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偵探推理] 為死者代言 作者：雪兒格格（已完成）

第六十九章 下一個，是誰？(7)
               
    胖子剛去沒多久，小梁臉色也不大好看，朝周海歉意的抬抬手也朝著洗手間跑去。

    「他們這是怎麼了？」

    周海思索了一下。

    「我們剛剛去了步行街，順便吃了小吃。」

    「你怎麼沒事兒？」

    「我只吃了釀皮，他們吃的比較多，比較複雜，估計起反應了。」

    「有什麼發現嗎？」

    「其實這兩個攝像頭的角度不錯，基本能夠覆蓋。

    我們將監控範圍內的店舖都拍照了，剩下要看二組的調查情況，都有誰動過這個下水井蓋。」

    楚夢涵知道周海的意思，屍塊體積比較大，無法從下水道排出，所以一定是直接丟在下水井中，看來這樣要縮小很大的範圍。

    「明白了，看來很快就會有好消息，畢竟動井蓋的人不會太多。」

    「未必，那井蓋的兩個孔洞被人為拴上繩索，這是為了方便開啟弄的。

    再者，步行街這邊的地勢低窪，三個居民區排出的下水經常倒灌到這裡。

    所以將無法丟到下水道的食物殘渣，偷偷丟棄到這些下水井的現象，應該是極為普遍的。

    如此一來，調查將更難。」

    楚夢涵想要反駁，不過張了半天的嘴巴，什麼都沒有說出來。

    胖子和小梁臉色慘白的回來了，二人扶著牆緩緩而行。

    「你們兩個好點兒了嗎？

    要不然先在醫院掛水，我和楚支隊去看看？」

    二人互望一眼，胖子還好，小梁現在雙腿直哆嗦，萬一去的路上有了『靈感』要如何解決？

    胖子猶豫了起來，如此帶著隨時「蓄勢待發」的小樑上路太危險，在楚美人面前丟了二組的臉面，想想還是算了。

    「好吧。

    那我陪小梁在這裡掛水，緩解一下，好些再去追你們，楚美人就勞煩你照顧了。」

    楚夢涵白他一眼。

    「你啊！

    病的輕了，都這樣了還嘴巴佔便宜，這次牢記教訓，不要貪吃了，看看小梁都被你帶溝去了。」

    胖子立馬一臉虛弱，扶額靠著牆。

    「哎呦喂！

    美人罵罵渾身舒爽，我記住了下次再也不貪嘴，估計肉吃多了。

    哎！

    老了，一斤燒肉，兩個肉夾饃，一份涼皮，外加一桶冰淇淋，就將我幹倒了，走小梁我們去找醫生治療去。」

    看著他還能這樣皮，就知道沒什麼大事兒，周海和楚夢涵下樓開車趕往廣坪花園。

    廣坪花園，是三個小區裡面，佔地面積最大的一個。

    這個小區全部是高層，分成AB兩個部分，A區是商品房，B區是回遷戶，由於A區住戶的投訴，整個A區與B區之間用鐵柵欄間隔開。

    畢竟B區出租戶太多，人員流動性大，魚龍混雜。

    這個朱曼麗，暫住證上的地址就在B區17號樓2303。

    二人找到了那棟樓，乘電梯來到二十三樓。

    等待了一會兒，楚夢涵他們支隊的警員，帶著搜查令趕到，房主和小區物業負責人也都等在這裡，一個個臉上透著緊張。

    「楚支隊，我們接到您電話就去敲2303房間的門了沒人，這位是房東鄒阿姨。」

    「你好，鄒阿姨別緊張。

    我是昌河區刑警支隊的楚夢涵，租你房的人是朱曼麗嗎？」

    那位鄒阿姨握緊雙手用力點點頭。

    「嗯！

    就是她，不過自從七月份交了下半年的房租，我就沒見過這個人。」

    「你有備用鑰匙嗎？

    這個朱曼麗可能遇害，我們需要搜查一下她的住所。」

    「這個沒問題。」

    鄒阿姨哆哆嗦嗦掏出來一大串鑰匙，嘗試了第三次才將門打開。

    門一開，一陣撲面的臭味飄出來，周海眼皮一跳，伸手攔住那個要衝進去的偵查員。

    「等等！」

    那人身形一頓，回身看了一眼周海，見自家美女支隊長都沒有反駁，自然不敢炸毛。

    周海撥通胖子電話，片刻便接通了。

    「能堅持嗎？

    如果可以過來一下，這裡有發現。」

    胖子賤兮兮的笑容，隔著電話都無法阻擋。

    「嘻嘻！

    怎麼分開一會兒就想我啦！

    等著我馬上到，給我樓號就行。」

    半晌，隨著一陣叮咚聲，電梯門打開，胖子晃晃悠悠地走了出來，雖然有些發虛卻保持著招牌式的微笑。

    「Surprise！」

    楚夢涵低頭忍住笑意，不過周邊的很多偵查員都被逗笑了。

    「開工吧！」

    周海開始換裝，胖子放下自己的箱子也快速動作起來，臨了還不忘遞給楚夢涵口罩和手套。

    鑑於胖子的身體，周海和楚夢涵陪他一起朝房內走去，這是兩室一廳的房子。

    房間內非常的陰暗，並非樓層採光的問題，而是厚重的窗簾，全部嚴絲合縫地遮擋著，加上長時間不通風，那熟悉的臭味令人作嘔。

    外面那些留守的警員，也都帶起口罩。

    胖子打開勘察燈，地上的腳印非常顯眼，全部是一種花紋的血腳印。

    有粘稠的紫黑色血腳印，也有稀釋過顏色淺淡的血腳印，還有擦拭狀和拖拽的血痕，伴隨著這些痕跡的兩側全部是血滴。

    周海看了一眼橫著倒在一邊的拖鞋底部，果然同屬一種花紋。

    牆壁的白色電燈開關上，一個紫黑色的血指印那樣刺目。

    不過上面帶著網格紋路，凶手帶著線手套，這樣留下的指印沒有意義。

    地上的腳印從門前延伸到最大的臥室，又帶著拖拽血痕跡延伸到衛生間，胖子回身看了一眼周海和楚夢涵。

    「楚美人受得了嗎？

    我和海子去看看吧，畢竟分屍的現場沒啥好看的。」

    楚夢涵白他一眼。

    「別廢話，快點兒動作。」

    胖子一聳肩，用下巴指了指臥室。

    「先看臥室吧！」

    周海踩著勘察墊板，隨著胖子走了進去，楚夢涵緊隨其後。

    臥室的門是敞開的，床上一大片血泊，牆壁床頭還有大衣櫃上，全部是甩濺、噴濺的血滴，紡錘形，水滴狀、柱狀。

    「這是動脈血噴濺所形成的，看來這是凶手殺人的第一現場，拍照採樣吧。」

    大衣櫃的門是打開的，裡面所有的衣物和箱包全都散落一地，凶手似乎在尋找什麼。

    楚夢涵捂著口罩上方的縫隙問道。

    「翻得這麼亂，難道是劫財？」

    周海搖搖頭，「不像！

    這裡有一個方形沒有血跡的位置，凶手似乎是在找箱子，準備將屍體運走。」

    楚夢涵攥緊拳頭，胖子很快採集完畢，幾人朝著衛生間走去。

    當衛生間的燈打開的一瞬間，連周海都一怔，這裡簡直是人間煉獄。

    湊過頭來的胖子，一縮脖子，發出陣驚呼。

    「哎呀，我去現實版地獄啊！」
               

第七十章 下一個，是誰？(8)
               
    血，到處都是血。

    不算很寬敞的衛生間浴缸內外全部是紫黑色的血水，隨著蒸發和腐敗，在浴缸上留下了一圈一圈的深色痕跡。

    洗手台上，很多細碎的塊狀黑色物，落在菜板和刀的上面。

    一小撮一小撮散落在血滴和血泊的中間，一塊兒白色半圓形物體出現在門前，周海俯身拾起來，仔細辨認了一下。

    「一面微凸，一面光滑形成兩個凹面，這是髕骨，看來這是碎屍現場。」

    周海的一句話，讓楚夢涵乾嘔了一聲，差點兒吐出來。

    胖子捂著胸口，臉色更白了幾分。

    稍微平靜了一下，捧著相機進去拍照固定，畢竟這裡到處都是血跡和腐敗的碎肉，每前進一步腳底黏膩的感覺，讓你所有的汗毛全部豎立起來。

    「海子看這裡！」

    順著胖子手指的方向，周海走近了兩步，在滿是血跡的浴簾背後白色的瓷磚，上用血跡畫出一顆心。

    讓胖子興奮的原因是，這顆心的尖端，赫然是一枚血指印，上面有著清晰的紋路，不過周海微微搖頭，胖子十分不解。

    「怎麼？」

    「看著像女性的食指的指紋，不是凶手的。」

    周海如此一說，胖子湊近看看，瞬間洩了氣。

    不過想一想都覺得凶手變態，拿著死者砍掉的手，在牆壁上畫出一顆心，真TM的是麻木瘋狂到一定境界了。

    周海說的沒錯，指紋很纖細，不過胖子嘆息一聲接著開始拍照提取血跡樣本，並且進行編號。

    周海和胖子背對背，面對著洗手台站著。

    洗手台的鏡子上，也是噴濺了大量的血跡和殘渣，檯面上的紙巾盒上面都沒能倖免。

    不過紙巾盒並沒有紙巾露出來，周海俯身看來一下，盒子裡面還有一部分紙巾，伸手抽出來一張，上面並沒有血滴，那是不是代表凶手用過紙巾？

    禁不住一陣興奮，周海開始四處搜索，馬桶邊上的垃圾桶中似乎丟著一些紙屑。

    拎起垃圾桶，放在檯面上，開始拎出來一塊兒一塊兒辨認，有七八團都是帶著血跡的面巾紙團，還有三份沒有帶血跡的紙團，上面似乎有乾涸的淡黃色水漬。

    「胖子物證袋。」

    胖子看了一眼周海，抽出來一打物證袋遞給他。

    楚夢涵探頭進來，看著周海翻找垃圾桶的動作。

    「有發現？」

    「祈禱吧！

    案發時間在一個月以上，那時天氣還是非常熱，在這樣一個密閉的空間，沒有空調，人會大量出汗。

    凶手臉上和身上濺的都是血，他自然要擦一下，希望這些紙張中能找到凶手的DNA。」

    胖子撇撇嘴。

    「文縐縐的！

    你是想找到凶手的米青液吧！

    這個職業，帶陌生男子回家，只能是將生意攬回家了。」

    周海沒說話，收起這些紙團，站在衛生間門口，看著地上的所有痕跡，微微閉上眼睛。

    這裡是密閉的，沒有蚊蠅的進入，不然這個房間更加的不堪入目。

    入戶門沒有損壞的痕跡，顯然凶手是跟隨主人進入房間的，並且最初的血腳印起始端就在主臥。

    所以，剛剛胖子的分析沒有錯。

    血滴、血腳印，逐步延伸到衛生間，然後又稀釋血【1】的腳印，逐步覆蓋在原來的深色血腳印上摺返回主臥，凶手在這裡來回走了幾次。

    他在幹什麼？

    拖拽的痕跡，應該是扯著死者的腳踝，將死者拽到衛生間，這算一次的話，拎著死者頭顱是又一次。

    第三個往返是做什麼？

    難道是打包屍塊，準備帶走？

    周海移步來到廚房，這裡積了一層灰，廚房也非常亂，垃圾桶中丟棄著幾個方便麵桶還有外賣的各種袋子。

    櫥櫃和檯面上只有少量的調味料，沒有米面和蔬菜，冰箱中有些腐敗的水果還有一些速食餃子什麼的。

    燃氣灶側面牆面上，有兩個帶著摩擦痕跡的位置，看著形態就知道這裡曾經是掛著菜板和菜刀的地方。

    如此隱秘，如若不是常客應該很難發現。

    周海瞥了一眼，窗外不遠處的步行街，隨即走出廚房，胖子也完成了所有的信息採集。

    「查到朱曼麗在那個店上班了嗎？」

    楚夢涵點點頭。

    「剛剛接到電話，他在步行街後面的那個韓國洗浴做洗腳妹。」

    「看現場，凶手是朱曼麗的常客，所以還要外圍調查一下。」

    「你跟我過去看看吧！」

    周海看了一眼胖子。

    「你回中心送檢時，交代曾大姐，這些紙張要仔細浸潤提取。

    楚支隊找車將胖子送回去吧！」

    胖子瞥了一眼楚夢涵，臉上帶著遺憾。

    「好吧！

    我現在就回去送檢。」

    周海跟隨楚夢涵下樓，剛要上車，她的手機響了起來。

    「頭，我們在步行街最東側，這裡有個洗頭房。

    他們說認識B死者！」

    「等著我馬上到！」

    四名偵查員帶著房東，去核查朱曼麗的照片和身份了。

    房東的臉一直是慘白的，在自家發生命案。

    今後怎麼出租？

    怎麼出售？

    這棟房子成了凶宅，所以她是極為配合，畢竟想要早日結案。

    *****

    十分鐘後，楚夢涵和周海趕到那個洗頭房。

    先期抵達的警員，已經將知情人帶到一個房間。

    楚夢涵指著B死者的畫像，問道。

    「別害怕，就問你幾個問題，你認識這個人？」

    「嗯，她叫劉文。」

    這個叫王紅的女孩說著，將自己的手機遞過來，上面是兩個女孩兒搞怪的照片，果然另一個與畫像上的人一模一樣。

    「她什麼時候失蹤的？」

    那女孩回憶了一下，翻動著通話記錄。

    「在十一假期的第二天，下午五點了她還沒來，老闆讓我聯繫一下她，不過手機沒打通。」

    「她多大？」

    「二十三。」

    「你知道她家在哪兒住嗎？

    我們要聯繫她的家人。」

    王紅點點頭，稍顯猶豫，湊到近前低聲說道。

    「老闆那裡，有我們的身份證複印件，警官可以跟他要。

    我聽小文說，她老家就是魯東西部，貌似是曹縣，不過她和家裡已經好多年不聯繫了。

    平時，她就在店裡住。」

    周海攔住準備結束問話的楚夢涵，出聲問道：

    「劉文有常客嗎？」

    那姑娘見周海身著常服，稍顯猶豫，不過楚夢涵給她一個安慰的眼神，瞬間不再糾結。

    「有幾個，大多都是周邊店舖的小老闆。」

    「哪幾個人？」

    那姑娘搖搖頭。

    「我沒打聽過，畢竟這都是各自的熟客，問多了讓人覺得像在搶生意。」

    楚夢涵點點頭。

    「我理解，不過還是希望你能回憶一下，劉文不是第一個被殺的洗頭妹，如若是熟客作案，也好有個防範是吧！」

    如此一句話，讓那個叫王紅的姑娘一怔，臉色白了兩分，接過楚夢涵遞過來的紙筆回憶了一下，在紙張上歪歪扭扭地寫下了幾個店名和姓氏。

    「我知道的就這麼多，這是連環案嗎？」

    周海微微嘆息了一聲。

    「對，連環案！

    凶手目標性很強，只是針對洗頭妹和洗腳妹這些特殊服務的女人下手。

    我們還不知道，下一個，會是誰？」

    ————————

    【1】稀釋狀血跡：是指血液被其他液體混合後形成的血跡。

    最常見的稀釋血液的液體是水，最常見的稀釋方式是用水或沾水的物體沖洗血跡。

    正常狀態下，血液在體外凝固或者乾燥後的顏色成暗紅色或紫紅色，所以，當血液被其他液體比較均勻地稀釋時，稀釋狀血跡一般色澤淡紅；

    當稀釋不太均勻時，通常由於血跡的厚度呈中間厚周邊薄的特點，故其中間顏色有時較周圍顏色稍深；

    當血跡凝固乾燥再被稀釋，常表現為僅僅是血跡周邊部分的顏色改變。
               

第七十一章 下一個，是誰？(9)
               
    「我明天就辭職回家，不在東南打工了，太~

    太可怕了。」

    王紅被嚇得摀住嘴巴，用力點點頭。

    楚夢涵驚訝地抬頭看向周海，她沒想到周海能說出這樣的話，那個女孩被帶了出去。

    一個警員敲門進來，將劉文的照片和牙刷遞給周海，即便辨認出是死者也要進行比對，確保萬無一失。

    「劉文住的地方有什麼發現嗎？」

    那名警員搖搖頭。

    「床鋪都被人佔了，僅剩的一點兒私人物品，我們已經幫著收起來，如果聯繫上家屬好過來取。」

    說完此人出去了，周海和楚夢涵的手機分別震動了一聲，二人同時收到了一份郵件，這是朱曼麗的信息和調查筆錄，周海瀏覽了一遍。

    楚夢涵還在糾結周海剛剛的話。

    「下一個，是誰？

    你是說，這個凶手還準備殺人？」

    「嗯，可能性非常大。

    從A死者朱曼麗，到B死者劉文，凶手的手法已經有了很大的進步，加上長時間沒有案發，再次作案的可能性非常大！」

    「可是我們這樣大肆的排查和搜索，他不害怕嗎？

    如此還會頂風作案？」

    周海搖搖頭，抬眸看著楚夢涵。

    「現在你們在做人口普查，並非案件調查，步行街作為安保的重點地段，每天都有大量的警力進行巡查對嗎？」

    「嗯！

    你說的有道理。

    現在毫無線索，不知道凶手是誰，可我們要做點兒什麼吧！

    至少要努力阻止凶手，殺下一個人？」

    或許是因為連續兩個都是女性死者，楚夢涵有些激動，這種未知的等待讓人心驚膽顫，甚至比之前的滅門慘案都刺激人的神經。

    「阻止？

    無力阻止。

    我們能做的非常有限，只能加快所有的進程，不放過任何一個細節。」

    楚夢涵抬眸看向周海，眼中一絲憤怒已經無法忍耐，騰一下站起身指著周海的鼻子。

    「你真夠冷血的，面對凶手的殘忍，竟然無動於衷！」

    周海坐直身子，看向楚夢涵。

    「我該怎麼樣？

    和你一起痛斥，還是抱頭痛哭？」

    楚夢涵微微一怔。

    「你這是歪曲我的意思，如此連環殺手肆無忌憚的行兇，簡直是在挑釁我們警方。

    難道我們不該做點兒什麼嗎？

    就這樣等著他下一次殺人？

    這難道不是冷血？」

    周海搖搖頭。

    「嫉惡如仇是好事。

    可憤怒、抱怨和衝動對案件進展，沒有一絲幫助。

    這個職業，每天面對的都是社會的陰暗面，如若還保持小女生的純真幻想，你真的不適合這份工作。」

    周海沒有理會身後跳腳的楚夢涵，出了洗頭房開車走了。

    從第一次認識這個楚夢涵，她就在違規跟蹤，如此感情用事，很容易在工作中出現大的失誤，周海剛剛的話就是想要刺激她，讓她能夠擺正心態。

    *****

    2014年10月10日清晨

    周海一早來到中心，曾大姐那裡所有檢驗和比對結果都出來。

    A死者朱曼麗出租屋發現的那些紙巾中，提取到一份米青液，果然發現了一個男性的DNA。

    只是剩餘的紙團，由於數量龐大還沒有提取完畢。

    他拿著報告快步回到辦公室，不斷羅列著所有的已知線索。

    這就好比拚圖遊戲，你要通過手中不多的碎片，窺一斑而見全豹。

    AB兩名死者的職業相同，閱歷近似。

    朱曼麗的出租屋中，凶手用死者家的菜刀做凶器。

    可見並未有所準備，屬於激情殺人，而之後的碎屍運屍過程，可見凶手極其冷靜，並且是個善於進行類似屠宰操作的人。

    而B死者劉文，卻無法知曉第一現場在哪兒，能不能從二人的客人方面著手調查？

    僅憑記憶，周海在白板上寫出，洗頭房女孩所說劉文的熟客信息。

    又將昨天收到郵件中，朱曼麗的熟客全部寫下來。

    兩相比較，竟然有四個人重合，周海都感到難以置信。

    他們分別是：

    土大力餐廳的總廚彭軍；

    安博士餐廳的採購胡經理；

    釀皮攤老闆王利民；

    賣肉夾饃的王書禮。

    周海似乎記得，在步行街西側有兩排標準化的攤位，他們昨天還去買過那裡的小吃，那兩個老闆之間似乎很熟悉，聽著口音都是陝西一帶的。

    這四人都不是什麼高層次的人，那個劉文剛剛做完Chu 女膜修補術，不至於和熟客玩兒仙人跳吧！

    正在想著，辦公室的門一響，瘋子他們三個走了進來，當然還有楚夢涵，看著他們的臉色顯然已經滿血復活。

    胖子誇張地張開雙手舉到唇邊，瞪圓了一對兒小眼睛。

    「咦！

    海子這麼早就來啦！

    看看誰來我們二組啦？」

    周海朝楚夢涵點點頭，後者隨即鬆了一口氣，感激地朝胖子笑笑。

    「我們現在又進入死循環了，王滿和胡曉天他們兩組毫無進展，想看看你這裡有什麼新的發現嗎？」

    周海讓開身子，將白板全部露出來。

    「二組和三組的進展不會很快，畢竟是大海撈針，能做的篩查條件太少。

    剛剛我將AB兩個死者，朱曼麗和劉文的熟客比對了一下，發現了四個重合的熟客。」

    「四個熟客？

    重合度這麼高？」

    「嗯！

    重合度非常高。

    或許可以外圍調查一下，他們的住址和家庭情況，還要調取這四人的戶籍信息。

    不過不要打草驚蛇，儘量還是用人口普查的名義，讓片警帶著偵查員去做這項工作。」

    小梁看看四個名字，思索了一下指著說道。

    「昨天，我們就是在他們兩個的攤位，吃的東西吧！」

    胖子點點頭，一臉疑惑。

    「熟客？

    海子，屍檢的時候我記得你說過，B死者那什麼修補了很多次，如今還是剛剛撕裂不久的狀態。

    應該不是為了熟客做的？！」

    周海瞥了胖子一眼，帶著表揚的意味。

    「不錯！

    B死者劉文屍檢確實如此，所以最初我以為是他們在搞仙人跳，最後反被殺的，可看來不是這樣。

    楚支隊，可以讓王副支隊他們組，再觀看監控的時候，觀察一下這四個人。

    看看他們有沒有在監控範圍內出現過，或者接近過下水井口。」

    楚夢涵眼睛放光，有方向就好。

    這時她的手機響了，來電的是王滿，她趕緊接通電話。

    「喂！

    王副支隊怎麼了？」

    「頭，你們快來，我們現在就在步行街這裡，2號井蓋周邊有血跡發現！」
               

第七十二章 下一個，是誰？(10)
               
    未等楚夢涵說話，周海朝著幾人一擺手。

    「拿裝備上車，去現場。」

    幾人快速下樓趕往步行街，路上已經換上勘察服。

    一下車，王滿便走了過來。

    「頭，周法醫好！」

    「什麼時候發現的血跡？」

    「7：10我們剛到，準備去片區查監控，小劉眼神好使，看到2號井蓋旁邊有血跡。」

    周海抬頭看看周邊，這裡位於步行街的最西側，不遠處那些固定攤位已經開始營業了，還有不少人排隊。

    胖子看到那些攤位，下意識地摀住肚子。

    「這裡一早出攤啦！

    竟然有這麼多人，好買賣！」

    一警員撇撇嘴，「千萬不要小看這些擺小攤的老闆，這裡看著一個個髒兮兮，人家各個都是深藏不露。

    就那個賣釀皮的，一天六七千份，日收入快兩萬，雖然是外地人，也在這裡買房了套房子。」

    瘋子倒抽一口涼氣。

    「這麼牛，一天收入比我月收入還多！」

    胖子拍拍他的肩膀。

    「別眼氣，你吃不了那碗飯，人家是手藝人，陰天下雨天公不作美也照樣是賠錢。」

    楚夢涵此時讓幾輛警車開過來，將這裡圍擋上。

    無論是凶手還是路人，這樣的勘察過程還是不曝光的好，畢竟現在手機通訊發達，直接傳到網上去，他們的壓力更大。

    周海戴上口罩，拎著勘查箱第一個走了過去，胖子他們趕緊收聲也跟了過去。

    「胖子看一下這血跡。」

    徐彪收起平時的嬉笑，打開勘查箱找出試劑噴灑上去，片刻變了顏色，胖子更加嚴肅了幾分。

    「人血，詳細的需要實驗室分析。」

    小梁無需吩咐，將所有的血跡，由遠至近拍照，血滴成橢圓形，上面的毛刺，周圍有小小的飛濺點，這是甩濺的血滴，比正常滴落力量上要大一些。

    這裡地面，是那種粗糙的瀝青灌入式路面，完全沒有腳印可以採集，周海蹲在井蓋的旁邊，朝胖子勾勾手指。

    「這個繩子上面看看能不能提取到DNA！」

    胖子蹲下仔細擦拭，瘋子在一旁嗅了嗅。

    「你們有沒有聞到什麼味道？」

    小梁搖頭，「我鼻炎什麼都聞不到。」

    「什麼味道？」

    「洋蔥味！」

    楚夢涵扯下口罩，也深深吸了一口氣，隨即點點頭。

    「對，這裡是有一股洋蔥味兒，蹲下就聞得到。」

    胖子此時已經提取完畢，王滿站在對面和胖子同時用力，井蓋被平著提起來，一團黑乎乎的東西飄蕩在井蓋下方。

    「我去，又掛著一顆人頭！」

    胖子手一滑，差點兒將井蓋丟掉，瘋子趕緊接了一把。

    「你是真虛，不是假虛！」

    三人將井蓋反扣著放在一側，小梁將相機交給胖子，快速拍照固定。

    瘋子蹲在周海對面，輕輕撥開這顆頭顱的長發，一張年輕的臉映入眾人眼眸。

    「竟然是她！」

    周海和楚夢涵同時驚呼了一聲，這個死者不是別人，就是昨天下午他們去洗頭房進行調查時，談過話的那個女孩兒——王紅。

    當時她表示自己馬上走，可是沒想到，今天竟然以這樣的形式，出現在眾人面前。

    周海小心地將長發撥開，頂部與那根繩索捆綁的頭髮漏了出來，果然還是用長發當做繩索捆綁在頂部，繩結和B死者劉文一樣。

    不過這次周海沒割斷頭髮，而是拿著棉簽開始擦拭繩結部位的長發。

    胖子知道他希望能得到凶手的DNA，只要這些和A死者出租屋內發現的另一個DNA對上，就證明是同一凶手。

    瘋子見周海擦拭完，開始小心解開頭髮，畢竟人類的頭髮不是繩索，有一定的彈性，嘗試了幾次完全散開。

    「這個繩結你們熟悉不？」

    瘋子的話讓幾人都聚過目光，小梁看了看，突然恍悟。

    「這是買菜扎方便袋的手法，這樣這樣！」

    說著還比劃了一遍，旁邊幾個偵查員跟著點頭。

    胖子沒有多激動，一臉的凝重。

    「這一片兒的人90%都會這個手法，這不算什麼方向！」

    周海微微搖頭，扯下口罩蹲在地上用力嗅嗅死者的頭髮，如此動作讓身後那些偵查員渾身一顫，隨即周海抬起頭。

    「不一定！

    你們說的洋蔥味兒，在C死者頭髮上更加濃郁，應該是留下不久的。

    什麼人需要這樣早的時間弄大量洋蔥？

    不會是90%吧？」

    瘋子不斷思索著周海的話，看看手腕上的表，現在不到八點，他們發現血跡在7：10，那麼凶手就是在這個時間之前來到現場的。

    「7：00之前出現在步行街的早點攤販，還有後廚的廚師都有嫌疑。」

    楚夢涵蹙眉。

    「我們不能將人全都抓回來，進行甄別吧！」

    「誰跟我下去？」

    周海一句話讓討論的聲音嘎然而止，胖子晃晃肚子。

    「來吧，我跟你下去，瘋子在上面守著C號死者王紅的頭吧！」

    瘋子給他一個眼刀，不過他恐高還是真要老老實實在上面了，找到一個大型的保溫箱子將死者頭顱包裹好，放入其中，小梁伸出手。

    「我打前站，我不怕臭！」

    胖子一巴掌拍在小梁頭頂。

    「一邊呆著去，死孩子！

    就不能想點兒好的，這剛拋屍能臭嗎？

    在上面吧。」

    周海已經換上水靴，戴上頭燈，胖子也動作迅速完成了，二人陸續順著豎井邊上的簡易鐵梯子爬下去。

    下水道特有的腐敗味道，瞬間充斥在鼻端，這是防毒面具無法阻擋的。

    井口上面的偵查員，舉著多個手電給他們照亮，這讓二人的視野內變得清晰了很多。

    周海剛一站到淤泥中，就看到一步遠的位置上，躺在水中兩塊慘白的屍塊，還有一堆支出水面的白骨。

    胖子呼哧呼哧喘息著，看著這一堆東西，身上的肉顫了顫，隨即朝著上面喊話。

    「拿繩子拴著箱子順下來，C死者王紅剩餘的屍體找到了。」

    周海蹲下，認真看著屍塊，手法和B死者劉文一樣，都是在肋骨下緣環切，刀口沒有一絲的停頓和不順暢，頸部的皮膚和組織微微收縮捲翹，這是生前傷。

    看來死因，還是斬首了。

    兩個屍塊大部分浸泡在水中，不過上面非常的乾淨，不是被沖刷的乾淨，而是原本就非常清潔。

    伸手觸及屍塊，水面之上的部位，還是干燥的。

    周海手指一頓，為什麼是干燥的？
               

第七十三章 下一個，是誰？(11)
               
    胖子沒有打擾周海，他趕緊拍照，固定發現現場的狀態。

    不過就在轉身的時候，與視線平行處的U形鐵樓梯內側面，有一塊兒黑色三角形的皮革樣片狀物掛在那裡，隨著通道內的空氣流通，不斷飄動著。

    胖子將相機掛在身後，用鑷子夾起這片黑色皮革，裝到物證袋中。

    直到摘下黑色皮革，胖子才看到，原來簡易鐵梯子在這個位置有一處瑕疵，尖銳金屬凸起成一個鋒利的尖端。

    內側面刮到，那就是有人自下而上往上爬，這才刮到這處尖銳凸起，不然這個位置很難被碰到。

    「海子你看，這是在梯子側面發現的！」

    周海抬頭，接過物證袋看了看。

    「這是防水圍裙？」

    胖子點頭，「對。

    圍裙！」

    周海再度蹲下，抬頭看看井口的高度，這裡距離井口至少有六米，可屍塊上並沒有濺上泥漿和污穢之物，那麼是不是說明屍塊不是丟下來的？

    「如若屍塊不是丟下來的，而是擺放到這個位置的。

    死者的頭顱，不過是爬梯子上去拴到那裡的，因此他的圍裙才會被剮蹭到。」

    胖子用力點點頭。

    「不過井口外面那血跡，怎麼解釋？」

    周海搖搖頭，他也無法解釋，難道將人頭拴住還要打開井蓋甩一甩？

    「井口的血跡，是高速甩濺的，如若將頭顱掛好後掀開井蓋也能做到。

    看看井口下面，三四級金屬梯子的位置，有沒有什麼栓過繩索的痕跡。

    如若有那麼說明，我們最初的調查方向上有錯誤。」

    胖子快步爬上去，很快在第三四節金屬梯子的上面，發現了兩根亞麻的纖維，並且在井口內側也看到了兩滴血跡。

    「找到了！

    這個混蛋，竟然真是將自己拴在這裡，掀開過井蓋。

    這也太變態了吧。

    他要幹什麼？」

    周海沒回答，看著那堆骸骨，之前的兩具屍體發現時，都經過了一段時間，地下水的沖刷，表面的一些碎肉和殘渣，不好判定是剔除的，還是腐敗掉的。

    而今真正拿著新鮮剔過的骸骨，周海更加驚奇凶手的刀工，骨頭沒有被煮過。

    可上面只是殘留了少量的肌肉碎屑，並且沒有反覆刮擦的痕跡，都是順著骨骼生長的曲線剔除骨骼的。

    就像那種超級高檔的火腿，上面的肉分毫不差的被剝離，這不是一把刀完成的，至少有凸面的有勾狀的刀，不然像是肱骨外科頸的位置就無法一次性剝離。

    再者骨頭的堆放，初看似乎很隨意。

    如今細細觀察，發現所有骨骼都被整齊地豎著靠在屍塊的旁邊，在一根細小的尺骨上捲著一張摺疊黃紙，隱約看著上面似乎有字跡。

    周海拿起骨頭，捏住一角，緩緩展開黃紙。

    這上面竟然畫著，一些朱紅色的像字不是字的圖案。

    難道是符咒？

    趕緊將這張紙捲起來，裝入物證袋中，那根裹著符咒的尺骨上已經被印上了朱紅色。

    周海捻起一點兒搓了搓，又送到鼻端聞了一下。

    非常細膩的硃砂，有閃爍的光澤，帶著濃重的血腥味，看來是用血調配的硃砂，那麼這個符咒是什麼意思？

    胖子再度爬下來。

    「現在收C號死者的骸骨嗎？」

    周海點點頭，先將這對四肢骸骨裝箱，最後二人合力將屍塊抬起來裝箱，上面的人合力將這個箱子拽了上去。

    不過周海沒有上去的意思，胖子有些疑惑。

    「你想幹嘛？」

    周海看了看兩側的方向，向南是通向小區的，北側是他們上次下來勘察時過來的路。

    「我們向南走走，既然凶手不是從這裡下來的，那就還有隱秘的位置下來。」

    胖子看看前面漆黑一片，長吁了一口氣。

    「好，我陪你過去看看。」

    隨即轉身朝著井口上方喊道：

    「我們朝南走，看看有沒有什麼發現。」

    楚夢涵有些擔心。

    「等等，我再派幾個人下去。」

    「不用，你不是知道下水的走向嗎？

    跟著我們的速度，我們隨時對講聯繫，如果遇到可疑的豎井會告訴你的。

    另外，讓瘋子將剛剛送上去的那張符咒拍照，然後發給南悟道博士，讓他查詢一下這是個什麼符咒。」

    「好的。」

    正說著，小梁穿著勘察服和水靴爬了下來，動作還挺麻利。

    胖子一臉嫌棄他來爭寵的模樣，翻著白眼撞了撞小梁的肩膀。

    「你下來幹嘛？」

    「我不怕臭，過來給你們開路！」

    胖子揉揉被防毒面具勒疼了的頭頂，一臉的不開心。

    「為啥我這個咽炎聞到臭味就感到噁心的不行，而你這個鼻炎卻毫無感受，還引以為榮。」

    小梁一臉無辜地攤開雙手，「我聞不到臭味兒！」

    周海無語地看著二人，招招手。

    「別扯皮，快走！」

    小梁拔腿超前就要跑，可剛邁出去一步鞋子差點兒留在原地。

    搖晃了半天終於穩住身形，胖子笑得不行。

    「不要搞事情，你又不是美女，我不會扶你的。」

    小梁已經對胖子的言語免疫了，好不在意，彎腰拎著水靴的邊緣，將陷入淤泥的水靴拔出來，這次有了經驗，踩著邊緣超前走去。

    對講機中不時傳來咔哧咔哧的干擾聲，他們知道上面的人一直跟著她們，連續走過了四個豎井都沒有什麼發現。

    此時三人身上已經濕透，汗水順著頭髮流入眼中，三人不時甩動頭部。

    對講機中，傳來楚夢涵的聲音。

    「你們到第五個豎井了嗎？」

    胖子抬頭看看，「對。

    我們已經看到這個豎井了，不過還沒走過去檢查。」

    「你們先別急著開井蓋，這裡被擋住了，我們正在找人清理。」

    周海一把接過對講機，「什麼擋住了？」

    「哦！

    這裡有一個極為破舊的小吃車，很大，帶軲轆，不過現在軲轆都癟了，堵在人行道上，井蓋應該就在這個車的下面。」

    周海眼一眯。

    「不要急著拖車，看看有沒有窗戶，趴著看看裡面是空的，還是有東西。」

    楚夢涵說了一聲『好』就沒了聲音。

    三人朝著眼前這個豎井靠近，這裡靠近梯子的邊緣比其他地方稍微乾燥些，有一些灰土堆積在此地，形成了一個小島。

    胖子將頭燈對準此處，俯身觀看。

    「腳印，這裡竟然有腳印！

    不過是一雙水靴，反反覆覆踩了很多個，都是重疊在原地的。」

    說完趕緊貼上標尺拍照，不過這裡的梯子與旁處無異，還是那樣黏膩。

    周海抓著爬上去，不過爬到最頂端的時候，用力推了幾次，井蓋都紋絲未動，突然他盯著一處不動了。

    胖子有些焦急地嚷道：

    「海子，怎麼了？」
               

第七十四章 下一個，是誰？(12)
               
    「物證袋！」

    小梁拿著物證袋爬到周海身邊，順著周海的目光望去，手上一滑，小梁差點兒掉下去。

    「啊~」

    周海一把抓住他的衣領，將他推到梯子上。

    「扶好，拽著我腰上的安全鎖。」

    小梁按照周海的吩咐，一隻手臂跨過梯子，另一隻用力抓住周海腰上的安全鎖。

    周海一條腿跨到梯子上，夾緊梯子，讓自己能夠站直身子，這才調整頭燈，將手伸入井口邊上缺損磚塊的那處。

    一隻極為新鮮的女人手被掏了出來，小梁用力閉上眼睛咬緊牙關，他能感受到自己渾身的顫慄，這種恐懼不是解剖屍體能夠感受到的。

    長在人身上，你覺得這是非常美好的一個部位，可將它分割下來，藏匿在這樣的空洞中，真的讓人汗毛豎起。

    周海的動作沒有停，繼續在那裡掏著。

    很快C號死者的手腳全部找齊，周海將物證袋紮緊，看看胖子距離自己高度差太大，怕丟下去會污染了物證袋。

    隨即周海回身，將袋子上的繩子拴在小梁的腰間，如此動作讓小梁瞬間呼吸一滯。

    很快周海找到那兩個人缺失的手腳，B號死者劉文的還算好。

    A號死者朱曼麗的手腳變化比較大，由於時間比較長，已經成乾屍狀，烏黑的指骨外面包裹著一層皮膚，變得極為纖細瘦小，好像大號的風乾雞爪。

    小梁額頭上全是冷汗，如此三人的手腳全都捆在身上，這種感覺簡直太難捱了。

    此時，胖子手中的對講機，突然傳來聲音。

    「周法醫，這個車裡面似乎沒什麼東西，不過後面的門上帶著鎖。」

    「先讓瘋子提取鎖上的指紋，然後砸開鎖頭。」

    「剛剛羅法醫已經提取了，不過沒有完整的指紋，我現在砸鎖。」

    說著一陣噹噹的聲音傳來，然後就是嘈雜的腳步聲，緊接著井蓋上再度傳來一陣砸東西的聲音。

    對講再次響起。

    「你們讓開點兒，我們打開井蓋兒啦！

    一~

    二~

    三~」

    一陣塵土飛揚，頭頂照射進來一絲光亮，楚夢涵已經探進來頭，一臉的黑灰弄得極髒，朝著幾人伸出手。

    「沒事兒吧！

    快上來！」

    三人陸續上去，小梁腳沾到地面的第一件事兒，就是將腰上的那三個袋子扯下來，瘋子在一旁不知道他在幹嘛，伸手接過袋子。

    「猴急什麼，火燎腚啦！」

    小梁啥也不說，出來就往車子外面跑，撲通一下坐在路邊，扯下防毒面具，用力呼吸著。

    周海緊隨其後上來，打量了一下這個小車，看來這裡是用來當做倉庫使用的。

    直到最後胖子上來，他還是一臉懵。

    「我說海子，你們到底發現什麼了，小梁咋嚇成這個樣子，你往他身上栓東西就跟封印了似得，一動不動，小臉煞白！

    哈哈哈！」

    未等他笑完，周海將瘋子手中的三個袋子遞給胖子，胖子傻乎乎打開一看，瞬間尖叫著將袋子丟給瘋子。

    「啊~

    啊~

    你們這群變態，變態！」

    瘋子聳聳肩膀，表示很無辜。

    「你要看的！」

    說著，瘋子拎著三個袋子下了車，楚夢涵已經有些按耐不住。

    「這手腳是在下面發現的？」

    周海點點頭。

    「是的。

    就在這個井蓋側面的一個磚洞中發現的，只是不知道為何要將手腳藏在這裡，不過顯然這是凶手經常出入的地方。

    瘋子，南教授那面回信兒了嗎？」

    瘋子將一個平板電腦遞過來，點開一個郵件。

    「南教授認為，這個符咒是鎖魂咒。

    是北方全真派道教中，幾近失傳的一眾符咒，據說可以拘三魂，讓人不入輪迴，無法超生，防止人報復，是種極為惡毒的符咒。」

    「沒有具體的發源地嗎？」

    「陝西咸陽。」

    這四個字一出口，周海眸光一亮，胖子在旁邊都忍不住衝過來。

    「海子，難道是今天早晨，你列舉的那兩個小吃攤的老闆？」

    楚夢涵也湊了過來，盯著周海的眼睛。

    「A、B死者重疊的那四個熟客中的兩個是嗎？」

    周海堅定地點點頭。

    「這個車廂是誰的知道嗎？」

    一個偵查員，指著步行街的方向。

    「就是那兩個賣小吃的，說是當做倉庫用的，物業找過他們倆很多次就是不搬走，他們也沒轍了。」

    周海看向楚夢涵，「可以請回來進行甄別了！

    畢竟我們手中有一份DNA，另外申請搜查的時候我們跟著。」

    楚夢涵即刻開始安排，沒有什麼比讓她抓人能更加順暢的事兒了。

    周海看了眼稍微緩過來一些的小梁。

    「小梁和瘋子回中心，將剛剛提取的物證送檢。

    瘋子，將C死者軀幹屍塊上我畫圈的部位，多做幾次擦拭檢測，賭賭我們的運氣。

    另外，最後這三個袋子中的手腳指甲，都要提取送檢，你和小梁給C死者王紅做屍檢就行。

    我和胖子在這裡查一下車廂，然後去昌河支隊聽取審訊，他們將嫌疑人血樣送過去後，你讓曾大姐務必先進行比對。」

    瘋子知道，這是周海對自己的信任，也是對自己能力的肯定，趕緊用力點頭，拎著箱子和物證袋拽著小臉兒煞白的梁洪剛走了。

    周海和胖子扯下防毒面具，還有身上的連體勘察服，小梁留下的一個箱子裡面有他們的鞋子，二人蹲在路邊洗了洗手和臉。

    胖子仰起還在滴水的臉看著周海，他留下來絕對不是單一等待搜查令。

    「你想查哪裡？」

    周海抬眼看看胖子，唇邊微微上揚，這算是周海的笑容了。

    「這個看似報廢的小車廂，不會無緣無故留在這裡。」

    「嗯，對了剛剛沒問他們，井蓋上有什麼？

    為什麼砸了好半天？」

    「不知道，我們看看吧！」

    周海甩甩頭髮，看向那個破敗的車廂。

    這種小車，外觀上看起來有點兒像活動板房，只是在下方有一個平台然後安裝了車輪。

    可以人力推，也可以掛在機動車後面拖動，東南市十年前很多賣小吃的都人手一個這樣的小車，只是現在基本退出歷史舞台。

    在這種中回遷戶的小區中，路邊的人行道上找到這樣的一個小車廂還真是很容易，畢竟單獨購買庫房價格很貴，小商小販都拿它做倉庫使用。

    周海踩著車廂門口的一級台階，跨步走了進去，車廂內很寬敞，放著幾個蜂窩煤爐，還有四五個生鏽的大鍋，還有一些蒸屜，都是比較陳舊的物件。

    車廂牆壁上很多孔洞鏽跡斑駁，看起來好似隨時都要散架似的。

    在車廂的下方，有一個正方形的門，門上帶著鎖，如今已經被砸碎，散落在一邊。

    剛剛他們急著爬上來，沒仔細看過周圍，如今蹲下細看，那鎖頭上全部是綠鏽，只有插鑰匙的孔洞完好如初。

    車廂一晃，胖子邁步走上來，見周海蹲著，他也想湊過來，不過一蹲，手肘撞到一個硬物，霎時間哀嚎起來。

    「靠，什麼鬼？

    撞死胖爺了！」
               

第七十五章 下一個，是誰？(13)
               
    周海起身，照亮胖子腰部後面的暗處，一個圓圓的金屬桿兒出現在那裡。

    胖子閃開身，掏出手套戴上，伸手抓住這個金屬桿兒，用力往外一拽，旁邊夾縫中的一些灰塵和碎屑全部飄飛出來，不過金屬桿兒也被胖子拽了出來。

    這個份量有些超出胖子的預期，『哐當』一下另一頭掉在車廂的地面上。

    這是竟然是一把大刀，周海腦子過了兩遍，一下想到買釀皮的年輕人切釀皮的那把大刀，模樣個頭和這把都非常像。

    二人將刀抬出車廂，這才看清楚全貌。

    這是一把特質的大刀，兩邊各有一個圓柱形的把手，中間的刀身是一個長方形，厚度超過一釐米。

    下面刀刃的中間有一個小豁口，並且延伸到刀身上出現了一個裂紋，估計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才廢棄的。

    「這麼沉的刀，用來切釀皮要多大勁兒啊！」

    周海搖搖頭，指著帶著螺絲扣的一端說道。

    「這裡應該是固定在操作台上的，只是抬動一個把手就沒有這樣費力了。」

    胖子回憶了一下當時吃麵皮時，攤主當初的動作，瞪圓了眼睛點點頭。

    「好像是這樣。」

    二人再度檢查了一遍這個車廂，並沒有什麼新的發現，他們和幾個偵查員快速趕往昌河支隊。

    一到昌河支隊，王滿就帶著二人前往審訊室隔壁。

    劉大正站在雙面鏡前，朝二人招招手。

    「快來，他們已經開始審訊了。」

    二人放下箱子，放輕步伐走過去。

    審訊室內楚夢涵和一個男警官坐在北側，一個一臉懵的中年男子坐在審訊椅子上，攤開雙手辯解著。

    周海一眼認出，這個人就是賣肉夾饃的那個老闆——王書禮。

    楚夢涵問：「十八號樓對面的那個舊車廂，是不是你的？」

    「那是我和二娃子弄地！」

    「你講普通話，二娃子是誰？」

    王書禮指指門外之，「就是和我一起被帶來的那個青年，賣釀皮的王利民啊！」

    「你們是什麼關係？」

    「哦，王利民是我一個叔伯侄子。」

    「昨天下午五點到今天早晨你都在哪兒？

    幹什麼？」

    「我昨天晚上八點收的攤，回家燉肉、切菜、和面，準備今天出攤的材料啊！

    每天如此。」

    楚夢涵舉起ABC三名死者的照片。

    「這三個人你認識嗎？」

    王書禮微微一怔，隨即點點頭。

    「認得！」

    「怎麼認識的？」

    王書禮垂下頭，臉上有些尷尬，左右的食指不斷摳著審訊椅子的桌面。

    楚夢涵一拍桌子，「回答問題！」

    突然一高聲高喝，把胖子嚇一跳，抬手擦擦汗。

    「額滴娘！

    楚美人發起飆來，還挺厲害！」

    劉大挑眉看著胖子。

    「楚夢涵報考公安大學的時候，是散打當年的散打冠軍，要知道公安大學的散打可是部分性別的。」

    胖子咕咚一聲嚥了口口水。

    「散打~

    冠軍！

    這以後找個男朋友，上來不開心不就只有當沙包的份兒了？」

    「嗯，差不多！

    不過你當沙包夠嗆！」

    胖子臉上瞬間垮了。

    「為啥？」

    劉大但笑不語，胖子知趣兒的不在追問，關鍵是問了劉大也不會說。

    其實胖子能夠感覺到，楚夢涵似乎對周海有些不一樣，是不是喜歡她就不知道了，反正周海對她貌似沒那份兒心思。

    湊近雙面鏡，接著看向審訊室內。

    王書禮嚇壞了，腿都有些打顫，磕磕巴巴接著說道。

    「就是~

    就是在步行街的洗頭房和泡腳店認識的，偶爾~

    偶爾去她們店裡玩兒~

    玩玩兒！」

    「玩兒，你這是嫖娼知道嗎？

    我們這裡有充分的證據，你們出入這幾家店舖的監控，我們都調取了，證據充分。

    我給你普及一下，《治安管理處罰法》第六十六條規定：

    賣淫、嫖娼的，處十日以上十五日以下拘留，可以並處五千元以下罰款；

    情節較輕的，處五日以下拘留或者五百元以下罰款。

    這樣還認為你是在玩兒？」

    王書禮臉色白了兩分，搖搖頭不敢說話。

    楚夢涵起身走到他身邊，用筆敲擊著桌子。

    「最近見過她們嗎？」

    王書禮搖搖頭，「半個多月前，我~找過阿文去我家。

    哦，對了！

    昨天晚上去我買啤酒看到小紅來著，閒聊了幾句，然後我就回家了，我買啤酒的小票還在錢包裡。」

    楚夢涵朝身側的同事使了一個眼色，他過去打開王書禮的錢包，果然在裡面找到一張購物小票，裹在一堆零錢裡面。

    楚夢涵又問了一些問題，揮揮手讓人將王書禮帶下去。

    「一會兒去你家搜查，我們也會核實你的剛剛所說的話。」

    王書禮沒再說啥，跟著那警員走了。

    緊接著王利民被帶了進來，這人兩隻眼睛到處看，帶著驚恐和不安，剛一坐好楚夢涵就開始問詢，王利民道是非常配合。

    「姓名？」

    「王利民。」

    「年齡？」

    「25。」

    「老家哪裡的？」

    「陝西咸陽。」

    「什麼時候，和誰來東南的？」

    「我是六年前，和我二堂叔王書禮來這裡的，他在東南打過工，說這裡錢好賺，所以我們過來了。」

    「他沒家人嗎？」

    「有啊！

    有個閨女，在東南大學讀書！」

    「這三個人認識嗎？」

    楚夢涵突然舉起，手中的三張照片。

    王利民沒有準備，下意識地點點頭。

    「認~

    認識！」

    「有人指認，你是她們的熟客？」

    王利民一臉恍悟，看著楚夢涵。

    「曼麗姐和劉文我比較熟，那個小紅不太熟悉。

    你們是查嫖娼嗎？」

    楚夢涵沒想到，王利民能如此『坦誠』，不過既然誤會了，那就按照這個問了下去。

    「你上次見到朱曼麗是什麼時間？」

    「有些日子沒見她了，聽說最近給她弟弟張羅婚事，所以一直沒見到過！

    我最近都是去東街的洗頭房玩兒，不過聽說劉文身體不好，去做了小手術，我們只是吃了一頓飯而已，不會這都要查吧！」

    楚夢涵用手中的筆敲敲桌子，「好好回答問題，嚷嚷什麼？」

    王利民蔫了，老老實實坐在那裡不在聲張。

    「昨天下午五點以後，你都幹什麼了？」

    「五點？

    昨晚買賣好，收攤已經很晚了，我們沒看具體時間。

    我的攤兒都是二堂叔幫我收的，我急著回家看女排的世錦賽。」

    楚夢涵毫無停頓順著話問道：「哪兩個國家比賽？」
               

第七十六章 下一個，是誰？(14)
               
    「就是女排世錦賽的複賽，中國vs多米尼加，不過這場比賽看著是真氣人啊！」

    王利民說的比較興奮想要抬手，可一動手腕被拷在椅子上，瞬間收斂了自己的動作。

    楚夢涵起身，轉到隔壁找劉大，這兩個人看著都不像有動機的樣子，一時間她失去了方向。

    周海則目不轉睛地盯著王利民，此人的口吻不像一個有很深城府的人，剛剛說的那比賽，他用手機百度查了確實是事實。

    一個生意不錯，順風順水的人，有什麼動機連殺三個女支女呢？

    楚夢涵和劉大商議了一會兒，決定等等比對結果。

    就在此時，胖子的電話響了，一看是小梁趕緊用免提接通。

    「怎麼樣結果出來了？」

    「嗯，王利民的DNA，與朱曼麗家衛生間紙簍中搜出來的那個未知男性，完全相符。」

    楚夢涵一攥拳，這在毫無證據的當下，算是最好的消息。

    「太好了！」

    周海接過胖子的電話，「曾大姐只是比對了那份米青子的DNA是嗎？」

    「對啊！」

    周海掛斷電話，回身看著劉大二人。

    「既然現在高度懷疑二人，我們能不能申請搜查令了？

    僅憑這份相同的DNA太過單薄，只能證明王利民去過A死者朱曼麗的家，我們要找到凶器。」

    楚夢涵收起笑容，她知道周海說的完全對，要是這樣報送檢察院，純屬等著讓律師咬死的節奏。

    「已經申請了，我去催催，正好帶著嫌疑人過去。」

    說著楚夢涵轉身去安排，劉大看著一臉沉思狀的周海關切道。

    「你怎麼了？

    欲言又止的樣子，是有什麼別的想法？」

    「去現場看看吧，雖然DNA對上了，可直覺告訴我王利民不是凶手。

    算了不說了，不能以我的主觀判斷引導案情調查。」

    片刻楚夢涵拿著搜查令回來了，劉大看了眼腕錶。

    「我一會兒還有個會，你們先調查著，務必死盯這個案子，市裡很重視，接連死了三個人，影響也非常不好。

    昨天有個記者，在周邊晃悠，差點兒將照片捅出去，我們按得住一時，時間長了還是壓不住，畢竟步行街的人員往來太頻繁，所以抓緊破案，才是解決一切問題的根本。」

    楚夢涵鄭重地朝著劉大敬禮，算是一種保證吧。

    他們幾人拿著搜查令，火速趕往廣坪花園。

    胖子抱著車上的一包蛋黃派啃著，因為沒有水，噎得夠嗆，擺脫了飢餓感，才側頭問周海。

    「你懷疑誰？」

    「不知道，不過絕對不是王利民，他要麼是個戲精，要麼是個真傻，那話癆的樣子絕對沒有凶手的心思縝密，所以殺人的事兒他幹不出來。」

    胖子一手擦著汗，一手搧動著衣服。

    「一共就四個熟客，難道是那兩個？」

    胖子搖晃著脖子，手搓下巴。

    這次周海沒說話，一定要看到他們的家，才能進行分析，無論怎樣要將這兩個先排查了。

    劉文和王紅被殺的第一現場還沒有找到，一定和凶手有關，只有找到這兩個死者的第一現場和凶器，這個案件才能完整。

    不知道，廣坪花園是否能夠揭開自己的疑惑？

    *****

    半個小時後，等來了搜查令。

    首先，幾人來到賣肉夾饃的王書禮家。

    他的家位於B區，看來他這房子是從回遷戶手中購買的，眾人來到十八號樓三單元22層。

    開啟執法記錄儀，舉著搜查令對王書禮讀了相關的規定，王書禮被留在門外，這才打開房門準備搜查。

    兩室兩廳的房子還算寬敞，家中很整潔，完全沒有單身漢的邋遢感，屋內陳設也非常的簡單，廚房和餐廳儼然成了一個小作坊。

    一個小點兒的臥室中，擺放著一個大型冰櫃，還有一個對開門的保鮮櫃，廚房堆放著幾袋子洋蔥、辣椒，還有兩捆大蔥和香菜。

    鄰近北陽台，一口碩大的鐵鍋還在咕嘟咕嘟冒著泡，整個房間內都充斥著滷肉的香味兒。

    胖子扯開口罩，不斷嗅著。

    「要是每次出現場都是這個味道，我能美死。」

    如此一目瞭然的房間，讓人看了就感覺沒有什麼秘密可言，周海站在客廳認真觀察，胖子開始到處查看。

    瞥了一眼碩大的冰櫃，周海走了過去。

    一掀開，裡面一大袋一大袋子的肉，外面貼著超市的購物膠貼，一共六袋子，整齊碼放在冰櫃中，袋子的口紮著綁帶，外面用黑色記號筆寫著日期。

    最邊上有十來隻豬腿骨，估計是為了要熬湯用的，裝在一個大大的鐵籃子裡，冰櫃的立面沒有厚厚的霜，看來這個王書禮是個愛乾淨的主。

    合上冰櫃，走到保鮮櫃前，這裡更是一目瞭然，裡面有五個大盆，滿滿的裝著洋蔥碎、大蔥碎、辣椒碎、香菜碎，還有一盆用紗布包成一包包的調味料。

    最下方擺著兩個十公斤的白色廣口塑料桶，裡面是凝固的豬油，奶白色的油脂很乾淨，外面一樣寫著日期。

    周海不知道他的流通量能達到多少，為何準備這樣多的食材？

    出了這個房間，胖子已經檢查完廚房和餐廳，拎著兩把沉重的菜刀走了過來。

    「海子，這個用帶回去檢測嗎？」

    「你用試劑噴過了？」

    胖子點點頭，「嗯，沒發現。」

    周海擺擺手，示意不用帶回去了，隨即二人走向主臥，床頭櫃上迎面擺著一個相框，裡面是一個極為青春的姑娘，從背後抱著王書禮的脖子。

    二人臉上都洋溢著燦爛的笑容，那種神態上的相似，無需介紹也能猜到，這是父女二人。

    「胖子拍照！」

    胖子顛顛地跑過來，將這張房間內唯一的合影拍照，周海側身問道。

    「王書禮多大年紀？」

    臥室門口的王滿思索了一下。

    「身份信息上現實，今年48歲，看著比較顯老是吧！」

    周海微微頷首，掃視床上只有一套寢具，接著問道。

    「沒見到他老婆，是在老家嗎？」

    「我們頭沒問，不過剛才那個王利民說，他二堂叔只有一個閨女，並沒說老婆的事兒，我去問問？」

    周海擺擺手，「一會兒出去問。」

    衣櫃、床頭、箱子，所有的部位都檢查完，沒有任何發現，胖子搖著頭看著周海。

    「沒什麼有價值的發現，現在去下一家嗎？」
               

第七十七章 下一個，是誰？(15)
               
    可是現場，什麼問題又找不到，一圈搜查下來，證據沒找到，疑惑倒是增加了不少。

    周海掃視了一圈，這樣的一個房間太過乾淨了，甚至一件破舊的衣物都沒有，乾淨的缺少人氣兒，不像是家，到像是一個作坊。

    胖子已經出了房間，在周海轉身之際，主臥的那張照片映入眼簾。

    周海稍微沉吟了一下，轉身出了房間。

    掏出手機編輯了一條微信發到王滿的手機上，並且在胖子相機上找到那張照片，指了指王滿，這點兒默契還是有的。

    胖子一頓搗鼓，將照片發給王滿，後者下樓後上車安排了一下，隨即趕了過來。

    王書禮也被帶到一輛警車上，換上王利民戴著手銬被拽到近前。

    那個賣釀皮的王利民家，就在同一棟樓二單元十五樓住。

    幾人乘電梯下樓，朝二單元走去，兩個單元對面的人行道上，就停著那個碎了車胎的車廂。

    別說這個位置，兩個人用起來還真是方便，並且這個車廂在地下停車場入口的側面，還不怎麼阻擋交通，估計也是因為這個才沒有被及時清理吧。

    王滿跟在周海身後，幫周海提著箱子。

    乘電梯來到二單元十五樓，朝著王利民又是那些說辭，開門進入房間。

    這裡的面積和格局，與王書禮家沒有什麼差別，不過開門就是一股極為濃重的臭腳味兒。

    胖子被頂的乾嘔了一聲，反觀周海卻好似什麼事兒都沒有。

    周海邁步走進房間，整個房間就是一個亂，極為的亂。

    門口地上丟著五六雙鞋子，鞋面上髒髒油油的，沙發上丟了一堆髒衣服和臭襪子，這兩處就是那臭味兒的主要來源。

    一個每天辛苦勞作的小攤販，即便賺錢也都是辛苦錢，這樣的一個環境反倒是他最為真實的寫照。

    兩個臥室，一個小的作為雜物間。

    擺放著一個大缸，缸裡面裝滿了米，還有一個巨大的大鐵盆，裡面泡著海帶，掀開蓋子濃重的味道就知道這裡加了福爾馬林。

    地上堆著雜七雜八的食材，毫無章法極為混亂。

    主臥更是如此，地上除了經常走動的地方，其他位置已經積滿灰塵，全部搜索一遍沒有任何可疑的地方。

    胖子已經檢查完客廳，二人一起走向廚房和餐廳，油膩的灶台上擺著大鍋，還有一摞做面皮的鋁盤子，旁邊一個大盆裡面裝著髒兮兮的水。

    「我滴天！

    我們吃的那些釀皮就是這樣做的？

    這也太髒了！」

    「小作坊沒有監控的條件，這樣已經算是干淨了，忘了上次去度平看到的那個地溝油作坊？」

    周海一句話勾起胖子不好的記憶，瞬間乾嘔了兩聲。

    菜板旁邊立著的幾把刀，胖子都逐一噴了試劑，沒有任何反應。

    胖子和王滿一臉的沮喪，調查再度陷入困境。

    將房門關上，王滿一把抓下帽子，抹了抹額頭上的汗。

    「好不容易找到一個匹配的DNA，這兩家都找遍了，怎麼就都不是呢？」

    周海站在窗前朝樓下望去，正好能夠看到樓下的警車和那個舊車廂，看守著王書禮的一個警察站在車邊抽菸。

    王書禮將頭靠在座椅背上閉著眼，看起來好似小憩，不過雙手的大拇指不斷繞著圈兒，他在緊張？

    他的家裡已經去過了，他為什麼緊張？

    難道，有什麼是他們沒有發現的？

    回身瞥了一眼王利民的房間，周海快步走向房門，打開門直勾勾地看著王利民，一把扯住他的衣領。

    拽著王利民進了房間，隨即朝身後那兩個警察指了指房門，二人識趣的跟進來，關上房門。

    周海盯著王利民的眼睛半晌沒有說話，王利民身上已經見了汗，這個人的眼光太恐怖，那種能夠看到你骨頭裡的感覺，冰冷的讓人想要打顫。

    「怎~

    怎麼了？」

    「你二堂叔的媳婦呢？」

    王利民吞了一口口水，「跑了！」

    「什麼時候跑的？

    跟誰跑的？」

    「不知道跟誰跑的，那時候我還小，差不多有十五年了吧。」

    「你們為什麼來東南市？

    別跟我說這裡好賺錢，或者陪孩子讀書，我要聽實話。」

    王利民臉上的汗水不斷滴落，他更加緊張。

    「我傷了人，怕被抓就投奔我二堂叔來東南市了，畢竟這裡離我們咸陽遠。」

    「投奔？

    就是說，你二堂叔早就在東南市了？」

    「嗯，對！」

    「那除了這棟房子，王書禮還有沒有租別的房屋？

    不要想著敷衍我，知道我是干什麼的嗎？

    我是法醫，只有命案我們才會出現在調查現場。

    從你抓褲子的動作我就知道你想要撒謊，所以這些敷衍對我毫無意義。

    現在只有你的DNA出現在死者家裡的，如若想要洗清嫌疑，你就要積極配合我們找到真兇，不然誰都無法幫你。

    好了現在想好再回答我的問題，你知道他有別的出租屋或者倉庫嗎？」

    王利民此時的腦子，已經有些死機，不過自幼被警察抓過的他，對這身衣服有著極為強烈的恐懼。

    他的雙手已經無法控制地哆嗦，周海的話，句句戳到他的痛處，法醫、命案、死人，還有自己留在現場的證據。

    王利民不解，怎麼從嫖娼直接升級到命案了？

    他舉起雙手，不斷擺動。

    「別嚇我！

    我說，我說！

    我二堂叔在地下停車場好像有一間車庫，只是好像我不敢確定。

    據說這個車庫在一個死角，物業間隔出來賣，人家說沒有產權，當時我們買房子的時候，我聽有個人問他，當年買的那個車庫賺到了，現在價格要翻三四番什麼的。

    不過後來我問過他，他說早賣了，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王滿和胖子都瞪圓了眼睛，完全沒想到，這個王利民被周海幾句話，炸出來這些秘辛。

    周海還是一眨不眨地頂著王利民。

    「你知道位置嗎？」

    「好像是十八號樓和十九號樓的中間，具體的我真不知道啊！」

    王滿已經開始撥通電話了，詢問物業經理是否清楚這個事兒，周海此時鬆開王利民，突然一鬆手，王利民差點兒摔倒。

    他委屈地靠著沙發坐在地上，抬起手臂擦拭了一下汗水，一瞬不瞬地看著周海，那目光中帶著劫後恐懼。

    不多時王滿回來了，臉上掩飾不住的驚喜。

    「確實有這麼一個車庫，還有業主投訴過，說是總有人在那裡排泄，味道很重。

    物業經理直接過去，我們下去看看嘛？」
               

第七十八章 下一個，是誰？(16)
               
    「王副支隊，王利民和王書禮需要隔離。

    你派人將王利民帶下去，二人分別送回支隊。

    然後讓人聯繫咸陽警方，查詢一下十五年前，這個王書禮是否有過什麼前科。

    尤其是他媳婦的信息，要查詢清楚，畢竟有些案件並未上傳聯網，我總覺得這些冥冥中似乎有所聯繫。」

    王滿記下周海所說的，帶著王利民下樓，走過王書禮那輛警車的時候，兩個偵查員還用力推了推王利民，那手銬勒得極緊。

    那車子，呼嘯著扯著警燈消失在眼前，王滿走到王書禮這邊，拍拍車廂頂。

    「你們也回去吧，將搜查的事情整理出來，然後給王書禮做一份筆錄，將人交到治安大隊按照嫖娼拘留處理。」

    那警察點點頭，接過王滿遞過去的一張紙，會意瞥了一眼車後排，他們也走了。

    王滿帶著剩下的警員，快步回到二單元，那位物業經理已經過來，帶著眾人乘坐電梯來到地下停車場。

    直到下來才真正明白這裡的構造，那個物業經理帶路，幾人開始尋找那處帶著配電箱的車庫，轉了兩圈終於找到這個不起眼的地方。

    因為從側面經過幾乎看不車庫門，它與配電室形成了90度的一個夾角，估計經過的人會經常忽略它的存在，再者這裡並非是捲簾門，而是將整面牆封閉，只有臨近配電室的位置開了一個角門。

    不過真的是剛一走近，就聞到一股腥臊氣味兒，角落處很多干涸的水漬，顯然這裡經常有人過來小解。

    王滿舉著手中的一串鑰匙不斷嘗試開門，而胖子將勘察燈調節到最亮的狀態，照亮這個幽暗的地下車庫。

    「這是血跡！」

    隨著胖子的聲音，周海湊過來，順著胖子的手指方向，果然在門上留著一個擦拭狀的血跡，眾人都屏住呼吸，胖子噴上藥劑，瞬間那血跡閃現螢光。

    「人血！」

    隨著這聲呼喊，王滿那裡已經找對了鑰匙。

    房門『吱呀』一聲打開，周海朝王滿抬手阻止了動作，胖子舉著燈朝裡面望去，『哐當』一聲巨大的響聲，胖子手中的勘察燈掉在地上。

    燈雖然跌落卻依舊亮著，周海從胖子身側望了一眼室內的情形，並沒有發現什麼。

    「怎麼了？」

    胖子呼吸都有些急促，指著最裡面的位置哆嗦的說道。

    「人！

    那裡吊著一個人！」

    稍微緩解了一些的胖子，深吸一口氣，再度舉起手中的勘察燈，朝著室內照去，果然在車庫的最深處飄蕩著一個人形的物品。

    周海眯起眼睛，看來這裡確實是王書禮最為私人的空間，抓起胖子手中的燈，在牆壁上找到一個老式的燈繩，微微一拽，整個車庫瞬間光亮起來。

    光是對人類最大的安慰，即便有多麼的恐懼，到了一個光明的環境中，那份恐懼就會減少很多。

    房間內被間隔成兩個部分，中間的位置，有一面落地的大花窗簾將房間一分為二。

    剛剛那恐怖的人影，就是窗簾前的衣帽架上，掛著一套衣物所顯現的陰影，胖子看清後長舒一口氣。

    對著門就是一張大床，側面一個衣櫥，地上沒有鋪設地板，而是按照老式裝修的樣子刷的紅漆，牆面也是在一米八左右的位置刷著紅色的油漆牆裙。

    這紅漆和血一樣刺目，如此裝飾的一個車庫讓人渾身不自在，王滿他們已經站在門口朝裡看。

    胖子在地上，用白粉筆畫出幾個區域，顯然這裡是腳印。

    周海跨過這幾處，走到那扇大花窗簾的旁邊，抓住簾子橫著一扯，窗簾被拉開。

    「我去！」

    胖子咬著牙抖了抖身子，這簡直是個屠宰場，怪不得牆壁刷成紅色，這是為了掩蓋血跡。

    一個按摩床大小的白色案板出現在這裡，牆上的刀架，插著一排各種樣式的刀具，旁邊有兩個巨大的桶，一個裝滿水，另一個上面滿是深深淺淺的血漬，地上有一個煤氣灶，上面擺著一隻巨大的鐵鍋。

    周海走近，抽出一把狹長的彎刀，刀柄與刀身相結合的位置上發著黑褐色，整把刀散發著濃重的血腥氣。

    身側的那個白色案板，看得出被應該被認真刷洗過，不過血跡不是刷洗就可以去除的，周海用鑷子夾起來一塊兒碎骨，送到放大鏡下。

    斷面平整，整體呈片狀圓形一面微凸，這肱骨關節面的一片損傷，周海回憶了一下，似乎只有王紅的肱骨上有這樣的缺損。

    抬手將這片骨碎片裝到物證袋中。

    「胖子，將刀全部帶回去檢測，看來這裡是第一現場了，開工吧！」

    胖子開始取證，牆面、地面、案板、鍋、窗簾，所有可以的位置全部提取一遍。

    那個變得烏黑的大桶都沒放過，將邊緣上紅褐色的物質用小刀削下來，分成若干份裝在不同的袋子裡面。

    周海站在簾子的外面，這張床的上面也有一些細小的深色點狀物，應該是血跡，敲敲那處喊了一聲胖子，胖子顛顛兒地過去提取了。

    周海站在房子中間轉了一圈，「牆和地面刷成紅色就是為了殺人嗎？」

    門口的王滿走了進來，「似乎太有計畫性了，一般刷漆要麼是裝修為了美觀，要麼就是為了掩蓋什麼！」

    周海突然回身看向物業經理，那人已經被嚇傻，靠著門雙手攥著鑰匙一動不動。

    「這個車庫是什麼時候賣給王書禮的？」

    那人被突然點名有些驚到，眨麼眨麼眼睛，掏出一個小本子翻看了一下。

    「2005年小區剛剛建成半年，他就買了這個車庫，因為賣不出去，所以也沒計較他並非是這裡的業主。」

    「九年？」

    周海自語著，用手術刀劃開一處有些鼓包的牆皮。

    也許是因為這裡不通風還大量存水，車庫比較潮濕，所以隨著周海掀開的動作，一大片紅油漆牆皮被掀了起來。

    那掀開的油漆皮和牆壁上，有著黑褐色的血跡。

    胖子聞聲走了過來，測量了一下血跡的高度和形態。

    「這是噴濺血跡，紡錘形狀明顯，看來這裡在粉刷之前就發生過命案。」

    周海看了一眼王滿，「小心點兒，將這片牆皮全都撕下來，每片都要標記位置順序，能行嗎？」

    王滿被這句能行嗎，刺激到了，一揮手帶著人進去，學著周海的樣子劃開牆皮，然後輕輕翹起，用力撕開。

    胖子已經檢查完床鋪周邊，看著他們的動作想要將床鋪朝裡側拽拽，不過伸手推推，那床鋪紋絲沒動。

    周海眯了眯眼睛，重量不對，他也走了過來，敲敲王滿的肩膀，手上比了一個暫停的手勢。

    「先停一下，將床墊抬下去。」

    幾人齊動手，床墊被掀開立在一側，四個巨大的箱子拼湊的床身，出現在眾人眼前。

    箱子？

    胖子伸手就要打開。

    周海高喝了一聲。

    「別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