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今言情] 大國醫 作者：春溪笛曉（連載中）

第六十章 福利事六業

　　鹿鳴鎮太遠， 陸則拒絕徐淑珍讓司機直接送他到鎮醫院的提議。

　　由於外地游客實在太多，每天僅一趟的汽車票根本訂不到， 陸則直接在網上定了個鹿鳴鎮一日游， 兩百包往返包午餐，純玩無購物。

　　陸則以不坐返程爲由砍價，成功拿到了單程一百包午餐的優惠價格。

　　早上七點半， 一輛旅游大巴來到了小區門口。

　　導游小姐姐看著眼前明顯屬￿富人聚集區的高檔小區，不由暗暗腹誹：果然越富越摳啊，住這種小區居然還在意那麽一百塊。

　　旅游大巴停下，導游小姐姐敬業地下車接人， 車門一開就看到個高高帥帥的男生站在那裡。

　　這男生大約只有二十歲出頭， 明顯還是個學生，身上沒有絲毫步入社會後的市儈或油膩， 面容俊秀，短髮又很顯精神，總之，一眼看去就是個乾乾淨淨、清清爽爽的男神級存在。

　　導游小姐姐每天迎來送往， 大江南北的旅客都見過，長得這麽好看的男生在哪都不多見。

　　導游小姐姐很敬業地迎上前問：「你好，你是陸先生嗎？」

　　陸則點頭，在導游小姐姐的指引下放好行李，朝導游小姐姐道了謝，找到自己的位置對號入座。

　　接到個有禮貌的小帥哥，導游小姐姐對陸則砍價的小小不滿已經烟消雲散。

　　小帥哥砍價怎麽能說是摳門呢， 這叫做勤儉持家！

　　長得帥又會過日子，多難得啊！

　　陸則對導游小姐姐的心理活動一無所知，言簡意賅地給徐淑珍報了個平安，戴上耳機開始聽出課程錄音。

　　鹿鳴鎮的偏遠不是說說而已，而是貨真價實的三個小時車程。

　　好在導游小姐姐一路上努力活躍氣氛，車上的氣氛也不顯沉悶，不知不覺間就走了兩個多小時。

　　陸則把一段課程聽完了，摘下耳機休息，導游小姐姐甜美可人的消息就鑽進他耳朵裡：「前面一段路有個美人峰，遠遠看去，你會發現有個美人伫立在那裡眺望遠方，她是在等候她出征的情郎。大家看看，美人峰到了，這美人啊，衣袂飄飄，神態專注，日夜等著她的情郎歸來，一盼就是千年。」

　　陸則：「……」

　　陸則轉頭往窗外看去，正好與美人峰遙遙相對。

　　旁邊的中年阿姨推了推陸則：「小夥子你能不能往後靠靠，我給這美人峰拍個照，哎呦，馬上要過去了！」

　　陸則乖乖給中年阿姨騰出拍照的好角度。

　　中年阿姨熟練地對著車窗外哢嚓哢嚓地拍了幾張糊糊的照片，開始往家族群裡放照片，順便來一段語音給家族群裡的親朋好友們把導游小姐姐的介紹複述了一遍，高高興興地和家裡人分享旅游途中的快樂。

　　中年阿姨忙活完了，見陸則沒再戴著耳機，又自來熟地和陸則閒聊起來——

　　「小夥子哪裡人啊？」

　　「本省的。」

　　「本省的啊，那你去過鹿鳴鎮了吧？有沒有見過仙鹿？」

　　「……沒有。」

　　「太可惜了，聽說有緣人才能見到，看來你和仙鹿沒緣分。」

　　「……」

　　「小夥子多大了？」

　　「二十。」

　　「二十了，和我兒子差不多，今年大幾？」

　　「大四。」

　　「那你念書早啊，我兒子二十一歲才大二，他是九月三出生的，太慘了，差那麽幾天就不給報名！」

　　「……」

　　「小夥子怎麽一個人出來玩？沒和朋友一起嗎？年輕人不要太獨來獨往，要合群點，要不然多寂寞啊，你看看這一路得三四個小時，沒人說話多寂寞。」

　　「我去鹿鳴鎮見習，沒買到汽車票，定了個一日團。」

　　「小夥子腦筋挺靈活啊，不愧是大學生。你隻去不回的話和導游砍價了嗎？你隻坐單程，這個團可是往返的，你不砍價可就虧了。」

　　「砍了。」

　　中年阿姨很滿意，又問陸則：「小夥子你學什麽的？」

　　陸則回答：「學醫的。」

　　中年阿姨更熱情了：「學醫啊，太厲害了，聽說現在醫生一年能賺幾十萬，待遇特別好！」她說著說著還朝陸則亮出戴著玉鐲的手腕，「小夥子你會不會把脉？要不你拿我練練手吧，我這幾天腸胃不太舒服，你看看我是水土不服還是吃了不乾淨的東西？」

　　陸則：「…………」

　　陸則說：「我只是見習生，還沒到實習階段，中醫隻上過理論課，不是很擅長把脉。」

　　中年阿姨完全是臨時起意，聽陸則這麽說也覺得陸則太年輕了，中醫肯定沒學通，頓時把手收了回去。

　　她認同地說：「也對，你這麽年輕肯定沒經驗，中醫還是得找有經驗的老中醫。」

　　旁邊的中年姐妹團開始插話，和中年阿姨討論起自己上次去看老中醫的事：「說起老中醫，上次我去中醫院那邊看病還真遇到個很神的，我每天都很暴躁，控制不住要發脾氣，那個日子也不准，時早時晚，有時乾脆兩個月才來一次，我都以爲我要絕經進入更年期了，多恐怖啊！」她停頓了一下才接著說，「結果太神了，那老醫生只給我開了副特別便宜的藥，我隨便喝個幾天就好了。」

　　中年阿姨的注意力馬上被吸引過去：「哪個啊？我一直想去調理調理，沒打聽到好的。」

　　幾個中年姐妹團開始交流起她們那邊哪個老中醫醫術高超。

　　陸則成功解脫。

　　「聽起來沒什麽了不起，這些小病不是一般大夫都能治嗎？」葉老頭飄在陸則旁邊放風，一臉不高興地對陸則說，「你應該答應給她們診脉，有我在什麽脉象診不出來？」

　　陸則沒理他。

　　葉老頭語重心長地教誨：「小夥子，年紀輕輕的不要整天冷著一張臉，醫者別的可以沒有，首先得有一副熱心腸，要不然肯定沒法和我一樣成爲人人敬仰的國醫聖手。」

　　陸則重新戴上耳機，閉目養神。

　　葉老頭那叫一個氣。

　　這臭小子長得人模人樣，性格怎麽就這麽惡劣？一點都不尊老！

　　葉老頭聽著中年姐妹團討論，發現這時代的中醫只是治了一些很普通的病症，就被她們奉爲「很神的老中醫」。

　　還有人表示自己一輩子沒看過中醫，還是西藥方便，中藥太難喝了。

　　要是病得急的話，還是打一針更快，喝藥不知得喝到什麽時候才好。

　　葉老頭抱著手臂飄在中年姐妹團中間停了半天，越聽越氣。

　　他飄到窗邊，氣呼呼地看著車窗外面不斷往後飛馳的景色。

　　這車比馬車牛車之類的快多了，當初連皇帝老兒也只有車馬可坐，現在的人還能在天上飛；當初鄭和下西洋一去就是好幾年，現在很多地方半天就能飛過去。

　　當真是日新月异啊。

　　現在的年輕人和以前的年輕人也很不一樣。

　　當年陸則的先祖多勤懇可愛一小子，教他什麽就認認真真學什麽，和陸則這臭小子一點都不一樣！

　　不同了啊，什麽都不同了。

　　他鑽研了一輩子，到死都心心念念想要傳承給徒子徒孫的東西是不是只能敝帚自珍了？

　　葉老頭獨自傷懷，中年姐妹團的興趣却很快轉移了。

　　陸則鄰座那位中年阿姨開始組織同行的姐妹們唱歌。

　　好姐妹一起出門玩怎麽能冷場，果斷唱起來！

　　什麽《荷塘月色》、什麽《綠旋風》、什麽《天下的姐妹》統統來一遍！

　　「天下的姐妹，放開你的美~」

　　「讓他們領教你霸道的權威~」

　　伴隨著中年姐妹團中氣十足的合唱聲，旅游大巴終於駛近鹿鳴鎮。

　　鹿鳴鎮周圍確實山清水秀，處處是景。

　　長長的進鎮公路已經修得筆直漂亮，沿途綠樹成蔭，枝葉在道路上方交織成拱形的天然綠穹頂，旅游大巴穿行其中有種駛入夢幻世界的美感。

　　陸則沒和其他人一樣拿起手機拍照，隻深吸一口窗外的空氣。

　　真不錯，怪不得那麽多人過來旅游。

　　葉老頭却不屑一顧：「當年我住的藥廬可比這裡漂亮多了。」

　　車直接停在預定的飯店門口。

　　導游小姐姐頭頂太陽帽，熱情地招呼一車子游客：「十一點了，我們先吃飯再去玩。十人一桌，小孩可以加兒童椅，大家注意坐在一起不要走散，坐滿一桌再開一桌，菜是十個人的分量，預訂好的，我吃過好幾次，風味獨特，保證好吃！」

　　游客們從車門魚貫而下，又從飯店大門魚貫而入，瞧著挺有秩序。

　　下了車，陸則才發現車上不僅有中年姐妹團，還有不少年輕的男男女女，一個兩個不是拿著自拍杆就是挂著相機。

　　陸則這個兩手空空的反而像個异端。

　　好在他脖子上還挂著個耳機，看起來也算是個合格的年輕人。

　　正是飯點，飯店裡人挺多。

　　據導游小姐姐介紹，這家店是鎮上頂好的店了，美團和大衆點評都排第一的那種，要不是她們旅行社常年和店家合作，這個店可能根本訂不到位置。

　　鹿鳴鎮到底是這幾年才炒起來的旅游小鎮，導游小姐姐吹上天的飯店比起發展成熟的旅游城市來說還是簡陋了些，裝潢沒什麽特色，還有點舊。

　　不過味道應該不錯，他們一進店就能聞到陣陣令人食指大動的食物香氣。

　　很多人都是結伴報團的，很快三三兩兩組成一桌。

　　落單的陸則夾在九個中年姐妹團裡凑成一桌。

　　飯菜陸續上桌。

　　吃過開胃小菜，服務員端上一盤燒排骨，不多不少正好十根，切得齊齊整整，烤得香噴噴，光是賣相就挺誘人。

　　陸則拆了個發到自己面前的一次性手套，正準備拿一根燒排骨嘗嘗鮮，却聽鄰桌一個中年男人把服務員喊了過去。

　　作者有話要說：

　　陸•天道親兒子•則：我不缺錢，缺錢我就去支持福利事業！
　　

第六十一章 剪輯思剪路

　　不管手術複雜還是簡單， 每場手術之前都是要開術前會議進行簡單討論的，今天做的是個心臟搭橋手術，雖然手術等級不低， 對老閻來說却已經駕輕就熟， 堪稱閉著眼都能做的那種。

　　人老了，身體各項機能容易退化，心血管疾病基本會無可避免地找上門。

　　隨著現代人飲食習慣的改變，各類老年病越來越年輕化，今天要搭橋的就是個五十出頭的老人，她雖然連六十歲都沒到，心臟和血管已經不堪重負。

　　搭橋是改善冠心病患者生活質量的重要手段之一。

　　冠心病一般是冠狀動脉病變導致血液通行受阻， 部分心肌出現缺血情况，甚至會導致心肌梗死。

　　所謂的搭橋，指的是植入人工血管或者自體血管作爲「橋梁」， 讓被堵住道路的血液從橋梁通過。

　　人工血管容易獲取，但是堵得也快，療效持續不久，容易需要進行再次手術。

　　相比之下，自體血管的遠期通暢率更高，只是因爲需要從身體別的位置現取「動脉橋」，手術耗時相對較長。

　　這手術對老閻來說雖然不難， 時長却也降不下來，至少得四個小時打底。

　　老閻乾脆利落地把任務分下去。

　　陸則繼續跟著打雜，不時按照老閻的指示接手一些操作。

　　老閻的手術出了名的高效和高壓， 這場搭橋手術做到飯點就結束了。

　　這一站又是幾個小時，老閻稍微歇了一會，脫下手術服和陸則他們一起去吃飯。

　　陸則這幾年幾乎每年都會來給老閻打下手，明顯感覺老閻現在的體力有所下降。

　　鬢邊也多了不少白髮。

　　心臟問題大多從心內科看起，只有心內科解决不了的問題才會轉到心外科這邊，所以心外基本都是大手術，對體能要求非常高。

　　老閻經年累月守在心胸外科這邊，身體到底有些吃不消。

　　陸則默不作聲地跟著老閻去食堂吃飯，省院職工食堂的飯菜說不上好吃，但營養挺均衡，量多管飽，陸則不挑嘴，只要不是特別難吃他都吃得香。

　　孔主任也來吃飯，見陸則吃得快，和老閻感慨：「年輕人吃飯都特別有勁頭，不像我們這些老傢伙，吃得慢不說，飯量也上不去了。」

　　陸則一本正經地擺數據：「現在人均預期壽命七十七歲，五六十歲算是正當壯年，您和閻老師哪裡算老？」

　　孔主任哈哈一笑，對旁邊的年輕醫生說：「看看，還是小陸會說話，小沈你得學學你師弟啊。」

　　小沈就是陸則的同校師兄，兩個人的老師不太對頭的那種，不過小沈現在已經决定不和陸則較勁了。人家不僅專業學得好，還是個隱藏的富二代，再去找茬才是傻子。

　　小沈說道：「您說得對。」

　　一頓飯吃得挺愉快，下午回到科室，宣傳那邊就打電話來詢問老閻有沒有時間，那個資助了心臟移植患者的基金會想要和他見一面，採訪他兩句，最好是能露臉的那種。

　　老閻一向不耐煩這些，不過考慮到患者家庭確實困難、哪怕有醫保還是要傷筋動骨，他還是答應下來。

　　正好這會兒他們可以休息一會，老閻讓基金會的人直接過來。

　　爲首的是個老外，約莫三十出頭，頂著一頭燦爛的金髮。他遠遠見到坐在老閻旁邊的陸則，兩眼一亮，覺得這年輕人長得可真好，竟治好了他在東方人臉方面的臉盲！

　　金髮老外主要想通過老閻瞭解一下中國心臟移植手術的各個環節，如果可以的話他還想拿到手術錄像，看看有沒有可以用在紀錄片裡的素材。

　　他給老閻展示了他們基金會的網頁，又展示了一下他們已經拍到的一些紀錄片片段，幷展示自己手上的各種證件，說明他們是正經慈善基金會，手續齊全、落實到位的那種。

　　這些東西醫院宣傳部門那邊都審核過，既然那邊通知說可以接受採訪，老閻坐下來簡明扼要地回答了對方的問題，遇到自己懶得答的問題則示意陸則來解釋。

　　手術錄像也是現場的，醫院很多大手術都會錄製成教學錄像，讓年輕醫生觀摩學習。有些東西看一千遍書，也比不上親眼把整個手術過程看一遍。

　　錄像不歸老閻管，他回答完對方的問題就表示下一個術前會議要開始了，送客的意圖非常明顯。

　　金髮老外識趣地離開心胸外科，只是忍不住和攝影師嘀咕：「中國人對著鏡頭都是這麽嚴肅的嗎？」

　　攝影師說：「紀錄片不是正該嚴肅點？」

　　金髮老外點頭：「還好他們的英語不錯，本來以爲需要一個翻譯。」

　　兩個負責收集中國地區資料的老外邊交談著邊去拿手術錄像，準備回去讓人剪輯一下加入到基金會的紀錄片裡去。

　　雖然是做慈善，積極擴大宣傳還是必要的，只有打響知名度、讓更多人看到他們做的事，才能吸引更多人加入到他們的慈善事業之中！

　　金髮老外傍晚就把剪輯好的內容發去總部，帶著攝影師跟著地導去外面游玩。

　　吃過晚飯，天就黑了，相比國外一些地方寂靜的夜晚，夜裡的中國城市十分熱鬧，街道上都是來來往往的行人。

　　金髮老外一直逛到夜深，竟誤打誤撞找到個夜市！

　　金髮老外帶著攝影師去嘗了點在他們看起來有點奇怪的夜市小吃，從街頭逛到了街尾，不時還拿出手機拍點小視頻，發上社交網站給粉絲們看看晚上十點的中國。

　　金髮老外的粉絲們對他發的照片非常好奇。

　　——哇，那蝎子在動，中國人愛吃蝎子嗎？

　　——那紅通通的一鍋全是辣椒嗎？吉姆叔你去試吃一下，看看第二天嘴巴會不會腫成熱狗。

　　——好熱鬧啊，那邊真的已經晚上十點了嗎？

　　——我上次去中國怎麽沒找到這樣的地方？

　　金髮老外逛了一圈，和粉絲們互動了幾輪，意猶未盡地回到酒店。他才剛坐下，總部那邊就來了消息，說他們上交的視頻不行，重點不對。

　　中國部分他們不準備做多少內容，中國的手術水平一般般，沒必要展示手術過程，應該重點突出中國這個家庭生活困苦、中國醫療水平落後、中國慈善事業做得不到位等等。

　　金髮老外是看過手術錄像的，還想和總部的人據理力爭：「我認爲這場手術做得不比其他手術差，中國的醫生也很優秀。」

　　那邊對此不予置評，提出總部的要求：「你明天再帶著你手底下那個紅髮佬去對方家裡拍些視頻，多拍些他們家一帶的情况，多問問他們周圍的鄰居關於中國慈善公益方面的問題，其他事你們不用管了。」

　　那邊吩咐完就切斷了通話。

　　金髮老外看向旁邊的攝影師。

　　攝影師頂著一頭紅髮，皮膚特別白，力氣比一般人大，扛著沉重的攝像機到處跑也不嫌累，非常吃苦耐勞。

　　可惜他們上司一向把紅髮人種稱爲「紅髮佬」，據說他們上司老家流傳著「紅髮的人沒有靈魂」這種荒謬說法，所以這位上司很看不起紅髮人種，僅次於看不起黃色人種！

　　金髮老外寬慰說：「他這人就是這樣的，你不要放在心上。」

　　攝影師聳了聳肩，無所謂地說：「反正給我發工資就好，隨他怎麽喊。」

　　金髮老外想到上司的要求，嘆了口氣。他一向挺喜歡這個神秘的東方古國，特意請求過來跟進這邊的捐助後續，順便好好玩一玩。

　　今天的拍攝內容雖然略嫌枯燥，但也很符合紀錄片的整體感覺，要是按照上司的思路去剪輯，恐怕會影響紀錄片的真實性和客觀性！
　　

第六十二章 上帝保佑

　　小君一家住在城郊的「城中村」一帶， 由於臨近高鐵站， 這一片發展得還挺不錯。

　　不過對小君一家來說幷沒有太大的影響， 他們是來打工的， 家在更遠的鄉下， 一家人擠在租的屋子裡。

　　對於他們這樣的家庭來說，全家一個月加起來三四千的算是很可觀了，除去花用一年下來也能攢個兩三萬， 努力幾年就能回家建樓房。

　　富有富的活法， 窮有窮的活法，他們不覺得這樣的生活有多艱苦，一心只想讓兒子好好念書， 將來出人頭地。到那時候，他們兒子也許就成了正正經經的城裡人， 這樣他們在村裡也算是吐氣揚眉了。

　　不少進城打工的人大多懷著這樣的想法。

　　只是小君一家被一場大病打得猝不及防， 還是小君一個同學聽過說那麽個國際慈善基金會的名字，求英語老師幫忙寫封英文求助信， 抱著試一試的想法幫他把資料整合一下發過去。

　　沒想到他們幸運地收到答覆， 成爲了國內第一個接受捐助的對象。

　　更幸運的是，小君等到了適合的心臟。

　　經歷了這次心臟移植手術， 小君又可以和同學們一起正常上學、正常生活。

　　一個生命的奇迹往往是由無數幸運的巧合組成的。

　　對於好心的國際友人， 小君一家自然是心懷感激的， 聽說對方想去自己家看看，小君父母熱情地帶著他們來到他們租住的出租屋。

　　出租屋很狹窄，連基本的生活質量都很難滿足， 但小君一家把它收拾得很整齊，添置了不少便宜的小家具，一看就是個溫馨的家。

　　金髮的吉姆帶著攝影師拍攝了小君家裡的情况，又去詢問小君鄰裡關於慈善公益的瞭解。

　　這裡的打工者明顯不可能精通英語，吉姆特地帶了個翻譯。

　　通過一整輪採訪，吉姆發現他們對各種慈善基金會基本聞所未聞，對大病的看法都比較消極，老人大多覺得如果真的生了要傾家蕩産的大病索性就悄悄死了算了。

　　這類人群要是沒有人指個明路，確實很難想到該如何向外界求援。

　　而真正需要幫助的往往就是這些人。

　　不過通過採訪，吉姆發現中國現在的綫上公益做得不錯，各種社交軟件都有推出公益項目，可以在綫給有需要的人籌款。

　　這種方式可能漏洞比較大、真實性比較難核實，但方便易行、容易普及，也算是一種很不錯的公益模式。

　　據吉姆瞭解，中國的企業或明星也陸陸續續建立了各種慈善基金會，以不同的方式幫助特定人群。

　　總的來說，這個東方國度的社會福利雖然遠不及發達國家，但也沒有傳言中貧困落後。由於擁有豐富的物産和充足的人力資源，這個神秘東方國度的某些領域甚至正以令人驚嘆的速度發展著。

　　吉姆早些年大病過一場，辭掉高壓的金融工作選擇到慈善基金會應聘，爲的是這工作輕鬆又有意義。

　　雖然錢不多，但他做得很快樂。出於敬業精神，他還是圓滿完成了總部那邊交待的任務。

　　整理完上司的採訪片段，吉姆和他的紅髮攝影師商量：「我準備遞辭呈在中國休假一段時間，你可能要自己回國了。」

　　攝影師說：「我也有點存款，中國這邊物價低廉。」

　　意思是他也負擔得起辭職在這邊渡假的成本。

　　吉姆哈哈大笑，一頭金髮晃得人眼花。他拍拍攝影師的肩膀，高興地說：「那好，我可以省一半房錢。」

　　兩個人痛快地做好辭職决定，往上遞了辭職信，吉姆還順手投訴了一下他的上司，說他歧視同事。人家紅髮人種又沒招惹他，他憑什麽總是一臉輕蔑地針對別人？

　　……

　　辭職之後，吉姆就開始自由地探索華夏文化，還入鄉隨俗地注册了中國各種社交軟件賬號，積極地和中國這邊的網友們交流感情。

　　就在他辭職後的第一個周末，他發現中國各個社交軟件上發生了一樁大事：一檔名叫《養生大講堂》的節目在各個社交軟件上刷了屏，一夜之間似乎所有人都在傳播關於這檔節目的消息。

　　馬上就要過年了，《養生大講堂》這期特別策劃確實很實用。

　　既然錢都花了，當然是買質量過得去的，那些效果全靠吹、有效成分還沒有一指甲蓋多的品牌一概拒絕！

　　趁著過年送禮高峰期的東風，陸則再一次成功刷屏朋友圈和微信群，這期《養生大講堂》成爲中老年人群津津樂道的討論話題。

　　要是兒女送的保健品是屬￿測評出來的「問題産品」，父母們還會甩鏈接把他們一通臭駡，說他們閉起眼睛買東西，一點都不關心到底有沒有用處！

　　反正，「有毒」的陸則再次刷了波存在感。

　　吉姆好奇地拉著他的攝影師一起看起了這檔火爆的養生節目，發現這檔養生節目居然是在做保健品測評，首先展示的是一倉庫的保健品，看著就十分壯觀。

　　吉姆說道：「看起來有一部分是我們國家的産品。」

　　攝影師點頭。

　　這期特別策劃的內容其實幷沒有多少趣味性，主要是展示測定過程和公布測評結果，節目幷沒有評比出誰家的産品好、誰家産品不好，也沒有建議觀衆買什麽不買什麽，隻明明白白地擺數據，讓觀衆自己判斷自己選擇。

　　吉姆說：「雖然他們的實驗員不算太專業，節目却做得挺不錯，很實用。」他頗感興趣地看著出現在節目上的陸則，「這位年輕醫生看起來不普通啊，我覺得他以後肯定會很有名！」

　　吉姆的假期過得非常愉快，已經開始深入瞭解春節習俗，準備熱熱鬧鬧過個中國年了！

　　對於吉姆的上司來說，吉姆辭職除了讓他暗暗駡幾句吉姆和那紅髮佬不識好歹之外，對他來說應該沒有太大影響。

　　令他沒想到的是，從他命令底下的人開始按他的意思剪輯中國那部分紀錄片內容開始，他突然開始走黴運了。

　　這黴運還特別離奇，比如，中國的除夕夜這天他嫖/娼嫖到一半，警察破門而入，發現他們床板底下藏著具屍體，屍體還是死不瞑目一臉猙獰往上瞪眼的那種。他褲子都沒穿好，一想到自己剛才在那床上幹了什麽就扶著墻吐了起來。

　　吐完了，他還被帶回去接受調查。

　　不知哪個缺德的傢伙把他被帶走的照片拍了下來，讓他一下子在網上走紅了。

　　要知道他經常代表慈善基金會出席各種活動，算是有頭有臉的人物，有了這事，他被公司約談了，上頭表示他不再適合代表公司出面做事，把他調到一個閒職上。

　　說起來這還是他幸運了，根據警方調查，他找的這個妓/女居然是個連環殺人犯，經常找嫖客下手。這次多虧了她的安眠藥用完了，床下又剛藏了具新鮮的「藏品」，說不定他連命都要丟掉！

　　首都，褚家。

　　褚盈盈一直想靠自己在時尚圈混出點名堂，對國外的事比較關心。她在國外有不少好友，很快聽說了這樁除夕夜慘案。

　　這不就是徐明輝和她二叔幾個月前遭遇過的事嗎？

　　只是這次更驚險、更刺激、更讓當事人難以忘懷！

　　褚盈盈越看越覺得這個劇情過於眼熟，不由搜了相關新聞發去問陸則：「你認識這個傢伙嗎？」

　　陸則正在醫院值夜班，過年期間病人本就不多，心胸外科更是安靜得很。

　　收到褚盈盈的消息後他點開新聞瞅了瞅，給了褚盈盈否定的答案：「沒見過，不認識。」

　　褚盈盈說：「那是我想多了。」

　　陸則一點都不想知道褚盈盈到底想了什麽。

　　這事發生在國外，離他那麽遠，怎麽可能和他有關係？

　　陸則放下手機，沒再管這事。

　　今年過年他基本在醫院度過，省院家屬大院幾乎每家每戶都給他包了紅包，一來是他年紀確實小，二來是他今年再一次幫他們省院家屬隊奪得廣場舞大賽冠軍，功勞大著呢！

　　一個年也算過得十分熱鬧。

　　……

　　還沒出元宵，國外那個吉姆曾經任職的慈善基金會發布了一個關於他們基金會的紀錄片，裡麵包括十年來他們捐助過的數十個國家的錄像。

　　由於涉及的範圍比較廣，基金會那邊都是挑典型家庭來剪輯。

　　過年期間褚盈盈應付各方親戚應付得十分疲憊，這天晚上她正好晚上窩在自己床上準備上個網放鬆一下。

　　刷新到這個剛在網上發布的紀錄片兼宣傳片，褚盈盈一下子想起那個差點被連環殺手妓/女殺死的基金會成員。

　　看到介紹到的幾十個國家裡有個「中國」，褚盈盈好奇地點了進去，跳過其他國家直接看中國部分。

　　紀錄片的內容看起來挺真實，連城中區租戶們的方言口音都非常還原，有些連褚盈盈這個中國人都聽不太懂，難爲翻譯能讓雙方順利溝通。

　　可看著看著，褚盈盈就覺得有點不對味，這些租戶回答問題時大多是一臉茫然和局促，說的話大多是「不知道」「沒聽過」「第一次聽說」。接著紀錄片旁白就開始說中國的慈善公益事業如何如何落後，小君一家如何如何求助無門，幾經周轉才獲得他們慈善基金會的援助。

　　對於中國醫院的介紹，也是醫生態度冷漠，專業水平低下，甚至還讓一個年輕到稚氣未脫的實習生進入手術室，看起來叫人很不放心。

　　幸虧上帝保佑，這個孩子堅强地熬過了這場手術、擁有了健康的心臟！

　　褚盈盈：？？？？？

　　褚盈盈目瞪口呆地看著畫面上那位專業水平低下、年輕到稚氣未脫的實習生。

　　等等啊，這不是陸則嗎？

　　作者有話要說：

　　盈盈：還說和你沒關係？！

　　小陸：真和我沒關係！
　　

第六十三章 一個學生

　　已知：這個基金會紀錄片裡有陸則， 還順手黑了陸則一把；②前段時間這個基金會的高層出事了。

　　求：這個高層出事和陸則有沒有關係？

　　褚盈盈好奇心起來了，决定尋根究底一番。

　　她很快找人打聽起這個紀錄片的事來， 主要是問問這紀錄片和那高層有沒有關係。

　　這幷不是什麽秘密，轉眼就有朋友告訴她，這紀錄片一開始是由他跟進的， 他被踢出高層時都在收尾了， 接手的人看著覺得沒什麽問題，直接按照原計劃把紀錄片發布了。

　　對方還打聽來一點八卦， 說這高層是靠他妻子才混成有頭有臉的人物，出事之後他妻子和他提出離婚， 他才一下子被打回原形，基金會的事務沒再不讓他接手。

　　褚盈盈想著這個基金會的宣傳部門雖然垃圾了點，但好歹是真的捐助了不少人，决定日行一善給對方寫個投訴郵件， 提醒對方早點把紀錄片裡抹黑中國和陸則的內容給删了，甚至還提供一條鏈接提醒他們紀錄片裡「專業能力低下」的年輕醫生曾經拿到過什麽獎項、參加過什麽項目。

　　褚盈盈覺得自己十分善良。

　　這些凡人根本不知道他們正在做什麽！

　　幸運的是， 這封舉報郵件居然引起了基金會負責人的關注。

　　負責人認真看完舉報郵件，還點開鏈接認真看了，震驚地發現這鏈接裡介紹的年輕人有點眼熟，仿佛在哪裡見過。

　　負責人同樣患有他大部分同胞都無法避免的「東方人臉盲症」， 能讓他記住的東方人面孔少之又少。

　　作爲一個需要在公衆面前刷好感度、在財閥名流之間斡旋的基金會負責人，他的長處就是記性比別人好，很快想起這個年輕人曾經出現在基金會大老闆兼發起人的畫作上。

　　沒錯，他們基金會的發起人是一名畫家， 他不是普通畫家，而是一名繼承了百億遺産的畫家。

　　這位畫家的家族和父母都頗有名望，從他小時候的亂塗亂畫作品開始，他的畫售價就沒低於過百萬美金。

　　一開始大家都是給他家裡面子才買，後來不知是不是被各種他的天價畫作洗腦了，大家都開始覺得他果然很有天賦，畫的畫好極了。

　　對方也確實愛畫畫，父母去世後也不接手家業，隻雇傭專業人士幫忙打理家族産業，自己專注藝術。

　　幾十年下來，他的水平已經達到超凡水準。不過在他五十歲之前，他從來不畫人物，一直到他五十五歲那一年，他公開的畫作之中才第一次有了人物畫像！

　　那幅畫現在已經炒出天價，不過他顯然也非常滿意這幅作品，沒打算出售，反而挂在他工作室正中央。

　　那幅畫的主題是《天使的背後》，一個少年在畫中側身站著，正高高地抬起手幫一雙巨大的翅膀裝上羽毛。

　　配合主題，可以看出畫者所畫的其實是「爲天使裝上翅膀的人」。整幅畫不管是構圖還是用色，都有種讓人置身夢中的感覺，所有人第一眼看去都會震撼於它那宛如不屬￿人間的美好。

　　最重要的是，這幅畫的主角長著張酷似紀錄片裡那位年輕醫生的臉！

　　比起視頻裡的模樣，投訴郵件那個鏈接裡的少年又更貼近畫中人的模樣，那時候少年眉眼更青澀、更稚嫩，看上一眼就能確定是同一個人！

　　負責人的冷汗唰地落了下來。

　　不管這位年輕醫生和他們背後的大老闆是什麽關係，他出現在大老闆的畫裡是不爭的事實，他們發布的紀錄片居然抹黑這位年輕醫生，那不是一巴掌往他們大老闆臉上招呼嗎？

　　負責人當機立斷地叫人把紀錄片撤回，連夜把不該有的部分都剪掉，幷迅速在官方主頁上爲相關人員審核失誤道歉，順便把已經那個被踢出高層的人又拖出來扣了個鍋。

　　他現在的職位給他帶來太多好處了，他捨不得丟掉！

　　負責人剛安排完一系列補救措施，大老闆助理那邊就打電話過來，說是大老闆看了基金會的紀錄片非常不滿，讓他給個解釋。

　　負責人趕忙把自己的補救安排說了出來，表示自己已經代表基金會公開道歉。等大老闆助理表示這處理勉强過關之後，負責人才小心地詢問：「那位年輕醫生到底是誰？」

　　在他記憶裡大老闆一向不管事，更不會在意這種小小的宣傳失誤。

　　那可是一位眼裡只有藝術的老人，從來沒有爲了基金會或者家族産業裡的事直接找上他們。

　　助理覺得這也不是什麽不可對人言說的秘密，坦言相告：「那是BOSS的學生。」

　　雖然這學生也沒跟他們老闆學幾天，不過他們老闆願意認，誰也沒法說他不是。

　　今天有人打電話告訴他們老闆說基金會的紀錄片有「天使」，他們老闆立刻去看了，結果生氣得畫都不畫了，當場表示要是不馬上處理好馬上把基金會現在這批人全換掉！

　　看在相識一場的份上，助理提點了負責人一句：「BOSS只有這麽一個學生。」

　　他們老闆從來不管人情俗務，連自己的衣食住行都由專人負責打理，社交方面自然也不會太正常。自從父母意外去世之後，他越發不愛搭理外人，每日隻醉心畫畫。

　　陸則這個學生，還是有次他們老闆看表演時看到一個東方女孩後背上的紋身分外漂亮，一路尾/隨人家觀察揣摩，惹得那東方少年掄起拳頭揍了他們老闆幾拳，才讓他們老闆把人記住的。

　　得知那紋身是陸則紋的，他們老闆的興趣轉移到了陸則身上，非拉著人聊藝術聊人生，一個勁要收人家當學生。

　　意外隻發生過這麽一次，他們老闆的學生自然也只有這麽一個。

　　在這件事上，助理覺得這些人就算被解雇也是活該的，雖說是慈善基金，但他們這從管理層到相關工作人員可都是拿著高薪在幹活，怎麽連大老闆的得意之作都不關注？

　　偌大的中國有十幾億人口，怎麽他們誰不黑，偏拉著那一個來黑？

　　得了舊相識提醒，負責人一激靈，挂了電話馬上讓人聯繫前往中國負責這次拍攝的工作人員吉姆。

　　得知吉姆已經辭職，還和上級投訴過那位高層歧視同僚，負責人趕緊讓人查到吉姆的聯繫方式，親自打電話過去道歉幷懇求：「現在我們想補拍中國部分表達一下歉意，你們願意回來繼續爲基金會工作嗎？」

　　對於紀錄片抹黑了中國和兩位中國醫生的事，吉姆心裡是愧疚的。他說：「繼續爲基金會工作就不必了，不過這是我辭職前負責的事，如果你們真的願意如實放出中國部分，急著需要相關內容，我可以帶我的攝影師去補拍。」

　　負責人非常高興，把希望補充的內容發到吉姆工作郵箱裡。

　　吉姆雖然覺得負責人的態度有點古怪，還是打開了工作郵箱。

　　等最新郵件裡的內容映入眼簾，吉姆有點懵。

　　這補拍內容主要是這樣的——

　　第一，收集陸則從小到大獲得的各項榮譽，最好附帶錄像或照片。

　　第二，收集陸則參與過的項目資料，最好附帶錄像或照片。

　　第三，對陸則進行一次專訪，重點突出他的專業水平高、職業素養强，鏡頭最好對著臉拍，多堆臉部特寫，怎麽清晰怎麽來、怎麽突出怎麽來。最後負責人還給了張簡筆劃當動作指示，說最好能拍到他側身站立認真工作的一幕，先拍整體，再拍臉拍手。

　　吉姆：？？？？？

　　不是，你不是說要補拍中國部分嗎？爲什麽整份要求寫的都是那個小醫生？

　　雖說那個小醫生的長相是很出色沒錯，可也不至於因爲他參與了這場手術就對他進行全方位介紹、把他從頭誇到脚啊！

　　難道這小醫生其實是你失散多年的親兒子？！

　　吉姆心裡雖然犯嘀咕，但他剛補完了陸則在《養生大講堂》上開的課，正巧也想再見陸則一面。

　　吉姆關掉網頁後他迅速整理出一份自己非常感興趣的採訪內容，再次前往醫院提出採訪請求。

　　有上次採訪的經驗在，吉姆熟門熟路地找上宣傳部門表示前面拍攝的內容出現了失誤，基金會那邊對此深感抱歉，想補拍一些內容彌補錯誤。

　　國內關注那部紀錄片的人不多，幷不知道紀錄片居然已經放出去。

　　他們客客氣氣送走吉姆後打開基金會官方網站一看，第一眼就看到最前面挂著關於中國部分有失真實的道歉公告，態度居然蠻誠懇。

　　公告底下有不少留言在群魔亂舞。

　　——看到了，我覺得挺真實的啊。

　　——我認爲不需要道歉，這醫生確實年紀太小了，你們難道敢讓他在你身上動刀子？

　　——我猜他根本沒畢業吧，中國人膽子真大。

　　——中國的醫療現狀真是讓人擔憂！

　　——只有我一個人覺得這個東方男孩長得挺帥嗎？

　　宣傳部門的人看得有點生氣，去找到網友上傳的紀錄片片段看完，差點直接去找保安把那個吉姆趕出醫院。

　　還是年紀大點的宣傳口老職工把他勸下了：「人家這不都道歉了嗎？先看看他們準備怎麽彌補錯誤再駡不遲，駡人解决不了問題，要是他們明著道歉暗裡不改，我們大可以走法律程序。」

　　說完了，老職工還特地給老閻打了個電話，讓老閻注意點，別說讓人有機會做文章的話。

　　這些老外心黑著呢！

　　老閻接到這個電話後轉頭看去，只見兩個外國來客依然圍在陸則身邊，一個扛起攝像機對著陸則猛拍，一個在詢問陸則提前準備好的問題，氣氛十分融洽。

　　聽聽，那個看著陸則兩眼放光的金髮老外甚至還想陸則給他們演示一段岐山派五禽戲！

　　作者有話要說：

　　老閻：？你們到底有什麽陰謀
　　

第六十四章 元宵之約

　　一場發生於海外的風波還沒來得及掀起波瀾已經平息，甚至沒來得及驚動陸則後援會。

　　陸則後援會發現這件事時， 已經是正月十四了。

　　基金會那邊加速剪輯， 飛快把中國部分替換掉。

　　換上的去內容是這樣的：首先，用三分鐘的時間介紹小君一家的情况， 說明他們確實是需要幫助的人， 中國也確實有不少這樣的家庭需要幫助， 在政府的社會福利制度之外，希望社會上的各方慈善機構也能對他們伸出援手；剩下的，就是花了七分鐘來介紹手術中出現的年輕醫生，他雖然安靜地守在體外循環儀器打雜，但是他十分優秀。

　　整整七分鐘，全是在介紹他如何優秀、如何出色， 拿過多少獎項、做過多少項目！

　　全程特寫不要錢一樣放、全程彩虹屁不要錢一樣吹。

　　陸則後援會裡也有不少留學黨， 看到轉到自己首頁的視頻時是懵逼的。

　　習慣的力量非常可怕，要是轉過來的視頻在黑中國人， 很多人雖然還是會覺得生氣，但也已經習以爲常。結果這次不僅不黑， 還花了整整七分鐘來吹彩虹屁！

　　這科學嗎？

　　這一點都不科學啊！

　　雖然她們的小陸醫生確實是很優秀沒錯， 可是什麽時候海外都有人吹起中國人彩虹屁來了？！

　　這難道是有什麽陰謀？他們莫不是想捧殺小陸醫生？

　　一群人揣著滿滿的疑惑找到官網，才發現這紀錄片不是不黑中國人，而是已經黑過了，只是不知出於什麽原因突然道歉、突然吹捧。

　　莫非他們也深深地被小陸醫生折服了？

　　雖然還沒出元宵，但不少學生党已經上課了，工作黨也早早回到工作崗位上。

　　元宵這天正好是周末， 周五晚上不少人都算是提前享受周末假期，所以當有人把基金會的中國部分剪輯出來發布到國內大小視頻網站和社交網站時，引起的關注度非常高。

　　陸則後援會自然是第一時間轉發的，還有人專門做了外網評論視頻，分享更多來自海外各國的彩虹屁。

　　很多人對此都非常懵逼，國內營銷的看多了，營銷到國外去的沒見過！

　　這狂吹彩虹屁的畫風真的是國外紀錄片嗎？前面三分鐘還好，挺客觀地描述了中國一些需要幫助的人群，後面那長達七分鐘的個人秀是什麽鬼？這陸則也不是主刀醫生啊！

　　——我尋思著，這裡面一定是有什麽PY交易

　　——陰謀，肯定有陰謀！

　　——只有我一個人把裡面的獎項一項項查了一遍嗎？

　　——你不是一個人，我也查了，媽媽問我爲什麽跪在地上看電腦

　　——呵呵，一個沒人關心的野鶏紀錄片也能拿來吹

　　——就是，我看外網點播量也沒多高，留言就那麽幾個，這也值得專門做成視頻來分享？

　　——醫生的天職不是治病救人嗎？怎麽這醫生還在實習就炒得通稿滿天飛，想紅的心都溢出屏幕了，是不是要進軍娛樂圈啊？

　　——小陸醫生要是進娛樂圈就好了，想看他上綜藝！拍電影！什麽我都看！

　　——實不相瞞，爲了多看看小陸醫生，我連《養生大講堂》都追了！

　　——對對，我同學還說我是不是傻了，居然看養生節目，她這輩子都不會信什麽養生節目的！結果等我給她放了一段，哈哈哈哈哈真香！

　　不管本意如何，這部强插彩虹屁的紀錄片又一次讓陸則引起了廣泛關注。

　　只要有人想扒，網路上就沒有扒不出來的事，很多人迅速扒光了基金會的背景，發現基金會的發起人是一位著名畫家，不理俗事的那種！

　　隨著這條綫索的發現，那幅《天使的背後》也進入衆人視綫，平時大部分人都不太關注畫壇動向，頂多只是驚嘆一下各種畫作的價格，真正有機會接觸到昂貴畫作的人幷不多。

　　這幅《天使的背後》幷沒有公開拍賣過，只在畫壇之中流傳，要不是基金會官方網站上放有它的高清電子存檔，一般人恐怕根本沒有機會看到它！

　　——驚了，看日期和介紹，這畫好多年前畫的吧？

　　——我明白怎麽回事了，其實是官方順手黑一下我們陸哥，結果發現陸哥曾是他們大老闆畫裡的主角，一下子嚇壞了，趕緊猛吹一頓彩虹屁！

　　——這個推測沒毛病，我也覺得是這樣！

　　——所以說小陸醫生到底爲什麽會變成名畫主角，急，在綫等

　　——我們陸哥是一個有故事的人，我想聽故事，蹲了

　　——臥槽，我學美術的，這畫我老師給我說過，叫價分分鐘過億的那種啊！我說怎麽覺得小陸醫生看著那麽眼熟！

　　群衆熱議的同時，外文好的粉絲都跑外網找料，最後找到一篇這位富豪畫家的專訪。

　　這裡面提到過《天使的背後》這幅畫的故事，說是富豪畫家在路上偶遇一位舞者，發現對方背上的紋身十分美麗，因此而結識了舞者的侄子、「天使」的主角！

　　這位「天使」的主角雖是個少年，却擁有高超的紋身水平，幫助一位天賦過人却因燒傷而自卑的女孩再次穿上舞衣、走上舞臺，在國際大賽中綻放出了美麗的光彩。

　　正是這個故事給了畫者靈感，讓他結合事實、發揮想像畫出了《天使的背後》。

　　臉對上了，年齡也對上了，這故事的主角明顯就是陸則。

　　唯一的問題是，陸則什麽時候會紋身了？！

　　這個時候，網友們高超的聯想技巧又上綫了，上次有人在醫院鬧事，威霸物流的員工們出現把人給制服了。當時很多人都對威霸物流的紋身産生了濃厚的興趣，可惜怎麽搜都搜不到相似的紋身貼！

　　現在看來，威霸物流那群高大壯員工的紋身幷不是紋身貼，而是真正的紋身！

　　當時給他們紋身的人，必然是十幾歲出頭的陸則！

　　圍觀群衆開始瘋狂艾特威霸物流的官方賬號。

　　那邊也很配合，很快有人出來承認他們幾位核心成員的紋身都出自陸則之手，當年曾跟現在非常有名的紋身大佬@紋身師老葛學紋身。

　　這下所有人都服氣了。

　　天才就是任性，想學什麽就學什麽，而且學什麽會什麽！

　　……

　　陸則依然沒有受到網上的影響。

　　因爲第二天就是元宵，陸則被老閻放了假，讓他晚上就回家去。

　　正月十幾天過去，該拜訪的親友都拜訪完了，衛家一家人齊齊整整地在家等陸則回來。

　　衛父和徐淑珍都給他補了個紅包。

　　徐淑珍問：「明天放假，有沒有約朋友出去玩？」

　　經過衛父他們的開導，徐淑珍也覺得兒子應該活得更像個年輕人。

　　爲了陪伴她度過最難熬的那段日子，兒子付出的已經足够多了，他們當父母的能够做的只有放手讓他多交良朋益友、找個可以陪伴他度過餘生的好伴侶。

　　陸則想走醫生這條路，以後難免會很忙碌，說不定連談戀愛都沒時間。難得的假期，抓緊時間出去玩玩才是正經事，不用在家陪她這個當媽的！

　　陸則見徐淑珍精神狀態很好，也放下心來。他點頭說：「明天博覽中心有個漫展，師妹說讓我一起去。」

　　相比陸則，裴舒窈還是活得很「年輕人」的，既喜歡古代文化，也喜歡各種二次元文化。

　　由於會畫畫、會做視頻、會自己捏各種可愛小人，裴舒窈還被同好們奉爲女神。

　　過年前後大家都挺閒，省會的漫展就有好幾場，裴舒窈也不是場場都去的，有空或者有朋友約才會去逛一逛。

　　知道陸則元宵節這天放假，裴舒窈約陸則一起去，還表示承包他那天的服化道。

　　雖說不知道去逛個漫展爲什麽還需要服化道，陸則還是爽快地答應下來。

　　徐淑珍說：「是和窈窈去嗎？那你們要好好玩。」

　　陸則點頭。

　　逛漫展他已經很有經驗，一般就是裴舒窈走前面買感興趣的東西，他走後面提溜著在前面那些攤位買的小玩意。

　　至於爲什麽裴舒窈自己不拿，那當然是因爲裴舒窈在遇到有趣的cos時要拍照！

　　衛子安不服氣地嘟囔：「爲什麽哥可以去漫展，我要去老宅那邊陪老爺子，我也要出去玩！」

　　衛父瞪他一眼。

　　衛子安閉了嘴。

　　衛父也讓陸則明天好好玩，還殷殷叮囑：「和女孩子出去要紳士一點，東西要主動拿，賬要主動付。」

　　陸則自然連聲答應。

　　這天晚上陸則一絲不苟地完成社交任務，才在葉老頭的召喚之下進入藥廬。

　　相比上次進來時看到的模樣，藥廬又有了極大的變化，遠處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了一座挺峻的山巒，山林延延綿綿地環抱著藥廬四周的藥田，看起來宛若仙山。

　　陸則回憶了一下，靈玉之中那幅灰撲撲的輿圖上那座山似乎就是長成這樣，只是山上的靈泉還未復蘇，山上少了條奔涌而下的飛瀑。

　　陸則對這個結果挺滿意：「這麽看來確實有效。」

　　雖說眼下很多人都只是通過網路知道岐山派的存在，不過這種傳播度依然遠超於古代的信息傳播速度，哪怕十個人裡面只有一個人相信岐山派，都比從前的口口相傳要傳得快！

　　按葉老頭的說法，這座山前些天還影影綽綽，只能看到個輪廓，如今已經清晰地出現在他們眼前。

　　也就說，陸則今天擴展的國外「粉絲」也對藥廬各處的復蘇同樣有助益！

　　葉老頭每天都把藥廬的變化看在眼裡，對陸則這個學生是非常滿意的。

　　現在哪怕他不出現，陸則自己也能看出病症所在，他一般都安心地留守藥廬研讀醫書、打理藥草，只有遇到特殊病症才會冒頭和陸則「會診」，日子過得有滋有味。

　　照現在這個「解鎖」速度，要不了多久靈泉就能復蘇，說不定在他有生之年還能看見這方天地的完整面貌。

　　葉老頭覺得自己沒什麽遺憾了。

　　陸則對這個進展也很滿意。

　　靈山開啓之後，靈玉中的這方天地靈氣充裕，對於人的身體和精神滋養作用都很大，陸則把有興趣的書塞統統進藥廬，入睡後身體在休息，精神進入藥廬之中愉快地徜徉書海，到天亮時才接受生物鐘的召喚離開藥廬。

　　其他人還沒起床，陸則自己隨意地吃了早飯就步行前往裴家。
　　

第六十五章 拍得好看

　　這男生大約只有二十歲出頭， 明顯還是個學生， 身上沒有絲毫步入社會後的市儈或油膩， 面容俊秀，短髮又很顯精神， 總之， 一眼看去就是個乾乾淨淨、清清爽爽的男神級存在。

　　導游小姐姐每天迎來送往，大江南北的旅客都見過， 長得這麽好看的男生在哪都不多見。

　　導游小姐姐很敬業地迎上前問：「你好，你是陸先生嗎？」

　　陸則點頭， 在導游小姐姐的指引下放好行李， 朝導游小姐姐道了謝， 找到自己的位置對號入座。

　　接到個有禮貌的小帥哥， 導游小姐姐對陸則砍價的小小不滿已經烟消雲散。

　　小帥哥砍價怎麽能說是摳門呢， 這叫做勤儉持家！

　　長得帥又會過日子，多難得啊！

　　陸則對導游小姐姐的心理活動一無所知， 言簡意賅地給徐淑珍報了個平安， 戴上耳機開始聽出課程錄音。

　　鹿鳴鎮的偏遠不是說說而已， 而是貨真價實的三個小時車程。

　　好在導游小姐姐一路上努力活躍氣氛， 車上的氣氛也不顯沉悶， 不知不覺間就走了兩個多小時。

　　陸則把一段課程聽完了， 摘下耳機休息， 導游小姐姐甜美可人的消息就鑽進他耳朵裡：「前面一段路有個美人峰，遠遠看去，你會發現有個美人伫立在那裡眺望遠方， 她是在等候她出征的情郎。大家看看，美人峰到了，這美人啊，衣袂飄飄，神態專注，日夜等著她的情郎歸來，一盼就是千年。」

　　陸則：「……」

　　陸則轉頭往窗外看去，正好與美人峰遙遙相對。

　　旁邊的中年阿姨推了推陸則：「小夥子你能不能往後靠靠，我給這美人峰拍個照，哎呦，馬上要過去了！」

　　陸則乖乖給中年阿姨騰出拍照的好角度。

　　中年阿姨熟練地對著車窗外哢嚓哢嚓地拍了幾張糊糊的照片，開始往家族群裡放照片，順便來一段語音給家族群裡的親朋好友們把導游小姐姐的介紹複述了一遍，高高興興地和家裡人分享旅游途中的快樂。

　　中年阿姨忙活完了，見陸則沒再戴著耳機，又自來熟地和陸則閒聊起來——

　　「小夥子哪裡人啊？」

　　「本省的。」

　　「本省的啊，那你去過鹿鳴鎮了吧？有沒有見過仙鹿？」

　　「……沒有。」

　　「太可惜了，聽說有緣人才能見到，看來你和仙鹿沒緣分。」

　　「……」

　　「小夥子多大了？」

　　「二十。」

　　「二十了，和我兒子差不多，今年大幾？」

　　「大四。」

　　「那你念書早啊，我兒子二十一歲才大二，他是九月三出生的，太慘了，差那麽幾天就不給報名！」

　　「……」

　　「小夥子怎麽一個人出來玩？沒和朋友一起嗎？年輕人不要太獨來獨往，要合群點，要不然多寂寞啊，你看看這一路得三四個小時，沒人說話多寂寞。」

　　「我去鹿鳴鎮見習，沒買到汽車票，定了個一日團。」

　　「小夥子腦筋挺靈活啊，不愧是大學生。你隻去不回的話和導游砍價了嗎？你隻坐單程，這個團可是往返的，你不砍價可就虧了。」

　　「砍了。」

　　中年阿姨很滿意，又問陸則：「小夥子你學什麽的？」

　　陸則回答：「學醫的。」

　　中年阿姨更熱情了：「學醫啊，太厲害了，聽說現在醫生一年能賺幾十萬，待遇特別好！」她說著說著還朝陸則亮出戴著玉鐲的手腕，「小夥子你會不會把脉？要不你拿我練練手吧，我這幾天腸胃不太舒服，你看看我是水土不服還是吃了不乾淨的東西？」

　　陸則：「…………」

　　陸則說：「我只是見習生，還沒到實習階段，中醫隻上過理論課，不是很擅長把脉。」

　　中年阿姨完全是臨時起意，聽陸則這麽說也覺得陸則太年輕了，中醫肯定沒學通，頓時把手收了回去。

　　她認同地說：「也對，你這麽年輕肯定沒經驗，中醫還是得找有經驗的老中醫。」

　　旁邊的中年姐妹團開始插話，和中年阿姨討論起自己上次去看老中醫的事：「說起老中醫，上次我去中醫院那邊看病還真遇到個很神的，我每天都很暴躁，控制不住要發脾氣，那個日子也不准，時早時晚，有時乾脆兩個月才來一次，我都以爲我要絕經進入更年期了，多恐怖啊！」她停頓了一下才接著說，「結果太神了，那老醫生只給我開了副特別便宜的藥，我隨便喝個幾天就好了。」

　　中年阿姨的注意力馬上被吸引過去：「哪個啊？我一直想去調理調理，沒打聽到好的。」

　　幾個中年姐妹團開始交流起她們那邊哪個老中醫醫術高超。

　　陸則成功解脫。

　　「聽起來沒什麽了不起，這些小病不是一般大夫都能治嗎？」葉老頭飄在陸則旁邊放風，一臉不高興地對陸則說，「你應該答應給她們診脉，有我在什麽脉象診不出來？」

　　陸則沒理他。

　　葉老頭語重心長地教誨：「小夥子，年紀輕輕的不要整天冷著一張臉，醫者別的可以沒有，首先得有一副熱心腸，要不然肯定沒法和我一樣成爲人人敬仰的國醫聖手。」

　　陸則重新戴上耳機，閉目養神。

　　葉老頭那叫一個氣。

　　這臭小子長得人模人樣，性格怎麽就這麽惡劣？一點都不尊老！

　　葉老頭聽著中年姐妹團討論，發現這時代的中醫只是治了一些很普通的病症，就被她們奉爲「很神的老中醫」。

　　還有人表示自己一輩子沒看過中醫，還是西藥方便，中藥太難喝了。

　　要是病得急的話，還是打一針更快，喝藥不知得喝到什麽時候才好。

　　葉老頭抱著手臂飄在中年姐妹團中間停了半天，越聽越氣。

　　他飄到窗邊，氣呼呼地看著車窗外面不斷往後飛馳的景色。

　　這車比馬車牛車之類的快多了，當初連皇帝老兒也只有車馬可坐，現在的人還能在天上飛；當初鄭和下西洋一去就是好幾年，現在很多地方半天就能飛過去。

　　當真是日新月异啊。

　　現在的年輕人和以前的年輕人也很不一樣。

　　當年陸則的先祖多勤懇可愛一小子，教他什麽就認認真真學什麽，和陸則這臭小子一點都不一樣！

　　不同了啊，什麽都不同了。

　　他鑽研了一輩子，到死都心心念念想要傳承給徒子徒孫的東西是不是只能敝帚自珍了？

　　葉老頭獨自傷懷，中年姐妹團的興趣却很快轉移了。

　　陸則鄰座那位中年阿姨開始組織同行的姐妹們唱歌。

　　好姐妹一起出門玩怎麽能冷場，果斷唱起來！

　　什麽《荷塘月色》、什麽《綠旋風》、什麽《天下的姐妹》統統來一遍！

　　「天下的姐妹，放開你的美~」

　　「讓他們領教你霸道的權威~」

　　伴隨著中年姐妹團中氣十足的合唱聲，旅游大巴終於駛近鹿鳴鎮。

　　鹿鳴鎮周圍確實山清水秀，處處是景。

　　長長的進鎮公路已經修得筆直漂亮，沿途綠樹成蔭，枝葉在道路上方交織成拱形的天然綠穹頂，旅游大巴穿行其中有種駛入夢幻世界的美感。

　　陸則沒和其他人一樣拿起手機拍照，隻深吸一口窗外的空氣。

　　真不錯，怪不得那麽多人過來旅游。

　　葉老頭却不屑一顧：「當年我住的藥廬可比這裡漂亮多了。」

　　車直接停在預定的飯店門口。

　　導游小姐姐頭頂太陽帽，熱情地招呼一車子游客：「十一點了，我們先吃飯再去玩。十人一桌，小孩可以加兒童椅，大家注意坐在一起不要走散，坐滿一桌再開一桌，菜是十個人的分量，預訂好的，我吃過好幾次，風味獨特，保證好吃！」

　　游客們從車門魚貫而下，又從飯店大門魚貫而入，瞧著挺有秩序。

　　下了車，陸則才發現車上不僅有中年姐妹團，還有不少年輕的男男女女，一個兩個不是拿著自拍杆就是挂著相機。

　　陸則這個兩手空空的反而像個异端。

　　好在他脖子上還挂著個耳機，看起來也算是個合格的年輕人。

　　正是飯點，飯店裡人挺多。

　　據導游小姐姐介紹，這家店是鎮上頂好的店了，美團和大衆點評都排第一的那種，要不是她們旅行社常年和店家合作，這個店可能根本訂不到位置。

　　鹿鳴鎮到底是這幾年才炒起來的旅游小鎮，導游小姐姐吹上天的飯店比起發展成熟的旅游城市來說還是簡陋了些，裝潢沒什麽特色，還有點舊。

　　不過味道應該不錯，他們一進店就能聞到陣陣令人食指大動的食物香氣。

　　很多人都是結伴報團的，很快三三兩兩組成一桌。

　　落單的陸則夾在九個中年姐妹團裡凑成一桌。

　　飯菜陸續上桌。

　　吃過開胃小菜，服務員端上一盤燒排骨，不多不少正好十根，切得齊齊整整，烤得香噴噴，光是賣相就挺誘人。

　　陸則拆了個發到自己面前的一次性手套，正準備拿一根燒排骨嘗嘗鮮，却聽鄰桌一個中年男人把服務員喊了過去。

　　中年男人身形挺高大，臉上長著橫肉，面相凶得很。

　　這人一張口就是質疑的話：「你確定這是一整隻鶏嗎？怎麽我們沒吃幾口就沒了？」

　　他旁邊有個長得跟他挺有夫妻相的女人也跟著質問：「對啊，盤子都裝不滿，一隻鶏怎麽才這麽幾塊？誰家的鶏這麽小？你們這些店家就是黑心，欺負我們人生地不熟！」

　　陸則看了眼鄰桌那大大的盤子。

　　這麽大的盤子，裝不滿也很正常吧？

　　那一桌人開始你一句我一句地挑剔，鬧得老闆兼主厨都出來了。

　　厨房裡太熱，老闆被烘得滿頭大汗。他看起來老實巴交，拿汗巾把汗擦乾了才客客氣氣地問：「怎麽了？幾位是有什麽不滿意嗎？」

　　那個一臉凶相的中年男人高聲說：「我懷疑你們上的菜短斤少兩，我們明明要的是一隻鶏，你們却只給我們上那麽一點。你們這是欺負游客，別以爲我們都是外地人就宰我們！」

　　作者有話要說：

　　小陸：我是溫柔體貼陸小則！
　　

第六十六章 圈裡人

　　裴舒窈要拍照， 自然也約了攝影師，她抱歉地朝那身穿淺綠色衣服的女孩笑了笑， 替陸則道歉：「師兄他說話比較直，你不要在意。這次我已經提前約了攝影師，你們要是有需要也可以讓她幫你們拍一些。」

　　正說著，裴舒窈約的攝影師就到了，是個很有野性的女孩，身穿黑T和短牛仔褲， 普普通通的搭配楞是被她一張出挑的臉襯出幾分張揚肆意來。

　　一看到她手裡扛著的傢伙， 對攝影有點瞭解的人都知道她是真正的行家。不是行家，不會用這麽貴的玩意， 又不是億萬富翁隨隨便便拿錢砸著玩！

　　再有更瞭解些的， 直接把人給認了出來，知道這是業內一位有名的攝影女神伍靖，拍人物非常厲害，以前甚至還曾在一家知名時尚雜志當一綫攝影師。

　　這種水平的攝影師來漫展給她們這些純游客拍照實在是降了不止一格兩格！

　　裴舒窈給陸則和其他人介紹：「這是我表姐， 今天正好有空，順便過來幫我拍點照。」她把自己要做結題報告的事給其他人說了，表明照片她和陸則的照片主要用於項目展示，所以需要正式一點，其他人隨意就好。

　　伍靖沒多說什麽，和其他人揮揮手，算是打了招呼。

　　陸則很痛快地充當拍攝道具，裴舒窈和伍靖讓他怎麽展示衣飾他就怎麽展示衣飾， 讓他怎麽配合他就怎麽配合。

　　漫展到底不是私人場合，伍靖再給他們拍照，周圍陸續也有不少攝影師或者路人過來凑熱鬧。漫展本來就是同好聚會居多，看到好看的人當然是嗷嗷嗷地拍下來和小夥伴們欣賞啊！

　　裴舒窈要的照片不多，很快完成任務。

　　這時那個女孩提到的劉哥也到了，人長得倒也還行，就是目光無神、眼皮浮腫，瞧著有點腎虛。

　　隨著那劉哥走近，陸則鼻子微動，聞到點不太對的味道，不由多看了對方一眼。

　　那劉哥直奔陸則和裴舒窈身邊，笑著問裴舒窈：「窈窈，這也是同好嗎？上次聚會沒看到他啊？」

　　裴舒窈皺起眉。

　　陸則還沒說話，旁邊的伍靖已經開了口：「什麽阿猫阿狗都能這麽喊別人小名了，愛好是交朋友的橋梁，但不是有些人死皮賴臉往別人上貼的工具。」

　　伍靖的目光從那劉哥身上掃過，滿眼的不屑和嫌弃。

　　家裡有個玉雪可愛的表妹，這種人她從小見多了，一個兩個都不要臉。

　　這劉哥看起來還找了助攻，剛才那綠衣服的女孩就一個勁在她表妹面前誇這傢伙。

　　伍靖看了眼旁邊的陸則，覺得那女孩可能還存著順便在陸則面前抹黑一下她表妹的心思。誰說只有女人是禍水，男人也可以是禍水！

　　陸則感受到伍靖的目光，轉頭看去。

　　她也發現不對了嗎？

　　不錯，不愧是師妹的表姐，果然敏銳！

　　伍靖懟了劉哥，淺綠色衣服的女孩覺得臉上挂不住，拉著其他人要和裴舒窈分開走。

　　裴舒窈雖然也是同好，不過平時冒泡少，不如女孩天天在綫聊天、積極策劃活動，其他人猶豫一會，還是和裴舒窈道了個別，跟著綠衣服女孩一起走了。

　　一邊是只見過一面的同好，一邊是自家表姐，裴舒窈當然站在表姐這邊。本來就只是因爲愛好走在一起，要說真有什麽深厚感情也不實際，裴舒窈見她們都走了倒沒多難過，只說：「表姐你要是有別的事可以先走，接下來我和陸則逛就可以了。」

　　伍靖挑挑眉：「怎麽？嫌我礙事？」

　　裴舒窈和陸則都奇怪地看著她，眼神裡的意思是「你能礙什麽事」。

　　伍靖被他們一臉的無辜噎住了。她說：「窈窈你在外面交朋友要小心些，不要什麽聚會都去，更不要什麽人都信。我看剛才那個劉哥不是什麽好人，你可別著了他們的道。」

　　好看的人總是能受到世界優待，她這表妹就是蜜罐裡長大的，從小到大什麽難事都沒遇到過，自然不知道世界險惡，伍靖覺得不得不好好地對裴舒窈進行思想教育。

　　陸則很認同伍靖的話，點頭說：「我們什麽時候報警？」

　　伍靖有點懵。

　　話題怎麽跳躍到報警上了？

　　陸則說：「現在報警可能會影響大家的興致，還是等漫展結束後再報吧。」

　　伍靖說：「等等，爲什麽要報警啊？」

　　陸則疑惑地看著她，說道：「你不也說他不是好人嗎？」

　　伍靖說：「我是說他不是好人，不過我是覺得他對窈窈圖謀不軌。現在他還只是想想而已，又沒真做什麽，報警有什麽用？」

　　陸則恍然了悟，說：「原來你說不是好人是這個意思。」

　　伍靖：「…………」

　　等等啊你，你那個「原來你沒我想像中聰明」的眼神是怎麽回事？

　　伍靖不得不咬咬牙不耻下問：「那你說爲什麽要報警？」

　　陸則說：「他吸/毒。」

　　伍靖驚了。

　　陸則解釋：「我聞出來的。」那麽濃的毒味，怕是在毒罐子裡泡了半天才來漫展玩的，也不知他哪來的膽子這麽明晃晃地招搖過市。

　　伍靖說：「你怎麽知道毒/品的味道？你聞過？」

　　裴舒窈說：「師兄以前參加過禁毒項目。」

　　不過陸則參加了一周就被趕回來了，老領導客客氣氣地把他們送回裴家，對她爸說，求你了，別再讓他來了，我心臟受不了。

　　陸則也沒幹別的，就是認認真真打個雜，見其他人對一些新型毒/品一籌莫展，不知道它們到底從哪來的、可能在哪些地方製作，陸則就悄悄定了個新課題，如何用最簡陋的條件製作毒/品。

　　沒過一周，陸則就輕輕鬆鬆把樣品全都還原出來了，甚至還能用最基礎的厨房工具製造出純度更高的毒/品。

　　這可把老領導嚇壞了，要不是陸則背景乾乾淨淨，他都要懷疑陸則是不是哪個毒梟派來的臥底，制毒制得這麽熟練。

　　更慘的是，經陸則這麽一操作，追查範圍又擴大了，老領導看有人做個飯都覺得對方是在制毒。得了，這下覺都睡不著了，頭髮一把一把地掉！

　　思來想去，老領導决定把陸則送回他老師那，必要時再請他過來做個技術支援算了。

　　這小孩要是想報復社會，那就是妥妥的恐/怖分子啊！

　　伍靖不知道這些，將信將疑地問：「你確定？」

　　陸則說：「要是他少吸點，我可能還會聞錯，他這樣的我覺得不會有錯。」

　　他甚至還知道那劉哥吸的是什麽，Ⅲ型毒/品，新鮮貨，成癮性更强，對大腦造成的不可逆傷害更大，是一些已經無法被普通毒/品滿足的毒蟲的救星。

　　這說明這劉哥是個資深毒蟲。

　　聽完陸則有理有據的話，伍靖立刻說：「你們先去玩，我去找地方通知一下我爸。」

　　伍靖說完就走遠了，裴舒窈小聲給陸則解釋：「表姐爸爸就是幹緝毒的。」

　　陸則了然，默契地沒有多說。

　　緝毒是很危險的工作，大城市還好，好歹還能讓毒/販處處忌憚，在一些邊境城鎮盤踞的毒/販堪稱喪心病狂，一旦讓他們知曉緝毒警/察的身份必然會對緝毒人員進行報復，甚至累及家人！雖然曾去人家的研究項目裡搞過事，陸則對一綫緝毒人員還是非常敬佩的。

　　有了這一出，裴舒窈逛漫展的心思淡了不少，還是陸則遠遠看到個她可能感興趣的攤位指給她看，她才和陸則一起走過去挑東西。

　　另一邊，伍靖爲防人多眼雜，走到會場外空闊無人處給她爸發了個長長的消息，把陸則的發現一股腦兒發了過去。

　　因爲想著她爸也不認識陸則，伍靖直接用「窈窈的朋友」代替。

　　伍靖她爸那邊很快收到消息，幾乎是第一時間打電話過來追問：「窈窈那朋友是不是陸則？」

　　伍靖驚訝：「爸你怎麽知道？」

　　伍靖她爸語氣沉重：「這事說來話長，現在先不說了。」他嚴肅地叮囑，「你說的情况我知道了，你什麽都別做，千萬別摻和，我會讓人接手這件事。」

　　伍靖知道事情輕重，一口答應下來。

　　伍靖她爸多勸了一句：「難得你去一趟漫展，好好玩一玩，放鬆一下心情。」

　　伍靖「嗯」了一聲，挂了電話，看著不遠處熱鬧的漫展會場嘆了口氣。以前，她也常去漫展上玩，其實她沒什麽興趣，只是陪人去而已……

　　另一邊，那淺綠色衣服的女孩不知什麽時候脫隊了，正和劉哥獨處。

　　女孩說：「她不過就是家裡有點錢，長得好看些，有什麽了不起的，那麽神氣！」

　　劉哥心說那可不是「好看些」，而是極/品，雖說他不是特別好色的人，却也一直對那女孩念念不忘。更何况，要是能把那女孩弄到手，能做的事太多了，可不止是滿足一下欲/望那麽簡單。

　　見過那樣的極/品，再看眼前這女孩就覺得有點寡淡了。劉哥說：「人家有神氣的本錢。那個伍靖你知道是誰嗎？女强人伍心慈的親侄女，她喊表妹的人沒幾個，這位窈窈很可能就是伍董事長的獨生女。」

　　這樣的相貌、這樣的家世，有傲氣的資本。

　　只是她帶來的那個男生看起來有點眼熟，總覺得在哪裡見過。但那個男生明顯化了妝換了髮型，一時間根本認不出來。

　　既然裴舒窈不是單獨來的，那就不好下手了。

　　劉哥也沒太關心陸則到底是什麽來頭，左右也不是什麽重要的人。

　　倒是那伍靖當面下他面子，讓他很不爽！

　　劉哥冷笑一聲，打發走綠衣服女孩撥了個號碼：「喂？東子嗎？今天博覽中心這邊有漫展，給你兩張票，帶你老婆過來逛逛吧。」

　　劉哥得到肯定答覆後挂斷電話，心情終於好了不少。

　　圈外人不知道，圈裡人對伍靖辭職的原因可是清清楚楚！

　　作者有話要說：

　　小陸：路見不平，我就報警！

　　表姐：？
　　

第六十七章 歧路

　　伍靖在場地外安靜了一會， 重新走了進去。

　　這時陸則和裴舒窈被人堵著拍照，身邊還多了幾個打扮成動漫人物的co色r。

　　陸則手裡提著幾袋子東西，不過表情依然鎮定， 面對鏡頭一點都沒有不好意思。

　　伍靖等一群拍照的人散去後才走近， 和陸則兩人一起在漫展會場裡逛了起來。

　　這次漫展規模比較大，國漫日漫美漫齊聚一堂，還有一堆新老游戲渾水摸魚打廣告， 各種演出和宣傳都有好幾處同時開始，拋開一開始那點不愉快，陸則和裴舒窈逛得還挺盡興， 甚至還試玩了幾款游戲， 當場掏錢買回家慢慢玩。

　　伍靖本來興致不高， 看他們玩得高興也跟著買了點游戲。

　　三個人正在試玩一款新游戲時，忽然聽到有人在後面喊：「阿靖？真的是你？」

　　伍靖手一頓， 放下手裡拿著的游戲手柄， 轉頭看去， 一張熟悉的臉映入眼簾。

　　來的人是個年紀和她差不多大的女孩，或者不該叫女孩， 該叫少/婦。算算時間，她的孩子應該都有半歲了， 她們夫妻倒是恩愛，婚後還一起來逛漫展。

　　裴舒窈和陸則也轉過頭， 看向走到他們身後的一對夫妻。

　　那男人穿得衣冠楚楚， 看著像個社會精英， 一身打扮和漫展的氣氛格格不入。他妻子看起來倒是挺年輕，穿得也比較隨意，她看向伍靖的眼神像是有千言萬語，却呐呐地說不出什麽話來。

　　伍靖原以爲自己情緒可能會有波動，沒想到再次見到人時心情却沒泛起半點漣漪，感覺和看到個陌生人差不多。

　　伍靖平靜地回答：「對，是我。有事嗎？」

　　男人朝伍靖伸出一隻手：「阿靖，好久不見了。我們結婚你不來，我們孩子滿月你也不來，柔柔一直很傷心。以前你們那麽好，每天形影不離，怎麽現在見了面你却這麽冷淡？」

　　伍靖沒伸手。

　　她說：「沒什麽好提的，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

　　男人臉上掠過一絲怒色，不過還是以勝利者的姿勢搭住妻子的肩膀，嘆著氣說：「柔柔是個重感情的人，你以前和她那麽要好，她哪能說忘就忘？不過她到底已經是做媽媽的人了，平時照顧孩子都照顧不來，也沒時間多想。要不，你給我們孩子做乾媽？」

　　伍靖說：「不用了。」她不想再和這對夫妻多說，轉頭招呼裴舒窈跟陸則大步離開。

　　裴舒窈和陸則對視一眼，都覺得伍靖情緒不對。三個人走到空闊處，裴舒窈隱含擔憂地望著伍靖：「靖表姐，你沒事吧？」

　　伍靖倚著圍欄說：「我能有什麽事？」看著兩個小的都關心地望著自己，伍靖自嘲般笑了笑，還是和他們說了實話，「我說了，你們不要笑我。其實我喜歡女生，就是類似男女之間的那種喜歡。想也知道我們這樣的感情很難穩定下來，但我是真心想和她共度餘生，連婚房都攢錢買好了。前年我不是拿了個國際攝影獎嗎？我在臺上拿獎時隱晦地向她求婚了。」

　　裴舒窈一楞，和陸則對視一眼，沒想到會聽到這樣的內/情。

　　仔細想想，伍靖確實從小把男生當哥們，沒看她和哪個男人擦出火花。她本來就屬￿那種偏中性的長相，再加上性格的原因，瞧著就是帥氣逼人的類型！她這樣的中性美人，真要喜歡女孩子也不稀奇。

　　裴舒窈說：「她沒同意嗎？」

　　伍靖說：「對，她沒同意。」她轉頭看向樓下熙熙攘攘的人群，「她沒到年底就結婚了，對像是公司的總監，今年生了個兒子。」

　　哪怕她删除了她的聯繫方式，各種消息還是無孔不入。也許她這類人本來就沒資格獲得平平凡凡的幸福，這條路太難走了，要多深的感情才能堅定不移地在這條路上走下去？

　　父母的反對、朋友的側目、所有人的不理解，足以讓人把試探的脚步收回去。

　　畢竟只要退一步，就可以退回正常的生活裡，不需要抗爭、不需要面對別人异樣的目光，可以擁有圓滿的婚姻、出色的丈夫、活潑可愛的兒女。誰要放著好走的路不走，非要走那一看就知道艱辛無比的歧路？

　　裴舒窈沒料到會有這麽一段故事，只能乾巴巴地安慰：「靖表姐，你別傷心。」

　　伍靖會坦然地告訴裴舒窈這個表妹，自然是因爲相信裴舒窈的接受能力。

　　見裴舒窈不僅沒有疏遠她，還努力想安慰她，伍靖笑著說：「我沒傷心，只是我和她初中就在一起了，那麽多年的感情也不是說忘就忘的。這一次見面，我倒是覺得我開始放下了。」

　　雖然惋惜不能一起走到白頭，但事到如今她能做的也只有祝福她餘生幸福美滿了。

　　陸則說：「她過得不是很好。」

　　伍靖下意識地緊張起來，望著陸則等他往下說。

　　陸則說：「她精神狀態不是很好。」他只是掃了幾眼，沒細看，但可以確定對方精神很不好，除了看向伍靖時眼裡有些情緒之外，其它時候一概沒有神采。

　　裴舒窈說：「聽說哺乳期可能會有産後抑鬱的情况，她會不會也是這種情况？」

　　陸則點頭：「有可能。」

　　見伍靖眼含憂色，裴舒窈知道她其實還沒真正放下，在心裡嘆了口氣，提議說：「要不我們先回去吧？」都這樣了，哪怕伍靖那個昔日戀人真的有什麽，她們也沒立場、沒資格去做什麽，對方到底是有丈夫有孩子的人了。

　　伍靖沒說什麽，和裴舒窈兩人一起往外走。

　　裴舒窈找了別的話題和伍靖聊了起來，陸則拎著幾袋子東西跟在她們身後當個稱職的搬運工。

　　陸則三人相携走出會場，幷未注意到那個「柔柔」落單了，遠遠地看著他們離開，一個人坐著電梯上了會場頂層，游魂一般靠邊走了許久，終於找到了一個可以推開的窗戶……

　　另一邊，陸則紳士地拎著東西跟著兩個女孩子走出博覽中心大門，忽然聽到有人在身後驚呼：「快看，有人要跳樓！」
　　

第六十八章 陸則效應

　　陸則第一時間打了博覽中心安保部門和警務中心的電話， 這種規模的建築，應急能力還是有的，他們一邊報警一邊組織人手把人勸下來， 樓下也迅速搬出氣墊。

　　開玩笑， 要是讓人在博覽中心跳樓成功， 豈不是要接連好幾天上負/面新聞！

　　陸則打完電話，却見伍靖面色一變， 抬起頭朝樓上的人高喊：「柔柔！」

　　樓上的柔柔聽到底下的聲音，渾身一震， 却被眼泪模糊了眼睛， 怎麽都看不清下面的人。

　　她受不了了，她再也受不了了。

　　她看到尖銳的東西就想往自己的手腕上割、站到高處就想往下跳。

　　她不知道這樣的日子還要過多久。

　　她撑不下去了，她真的撑不下去了，她沒有成爲父母希望她成爲的女兒， 也辜負了那麽愛她的戀人， 她的存在是個徹徹底底的錯誤。

　　也許她從來沒來過這個世界會比較好吧。

　　「對不起， 阿靖，對不起。」柔柔雙腿輕輕發顫。

　　就在她無意識般往外邁步的時候， 頂樓的安保人員帶著柔柔丈夫及時趕到。

　　柔柔丈夫高喊：「柔柔， 你快下來， 我們的孩子還不到一歲！」

　　柔柔脚一頓， 轉頭看他。

　　「你怎麽這麽狠的心？不過是見了她一面，你就要拋弃我們兒子嗎？」柔柔丈夫說，「你爸爸已經五十歲了， 只有你一個女兒，你要是出了事讓他怎麽辦？乖，快下來，不要任性。」

　　其他人聽到這出狗血大戲，都覺得這女人都結婚有孩子了，還因爲見到前男友尋死覓活，實在不像話，看向柔柔丈夫的目光更是充滿同情。

　　這人不僅頭上綠了，還要擔心老婆是不是隨時要跳樓，太慘了。

　　柔柔泪眼模糊，看不清她丈夫的面容，只是一想到自己以後要和他綁在一起，就覺得喘不過氣來。

　　父母多想要一個「正常」的孩子啊，她在他們眼裡是「不正常」的，「不正常」就需要糾正，需要跟其他人一樣老老實實戀愛、老老實實結婚生孩子。

　　現在，她已經給了他們一個孩子啊。

　　她已經完成了他們要她做的事。

　　她不想再和這個男人有任何關係。

　　柔柔顫抖著說：「你不要過來，你不要再過來。」

　　「他不會過去的，你冷靜一下。」陸則跟著伍靖她們來到頂層，看到柔柔的狀態後開口說，「如果你不想再和他在一起，你可以和他離婚，遠離你不想見到的人幷不難。」

　　柔柔頓住。

　　沒那麽容易，她父母無論如何都不會讓她離婚的。

　　他們說：「他哪都好，你爲什麽不滿意？」

　　他們說：「你要是再不聽話，媽就從這裡跳下去。」

　　他們說：「我們都是爲你好，看看，這不是懷上了嗎？也沒有多難，你還是可以接受的。」

　　他們說他們只能陪她走一段路，一定要爲她找個好歸宿才能放心。

　　他們說，藥是他們下的，人是他們帶進她房間的。

　　他們希望她能結婚生下這個孩子，給他們也給自己一個將來的依靠。

　　從那時起，她就再也沒有資格接受阿靖捧到她面前的整個世界。

　　她怎麽能告訴阿靖，在她爲她們的未來努力的時候、在她想堂堂正正地告訴所有人她們在相愛的時候，她懷上了別人的孩子；她怎麽能告訴阿靖，包括她最親的父母在內的所有人都不會祝福她們，爲了「糾正」她甚至能親自引男人進她的房間、「幫助」她懷上對方的孩子。

　　也許比起答應讓她離婚，他們寧願她從這裡跳下去，免得她再給他們丟人現眼。

　　柔柔搖著頭掉眼泪。

　　陸則說：「你要讓她痛苦一輩子嗎？」

　　柔柔頓住。

　　陸則沒說「她」是誰，她却一下子聽明白了。

　　伍靖站在一邊，沒有開口，隻定定地看著立在窗上的柔柔。現在離柔柔最近的是她的丈夫，她一個無親無故的外人沒有資格上前、沒有資格勸她下來。

　　陸則繼續說：「你要死在她的面前，成爲她永遠都走不出的陰影嗎？她做了什麽，讓你這麽恨她？」

　　柔柔僵直了背脊。

　　沒有，不是，她沒有恨阿靖。

　　她怎麽會恨阿靖。

　　阿靖是這個世界上對她最好的人。

　　是她太軟弱，是她不够勇敢。

　　是她選擇了妥協。

　　見柔柔神色痛苦，裴舒窈伸手拉了拉陸則。

　　陸則朝她輕輕搖搖頭，這女孩現在一心尋死，也許只有伍靖還能激起她的求生意志。

　　陸則上前一步，進一步加重語氣：「你真自私。」

　　柔柔驀然收回了邁出去的脚步。

　　早已悄然靠近的救援人員見她態度鬆動，立刻衝上前把人從窗臺上截了下來。

　　伍靖看著柔柔丈夫上前摟住她親昵地勸解，動了動唇，終歸還是沒說什麽，轉身對陸則和裴舒窈說：「走吧。」既然她選擇了回到「正常」的軌迹、選擇和別人結婚生子，她這個前任戀人自然連上前勸慰她的資格都沒有。

　　她會第一時間衝上頂層，也不過是因爲彼此相戀一場，看不得她在眼前出事而已。

　　有了這個插曲，裴舒窈不放心伍靖自己回去，游說伍靖到她家做客去。

　　伍靖沒拒絕。

　　過去幾年她憋著一股勁滿世界跑，咬著牙一步一脚印地打拼，連回家的次數都少，更別提和其他親戚聯繫。她也很久沒去過姑姑家了，去見一見姑姑和姑父也好。

　　伍靖坐了副駕座，看著窗外的風景出神。

　　陸則和裴舒窈坐在後排，對視一眼，沒有說話。

　　他們本來只是出來玩一玩，沒想到會遇上這樣的事，對伍靖的性向，他們都沒有太大感覺，就他們接觸過的人裡，有喜歡异性的、有喜歡同性的，甚至還有非要想辦法和一隻猫領證、做公證說把所有遺産留給它的。

　　至於沉迷學術不嫁不娶的人就更多了去。

　　人生不過短短幾十年，能遇到喜歡到想要爲之付出一生的人或事是莫大的幸運。

　　有幸找到了那個人、找到了那份事業，那當然是要牢牢把握住，只要自己有信心走好自己選的路，根本不必考慮對方的性別、年齡、身份。

　　裴舒窈讓司機先送陸則回家。

　　車開到衛家門前時，天空飄起了雨。

　　裴舒窈取出把傘遞給陸則。

　　陸則說：「謝謝。」他打開傘往家裡走。

　　車子很快轉回裴家，裴舒窈和伍靖撑著傘走往主屋，還沒進屋就看到前廊下立著個身形高大的男人。

　　裴舒窈一楞，主動喊人：「舅舅。」

　　伍爸爸朝她點點頭，笑著說：「許久不見，窈窈好像又長高了。」

　　裴舒窈說：「這兩年應該不會長了。」她說完就體貼地開口，「我先進屋去。」

　　伍爸爸點頭，朝伍靖招手。

　　伍靖走過去，和伍爸爸幷肩立在廊下，看著外面飄飛的雨幕。冬天大多是下雪或者雨夾雪，單純的雨倒是比往常少。

　　伍爸爸抬手輕輕揉揉伍靖的腦袋。

　　他不是一個稱職的父親，他總是很忙，平時基本不在家。等他發現女兒的戀情時，她已經有了自己想要爲之奮鬥的目標，她那麽努力、那麽認真地追求著自己想要的東西，他不忍心也沒資格阻撓她追求她想要的人生。

　　今天他本來就盯著漫展會場那邊，博覽中心頂層發生的驚險一幕自然也詳詳細細地被彙報到他耳裡。

　　他心有牽挂，不能很好地處理正事，第一時間把事情轉交給同僚趕了回來。

　　他知道，聰明體貼的外甥女一定會把女兒帶過來。

　　「不管你遇到了什麽事、不管你要做什麽，」伍爸爸說，「爸爸永遠都支持你。」

　　伍靖一向堅强，從小活得像個假小子，這一刻却再也忍不住撲進伍爸爸懷裡放聲痛哭。

　　伍靖哭著說：「爸爸，她爲什麽要選一個讓她過得不好的人？我寧願她過得快快樂樂，在我面前炫耀她現在有多幸福。」

　　她想把整個世界都捧到她的面前，她却不願意要，反而選一個讓她想要從那麽高的地方跳下去的人。

　　她無論如何都不願意傷害的人，却在她看不到的地方被人糟踐。

　　而她什麽都沒資格做。

　　伍爸爸伸手抱住女兒，輕輕地拍撫著她的背，嘆息著安慰：「會過去的，都會過去的。」

　　伍靖哭了一場，憋在心裡的痛苦總算宣泄出來了。她主動勸說：「爸爸，你回去工作吧，今天那個劉哥你抓了嗎？」

　　伍爸爸對工作上的事一向守口如瓶，搖搖頭說：「這些你不要問。」他拍拍伍靖的發頂，「難得你回國了，在你姑姑這邊多住幾天吧。」

　　伍靖知道伍爸爸的工作比較危險，也沒追根究底，一口答應：「好。」

　　伍爸爸見她的情緒穩定下來，安心離開了。

　　今天確實有個大行動，雖然已經交給同僚處理，他還是回去坐鎮比較安心。

　　之所以會有這個大行動，還是因爲舉報人是陸則。

　　陸則這小孩有點邪門。

　　伍爸爸翻過陸則的檔案，深深記得陸則第一次報警舉報街頭械鬥，莫名其妙就牽扯出一樁軍火大案，拉開了當年南方掃黑除惡大型行動的序幕。

　　檔案裡的其他部分就不提了，大多是因爲陸則報了個小警，陰差陽錯牽扯出一些大案。

　　偏偏大案辦完了，回頭一看，人家還真只是報了個小警，對你們的後續行動一無所知！

　　由於案情牽涉太廣，上頭怕陸則被人報復，這份檔案保密級別還設置得挺高，一般人根本看不到。

　　伍爸爸屬￿有幸看到這份檔案的人，因此今天推斷出舉報有人吸毒的人是陸則之後，他馬上派人盯緊那個劉哥，看看能不能把Ⅲ型毒/品的産業鏈一次性挖到底。

　　有時候跟著隻不起眼的小老鼠，也有可能挖出不得了的東西——

　　別問他爲什麽這麽篤定，問就是傳說中的「陸則效應」！

　　作者有話要說：

　　小陸：？你什麽意思，人民公僕不許搞封建迷信
　　

第六十九章 和他離婚

　　與此同時， 漫展的話題已經在微博上火了起來， 一開始是大家在對著各種返圖嗷嗷嗷舔屏。

　　結果不知是誰發了陸則的路拍， 話題一下子歪了，群衆紛紛掏出相機裡的大寶貝表示「我也拍到了這個小哥哥」。

　　也許是圈子不一樣， 一開始竟沒有人認出陸則。直到有跨圈的陸則後援會成員刷到了照片， 才瘋狂艾特小夥伴， 讓她們出來看這再次跨界的小陸醫生！

　　陸則後援會那邊緊鑼密鼓地行動起來，發動在綫的小夥伴收集相關照片、申請轉發授權， 很快把漫展上的路拍都收集起來在後援會賬號上統一發布。

　　——小陸醫生去漫展了？啊啊啊啊我離得好近啊，本來我準備去的，我媽非要帶我去看姥姥！

　　——小陸醫生太好看了叭， 簡直是天生的衣架子， 穿上白大褂好看，脫下白大褂也好看！

　　——姐妹，不要說得跟你看過小陸醫生脫衣服一樣！

　　——這個造型我愛了！

　　——嗚嗚嗚嗚旁邊那個小姐姐也好好看，他們的衣服是哪家的啊，想買！

　　——我已經淘寶掃了， 沒掃到同款， 可能是定制的吧

　　——只有我覺得覺得小姐姐很眼熟嗎？指路@人不鬼畜枉少年的學霸鬼畜合集。

　　——啊我死了，我的心碎了， 碎成一片片粘不起來了

　　——不行，陸崽，媽媽不許你早戀！

　　雖然陸則不是明星，但是他的粉絲數量大、粘著性强， 轉眼間又把#小陸醫生漫展#這個話題刷到了熱搜上。

　　好在陸則的粉絲還是很有紀律性的，沒有去別人的微博底下刷屏，專心地圈地自萌，倒是有不少人自發地跟著打上話題tag蹭熱度。

　　可惜就這樣還是有人看不過眼，也不知是誰開了個小號上傳了一段視頻，是陸則用冷言冷語刺激柔柔的片段。

　　雖然主辦方有意壓消息，但現場人那麽多，想要全部封口很難，去了漫展的人或多或少還是聽說了頂層有人要跳樓自殺的事，不過親眼看到現場的人到底比較少。

　　陸則勸人的視頻一發出去，群衆都有點懵，好好的漫展怎麽又牽扯自殺了？

　　再點開一看，陸則的話可以說是毫不留情，人家都要自殺了，你還跑去說人家自私，就不怕人家真的跳下去嗎？

　　視頻掐頭去尾，沒點前請提示，也沒拍到柔柔收回脚的畫面，所以底下不少人都開始討論起來，有覺得陸則說話太不留情面、可能會刺激到自殺者的，有覺得陸則說得在理、自殺本來就是懦夫行爲的，不過今天很多路人聽粉絲吹了半天陸則，都有點逆反心理，一時之間竟都是駡陸則的多。

　　——我要是想自殺了，還有人來駡我自私，我肯定會直接跳下去。

　　——身爲醫生，說話應該更謹慎吧，這樣說話真的不會刺激到對方的情緒嗎？

　　——這人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別人都要跳樓了，他還那麽指責別人！

　　陸則的粉絲們有了上次的經驗，都沒急吼吼地上去解釋，先去找現場的人瞭解具體情况。

　　眼看這次自殺事件要跟著陸則的熱搜話題鬧大，博覽中心那邊不得不出來發了打碼監控，表示自殺者在陸則勸說下放弃輕生被人救了下來。

　　官方賬號出來說話了，陸則後援會裡頂著心理諮詢師認證的粉絲立刻站出來說話：自殺者很可能患有嚴重的抑鬱症，有强烈的自殘和輕生傾向，這類患者一般整個世界都失去了興趣，感知不到任何喜悅和快樂，除了藥物之外，能讓他們壓抑這種衝動的也許只剩下對父母親友的愧疚。在那種緊急時刻，用對方看重的人激起她的求生欲/望是一種不得已的做法。當然，每個自殺者的情况不一樣，救助方法也各不相同，沒有專業知識不要隨意模仿。

　　粉絲們也不駡人，紛紛轉發這條微博幷爲視頻裡的小姐姐祈願，希望她能在家人的幫助下好好活下去。

　　陸則粉絲群的高素質讓不少流量小生都酸了。

　　同樣是靠臉吸粉，爲什麽別人的粉絲這麽甜？

　　爲什麽別人的粉絲不撕不鬧，沒事整天嗷嗷叫，有事冷靜理智不亂跑？！

　　就連疑似戀情曝光，人家的粉絲竟也只是說「啊啊啊啊小姐姐也好好看」「媽媽不許你們早戀」？你們難道不是喜歡他的臉，紛紛入坑當女友粉的嗎？！

　　陸則的粉絲們聽不見流量小生心裡的憋悶，她們也不覺得自己有什麽不對。

　　雖然她們的小陸醫生長得很好看、脾氣也非常好，怎麽看都是一個非常適合當男朋友和老公的人，但她們莫名就有種「小陸醫生屬￿全世界」的感覺。

　　看看小陸醫生的微博吧，誰好意思在下面喊「老公老公我愛你」？要知道小陸醫生是要看私信和留言給人答疑的，亂留言那不是浪費小陸醫生的時間嗎？

　　她們每天點開看一眼，就感覺生出了蓬勃的學習欲/望（工作動力），她們的小陸醫生那麽聰明、天賦那麽高，工作學習還那麽認真努力，她們有什麽理由偷懶！

　　都說粉隨正主，粉絲們每天點開陸則的微博吸取正能量，行事風格也漸漸向陸則靠攏。

　　你想搞事，我不上你的當！你想污蔑，我直接甩證據！信謠傳謠是不可能的，有那時間不如多刷幾套題；掐架撕逼是不可能的，有那時間不如多談幾樁合作！

　　到底是元宵節，陸則晚上出去夜跑回來，就看到衛家花園裡熱鬧萬分。

　　衛子安穿著小圍裙在準備烤肉材料，一幅中華小厨神的架勢。旁邊的徐淑珍和衛靜書挑揀著自己能做的活在幹，連平時一分鐘幾百萬入帳的衛父都沒閒著，忙著往兩邊的樹上挂燈籠。

　　衛子安一看到陸則，立刻高興地和他揮手：「哥，你回來了！我們一起來烤肉吧！」

　　陸則笑了笑，過去加入他們的烤肉活動，一家人熱熱鬧鬧地吃過香噴噴的烤肉，拍拍肚皮回客廳閒聊。

　　衛靜書最先發現微博上的討論，對陸則說：「弟，你又上熱搜了！」

　　衛子安也凑過去看，發現熱搜話題裡動圖和照片都一大把，興致勃勃地說：「哥，好多人誇你啊！」

　　陸則對網上的事不太關注。

　　徐淑珍倒是注意到有人自殺的事，關心地問陸則是怎麽回事。

　　陸則據實以告：「那是窈窈表姐的一個朋友，剛生孩子不到半年，大概是産後抑鬱症。」

　　産後整個哺乳期都可能因爲激素影響誘發産後抑鬱症，更何况柔柔還明顯還對伍靖有感情，結婚生孩子說不定是被家裡逼迫的，發病的機率就更高了。

　　徐淑珍一怔，嘆著氣說：「沒事就好。」

　　外人能做的終歸太少，對看熱鬧的人來說不過是多了件談資，對本人來說一切都還在繼續。

　　柔柔回到家後，她丈夫就把事情告訴她父母。由於柔柔是家中獨女，丈夫的父母又不在了，她們夫妻帶著孩子住在岳父家裡。

　　柔柔父母都算是知識分子，兩個人在事業單位工作了大半輩子，都是很要臉的人。知道柔柔當衆要跳樓尋死，父母面色都很不好，她父親唉聲嘆氣地招呼女婿帶著外孫出去散步，留下柔柔母親單獨和她說話。

　　柔柔母親見柔柔一臉的失魂落魄，痛心疾首地教訓：「柔柔，你怎麽這麽糊塗啊？東子他有什麽不好？他對你那麽好，對我和你爸也跟對親爸親媽一樣，還是你們孩子的爸爸！你是不是要逼死爸爸媽媽才甘心？」

　　柔柔聽著母親的話，眼睛裡連眼泪都沒有了，她再也不會哭了，對她們哭有什麽用呢。她安安靜靜地聽她母親說完，對母親說：「媽，我不會再那麽做了。」她的目光落在不遠處放著的相機上，「我想出去工作。」

　　柔柔母親一怔。

　　「你也退休了，孩子有你在照顧，你找的李阿姨也是很好的人。」柔柔說，「我想出去工作。」

　　柔柔母親見柔柔神色平靜，遠沒有視頻裡那麽絕望和衝動，想了想，說道：「東子現在還是你們公司的總監，讓他和公司人事說一聲，就當你休了半年産假，有東子照應著，我們也放心點。」

　　柔柔還是說：「我想出去工作。」

　　柔柔母親實在怕了，女兒真要從樓上跳了下去，他們和外孫還怎麽活？見柔柔神色堅决，柔柔母親只能先哄著她：「好，你想去就去，都隨你。」

　　柔柔目送母親走出房間，走過去給房門上了鎖。她不能死，她要好好地活下去，那個男生說得對，阿靖都已經要走出去了，她怎麽好意思死在阿靖面前，成爲阿靖走不出的陰影。她應該更成熟一點，好好地把自己的日子過好，讓阿靖能放心。

　　這時外面却傳來一陣喧嚷，柔柔聽到了她父親的聲音：「孩子她媽，東子被警察帶走了！」

　　柔柔渾身一震。

　　柔柔父親說：「聽說他牽涉到販毒案子裡，證據確鑿，這次被抓怕是出不來了！」

　　「怎麽可能？」柔柔母親說，「東子工作那麽踏實，對柔柔那麽體貼，連我們都當親生父母來孝順，哪裡會幹販毒那麽喪盡天良的事？」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警察拿人的時候很多人看著，我這張老臉可都要丟光了。」柔柔父親的聲音滿是痛恨，「不行，我們得趕緊讓柔柔去和他離婚，可不能讓別人說我們和毒/販是一夥的，販毒那可是能判死刑的重罪！」

　　作者有話要說：

　　小陸：遇事不决，我建議離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