚至懷疑他們說的不是一個人。

    劉大為了比對，又找了幾個張君雅的同事和朋友，眾人說什麼的都有，不過一致的評價就是。

    張君雅個人喜怒無常，上一秒開開心心，下一秒立即翻臉。

    所以，和相處的幾個男友之間，也是分分合合。

    不過事後張君雅都會認真道歉，一個如此美貌的姑娘，家境還那樣好，身邊的人對她也多了一些遷就。

    一上午時間，劉大聽的快崩潰了。

    無奈，下午一點。

    劉大讓周海和胖子去昌河支隊，觀看了幾個人的問詢視頻，回身看著劉大。

    「如若他們都沒有撒謊的話，這個張君雅應該是個多重人格【1】，根據他們描繪的應該是三個人格。」

    劉大恍悟。

    「就像《致命ID》中的提姆西是嗎？」

    ——————————————

    【1】多重人格：

    多重人格的各個亞人格都是各自獨立、彼此分開的，一種人格出現，其他人格就自動退場，任何時候，都有一個主要人格佔優勢。

    人的行為也就由佔優勢的人格「值班」、控制，不會出現「好幾個人格爭奪控制權的混亂狀態」。

    究竟由哪種人格來支配，完全遵循「哪種人格最適應當時的環境和需要，就啟動和出現哪種人格」的原則。
               

第五十五章 滅門之禍（8）
               
    「對！

    就是這個意思！

    不過，張君雅沒有那種暴力傾向。

    她覺得每個亞人格，都該有各自的男友，所以才給人同時找了幾個男友的印象。

    不過對於張君雅而言，三個人格是獨立的個體。

    而他們說她有時控制不好情緒，只是別的亞人格突然顯現，無法接受自己另一個亞人格的審美和德行。」

    胖子眨麼著小眼睛，聽得入迷。

    「哇！

    這個厲害了，如果一個人格犯罪，另外的人格完全不曉得，豈不是不用獲罪了？」

    周海白他一眼。

    「當多重人格者因人格分裂，導致出現認識偏差，自我控制能力明顯減弱時，應按限制刑事責任能力人處罰。

    即只對八類嚴重暴力犯罪負刑事責任，處罰時也從輕。」

    胖子笑著拍拍周海。

    「別這麼認真，我負責調解氣氛，你負責專業知識就行了！」

    周海沒再理會胖子。

    「找他們醫院的心理科醫生，問一下就知道了。」

    劉大側頭，看向負責筆錄問詢的中年警官，那人臉上稍顯尷尬。

    「剛才那位叫方青的嫌疑人，他就是一附院的心理醫生，說的和周法醫差不多。

    不過，我見他被列為排查對象，就沒記錄之前閒聊的這些話。

    他說死者張君雅找他，是看心理問題，不是談戀愛，我們以為是推托之詞。

    所以人還在一樓等著問詢，暫時沒有他的筆錄。」

    劉大瞬間惱了，將問訊筆錄重重地拍在桌子上。

    「能不能認真點兒工作，一個老偵查員，不要告訴我這點兒敏銳性都沒有？

    你這是應付工作，還是想逃脫責任？

    是不是想立馬找個人，安上一個罪名，打包結案，不再被這滅門案壓著，然後回家陪老婆孩子啊！

    有這想法趕緊滾蛋。」

    周海伸手攔住發飆的劉大。

    「劉大別急，你說的是哪個路上？」

    那人思索了一下。

    「方青和朱旭鵬這兩個一附院的醫生，是我和張超越下午剛帶回來的，一路上那個方青很憤怒。

    一直說，自己不過是張君雅的心理醫生。

    然後那個朱旭鵬也在一邊嚷嚷，很不理解，他們倆怎麼被捲到這個殺人案裡來的，有這瞎折騰的功夫，還不如卻去好好調查嫌疑人。」

    胖子眨麼著小眼睛晃著肉呼呼的臉，不斷搖頭。

    「反應這麼大？

    不是真抓錯了，就是一個戲精！

    記得早晨開會的時候，楚美人說過，這二十多個人的男友名單，是張君雅的朋友和同事，提供的訊息，我覺得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

    周海也認同胖子的想法，側頭看向劉大。

    「這個方青我認識，他是我高中同學，我是否需要迴避？」

    劉大瞥了一眼周海。

    「你親屬？」

    「不是！」

    「那不就結了，如果所有認識的人都需要迴避，我就不用辦案子了！」

    周海的眼皮抖了抖，這個劉大還真夠直接的護犢子到一定境界了，不過回想了一下那個警察說的話，周海陷入沉思。

    突然抬眼，看著警察。

    「等等，他怎麼知道是殺人案？

    你們說了？」

    那警察被周海的問題問住了，回憶了一下。

    似乎自己並未說過案子的事兒，只是問他是否認識一附院內分泌科的張君雅，然後希望他回來配合調查，貌似沒說過誰被殺了。

    「沒說過！

    我還以為楚支隊之前說過，所以……」

    劉大伸手還要說什麼，被周海一把攔住了。

    「我們時間不多，既然方青和朱旭鵬沒做筆錄，那就現在做吧！

    我想觀察一下可以嗎？」

    劉大當即應允，周海趕緊寫了幾個問題，遞給那個警察。

    隨後，劉大、周海和胖子三人走向問詢室的隔壁。

    房間有一面巨大的玻璃窗，透過玻璃窗，可以看到一個不到二十平米的房間，房間內有一張桌子，前後各擺放兩把椅子。

    胖子收起了臉上的嬉笑，審視地看著周海的眼睛。

    「你懷疑誰？」

    周海搖搖頭。

    「暫時我還沒想好，這幾個人採血了嗎？」

    「上午那四個已經採集了，小梁已經送到曾大姐那了。

    這兩個剛剛我問過，那個副支隊中午到醫院，就給二人采的血，當時派人送回中心了。」

    「難道是因為採血他們猜到的？」

    劉大瞥了一眼周海。

    「採血猜到什麼？」

    「一般性案件，不會上來就採血，作為醫生這些常識性的東西都能知道。」

    正說著，問詢室的正門打開了。

    那位副支隊帶著朱旭鵬走了進來，此人坐在靠南側的椅子上，左腿不斷抖動。

    「你和死者是什麼關係？」

    「她是我前任女友！」

    「說清楚具體相處的時間段！」

    「今年年初元旦後開始確立關係，剛一入夏分的手。」

    「什麼原因？」

    朱旭鵬變換了一個坐姿。

    「她懷孕了，不是我的。」

    「你的意思是，你知道她有了別人的孩子？」

    「是。」

    「怎麼知道的？」

    朱旭鵬瞬間抬起臉，盯著眼前的這兩個警察，臉色變了又變。

    「無精症聽說過嗎？

    我就是，並且我早就知道。

    那婊子懷著別人的種，想讓我認下，難道我還不夠綠？

    所以分了！」

    「8月24日晚上到25日早晨，你在哪兒？」

    「我夜班，在值班室睡覺，早晨交接班的。」

    那副支隊點點頭。

    「好，小胡帶朱醫生去休息室，稍等一下比對結果。」

    劉大抱著手臂。

    「這個有點兒意思，似乎很有底氣的樣子！」

    胖子聳肩湊上去。

    「這個問題，是個男人就忍不了，頭上一點綠，這是心魔啊！

    此人動機算是有了。」

    不多時，方青被小胡帶了進來，坐在靠南的椅子上。

    周海與方青有十年未見，此時的方青，看起來只是變得更加成熟，樣貌並未有大的改觀，身上還穿著醫院的長袖白大衣，胸口的工作牌一絲不苟。

    他坐在椅子上，盯著對面的副支隊看過來，目光沒有朱旭鵬的躲閃，只是那樣平和地看著。

    副支隊沒有耽擱，展開周海給他的那張紙，趕緊開始問詢。

    「你什麼時候知道，張君雅有心理疾病的？」
               

第五十六章 滅門之禍（9）
               
    方青略作思索狀，沉吟片刻。

    「去年年底，一個週五的下午，那天下大雪沒什麼病人。

    她過來找我，問我能不能給她看看。

    她說，在她心裡住著兩個討厭鬼，總是打擾她的正常生活。

    通過催眠，我才發現她具有多重人格。

    她得知後，非常消沉。

    並且，希望我幫她保密，畢竟平時工作的時候，無論哪個人格出現都能夠正常工作。

    只是在世人的眼中，她是那麼的不正常，花心、濫//交、喜新厭舊。

    從此我們開始進行相關的治療，畢竟在醫院進行治療會讓很多人知曉，所以每週六日到我家給她進行催眠治療。

    最初有了一些效果，她能夠偶爾壓制住那兩個次人格。

    然後，我改變了治療的方法。

    通過宣洩，想要把主體人格「誘導回來」。

    讓其對原先無法接受的憤怒、不滿、衝動等承擔責任，並用更為建設性的辦法處理它們。

    不過在主次人格進行交流的時候，因為我女朋友的誤會，讓治療終止了。

    並且很長一段時間，張君雅都處於一種無法自我控制的狀態。

    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嗎？

    就是她的主人格，並沒有主導她的身體，而是龜縮到自己的殼裡，逃避了！

    直到八月中旬，她突然找到我，說是要結婚了，想要壓制住自己的那兩個次人格，希望我幫她。

    然後，我們就開始恢復治療，直到上週末我們還在進行治療。」

    方青說完長出一口氣，抬眼盯著副支隊身後的玻璃，似乎他感知得到這裡有人，並且是專業的人，只有這裡的人才知道，他剛剛說的話是否真實！

    劉大側頭看了周海一眼，眯起眼睛。

    「他在看你！

    似乎知道你是誰，這眼神帶著瞭然。」

    周海點頭。

    「是的！

    他在看我，並且剛剛這番話，就是在說給我聽。」

    胖子渾身一抖。

    「要不要這麼嚇人！

    不過是個心理醫生，至於這樣嗎？」

    周海抬手制止了胖子的話。

    「接著聽！」

    問詢室內副支隊接著問道。

    「有其他人知道，你和張君雅的醫患關係嗎？」

    方青想了想，聳起肩膀。

    「我女朋友當初都因為這個誤會了，不過我並沒有解釋，其他人想怎麼看就怎麼看啦！

    這是我這個工作的重要環節，也是我的工作準則，為病人保守秘密！」

    「你現在不是和警方說了張君雅的病症，這不算是違背你的準則？」

    如此快速反駁的一個問題，讓方青神色一頓，隨即仰頭大笑。

    「又是抽血，又是單獨問詢，傻子也知道你們警方這是在幹什麼，不用你介紹我也猜得到張君雅凶多吉少。

    這個時候當然要說清楚！」

    這個回答可謂滴水不漏，方青雙臂支撐著桌子，臉上帶著微微的笑容，這侃侃而談的模樣，彷彿副支隊是他的病患。

    副支隊開始接著問方青，案發時間的去向。

    「這個時間啊？

    應該是在家吧，我沒有在意！

    昨晚，我和同事去吃飯，喝的有點兒多，幾點回家記得不是很清楚，我可以問問我的同事嗎？」

    「你提供人名，我們會找相關人員，還有你家小區的監控進行核實的。」

    「這個沒問題。」

    方青整理了一下白大衣裡面的襯衣和領帶，唇邊帶著溫和的笑容，看著二人。

    副支隊讓小胡送方青出去，方青起身朝著副支隊點點頭，唇邊的笑似乎收斂了些。

    不過眸光，不經意地瞟向桌子對面的雙面鏡。

    未等幾人說話，周海的手機響了，來電的是小梁。

    「海哥！

    比對結果出來了，張君雅耳朵上的咬痕採集的DNA，與今天送檢的朱旭鵬完全吻合。」

    周海一怔。

    「朱旭鵬？」

    「對，朱旭鵬！」

    扣掉電話，劉大疑惑地拍拍周海的肩膀。

    「周法醫，怎麼找到如此鐵證，你還擔心什麼？」

    周海搖搖頭。

    「你注意到，方青離開時的眼神了嗎？」

    胖子回想了一下，「很溫和禮貌地笑笑，然後跟著小胡走啦！

    這有什麼不對？」

    「不！

    他是看著單面鏡在笑，這笑容在極力壓制。

    很從容，

    也很~

    挑釁！」

    劉大和胖子交流了一下目光，二人互相搖搖頭。

    「是不是你想多了？

    我倒是沒有這樣的感覺！

    你們先別走，我先去安排人申請搜查令，去朱旭鵬家裡看看！」

    說著劉大出了房間，開門的瞬間方青正好從門前經過，他毫不意外地朝房間內望過來。

    搜索到周海的身影，頓住了腳步，一臉的驚訝稍顯浮誇。

    「周海！

    沒想到你在這裡？」

    周海跟著劉大走出了房間，胖子緊隨其後。

    「嗯，你好！」

    「噗，我說老同學，咱們十年沒見了，你就給我這樣兩個字？」

    胖子瞬間感到好開心，原來自己不算最壞的，海子雖然不愛講話，卻沒這樣搪塞過自己。

    周海沒有停頓，也沒有什麼尷尬的感覺，不疾不徐地側頭看向方青。

    「不是去進修了嗎，你什麼時候回東南的？」

    方青似乎沒想到周海能問這個問題，神情一頓，隨即臉上掛滿笑容。

    「十天左右吧！」

    「哦！」

    周海沒了下文，胖子在一側嬉笑著走到方青和周海的中間。

    「方醫生對患者真好，回來就盡職地開展工作。」

    方青笑笑沒有多言，跟著小胡到休息室等候去了，周海的神情愈發凝重。

    這個方青，已經完全沒了十年前的感覺，那麼世故，所有的心思完全埋在心底，或許跟他學這個學科有關吧！

    不過周海還是有些沒理清，這個DNA的比對結果，太出乎他的意料。

    兩個小時後，在朱旭鵬那輛智跑的後備箱夾層中，胖子搜索到一把刀。

    上面被包裹了塑料布，還用膠帶粘牢，隱藏在後備箱墊子的縫隙中，如果不是搜索犬發現，胖子他們將無功而返。

    這把帶血的刀，刀上沒有指紋，只有手套血掌印和血指印，刀被拍照後，送往中心比對血跡。

    劉大那面下命令，開始連夜突審朱旭鵬，同時方青被放了。

    周海載著胖子離開，一路沒有說話。

    胖子叨叨個沒完，見周海情緒不高，拍拍他的肩膀。

    「別這樣，開心些！

    你說過，幹我們這行，不要感情用事，一切以證據說話，看看現在的證據，要多瓷實有多瓷實！

    你還有什麼好糾結的？

    難道這一切，不是在我們屍檢、痕檢工作的基礎上，得到的線索來偵破的嗎？」

    周海搖頭。

    「我不在意這個！

    我只是感覺，這個案子我們一直被人牽著鼻子走，似乎得到的所有證據，都是設定好的。

    太真、

    太巧合、

    太完整了！」

    「完整還不好嗎？」

    「過於完整，就落得刻意！

    所以必定是假的。」

    胖子瞪圓了眼睛，一臉疑惑。

    「假的？」

    ******
               

第五十七章 滅門之禍（10）
               
    翌日清晨，周海跨步進入辦公室，突然發現劉大的身影。

    「劉大？」

    劉大點點頭。

    「不用驚訝，一早來堵你的。」

    周海微微蹙著眉頭，稍顯疑惑。

    「哦！

    楚夢涵有消息了？」

    劉大揉揉鼻樑，一臉的疲憊，顯然昨晚開了通宵。

    「楚夢涵那面，進展的非常順利。」

    周海很意外，他以為那位劉漢東會跑，畢竟東窗事發，人潛意識都會想要逃離，能讓他們抓住，要麼自大，要麼就壓根沒他什麼事兒！

    畢竟，這份底氣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昨晚，楚夢涵傳來消息。

    大女婿劉漢東，在8月25日早晨打電話給船長。

    說是去診所打針，不能及時返回，讓船長不用等他，先行回東南市就行，他稍後自己坐車回去。

    楚夢涵到了一聽就急了，開始聯繫當地公安局協助抓捕。

    另一邊，在貨船上開始搜查劉漢東的房間，並且將他的牙刷和木梳，先行送回東南，估計這會兒已經出結果了。

    直到晚上十點多，才在一家醫院找到劉漢東。

    他正在打針，人也燒得迷迷糊糊，似乎剛剛醒過來，問過醫生查看病例後，說是按照急性肺炎收的。

    楚夢涵帶著劉漢東返回東南，一路並沒有和他講發生什麼事。

    回東南，就將人送醫院治療了。」

    小梁跑了進來，手裡拿著一堆報告，送到周海手中，見劉大在，有些拘謹打過招呼就出去了。

    周海沒有翻看，而是將報告放到桌子上問道。

    「既然如此順利，為何還一臉苦惱的樣子？」

    劉大一攤手。

    「只是那個朱旭鵬，是一個字也不交代，還說自己冤枉。」

    這個結果，並不出乎周海的意料，所以他並沒說什麼，看著劉大。

    「並且，聽著不像說謊對吧！」

    劉大點頭，「是的！

    或許，你的想法是對的。

    可張君雅耳廓上殘留的DNA怎麼解釋？

    車裡面的刀，還有刀上的血，要如何來解釋？

    他自己完全不知道，也無法給出合理的解釋。

    他說，7月15日。

    他和張君雅二人談崩之後，他並未再見過張君雅，這個也得到他們同事的證實，同事說7月中旬，朱旭鵬有幾天極為不高興。

    一直嚷著自己晦氣，被戴了綠帽子都不知道，這樣的便宜兒子，他不會接著的。

    當時為了安慰朱醫生，他們曾經一起去喝酒，其中一個同事車還刮了，翻看報險記錄，果然時間是對上了。

    如此一來更混亂了！」

    周海點點頭，雖然劉大沒說，但是他已經知道朱旭鵬不是凶手。

    可凶手為什麼能得到他的DNA？

    並且將他的DNA，塗抹到張君雅的外耳廓上。

    「等等！

    我們忘記齒痕了！」

    劉大抬頭看著眯起眼眸的周海。

    「齒痕？」

    周海有些激動地起身。

    「可以比對齒痕！

    死者外耳廓上，可是有咬傷的痕跡，我記得是鏟形門齒，給朱旭鵬做一個咬合測試，我們來比對一下。」

    劉大點點頭，瞬間喜上眉梢。

    「好！」

    說著撥通了電話，吩咐讓人帶朱旭鵬過來。

    周海趁著這個時間，翻看了一下小梁送來的報告，那五人口唇部提取的DNA與劉漢東完全一致，系同一人。

    另一份報告中顯示，劉漢東與那男孩兒，沒有血緣關係。

    劉大放下電話，周海將報告遞給他。

    「嫌疑人劉漢東的證據充分，動機也有了，那男孩兒不是他的親生子。

    可以正式批捕了！」

    劉大翻看了一遍，撥通楚夢涵的電話。

    「喂！

    夢涵，劉漢東的證據已經沒問題了，和醫院商量一下，將人帶回來吧。」

    楚夢涵應承著掛掉電話。

    隨即一陣敲門聲傳來，胖子拿著朱旭鵬的咬痕牙模，以及現場拍攝的1:1比例的照片，快步走了進來。

    一臉的嚴肅，將兩樣東西遞給周海，從他的表情中周海就知道有問題。

    趕緊起身接過牙模，對準照片上的咬痕進行比對，只見朱旭鵬的門齒左右微微朝外側突起，並且有一個明顯的中縫兒，與照片完全合不上。

    即便是外行的劉大也看得出，這並非同一人的咬痕。

    「不相符！」

    周海和胖子點點頭，周海指著咬痕說道。

    「留下這個咬痕的才是真兇！

    至於此處的DNA，或許是口香糖，或許是朱旭鵬包紮過傷口的舊紗布，很多東西上都會獲得。

    這一招金蟬脫殼，太厲害了！」

    劉大一聲嘆息，胖子不解地問道。

    「為什麼凶手要選擇朱旭鵬，作為金蟬脫殼的替罪羊呢？」

    「或許是方便吧！

    張君雅的前男友中，凶手最容易接觸到的只有他！」

    劉大抽了一口冷氣。

    「你還是懷疑方青？

    他有什麼理由殺人？

    據我們瞭解，他的家境非常不錯，不比張家條件差，至於女人，他交過的女友更多，比張君雅還多！」

    周海不斷揉搓著口袋中的手術刀柄，冰冷的觸感讓他冷靜下來，現在不能急躁，即便凶手十分專業，也不可能完全偽造出現場。

    痕跡還有屍體不會撒謊！

    至於理由，只有凶手知道！

    現在需要的是證據，方青除了一個齒痕毫無證據，即便這個齒痕可以對上，也缺乏更為有效的證據。

    突然周海手指一頓，奪過胖子手中的單反相機，開始搜索起來。

    劉大和胖子都沒有出聲，看著周海的動作。

    不斷翻找，終於周海翻到張君雅掌心的那張照片，一朵極為清晰的四葉草印記。

    「胖子將它放到電腦上，放大！」

    胖子掏出數據線趕緊連接了電腦，噼裡啪啦一陣操作，照片已經在電腦上被打開，並且將這個印記放大到整個屏幕大小。

    如此一來很多細節的東西全部顯現出來，這個印記上面是一小顆一小顆印記組成的，劉大和胖子想了半天，也不知道這是什麼物品造成的。

    胖子皺皺著眉頭，不斷抖著腿，恨不得將臉都貼到屏幕上。

    「看著眼熟，這是什麼東西？

    戒指？

    手錶？

    男人的手錶沒有帶這樣裝飾的吧！」

    周海指著一圈的顆粒印記。

    「這是鑲嵌的鑽石，雖然看不到物品，單憑這個印記也能感知到，這件東西絕對精緻，尺寸在9毫米×9毫米。

    好像項鏈墜兒？」

    胖子搖頭。

    「項鏈墜兒是兩面的，不能造成這樣的印記，這個東西應該是胸針之類的，別在凶手身上，張君雅被殺害的時候抓過他，因此留下了印記。」

    周海恍悟道。

    「袖扣！」

    劉大的手機音樂聲隨著周海的話音響起，他趕緊劃開接聽，楚夢涵焦急的聲音瞬間響起。

    「劉大，人沒了？」

    劉大『騰』一下站起來。

    「誰沒了說清楚！」

    「劉漢東，劉漢東在醫院失蹤了！」
               

第五十八章 滅門之禍（11）
               
    「不是留人看守了？」

    「留了，不過劉漢東侍從窗戶爬出去的，這裡是六樓啊！」

    「好了別急，全力抓捕，現在已經有充分證據證明，劉漢東就是其中一個凶手。

    你現在帶人封鎖醫院，查找監控，我立即帶人增援。」

    劉大起身朝外走去，邊走邊和周海說道。

    「我派人申請搜查令，一會兒周法醫你們二組跟著去方青的家裡看看吧。」

    周海點頭，「好。」

    胖子見人都走了，用肩膀撞了一下周海。

    「劉大竟然沒有發火，我還以為楚美人要被狠狠訓一頓，看來劉大也是外貌協會的。」

    周海瞥了一眼胖子。

    「你啊！」

    胖子攤開雙手，「我怎麼了？」

    「別廢話，上網搜索四葉草的鑽石袖扣，都什麼價位？」

    不多時，胖子那雙肉爪子一頓搗鼓，在某寶上找到一個國際品牌，點進去一看就有一個四葉草鑽石系列。

    那價格看得胖子咋舌，一個月工資買不起半個。

    不過第二樣商品就是一對兒袖口，那外形和張君雅掌心的印記非常相似，外周帶著一圈碎鑽，鑲嵌的極為緊密。

    胖子迫不及待地點開商品圖標，滾動鼠標，搜索到尺寸，瞬間用力一拍桌子。

    「找到了就是它！」

    周海看著尺寸點點頭，張君雅掌心的印記尺寸與這款一致。

    看了一眼，近十萬的價位，周海更加不解。

    如若真的是方青，他能買得起如此昂貴的飾品，家境、工作、樣貌都那樣的出色，到底是為什麼要殺死張君雅？

    為什麼？

    難道是因為張君雅的病症？

    周海甩甩頭，一人敲門走了進來。

    此人叫王滿，正是那天負責問詢的那位副支隊。

    進門見到周海，笑著舉起手中的一張紙。

    「周法醫，搜查令申請到了，我們出發吧！」

    胖子伸手攔住周海。

    「海子要不你別去了，我下樓叫瘋子一起去，畢竟你們還是同學，若是以後再同學圈兒裡傳開了不好。」

    周海搖搖頭。

    「沒事兒，一起去看看，該面對的就要直接面對。」

    一個小時後，方青家。

    方青被先頭抵達的人員，請到昌河支隊協助調查。

    此時只有方父方母在，方母抓著方父的手臂，站在客廳，一臉的緊張。

    周海他們四個全副武裝，帶著幾個偵查員，分兩組開始搜查方家，尤其是方青的房間。

    周海和胖子將方青的臥室、書房全部找了一遍。

    沒有發現任何可以的物品，尤其是那隻袖扣毫無蹤跡，不過他們發現了一個有些怪異的現象。

    方青的衣帽間，涇渭分明分成兩個部分，這兩個部分並非是儲藏物品的區分，而是顏色，一面是黑色、藏藍為主的深色系，另一面是白、淺粉、薄荷綠等為主的淺色系。

    西服、襯衣、鞋子、領帶，全部對應著各自的搭配位置，如此考究整齊的擺放，讓人看著就知道，主人定是一個極為嚴謹的人。

    胖子回身看向周海。

    「這個方青難道不熱嗎？

    所有的衣服都是春秋的打扮，沒有夏裝和冬裝。」

    一句話點醒周海，怪不得剛剛覺得有些怪異，就是這個問題，衣帽間缺少冬裝和夏裝，而且擺放的極為刻意，好似故意展示給他們看。

    「這不是方青居住的房間，或者說不經常回來住，去問他父母吧。」

    幾人下樓，王滿詢問了一遍，那二人咬定，方青沒有別的住所。

    胖子晃悠著走到王滿身側，戳戳王滿的手臂。

    「打電話，問方青那些女友不就知道了，總不能帶家裡來過夜吧！」

    王滿趕緊點頭，掏出手機，還未撥打，方父就說話了。

    「別問了，我給你告訴你地址，給你鑰匙。」

    方母瞬間崩潰了，眼淚刷一下湧了出來。

    「你個老東西，你急什麼急！」

    方父只是嘆息，沒再說話，其實方父的做法很對，這樣的抵抗毫無意義，最後還落得一個包庇罪責。

    按照地址幾人再度趕過去，其實就是斜對面一個小區。

    這裡都是高層公寓樓，來到那個十六棟二十樓，開門進入房間，就聞到一股濃郁的香水味兒。

    公寓內稍顯凌亂，幾人開始再次搜索。

    周海和胖子直奔主臥，一張圓形的大床淺粉色的裝修格調赫然入目，恍然有種走到某個少女閨房的感覺，梳妝台、衣帽間、浴室全都是這個風格。

    二人推開衣帽間，果然這次『正常』了，衣服擺放的很隨意，什麼季節的都有，甚至有兩件T恤直接丟在椅子上。

    顏色上，依舊是深色系和淺色系分別掛著，在最西側的一面櫃子全部是女裝。

    胖子走過去，翻翻這個看看那個，舉起一件類似天鵝湖舞劇的那種抹胸紗裙，不斷感嘆道。

    「我去！

    方青的這個女友夠高大威猛，這尺碼定做的吧！」

    周海眯起雙眼，看看旁邊的男裝，篤定地說。

    「不！

    這是方青自己穿的，不是他女友！」

    胖子渾身一抖，趕緊將那紗裙掛在原位。

    「女裝癖？

    上次見到不像啊，他一點兒都不娘。」

    周海沒說話站在衣帽間中央的位置，這裡是一個櫃子，打開抽屜，裡面都是手錶領帶胸針。

    其中一對鑲嵌鑽石的四葉花袖扣，就在其中一個格子裡隨意地躺著。

    胖子一看瞪大了小眼睛，跑過來。

    「啊！

    真的有！

    天哪和我們在網上搜索的一模一樣。」

    胖子舉起強光手電，周海拿著放大鏡。

    正巧看到袖扣的一角，那些鑽石似乎顯得顏色暗淡，隱隱地泛著棕紅色。

    「血！

    如若是張君雅的血跡，我們是不是就可以定性了？」

    「先看看這個上面，能否提取到方青的指紋和DNA。

    看樣子他認真擦拭刷洗過。

    如若想要定性，還要找到凶器，不然證據鏈缺失，這樣能被律師咬死。」

    胖子趕緊掏出一個物證袋，將這枚袖扣好好收起來。

    「那我就回去好好做蒐集，若是找到指紋和DNA，我就咬死他！

    死變態，女裝怪！」

    周海瞥了一眼胖子。

    「反應太大了吧！

    有人天生就認為，自己的靈魂是個女性，所以異裝癖、變性手術都是這類人改變自己外觀的方法。

    不過他不是！」

    胖子一怔。

    「不是？

    這還不算是異裝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