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與魔法] 新時代導師 作者：漢家楓竹（連載中）

第159節 火山的爆發
               
    普林西呆呆的對著鏡子，坐在自己的房間內。

    他維持這樣的姿勢已經有一段時間了。

    剛剛的半夜，他忽然從夢中驚醒，沒有打擾正在深深沉睡的家人，然後起身靜靜的坐在這裡。他就像一尊雕像，淡淡的月色照耀在他的臉上，在他身上、地板上、桌面上，勾勒出窗格的形狀。

    銀色的月光映照下，鏡子裡他樸實的面目，略微有些猙獰。

    他呆呆的看著自己。

    當年那個帥氣的青年早已不再，取而代之的，是因生活的壓力像蚯蚓一樣慢慢爬上額頭的皺紋，是逐漸露出像浸油鵝蛋一樣光亮的頭頂，是因長年伏案勞作微微帶了弧度的脊背，是度數越來越大又捨不得昂貴的治療費，只好讓鏡片越來越厚，不再明亮有神的眼睛。

    歲月在他身上雕刻下了太多痕跡。

    但普林西並沒有因為自己的付出，而得到足夠的回報。

    他從沒有收到過那虛無縹緲的年終獎，也沒有加班費過節費等這些額外收入。唯一值得欣慰的是，在這家體量不小的公司，工資以往還是按時發放的，足以讓他緊巴巴的養活家人。

    而他也不敢更換工作。

    且不說他目前遊走在鋼絲上的收入和家庭開支，單是合同的巨額違約金，就是普林西無法承受的天文數字。

    普林西是一名奧術師。

    但並不是魔法師，因為他沒有魔法天賦。

    所以他的學習經歷，是從通識學校考到了奧術學院，然後在機械工程系拿到了奧數學院的**書。

    由於出來工作時候年紀他並沒有仔細瞭解合同的事情，也不知道里面的坑。更何況，指出這些，招聘方也不會為你的要求而更改統一格式的合同。

    於是，他簽下了這份合同，裡面只有乙方的義務和甲方的權利。對於他們的報酬，招聘方甚至可以說是予取予奪，還享受了隨意續期的權利。甚至，還有各種各樣嚴苛的扣錢條款，這也是他一直小心翼翼不敢觸犯的。

    他算是被這份無底限的合同綁定了，死死地限制在這裡。

    每天普林西和同事們一起，為這家叫做法西特的公司，設計新型的機械計算器，包括結構、生產流程等。而他的同事們，也幾乎都和他有著相似的經歷都是苦命人。只有他這樣的普通奧術師願意在這裡待著，也不得不在這裡待著，那些奧法大學的天之驕子們，從來看不上這種工作。

    每天的日子雖然清苦，倒還算安樂。

    雖然他總是很忙，但是偶爾能看見妻兒父母的笑容，一切都值了。

    即使經常被老闆打罵，他也會悄悄遮掩起紅腫淤青，不讓家裡人看見。

    想到市場裡食物的價格，想到豐收節的開銷還沒有著落，想到開春時孩子們的學費

    這些都完蛋了。

    剩下的一半工資，遠不足以支付這些。即使幾個月後工資恢復正常，也填不上這個虧空，這個坑只會越來越大，最終撕裂成為將一家人全部吞進去的深淵。

    因此，昨天傍晚哈爾西怒氣衝衝的宣佈扣掉一半工資時，怒火給了他巨大的勇氣。他勇敢的站了起來，反對哈爾西的決定，但是，沒有任何效果。

    想著想著

    普林西的精神越來越委頓，越來越悲哀。

    同時，在他心中的另一塊區域，怒火和恨意也越來越旺盛。

    「可以打我，可以罵我，但是為什麼要我扣工資啊」，他用微不可查的聲音，帶著一絲哭腔，喃喃的對自己說道。

    沒法活了

    普林西心若死灰，然後死掉的精神空洞，被情緒角落裡的怒火瞬間充滿。

    顫抖著手，他緩緩的打開了桌邊的一個抽屜，然後猛地抓出一個帶著點點鏽跡的物件，快速的衝出門去。

    第二天，怒火蠻牛哈爾西一大早來到公司時，看到一個人蹲在門口的走廊上。

    那個人佝僂著，蹲在走廊邊，眼圓睜著，盯著他眼球上全是血絲，遠遠地看過去就像一頭瘋了的猛獸。他認出來，那好像是研發部門的一個小人物，雖然他從沒有問過對方的名字，但是記得這人揍起來很有質感。

    哈爾西心裡打了個問號。

    還不待他走上去問，對方忽然站起身，快步走過來。

    看到快步走上來的那個身影，已經將手放進了懷裡，他心裡忽然打了個激靈。

    沒等他有任何反應。

    那個身影猛地抽出手舉起，將手上的東西直直的對著他，指向他的心臟！

    哈爾西瞬間認出，那是一把魔能阻擊槍！「你，你你，你不要過來！」，哈爾西尖叫道，由於恐懼，他聲音完全變形。

    砰的一聲。

    槍響了，伴隨著魔力的閃光，和彈丸刺破空氣的巨響，哈爾西的肩膀猛然開了一朵花。

    暗紅色，妖豔的血花。

    巨大的衝擊力將他仰面推倒在地上。

    但是哈爾西大腦彷彿被凍結了，恐懼讓他完全感受不到疼痛，腦中只剩下「逃！」這個思維。

    他翻滾著爬了起來，三步並做兩步的往反方向，用盡全身的力氣跑去。

    普林西緊緊的盯著前方那道身影，那道肥胖但是營養充足，正在呼哧呼哧逃跑的身影。他緊緊的追著，想繼續追上去了結了他，但是被熬夜加班和營養不良損害嚴重的身體，讓他很難做到這一點。

    於是，普林西只能一邊跑，一邊揚起手，幻想著手中的單發武器還能再噴出灼熱的彈丸。

    或許是鬼神聽見了他的願望，哈爾西扭頭看見自己再次被指著，他發出一聲淒厲的尖叫，慌不擇路的，從旁邊的走廊窗戶一頭撞了出去。

    這是五樓

    普林西視線中少掉了目標，已經被怒火充滿的心中一驚，然後緊趕兩步，趴到窗邊向下望。

    略帶臃腫的哈爾西，此時再也不復囂張。

    他頭朝下的種在樓下的花壇裡，慢慢的傾倒下來。

    在普林西的注視下，哈爾西的軀體緩緩的改平，帶著詭異的角度。紅色的液體亦緩緩的滲出，給地面染上了顏色。

    眼看是沒得救了。

    普林西心裡猛然一鬆，彷彿完成了人生全部的目標。

    然後他的手也猛然一鬆，那把老式的、鏽跡斑斑的、只能發射一次的魔力阻擊槍，咣噹一聲掉在了地上。

    他失去了力氣一樣，緩緩地坐下，坐在窗邊地上發呆。

    圍觀了整個過程的、和聽到聲音趕出來的同事和路人們，漸漸圍了過來，小心翼翼的看著還有人走下樓去，查看在那裡一動不動的哈爾西。更有一些人，嚇得躲在桌下不敢動彈。

    周邊漸漸喧囂起來，但這一切彷彿都和普林西無關

    直到兩個小時後，附近的警察才趕過來。他們舉著速射武器，小心翼翼的靠近，然後一把撲上去，將地上的阻擊槍遠遠踢開，同時按住了普林西，逮捕了仍然在原地發呆的這位小職員。

第160節 拜訪邱奇實驗室
               
    「嘿，艾倫，早上好您好，邱奇教授。」

    蘭恩和康拉德結伴走進了屋門，正遇上前來迎接的艾倫和艾倫的老師。

    他們應邀來拜訪。

    沒想到艾倫的老師邱奇教授，也出來迎接了一下他們兩個，果然像艾倫說的那樣好客。

    對於邱奇教授，蘭恩很是敬重。

    因為他看過邱奇教授的不少著作，當年為了讀懂艾倫麥斯森那篇論數字計算在決斷難題中的應用，他在圖書館的舊期刊合集中，尋找到了邱奇先生關於「邱奇論點」的論文。

    當時蘭恩還了克里尼斯蒂芬、庫爾特哥德爾、埃爾布朗埃爾布朗等人關於遞歸和可計算函數的論文，順便按圖索驥了大量的參考書，才正式邁進了通用計算這個領域。

    邱奇教授已經在多多王子大學執教了幾十年。

    他的所有學術成果，都是在這所學校完成的。多多王子大學屬於歷史悠久的大學，甚至比布魯弗萊還要悠久。

    同時，卡特利特一個城市有布魯弗萊和多多王子兩所頂級大學，也算是在整個大陸上獨樹一幟。

    「歡迎來到邱奇實驗室，蘭恩，康拉德」，艾倫湊上來歡迎道。

    「歡迎你們，你們的中繼符文計算機在實驗室裡運行的很好，很實用。唯一的問題是太吵了，不得不找了兩個隔音好的房間放置它們。」

    一旁的邱奇教授也歡迎道。

    「放心，邱奇教授，我們正在設計的新一代符文計算機，將會完美的解決這個問題，它的內部摒棄了有機械運動的結構。」

    教授點點頭：「我很期待你們接下來的成就，畢竟你們這麼年輕艾倫是我最優秀的學生，你們好好交流。未來，是屬於你們的。」

    「邱奇教授您謬讚了」，蘭恩的謙虛很符合法師禮儀。

    「來到這裡請隨意一些，開心就好。還可以讓艾倫帶著你們去參觀下計算機的運行情況你們聊吧，我還有些事情去處理，暫時失陪了」，邱奇教授笑道。

    「教授您忙，我們不敢打擾。」

    「希望你們喜歡這裡」，說罷，邱奇教授和藹的笑了下，轉身回了自己的屋子。

    三人先來到了艾倫的桌邊。

    艾倫出門迎接的很急，沒寫完的算式和表格散落在桌面上，兩人看著他將剛剛正在處理的工作整理好，放在一邊，順便趁此機會打量了一下邱奇實驗室。

    數學實驗室果然和其他種類的實驗室不同。

    說是實驗室，這裡其實就是一個大廳，因為數學並不需要做實驗。大廳的中央和四周全都是黑板，連綿不絕。上面大都寫有各種東西，主要是長長的、複雜而潦草的算式，有些還沒寫完。

    除此之外，大廳裡就是一張一張的桌子，略帶凌亂遙遙的排成排。

    一些人坐在自己的桌前奮筆疾書，還有一團一簇的圍在一起在交流，沒有人注意這邊。偶爾有人轉頭看向這個方向，也快速的轉回去，繼續自己手上的工作。

    每個人的桌前都堆著厚厚的草稿紙，還有各種的書籍，艾倫的桌上也不例外。

    邱奇實驗室由於年頭比較久，用的還是老式的水管散冷片製冷設備，也或許是這種不做實驗的實驗室，對於溫度並不敏感。蘭恩注意到，有一個杯子被用怪異的姿勢，拴在了艾倫桌邊的冷水管上。

    「你的杯子？」

    「嗯，水杯」，艾倫回應道，「走吧，我帶你們去設備室。」

    其實數學研究並不是這些數學家們的專利。

    甚至在光榮時代以前，在奧術尚未萌發的時候，古魔法師們都在研究數學。不過他們只是為了優化自己的施法能力，用大量的實驗，總結了相當多的經驗公式和統計數據，與此伴生的還有早期的統計學。

    附帶說一句，這些前人的經驗公式積累和數據記錄，仍然是如今奧術研究巨大的財富。

    而到了今天，數學計算則遍佈到了每一個角落。不僅是學校和實驗室，每個工廠、每個商店、每個建築工地，都充斥著大量待計算的數學問題。

    也包括這所實驗室前些日子面臨的任務。

    「我們邱奇實驗室，承接了鄰邦瑞徹飛行器製造廠的不少委託，尤其是關於飛行器雙翼抖動的穩定性問題，有大量複雜的計算。這是他們本地法師協會分會的計算室，無法解決的問題。他們通過協會聯繫到了這裡，老師接下了這些工作。」

    艾倫一邊走一邊介紹道。

    「你們的這台計算機可幫了大忙，僅僅在這一個方面，我們就至少節約了五分之四的時間。這還只是我們簡單探索發現的應用，可見具有一定通用計算能力的機器，是多麼的有益於世界。」

    「一定程度上來說，這裡面有著廣闊的未來，說不定能開啟一個新時代。」

    聽到艾倫敏銳的話，蘭恩未做評論，轉而笑道：「飛行器製造廠的委託？當初康拉德就是干這個的，他曾經就職於西南方的一家飛行器製造廠。」

    「不過有一點點區別，他當初干的是飛行器的力學結構分析工作。也正是他的這項工作，讓他萌發了製作一台矩陣計算機的念頭，如今兜兜轉轉，又回來了。」

    艾倫輕輕推開了設備室的門，回道：「哈，那很棒，估計你和福蘭特有很多共同語言，康拉德。他可是迷上了這台機器，尤其是探索怎麼給它編程方面。」

    蘭恩和康拉德一邊點頭一邊跟上。

    他們一眼就看見了屋子中間那台熟悉的機器，那正是他們的伊扎德一號。而計算機的旁邊，有一個深藍色頭髮的年輕人，正在紙帶讀取器和數據輸入面板上忙碌。

    「嘿，福蘭特，你猜我帶了誰過來？」

    「早上好，艾倫師兄，這兩位是」，聽到開門聲和艾倫的問話，年輕人停下了手上的動作，抬頭看著蘭恩和康拉德問道。

    「他們就是你面前這台設備的設計者。」

    「真的？！」，福蘭特瞬間浮現出驚喜，他轉向蘭恩和康拉德道：「這是你們做的？它可太棒了。」

    「你好，福蘭特先生，使用起來感覺如何？有沒有什麼不方便的地方？」，康拉德行了個法師禮，問道，「我是康拉德楚澤，銀河實驗室的實驗室主管。」

    「它太棒了我從沒見過如此激動人心的作品，壓在大家頭上很久的枯燥計算，被它輕鬆解決」，福蘭特回禮道，「我要感謝你們銀河實驗室。更何況，我最近發現它的能力遠不止於此，近乎具有無限可能。」

    「故障也不是問題，你們提供了那麼詳細的手冊，甚至還有設計圖之前出了問題，我都是自己排查和解決的，頂多換兩個符文的事兒，甚至不用麻煩你們的售後技術人員。」

    「我能感覺到的不足，就是程序編寫使用起來還有些費力，還有就是性能能否擴展一下？我想用它計算圓周率，甚至還想給它寫一個下法師棋的程序，但是他的存儲位數太小了」

    其實還有一個問題，就是用上這台機器後，他最近還感覺頭髮掉的有點多，不過這有些羞恥，福蘭特沒有好意思說。

    「哈哈，我也有過這種想法，和機器下法師棋，我們正在設計它的下一代，那時候計算機的存儲位數將會有大幅提升，說不定」

    康拉德興奮的感覺到，遇上了所見略同的英雄人物，他高興地湊了過去，兩人很快就聊得熱火朝天。關於這兩項程序具體應該怎麼設計，兩人交換了看法，都大有收穫。他給福蘭特介紹了正在設計中的伊扎德二號，這讓前者期待不已。

    康拉德還從福蘭特這裡，針對計算機需要改進的地方，得到了一些令人興奮的思路。

    「福蘭特可是被你們的機器迷住了」，艾倫聳了聳肩，向同被晾在一旁的蘭恩說道。

    蘭恩也聳了聳肩，輕鬆的道：「你當初也差點被這美妙的結構迷住讓他們聊吧。對了，艾倫，你符學的如何了？」

第161節 《通信的數學理論》
               
    「我最近很是看了幾本符的書，重新從符文入門開始，一直到符文工程學導論」，艾倫回答道，「我還拜讀了你曾經的論文，關於符文回路中的符號邏輯那篇，都很有意思。我甚至有點後悔，在高級奧法學校時沒有好好學習符了。」

    「它很美妙」，蘭恩說道，「而且很有生命力，至今仍然有新符文被奧術解析成功，譬如放大符文。」

    艾倫點點頭：「沒錯。不過我現在的符理論尚顯不足，我準備過段時間，等基礎夯紮實後，再去你在應用數學與奧術雜誌上，那篇對中繼符文計算機結構的設想。我還找來了，你最近在符文工程學會報上發表的論文，不過也沒來得及看。」

    「其實不用那麼小心，艾倫」，蘭恩說道，「其實我這些論文，主要還是偏向於精確的數學，而不是難以預測的魔力回路。而作為專精數學的奧術師，你理解起來應該很簡單、很快。」

    「唔，那我讀一讀試試。其實我現在符的理論應該還不錯了，不過我沒有任何動手實操的機會，畢竟你看這裡」，艾倫揮手圈了一下周圍。

    蘭恩順著他的手勢看過去，瞬間理解了他的意思。

    門口對著的邱奇實驗室大廳內，全是稿紙和揮筆的奧術師。沒有符文實驗的場地、沒有符文實驗的材料，也沒有符文實驗的儀器。

    實驗室裡唯一一台儀器，或許就是身後這台散發著微微藍光的中繼符文計算機。

    「沒關係，有時間去我們那裡就好了，銀河實驗室的材料還是齊全的」，蘭恩輕聳了下肩，說道。

    身後的福蘭特和康拉德依然在熱火朝天的討論。

    艾倫回頭看了一眼，拉著蘭恩在最近的兩把椅子上坐下。

    他對蘭恩說道：「我最近經常有一個美妙的想法，那就是人造的思維機器，這是後面這台機器給我的靈感，這讓我看到了一絲可能。說不定有一天，我們能運用我們的知識，製造能夠思考的機器。」

    「真正的製造，而不是像古魔法師那樣給某樣東西塞進即有靈魂，那很邪惡，而且屬於黑箱，並不能說會和懂。」

    蘭恩想了想，說道：「我不僅僅滿足於向這台「大腦」裡輸入數據，我還希望，能夠把一些文化的、藝術的東西灌輸進去。」

    艾倫瞬間被震驚了。

    兩秒鐘後，他低聲驚呼道：「你竟然想給它來點音樂！」

    接下來的時間裡，蘭恩和康拉德過得很愉快。

    康拉德和福蘭特有些相見恨晚，他們互相留了地址和聯繫方式，約定互訪，福蘭特甚至表示要將自己的妹妹介紹給康拉德。而艾倫和蘭恩，也深入的交流了對計算機的各種設想和腦洞，艾倫很是為蘭恩的各種妙想所折服。

    到了中午，艾倫還在邱奇實驗室旁邊一家乾淨的餐館裡，請二人共進了午餐。

    吃多了兼職廚師那位學徒的好手藝，再次嘗到本地特色的三明治，兩人甚至還有點懷念，不過這只是主食，不是主菜。主菜是一條手臂長的深海魚，抹了油鹽烤的焦香四溢，很是美味。

    午後告別前，艾倫問道：「蘭恩，你的新論文如何了？我記得你上次說過，看完哈特萊和奈奎斯特他們的研究後，得到了成果準備發表。」

    蘭恩微笑了下：「已經完成了，晚上在整理下，我就把它發出去。」

    讀完前人的成果後，蘭恩依靠自己，推導出了全部的結論。

    數學不愧是獨立於宇宙萬物的語言。

    她接近哲學的範疇，只要基礎結構相同，推出來的結果不變。

    蘭恩正在自己的房間裡，對論n最後的整理。

    關於這篇論文的標題，他本來想叫信息學的數學原理，但是想了想自己目前這不彰的學術地位，雖然對於這份成果很有自信，他還是從心了，將標題改為了通信的數學理論。

    他的自信並不是毫無來由的。

    雖然記憶破碎，但是他仍然能記得這份成果的意義。

    簡單的說，別的學科的創始人是發明了一個新的起點。

    而這份成果，直接發明了這個學科的終點只要還在經典信息論框架內，就逃不出這篇論文中三大定理的範圍，只能在工程應用上稍微努努力了。

    當別人在拼盡全力爬山的時候，蘭恩已經在山頂等他。

    按照這篇論文的觀點，信息是和長度，重量這些物理屬性一樣，是種可以測量和規範的東西。由於對於通信系統而言，其傳遞的信息具有隨機性，所以定量描述信息應基於隨機事件。

    他給「測量信息的單位」加入了一個新的通用語單詞比特。

    蘭恩在裡面寫道，任何信息都存在冗餘，冗餘大小與信息中每個符號，包括數字、字母或單詞的出現概率，或者說不確定性有關。

    通常，一個信源發送出什麼符號是不確定的，衡量它可以根據其出現的概率來度量。

    概率大，出現機會多，不確定性反之就大。

    例如，當極限條件下，一個信源只發送一種符號，即發送內容是確定的，即概率為100，此時接收方無法從接收信號中獲得任何信息，即信息的量為零。

    而反之發送方和接收方約定，符號1代表二進制數字0，符號2代表二進制數字1，則接收端可以通過接收到的信源符號，獲取一定信息。

    而信息的大小可以用「信息熵」來表示。

    他從數學上證明了，滿足單調性、可加性、非負性的信息熵函數，具有一種唯一的形式。

    信息熵不僅定量衡量了信息的大同時為信息編碼提供了理論上的最優值：實用的編碼平均碼長的理論下界就是信息熵。即，信息熵為數據壓縮的極限。

    同時，這從理論上證明了，只要通信速率低於信道容量，總可以找到一種編碼方式，使得誤差概率接近於0。而信道容量，可以用一個簡潔而美麗的公式，計算出來。

    裡面總結出了三個定理，分別是可變長無失真信源編碼定理、有噪信道編碼定理、保真度準則下的信源編碼定理。

    這篇論文將會，也必將，開啟一個新的，廣泛而重要的學科信息論。

    並為這個學科劃好了終點。

    蘭恩最後檢查了一遍語法，對照了一下末尾的引用部分，然後將這疊用打字機打出的論文文稿，裝進大號牛皮紙信封裡。

    文稿很厚，沉甸甸的。

    他準備明天去投稿，投給有過接觸的期刊應用數學與奧術雜誌。

第162節 考驗
               
    當蘭恩跟隨著自己的導師，來到五位永久議員開茶話會的那間小屋時，老卡恩已經到了那裡一段時間了。

    之前他在清晨將論文投遞出去，騎車到布魯弗萊奧法工程實驗室後，立刻就收到了老師的問詢。

    關於是否繼續去斯塔恩德。

    經過思考，蘭恩還是決定接受自己老師的建議，多接觸一點政治。

    所以他會繼續作為一名隨從，跟在自己的老師範內瓦議員身後，旁聽施法者與奧術師聯合協會最高評議會，所舉行的例行會議。

    他們在清晨，乘坐飛機從卡特利特來到了斯塔恩德。

    范內瓦教授帶著自己的隨從推門進來時，老卡恩正在擺弄面前茶桌上的一台小機器。

    蘭恩一眼就認出，那是一台邏輯機。

    那是商業機械公司最新款的產品，應用了最新的符文工程技術，它的體積很小巧，近乎可以裝進一個公文包。

    這台機器，可以處理推理形式的語句，並通過一個發光符文，來指示推理上是否有邏輯錯誤。商業機械公司的本傑明布拉克奧術師，在了開關符文回路的符號邏輯相關論文後，發明了它。

    這款機器的銷路還不錯。

    在蘭恩看來，它和自己公司生產的計算器，並不屬於同一領域。這台邏輯機，屬於專用計算機的範疇，而且是一台功能單一的專用計算機。

    「嘿，范內瓦，還有我們的小班納瑞先生，你們來了。」

    老卡恩合上手中的蓋子，微笑著對推門進來的范內瓦教授和蘭恩打招呼。

    「早上好，老卡恩」，范內瓦教授摘下帽子扔在門口的衣帽架上，帶著蘭恩一屁股坐在了沙發上，「真羨慕你們這些待在本地的，不用在這讓人散架的飛行器上顛簸。」

    「你也可以的，范內瓦。」

    「不行，我的實驗室暫時離不了我，我不能把我的學生們拋棄在那裡還有，我和學校有過約定，我承諾在布魯弗萊待夠足夠的年份，而且我很喜歡教育工作，斯塔恩德這裡也太熱了。」

    面對范內瓦教授這一連串的理由，老卡恩聳了聳肩，這位最高評議會議長什麼也沒說。

    這時候其它三人帶著隨從也陸陸續續的來到。

    然後大佬們開始寒暄。

    今天的這次茶話會，在最高評議會的例會之前。一般是用來聯絡感情，或者提前通風用的。

    很多評議會上的投票結果，其實在會議底下，就已經被決定了。

    白髮蒼蒼的協會會長率先發言：「這次的會議內容，相信大家已經從保密通信渠道瞭解過了，也不多贅述。看起來絕大多數還是沒有什麼拒絕理由的那種。」

    有議員緊接著表示：「沒錯，直接表示同意就行了，都是好事兒的申請。不是基建就是新的改革，估計其他人會全票贊同。」

    「沒錯」，會長說道，「除了一件事兒，那就是萊斯特邦的這個案件。」

    頓了頓，見沒人說話，會長問道：「大家怎麼看？」

    「很複雜，但也很簡單」，老卡恩說道。

    眾人或點頭，或不語。

    這時，范內瓦教授忽然轉頭向著身旁的蘭恩，問道：「蘭恩，你怎麼看？」

    茶話會向來是非正式場合，不會限制這些隨從們的發言。看到范內瓦有意考驗和培養自己的隨從，大家都沒說話，反而興趣盎然的看著這兩位，尤其是蘭恩。

    看新人出醜或者欣賞下妙語連珠，也是生活中的找樂兒。

    蘭恩則說道：「我還沒看過資料。」

    范內瓦教授拍了拍額頭，還沒等他有動作，就有好事者掏出自己的相關材料，遞到了蘭恩前面。

    他道謝後接過，立刻低下頭翻開，快速查看。

    這個過程中，周圍的大佬們一邊喝茶一邊饒有興味的看著他。

    隨著他快速的翻動資料，蘭恩漸漸的瞭解了整個經過。

    沒想到這竟然和自己公司的活動還有關。

    事情的經過很簡單，嫌疑人也沒有任何隱瞞，老實的交代了整個經過。警察們用口供去印證後，迅速的從知們那裡瞭解到了案件細節，並確認了手中供狀的可靠性。

    這個破案速度，遠超這個社會生產力水平下，警察們的一般行動能力。

    案件的經過，就是由於對手的競爭，這家法西特公司銷售活動受挫。而脾氣暴躁的老闆哈爾西，將怒火撒在了自己的研究人員們身上，所有人都被扣了過半工資，並且恢復正常工資遙遙無期。

    而這讓大家無法生活下去，再加上無法承擔辭職所需要支付的巨額違約金，其中一位名叫普林西的員工走投無路下，在第二天用老式阻擊槍刺殺了哈爾西。

    案情很清晰，本來如果是個普通人，普林西會被迅速宣判處死。即使哈爾西的最終死因，不是死於槍擊，而是被追殺時驚慌失措，跳樓自己摔死的。

    但是，按照慣例，涉及到奧術師的案子，當地n都要在審判前，向當地協會提交材料審批，獲得處理意見。畢竟奧術師屬於協會，而協會，控制世界。

    這種員工刺殺老闆的行為，引起了資產者們的一致憤怒。而且，這讓一些嗅覺比較靈敏的人，感覺到了危險。

    畢竟，普林西所遇到的，這種霸道的契約，在這個世界上屬於比較普遍的現象。資產者們依靠優勢地位，通過這種霸道的契約，造成了大量事實上的人身依附關係，就像封建時代的農奴們之於莊園主。

    他們害怕協會的意見，影響他們地位的穩定性。

    於是他們鼓噪起來，在各種不入流的刊物上，提前宣判了普林西的死刑，以此向當地分會施壓。

    這些人的動作，並不能要挾住當地的分會。但是，仍然讓當地的分會感覺拿捏不好，於是提交給了上級的分部。

    而這引起了更大規模的反彈，聲援哈爾西的地域範圍，劇烈擴大。

    分部經過開會討論後，也感覺拿捏不好，無法給出有效意見。於是這份申請，被提交給了分部的上級，最高評議會。

    蘭恩思考了下，說道：

    「首先，他是奧術師，自己人。」

    一句話，瞬間贏得了大佬們的好感。

第163節 報告與公告
               
    幾位議員，包括蘭恩的老師範內瓦教授，都在微微頷首。

    在他們眼中，至少從這一句開始，他已經是一位真正合格的隨從。

    對於蘭恩的屁股位置，大佬們很是滿意，因為他們很看重這點：對於一位最高評議會的議員或者預備議員來說，思考問題的角度，很重要。

    「我看了整個過程，他的情況屬於情有可原」，蘭恩道，「畢竟對方屬於間接致死，而且，他是被死者被逼到走投無路，才做出了這種行為一位奧術師，被人逼到走投無路。」

    他說最後這句的時候，語氣有點沉重，因為同樣的身份，有不低的代入感。

    就像在原來世界，一個小白領，聽說某個大公司有員工加班猝死時，同樣的心情。

    幾位議員都沉默著，繼續看著蘭恩，嚴肅的聽他接下來的話。

    「所以，我認為，我們應該適當的袒護一下這位奧術師。畢竟，即使以普通人的視角來看，那位死者也做的太過分了。」

    看到周圍人都在認真聽著，蘭恩繼續道：

    「其次，出現這種悲劇，說到底，還是我們沒有保護好他。只靠契約，不足以保護一個勞動者的利益，畢竟契約是雙方的。而雙方的議價權差距過大時，不可能足夠公平。」

    「不僅僅是這位普林西奧術師，和他狀況相同的，又會有多少？」

    「千千萬萬的優秀人才，只能在資產者們的壓迫下，做自己不喜歡甚至不擅長的研究，甚至生存都成問題，這是對人才的巨大浪費。」

    「我們協會辛辛苦苦，培養出了的人才，就被這樣用踐踏的方式使用，這很難容忍。而且我們協會普及教育、每年鼓勵教育，是為了聚集足夠多的同類、足夠多的思考者，一起向真理的彼岸，發起永遠的衝擊。」

    「這麼多人才資源被低效率的使用，我們之前可以勉強忍受。但是這麼多的人才被n，甚至被逼到走投無路，這難道是可以忍受的麼？」

    蘭恩的話音暫時落下，屋裡很靜。

    幾位議員，包括他的老師，都真正的對他的話開始重視起來。

    頓了頓，蘭恩接著說：「最後，我們真的要縱容他們麼？我是說那些資產者們。」

    「噢？說說看。」

    老卡恩議長在一旁鼓勵道，他聽得很是認真，聽到這個新的說法，很是感興趣。

    「他們在破壞我們的秩序」，蘭恩道，這是個份量很重的帽子，「甚至在某些方面，他們在影響我們的研究，和對真理的追逐。」

    「我們仍然留著他們，讓他們保持存在和活躍，是因為在目前這個階段，他們對於進步仍然有積極的作用。但是，真的有必要給他們無限制的自由麼？」

    大佬們繼續沉默。

    即使他們已經想到過這個方面，看一個雛鳥將這個話題重新剖析一遍也很不錯。

    畢竟這是只優秀的雛鳥，而且觀點很不錯。

    「先簡單的分析一下他們的貢獻，他們的長處，是彌補那些單靠協會的力量，沒法注意到的地方，他們的資本可以有一部分用在研究上，這有益於進步」

    「他們的另外一個作用，就是將我們的成果擴散出去，擴展到每個人，讓所有人都感受到社會進步的好處，不過這些資產者賺了一些中間差價。」

    「接下來，就是對現在經濟結構的穩定作用，他們是現在大陸上經濟模式的核心。」

    蘭恩總結了幾句，然後道：「但是，這些都不是不可替代的，也不一定是最優解。」

    「這些資產者們在活躍經濟、擴散進步成果、促進一些方面的研究，但是，他們在做這些的同時，也在其中賺取差價，擷取超額利潤，順便引起一系列的新問題。」

    「不僅是現在的n奧術師的問題，還有前一段時間的罷工問題，本質上也是他們的行為引起的。還有每隔一些年，經濟的週期性，根據最近的研究，也和他們對資金的積累有關。」

    蘭恩指的是最近協會分析部門裡，得出的一些成果。

    上次來到這裡後，議員們建立的兩個研究小組，最近這些日子很是得到了一些有用的數據。

    而這些研究成果，也依照約定給蘭恩發了一份副本。

    「所以，給他們過量的自由，是有害的。即使他們有進步作用，沒必要花費太大代價改掉，也應該有所限制」，蘭恩總結道，不能讓他們肆無忌憚下去了。」

    面對蘭恩這初生牛犢不怕虎的言論，大佬們很是寬容。

    他們互相看了看，在表情上讀懂了各自的意思。

    然後，老卡恩身子向著蘭恩前欠了一個角度，湊近說道：「很棒，班納瑞先生，你的論述非常棒。你有興趣寫一個報告和對應方案，提交給最高評議會麼？就總結下你剛剛的話就好，我們可以將這份方案放在明天的第二次會議上討論。」

    「當然，這是我的榮幸」，蘭恩行禮道。

    「不過，記得循序漸進，我們無法一次性將措施拓展到所有勞工，因為這樣動作太大，而且和協會一貫的形象不符」，似乎是知道他將要寫的措施內容，老卡恩說道，「所以，我們只能把保護措施，先覆蓋給奧術師們，這樣比較名正言順。」

    蘭恩沒有作聲，微微點頭，算是默認了。

    下午的會議開始的很快。

    出於對這位同類下場的擔憂，蘭恩連豐盛的午飯都沒吃好。在最高評議會的n食堂裡，他因為有心事，甚至錯過了兩道很稀有的大菜。

    還好會議的接過很不錯。

    在透過窗戶明媚的陽光照耀下，映成金色的圓形大廳裡，圍坐在一起的十二位最高評議會議員們依次發言。

    最終這份議案被討論透徹，協會向當地的分會直接發出了指令，罕見的直接明確了最終刑罰。

    普林西將會被判處流放。

    就是不知道最終流放地點，會是風暴洋中的小島上，還是大陸北方的苔原。

    而私底下，還有其它的操作。

    經過會議上的商議，議員們會後通過私人的渠道，讓當地的奧術師們，幫助一下普林西的家人，給他妻子父母在協會及附屬產業裡，找份能夠撐下去的工作。這很簡單，不管是郵政、鐵路、教育還是別的什麼，塞進去幾個人還是很方便的。

    而在第二天的會議後，一份公告被協會的通信系統，傳遞到大陸各處。

    在這份公告裡，協會表示，將會給所有的僱傭奧術師的單位，規定一套奧術師最低工資標準。並且，在未來這套標準，會被酌情擴展到所有勞工。

    消息一出，世界嘩然。

    針對這份公告，眾說紛紜，吵得激烈。

    而當協會動用力量開始執行時，有的公司遵循，有的公司不理會後受罰，還有一些過於苛刻的公司直接倒閉。

    而隨著這番動作，一些人也嗅出了更遙遠未來的一絲危險。

    為了利益，世界上似乎在醞釀著一些事。

第164節 偷得浮生半日閒
               
    「奧術師通訊社消息，昨日午間，協會發佈了關於郵筒本埠外埠分離運行的通知，從今往後，使用郵筒投遞信件，需要提前想好自己的目的地址是否為本地。」

    「這項措施的好處是，在一定程度上減少了郵件的分揀時間，優化了投遞流程。這樣可以同時加快本埠的和外埠的信件遞送速度」

    「奧術師通訊社消息，商業機械公司召開發布會宣佈，公司董事會決定進軍符文計算器市場。這將對已經潮流洶湧的計算器市場，帶來新的風暴，造成巨大的的衝擊」

    「奧術師通訊社消息，法師協會總部宣佈，對於返回式實驗衛星上數據的解析工作，已經提前半年全部完成。這預示著我們的文明，朝著太空又近了一步，是值得慶祝的階段性勝利。據悉，協會正在準備下一次衛星發射的各種準備工作」

    「奧術師通訊社消息，研發中繼符文計算機儼然已經成了一種風潮，多個奧術實驗室都有小組在進行此類研究。專家表示，這可能代表著一個全新的領域。據悉，引領這股風潮的是一位正在求學的年輕奧術師，他曾在半年前獲得博謝新秀獎」

    「」

    又是一個安逸的午後。

    每日忙碌的蘭恩和康拉德，罕見的給實驗室放了兩天假。

    不光給自己，更主要是為了給學徒和助手們。

    由於前段時間任務繁重，這些助手和學徒們，加入實驗室後尚未休假過，這讓蘭恩和康拉德很有愧疚感。

    人畢竟不是機器，不能總是一直工作，還是要適當的勞逸結合，才能有更高的效率，有更好的身體。或者說，即使是機器，也是需要檢修和維護的。

    蘭恩甚至在考慮，是否為銀河實驗室的規章裡，加上晨練這一項。到時候實驗室的所有人，一起列隊出去晨跑或鍛鍊，應該也會很帶感。

    而且，他一直對於剛到亞特蘭奧法學校時體育老師說的話，記憶猶新。

    當年，那位短小精悍的、有著鋼針一般挺立短髮的中年體育老師，對著蘭恩他們吼道：「身體和健康才是一切的本錢！只有活的足夠久，你們才能有資格成為大魔法師！」

    很是振聾發聵。

    身旁的收音機已經播放完了新聞，正在傳出一陣陣優美舒緩的琴曲，很適合伴著午睡。

    躺在躺椅上，蘭恩一個指節都不想動彈。

    放假後，學徒們和助手們都出了門去。他們出門前，蘭恩似乎聽見，那幾位在布魯弗萊畢業的助手，拍著胸脯要帶那幾位外地奔波而來的學徒，好好地逛一逛卡特利特。說是要帶他們遊覽本地的景點，再嘗一嘗這裡的特色美食。

    而康拉德也出了門，他告訴蘭恩準備隨意逛一逛換換心情，順便去協會喝一杯。有時間的話，康拉德還準備去魔法器材店逛一逛，看看有沒有需要的設備。

    只剩下忠心耿耿的莫什。

    莫什拒絕出門，表示要負責這裡和蘭恩的安全，恪守職責。

    今天，距離蘭恩第二次從斯塔恩德的法師協會總部回來，已經有了一些日子。

    奧術師普林西的事件，解決的很完美。

    普林西最終保住了性命，被流放到了貴族議會的北部，那片物產貧瘠的苔原上。他的妻子被協會安排了一份還不錯的工作，至少他的兒女父母不至於餓死了。而他的孩子們，也在暗中授意下，得到了學費減免名額。

    同時，被解決掉的還有蘭恩和埃布爾的對手，法西特公司。

    並不是直接倒閉，由於沒有合格繼承人，法西特公司直接被肢解，被各個同行撕碎後吞併。

    值得欣慰的是，這個過程中並沒有出現失業現象，而那些飽受苛待的員工們，也都獲得了更好的合同至少要比協會剛頒發的最低工資標準要好。

    而蘭恩也很受幾位議員賞識，他們有意將自己的隨從介紹給他認識。

    不過，蘭恩心裡仍然堅定著，將來要繼續搞奧術研究的想法。

    畢竟這個才最有意思。

    「嘿，蘭恩！」

    外面有人喊他，聽聲音是康拉德。

    蘭恩試了試，沒能把頭從舒適的躺椅上抬起來，於是他閉眼躺著喊道：「康拉德，我在！」

    然後就是敲門聲。

    「請進，你怎麼回來的這麼早？」

    「我忽然想起來，沒有人給你做午餐，就給你帶了點吃的回來一會兒我還要出去」，康拉德看著癱在躺椅上的蘭恩說道。

    「啊，謝謝你。」

    蘭恩欠起上身，接過紙袋，道了聲謝。

    裡面是帶汁肉三明治，仍然熱氣騰騰的。

    「好了，你繼續休息」，康拉德擺擺手，然後將一個包裹放在了蘭恩的桌上：「你的信我幫你取了下，有時間你自己拆罷，我還要去一趟器材店，晚上見。」

    然後風一般的出門而去。

    啃了一口浸透了肉汁的面包，又撕了一大塊帶著香料味道的帶汁肉，蘭恩躺在椅子上，小心翼翼的吃著，不讓湯汁灑出來。

    他微微動念，抬起了空閒的左手。

    隨著魔力的運轉和一吞一吐，桌上的包裹凌空飛來，浮在他的身前。

    魔力和操控又進步了，但是沒什麼大用處。不過，可以考慮有時間去更換魔法師等級徽章，這件事可以提上日程了。

    吃著遲來的美味午餐，蘭恩懶洋洋的打開空中的包裹。

    令他精神一振的，是最上面索菲婭的信。

    他將剩下的三明治狼吞虎嚥的幾口吃完，用袋中附贈的紙巾擦了擦手，然後坐起來翻開了這封信。

    索菲婭已經考完了試，正在等待成績，不過這個優秀的姑娘對自己的成績很是自信。

    所以這段時間，她一直在和自己的室友們逛歐瑞根的各個景點，還有繁多的小型圖書館。她很是有不少新奇的見聞，於是將這些寫進了信中，和最親近的好朋友蘭恩分享。

    蘭恩也隔著信件，感受到了對方的歡欣、見聞和感想，於是讀完信後，他的心情也像剛遊覽過這些底蘊深厚的人文景點一樣，疲憊一掃而空。

    他終於掙脫了美妙的躺椅，回到了自己桌前。

    身旁的包裹和散亂的信件，也隨著他的行動漂浮到了桌面上方，被他抓住重新放回桌上，進行整理。

    例行的，先是一大堆讀者來信。他準備抽感興趣的那些回覆一下，等攢夠數量，就打包寄給週報的編輯部。剩下的，大多是那些仍未斷絕的約稿信件，他隨意看了看發件方，就先扔在一邊，沒啥心情去理會。

    翻到底，蘭恩忽然發現一封不屬於這兩類的信，一封來自大洋彼岸的信。

    封面上寫的是：

    鐘聲實驗室研究員喬治斯蒂比茲。

第165節 斯蒂比茲的信（元宵節快樂！）

　　鐘聲實驗室？

　　蘭恩很是疑惑。

　　他知道這家著名的、大型的實驗室。

　　這家實驗室，在覆蓋大陸的通訊網絡、天上的人造衛星、符文工程學、影片錄製和播放技術等諸多前沿領域，都有卓越的貢獻。

　　懷著對座落在風暴洋對面的這家著名實驗室，所產生的一點敬仰之心，蘭恩輕輕的拆開了厚紙信封的封口，將中間的信紙抽了出來。

　　「尊敬的蘭恩‧班納瑞先生：」

　　「我是一位鐘聲實驗室的普通研究員，在去年，我看到了你那篇論文《對中繼符文和開關回路中的符號分析》，然後萌發了用這種原理，製作一台中繼符文計算機的想法。」

　　「然後我將想法匯報給了我的上級，並獲得了一定支持，我的小組因此開始了對這種計算機的設計。」

　　「因為實驗室裡，我的隔壁組正在研究震盪符文回路，因此，他們的研究產生的大量複數運算，來不及求解的問題吸引了我。於是在設計前，我準備讓這台機器嘗試去解決這個問題。」

　　「結果很是喜人，前一段時間這台複數計算機設計完成，並瞬間開始承擔大量的運算工作。它在性能和易用性上碾壓了實驗室內，那些為複數運算專門設計的、昂貴的的機械計算機。」

　　「不過，最讓我激動的是不是這些，而是我在《應用數學與奧術雜誌》上面，見到的那篇論文，您的那篇新論文。」

　　「前進路上並不孤獨的認知，讓人很是欣慰；而前方有引路人的時候，那就足以讓人歡欣了。」

　　「同時，您的新成果開拓了我的想法。於是我們一邊進行第一代中繼符文複數計算機的批量製造，一邊在快速而順利的進行第二代複數計算機的設計。」

　　「因此，我特意寫了這封信。」

　　「一是為了表達對您的敬仰，您的學識令人欽佩。」

　　「二是向您表示感謝，為您對我思路的開拓，包括引領我進入這個領域，以及《應用數學與奧術雜誌》上這篇論文。」

　　「希望有機會的話，能夠當面聆聽您的教誨。」

　　「仰慕您的，鐘聲實驗室研究員。」

　　「喬治‧斯蒂比茲」

　　蘭恩輕輕的合上這張信紙。

　　其實收到這種新他並不意外，當年他也收到了康拉德這樣一封信。而接下來，他也陸陸續續收到幾封類似的感謝信，蘭恩也為一些令人激動的論文，發出去過一些感謝信，不過那些一般都語焉不詳，很少有這麼長篇的。

　　蘭恩想起了在《奧術新動態》上面，看到斯蒂比茲奧術師的那篇論文，《一種用於計算複數的符文回路計算機》。

　　由於最近一段時間，研發中繼符文計算機儼然已經成了一種風潮，世界各地很多團隊都開始了自己的設計，或者發表了一些成果和中間成果、想法、設計。所以蘭恩用了一段時間才回憶起在哪裡看過這個名字。

　　他記得，斯蒂比茲他們的複數計算機設計的很不錯，而且有意對程序進行了存儲。

　　這與他接下來的思路不謀而合。

　　可惜鐘聲實驗室有些遠，很難見到。

　　蘭恩搖了搖頭，抽出了一張新的信紙，順便拿出了抽屜裡的郵票和信封，考慮一會兒給這位喬治‧斯蒂比茲奧術師，寫一封長長的回信。

　　當然，更不能忘記的是，要給在歐瑞根的索菲婭女士寫回信。

　　第一時間寫。

　　…………

　　當蘭恩看到斯蒂比茲這封信時，遠在蒂斯大陸上的斯蒂比茲奧術師，正在看他的論文。

　　因為時差，這裡正是半夜。

　　單人宿舍裡很是安靜，而桌旁的魔法燈，將桌面映照的如同日光下。

　　由於跨洋郵政系統一些意外延遲，斯蒂比茲一口氣收到了三個月份額的《符文工程學會報》。

　　由於在這份期刊上，斯蒂比茲第一次看到了那篇影響了自己這兩年行動的論文，因此，他對這份刊物保持了足夠的關注度。

　　每當有新的一批期刊到來時，他都會首先閱讀這一份兒。

　　而這次不知道因為什麼，郵政系統出現了一定程度的延遲。這是很嚴重的事故，估計協會已經開始了調查和追究。

　　斯蒂比茲猜測，可能是郵輪和倉庫的銜接問題。畢竟訂閱雜誌和寄送論文不一樣，這個走的是緩慢很多的船運——雜誌的數量一多，也是很有份量的，用飛行器來運送太過不經濟。

　　與很多信件一起受到影響的，是斯蒂比茲訂閱的所有這些期刊。

　　他還是像往常一樣，率先拿起了其中的《符文工程學會報》。

　　「嗯？這次有班納瑞先生的論文？」

　　斯蒂比茲在目錄索引中看到了那個名字，然後下意識的翻開了那一頁。

　　讀完這篇蘭恩‧班納瑞先生的最新論文，斯蒂比茲奧術師感覺很是受用。

　　他的頭腦中此時有了一些新的想法，他狠狠的將這些新想法記在了心裡，準備明天和助手們一起討論。

　　令他驚訝的是，等他讀完剩下的內容，開始閱讀下一期時，他又發現了這個名字。

　　感受到一絲不對勁的斯蒂比茲，立刻翻開了剩下的所有《符文工程學會報》，然後不出所料的是，他又發現了三篇署名相同的論文。

　　第一作者蘭恩‧班納瑞。

　　第二作者康拉德‧楚澤。

　　他將這些論文在面前一字排開：

　　《使用中級符文邏輯門回路進行算術運算的研究》、《一種用於符文回路中公共消息通訊的數據總線和數據寄存器》、《數值數據的二進制存儲器結構及其數據存儲結構》、《對符文回路中的微指令、指令程序及指令序列器的設計》、《中繼器式可編程計算機伊扎德一號及其組成原理》。

　　高山仰止。

　　這是斯蒂比茲看到這些論文標題後，心裡的唯一感受。

　　他用最高的專注力，第一時間將這些論文看了一遍。然後不可抑制的，他生起了用這些新想法，來設計更新型號的中繼符文複數計算機的念頭。

　　而這種將一份工作拆成多份論文的做法，也讓斯蒂比茲奧術師很是開了眼界。

　　之前由於和周圍交流不夠，他並不知道這種優秀的手法。

　　這一點，一定要學習！

　　斯蒂比茲奧術師心想。

　　但是，當第二天他召集了助手們，準備使用新的理念來設計第三代中繼符文複數計算機時，卻發現，這些理念太過超前……

　　如果將這些新理論都用上，這台複數計算機的能力範圍，會大大超過它的本職。

　　那樣，這也稱不上是一台專用於複數計算的計算機了，甚至在複數計算上會有點繁瑣。

　　於是，關於是否開始第三代中繼符文複數計算機的設計，斯蒂比茲奧術師和他的助手們陷入了沉默。

　　畢竟，昨天他還被自己的上級，發佈了繼續改進第二代複數計算機，並協助進行批量生產的任務。而且，經過商議後，他們幾個深深地感覺到，驟然設計一台這樣的計算機，已經有些超出自己的能力。

　　資金倒是不用擔心，之前的第一代複數計算機，已經在生產後滿足鐘聲實驗室需求之餘，進行了銷售，很受歡迎。

　　斯蒂比茲匆匆解散了會議。

　　他準備用幾天的時間，好好思考一下這件事。

第166節 三級奧術師
               
    天氣更加濕冷。

    之前亞麻質地的魔法長袍，早已經被換下。

    現在的新毛呢長袍，勉強能將颼颼的冷風擋住。

    濕潤的空氣，曾經在溫度適宜的時候很是宜人，但是在這溫度稍低的日子裡，那就是冷風的幫凶。它能夠將冰冷的溫度，順著衣服的縫隙、甚至透過衣服，貼到皮膚上，讓冷意鑽進骨頭裡。

    就像古老的冰魔法。

    而在年中的高溫時期，它又會將把天地變成一個大蒸籠，讓裡面的人熟的透透徹徹、大汗淋漓、白bnn嫩。

    蘭恩抓住衣領兩邊，拽了拽袍子，順帶讓兜帽的兩側緊緊包住臉頰。

    但這並無用處。

    路旁半青不黃的草葉上還掛著露，蘭恩頂著清晨的寒風，邁進了卡特利特法師協會分會的正門。

    瞬間又是另一個天地。

    不論什麼時候，協會大廳裡的溫控設備，總是不會讓人失望。

    沒有做計畫中的任何事情，蘭恩沒有走向任何一個窗口。進入大廳後，他直奔後面的休息室

    在冬天來上一杯熱飲，會讓人前後熨帖。

    尤其是這杯飲料，還是協會n的「晨露」時。

    蘭恩一邊喝著晨露，待飲料的溫暖沁入內腑，飲料的效果也讓精神力為之一振時，就照例支起了耳朵，聽著周圍法師們的交談。

    不過，今天大家的話題只有一個。

    「」

    「嘿，奎克，好久不見，你的積分領到了沒？」

    「魯伯特！來這邊坐，我剛剛更新完積分！」，斜前方不遠處的桌上，叫奎克的奧術師用力點著胸前的徽章，「看看，換了新的！」

    「哇，真不錯，恭喜恭喜。」

    「」

    「坎貝爾你也更新完了？多少？」

    「不，安德森，我這半年不好，這半年我的研究卡住了，並沒有發表成果。而之前的遺留又太少了。」這是身後愁眉苦臉的回答。

    「加油邁過去，相信你你能成的。」

    「」

    「格林，你換新徽章了啊。」

    「是啊，真是不容易」，正前方剛進門的兩人也在談論這個話題，被叫到的格林彈了彈胸前的新徽章，反而嘆了口氣。

    「確實不容易，不過還是恭喜你，這麼多年你終於突破了這一步。」

    周圍所有的討論，都在指向同一個話題。

    蘭恩算了算日子，確實，到了奧術積分更新的時間了。

    下午回去要通知康拉德，還有實驗室的助手和學徒們，蘭恩想。

    還可以給他們放半天假。

    喝完杯中最後一絲飲料，他將杯子留在桌面上，呼的站起身來，向休息室外面走去。

    作為一名奧術師，當然要第一時間更新積分啦

    而且，蘭恩很好奇，自己的幾篇論文這段時間的收穫如何。

    算起來，他發表的所有論文，加起來已經有篇，所有這些他都是一作。甚至，只有五篇伊扎德一號相關的論文有康拉德作為二作的署名，其餘三篇都是他獨自署名。

    而且，這些全都是發表在了，有不錯影響力因子的刊物上。

    作為一個奧術師來說，蘭恩已經算是半資深的序列。而考慮到他的年紀，至少在新生代裡，他絕對是名列前茅的那一批。

    同齡人中，更是無出其右者。

    管理奧術徽章的辦公室裡，一切如舊。蘭恩曾經在這裡辦理過入籍，也曾經在遠方小城洛倫丹的分會中，相同的位置上，領到過自己第一枚奧術徽章。

    裡面的佈置一切皆如往昔。

    唯一的區別，就是辦公室裡滿滿噹噹的都是人。

    今天是奧術師們的大日子，說不得這些人晚上回家後，會有幾多歡欣幾多失落，是否有人會徹夜難眠或者借茶澆愁。

    即使這裡的工作人員保持了一貫的高效，蘭恩也排了許久的隊，才輪到了自己。

    坐在對面的椅子上，面前的工作人員，默契的知道他是來更新積分的。對方二話沒說，機械的接過徽章，就在旁邊的機器上一劃驗證身份，然後開始在面前又大又厚的新冊子裡翻找。

    冊子看起來很新，但是邊角已經因為經常的翻動而有了磨損。

    這段時間來更新徽章的奧術師，看起來很多。

    而根據冊子的厚度，蘭恩也再一次感受到了，卡特利特和洛倫丹兩個城市在底蘊上的區別：同是奧術積分更新季，卡特利特的更新目錄長度，是洛倫丹的好多倍，這證明卡特利特這裡至少有好幾倍的註冊奧術師。

    「找到了」，工作人員手指在紙面上滑動，定位到了一個位置，「蘭恩班納瑞，編號一致。最新的奧術積分是三十六點基礎奧術積分，增量二十點二百三十六個引用積分，增量二百一十九。合計是二百七十二分，sn奧術師，徽章有更新。」

    說罷，對方將蘭恩的徽章，輕輕插入另外一台儀器的卡槽中。

    徽章和卡槽嚴絲合縫的吻合住，然後對面別著一級奧術師徽章的工作人員，輕輕撥動了儀器面板上的開關，按動對應的按鈕。

    隨著魔法回路特有的微微藍光，以及一陣魔力的震顫和嗡鳴，蘭恩的徽章被抽了出來，對方簡單看了一下，就遞給了蘭恩，讓他檢查。

    圓圓的徽章仍然是紅底，不過上面多了一個金環，金環圍住了三顆金星。

    這證明，他已經成了一名光榮的sn奧術師。

    蘭恩道了聲謝，起身準備向外走去，順便將椅子讓給後面隊伍的人。正在他將徽章別回胸前時，後面有人開口問道：「年輕人，你今年多少歲？」

    或許是比較嫩的臉龐，讓對方產生了不真實感。

    「我麼？十五歲」，蘭恩靦腆的回答道。

    其實他還沒有十五歲，等過些日子，今年的豐收節過去後，他才正式進入十五歲。但是為了不讓對方太過驚訝，他還是稍微虛高的報了一下歲數。

    「十五歲！」

    不止是對方，旁邊隊伍裡很多人都下意識的喊了出來。

    旁邊桌後辦理積分更新的工作人員，被眾人齊齊的喊聲嚇了一跳，渾身顫了一下，手裡的徽章掉在了桌面上，然後迷茫的向四周看。

    「那豈不是去年才剛成年！真是不可思議。」

    還是最開始發問的那個聲音，用驚訝的聲音說道。

    蘭恩點了點頭。

    似乎是看著他等他確認似的，在他點頭後，周圍盯著他的奧術師們，紛紛瞪大了眼睛，似乎這樣就能找出他這麼厲害的原因。

    「你是怎麼做到的？你的年齡，現在應該還在高級奧法學校吧？」

    蘭恩看清了向他發問的這個人，他有著絡腮的鬍子，以及強壯的身軀，鼓脹的肌肉似乎要從魔法袍下支棱出來一樣。

    而這時，旁邊隊伍裡的人也開始互相議論紛紛。

    大家的聲音都壓的很讓屋裡響起了一陣嗡嗡聲。

第167節 註冊實驗室
               
    「並不是。」

    蘭恩搖頭說道，「我是旁邊布魯弗萊的，正在上大學二年級。」

    絡腮鬍子的這位粗壯奧術師瞪大了眼睛。

    旁邊的嗡嗡聲也驟然停住，所有人繼續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著他。

    蘭恩有點遭不住，想溜。

    「天才」

    對方感嘆道，然後衝著其他人說：「大家不要看了，別給別人造成壞感受，尤其是這樣的天才。」

    說罷他對蘭恩伸出了手，道：「很高興認識你，年輕的天才，真是不敢置信，希望你能夠給這個世界帶來進步和美好。」

    「謝謝。」

    蘭恩和他握了手，誠懇的道謝。

    對方沒有報上名字，也沒有問蘭恩的名字。周圍圍觀的奧術師們，即使充滿好奇繼續伸著耳朵聽這邊的動靜，也禮貌的轉過了頭去，不再失禮的看向蘭恩。

    畢竟奧術師們，是這個星球上素質最高的一群人，而且沉迷於研究和技術的他們，相對比較穩重。

    不過即使如此，從這間屋子裡逃出來的蘭恩，還是鬆了一口氣。周圍人探究的眼神，就像在等著他演講一樣，給了他巨大的壓力。

    在他身後的屋子裡，等他走後瞬間從安靜轉變為議論紛紛。

    有人失落，有人備受打擊，還有人握拳找到了新的前進動力，不一而足。更有排在蘭恩身後的兩個人，聽到了蘭恩的姓名，準備回去偷偷打聽一下。

    這會是個很棒的談資，尤其是在休息室裡點上一杯晨露，和朋友們一邊吹牛一邊享用時。

    蘭恩不知道自己將成為談資，他輕輕拍打了幾下胸口，呼了一口氣，就將這件事忘在了腦後。

    因為有一件更重要的、令人激動的事情可以去做了

    註冊實驗室！

    根據協會的規定，sn以上的奧術師，才可以在協會註冊自己的奧術實驗室。

    而在此之前，由於實驗室裡等級最高的人，實驗室主管康拉德，仍然是一級奧術師，所以銀河實驗室依然是未在協會註冊的狀態，屬於野生實驗室。

    即使依照人數、場地、成果來說，它已經是一個初步走上正軌的小型奧術實驗室。

    註冊奧術實驗室的地方，在大廳對面的走廊裡，蘭恩匆匆的走了過去。

    不像奧術積分更新的辦公室，這裡人很少。

    蘭恩確認了門牌，輕輕推門走進去時，裡面的工作人員正捧著一本在看。

    聽到門口的動靜，對方迅速的將不知道藏進了什麼地方，變成了正在認真工作的樣子。

    蘭恩驚鴻一瞥，發現那似曾相識的封面上寫著彩虹奧術師，一本少女向的。

    他微微一笑，上前說道：「您好，我要註冊實驗室。」

    「哈，恭喜您，請先出示徽章。」

    蘭恩依言遞上了徽章，對方驗證後，抽出了一張表格，示意蘭恩坐在一旁填好。

    在蘭恩寫下第一個詞時，對方開始絮絮叨叨的給他解說注意事項：「註冊實驗室，需要在本地有固定的試驗場所，對於面積倒是沒有要求。」

    「然後，你需要繳納一定的資金，作為註冊數額，這個屬於慣例，沒什麼硬性要求。目前，卡特利特的所有實驗室，繳納的都是固定的十個金幣雖然理論上，這個數字沒有上下限」

    「接下來，會有一名審核專員會在第二天去你的註冊地址，進行驗證。你需要提前準備好相關材料，譬如實驗室人員的合同、場地所有權的證明估計這個審核人員，會是我本人，畢竟整個協會我最閒。」

    然後說著說著，對方就開始閒聊，「說起來，已經好久沒有人來註冊實驗室了，我這裡也閒的快發霉了，尤其是卡特利特這裡還如此潮濕。」

    「好消息是，我等了好幾年，協會終於考慮將這間辦公室的功能，和其他辦公室合併了，整個世界的分會一起執行真是好消息。」

    蘭恩知道這個事情。

    他在斯塔恩德的法師協會總部時，親耳聽到了幾位永久議員們，在最高評議會的會議上討論這個事情。這是來自於自然國度的一位尖耳朵臨時議員，提出的一項議案，這份議案通過的很迅速。

    議案的主題是，合併掉利用率低的辦公窗口，同時騰出空間來，待以後作它用。畢竟隨著技術的發展，協會大廳承擔的功能總是在不斷的增增減減。

    蘭恩不斷的應聲，然後飛速的在表格上填好了最後一個字母，檢查了一遍後，遞給了對方。

    「我看看銀河實驗室，這名字起的好。」

    這位被悶的有點絮叨的工作人員，在抽屜裡抽出了一個帶點塵土的登記簿，拍了拍，在裡面寫下了一條新的記錄，然後對蘭恩說道：

    「好了，班納瑞奧術師，我們會在明天派遣一名審核專員到銀河實驗室驗證，屆時請您本人在場，並準備好相關證件。」

    「同時，若以後此次登記的實驗室地址有變化，也請提前來這裡，辦理實驗室註冊地址更新手續唔，到時候也可能會是別的辦公室，總之來協會辦理就對了。」

    當蘭恩在外面轉了一圈，又去布魯弗萊奧法工程實驗室，找范內瓦老師告了個假後，他騎著自己的玻門特魔法減重自行車，回到了熟悉又親切的銀河實驗室。

    將自行車鎖在院子裡的車棚後，蘭恩風風火火的衝進了屋裡，他準備找康拉德告知這個好消息。

    「誒？蘭恩，你換徽章了！」

    沒等蘭恩說話，康拉德一眼看見了蘭恩胸前兩個亮閃閃的新徽章。

    「嗯。」

    「你竟然都sn奧術師了，這次你已經大大超過我了。」

    之前康拉德是一級奧術師，而蘭恩是七級奧術學徒，康拉德比蘭恩高一級。

    而這一次蘭恩等級的暴增，必然會反超康拉德。

    被康拉德這一打岔，蘭恩想起了另外一件重要的事情，他高聲對實驗室裡的所有人說道，「奧術積分更新了，大家誰有積分更新的需求，可以今天下午去更新一下，這半天假算實驗室的福利。」

    立刻，幾位助手就歡呼了起來。

    這三位助手，同時也是是蘭恩的學長。布魯弗萊的畢業生，普遍都會有一點奧術等級，哪怕在極低影響因子的刊物上發表過，這是一種流行風潮。

    不過，另一邊正在組裝新一台伊扎德一號的三位實驗室學徒，只是停下了手中的工作，默不作聲。

    蘭恩瞬間意識到了。

    他對幾位學徒說道：「這半天假對所有人都有效，如果沒有註冊奧術徽章的，也可以藉機去協會註冊一下，對未來有好處。」

    「而且，不要以為非研究性工作就沒有進階機會了，你們在組裝過程中，也可以思考手中一些別人注意不到的點。」

    「工程學的相關學術著作，還是有很多的，這正是為你們這種工作所準備。我建議你們一起尋找，有了成果也可以一起署名。」

    「作為實驗室的學徒，你們和工廠流水線上的人從事的工作，有許多不同。未來實驗室這些成果的工業化生產，還要你們作為實驗室和工廠的中間橋樑，不要小看了自己的工作。」

    經過他這一通鼓勵，幾位奧術學徒恢復了活力，甚至還想去註冊徽章。

    而蘭恩轉向了康拉德，一邊對照著胸中的圖紙，查看屋子中央的這台新的、放大符文組成的機器，一邊隨口問道：「伊扎德二號最後組裝進度，怎麼樣？」

第168節 放大符文計算機完工！（第二更）

　　「我正等你呢！馬上就可以完成了。」

　　康拉德對蘭恩說道。

　　「哦？」

　　蘭恩很驚詫，然後他低下頭，仔細對著圖紙，一寸一寸的檢查面前機器裡的符文結構。

　　「預計在下午，我們就能徹底完成它，然後就可以開始進行測試了」，康拉德搓了搓手，有點迫不及待的說道，「你回來的正好。」

　　「嗯」，蘭恩點頭，然後瞅著康拉德，道：「不過，看來只能我自己將它完成了——下午你們要去辦理奧術積分更新。」

　　康拉德頓時陷入了糾結。

　　「怎麼？」

　　聽到蘭恩的問話，康拉德說道：「我都想要……我想和你一起將伊扎德二號完成，也想去更新一下我的奧術積分，看看我需不需要換個新徽章。」

　　作為一位奧術師，康拉德面臨的這兩個選擇，都極具誘惑。

　　一邊是親手完成自己為止奮鬥了許久的研究，一邊是悉知自己以往的成就。

　　「不用愁」，蘭恩笑道，「我將最後一個螺母，留給你回來裝上就好了。」

　　「……好吧。」

　　雖然不知道這樣做有什麼意義，而且似乎像在被當小孩子哄，但是康拉德還是點點頭，說道：「謝謝你……蘭恩。那我立刻去辦積分更新，帶著他們一起。」

　　三位助手三位學徒瞬間將手中的工具和工作扔下，站起身來。

　　果然都已經迫不及待了。

　　「都一起去吧！」，蘭恩朝著門外揮揮手：

　　「注意安全。」

　　看著幾人的身影消失在門口，蘭恩搖了搖頭。

　　這幫人，連午飯都顧不上吃。

　　將手中的圖紙扔下，蘭恩嘆了口氣，然後回到了久違的廚房，給自己做了一碗菠菜雞蛋湯，配上早晨剩下的面包片和白煮肉，填了填肚子。

　　然後他也迫不及待的，回到了工作台旁。

　　蘭恩仔細的，一寸一寸檢查著面前的伊扎德二號。

　　和內部結構粗獷的伊扎德一號不同，伊扎德二號的內部結構，散發著一種規整的美感。

　　強迫症看見會舒服死。

　　幾層符文基板整齊層疊的排放在裡面，通過幾根魔力導線連接在一起。

　　基板上，是密密麻麻的放大符文回路，而且和手繪的回路不同，符文印刷設備的製造成果帶著工業化的特點。

　　所有的符文回路線都是等寬的。

　　手繪回路中，那種細微的粗細不一、厚度不勻，在這裡一點都找不到。平行的導魔線間的間距也是等寬，十分的賞心悅目。

　　蘭恩的嘴角，在他自己毫無察覺下，翹起了一個微微的角度。

　　真帥。

　　撫摸著伊扎德二號的內部，他不由得想。

　　現在這台機器，還差最後一塊符文基板。

　　圖紙經過多次修改和試制，已經最後繪製好。而最後這塊基板所對應的印刷模板，也被三位助手仔細的對照和驗證過。

　　他又走上前，仔細的按照圖紙，又對照了一遍印刷模板。

　　然後回憶著當初在威廉那裡的培訓，按照對應的使用方法，向設備的試劑盒加入了兩瓶魔法試劑。

　　接著，蘭恩開始小心的開始操作實驗室裡，這台貴重的符文印刷機。

　　由於這是實驗室設備，印刷的過程很是緩慢繁瑣。

　　他入深的操作著，身心投入，哪怕被他放出去的助手學徒們陸續回來，他也沒轉頭看一眼。

　　又過了一會兒，康拉德也回了來，輕輕站在了蘭恩身後。

　　此時，他正在將新鮮出爐的符文基板，按照整體設計圖，連接上魔力導線，並插在伊扎德二號的機箱預留位置上。

　　「辦完了？徽章更換了沒？」

　　蘭恩頭也不回的問道。

　　「辦完了。不過徽章沒能換……就差一分」，康拉德略有點低落的說道。

　　「再過半年，怎麼都能升一級了，如果這位夥計給力，升兩級也說不定」，蘭恩指的是面前這台放大符文計算機，他將最後一塊基板仔細的卡好固定住，起身安慰康拉德，「你回來的正好，幫我一起將外殼裝好。」

　　康拉德二話不說，上前就做。

　　他和蘭恩一起，將一塊塊略帶沉重的玻璃外殼抬起來，安裝在預留好的位置，用螺母擰緊。

　　延續了伊扎德一號的外觀風格，伊扎德二號依然使用了玻璃作為外殼。

　　這樣，使用者們可以透過外殼，看到裡面正在工作的符文回路。

　　為了防止熱量堆積，蘭恩這次還設計了風道，使用一個小型的手工微風法陣來運送空氣降溫，同時配備了一個小型淨化法陣，作為防塵的手段。

　　他合計著，過幾天可以將這部分，更換為市面上的小型製冷設備。

　　雖然用的起符文計算機的地方，應該也不會在意這一點的成本增加，以及多出來的一點能量消耗，但是讓自己的成果更先進一點兒，總是好的。

　　「這就……完成了？」

　　康拉德抓過旁邊的毛巾，擦著手，有點不敢相信的問蘭恩。

　　「嗯，完成了。」

　　他瞅著康拉德，笑容越來越燦爛。

　　然後兩人笑出了聲。

　　「哈哈哈——」

　　蘭恩率先止住了自己這場莫名其妙的笑，對自己的實驗室主管說道：「……哈，那我們試試它吧。」

　　康拉德也定了定神，走到了伊扎德二號前面，回頭道：「你來？」

　　「不，你來吧，不用糾結這種小問題，我們快點，我有點迫不及待了。」

　　聞言康拉德也不推辭，上前接上了那台小型魔力爐，然後打開開關，接通了這台計算機的能源供應。

　　眼熟的場景再一次浮現。

　　一陣幽幽的藍光，從無到有瞬間亮起，籠罩在每一塊基板的回路上，映的玻璃外殼灼灼生輝。

　　雖然在蘭恩看起來這屬於光污染，但是它卻有一種讓人打激靈的美。像冰川上的湖水一樣透徹，像充滿魔力的藍寶石一樣純淨。

　　「寫個程序？不，我們不用。」

　　蘭恩也想到了，他直接說道：「結構和編碼方式、指令完全一致，直接用伊扎德一號的舊程序就可以。」

　　然後他迅速的走到牆邊，在一個抽屜裡，取出了一大捲紙帶。

　　那是當初兩人，為伊扎德一號編寫的各種程序。

　　閱讀著上面的標籤，二人熟稔的將一條穿孔紙帶，卡在了放大符文計算機的輸入器上。

　　這個輸入器，是放大符文計算機中除了外殼，比起他它前一代計算機，整個結構上唯一沒有被替換的部分，它依然使用製表機上的穿孔紙帶讀取器。

　　一條…

　　兩條……

　　三條…………

　　兩人不斷的將程序輸入，按照當初的記錄輸入數據，驗證得到的結果，並在這個過程中，不斷觀察著內部符文工作的狀態。

　　結果完全相同，而計算速度至少是前代的十倍！

　　兩人越來越興奮，他們驗證了每一條老程序。

　　三位助手也不知道在什麼時間，來到了二人身後，圍觀著他們的操作，圍觀著他們的驗證……然後情緒也被蘭恩和康拉德帶了起來，隨著他們一起歡呼。

　　「我們又成功了！完全符合預期」，蘭恩興奮地對康拉德說道。

　　「沒錯，我們又前進了一步」，正在托著舊實驗記錄操作機器的康拉德，高興的用力點頭道：

　　「蘭恩，我們這次的成果，已經值得對外展示一下，要不要去通知一下奧術師通訊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