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偵探推理] 為死者代言 作者：雪兒格格（已完成）

第三百三十八章 難道，你瘦了？
               
    飛行棋大賽周海輸了，不過他說什麼也不履行賭約。

    小蘿莉氣得暴走，盧正飛一臉八卦，想要打聽可二人口風都非常緊，誰都沒有說。

    翌日清晨，周海剛剛吃過早飯，盧爸爸幾天的美食攻勢下，他臉色也恢復如初了，看著面頰也不在那樣塌陷，正想著是否要去中心看看，手機不合時宜地響了。

    小蘿莉和盧家父母瞥了一眼似乎都習以為常，盧正飛趕緊給他一個台階。

    「快接吧，幾天沒上班了，一定找你有事兒。」

    周海點點頭，抓起手機，發現來電的是黃仲生，他這個時間打電話過來一定是有什麼事兒，接通電話隨即走向客廳的位置。

    「怎麼了？」

    「案子已經審理完畢，如若你身體允許，過來一趟吧。」

    周海點點頭，「好的。」

    掛斷電話，小蘿莉已經站在周海身後，手上一晃車鑰匙和周海的包都遞了過來，雖然這丫頭有些古靈精怪還有點兒小魔女的性格，正常的時候還是比較有分寸的，讓周海也不得不喜歡。

    伸手接過鑰匙個皮包，捏捏小蘿莉鼓起的臉頰。

    「行了彆氣惱，我只是過去看看審理結果。」

    小蘿莉嘟起嘴巴，一臉的幽怨。

    「人家又不是沒同意，不過周周晚上回來要履行賭約！」

    周海一聽一頭黑線，將剛剛心裡對小蘿莉的誇讚全部劃叉，逃也似的轉身開車走了。

    小蘿莉笑得捂著嘴巴彎了腰，身後的盧媽媽湊過來頭，一臉八卦心地拍拍小蘿莉的肩膀。

    「快點兒分享一下，什麼賭約？」

    小蘿莉揚起下巴，傲嬌地哼了一聲。

    「哼！

    打死我也不說！」

    *****

    半個小時後，周海已經坐在黃仲生的辦公室內。

    很意外，王旭超也坐在裡面，他的妻子坐在他旁邊，不時地幫著他擦汗。

    畢竟手臂被包裹的如同粽子，加上辦公室內沒有空調只有一個大電扇快速擺動著腦袋，一時間大汗淋漓。

    看到他們如此撒狗糧，周海隔了兩個座位坐下，王旭超瞥了一眼周海，不解地看看他。

    「你咋？

    我身上有毒，距離這麼遠坐著？」

    周海點點頭，「有毒，秀恩愛就是最大的毒。」

    如此一句話，讓王旭超半天沒轉過來。

    他妻子在一旁捂著嘴笑了，他這才恍悟周海話語中的含義，美滋滋地沒有反駁，反倒更加理所當然地翹起二郎腿，一副優哉游哉的樣子。

    「你啊，嘴巴本就毒，現在被小蘿莉影響的更是變本加厲了。」

    周海白他一眼，懶得看他如此模樣，就在這時胖子抱著一摞文件，跟著黃仲生走了進來，見到周海趕緊湊過來坐下。

    仔細觀察了一下周海的面色，這才滿意地點點頭，回身幽怨地看著王旭超。

    「今後一個月，我和海子的伙食，你們兩口子包了，為了你海子都累暈倒了。」

    王旭超抬腳踹了一下胖子的凳子。

    「死胖子，我管海子理所當然，你咋？」

    胖子站起身瞪圓了小眼睛，原地轉了一圈，雙手朝著身上比劃比劃，一副『你是傻子』的表情看著王旭超。

    「看不出來？」

    幾人都仔細看看，互相之間眼神交流了一番。

    別說，真沒看出來胖子有啥變化。

    胖子一副炫耀的神情，瞬間多了幾分惆悵，嘆息一聲老老實實坐下，周海抬手臂戳戳他。

    「難道，你瘦了？」

    胖子身子沒動，瞥了一眼旁邊的周海，如此一句話也算是個台階，他抿著唇微微點頭。

    「瘦了0.8公斤呢！

    從我出生到現在，平生第一次體重負增長，你們竟然看不出來？

    沒得聊了！」

    王旭超大笑起來，再度抬腳輕輕踢踢胖子的椅子。

    「我說胖子，你現在體重應該有二百斤吧，這麼大的一個基數少了0.8公斤，你讓我們用肉眼來觀察。

    你當我們是啥？

    地磅？

    還是高敏感電子磅？

    需不需要精確到克數？

    就你那一頓飯1.8公斤都擋不住的食量，瘦了0.8公斤就炫耀。

    你在逗我？」

    胖子白他一眼，微微仰頭不再理他，周海揉揉鼻子。

    「現在有二百二吧！」

    胖子的臉上更加懊惱，抬手戳戳周海。

    「別報數了，他們說二百就二百吧，看看現在又多了二十斤。」

    黃仲生看看幾個一臉輕鬆的人，抬手敲敲桌子。

    「我說，我們言歸正傳吧。

    你們一個受傷一個暈倒，將這個案子甩給我，要知道這是你們西城區的案子，我才是那個被殃及的池魚吧？

    是不是我也要來個訴苦啊？」

    周海將椅子朝前移了移，雙臂支撐著桌面。

    「這個7.22案已經和4.14案併案，所以還算是清查組工作範圍內的，因此別推脫這就是你的工作範疇。」

    黃仲生被懟的一口氣差點兒沒上來，眨麼眨麼眼睛看到王旭超同情的眼神，白了一眼，他也不是什麼好鳥。

    「行了，直接看審訊資料吧！」

    說著黃仲生朝身後的一個小警察揮揮手，那人點開電腦在液晶電視上顯示出審訊室的影像。

    秦天河坐在審訊椅上，雙手被緊緊地銬在桌子上，原本一副成功人士的模樣。

    此時頭髮雜亂，衣服也都丟了扣子，腿上還綁著繃帶，臉上的金絲邊眼鏡都是歪著的。

    似乎審訊已經進行了一段時間，估計前面都是抵抗的內容所以沒有全部播放，這是要進入正題的時候。

    果然，秦天河兩個拇指不斷纏繞的動作停止了，嘆息一聲開始講述起來，雖然說的有些囉嗦黃仲生並未阻止他。

    秦天河和王守新是大學同學，他家境非常好出手大方，長相也不錯，口才一流，又與仙劍遊戲中雲天河重名，很多女生都對他極為痴迷。

    在學校讀書的幾年間，秦天河算是一個風雲人物，從學生會到老師的評語，一片讚揚之聲。

    而王守新則相反，家境困頓，為人低調，長相不突出，是一個沒有什麼存在感的人，至少在畢業之前秦天河幾乎不認識王守新。

    可是實習快結束的時候，一件案子驚動了整個東南。

    並非案子有多麼出奇，或者驚豔，而是在審理過程中，被告的律師突發急病送醫。

    法官想要休庭再議，而作為助手的王守新卻說想要繼續辯護，那位被告人也同意了。

    隨即案子開始繼續審理，誰能想到王守新完全放棄之前律師的有罪減刑辯護。

    而反戈開始進行無罪辯護，推翻了之前的所有證據鏈，讓原告無力舉證，最終當庭宣判被告無罪。

    整個學校嘩然，王守新一夜成名，尤其是他之後對經濟案件的執著態度，兩年的時間就在東南的律師界佔據一席之地。
               

第三百三十九章 真相如此不堪
               
    要知道這個時候，他所有的同學都在思索分配，不斷到處碰壁遞簡歷，高下立分！

    秦天河因此被打擊到了，曾經有半年的時間一蹶不振，甚至都沒有找到合適的律師事務所開展工作。

    在家人的鼓勵下，他才漸漸緩過來走出陰霾，不過開始不斷跟王守新較勁兒，明爭暗鬥在此開始。

    秦天河非常努力，既然王守新主攻經濟類案件，他也選擇這個方向。

    畢竟這個方向他有一定的資源優勢，父親和母親的圈子給他很大的幫助，至少進出口貿易的行業和鋼構行業的經濟類案件，基本都能拿到資源。

    即便如此，秦天河組建的律師事務所還是與王守新有天壤之別，地產方面的大型案件一個個都湧向王守新。

    他快速崛起，陰狠、手段殘暴、不留餘地、尤為擅長絕地反擊，這樣的對手讓秦天河也有了很大的進步。

    二人之間所謂的較量，用秦天河自己的話來說，只是自己對他的覬覦，因為根本不在同一個層次上，所以談不上什麼競爭威脅。

    就在其春風得意的時候，他火速戀愛結婚了，王守新沒有告訴任何同學，直接來了一個登報結婚，沒有宴席沒有排場，如此做法竟然被東南電視台報導了。

    作為一個富二代，秦天河真真的被打擊到了，從長相到身家以至資源，王守新在自己面前什麼都不是，可偏偏在專業領域他異軍突起，將秦天河的驕傲無情碾壓，這是秦天河所不能容忍的。

    三年前一個律師協會的活動中，他才認識了於秀麗，如此優雅淡然的一個女人，讓秦天河驚為天人。

    而於秀麗見秦天河一表人才，在律師界也有自己一席之地，很自然的做起了紅娘，將自己的同學兼閨蜜——王培，介紹給了秦天河。

    看著不遠處的王培，神態雖然不如於秀麗優雅淡然，五官卻更加美貌，細細觀察似乎二女之間還有三份神似，如此發現讓秦天河心下一動，想都未想就答應了。

    之後的接觸中，秦天河也接受了王培，她的父母雖然不是高官，卻是一個搞研究一個在大學教書，真正的書香門第，家人也非常接受，漸漸進入熱戀中。

    此時，秦天河對王守新的執著怨念，似乎少了幾分。

    2013年的聖誕節，秦天河約了人談事兒，沒有陪王培過節，不過對方因為航班延誤臨時取消了會面。

    秦天河開車來到王培的律師事務所樓下，還未下車，就看到打扮時髦的王培出來。

    如此樣子，是秦天河未曾見過的，感到王培的行為怪異，便開車尾隨其後，秦天河撥通了王培的電話。

    問其聖誕節怎麼過，王培想都沒想，說是叫了外賣，準備加班處理案子，秦天河沒有揭穿她，而是掛斷電話，加班不在事務所出來加什麼班？

    秦天河等到王培下車，發現她步行進入八十八號公寓，閉眸思索了一番，忽然想到王守新的辦公室似乎就在這裡，打電話諮詢了一下助理果真如此，就在四層東側。

    看看周圍的環境，秦天河直接去了對面的春雷大廈咖啡廳，因為這裡就是四樓並且正對著八十八號公寓。

    夜色中找尋一個亮燈的辦公室，極為容易。

    這時他看到了二人不堪入目的畫面，與自己面前判若兩人的女子，正在用心去取悅那個自己最為牴觸的敵人，這是他所不能容忍的。

    一時間，無數種念頭在秦天河的腦海中閃現，衝過去捉姦？

    叫記者曝光？

    似乎這些方法都不能讓自己緩解此刻的憤怒，突然一個念頭出現在腦海中，殺了他或者他們吧！

    一瞬間秦天河就說服了自己，轉身離開咖啡廳，他開始收買王守新身邊的助理和工作人員，套取他的蹤跡。

    經過幾個月的研究和準備，2014年4月14日晚上，秦天河在王守新小區外攔住了他的車子。

    此時王守新對秦天河熟悉了很多，見到是他並未多驚訝，秦天河讓他上了自己的車說是有文件給他看一下，一個非常棘手的案子。

    王守新沒有提防，直接跟著他上車了，上車的瞬間，被秦天河用撒了乙醚的藥物捂著口鼻迷倒。

    秦天河將他直接帶到彰化路的路口，換上一身雨衣，扛著王守新進入廢棄的樓房，將其在三樓用棒球棍虐殺，之後還將其面部潑上硫酸。

    在廢墟中，秦天河將雨衣和帽子手套燒燬，並且將棒球棍、灰燼和瓶子裝在車上帶走。

    之後的幾個月，王旭超幾乎地毯式的排查一遍又一遍，秦天河非常的恐懼，不過躲避過了排查，事情漸漸過去，秦天河感到無比的興奮。

    之後就是於秀麗出國，於秀紅總覺得是因為自己介紹給姐夫的案子，才讓王守新殞命的，所以非常執著地調查，並且在網絡上蒐集證據，這引起了秦天河的注意。

    他開始有意無意地讓王培接觸於秀紅，還接手了她未婚夫的法律諮詢代理業務，並且在網絡上搞到了一些禁忌藥物，以備不時只需。

    就在2015年7月22日晚上，秦天河想要將於秀紅殺死。

    因為吃飯的時候，他偷聽到於秀紅和王培的對話，她將自己發現了證據的事情講給王培，王培建議她不要自己調查，這樣太過危險。

    就在唱歌快要結束的時候，一個意外的人出現了，那就是王旭超，這個案子最為執著的一個警察，秦天河突然改變了自己的計畫，將加料的煙換了放在桌子上。

    姚鑫是不吸菸的，見王旭超找不到煙，無需秦天河過來，他就將桌子上已經撕開的煙遞了過去。

    看著他點煙，秦天河極度的緊張和興奮，沒多久於秀紅和王旭超要走，他們也沒有挽留畢竟他們原本也要結束了。

    一下樓，秦天河裝作忘記了東西需要去律師事務所去取，畢竟關乎第二天的開庭，王培沒有阻攔，只是叮囑他注意安全。

    秦天河告別二人，趕緊找尋那二人的身影，片刻就跟上了他們，尾隨到歡樂島酒吧，秦天河開始拍照錄像，直到於秀紅扶著已經無法行走的王旭超坐在門口。

    秦天河才從自己車上走下去，於秀紅見到是秦天河，趕緊招呼他幫忙。
               

第三百四十章 長點兒心吧！
               
    秦天河收起自己的車鑰匙，將後備箱中的一個大包丟在於秀紅車上。

    這才走到於秀紅身側，將地上的王旭超背起來，搖搖晃晃地把他塞到紅色馬6的後排座，這才載著二人朝著黃金海岸小區駛去。

    進了小區停穩車，秦天河發現於秀紅窩在副駕駛上似睡非睡有些迷糊，秦天河掏出沾滿迷藥的手帕，捂著於秀紅的口鼻，片刻於秀紅就完全失去意識。

    秦天河下車打開後車門，只見王旭超已經完全無意識地倒在後排座椅上。

    秦天河剝掉他的襯衣和皮帶，抬腳用力踹踹王旭超的腿和手臂，發現他毫無反應，這才拎著自己的那個大包下車，換上雨衣，戴上帽子口罩和手套。

    準備就緒拽著於秀紅下了車，進入別墅秦天河拉開於秀紅的連衣裙，沒想到她竟然穿著那樣誘人的內衣，簡直是故意配合自己的計畫。

    不過於秀紅並不屬於瘦弱型的人，剛搬過王旭超的秦天河，早就沒了力氣，再者對於秀紅調查案件的憤然，直接抓著於秀紅的頭髮，將人朝一樓的臥室拖拽。

    如此動作，於秀紅竟然迷迷糊糊地醒來，抓著王守新的袖子掙紮起來。

    王守新一驚，抽出兜兒裡面王旭超的腰帶，直接勒住她的脖子，如此一來於秀紅掙扎的更加厲害，橫著衝到廚房將灶上的鍋踢翻，不斷蹬著腿反抗著。

    王守新費了好大力氣，才將於秀紅拽到臥室，將其摔在床上。

    蹲在於秀紅頭一側，用力勒著她的脖子整個身體使勁兒下墜，如此一番折騰，於秀紅才逐漸沒了動靜。

    累得不行的秦天河，突然聽到門外傳來哐噹一聲響，他瞬間緊張起來，起身撿起地上王旭超的衣服，擦拭了一下地板上自己踩踏的痕跡，直接將衣服丟在廚房，這才出門。

    不過一出門，就看到摔倒在地上的王旭超，秦天河瞬間有些懵了。

    那煙裡面，注射了多少藥他非常清楚，怎麼也沒想到他能緩過來，驚慌之際他趕緊拎起地上丟著的背包，推倒搖晃著要站起身的王旭超，連院門都沒敢走，直接翻牆跑了。

    回到家中，將身上的所有東西藏在車庫，此時王培已經睡了，他沒進去打擾，直接在樓下的小房間洗過澡睡下了，之後警方來調查的時候，王培自然幫他圓場。

    經過兩次問詢，秦天河覺得自己要敗露，趕緊將財產進行轉移，並且開始計畫自己出國的事宜，不過他需要結束王培和王旭超的生命。

    至此才在25日將王培捆綁起來，並且用王培的手機給王旭超發微信，果然他上套。

    秦天河突然覺得，王培和王旭超似乎也有一腿，瞬間覺得自己更加有理由弄死他們兩個了。

    拽著已經被裝在皮包中的王培，走到地下停車場，躲在C座下方的幾輛車之間，等候了沒多久，就聽到了王旭超的腳步聲，這才拽著王培走過去。

    講述到這裡，剩下的已經無需再說，黃仲生起身關掉視頻，王旭超臉上的驚訝遲遲沒有消退，他妻子只是坐在身側無聲地安慰著。

    王旭超半晌才開口說道：「一直以為，秦天河是因為錢財或者別的什麼起了殺心，沒想到他竟然在學生時代心中就藏著如此多的齷齪，真的不知道說什麼好。」

    周海沒有多說什麼，接過胖子遞過來的文件簽名，將報告交給黃仲生。

    「行了，案子能完結就好，至於其他不適我們需要考慮的範圍，我先走了。」

    王旭超抬腿踢踢周海的鞋子，說道：「海子你咋不理我？」

    周海的目光順著他的腿向上，最後落到他的眼睛上。

    「慶幸你骨頭比較硬，手臂的骨折三個月就能夠恢復，而王培今後如若恢復的好，能站起來已經是極限。」

    王旭超點點頭，不過臉上的疑惑更甚，不解地問道：「什麼意思？」

    胖子湊過來伸手摟住王旭超的肩膀，一臉甜膩膩地笑容。

    「超哥，咱長點兒心吧！

    不是每一次都那麼幸運，我們能在最後一秒衝到現場。

    也不可能每一次，都那麼幸運找到證據解救你，咱能不能謹慎些，別總是讓嫂子和你兒子擔憂？」

    胖子真的是非常瞭解周海，這就是他此時心中所想，這個王旭超就是太大咧咧了，人是一等一的好人，就是有些過於盲目信任他人，這樣的人最容易成為替罪羔羊，或許這件事兒也算因禍得福。

    王旭超這才明白周海和胖子的用意，確實這就是自己最大的弱點。

    瞥了一眼身側的妻子，或許自己真的要好好審視一下，至少傷癒歸來不至於總是陷入被動。

    *****

    進入八月的一週，連續高熱酷暑的天氣讓人感到窒息。

    到處是逃不開的熱，胖子用自己的話說，已經要曬化了，周海看著坐在空調下面半死不活的胖子，微微搖搖頭，抬手敲敲桌子。

    「瘋子他們那個案子你弄好了？」

    胖子擺擺手，一副活不起的樣子，舉起手中的毛巾再度擦拭了一遍額頭上的汗。

    「海子你看看我都熱成什麼樣子了，那個案子的現場我陪著張文琦去了一趟，能勘察的都已經提取了樣本，送到曾大姐那裡。

    不過她兒子結婚請假一週，原本今天回來，可是這都一點多了，也沒趕過來，我看是夠嗆了，可有幾個檢測需要操作那台新送來的德國機器，沒人懂啊！」

    周海看著消極怠工的胖子，真的非常招人恨，無奈地搖搖頭，在電腦上搜索到一個圖解，將那個檢測儀的德語操作鍵子都標註成中文，直接打印出來。

    隨著打印機嗡嗡聲，兩張A4紙跳了出來，周海起身拿起紙，丟給胖子。

    「行了別裝死，這是在室內吹空調，你還熱什麼，是不是長時間不跑現場，都忘記跑現場的感覺了？

    給，這是那設備的操作方法和翻譯圖，你交給曾大姐的助手吧，那個案子不能拖，必須快點兒出報告。」

    胖子不情不願地起身，拿起那兩張紙，東看看西看看，似乎看懂了上面的內容，恍悟般點點頭。

    「別拿現場嚇唬我，烏鴉嘴的功夫我忌了。」

    低頭看了一眼手中的說明，恍悟道：「咦！原來沒什麼難的，不過那傢伙怎麼這麼笨，等著我去訓訓他！」

    胖子顛顛兒跑了出去，沒多久晃著胖乎乎的身子竄了回來，趕緊再度躲到空調下方，煽動著衣領。

    肉眼可見，他前心後背已經完全濕透，如此天氣對於胖子來說真的是一種折磨。

    胖子一臉炫耀地說道：「我訓過他們了，看著那張翻譯過來的說明書，這幾個傢伙趕緊去研究了。

    這個鬼天氣簡直將人烤化了，你說要是不出汗光出油，我是不是也能瘦幾十斤？」

    周海忍著笑意搖搖頭，就在這個時候周海的手機響了，看到號碼竟然是趙新利，瞬間想到自己在半個小時前給他們分配了一個案子，趕緊接通電話。

    還未說話，趙新利急忙忙地說道：「頭兒，如若你有空能來一下現場嗎？」

    「怎麼了？」

    「這個現場真的無從下手，我觀察了半天也不敢確定這一坨，是不是個人！」
               

第三百四十一章 屋頂人皮（1）
               
    胖子在一旁湊過來，瞬間被電話的內容吸引了，周海安撫道：「將地址發我，我們現在過去！」

    胖子朝著電話嚷道：「先拍個照片發過來。」

    二人拎著東西下樓，老王正在擦車，看著二人拎著箱子下樓，趕緊收起東西跳上車子，當兵的出身這份緊迫感不是一般人能擁有的，周海朝他點點頭。

    「王師傅，我們去這個地址。」

    老王瞄了一眼手機上的定位信息，嘴上說著我知道這裡城鄉結合部。

    隨即，趕緊啟動車子，周海剛坐定，微信中閃爍著進來一條信息，點開圖片一看，周海倒吸一口涼氣，旁邊座位上的胖子，見到周海如此驚訝的表情更加感到驚奇，湊過來抻頭一看嚇了一跳。

    「這是什麼鬼？

    我去，啥東西啊！」

    周海搖搖頭，放大照片仔細觀察了一番，在圖片上能夠發現這似乎是一個樓頂平台，那種下方是商舖上面是住宅，而住宅的位置會縮回來一塊，在商舖屋頂會有一個平台。

    上面能夠看到一坨黃白色的東西，整體看上去呈字母M狀，冷眼一看似乎是沒毛兒的巨大鳥類，彷彿折斷翅膀倒在平台上，不過照片距離比較遠，很多細節看不清，只能在中段的位置，看到一些深色區域。

    周海放下手機，看向胖子問道：「這個案子，是誰請求增援的？」

    胖子翻出手機，「王滿他們請求的法醫增援，說是無法判斷，希望我們過去幫著辨別一下。」

    周海點點頭，這個確實無法分辨，想及此趕緊閉上雙眸，一切只有到了現場再說，眼睛是最容易上當受騙的。

    *****

    半個小時後，來到趙新利給出的地址。

    這裡還是城鄉結合部的一個老小區，無需介紹看名字就知道，這是應該是2000之後，當地拆遷的安置社區工程。

    小區大門的不鏽鋼橫樑上，幾個金色的金屬大字『李家河小區』，多了一絲鄉土氣息，並且河字還缺了兩個點兒，殘缺的部分早就不知蹤跡。

    一進門，就看到幾輛警車停在一側，王師傅趕緊將車子停下，周海和胖子拎著箱子下樓。

    走了兩步想了想，周海回身對老王說道：「王師傅，將車裡面的兩個白色高腐隔離服拿出來吧，這個天氣無論是動物還是人類，暴曬下都會腐敗到一定程度的，我們帶著有備無患。」

    胖子一聽周海如此說渾身抖了抖，瞬間感到哪兒都不好了，或許今天不該矯情，在空調房中坐著還嫌棄空調不涼。

    此時接近下午兩點，這個時間是夏季全天最熱的時候，無需在室外做什麼，只不過拎著箱子在室外走了幾步，胖子已經有些窒息的感覺。

    抬眼看看周海身上的警服半袖都已經後背濕透，胖子嘆息一聲加快了腳步，轉到北側的單元門，早就有人在這裡等候著。

    一個叫不出名字的小警察，過來要幫著拎東西，周海也沒有客氣，將手中的勘察箱丟給他，快步走近單元，從消防通道直接走上三樓，王滿已經在左側那戶單元門前等著他。

    「終於把您們盼來了！」

    周海快步進門，胖子緊隨其後，環顧了一圈，周海一臉的疑惑，問道：「趙新利他們呢？」

    王滿一揮手，「跟我過來吧，他們已經去了南側的陽台，這裡有一個通道可以出去。」

    說著王滿在前引著，三人走向陽台，一看周海微微眯起眼睛，如此格局與上次那個影樓的上面有些相似，平台互通，可以直接從這裡走到前後的兩棟樓去，看著小區落成也就十幾年的樣子，怎麼能延續多年前的設計方法？

    不過站到這裡，就可以聞到十分濃烈的味道。

    臭！

    非常的臭，那種高腐屍體的屍臭味兒。

    胖子一聞到這個味道渾身的汗毛都炸了起來，酷暑中竟然感到後脖頸冒冷風。

    二人跟著王滿走到平台的邊緣，原來發現可疑物體的位置，竟然在這個大平台的外面，那裡有一個矮了半層的平台。

    這裡整體是朝著東側邊緣形成了一個緩坡的屋頂，邊緣還安裝了一圈藍色的金屬瓦楞板，用來遮擋陽光和雨水，而那一坨就順長南北朝向，平鋪在這個小平台上。

    周海探出身子看了看，果然趙新利和大劉就在下面，趴在這裡就能夠聞到更加濃烈的味道，抬眼看看王滿。

    「怎麼發現的？」

    王滿朝著那一坨揚揚下巴，「這個小區最近半個月總有人投訴，說是下水道反味兒，不過物業清理了很多次也無果，每到晴天就能聞到更加濃烈的味道。

    早晨八點上面的居民找社區反映，說所有的臭味兒就是從前面這個飯店傳過來的，還讓社區的聯繫環保部門過來檢查，飯店的人不干了，本身他們就深受其害，越吵越厲害。

    後來環保護的也過來了，確實沒有發現什麼違規的操作，不過也確實是走到飯店的二樓臭味兒更加濃郁，雙方僵持不下，然後物業的從中幫著協調。

    這時候，一個保安就說了，每天巡查的時候，就能在東南角上聞到這個臭味兒，而且外面的草坪處有一塊兒，土都是黑色的，並且總是招蒼蠅和野狗，每天巡邏走到這裡都是一片片的蒼蠅哄一下飛起來，還有野狗虎視眈眈的。

    那物業經理帶人找到那處位置，果然地上有六十平方釐米的面積上遍佈著黑色的油脂，蒼蠅見人來了，瞬間飛起，並且這裡的味道確實非常濃郁。

    就在眾人不解的時候，從房簷兒上滴落了一滴油脂，那味道真的是直接從上方砸下來。

    物業經理找了三樓的住戶，一起來到平台，這才發現了這一坨東西，我們的人看了半天也沒有辨認出來，關鍵現在整個扁扁地貼在地上，真的無法辨認啊。

    這不是找了三組過來，看了好一會兒，也是無法確定。」

    周海眉頭微蹙，如此一坨在高溫環境下暴曬，無論是人類還是動物的屍體，都應該高度腐敗或者已經完全白骨化，可為何出現了這樣外皮？

    「行了，我們下去看看！」

    周海轉身扶著梯子就朝下走，王滿趕緊朝下面喊了一嗓子。

    「趙新利，看著梯子周海下去了！」

    下方的趙新利和大趙趕緊起身，朝著梯子跑過去，幫著周海下來。

    一到下方，那臭味兒都辣眼睛，讓人瞬間淚目，片刻胖子和所有的箱子送了下來，胖子趕緊打開老王送來的高腐隔離服遞給周海一件，自己也朝著身上套了一件，熱總比臭強。

    裝備完畢，周海蹲在這一坨M型『兩翼』的一端，用手中的鑷子背面戳了戳表面，表皮已經非常結實堅硬，有些地方是淺褐色有些地方還是淺黃色，不過整個表面全部皮革樣化【1】。

    不過讓人驚奇的是，這些皮革樣化的一坨，幾乎完全貼在地面上，只有最南端高出地面一些，能夠看出一些骨骼的形態。

    可即便如此很難讓人一眼辨別出來物種，畢竟這個皮革樣化的一坨佔地面積太大了，如若是周海躺下作比較，橫向比他寬出來兩倍有餘，縱向比周海短些有限。

    胖子甕聲甕氣地驚嘆道：「海子，這一坨到底是什麼東西？」
               

第三百四十二章 屋頂人皮（2）
               
    周海微微搖頭，僅僅從外觀上來判斷，真的難以推斷。

    趙新利蹲在一側，指著南側高處地面的那一部分說道：

    「我剛才分析了一下，這個位置看起來更像是頭部。」

    順著趙新利的指引方向，周海走過去。

    果然，從形態上來看更接近圓球形狀，不過如若說是頭，那麼如若是人類會有毛髮吧？

    可這裡和這個東西身體的部分一樣，已經完全皮革樣化，沒有一點毛髮，就像胖子問的這到底是什麼東西？

    周海起身，爬上梯子兩級台階，轉身反手抓著梯子。

    眯起眼睛仔細看，如若從整體來看確實更像是一隻大鳥，不過這個體積絕對不會是鳥，因為現在地球上就沒有這樣大的鳥。

    他的目光將這一坨東西從南到北仔細觀察了一圈，最後目光落在最東側，與房簷的邊緣處，似乎這裡是個破潰的口子。

    周海沒停留，趕緊下梯子朝著那處走去。

    趙新利見周海走到最邊緣處，趕緊將安全繩索扣在他腰間的鎖環上，王滿也在上方叫人拽住繩索的尾端，畢竟這個位置太過危險了，如若站不穩，一腳就能從邊緣的瓦楞板上滑下去。

    周海穿著厚重的隔離服，十分費力地朝那裡走去。

    胖子也想從對側過去，讓趙新利攔住了。

    「你就算了，你抬頭看看樓上那些人，誰能拽動你，還是我跟頭兒過去吧！」

    說著，趙新利也將一根繩索拴在自己腰間。

    朝斜上方趴在屋頂的王滿比出一個OK的手勢，王滿趕緊點點頭，讓人再度拽緊這根繩索。

    他們二人一個從南向北，一個從北向南，朝著這一坨東西的中間部分走去，這一坨東西與屋簷的邊緣部分只有一腳掌的寬度，穿著雨靴的二人需要十分小心，一步踩空就會滑下去。

    廢了半天勁二人終於挪到中間的位置，周海直接蹲下，趙新利站在一邊用腿擋著周海的身體。

    周海用鑷子捏了捏這塊懷疑破損的位置，前幾下沒有什麼反應，就在第三下夾起來的時候，正片皮子直接被掀起了一角，那種皮子被撕開的聲音不絕於耳，僅僅是聽著都讓人感到毛骨悚然。

    就在掀開的瞬間，整個下方平台和上面的人下意識地捂著鼻子，因為一瞬間那臭味兒似乎升級了，已經達到一個極為濃烈的程度。

    胖子被頂的退後一步，轉身乾嘔了一聲，他有咽炎對這樣的味道抵抗能力超弱，就在一瞬間胖子十分想念小梁，那抗臭體質真的是讓人羨慕。

    隨即，斜上方也傳來了此起彼伏的乾嘔聲。

    周海似乎完全沒有反應，更是伸出一隻手拽著被掀起來的部分，另一隻手丟下鑷子，伸手摸了進去。

    用腿夾著周海的趙新利，瞬間感到渾身汗毛炸了起來，一陣陣冷汗留下來。

    時間似乎定格。

    所有人的眼睛，都盯著周海手上的動作，他一陣摸索，似乎摸到兩個硬物。

    周海心下一喜，趕緊用力摳了摳，如此一動作，身子不斷搖晃起來，上面拉著安全繩的王滿他們嚇了一跳，連忙收緊手中的繩索。

    趙新利也嚇得一身白毛汗，腿上用力頂住周海的後背，嘗試了四五次一陣滋啦聲，周海才將那兩個東西摳出來，一看到這兩樣東西，趙新利、胖子和大劉全都長出了一口氣。

    這是一顆牙齒，人類特有的鏟狀門齒。

    還有一根肋骨，如此發現幾乎可以定性，這是一個人類，雖然在場的四人還是不敢相信。

    趙新利趕緊抽出一個物證袋，將兩樣東西裝起來，胖子早就伸過手來，將物證袋接過去，和大劉反過來調過去看了一個仔細。

    單單從牙齒的磨損狀況來看，這個人年齡不會太大。

    周海站起身，舉起剛剛伸進去尋找物品的右手。

    趙新利瞬間回頭乾嘔了起來，如此動作差點兒從樓上閃下去，王滿在上面邊拽繩子邊喊著。

    「趙新利，忍者別現在吐，我們拽不住兩個人！」

    原本噁心不行的趙新利，聽到這個話瞬間好了許多。

    微微抬頭看向上面，果然那些人全都一頭汗拽著繩索，他趕緊拉著周海朝南側繞了幾步，回到開闊的平緩地帶。

    站到這裡，胖子他們才看清周海手上到底是什麼東西，怪不得剛剛趙新利有些失態，胖子和大劉看了一眼瞬間也感到胃腸的絞痛。

    周海的手上全都是黃乎乎的油脂，那種黏膩的膏狀。

    此時離開了那些皮革的遮掩，暴露在日光下，很快邊的柔軟有些微微透明，甚至有一些滴落下來。

    胖子伸手制止住了周海的動作，找到一個袋子將周海的手罩進去，然後將他的手套拽下來，大劉趕緊遞給周海一副新的手套，換下手套四人都鬆了一口氣。

    胖子指著這一坨說道：「剛剛你掏出來的是人類門齒，和一塊肋骨，看來這一坨是個人，關鍵怎麼成了這個樣子？」

    周海嘆息一聲，稍微思索了一下，伸手比劃了一下這一坨的寬度和長度說道：

    「這個人的皮膚可以延展到這個寬度和長度，首先可以說明這人是一個胖子。」

    胖子瞬間抬頭看向周海，一臉的不相信，胖子就能這樣將自己晾成人皮袋子？

    周海沒理他，接著說道：「只有他的脂肪層達到一定厚度，加之這些天持續高溫暴曬，快速將身體內的水分蒸發，並且皮膚形成皮革樣化，隔絕了蠅蟲參與表皮腐敗。」

    胖子吞了一口口水，壓制住噁心的感覺，似乎有些明白周海話中的意思，抬手顫抖著指著那一坨說道：

    「你是說他直接曬成幹了，所以不招蒼蠅？

    而這些肥肉成了油，防止進一步的腐敗？」

    周海點點頭，胖子指著物證袋問道：「那這牙齒和肋骨怎麼說？」

    周海抬頭看向身後的高層，指著樓上，「從上面的高層如若跳下，很容易能夠落到這個位置，王支隊可以去樓上進行排查了。」

    王滿一聽，趕緊掏出一個小本本，問道：

    「啥特徵？」

    周海想了想，拎起來物證袋中的牙齒仔細辨認了一下。

    這才說道：「問一下有沒有失蹤人口，這個人比較肥胖，個子不矮，年齡在二十至三十歲之間，智力不高。」

    胖子一怔，和王滿異口同聲問道：「智力不高？」
               

第三百四十三章 屋頂人皮（3）
               
    周海堅定地點點頭。

    「對，智力不高或者精神不健全，一個成年人會渾身赤裸？

    會從窗口掉下來？」

    胖子有些不服氣，抿唇反駁道：

    「說不準是別人推下來。」

    周海瞥他一眼，「你能將一個二百多斤的胖子，從窗口推下來？

    要知道智力不好的人，都力大驚人，如若被人推下來，那份動靜有多大？

    周圍會沒人聽到嗎？

    還會這樣找臭味？」

    瞬間胖子閉嘴了，雖然保持疑惑，可周海說得似乎非常有道理。

    王滿趕緊安排人去這棟樓上進行排查，如若能在屍檢前就找到死者信息，這樣對屍檢和案件性質判斷有很大幫助。

    此時，周海拍拍趙新利示意他休息一下，自己則拎著箱子走向這個所為『人』的M型南側尖端，如若這是一個人的話，這裡高出許多或許就有可能是人頭了。

    周海單膝跪地，拿著放大鏡不斷觀察著，終於在皮子褶皺處找到了幾根有十幾釐米長的頭髮，剛要掏物證袋，大劉已經遞過來一個，周海將頭髮放進去。

    大劉拎起來看看，一臉驚訝呼喊起來。

    「長頭髮？

    這是女人？」

    這個體重，如若是女人似乎有點兒太『大』了。

    「現在還無法確認，畢竟男人也有頭髮很長的。」

    周海想要掀起這邊皮子，不過嘗試了幾次都是因為無處著力而滑開，最後無奈，回身將趙新利和胖子也叫過來，每人手中拿著一把手術刀，緩緩將自己面前這一坨的皮膚與地面進行分離。

    「儘量不要破壞皮膚，用力撬下面的水泥，畢竟皮革樣化的皮膚表面會留下損傷的痕跡，這樣容易判定死者死因。」

    說著容易，做起來就難了。

    由於水分缺失，整個這一坨已經完全與地面粘貼上，毫無縫隙可言，只能一點兒一點兒分離摳著。

    如此折騰了半個小時，每個人才摳開能容納雙手的位置。

    周海丟掉手中的手術刀，將手指深入那道縫隙中，看看那三人的動作，也都跟著自己步調一致地找到著力點。

    「行了我喊一二三，我們一起用力，看看能不能將他從地上弄起來。」

    胖子一臉擔憂，「這樣暴力，不會弄壞嗎？」

    大劉搖搖頭，「咱家曬鹹魚的時候，如若在笸籮上曬的幹了，你無論怎麼拽，那些皮都不會掉。

    只是魚乾的身上會留下笸籮的痕跡，我估計人幹跟這個一個道理。

    你們看看，這一大灘都成皮了，不就是一條巨大的人幹嗎？」

    如此一描述，幾人覺得確實有道理。

    作為沿海城市，這裡幾乎家家戶戶都晾曬鹹魚，每逢節日都會給自己的親朋好友郵寄一些作為禮品餽贈，偶爾曬過頭的魚乾確實會粘附在笸籮上，雖然時間長了，扣下來表皮也會是完整的。

    想到這裡，四人心裡多少有了一些底氣，周海開始喊口令：

    「一~

    二~

    三~

    用力~」

    喊著，四人開始用力向上掀，那些留守的四個人員，見法醫們開始如此暴力工作了，趕緊也下來幫忙，這四人的力量是絕對可以的。

    一上來，瞬間感覺到這張人幹開始被掀起來，伴隨著讓人渾身毛骨悚然的滋啦聲，南側整個人幹被掀起來有半米高。

    周海蹲下，看向人幹的另一面。

    映入眼簾的就是一張變形到難以辨認的面孔，五官已經嚴重錯位，口部張開右側上下的牙齒也有所缺損，很明顯這是右側著地造成的傷痕。

    周海拽過來一塊白布，將那扭曲的五官罩住，如此動作不用他解釋胖子他們也明白，這個死者的死相非常慘，慘到周海看了都感到不舒服。

    幾人很默契沒人去問，隨著口令繼續用力，很快將整片人幹從地上拽了起來。

    就在這個過程中，剛剛周海他們掏去骨頭的側面似乎又有油脂滴落到樓下，而樓下草叢中也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

    周海站在最外側，他順著聲音，探頭下去一看。

    幾隻野狗似乎在撕咬著什麼，不過都是在那處滴落油脂的範圍內嗅來嗅去。

    周海眯起眼睛，如若死者開始腐敗的時候，從側面這個破潰口不會只有腐敗液體和油脂滴落，、都會被油脂帶離這個人皮袋子。

    似乎就能解釋那些臭味的來源了，這裡是一個緩坡平台，有東西滾落很正常。

    加上骨頭內臟如若也從這個位置掉落的話，一定是被這些野狗撿去了，看著他們過來尋找的範圍，就是在這裡嘗過甜頭的樣子。

    如此一來周圍人根本無法發現什麼東西，只是能看到這片變黑的土地。

    而這裡又比鄰廚房，很容易讓人忽略掉這些油脂。

    周海讓那四個警員先爬梯子上去，找到剛剛用的安全鎖丟下來，胖子和大劉將乾屍捆紮好，直接拽了上去。

    就在即將拽到頂的時候，一個小警察踩到繩索腳下一滑。

    如此動作讓人幹頭上面蒙著的白布，被風吹了起來，而他幾乎臉對臉貼在那人幹上面。

    如此突然面對這樣恐怖的一張面孔，那小警察瞬間張大嘴巴開始嚎叫。

    身側的胖子趕緊衝過去，將他拎起來，並且摀住了他的嘴巴。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從震驚中緩解過來，坐在地上不斷大口喘著氣，大劉也快步過去將白布整理好。

    看著還被胖子捂著嘴巴的小警察，周海感到一陣陣無語，安撫真的不是他所擅長的，還是交給胖子吧。

    胖子用另一隻手拍拍他的頭。

    「小子，怎麼樣好些了嗎？

    你這鬼哭狼嚎的，一會兒引起這裡的居民的恐慌就壞了，你還覺得事情散播的範圍小是不是，真要是招來記者，我敢保證，你家王支隊能讓你喝一壺。」

    別說如此一嚇還蠻管用的，那人趕緊點點頭。

    胖子鬆開捂著他嘴巴的手，果然不在叫了，胖子拍拍他肩膀。

    「行了，起來吧！那人幹就夠嚇人了，你這一叫差點兒把我嚇死！」

    小警察站起身，不過說啥不敢過去了。

    如今真的是人幹了，整個的重量也就幾十斤，只是表面積大一些，周海看看趙新利他們二人。

    「你們車上有什麼可以包裹他的東西嗎？」

    趙新利想了想，搖著頭說道：「真沒有，有兩塊白布就和你包著頭的這個大小差不多。」

    周海搖搖頭，看來還要想辦法，總不能這個樣子拿下去吧，那樣整個小區就不用過日子了，並且這裡的房價也都會受影響。

    「胖子去找物業經理，將事情簡單說說，你找床單或者大塊的布過來，不然人幹這樣拿出去會造成恐慌的。」

    胖子知道周海說的在理，趕緊行動起來。

    剛要出去正好看到一個穿制服的女人走進那個住戶的客廳，胖子感激走過去將事情說了一下，那人嚇得有些發傻，指著窗外有些不知所措。

    「你是說，平台上那東西是~人？」
               

第三百四十四章 屋頂人皮（4）
               
    胖子拉開身上的隔離服。

    這東西比雨衣都糊得慌，將人隔絕在一個密閉的空間，身上已經被汗水濕透。

    此時，胖子已經煩躁的不行，而自己的話對方似乎光顧著震驚，沒了別的反應，讓胖子更加惱火。

    一下子解放出來，雖然空氣中似乎比在隔離服內更臭一些，這種涼爽的感覺還是讓人舒服的，轉身看向那個穿制服的女子。

    「你是物業的，還是街道的人員？」

    那制服女似乎被胖子的問話叫回來一些神志，看向滿頭汗水的胖子，下意識地朝後退了一步。

    因為胖子說話的同時，抖動過程他頭上的汗已經甩下來一些。

    「我是李家河街道的工作人員，這裡業主因為不滿臭味打了投訴電話，希望我們過來幫著解決，之前報警的就是我們。」

    女人穩了穩心神，還是將事情簡單說了一下，胖子點點頭。

    「你最好能鎮定一些，現在想辦法找些大一點兒的布，不然這東西讓這些業主看到真的容易引起恐慌，那時候你們街道就有的忙了。」

    女人瞬間再度緊張起來，慌忙點點頭。

    想要出去，又縮回來，掏出電話，估計是想要搬救兵，請示領導下一步的工作，不過撥打了一通也無人應答。

    瞬間她有些發蒙，不知道如何處置，看得胖子一陣陣搖頭。

    此時王滿帶著人回來了，見胖子上來了，朝室外望了一眼，看到那一坨趕緊看向胖子。

    「我們找到一個有失蹤人口的業主了，一會兒帶著跟你們一起回中心，做一下鑑定。」

    朝著制服女揚揚下巴，問道：「這是要干啥？」

    胖子將剛剛和制服女說的話，重複了一遍。

    「情況就是這樣，這樣的東西不遮掩一下，無論怎麼運走都會引起恐慌的。」

    王滿點點頭，朝制服女和胖子擺擺手。

    「不用他們找了，我讓人去準備，我記得車上似乎有苫布。

    再者這個樣子也不可能從住戶家裡面抬出去，還是找繩索從天台直接吊下去更穩妥些，我讓小曾去清場。」

    說完王滿趕緊去安排，胖子看看一旁還傻站著的制服女說道：

    「姐姐，可以開始你的工作了。

    安撫好所有的業主，讓所有人儘量回到小區裡面來，不要進行圍觀。

    將事態控制到最小才好，不然這個小區的房價，不用我舉例說明了吧！」

    制服女神情一凝，胖子的話可是句句戳中要害。

    如若這個小區因為此事房價大跌，第一個被投訴的倒霉蛋就是自己，惹怒了這些業主，沒事兒給自己寫個投訴舉報，今後的工作算是廢了，想想都覺得後脊背冒涼風。

    想明白這些制服女對胖子瞬間眼中都是感激之情。

    「謝謝你啊！

    我現在就去安排，保證十分鐘搞定。」

    胖子笑得不行，聽到急匆匆的腳步聲，猜想著王滿差不多回來了趕緊將隔離服再度套上。

    果然人影一閃，王滿帶人上來了，眾人抱著兩塊苫布直接走上平台。

    大劉已經將那一坨仔仔細細拍了照，周海在一個小本子上寫著什麼，見人來了，退後一些。

    「這邊的頭朝上，不然缺損處的油脂會流出來，那樣車子就沒法運了。」

    幹活的幾個警察渾身一抖，趕緊小心了些，在趙新利的指導下，找到方向將苫布包裹上。

    周海這才回身看向王滿，問道：「屍源找到了？」

    王滿點點頭，「找到了一個懷疑對象，就是這個樓上十九樓家的大女兒彭春玲，這一家人似乎智力都不太高，我讓他們在車上等著，一會兒回中心抽血在確認一下。

    不過除了這個人，整個這個樓上沒有失蹤人員。」

    說完晃動著手中的一個物證袋，裡面裝著一把粉紅色的老式塑料梳子，顯然這是彭春鈴家找到的。

    「這個是彭春鈴的梳子，我覺得你能用到作比較。」

    周海點點頭，微微蹙眉問道：

    「一個人失蹤了這麼多天，就沒人找過，沒報過警？」

    王滿搖搖頭。

    「他們家情況有些不一樣，兩口子媳婦腦子不好，男人腿有殘疾，一個兒子是正常的，在高中讀書平時住校，這個大女兒精神不大好，無論冬夏都不喜歡穿衣服，所以只能將她關在家裡。

    不過這個傻姑娘上來正常的勁兒，也會自己去她舅舅家住些日子，所以經常性的睡一夜人就不知道哪兒去了。

    只是這次的時間稍微有些長，他們還想週末去問問，不過這家男人最近天天加班比較忙，所以沒空去接。」

    周海微微眯著眼睛。

    「她舅舅家在哪兒？」

    王滿指了指南側。

    「這個我還真問了，從小區南門出去，向南過兩條街，那裡有一個城中村——溝岔村。

    她舅舅家就在溝岔村村口開了一間農家樂小飯莊，生意也不錯，對彭春玲也非常好，一個月有一半在那兒住著，自己來回走從來沒出過事兒，所以家人也沒在意。

    剛才用我的手機問了一下她舅舅，這才確認彭春玲半個月前沒有去她舅舅家。」

    周海眯起眼睛，家裡孩子本就精神不好，如此任其自己去舅舅家，不聞不問，似乎有些自生自滅的意思。

    「你剛才說彭春玲家在幾樓？」

    王滿帶著周海走出單元上了平台，順著王滿手指的方向看去。

    「十九樓西戶，從這裡能看到，不過不是直上直下對著那個小平台，稍微偏了一點兒，如若是直上直下，估計早就有人發現這裡的屍體了。」

    周海看了一眼，雖說這裡能夠看到這個十九樓西戶，可此處距離事發的平台還是有些距離的。

    如若垂直計算的話，十九樓西戶智商直上直下到周海站的位置可以做到，可偏移到那個小平台就需要朝西南側行進十米左右，如此距離有些讓人不解。

    周海朝身後一招手，胖子和大劉顛顛兒跑過來。

    「怎麼了海子？」

    周海指著樓上的位置，說道：「跟著王滿的人，去彭春玲家看看，如若從陽台上跳下來，會有痕跡留下的。

    另外讓他們查一下監控，看看有沒有這個彭春鈴出入的記錄。」

    胖子撇撇嘴。

    「人都曬成這個乾兒了，這要多少時間啊，十天半拉月能曬成乾兒？

    如此長的時間，她家樓上還能有什麼印記？」

    周海板起面孔，抬腿踢了胖子屁股一腳，胖子直接竄起來，一臉的不願意。

    「如若可以直接判斷，還用你幹嘛，別廢話趕緊去。

    按照他們家人的說法，彭春玲已經離家快二十天，我讓你看看就是看一下，現場的痕跡與這個時間點是否準確，明白了嗎？」
               

第三百四十五章 屋頂人皮（5）
               
    胖子轉瞬一想趕緊點點頭，拽著大劉走了，回身指著平台上，說道：

    「趙新利他們已經捆好那一坨，你看看我們怎麼將她弄下去，如若人為用繩索放下去，似乎挺危險的！」

    周海有些沒明白胖子的意思，回身看過去。

    瞬間瞭然，胖子是怕人幹折斷，畢竟都在屋頂曬乾了，現在到處都是非常脆弱的，如若一掰，真的都酥了。

    瞬間周海想到干魚片，周海自己抖抖身子，算了今天不禍害美食了。

    胖子抬手招呼著大劉，一起去十九樓西戶陽台看一下。

    周海這邊朝著平台上走去，此時那苫布已經將那一坨人幹打包好，兩面怕變形還襯了幾根長竹竿，捆成的井字形。

    別說弄的不錯，王滿早就過去招呼著自己人多拴上幾根繩索，一個小警察跳到之前的那個小平台上，拽著下方的一根繩索。

    剩下的四個人員將兩根繩索丟給樓下，他們也緩緩將這個包裹朝下面放下去。

    雙方配合的極好，畢竟店舖的窗外，有很多突出的裝飾性金屬物，只能斜著向下運輸。

    很快一邊落地，下方的人員鑽到傾斜的這一側來，將包裹穩穩接住。

    剛剛準備的運輸車輛，早就開過來，將包裹稍微傾斜著塞進車子後面。

    眾人都鬆了一口氣，趙新利看看現場發現大劉和胖子沒了，一猜就知道一定是周海給他們分配了任務，想想指著人幹說道。

    「頭兒，我跟著車子先回中心，先給屍源家屬採血，還有那梳子上的頭髮，三下進行DNA對比。

    至於這個屍體，我們還需要進行水療嗎？」

    趙新利自己說完都抖了抖身子，因為他看過水療，那個過程真的是太刺激了，而這個人幹已經跟鹹魚相似，這個樣子怎麼去泡？

    再者，哪有那麼大的池子？

    周海瞥了他一眼，趙新利覺得這目光似乎有穿透性，自己的小心思都被看得透透的，趕緊垂下目光。

    「水療是必須的，不過這個不用很長時間，別看她已經曬成乾兒了，越是如此越是容易恢復。

    至於浸泡的池子，去找小梁，他之前準備了一個超大的不鏽鋼池子，可以並排放四個人的那種，怎麼樣夠大了吧？」

    趙新利笑著點點頭，他覺得自己就是找虐，非要爭論這個幹嗎？

    「我現在就回去，第一時間進行水療，我一會兒就找小梁幫準備液體。」

    周海點點頭，不過還是伸手攔住他的動作。

    「問一下曾大姐什麼時候回來，這裡面的檢驗很多需要她親自操作。」

    趙新利有些不解，歪頭問道：

    「怎麼，難道你認為這不是一個意外，而是有人故意推死者掉下來的？」

    周海目光遠眺看向遠處緊緊地抿唇，說道：

    「現在說一切都太早，等他們勘察完樓上，我們需要進行尸檢，這樣才能找到答案。

    畢竟暴曬成人幹，這不是一般家庭能夠接受的，可你看看死者父親，似乎很淡然。」

    果然順著周海的視線，趙新利也踮腳望去，站在警車旁邊的一個身影原地抽著煙，他身旁有一個小警察陪著。

    如此位置似乎等待著什麼此人四處望著，不過目光都沒朝著這邊裝車的位置看過來。

    周圍的人都被警方和制服女清理了，能站在這裡等候的一定是彭春玲的父親。

    即便是傻孩子，也是自己養大的，失蹤不擔心不問津，現在突傳噩耗說是孩子死了，還就死在平台上，少了一些激動和悲痛，怎麼看怎麼彆扭。

    趙新利想要說什麼，周海搖搖頭，制止了他的話語。

    「不要輕易下判斷，也不要被我的猜測影響，這樣會帶偏你的分析方向。

    還是要從證據出手，你先回去吧，採血做DNA，不過全程要用執法記錄儀錄像。」

    趙新利點點頭，轉身下樓。

    王滿拍拍手，朝著那些屬下吆喝道：「趕緊清理現場，將下面平台圈起來，所有我們帶上來的東西全都打掃趕緊。」

    周海一陣詫異，側頭看向王滿，問道：「打掃衛生？

    這是什麼意思？」

    王滿撇撇嘴，解釋道：「上次我們處理了一個案子，走的時候將案發現場旁邊的一個店面門前踩的很髒，然後一些封鎖現場的膠帶什麼的丟下了兩條。

    這個店主太有精力了，直接將我們舉報到精神文明辦，說是我們的行為不符合東南市公務員的形象，也不利於東南市創建國家級衛生城市。

    再者，軍人的原則是不拿群眾一針一線，警察就要維護現場的同時，要隨時保持周邊清潔，不能影響他人的衛生環境。」

    周海不解地盯著王滿半天，微微蹙眉問道：

    「你說得我有些沒有理解，這是什麼意思？」

    王滿噗嗤一下苦笑出來，伸手攔住周海的肩膀，美國生活的時間長了，很多官僚習慣真的難以理解，想想搖搖頭。

    「算啦不吐槽了，反正讓我們該幹什麼就干什麼，我們出現場後也儘量將現場恢復到我們來之前的樣子，算是養成一個好習慣吧。」

    周海此時算是明白了一些，拽著王滿三樓那個房間進入樓道。

    「走吧，我們去看看胖子他們兩個怎麼樣了？」

    二人上了電梯，很快來到十九層。

    剛剛停下要開門，外面就聽到一陣吵架摔門的聲音，不過隔著電梯門真的聽不清到底是哪兒來的吵架聲。

    隨著叮咚一聲響，電梯門大開，可外面的樓道內並沒有人，吵架的聲音似乎還有，只是被隔絕在哪個房間，二人沒有停留直接走向西戶。

    西戶的門大敞著，一進去就看到蹲在客廳陽台的兩個人。

    周海環顧了一圈，房間內還有一個十幾歲的少年站在一扇臥室門前。

    而房間內似乎有人嗚咽哀求著，不過少年拽著門拉手一動不動，就那樣靜靜地盯著胖子他們，以至於周海他們進來，都沒有感知。

    這就應該是彭春玲的弟弟，這眼神太熟悉了，與剛剛站在樓下彭父的眼神如出一轍，極為淡漠。

    似乎這些事兒和死的這個人與他毫無瓜葛，難道這一家人都是如此？

    周海思索著朝著陽台走去，胖子聽到聲音起身朝著周海搖搖頭，說道：「這裡有蹬踏的痕跡，不過這樣的痕跡遍佈陽台，真的分辨不出哪些是主動蹬踏，還是掙扎的蹬踏。」

    周海站到陽台邊，看向外面，作為高層有這樣未封閉的陽台真的不多，畢竟處於安全考慮，非常容易出危險，在下面觀察的時候就發現，大多數的住戶都將陽台封閉了，只有零星的幾戶沒有封閉，彭家就是其中之一。

    別人家也就算了，他們家有著兩個智力和精神不是很健全的人，怎麼還是如此敞開著？

    是經濟原因，還是什麼問題？

    周海深吸一口氣，回身問道：「別的方面有什麼發現嗎？」
               

第三百四十六章 屋頂人皮（6）【第一更】
               
    胖子拎著箱子走過來，瞥了一眼臥室方向的少年，轉身擋住那少年的目光，拎著幾個小物證袋晃了晃。

    一副你懂得的眼神，說道：「有幾根頭髮，不知道是不是死者的，整個陽台都是蹬踏的痕跡，如若我判斷不錯，有人經常被關在陽台上。」

    周海眯起眼眸，瞬間盯住胖子的眼睛。

    「關在陽台？」

    胖子點點頭，周海回身看了一眼少年，身側的王滿也聽得真切，三人都看向少年，王滿朝少年招招手。

    「小夥子你過來一下。」

    少年看了一眼房門似乎裡面不在折騰了，這才朝著三人走去，一臉的戒備，只是抬眸掃視了一圈就站到三人近前，不過還是留著一臂以上的距離。

    王滿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彭春雷。」

    「多大了？在哪兒讀書？」

    「十六，昌河區九中。」

    「你姐姐彭春鈴多久沒在家了？」

    「不清楚。」

    「你今天怎麼在家？」

    「每隔一週週五下午高中就放假了，週日下午返校，我也是剛剛到家。」

    「你們沒放暑假？」

    「放暑假了，不過我們要在假期提前學習高二課程。」

    「一個暑假都上課？」

    「還有兩週課程。」

    彭春雷多一個字都沒有的回答，讓王滿等人多注視了幾眼。

    不過他還是垂眸站在那裡，一副事不關己的淡漠感，讓人很難理解。

    周海看著彭春雷，抬腕看了一眼時間，此時是8月7日下午4：00，如若高中下午放學確實是如此，時間上還算說得過去。

    「你兩週前回家時，你姐姐在家嗎？」

    彭春雷搖搖頭，王滿看著著急。

    他聲音高了幾分，突然高聲吼道：「搖頭幹什麼，好好回答問題，看到了還是沒看到？」

    彭春雷沒有被嚇到，只是抬抬眼皮，看了一眼一臉嚴肅的王滿和周海。

    「我不知道，我回來就在房間待著，很少出來，她平時也被關在北屋，不過我上週末走的時候沒有看到她。」

    周海攔住想要說話的王滿，「你姐姐和媽媽都不跟你們一起吃飯？」

    彭春雷搖搖頭，「我自己單獨吃，他們在餐廳吃，我回家就在房間幾乎不出去，餓了就自己弄一口吃，別人我不管。」

    周海朝著臥室的方向揚揚下巴，問道：「你這不是不讓你母親出來？」

    彭春雷咬著下唇，停頓了數秒，目光偷偷瞥了一眼後面的門。

    「她平時還好，受不了驚嚇，如若驚嚇了就會犯病，所以我不想讓她出來看到這麼多外人，不然誰都控制不住她。」

    這個解釋，讓周海和王滿沒有什麼好反駁的。

    這麼淡漠的人，如此選擇以他的思維方式來說，不過是為了省事些。

    周海抬手指著陽台，問道：「你姐姐還是你媽媽，會經常被關在這裡？」

    彭春雷沒想到周海能如此問，抬頭怔怔地看向周海，一時間不知道怎麼說了。

    王滿抬手拍拍彭春雷的手臂，厲聲說道：「不要給我想著遮掩什麼，你遮掩也遮掩不了，照實回答知道嗎？」

    彭春雷再度點點頭，「知道了。我父親不在家的時候，經常將她們兩個關在陽台，那裡能看到下面不至於無趣，她們不會將房間弄髒。」

    幾人互相交換了一下眼神，這樣的隔離關閉，似乎是對待家中貓狗的做法，而對於一個大活人如若一白天都關在陽台上風吹日曬，真的讓人有些無法理解。

    此時彭春雷之前拽著的那扇房門，不知道里面怎麼倒騰開了。

    一個蓬頭垢面的人探出頭來，笑嘻嘻地看向眾人，一張口的瞬間周海看到，這女人竟然完全沒有牙齒了。

    彭春雷想要上前去阻止她出來，王滿看到周海朝前走的動作，伸手攔住了彭春雷。

    周海走到那門前，朝著那女人伸出手，「來跟我出來坐一下。」

    那女人警惕地看著周海，目光朝外面掃了一圈，似乎沒有發現什麼可怕的人和事兒。

    並且自己兒子也站在外面，她突然竄了出來，直接站到彭春雷的身側。

    伸手拽住彭春雷的手臂，彭春雷嫌棄地撥開，她又再度拽上，反覆了兩次，彭春雷也懶得動了，就任她拽著，臉上的嫌棄更甚，不過無法改變，只能默默承受著。

    周海看著她，「這個是你兒子吧？」

    女人拽的更緊，抬頭看看周海，見他沒有嘲諷，只是淡淡地看著自己，眨麼眨麼眼睛點點頭，沒說話只是『嗯』了一聲。

    看著她眼中清明，沒有混沌和呆滯，周海覺得這所為的精神病，似乎也有待商榷了。

    「你女兒呢？」

    女人抬眼不解地看著周海，伸手指向自己，周海點點頭目光沒有移開，認真地看著女人。

    「大姐不要緊張我就是問你呢，女兒去哪兒了？」

    彭春雷翻了一個白眼，那眼神似乎覺得周海是個傻子，這人竟然跟一個精神病談這些，有什麼意義？

    女人蹙眉擺弄著自己的衣襟和頭髮，似乎這個問題十分的難懂，不過周海沒有放棄，還是看著她，這種注視的目光，似乎從未有人如此對待過她。

    彭春雷失去信心，戒備地看向周海。

    「她說不明白，為什麼要問她？」

    周海沒回答，彷彿沒有聽到這句話，還是看著她，那女人想了一下，抬手朝著陽台的位置指了指。

    「她飛了？」

    如此一句話，讓幾人都神情一怔，瞬間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視著女人，她有些害怕朝後退了兩步，不過還是抓著彭春雷。

    而彭春雷厭棄地甩開，朝她吼道：

    「你個精神病，瞎說什麼？

    你看到什麼了，就跟著瞎說？

    快點兒回房間去！」

    王滿朝前一步，直接隔離了彭春雷的視線，一臉警告的表情看著少年。

    女人瞬間害怕，想要轉身走，不過又擔心自己的兒子，來回看看急得不行，周海伸手拍拍她的肩膀說道。

    「別著急，沒事兒的，跟我們說說，你是看到了什麼還是聽到了什麼？」

    女人拽拽自己的衣襟，看了一眼彭春雷見他沒再阻止自己，就朝陽台位置走了幾步，蹲在陽台上抱著雙膝坐下，朝周海擺擺手拍拍身側的位置。

    周海沒嫌髒，走過去也坐下，學著女人的動作，她指著陽台門，說道：

    「他爹鎖門~

    砸我~

    砸玲兒~

    玲兒抱我，他砸我~

    玲兒在這兒~

    我在屋裡~

    我出來看這，玲兒沒了~

    我問爹玲兒呢？

    他做飯不管~

    飛了~

    飛了~」

    斷斷續續的話，周圍人沒聽明白，不過周海想了一下似乎明白她要表達什麼意思，單膝跪著坐起來，看這女人。

    「你是說，你和玲兒一直被關在陽台這裡，不過你丈夫回來了，他打了你又打了玲兒，不過兩個他打不過，只能將玲兒關在這裡，將你拖回屋裡打。

    不過等你出來，玲兒不在陽台了，你猜她飛下去了，去叫你丈夫但是他不信，是這樣嗎？」
               

第三百四十七章 屋頂人皮（7）【第二更】
               
    「沒~沒看見~」

    女人見到彭春雷的神情，趕緊搖搖頭。

    彭春雷抬腿朝著周海的方向不斷踢著，不過距離過遠，根本搆不著，嘴巴裡面不斷吼著。

    「你們瘋了嗎？

    找個精神病問那個傻子的事情，她能看到什麼？

    她腦子不好，總是胡說，她去哪兒，做什麼了我們怎麼知道？」

    周海抬眸看向激動的彭春雷，「不問她難道問你？你看到了會說嗎？」

    彭春雷嘎巴嘎巴嘴，似乎想說什麼，也不知道如何開口，畢竟周海說的都是事實，不過剛剛母親的話太容易讓人浮想聯翩了。

    王滿一側身，抬起雙腕朝著周海併攏了一下，周海明白這是問他是否將人帶回去的意思，周海想了想搖搖頭，畢竟屍檢沒做，現在說一切有些早了。

    「先回去吧，等屍檢和DNA比對結果出來，我們再找也來得及。」

    幾人出了彭家，乘坐電梯下樓，王滿想了想還是留下四個人，一是維護現場，免得有好信兒的過去破壞，二是盯著彭春雷。

    周海看了一眼時間，叫著胖子和王滿告別。

    他需要回中心看一眼，今天屍檢是做不成了，不過要看一下浸泡的狀態，還有DNA的比對結果。

    五點整，二人趕到中心，一進一樓正廳，就聽到一陣嘈雜的吆喝聲從樓上傳來，周海加快了步伐朝著二樓走去。

    來到二樓就看到一群人圍在一起，有中心的人，也有王滿的人，周海的出現讓眾人安靜下來，此時也看到中間那個男子正是彭春鈴的父親。

    此人一臉戒備，扒著一個門框站著，嘴巴裡面不知道嘟囔著什麼土話，即便走到這裡也聽不清楚。

    「怎麼回事兒？」

    一個王滿下屬的警員走過來，朝周海敬禮說道：

    「周副主任，彭國安想要離開，說是家裡沒人照顧，再者他要上晚班。」

    周海搜索了一下沒有看到趙新利的身影，身側的胖子早就明白了他的意圖，已經撥打了趙新利的電話，隨即能聽到一陣音樂鈴聲從樓上傳來，由遠至近伴隨腳步聲，果然是趙新利下來了。

    攥著幾頁紙，看到周海的身影，趕緊將報告遞過來。

    「報告出來了，死者與彭國安系遺傳學父女關係。」

    周海簡單翻了翻，合上報告書看向彭國安。

    「報告已經出來了，可以斷定天台上的死者是你的女兒彭春鈴。」

    彭國安抬起眼皮看了看，似乎對周海所說的話沒有什麼感覺，還是那副戒備急切的表情。

    「俺要回家，上班。」

    身側一個小警察有些冒火，抬手推了他一把。

    「你女兒死了，現在在調查死因，你就這麼無動於衷？」

    彭國安縮縮脖子，繼續抱著門框垂頭不要，這樣的死者家屬真的是第一次見到，眾人沒了主意，說也不是打也不可能。

    周海抬手拽住胖子的手臂，將他推到前面，說道：「你來處理，讓王滿過來接手，這裡是鑑定中心，不是刑警隊，這些工作該他過來處理。」

    昌河支隊的人聽周海如此說，臉上紛紛有些掛不住，不過想想確實如此，這就是刑警隊的工作，中心只是輔助他們工作的，在這裡吵鬧，還束手無策真的有些過分了。

    胖子怔了怔，開口昌河一個個的樣子翻了個白眼兒，隨即調整了面容朝著彭國安走過去。

    周海拽著趙新利下樓，二人直奔一號解剖室，一進去就看到全副武裝的小梁，站在一個巨大的不鏽鋼水池前，池子僅僅挨著解剖床。

    房間的換氣開到最大，不過這味道還是非常刺鼻，趙新利瞬間就緊蹙眉頭，伸手按了按口罩上的金屬支架，希望密閉些能夠阻擋味道。

    周海倒是沒有什麼表情，二人走到小梁身前。

    池水中能夠看到屍體已經全部浸泡在液面以下，伸手摸摸池壁的溫度。

    周海這才看到，小梁正在盯著池子裡面的溫度計，他的工作做的非常到位。

    「小梁，屍體浸泡的怎麼樣了？」

    小梁這才發現站在自己身邊的二人，朝周海笑了笑。

    「屍體已經乾透了，好在現在是夏季，盧飛爾試劑的溫度更好掌握些，看這個速度至少要明天早晨能夠恢復原貌。

    不過我剛剛給死者拍了X光，她體內的骨骼有所缺損，並且少了很多。」

    這個周海早就知曉，隨即說道：「我們也發現了，現場就發現了她的肋骨和牙齒。

    並且我們過去的時候，樓下還有流浪狗聚集，似乎知道這裡有食物經常掉落。」

    如此一解釋讓小梁後脖頸直冒涼氣，「看著死者幹成這個樣子就夠嚇人的了，也不知道曬了多久能達到這個程度。」

    趙新利撇撇嘴，「曬鹹魚也需要不了幾天，不過前提是內臟全無，不然曬乾廢點兒力氣。」

    周海點點頭，說道：「家人不知道死者具體的失蹤事件，估計半個月左右，其他的需要王滿他們審訊才能得到具體的答案。」

    「什麼，家人不知道？」

    趙新利和小梁都一驚，不過想想二樓死者父親的狀態，似乎也不足為奇了。

    周海看了一眼時間，此時已經接近下午六點，朝二人揮揮手。

    「今天就到這兒吧，多等也沒有用，明天一早屍檢。」

    趙新利點點頭，小梁沒有動笑著說道：「你們走吧，我已經跟羅哥說了，今晚我加班幫著盯著這個盧飛爾試劑，畢竟這個水療我還是熟悉一些。」

    趙新利朝小梁手臂拍拍，感激地笑了笑：

    「謝謝啦活計，我找個人跟著你，這樣今後如若有這樣的案子不至於就你自己看著水療。」

    小梁沒說啥，自從正是留在中心，他的變化是巨大的，成長和進步眾人也都能感覺到，周海對這點也非常滿意，論起來他算是自己在中心的第一個弟子。

    「行，那我和趙新利先撤了。」

    說著二人也沒叨叨，直接出了一號解剖室，正好碰上迎面走來的胖子，看著他一臉嘚瑟的神清二人都選擇漠視。

    「咦？你們怎麼出來了，不屍檢嗎？」

    「先走吧，頭兒說了，明天早晨水療才結束。」

    胖子哦了一聲，看看二人一臉嚴肅的表情，臉上有些繃不住，帶著氣惱地問道：

    「你們真過分，就不問問我，事情處理的如何啊？」

    周海擺擺手。

    「我還有事兒，約了小蘿莉看電影，先走啦！」

    隨即身後傳來胖子不滿的抱怨聲，不過沒一會兒胖乎乎的身影也跟著出來了，一屁股坐到周海車上還是一臉的不開心，極為正式地看向周海。

    「我說海子你就問我一句，你處理的怎麼樣不行嗎？」

    周海聳聳肩，憋不住笑容，看向一臉糾結的胖子，說道：「好吧，你處理的怎麼樣？」

    胖子一臉笑容，瞬間忘記了之前因何而鬱悶，比劃著講述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