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漢三國] 帝國吃相 作者:牧塵客(連載中)

 
Babcorn 2019-9-19 20:43:55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515 76346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2 14:07
第1281章 想多了

戌時中,天色雖然已經早已黑暗下來,但夏季的炎熱還是讓人無法寧靜,蟲鳴蛙聲交織一片,螢火蟲漫天飛舞,渲染出一派盛夏才有的熱烈氣息。

蒙毅此時正在府中後院的涼亭與兄長蒙恬躺在搖椅上搖著蒲扇聊天,聊的自然也是今天晚上和李信江珩等人商量的細節。

「老爺,四爺回來了,說是有要事奏報!」侯府管家急匆匆而來低聲稟報。

「速請!」蒙毅眉頭微微一皺坐起來。

「是!」管家退去,蒙恬也坐起來問:「怎麼,你安排四弟出門辦事?」

「非也,還有一件事我未曾與兄長說過,建成侯在城南的那棟老宅被改造成了一家曲園,我投了三十萬錢佔了三成股份,因此便安排四弟在裡面當一個主管,我吩咐他平日若無要事勿要來府上見我,恐怕是今日春芳園有事發生?」蒙毅簡單的解釋說。

「原來如此,不過你為何如此緊張春芳園之事?」蒙毅不解的問。

「兄長有所不知,清河侯懷疑趙亥意圖和公子胡亥勾結,有密謀篡位之嫌,此事如此這般……」蒙毅把當初趙高冒充苗醫混入皇宮一直到趙亥和胡亥二人可能勾結之事大致講述了一遍。

「清河侯既有懷疑,為何不親自安排,四弟若是攪入其中恐受到牽連?」蒙恬也皺起眉頭。

「兄長無需緊張,此事是清河侯安排,因為我有股份在其中,所以才假我之手傳遞消息……」

蒙毅說著站起來,輕輕搖著蒲扇走到涼亭邊上仰頭看著滿天燦爛星河徐徐嘆口氣,「清河侯當初所言陛下之大劫即將來臨,說不定就在趙亥胡亥身上,如若陛下不立儲君卻突然殯天,而趙亥胡亥等謀朝篡位,朝中文武必然會有一次大清洗,我蒙氏想要立於不敗之地,則必須要有選擇,眼下就是選擇時機……」

「其一,投靠公子胡亥,一旦將來陛下殯天胡亥登基,必然依舊受到重用,我蒙氏依舊尊榮顯赫。」

「其二,將胡亥謀反之事調查清楚,無論到時候陛下有無立下儲君,只要有清河侯支持,蒙氏依舊還能遊刃有餘靜觀事態變化選擇時機出手!」

「大丈夫行事,豈能如此搖擺,我蒙氏受陛下隆恩,世代皆都忠於大秦,豈能為了家族行背叛之事,如若胡亥試圖篡位,蒙氏斷然不能相隨,這第一條二弟就勿要考慮,陛下若不立儲君,按順序也是大公子扶蘇登基,此乃名正言順之理……」蒙恬搖頭。

「兄長勿惱,弟也只是按理推論而已,此事清河侯已經知曉,投靠胡亥自然是沒有太大可能,為了打探胡亥和趙亥的動向,清河侯特意舉辦了一場花魁大賽,將兩位優伶投入春芳園中,借趙亥聯絡公卿文武之時打探一些消息,四弟作為春芳園的主管,就能夠很容易的將打探的消息送出來,此時四弟來,定然是有些變故……」

「原來如此,既然你已經和清河侯搭成協議,兄長就不問了,你好自為之!」

「兄長放心,弟一定謹慎小心!」

就在兄弟二人說話之時,老管家帶著一個年約四旬的中年男子急匆匆而來,雖然天色陰暗,但藉著涼亭外懸掛的玻璃燈盞,依舊看得出來這位男子和蒙毅蒙恬有幾分相似。

「弟見過二位兄長!」男子走進涼亭之後對著蒙毅蒙恬恭恭敬敬拱手行禮。

「四弟無需多禮,這麼晚了為何還匆匆而來,春芳園發生了何事?」一番簡單的行禮之後蒙毅問。

「二兄,今日你與狄道侯等人在春芳園飲宴之後離開,狄道侯卻被建成侯單獨留了下來,然後帶去棋牌室玩耍,一直到戌時中才離開,林仙兒私下告知我說,建成侯與狄道侯三千賭資,狄道侯最後贏了一萬餘錢,武城侯邀他改日再戰,還說要一起去城外狩獵……」

蒙恬和蒙毅聽完之後互相看一眼,淡淡的星月光芒下,看得出來兩人的神情都很嚴肅。

「此事我已知曉,四弟還是速速回去免得惹人懷疑,平日與林仙兒勿要太過親近!」

「是,弟告退!」男子來的快去的也快,前後說話只有兩三句。

「兄長如何,趙亥果然是在暗中不斷拉攏諸多王侯公卿和文武官員,李信不過剛回京師,他便迫不及待的開始拉攏,根據我私下接觸,目前與趙亥交往的不光有內史府令齊宕,吏部令申公兗、通武侯王離,還有文靖侯姚錯,昌武侯趙成、五大夫趙嬰,五大夫楊穆……」蒙毅一邊說一邊使勁兒呼呼啦啦搖著蒲扇,似乎突然之間就燥熱起來。

「看來清河侯推測不錯,趙亥謀反之事已現端倪,武城侯被罷官閒賦在家,人雖不在軍中,但軍中諸多將領甚至朝堂諸多文武皆都對其親近,王翦王賁大量親信將領皆都在西北兩座軍營任職,李信如今因為搪瓷裝備之事被陛下冷落,心情自然鬱悶難當,如若趙亥投其所好許以錢財利益,說不定李信會暗中投靠,再加上如此多的王侯公卿捲入其中,此事頗有些難以掌控……」蒙恬一番思量,同樣感覺此事棘手。

「若是能夠打探到當初胡亥在趙高府中取走何物,此事或許還好操控,但是皇宮戒備森嚴,我實在力不能及也!」蒙毅頹然搖頭坐回到搖椅上,仰面躺下輕輕搖晃嘆氣。

「知曉如何,不知曉又如何,胡亥貴為公子,兼且皇宮如此之大,要藏一樣東西實在是太過簡單,清河侯算無遺策都不願去打探,你就莫要想了,眼下的任務還是將西軍倒賣搪瓷裝備之事壓下去再說,若是為兄被罷官奪爵,未來胡亥趙亥又圖謀篡逆,朝綱混亂則蒙氏更加無助,還有你莫要忘了,清河侯既然已經懷疑趙亥胡亥有謀逆之舉,在無任何證據之下他雖然不能向皇帝說明,但私下應該還有更多安排策應,所以我們也無需太過緊張,無論哪位公子上台,清河侯的地位都無可撼動,除非……」蒙恬突然臉皮微微一抖。

「除非什麼?」蒙毅停下搖蒲扇的動作。

「除非胡亥趙亥打算對清河侯不利!」蒙恬一字一句的慢慢說出這句話,然後沒來由的竟然打了一個擺子,感覺渾身涼颼颼的。

蒙毅手一抖蒲扇掉在臉上,豁然坐起來看著蒙毅:「兄長莫要亂說,陳旭貴為太師,另有少師之名,胡亥如何敢?」

「哼,有何不敢,自古王室爭儲,各種手段無所不用其極,清河侯雖是仙家弟子,但他自己也承認只不過是太乙仙尊夢授天書,依舊還是凡夫之體,莫非二弟忘記了當初函谷關之事,季氏兄弟埋伏數百豪俠便差點兒將其擊殺,若非有江氏女兒替他擋箭,只怕眼下大秦就沒有了清河侯這個名號了!」蒙恬捋著鬍鬚,說話的聲音清冷的令人發寒。

蒙毅呆呆的坐了許久才回過神來,沉思許久之後點頭:「兄長這個推測倒是有幾分道理,難怪……難怪清河侯每次提及胡亥便一副咬牙切齒的模樣,反覆蠱惑我們說胡亥登基的危害,肯定是他已經推算出胡亥登基之後會對他不利,因此他才攛掇我們一起對付胡亥……」

「你想的太簡單了,胡亥登基可能對清河侯不利,但清河侯擔心的肯定不是這個原因,而是他擔心胡亥登基之後他所有推動大秦改革造就的這番繁華盛世會被破壞,清河侯需要一位恭順溫良之君登基,而不是胡亥這種包藏禍心之輩,按照我對清河侯的瞭解,即便是胡亥成功登基,他也絕對有後手將其從皇帝寶座上拉下來,只不過這樣做的代價太大,會造成朝堂和民間巨大的動盪,也會影響他在朝野的名聲……」

「唉~」蒙毅重新躺了下去,「強勢如李斯,都在他手上摺戟沉沙,我一直自詡還算頭腦清明,但卻始終看不透他,大秦如今的變化快的讓我都目不暇接,實在不知道他想讓大秦最後變成何種樣子,與他相比,滿朝文武皆都像傻子一樣!」

「有些事不需要太過自作聰明,只需要作壁上觀便是,參與的越多,自然承擔的風險越大,既然知道清河侯會和趙亥胡亥有一番爭鬥,蒙氏只要不參與太深,未來必然立於不敗之地,今日就此作罷,為兄回府休息,這兩日還是盡快先把軍制改革之事的奏書整理好……」蒙恬站起來揮著蒲扇大步走出涼亭,在陰暗的夜色下飄然遠去。

「作壁上觀……如何作壁上觀……唉……」

蒙毅躺在搖椅上嘀咕嘆息,和自己這個常年在外打仗的兄長不一樣,他久在咸陽,知道自己這個女婿有多麼聰慧奸猾,既然決定要對付胡亥,怎麼會允許蒙氏這麼好一把利刃不抽出來用一下。

藏著掖著似乎不是這個雞賊女婿的習慣。

而這些年自從當了左相之後,這個女婿的氣勢越來越盛,如今封爵太師,更是地位不可撼動,上朝高坐始皇帝身邊俯視滿朝文武,就連蒙毅現在和陳旭說話都感覺有些內心惴惴外加小心翼翼。

因此蒙氏想作壁上觀,做鷸蚌相爭而靜待取利的漁夫怕是不容易。

作為朝堂大佬,在許多事情上並沒有太多選擇,站隊是必須的,在陳旭和胡亥之間,蒙氏必須有明確的支持對象。

而且蒙恬也沒說錯,既然陳旭早就發現了趙亥和胡亥的動向,必然暗中還會有更多的後手,林仙兒臥底春芳園,不過是最為表面的東西,更深層次的手段應該早就已經開始謀劃佈置了。

「唉,老夫真的是想多了……」

蒙毅再嘆一口氣,感覺與其操心這個雞賊女婿的未來,還不如多操心眼下蒙氏面臨的危機。

若是無法將蒙恬順利從搪瓷事件的危機之中摘出來,只怕蒙氏很快就要開始敗落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2 14:10
第1282章 會哭的孩子有奶吃

接下來的兩天,咸陽風平浪靜。

靖武侯回歸咸陽述職的事在民間並沒有引起太大的波瀾,倒是戶部隸臣司對外發佈消息,並且在大秦都市報上登載公文,一批一萬二千餘人的大月氏俘虜經過登記造冊之後銘印為奴對外發賣,具體的購買辦法請與華夏拍賣公司聯繫。

這個消息出來之後,立刻在咸陽引起轟動。

如今大秦百業興旺,工業商業蓬勃發展,全國各地的大小工程數千,光是咸陽城內外到處都能看到正在修建的高樓和腳手架,還有渭河兩座碼頭也正在加緊擴建翻新,要說如今大秦缺什麼,那麼所有人不約而同想到的不是缺糧,也不是缺錢,而是缺人。

缺糧已經是七八年前的舊新聞了。

缺錢雖然是永恆不變的話題,但最近幾年民間錢幣已經有了比較充足的供應,而且還有正在加緊印製準備發行的五億兌票,民間的貨幣流通得到了極大的補充,因此缺錢也並不是那麼窘迫。

但唯獨人口不夠用,特別是身強體壯的成年男子缺口極其巨大。

在這個沒有重型機械的時代,無論是種田還是開山修路甚至是運送貨物,都需要用人工來完成,但大秦發展的太快,陳旭建設大秦的攤子鋪的太大太開,因此人口便成為了制約大秦發展的唯一瓶頸。

雖然大秦從破趙開始,到現在已經過去了近二十年,但戰爭之後人口的恢復卻還要從徹底征服齊國之後才開始,沒有了戰爭和動盪的大秦,在朝廷的鼓勵和支持下,短短數年時間全國共計增長戶籍近兩百萬,入籍的少年每年都在大規模增加,但真正戰後出生的孩童如今最大的也才十歲左右,完全無法補充大秦急速擴張的建設對於成年人口的需求。

陳旭剛穿越過來的時候,在戰爭結束較早的地方,新生兒的數量已經開始大規模增長,但同時農村的極度貧困和惡劣環境也使得孩童的夭折率非常高,還有大量失去家庭的孤兒等流落成為工奴,那個時候全國對於用工基本上沒有太大的需求,各地都是按照朝廷命令服役進行修路戍邊。

而這些年隨著商業工業的快速發展,人口瞬間便成為了最大的瓶頸,各行各業人口都不夠用,只要是稍微強壯一些的成年人都會被招募去做工,由此許多縣城鄉鎮都誕生了大量的人口掮客,到處遊說平民出門去做工,不光工錢高,還有包吃包住等福利,各地廠礦工程隊也各地宣傳高價招募民夫,但總體來說是杯水車薪,不說應者寥寥,而是需求太大供求不足,導致所有的行業都吃不飽。

並非是平民不想出門務工,而是田律限制平民撂荒農田,陳旭改了無數不合時宜的法令,但唯獨田律沒怎麼鬆動,工商業固然可以強國富國,但在這個原始而荒蠻的時代,糧食才是國家穩定的最堅實基礎,因此陳旭推動法令允許農民在農閒時節可以出門務工或者平日做一些買賣經營,採摘山貨種植經濟作物以及養殖來補貼家用,但對於農民種田的要求依舊很嚴格,糧稅雖然一直在不斷降低,但夏秋兩季稅收至少要繳納一半的糧食,剩下的才能用錢財補足,這樣既保證了各地糧倉能夠收入足夠的糧食,同時也能讓農民保留下足夠多的糧食來維持生計。

而大秦的田律一直是鼓勵開荒的,以前田律規定新開的荒田前五年糧稅減半徵收,而陳旭修改成了前三年不收稅,三年後減半徵收三年,六年之後才全額納稅,這也大大刺激了民間開荒種糧的積極性。

因此在嚴格的田律約束下,大量的農民並不能長期離家務工,一般活動範圍也就在當地郡縣四周,這使得各地對於人口的需求極度渴望,而要解決這種用工荒的最好方法,那就是奴隸。

奴籍屬於賤籍,屬於人類生活的最底層,以前甚至都不能稱之為人,是和牲畜處於同等的地位,族人打殺官府都可以不管,屬於絕對的私人物品,因此在大秦只要符合條件的勳貴都會買一些奴僕當牛當馬使喚。

而奴籍的來源有兩種。

一種是戰俘,這就是以前諸侯混戰的最大原因,就是為搶奪足夠多的人口,人口多才能種更多的田,才會有更多的戰士。

另一種是沒(mo沒收)籍的罪犯,包括罪臣、叛黨、匪徒等等。

凡是打成奴籍的人基本上一輩子就不得翻身。

對待奴籍的處理朝廷一般也有兩種方式,第一是有一技之長的可以歸入隸臣,俗稱官奴,比如工部有大量的匠奴,少府還有大量的歌姬伶人和織娘等,而沒有技能的就是工奴,一般都是發配到邊關屯田戍邊或者礦山鹽場銅鐵作坊等進行日如一日的艱苦勞作,直到累死病死,然後拉到荒山野嶺一丟就完事。

當初陳旭在南陽救活公輸勝就是工奴最真實的寫照。

當然,這些都是表面上的,實際上內裡的陰暗令人髮指十倍百倍不止。

還是當初在宛城,腳舍店主呂冬一家便是被馬騰和高堯夥同一些官員剝脫戶籍當工奴賣給了冉顙這些銅鐵工坊的坊主。

而更還有一些奴商到處欺騙誘拐甚至是強行擄掠一些孤兒和乞童進行培養之後從官府弄到奴籍證明發賣。

所以奴籍的來源成分很複雜,但大部分還是戰俘和罪犯。

而這些奴籍才是所有廠礦工坊最喜歡的群體。

就像喂牲口一樣,每天半斤發霉的粗糧保證不斷氣,然後死命的鞭撻壓榨。

因此在如今的大秦極度缺人的情況下,突然官府要發售這麼多的奴隸,一下就點燃了整個咸陽商界的熱情,無數財大氣粗的商賈和奴隸販子都洶湧去戶部署衙詢問,托關係走後門的都想多弄幾個人。

就像胡寬和張蒼等人的預料,手快有手慢無,半天時間不到,這一萬多月氏戰俘無分男女就被商賈奴商瓜分完畢,然後就是用大船順水而下運送去各地修路開礦或者修建碼頭海港,完全一個水花兒都沒來得及冒起來便在大秦洶湧發展的工業商業浪潮之中消失的無影無蹤,至此開始為大秦的發展添磚加瓦做貢獻。

至於他們的死活沒有人會去管。

始皇帝和滿朝文武不會管,因為這是亙古以來的規矩,戰敗則為奴。

天下百姓也覺得這是最正常的規矩,沒有人會有絲毫的憐憫。

至於陳旭,他想管也管不了,而且眼下也同樣不會去管。

大秦發展缺人這是赤裸裸的現實,他為了推動大秦往前快速發展,連自己的同胞都要壓榨,那些刑徒、工奴、民夫都在為大秦的發展拚命工作,科學院工學院農學院還有實驗工廠的官員匠吏匠工同樣都被他驅趕著在大秦全國來回奔波,這些異族俘虜自然也逃不脫這個被壓榨命運。

每一個偉大的時代,都是無數人用生命和獻血堆砌出來的,那聳立邊關的萬里長城之下,不知道埋葬了多少華夏兒郎,但依舊無法磨滅長城在華夏人心中萬古長存的地位。

陳旭相信,如若他錯了,那麼秦皇漢武都錯了,在國家大義面前,一切憐憫和仁慈都是婦人之仁,只有等待這個陣痛過去,才會引來一個嶄新而偉大的時代。

熱熱鬧鬧的奴隸交易很快落下帷幕,而平靜的咸陽朝堂卻很快再次掀起一股巨大波瀾。

在靖武侯回京師三天之後,在早朝之上,靖武侯上書始皇帝,除開為西軍盜賣大量搪瓷裝備請罪之外,同時還直陳當前積弊日甚的軍制,提請始皇帝改革軍制,並且還拿出了一份詳盡的改革計畫。

蒙恬的奏書引起舉朝嘩然,就連始皇帝都震驚失神。

而在聽完蒙恬陳述的軍制積弊之後十數位三省六部的官員都站起來為蒙恬開脫,直言西軍將士倒賣搪瓷裝備之事的確是因為軍制積弊所致,而且靖武侯駐紮隴西軍營,雖有軍法和監吏,但畢竟和兩路大軍遙隔數千里,消息閉塞通傳不便,為前線將士矇蔽也情有可原。

而在蒙恬陳述完之後,狄道侯李信伏地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詳細解說西域將士的淒慘情況,把駐紮敦煌這路大軍的罪責都攬在自己頭上,請求奪爵罷官接受懲罰。

而聽李信哭訴的過程中,滿朝文武無不唏噓,有人還忍不住拭淚,就連始皇帝都忍不住神情悸動,明顯感覺自己這次冷落李信似乎有些過意不去。

俗話說會哭的孩子有奶吃。

李信一番哭訴之後,一些與李信交好或者這幾天有過私底下PY交易的官員此刻也都站出來,希望始皇帝能夠從輕發落,而在西軍將士這種不畏艱難困苦守護西域,並且還大勝大月氏的氣氛的感召下,大量平日上朝無所事事的大夫博士感覺又到了自己發光發熱的時候了,紛紛跳起來為李信等西軍將士開脫。

「臣不求陛下寬恕,但西軍兩萬將士倒賣搪瓷裝備的確是有苦衷,此事也與靖武侯無關,因此臣願意接受陛下任何懲處,但還請陛下饒恕西軍將士,沒有他們的堅守,西域終不得安寧也!」李信哽嚥著伏地懇求。

「陛下,臣身為執掌西軍之統帥,但卻對此事無所察覺,犯下失察之罪,願意接受陛下懲罰,但如若軍制不改,日後這種事還會更多,而若是將來征討西方,距離遠隔大秦數萬里之遙,這種積弊只會造成軍心更加動盪,陛下……」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2 14:10
第1283章 該如何補救

蒙恬解開長纓取下武冠,披頭散髮跪地伏拜。

「恬得陛下器重,先守西北卻匈胡,再守隴西鎮西域,十年並無任何建樹,平匈胡征月氏西域諸國,皆都是狄道侯與陰山侯還有諸多兒郎血肉拚殺而來,而我大秦也最重律法,有功當賞,有過當罰,此次倒賣裝備罪責難逃,但臣還是請求陛下對西軍從輕發落以寬慰諸將士為國浴血之功勞,臣願意以徹侯之爵抵罪,散家財奴僕以為平民,還請陛下寬宥成全!」

「陛下,軍制之積弊,並非西軍獨有,北軍同樣如此,當初武城侯雁門關縱容兵卒搗毀靖邊寺,就是因為戍邊將卒平日無所事事心中憤懣才有如此舉動,由此差點兒釀成大禍,而通武侯也因此殞命歸途,臣雖不在前線軍營,但對軍營之中軍紀散亂之事早有耳聞,還請陛下明察,從輕發落靖武侯狄道侯陰山侯等西軍將士之罪過……」

兵部令尉繚站起來,慢慢走到大堂中央挨著蒙恬單膝跪下去,「老臣身為兵部令,對於撥付打造裝備以及將士功考都有監管職責,此次西軍倒賣搪瓷裝備之事老臣也有不可推卸的責任,甘受陛下懲處,但就如靖武侯所言,軍制積弊日益凸顯,陛下還需儘早決斷改制,以免日後將士更難約束!」

「臣等附議,還請陛下早做決斷!」兵部和其他署衙又有許多官員站起來頂帖。

「陛下,臣弟江琥替陛下執掌西軍一支鎮守疏勒,那裡比之敦煌環境更加惡劣艱苦,三年來每次與臣家書中說起西域之事,總要反覆提到西軍將士之疾苦,唯恐將士因為無法忍受那種惡劣環境而鬧事嘩變,但讓他慶幸的是三年來將士卻都還恪守軍紀,臣弟還說西軍將士皆都感謝陛下恩隆體貼,發下搪瓷裝備和壓縮軍糧等物資解決將士水土不服之苦,正是這些才讓諸多將士能夠堅持下來,但畢竟西軍遠離故土數千里,風沙苦寒加上思念家鄉親人,而且三年堅守卻無法得到任何軍功賞爵,此中辛苦還望陛下明察,體量前線將士之苦!」

江珩作為吏部三品主管署丞,說話的份量和方才一大群頂帖的人又各自不同,因此江琥說完之後,三省六部幾個實權部門的三品官員站起來附和頂帖,甚至連帶戶部令高騰、工部令宰紘、刑部令陰戊都跟著站起來為西軍將士開脫。

看著朝堂近乎於站起來了一大半的官員,還有跪在地上的蒙恬和李信尉繚三人,始皇帝的情緒也慢慢平靜下來,翻開御案上蒙恬呈上來的改革軍制的奏書慢慢看了幾頁之後合上,然後眼神慢慢掃過整個朝堂,最後在旁邊空蕩蕩的太師椅上停留了一秒鐘之後收回眼神開口:「西域環境險惡,西軍將士也的確困苦不堪,此次倒賣搪瓷裝備之事朕可以不再追究,但需約束將卒不得再出現此類情形,我大秦以法立國,賞功罰過,靖武侯馭下不嚴犯失察之罪,罰沒俸祿半年,狄道侯陰山侯身為兩路大軍主將,明知將士倒賣裝備卻包庇掩飾,而且偽造軍函請調撥軍備造成極大浪費,因此兩位主將皆都罰沒俸祿一年,其餘將領皆都如此懲戒,諸位可曾聽清!」

「謝陛下寬宥!」蒙恬李信還有江琥以及許多文武官員都跟著鬆了一口氣,朝堂之上極度壓抑的氣氛瞬間就輕鬆了許多。

「律法森嚴,賞功罰過,然軍制積弊卻由來已久,靖武侯方才進言軍制改革之事諸位有何看法?」輕描淡寫的懲罰了蒙恬和李信等人之後,秦始皇開始關注到引發這件事的核心問題。

蒙恬李信等人雖有為自己開脫之意,但說出來的理由卻十分充分,如今更役的確已經到了無法支撐這種超遠距離的兵力投送和長期維持戰鬥力的程度了。

如若不改遲早要出問題。

但究竟該如何改,蒙恬雖然列出了一些方法,但在始皇帝看來還是不夠好,而滿朝文武對於軍制改革大部分都是兩眼一抹黑,何況軍隊就是天子家事,該怎麼改輪不到其他人指手畫腳,大家要做的就是等皇帝改制的諭令下發之後遵照執行就行了。

看著朝堂之上的官員都默然不語,秦始皇鬱悶的長嘆一口氣站起來說:「今日朝議就此作罷,馮相、尉兵部、蒙大夫、狄道侯、靖武侯與朕去紫宸殿商議,其餘愛卿散了吧!」

「臣等恭送陛下!」

在文武百官的齊聲恭送聲中,始皇帝拿著幾本奏書拂袖而去,馮去疾、蒙毅、蒙恬、尉繚、李信則跟著兩個宮人去紫宸殿。

朝議一般是解決已經提出來有瞭解決方法的奏書,而遇到一些皇帝無法拿定主意的事,私下找一些倚重的大臣討論就是必然之事。

軍制改革涉及的層面太多,涉及的東西太複雜,按照蒙恬的奏書所請,是要將目前的全民兵役制改成一種選拔似的兵役制度,貴精而不貴多。

對於真正精通兵法的將領來說,一支訓練有素的精兵遠比一群數量巨大的烏合之眾強得多。

不過在目前的兵役制度下,精兵難得,因為服役的人員年齡參差不齊,身體素質也強弱明顯,以前大秦的軍隊之中,下到十五歲的少年,上到六十歲的老者都有,而在戰爭之前還要再次大規模徵召平民,這就是商鞅當初規定的三軍,既壯男為一軍,壯婦為一軍,男女老弱一軍。

壯男一軍負責戰鬥,壯婦一軍負責戰場護送和救治,男女老弱一軍負責後勤糧草運送等。

這是商鞅針對始皇帝征服六國一統中原的慾望特地弄出來的,為了獲得足夠的兵員,已經把女人都算在其中,正是在大秦這種窮兵黷武加軍功賞爵的刺激下,大秦最終接連橫掃六國,雖然代價巨大,還是讓秦始皇滿嘴噴血的笑到最後。

大秦不過區區五百萬人口,等統一六國之後秦國老巢關中人口已經下降到三百萬人,完全是用命熬出來的勝利。

統一六國之後,壯婦一軍已經廢止,但兵役制並未發生根本性的變化,從十五歲到六十歲的男子輪流服役,整個大秦依舊處於相當動盪的情形之中,而每年一月的勞役和每人兩年的兵役也嚴重影響了民眾的生產生活,也嚴重阻礙了農業和工商業的發展。

而這種軍制由來已久,從未有人提起過積弊。

如今北軍西軍接連出事之後,在蒙恬和李信等人訴說下,秦始皇終於意識到這個為題的嚴重性了。

眼下大秦如果要算精兵的話,西北兩路馬卒都算精銳,因為是從當初三十萬大軍之中精選出來的,數年的訓練戰鬥之後,戰鬥力自然相當強大,但在這種超期服役的情況下軍心相當不穩。

另外最精銳的要算是衛尉禁軍和中尉禁軍。

但這兩支禁軍同樣是每年都在更換,只不過是從拱衛京師的四座軍營遴選出來的年輕壯實的軍卒罷了,無論是戰鬥力還是武器裝備都要比普通的軍隊強大,但強大的基礎並非是因為專業訓練,而是因為精選和嚴苛的法令。

春秋至戰國,中國諸侯在不斷的戰鬥中不斷壯大,誕生了一大批軍事大牛,孫臏、孫武、管仲、吳起、尉繚、樂毅等等等等,華夏文明也在這種烽火不斷的戰爭之中逐漸交融在一起不分彼此,留下了無數燦爛輝煌的戰爭案例和豐富的兵法知識,一直影響華夏兩千餘年甚至影響整個世界的戰爭歷史。

雖然如此,但畢竟這些都是原始的戰爭,動輒傾國之戰,因此所有兵法家都主張上兵伐謀,因此產生了戰爭的最高藝術,那便是不戰而屈人之兵。

在這種兵法的引領下,各種謀士開始穿行於諸侯之間,推銷自己的各種屈兵之術,合縱連橫被一群縱橫家演繹的淋漓盡致。

而一旦伐謀失敗,則就會進入伐交甚至攻城階段,在具體的戰爭中則就是依靠武力和國力來支撐,兵精糧足撐得久就能獲勝,而武力並非指的就一定是精銳的軍隊,而是指悍不畏死和令行禁止。

在春秋至秦漢時期,軍訓做的昨早的就是管仲,創有五教之法,後來這個方法很快擴展到所有諸侯國之中,由此誕生了各國不同的主力部隊。

荀子曾言:齊之技擊不可以遇魏氏之武卒,魏氏之武卒不可以遇秦之銳士。

而被天下聞之色變視若虎狼的大秦銳士,真正算起來也不過是更加不怕死而已,都是一群為了軍功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的傢伙,每一個敵人在他們眼中都是田產房產奴僕美女,一刀下去就能飄起來一個大大的+號,而且同時還有系統提示,「奴僕+1」,「田產+1」,「勛爵+1」。

只要足夠勇敢加上運氣足夠好,一場戰爭勝利,無數人會因此得到豐厚的軍功封賞,不分高低貴賤直至變成貴族,特別是那些戍邊的刑徒和奴隸為了自由會更加賣力。

因此在****頭子商鞅的鼓動下,大秦強勢崛起,普通平民忍受嚴苛的法令過的苦不堪言,但國力卻強大無比。

但時移世易,支撐大秦崛起的各種嚴苛法令和兵役制度到如今已經慢慢走入了死胡同。

在大秦各種改革都不斷推進,國力蒸蒸日上,平民幸福指數日趨走高,華夏在始皇帝的統治下即將迎來一個史無前例的繁華盛世的時候,讓始皇帝最為驕傲最為放心的軍隊卻接二連三的出事。

在朝堂聽完蒙恬的陳述和李信的哭訴之後,始皇帝感覺到了事情的嚴重性,因此在輕描淡寫的懲罰西軍將領之後,決定要好好的再聽聽幾位肱骨大臣的意見,研究一下維護的大秦安危的這塊基石到底出了什麼問題,該如何補救。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2 14:10
第1284章 空落落的失望(為墨染星夜盟主加更)

始皇帝換好衣服在紫宸殿等待不久,蒙毅馮去疾等人前來,始皇帝吩咐宮女端來冰粉與幾位肱骨大臣慢慢分食。

「狄道侯鎮守敦煌,這三年的確辛苦,朕也從信使遞送的軍報之中時有聞查,據朕所知,因為路途遙遠通行困難,西軍糧草供應雖不充足,但西域諸國盡皆接受西軍節制調遣,應該不缺吃喝,只不過駐地的確風沙苦寒了一些,但還沒有苦到你要在朝堂之上哭的如此肝腸寸斷吧!」一碗涼粉慢慢喝完,始皇帝用袖子擦乾淨嘴巴輕描淡寫的開口。

呃!李信手一抖差點兒把勺子丟了,臉色通紅的看著始皇帝有些不知所措。

「狄道侯安坐無妨,這些年你與陰山侯等西軍將士連續征討匈奴月氏及西域諸國,為大秦開疆拓土打下如此遼闊之疆域,功高勞苦,朕一直記在心中,此次又逐月氏叛軍於萬里之外,如若放在數年之前,狄道侯積累的軍功足夠封賞徹侯之爵,但朕卻一直不曾封賞,你可知為何?」

「臣不知!」李信尷尬的拱手回答。

始皇帝嘆口氣站起來,負手看著掛在牆上的一副巨大的世界地圖,「這幅世界地圖,清河侯獻朕已經足足六年,朕每日都要看上數遍,本來征服西域之後,朕就打算繼續翻越雪山高原進擊西方諸國,但卻發現距離太遠,糧草軍械都無法充足供應,清河侯也建議朕先征服百越再徐徐圖之……」

「通武侯征討百越大勝,但上將軍與通武侯接連辭世,朕痛失兩位柱國,北軍因為雁門關之事也罷武城侯之職,朕因此有些焦頭爛額,圖謀西方之舉便放了下來,本來按照朕之打算,是等派遣往西方的使臣返回,有了西方諸國詳細的分佈和實力底細之後,再安排讓狄道侯與陰山侯兩路大軍同時出兵,先克康居大宛,再圖大夏,得到充足的糧食和軍械保障之後再與身毒或者安息一戰……」

始皇帝的手指著世界地圖,聲音平淡而威嚴,蒙毅馮去疾等人皆都放下調羹仔細的看著這幅巨大的世界地圖。

這幅圖對眼下房間的人來說已經並不陌生,蒙毅馮去疾早已非常熟悉,而李信雖然駐守西域,但其實通過來往的商隊和使臣,也早已知曉西方諸國的大致分佈和情形,無所事事之時也曾在軍營之中畫出地圖與一群將領分析攻擊西方的策略和步驟。

因為西軍的主要目的本來就是圖謀西方,而不是駐紮在西域吃土。

「陸地征服西方之難,超出朕的想像,光是平日兵函來往都需要半年之久,如此遠的距離,朕有些舉棋不定,一旦大軍翻越雪山高原去了西方,天時地利人和皆不在我,情形複雜加上音信通傳緩慢,或許還有水土不服之症,朕一直遲遲無法決定出兵,這就是你們駐紮西域三年的原因……」

「朕本是想等到征服大宛之後封狄道侯徹侯之爵,然朕絕沒想到,三年時間西軍便開始軍心混亂動搖,不遵軍律軍紀,西軍上下將領沆瀣一氣盜賣軍備欺瞞朝堂,欺瞞於朕……」

秦始皇轉身看著李信,神情威嚴無比。

「陛下,臣罪該萬死!」李信臉色蒼白的單膝跪地,垂首不敢目視大秦皇帝。

「世界如此之大,朕雖有雄心壯志,但還需諸位愛卿鼎力相助,朕之希望,就是將我大秦龍旗插遍四洲之地,咸陽成就人間帝都,得八方來賀萬邦來朝,天下萬族皆都習我華夏之書,說我華夏之語,書華夏之文,知我華夏仁德禮儀,尊我大秦律令,此乃天下大同也……」

「但要完成此心願,沒有強大的軍備和一支遵守軍令的精銳之師萬萬不能,既然靖武侯與狄道侯皆都言說軍制積弊日久,朕也覺得的確到了非改不可的地步,因此今日,諸位愛卿就好好商討一番,看看這軍制究竟該如何去改,以免日後重蹈覆轍,我大秦銳士之名聞名天下,豈能就此墮落成為一支腐兵耶……」

始皇帝坐下,看著依舊跪在地上的李信擺手說:「狄道侯起身吧,朕已經懲罰過了,如若再犯,朕定然重處!」

「多謝陛下寬宥!」李信擦著額頭的虛汗回到自己位置上坐下。

聽始皇帝的口氣,馮去疾眉頭微微皺了一下,但片刻之後又頹然放下撚鬚的手。

今日朝堂之事有目共睹,負責執掌西軍的大將軍蒙恬以徹侯之爵為西軍將士開脫罪責,陳情皇帝目前軍制弊端,上書懇請改革軍制,得到了兵部令尉繚在內的諸多文武大臣支持,蒙毅為了避嫌雖然一直未曾開口,但蒙氏兄弟這兩天不斷的私下聯繫交往諸多人物的消息並不隱蔽,今天朝堂上發生的事一切都在蒙氏兄弟的掌控之中。

加上還有狄道侯李信一番痛哭流涕的訴苦,滿朝文武都被感動的稀里嘩啦,抹眼淚的擤鼻涕的一起為李信打CALL,使得始皇帝最終不疼不癢的罰俸半年一年作為懲戒。

眼下,始皇帝召集五位重臣商討軍制,顯然已經心動,馮去疾感覺在這件事上已經沒有了太多轉圜。

改革軍制必然要從上到下一體而動,而如果按照蒙恬提請的選拔式募兵制度,則會讓國家稅賦少收一大筆免役錢,這筆錢一但少了,朝廷的一些開支也必然會更加緊縮難以為繼,但若是用這個藉口來阻擋軍制改革,怕是沒有太大可能。

馮去疾倒並不是想阻止軍制改革,而是想怎麼才能弄到更多的錢,畢竟這個*****不好當,除開會花錢的左相陳旭之外,如今朝廷每年的是稅收都不夠用,五億國債發行之後每年要多付出兩千五百萬的利息,陳旭弄得這套寅吃卯糧的事對馮去疾壓力很大。

而三年之後還有第二期十億國債發行,朝廷每年要多支付五千萬利息,馮去疾甚至感覺有些絕望,至於第三期二十億的國債他都不敢去想,每年一億錢的利息,朝廷諸多官員怕是要跟著吃土。

自己已經老了,是不是該辭職歸家養老了!

馮去疾在心底嘆息一聲。

「孫子曰:兵者,國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故經之以五事,校之以計,而索其情:一曰道,二曰天,三曰地,四曰將,五曰法……」

「道者,令民於上同意,可與之死,可與之生,而不危也;天者,陰陽、寒暑、時制也;地者,遠近、險易、廣狹、死生也;將者,智、信、仁、勇、嚴也;法者,曲制、官道、主用也。凡此五者,將莫不聞,知之者勝,不知之者不勝……」

「西軍之弊,在於遠隔京師,政令不暢,道不存,天不盈,地不滿,將不行令,法不張主,五法皆都不存,是為大忌也,臣以為靖武侯奏請改革軍制之事已經刻不容緩,還望陛下早做安排!」

對於始皇帝的問題,兵部令尉繚站起來陳述自己家的意見。

「尉兵部說的不錯,軍制積弊日久,的確到了非改不可的地步,朕需要的是一個最完備的改革方略,要能夠打造出來一支真正天下無敵的大秦銳士,征戰西方,步兵戰車皆都不合時宜,唯有馬卒弓弩,而嫻熟騎戰者皆非是更役所能充任,需經過精心挑選和嚴格訓練,因此靖武侯所說的精選募兵制就是最好的方法,但對於軍功律的授爵制度,還需重新議定,當初商君推行的二十級勛爵已成常例,如若貿然改變恐會造成混亂……」秦始皇揪著鬍鬚慢慢思量著說。

「陛下思慮周詳,臣對此也尚有憂慮,二十級軍爵都是根據將士作戰積累而來,但要提振軍心,就不得不改變這種純粹依靠戰場殺敵獲得軍功的方式,需要引入更多的考評方法,臣以為可以從入伍時間,訓練優劣,演練對抗以及進行一些比武來綜合考評,當然戰場軍功依舊最重,斬殺敵人才能獲取大功……」蒙恬按照陳旭曾經提到過的一些方法說了自己的看法。

「陛下,臣以為目前的二十級軍爵太過複雜,而且如今大秦已經定鼎中原一統華夏,戰爭會越來越少,這樣我大秦無從打仗,自然將士也無法積累軍功提升爵位,無從得軍功封爵,則必然也會慢慢懈怠政務軍事,既然要組建一支常備精兵征戰西方國度,則軍政可以完全分開,廢止軍爵律,重新制定專門針對軍隊軍功授爵的軍律!」一直從未開口的蒙毅站起來說。

「蒙大夫此言大善!」馮去疾都忍不住點頭,「自商君提出以軍功授爵到如今已經百餘年,如今大秦國內幾無戰爭,如若無法改變這種軍爵律的限制,不光皇室無法授功,百官更不得為勳貴,再過數十年,我大秦豈非再無貴人乎?」

「唔,馮相言之有理,的確如此,看來要改軍制,首先要改軍爵律,而要改軍爵律,必須先策劃一套獨立而完備之軍爵體系,以取代目前的二十級軍功授爵……」

秦始皇連連點頭,思量一番之後習慣性的轉頭看了一下自己右邊,發現此時是在紫宸殿,太師陳旭並未坐在自己上邊,因此心裡一陣空落落的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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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5章 得天地造化之物

萬事不決問清河侯,習慣了陳旭那種遊刃有餘的政務處理方式,哪怕是陳旭整個朝議都不說話,始皇帝也感覺心裡比較踏實,甚至底下的文武百官也感覺比較踏實。

日常上朝,一旦遇到比較棘手難辦的事,始皇帝最先想到的是徵求陳旭的意見,其他人也同時會去想陳旭會如何去處置,而且每次只要陳旭在,總會給出一些完全不同於普通人思維習慣的答案和提議,有些看似天馬行空甚至匪夷所思的答案,很多時候都能讓棘手的問題迎刃而解。

但今天清河侯不在,始皇帝感覺自己微微有些焦慮。

雖然他知道陳旭不喜歡上朝,更不喜歡插手軍隊,但這種傷筋動骨的改革恰好是陳旭的長項,若是他在的話,肯定會有一個非常完美的解決方案。

「陛下,左相回鄉省親,需要三五個月才能歸來,這件事拖不得!」兵部令尉繚輕聲提醒。

「軍制改革勢不容緩,但若是沒有完備的策劃和新律法,恐會留下不少隱患,軍爵制其實可以看做是我大秦軍制的核心所在,若沒有商君制定軍爵律,我大秦將士勢必沒有戰無不勝的勇氣,此事必須慎之又慎,朕方才觀看靖武侯之奏書,軍制改革許多地方還有待商榷,諸位愛卿還需仔細思量拿出一個圓滿的方案才行……」秦始皇眼神掃過房間幾位大佬。

蒙恬馮去疾等人於是一個個都低頭撚鬚開始沉思,而始皇帝也繼續翻看蒙恬的奏書,但看著裡面的內容,時不時的蹙一下眉頭。

蒙恬的奏書寫的許多方面不清不楚含混其詞,與陳旭每次一目瞭然的奏書比起來,看得很費勁。

紫宸殿很安靜,只能偶爾聽見一絲輕微的咳嗽和翻頁的聲音,足足兩刻時間過去,始皇帝已經看完合上奏書,馮去疾等人仍舊還是一副思考狀。

說實在,今天蒙恬突然拋出軍制改革讓滿朝文武都措手不及,就連皇帝都當場失神。

不過很多人稍後也就回過神來,蒙恬這是圍魏救趙之計,必然是想通過軍制改革來轉移始皇帝的憤怒和滿朝文武的關注度,以此減輕對西軍的懲罰,果不其然,蒙恬一番陳述加上李信跟著一番痛哭流涕打滾哭訴,始皇帝果然轉移了視線。

畢竟西軍錯誤已經是過去,而軍隊的積弊將會影響將來,孰輕孰重始皇帝不可能想不明白。

但有些事只能點到為止,蒙氏和李信的目的已經達到,改革軍制不是他們的事,是始皇帝和一群朝廷官員的事,這種事最好不要去沾手,插手越深將來有可能越是不得好死。

聰明如王翦,打完仗就回家養老,不問朝政軍政,在家安享晚年,還年年得到皇帝不斷的賞賜,到死都得尊榮,始皇帝還親自去弔唁。

而凡是現在還在打仗的就沒一個好的結局,通武侯死,武城侯被罷官,如今輪到西軍,蒙恬、李信、江琥以及西軍大大小小的將領都捲入了搪瓷事件之中擔驚受怕,這就是武將的悲哀之處。

蒙恬蒙毅商量許久拋出這份改革軍制的奏書,目的不過是為陳旭推動軍制改革打開決口,後面不是他們的事了。

而馮去疾則是鬱悶無比,他不是武將也不通兵法,讓他來商量改革軍制實在是太為難了。

至於尉繚,他精通的是兵法和謀略,並非制度,此時還在不斷的思索蒙恬在朝堂上奏請的提議內容。

「報~~陛下,皇宮外有太師使者求見~」紫宸殿大門外,一位玄武衛疾步而來單膝跪下稟報。

「太師?」

始皇帝與馮去疾等人都從沉思中驚醒,始皇帝愣了片刻站起來大袖一擺說:「速請使者入宮!」

「喏~」玄武衛退去。

馮去疾等人面面相覷,陳旭回南陽探親,回去半個月突然派人回來見皇帝,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始皇帝同樣是心情忐忑古怪,不知道陳旭突然派來一個使者是幾個意思?

很快使者跟著玄武衛來到紫宸殿外,是一位身穿青衫頭戴武冠相貌英俊身形俊朗的年輕人,而這個年輕人始皇帝和馮去疾等一群大佬全都認識,乃是陳旭撿來的弟弟韓信。

「臣韓信拜見陛下,拜見馮相、靖武侯、狄道侯、蒙大夫、尉兵部!」

韓信站在門外對著始皇帝和一群大佬拱手,不卑不亢禮儀周全。

「哈哈,朕道是誰,原來是韓愛卿,快請入座,上茶!」始皇帝看見韓信,笑容滿面的站起來擺手吩咐宮人引韓信入紫宸殿,馮去疾蒙恬等人也都笑著拱手打招呼。

俗話說宰相門子七品官,韓信是陳旭的弟弟,雖不是同胞血親,但名義上還算是至親,而且陳旭也很器重自己這個撿來的弟弟,有時候出席一些重要場合都會帶著韓信混臉熟,尤其在跟著通武侯征服百越之時聽聞出謀劃策智謀百出,深得通武侯誇讚,還立下不小功勞,如今陳旭回想探親突然安排自己的弟弟回京師拜見皇帝,必然不會是小事。

一番行禮問候之後,韓信並沒有入座,而是對著始皇帝再次行禮說:「陛下,兄長路過魯山,特上魯山拜訪赤松子前輩,下山之時帶回一些紫雲仙茶,特讓臣回轉京師,為陛下送來一些,兄長臨行前還有一封書信與陛下,陛下一看便知!」

韓信說完從衣袋之中拿出來一封書信恭恭敬敬呈上。

「快快將太師書信呈來!」始皇帝趕緊吩咐。

「喏~」有宮人上前,很快將書信轉呈到始皇帝手中,始皇帝略微激動的打開信封,取出來一頁潔白的書信打開細讀。

「陛下見信,臣已歸鄉矣,前些日路過魯山,特地上山拜訪赤松子前輩,前輩雲遊四海不得相見,只得臣八年前製作的五十筒紫雲仙茶,這些茶葉經年曆歲已經發生了變化,沖泡出來茶湯紅亮醇香濃郁,飲之如同甘霖,實乃得天地造化之物,臣不敢獨享,特讓弟信攜茶入京獻於陛下,五十筒茶葉臣私藏二十,其餘三十歸陛下,還請陛下勿怪臣之吝嗇,實乃此茶難得,臣恐以後不能再得也,沖泡之法一如往常,趁熱飲之口味更佳,為安全計,還請陛下召御醫察驗……臣旭揖首,恭祝陛下萬安!」

信不長,正是陳旭的手跡,始皇帝一字一句很快看完,然後心情暢快的看著韓信說:「韓愛卿,紫雲仙茶在何處?可否帶入宮?」

「回陛下,茶葉臣已經帶來,就在殿外!」

「哈哈,好好,來人,把太師敬獻的仙茶送進來!」

始皇帝大笑著站起來,馮去疾和蒙恬等人也都面面相覷的站起來看著殿外,片刻就看到兩個內侍抬著一個藤筐進來,上面遮蓋著一些蒲草,看起來簡直簡陋到無法入眼的地步。

「陛下恕罪,當日兄長在山上得到這些茶葉,因為下山崎嶇難行,侍衛便編織了一副藤筐搬運,下山之後也便沒有購置木箱存放,臣直接就運送來京師!」韓信趕緊解釋了一下。

「無妨無妨,赤松子與太師等修仙問道之人皆不拘凡俗浮華之物,此藤筐蒲草皆都采自天然,實乃深得道法自然之韻……」

始皇帝大步走到藤筐前面,宮人已經將上面遮蓋的蒲草掀開,露出下面碼放整齊的一些顏色陳舊的竹筒,始皇帝隨手拿起一筒細看,果然發現與當初李斯敬獻的半筒茶葉並無二致,除開年深日久顏色斑駁之外,上面粗陋之極的圖案文字皆都一模一樣。

「太師真仁義也,回想探親也還記得為朕送來仙茶,卻不知這茶葉到底何種樣式?」始皇帝翻來覆去的看著竹筒。

「陛下,裡面尚有一筒兄長已經打開沖泡驗看,臣取出來您看……」

韓信趕緊彎腰在藤筐裡面扒拉幾下,拿出來一個竹筒,果然筒蓋四周魚膠已經刮去,始皇帝接過竹筒打開,撲面而來一股奇特的異香,倒出來一些在手心觀看,發現茶葉都已經變成了細碎的褐色結塊,果然與普通的茶葉不太一樣。

「吩咐煮水烹茶,將清河侯送朕的那一套紫砂茶具取來,朕要與諸位愛卿同享仙茶!」始皇帝吩咐完畢,命人把藤筐中的茶葉都拿出來觀看,果然每筒都差不多一樣,就是最原始的紫雲仙茶包裝,真正是眼下萬金難買的物品。

當初陳旭在小荷初初制仙茶,炒茶用的是陶盆,竹筒上的圖案都是銅錐燒紅烙印的,筆畫簡單醜陋,完全談不上美觀,唯獨只有虞無涯這種同樣喜歡無拘無束的道家門徒才會感覺深得自然之道,不過這種竹筒陳旭也只做過幾次,自從來咸陽之後的紫雲仙茶包裝依舊還是用竹筒,但上面的圖案文字全都是工匠製作的,美觀了不少,但卻也沒了那種被吹捧為大道至簡的天然韻味。

因此當初陳旭親手製作的那些竹筒,如今便成為了王侯公卿和民間人士最熱衷的珍藏品,家裡若有一個這樣的竹筒,有好友來訪必然要拿出來炫耀一番,平日則都藏在書房臥室獨自把玩欣賞,日夜摩挲之下已經有了油光潤滑的包漿,從一種普通的粗鄙器物變成了一種時尚而高雅的玩物。

眼下莫說是這些茶葉,光是這些竹筒拿出去,恐怕就得買上萬錢一個,結結實實是一大筆錢財。

至於裡面的茶葉,世人莫說是想喝到,恐怕是想見到都難。

畢竟只有這五十筒,始皇帝三十,陳旭自己留了二十,若真的以後弄不出來同樣品質的茶葉,這些茶葉就是絕品,始皇帝雖然還沒喝上嘴,但心裡已經開始盤算該如何分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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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6章 此事成矣

看著整整齊齊擺放在始皇帝書桌上的茶葉,馮去疾等人此時全都滿臉怪異。

陳旭大張旗鼓派自己的弟弟回京,不過是送來三十筒茶葉,不過紫雲仙茶成名已久,而且味道的確和市面上的其他茶葉口味不同,而且產量稀少能有幸買到喝到的人屈指可數,而這些茶葉看似都陳舊無比,不知道又是一種什麼口味。

想著想著,馮去疾蒙毅等人都感覺舌頭下慢慢有津液沁出,有一股抑制不住想盡快品嚐一番的衝動。

韓信突然而來這樣一打擾,紫宸殿中嚴肅壓抑的氣氛也瞬間消失,始皇帝的心思似乎也不在軍制改革上了,邀請韓信落座之後仔細詢問一些陳旭歸鄉路上的情形,韓信也撿重要有趣的說了一些。

始皇帝問完之後,有宮女來報水以煮沸可以沏茶了,於是始皇帝親自往紫砂茶壺中放入一些茶葉,然後注入開水,瞬間房間裡瀰漫起一股完全不同於普通茶葉的濃郁香味。

「嘶,果然異香撲鼻!」李信蒙恬等人瞬間都忍不住點頭稱讚。

沖泡片刻之後,始皇帝倒出來一杯茶水觀看細嗅一番之後舉杯湊到嘴邊。

「陛下不可,還請傳太官令和太醫令前來察驗之後再飲!」旁邊一個老宮人趕緊勸說。

「聒噪,退下!」始皇帝側目呵斥,然後毫不猶豫的喝下一口。

「呼,舒泰~」一口滾燙的茶水入喉,滿口都是奇異的甘甜和異香,在汗水從額頭冒出的剎那,始皇帝只感覺自己渾身都跟著一陣舒爽通透,似乎萬千個毛孔都跟著張開在呼吸一般,始皇帝不僅滿臉喜色的大聲讚歎,然後又慢慢分做三口將茶水喝完,這才滿臉舒爽的放下茶杯。

「果然是與眾不同的仙茶,茶湯紅亮清透,濃郁醇香入口綿柔,飲之若甘霖,太師誠不欺朕也,來,與馮相等諸位愛卿把茶斟上,一同品驗一番這種得天地造化之紫雲仙茶!」始皇帝再次給自己倒上一杯之後,命令宮女為馮去疾蒙恬韓信等人各自都斟一杯送上。

看著擺在面這一盞顏色紅潤清透香氣繚繞的茶水。

蒙毅蒙恬微微對視一眼,似乎看到了對方眼中的那種無與倫比的嚴肅,微微的猶豫之後各自端起茶杯。

馮去疾依舊臉色穩如老狗,不過撚鬚的手指卻微微一緊然後臉皮抖了一下,似乎揪斷了幾根鬍鬚,內心掙扎一番之後也很快端起了茶杯。

皇帝都敢喝,如今茶水送到也不得不喝。

若是清河侯下毒……嗯,那就只能陪著皇室一起死了。

尉繚老成持重,端杯細嗅,而李信一臉的喜悅和激動,迫不及待的捧起茶杯便猛啜一口。

五月天氣,正值盛夏,紫宸殿雖然高簷厚牆寬闊通風,還有宮女在旁邊搖扇伺候,但依舊熱的讓人感覺渾身難受。

眼下一盞滾燙的茶水入喉,蒙毅馮去疾等人瞬間感覺汗流浹背,但這股汗水湧出之後渾身彷彿一下輕鬆不少,同時這種茶水的顏色和濃郁的香味還有口感都與眾不同,因此一群人在品嚐之後都不約而同的讚歎不已,紛紛表示這種茶葉的確是人間極品。

一壺茶,連同皇帝在內七個人,一泡差不多剛好每人一杯,連續三泡之後茶水變淡,而三杯熱茶下肚,每個人都是衣衫汗透額頭豆粒大的汗珠止不住的滾落。

「舒泰舒泰,原本夏日臣都喜歡飲些涼茶,但沒想到這滾燙的茶水飲下別有一番風味和感悟,這渾身汗出,不僅身體輕健許多,彷彿神魂都要清明不少!」尉繚用袖子不斷的擦著額頭的汗水連連讚歎。

「正是,此茶湯不僅色紅潤,而且飲之滿口甘甜齒頰留香,下次等左相回京師,定然要去他府上討要幾筒!」馮去疾此時也不怕中毒了跟著不斷點頭。

「哈哈,此事只怕馮相要失望了,諸位愛卿看這些茶筒皆都古舊無比,其實這還是太師八年前親手製作後放在魯山赤松子洞府珍藏之物,普天在之下只有五十筒,與朕三十,餘下二十筒只怕等不得太師回京就會喝完……」始皇帝暢快大笑著解釋。

馮去疾愣了一下不僅苦笑搖頭,「原來如此,看來以後老臣只能多入宮與陛下奏對國事才行!」

「不行不行,此茶數量有限,朕非是吝嗇,而是的確太過珍貴,馮相來了朕也只有普通紫雲仙茶招待……」始皇帝使勁兒搖頭。

「陛下豈能如此虐待臣耶,您也知道,老臣如今年齡大政務忙,全靠喝茶提神才有心力處理政務,陛下三十筒茶葉,怎麼也得勻給老臣三兩筒才行,不然老臣明日便辭官去也!」馮去疾開始耍流氓。

「正是正是,陛下還請可憐臣等,不讓品嚐也就罷了,嘗了不給就太折磨人了!」尉繚也跟著連連點頭。

蒙毅蒙恬李信雖然都未開口,但看起來也都一副滿臉想要的表情,全都眼巴巴直勾勾的看著始皇帝書桌上的茶葉,若是換另外一個人,只怕這些卿侯瞬間就會跳上去開始爭搶瓜分了。

這種發酵過的茶水實際上從口味上來說讓他們更加習慣一些,在陳旭還未發明出可以沖泡的綠茶之前,貴族富豪也喝一些飲料,不過是採摘的一些草藥煮水,或者沖泡蜂蜜鹽水等。茶也有,但不是炒制的,而是像普通的草藥一樣曬乾入藥,煮水飲之只為解毒清熱,多流行於方道術士之中,比如虞無涯最開始就知道茶葉,只不過喝法不一樣而已。

綠茶提神但是清苦,若是茶葉採摘太老便會苦澀不堪回甘很弱,實際上很多人還是喝不習慣,但紅茶不一樣,茶湯味道很濃郁,而且一點兒都不苦,入口就帶著一股甜味,很符合大眾口味。

看著幾位肱骨重臣都一副眼巴巴的模樣,始皇帝還是心軟了,猶豫著開口說:「諸位愛卿每人一筒……」

「多謝陛下!」除開韓信之外,馮去疾尉繚蒙恬等全都喜上眉梢的一起拱手道謝。

始皇帝也鬆了一口氣吩咐宮女給馮去疾蒙毅等每人分了一筒,韓信則沒要,只說到時候找兄長要幾筒便是,這種回答也只能讓馮去疾等人羨慕嫉妒恨。

突然得了這些特殊的紫雲仙茶,始皇帝似乎也沒有心情討論國事了,吩咐內侍將剩餘的茶葉收起來之後站起來說:「軍制改革之事朕還要斟酌,此事雖然急切,但天下法令皆都出自中書省,朕不得不徵求太師意見,諸位愛卿暫且回府仔細考量,等太師回覆之後朕再做決斷!」

「是,臣等告退!」蒙恬等人無奈的起身告辭。

君臣奏對半個時辰,除開喝了三杯熱茶之外基本上什麼都沒說清楚,等馮去疾蒙恬等人各自抱著一筒紫雲仙茶離開之後,始皇帝又嘉獎了韓信幾句,賞賜了一些物品之後安排人把韓信也送出皇宮,然後親筆寫下一封書信,連同蒙毅的奏書一起密封在銅匣之中後命令一什玄武衛快馬加鞭直奔南陽郡而去。

……

「兄長,此事成矣!」

蒙府後院涼亭,蒙恬蒙毅兄弟穿著短卦短褲拖鞋對坐飲茶,幾個身著清涼短裙的少女在旁邊打扇,壺中泡的,杯中盛的,正是韓信剛剛送回來的茶葉,紅潤的茶湯純淨清透,散發著裊裊的異香滿院子都能聞到。

聽聞家僕稟報始皇帝已經安排玄武衛去了南陽,蒙毅忍不住長長的鬆了一口氣。

「清河侯果然算無遺策,若是沒有他與你講述的那些軍制積弊,陛下肯定不會如此輕易放過西軍諸多將領,為兄也不會如此輕鬆脫身!」

蒙恬神情同樣放鬆下來,看著晴空烈日下蔚藍的天空和遠處那連綿起伏的太乙山脈感慨不已。

「嘁,他這算是什麼算無遺策,只是借用西軍之事拋磚引玉,利用我蒙氏推行他的軍制改革罷了!」蒙毅一邊喝茶一邊很不服氣的撇嘴。

「無論如何,搪瓷事件算是徹底完結,這件事到底還是為兄的疏忽和馭下不嚴所致,與清河侯無關,過幾日為兄就會請求返回隴西軍營,家中和朝中之事還請二弟多多留意,既然清河侯反覆說陛下大劫將至,許多事還是要早做安排和決斷,為兄在外統兵無法干涉朝政,你好自為之,莫要讓我蒙氏蒙羞!」蒙恬回轉身看著蒙毅惇惇告誡。

「兄長放心,我一定會仔細,陛下大劫之事我等無法插手,只能靜觀其變,到時候清河侯必然會有安排,無論有任何變故,我都會寫信及時稟告兄長!」蒙毅放下茶杯認真的點頭答應。

「如此便好,真正是人生莫測,王氏偌大一個尊貴顯赫家族,轉瞬間便崩塌如此,我蒙氏看似榮耀無比,也不過是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如此盡忠大秦,真不知死況若何?」蒙恬仰天長嘆。

「兄長何故感嘆,既為人臣,當守臣節,為國盡忠守義而死,是為大丈夫,兄長自去邊關,一切勿慮也,等陛下得到清河侯回覆,軍制改革必然很快開始,西軍首當其衝,兄長全力配合便是,蒙氏之劫,只在朝堂不在邊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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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7章 一粒果子(為墨染星夜盟主加更2)

「報,老爺,外面有自稱韓信者前來拜訪!」

就在蒙恬蒙毅說話之時,一個管事急匆匆前來稟報。

「他來幹什麼?」蒙恬蒙毅二人對視一眼同時站了起來,臉色皆都迷惑,片刻之後蒙毅才擺手說,「請他去客廳,備好茶招待,我與兄長稍後就到!」

「是!」管事退去,蒙恬和蒙恬也各自回房去換衣收拾,一刻鐘之後來到前院客廳,看到韓信已經坐在客堂喝茶等候。

「晚輩韓信拜見靖武侯,拜見蒙大夫!」看見兩個當朝大佬聯袂而來,韓信趕緊站起來拱手行禮。

「哈哈,賢侄無需多禮,請坐!」蒙恬蒙毅一起微微拱手之後還沒落座,韓信便從衣袋中取出一根密封好的竹管放在蒙恬面前的茶几上說,「晚輩此次回來獻茶,兄長還托我給靖武侯帶回一封密信,特別叮囑靖武侯看過之後焚燬萬勿示人!」

蒙恬蒙毅更加驚異莫名,一起看著這根指頭粗細的竹管半晌之後,蒙恬臉色嚴肅的慢慢拿起竹管,翻看上面的封簽之後遞給蒙毅,蒙毅也翻看幾眼遞還給蒙恬微微點頭說:「不錯,正是清河侯的私鑑。」

蒙恬猶豫片刻之後雙手輕輕一擰,只聽微微喀啪一聲泥封的印鑑粉碎,在蒙毅目不轉睛的關注下,蒙恬從竹管中倒出來一卷白紙,打開,微微看了一眼瞬間臉色大變。

「兄長,清河侯所言為何?」蒙毅忍不住問。

蒙恬正待開口,但瞬間卻搖頭說:「清河侯密信言之不能外洩,恕兄長暫時不能說,來人,取火燭來!」

「大老爺稍等!」堂下有家僕回話,很快就端著一盞點燃的玻璃燈燭過來,蒙恬將書信湊到燭燈上點燃,看著白紙燃燒化作飛灰,這才神情放鬆下來對韓信說,「煩請賢侄回覆清河侯,所言之事老夫會慎重考量,也決計不會透露出去半個字!」

「如此便好,晚輩就不打擾了,告辭!」韓信也鬆了一口氣拱手告辭。

「賢侄何不留下飲宴再走,老夫對紫雲仙茶還有些疑問?」蒙毅站起來挽留。

「蒙大夫恕罪,兄長上魯山之事晚輩並不清楚,就連隨同上山的侍衛僕從也皆都留在山腰不曾去赤松子前輩洞府,因此也無法回答蒙大夫的問題,不過茶葉的的確確只有五十筒!」韓信苦笑回答。

「唉,如此好茶,怎奈太少,可惜可惜!」蒙毅無奈搖頭,等韓信離去之後,這才坐下來看著蒙恬說,「清河侯到底對兄長說了何事,難道真不能講?」

「不是不能講,是為兄還沒拿定主意,他要求把信焚燬也不過是不留把柄罷了,此事二弟先不要問,等我想好自然告知你,還有,你安排人去把雲兒叫回來,這次我帶他一起去西軍軍營,按照他的爵位,眼下可以做一個校尉,然後一旦軍制改革開始,我也能為他在軍中謀得一個軍職,我蒙氏世代武將,嫡系只有他一個男兒,豈能就此墮落下去!」

「兄長說的是,弟之本意也是如此,不過因為西軍倒賣搪瓷裝備之事暴露出來之後,弟唯恐兄長受到牽連波及,反而將雲兒也攪進去受到懲罰,因此便一直未做安排,既然兄長也如此想,自然最好!」

蒙毅點頭,然後吩咐家僕去尋找蒙雲,一個五品的官員調去軍營,還需要辦理諸多手續,不過這種事對於蒙毅來說也只是幾句話的事情。

而蒙雲急匆匆跟著家僕回來聽到這個消息,頓時如喪考妣的哀嚎:「爹,公主已經快要臨產,這次必然會誕下麟兒,您讓我這個時候去軍營?」

「哼,讓你去你就去,我蒙氏豈有貪生怕死之輩,你曾祖與祖父皆都是名震天下的大將軍,焉何輪到你就是一個酒囊飯袋,老夫的嫡孫老夫自然會照顧好,你擔心什麼,何況你妾室生下兩兒一女也沒見你這麼緊張過!」蒙毅冷哼。

「爹,那不一樣,公主乃是正室,生下來便是嫡子,將來必然要繼承我的爵位……」

「哈哈,你想要笑死老夫咩,你天天只知道吃喝玩樂,哪有爵位,何況陛下馬上就要推行軍制改革,凡非軍籍將士,一律不得封爵,你身上那個九級的公乘爵怕是要化作烏有,以後一輩子就只能當一個無爵的文官罷了,老夫倒是想看看老夫的嫡孫將來如何繼承你的爵位!」

「啊?」蒙雲如遭雷劈一般張大嘴巴,呆了許久才回過神來急切的說:「爹,您……您沒騙我,皇帝真的要廢止爵位?」

「此事已經十之八九,今日你大伯在朝堂已經上書陛下推行軍制改革,陛下也已經答應,只是在細節上還需要斟酌商討,我大秦自古便是以軍功封爵,你等一群紈袴整日浪蕩,憑藉昔日一些小聰明封賞得了一個有名無實的封爵,這種爵不過虛名罷了,若是軍制改革開始,你這個爵位瞬間就化為烏有,若想保住這個爵位,就必須去軍營當差,一旦推行新的軍爵法令,你的封爵就能變成實爵,這是唯一的機會!」蒙毅看著已經歲數不小的兒子語重心長的說。

「那……那齊二郎高三郎他們的爵位豈不是都沒有了?」蒙雲結結巴巴的問。

「自然,這次軍制改革起始於清河侯,大致早就與老夫談過,如今軍制積弊太深導致軍心不穩,一旦改革軍制,首當其衝就是軍功考評和軍爵授勳,為了激勵軍心和鬥志,軍功考評將會引入日常訓練和比武、兵法等內容,因此以後軍功獲取也並不一定要上戰場拚死搏殺,只要在軍營努力表現,日後獲得一個高爵也並非不可能,而且此次改革將會將軍政分開,軍爵獨立於文職官員體系之外,以後所有的朝堂和郡縣文職官員將都不會再依靠軍功賞爵,而是完全會和官職合併,按照九品官階安排食邑和封地,具體細節老夫還並不清楚,但大致就是這般……」

「爹,您方才不是說改革軍制是大伯提出來的麼,為何又扯上妹婿?莫非是你們害怕陛下懲罰大伯要拉上妹婿墊背?」蒙雲滿臉的懵逼和疑惑。

蒙毅臉皮抽抽了幾下緊緊的握了一下拳頭,但瞬間又長嘆一口氣鬆開拳頭說:「此事勿用你管,你這就回家收拾行禮,明日跟隨大伯出發!」

「好好,我這就去!」蒙雲為了保住自己的爵位,知道老爹不會在這件事上忽悠他,因此還是言聽計從的回家去準備。

看著兒子離去的背影,蒙毅臉皮黑的眼珠子都快看不見了,許久之後幽幽的長嘆一口氣靠在椅背上渾身無力。

一個女婿精的鬼樣,一個兒子卻蠢得像坨屎。

人和人之間的差別怎麼會這麼大!

蒙毅疑惑,皇宮之中的始皇帝也很疑惑。

此時他手上正拿著一顆指頭大小的火紅色果子,正坐在窗前細看。

這粒果子是從陳旭送來的茶葉中發現的。

在紫宸殿奏對之時招待幾位重臣,茶葉是從韓信取出來的那一筒打開的竹筒中取出來的。

不過等他忙完之後吩咐再泡一壺茶準備再次細看蒙恬奏書的時候,發現從竹筒中倒出來的茶葉裡面竟然夾雜了這麼一粒果實。

這顆果實顏色通紅,如同玉石一般帶著微微的通透感,但若是細看卻又發現似乎是表皮上有一層若隱若現的花紋。

這明顯還是一顆新鮮果實。

秦始皇滿心疑惑觀看良久卻仍舊不得要領。

不知道是陳旭故意放在裡面的還是打開竹筒之時無意中掉進去的,甚至細嗅之下這果實還帶著一股沁人心脾的異香。

對著這顆來歷莫名其妙的野果,始皇帝猶豫了,他很有一種吃下去的衝動,但自然又害怕是在路上被人偷偷放進去的。

他自信陳旭絕對不會害他。

甚至韓信也不會有太大問題。

陳旭之所以安排韓信送茶葉,自然也是因為韓信是兄弟,更加令他放心,同時也讓皇帝放心,但跟隨韓信護送茶葉回來的僕從就不敢保證個個沒問題。

萬一有毒……

在猶豫了許久之後,始皇帝還是強行忍住吃下去的衝動,讓宮人去把太醫令周炯和太醫丞徐福請來。

很快周炯徐福聯袂而來,始皇帝將這粒紅色的果子拿出來讓徐福周炯兩人觀看。

「陛下,這應該是一種山中野果,但臣並未見過!」徐福看完之後說。

「陛下,此果老臣也未曾見過,應該只是一種普通野果罷了!」周炯看了許久也無法分辨。

「那此果是否有毒?」始皇帝臉色認真的詢問。

「世間萬般花草果實,有無毒性只能品嚐之後才能辨知,臣未品嚐過,不敢貿然答覆陛下,若是陛下想知道,臣願意品嚐一下!」徐福拱手回答。

「陛下,徐太醫所說不錯,當初神農氏嘗百草而辨五穀,後為醫者留下神農本草,至此有醫道傳承也,我等雖熟知諸多草藥,但這種果實實在陌生,自然只能依照神農氏之法品嚐辨別,老朽也願意一試為陛下解惑!」周炯也點頭附和。

看著手心這指頭大小一粒果實,再看看兩個最為倚重的太醫官,始皇帝微微猶豫之後便搖頭說:「罷了,朕不過是偶爾在後花園看到,一時好奇便採摘回來,豈能兩位愛卿因為區區小事而冒險,暫且退去!」

「是,臣等告退!」徐福周炯拱手離開紫宸殿,出門後低聲商討幾句離開。

而始皇帝再次細看了幾遍紅色的果子之後依舊裝入茶筒之中封好,並且將其放在自己寢宮床榻之前的書架上。

若想要弄清楚,只能等到陳旭回京師詢問一下便知,如若貿然到處詢問打聽,怕是很快又會傳出許多亂七八糟的猜測來。

這只是一件很細微的小事,徐福周炯二人也並未放在心上,畢竟眼下正是盛夏時節,各種野花野果到處都是,御花園花草繁盛,突然長出來這麼一種野果絲毫都不奇怪。

而始皇帝也把這件事很快放下,打開另外一筒茶葉繼續品茶審閱奏書,畢竟陳旭拍屁股走了,許多重要奏書的審核又都落在了他這個皇帝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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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8章 西方最近很亂

數日之後,蒙恬李信啟程返回軍營。

同去的還有兵部的官吏和監察省的監察御史,攜帶諭令前去西軍通傳針對各級將領的懲罰措施,基本上都是罰俸一年半年這種懲罰,這種懲罰在李信蒙恬看來完全就是輕描淡寫不值一提。

跟隨蒙恬離開的,還有蒙雲和幾個平日整天混在一起的紈袴,齊老二和高老三都在其中。

因為聽說不參軍就可能會被罷去爵位,蒙雲還是很夠哥們兒的把這個消息告訴了幾個狐朋狗友,然後齊老二等人也急了,回家與各自老爹詢問,也得到了差不多的消息,於是各自都一番掙扎商量之後,決定好朋友還是該在一起擼,於是就狠下心來決定去西軍當兵受苦。

馬騰楊真和另外幾個沒有功爵在身的紈袴在咸陽城西門之外招手送別一群擼友之後,一個個滿臉惆悵不已。

蒙雲齊老二高老三這幾紈袴界的大佬一走,一群人瞬間感覺少了主心骨,特別是在今年的蹴鞠大賽正舉辦的如火如荼的時候,這一走各隊伍的聯賽成績恐怕都會一塌糊塗。

「唉,咸陽不熱鬧了,某過幾日也去東南,諸位保重吧!」一個紈袴騎在馬上幽幽的嘆氣。

「劉二郎,你去東南幹甚子?」馬騰好奇的問。

「清河侯的坦途計畫開工之後,東南諸郡聽聞熱鬧非凡,規劃的各處海港碼頭都要設置海關、財政、商務、警備、監察、管理公司等衙門,我爹前次詢問我願不願意去海關衙門上差,我不願意,沒想到這才幾日,蒙大郎高三郎他們便不聲不響的去了西域,如今就剩我們幾個,繼續呆在咸陽還有甚子意思!」劉二郎臉色悵然的說。

「也是,蒙大郎他們本來就有功爵在身,去了軍營必然大小還是一員將校,幾年之後再回來,恐怕就是大將甚至卿侯了,我等如若還依舊如此玩耍,恐被人恥笑,也罷,我回家也求老爹去尋一個差事……」另一個紈袴也唉聲嘆氣的搖頭。

「別啊,你等都走了,這蹴鞠聯賽怎麼辦?」馬騰和剩下幾個紈袴都急了。

「你們看那邊……」劉二郎指著一群正在空地上冒著烈日蹴鞠的十五六歲少年,四周還有許多牽馬端水的僕從伺候,「看見沒有,我等已經老了,以後蹴鞠聯賽就是他們的天下!」

看著這群在烈日下奔跑施展著各種花哨蹴鞠動作的少年,還有四周圍觀喝彩的少男少女,馬騰等人瞬間默然。

長江後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灘上。

眨眼六七年過去,他們這群在咸陽引領風騷的紈袴果然已經老了,曾幾何時,他們也是這般在烈日和狂風暴雨甚至冰天雪地之中瘋狂蹴鞠賽馬,甚至還乘坐滑翔機在渭河與咸陽城上空盤旋吶喊,用無比激烈刺激的活動獲得精神上的滿足和慰藉。

但眼下,他們一群人紈袴依舊,但更多的時間是聚在曲園喝酒把妹,隨著錢越掙越多,激情卻越來越少,與眼前這群正在崛起的年輕紈袴比起來,他們這群老前輩的確已經暮氣沉沉,已經不能代表大秦蒸蒸日上的活力。

「唉,走吧,聽聞清河侯回鄉探親之後還要去東南諸郡巡視,我等也去湊湊熱鬧,咸陽已經不好玩兒了!」

「也是,咸陽就丟給這群小傢伙去玩兒吧,爺要駕乘大船出海,去瀛洲,去南洋,說不定過兩年還能比蒙大郎他們搶先一步到達西方……」

「哈哈,不錯,走吧,駕~」

「駕駕~~」

一群紈袴揮鞭遠去,烈日之下,一群少年依舊還在滿場飛奔蹴鞠,時不時還有嘶吼怒罵之聲。

「二狗子,你個瓜皮會不會傳球,今年我們野狼隊一定要打進聯賽四強,明年必須奪冠,小爺我可是在球隊上砸了近十萬錢了……」

……

大秦在貌似安寧平和中突飛猛進,在四十億錢的投資計畫之下,整個大秦已經化作一個巨大的工地,從南到北,依託六條大江大河,官員匠吏,商賈平民,都如同螞蟻一樣乘坐舟船車馬不斷的湧往東南諸郡,投身於這場轟轟烈烈的基建工程之中。

水泥廠、鋼鐵廠、銅鐵煤礦、伐木場、舟船廠、馬車廠、糧食布匹工具等物資在朝廷的調度和民間商賈自發的行動下加快了生產和運輸速度,大量商船商隊來往驅貨不斷。

在這個炎熱的夏日,整個大秦已經如同即將噴發的火山一般,再也按不住它即將再一次的經濟騰飛。

而作為整個計畫設計者,堪稱大秦新時代最偉大設計師的清河侯,在老家等到妹妹杏兒出嫁之後,再次攜帶家眷與父母告辭,在護衛的護送下乘坐十多輛馬車沿秦楚道往南直奔荊楚,這番巡視陳旭打算先順長江而下至會稽,除開考察調研沿途的碼頭河運等物流狀況之外,還要去剛剛籌備完成的杭州廣陵兩座國營絲綢廠進行考察指導,同時還會像東南諸郡經營絲綢布料的商賈進行宣傳,以盡快把這種大規模集成化的工廠模式往整個大秦推廣。

在他不斷的努力推動下,大秦的發展已經勢不可擋,作為策劃者,陳旭不想坐在咸陽聽消息看報紙,而是想親眼見證這樣一個古老的奇蹟,一個幾乎完全屬於他自己的奇蹟。

相對於東方大秦的崛起和熱鬧,西方最近很亂。

首先是安息帝國國王安條克三世搶來的未婚妻,年輕貌美的蘇薩國公主阿西婭失蹤了,安條克三世在都城阿帕麥亞暴跳如雷,經過仔細的調查之後,發現可能是大秦使臣拐跑了公主,安條克三世氣的吐血三升之後發動三千王城精銳追趕大秦使團。

第二就是三月間,突然有一支自稱大月氏的遊牧民族穿越東方的雪山荒漠之後闖入中亞,先是洗劫了沿途幾個部落之後實力很快壯大,不光補充了大量被李信奪走的牲畜財貨和人口,還搶奪了大量的戰馬和武器裝備。

大月氏的舉動激怒了康居王,在三月底召集五萬大軍與大月氏進行了一場大戰,雙方竟然不分勝負,雖然康居以逸待勞兵強馬壯佔據天時地利人和之勢,但逆境生存的大月氏卻有兩萬餘裝備了馬鞍馬鐙的強大戰士,而且打仗悍不畏死,雙方交戰三日混戰數百里,康居死傷上萬,大月氏損傷也有數千,但面對大月氏人不要命的亡命打法,康居人慫了,康居王與大月氏王達成協議,康居可以不進攻大月氏,但大月氏必須往南遷徙。

面對康居王服軟的態度,大月氏王,當初的月氏南圖王畢昆也不敢咄咄逼人,只能帶著部族繼續往南遷徙,而康居王派出大軍一直監視大月氏人離開康居的地盤才陸續返回。

四月初,大月氏遷徙至大宛附近,上百萬頭牛羊馬匹和七八萬人的巨大部族出現,立刻就嚇到了大宛人,大宛國君得到消息之後滿頭霧水以為是康居人進攻,於是召集上萬戰士騎著奔跑如飛的駿馬前來堵截。

康居屬於半農耕半遊牧民族,佔據了鹹海流域廣袤的草原荒漠,與月氏差不多算是同種,屬於羌戎後裔,康居人口雖多,但文明很落後,一直偏居北方,因此武器裝備並不先進,而且戰鬥也沒什麼章法。

而大月氏卻不一樣,雖然在大秦人看來也很落後,不會織布製衣,連鋼鐵武器都沒有,馬鐙馬鞍也做的磕磕巴巴能寒磣死個人,但大月氏卻是在和大秦的不斷戰鬥中成長起來的,見慣了大秦人的凶悍和霸道,知道馬鐙馬鞍在戰鬥之中的巨大作用,再加上圖南王畢昆也對中原文化比較瞭解,身邊還有休密王和冒頓等一群戰鬥力強大的助手,因此大月氏雖然人生地不熟的闖入中亞,但面對康居五萬人比面對大秦數千精銳馬卒的壓力還小,一場大戰雖然損失不少,但也逼迫康居人默許自己有了在這一片區域生活的權利。

圖南王很鬱悶,但又不得不往南走,但就在出康居人範圍之後不久,發現又有一支大軍前來堵截,兩支大軍對壘,大月氏戰士全都緊張無比的將數萬族人和牲畜家當全都護在身後,大部分部族首領都勸說圖南王不要與之爭鬥繼續往西南遷移尋找水草豐美的地方修養。

不過冒頓卻不太同意,因為他發現這些大宛人的精銳騎的都是被稱為天馬的汗血寶馬。

「大王,中原人常說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眼下我們已經被逼的無路可走,繼續往南萬里迢迢又不知道還要走多久,這大宛只有區區一萬人,但卻有如此多的寶馬,只要我們能夠戰而勝之,奪得幾千匹寶馬,則會大大增強我們的實力,以後面對更加強大的敵人也能夠從容應對,聽聞西方大國安息的實力不亞於大秦,我們不能掉以輕心……」

「大王,冒頓王子說的不錯,大宛往南還有大夏和身毒,往西則有安息,我們人生地不熟不易到處流浪,如若在入秋之前還不能找到一個可以安身之處,只怕我們挨不過這個冬天!」一個身穿長衫相貌酷似中原人的男子也站出來勸說。

「大王,聽聞大宛總共只有三十萬人口,戰馬雖好但卻沒有配備足夠的馬鐙和馬鞍,如若我們能夠攻佔大宛,不光可以停下來休養生息,還能得到大量優良的戰馬……」

雖然是被大秦剛的體無完膚,但自從來到這片天地之後打仗幾乎就沒怎麼輸過,因此有些部族首領的戰鬥慾望還是很強。

最主要的是連續兩個多月毫不停歇的遷徙戰鬥,不光牲畜財貨丟失很多,還因為缺衣少食和炎熱導致的疾病讓所有的部族都惶恐不安,如果繼續這樣毫無目的的流浪,只怕挨不到秋天大月氏這個本來就是不同人種和部族聚集起來的龐大部落就會崩潰。

「大王,冒頓願意率領一萬大軍擊潰大宛人,我們不能毫無目的繼續走下去了!」冒頓出馬請戰。

「大王,我等請命與大宛人一戰!」休密王和其他幾個部族首領也都站出來。

「好,就由冒頓帶領左營一萬人出戰大宛,若是獲勝,本王這次就封你為都密王,決不食言!」畢昆狠狠的握緊拳頭說。

「多謝大王,左營諸部隨我出擊!」冒頓咬牙抽出鋒利的鋼鐵大劍策馬大吼。

「殺~~」畢昆左右邊一面巨大的狼皮大氅不斷搖動,瞬息之間萬餘衣衫襤褸凶悍異常的大月氏戰士揮舞著長矛弓箭如同決堤的洪水一般咆哮往大宛人洶湧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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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9章 極東城之戰

「迎戰~~」

大宛人也發出了進攻號令,伴隨著嗚嗚低沉的牛角號聲,有數千大宛戰士抽出弓箭武器吶喊著迎了上來。

大宛將領已經發現貿然闖入他們地盤的並非康居人,而是一群根本都不認識的烏合之眾,各種不同的旗幟高高低低參差不齊,上面也鬼畫桃符一般畫著各種野獸的圖騰圖案,男女老幼驅趕著上百萬頭牛馬牲畜,只有兩萬左右如同乞丐一般的戰士。

面對這樣一群大月氏人,大宛國的指揮官心生輕蔑之意,指揮一半大軍出戰迎敵。

大部分戰爭,失敗的最大原因就是因為輕敵。

大宛作為一個農耕民族,雖然兵甲裝備要比康居和大月氏精良,戰馬也更加優良,但面對早已殺紅了眼已經幾乎背水一戰的大月氏人,在雙方大軍接觸的剎那便崩潰了。

這支衣衫襤褸又黑又髒的大月氏人如同瘋狗一般咆哮而來,他們在衝鋒之中竟然全都可以站起來從容張弓搭箭,而大部分大宛人還依舊騎在光溜溜的馬背上,如此不對等的實力在兩支人馬碰撞在一起的瞬間便勝負已分。

殘肢斷臂和淒厲的慘叫之中,大宛人接觸不超過兩刻時間便快速崩潰,便哭爹喊娘的轉身逃走,在逃兵的衝擊下,大宛本陣根本就扎不住腳開始混亂,而南圖王看到如此情形,自然不肯放過這個機會,命令大軍全部出擊,在兩萬月氏大軍的夾擊之下,大宛軍隊直接就如同海灘上的沙堤一般被淹沒摧毀,萬餘人哭爹喊娘的四散而逃,在月氏人的尾隨衝殺之下,丟下上千具屍體之後狂奔而逃。

「繼續追擊,攻破大宛王城~」

面對如此輕鬆的勝利和如此菜的對手,不光畢昆激動不已,所有的部族首領和戰士也全都奮不顧身的咆哮掩殺,不過有汗血寶馬血統的大宛戰馬的確比月氏人的戰馬強不少,追趕之下很快就被甩開兩三里距離,等到畢昆率領兩萬人追殺到大宛王城的時候,王城在一片慌亂之中已經又集結了上萬軍隊,城門緊閉據城而守,將殺氣騰騰而來的大月氏人擋在城外。

大宛本是塞種人,與西域諸部同種,是當初從西域翻越帕米爾高原而來的種族。

後來發現這個盆地氣候溫暖水草豐美,於是就停留下來慢慢進入了農耕時代,加上有汗血寶馬這種優良的戰馬,因此雖然大宛國人數不多,但戰鬥力還是相當不錯。

加上大宛還是一個單一民族的國家,國王的統治力非常強大,因此在這片區域也算是一個有影響力的大國,與大夏康居勢均力敵,而且大宛人善於經商,常年都有大量商人翻越蔥嶺來往於西域諸國和西方身毒安息等國進行貿易,因此大宛人生活富足商業發達,算是一個比較愛好和平的國家。

而大宛的都城也很有特色,屬於西方那種城堡式建築,而且也很有來歷,當初亞歷山大東征攻打到大宛附近之後看到東方連綿起伏根本就無法翻越的雪山高原,就認為這裡已經是極東之地,於是役使大量戰俘在這裡修建了一座大城,命名為極東亞歷山大城堡,以紀念自己已經攻佔了東方世界的盡頭,就好比孫悟空在五指山下撒尿做記號是一樣一樣的,就是赤裸裸的炫耀。

如果當時他手上有一副世界地圖,按照他的尿性肯定不會這麼輕易放棄攻擊中原。

不過因為水土不服,這座大城修好不久亞歷山大大帝便患病無法醫治,部下只好帶著他回歸祖國,但還沒回家就掛了,結果龐大的亞歷山大帝國瞬息之間便分崩離析,大宛人很快佔據了這座城堡之後定為都城。

這座城堡都是由石頭砌成,高大結實,此時城門緊閉,城牆上密密麻麻站滿了手持弓箭的士兵,雙方再次對峙,大宛國王和滿朝文武大臣都站在城牆之上,看著城下有若一群乞丐的大月氏戰士,一個個滿臉懵逼不知所措。

他們在這片地方生活了數百年了,從未見過這樣一群亂七八糟的種族,似乎有西域諸國的塞種人,似乎還有康居人,剩下的打扮也是形形色色,束冠的、戴帽子的、光頭皮的、披頭散髮的……

「把這座城池打下來,以後這片好地方就是我們大月氏的了!」南圖王騎在汗血寶馬上用馬鞭指著城頭大吼。

「殺~殺~殺~」

兩萬月氏戰士揮舞著亂七八糟的武器大吼,然後開始四面圍攻城池,而城牆上的士兵也吶喊著不斷反擊,雙方箭矢如雨一般亂飛,城下中箭墜馬的月氏人和城頭中箭跌落的士兵的慘叫此起彼伏。

「你們看對方首領騎的那匹馬是不是有些眼熟?」

城樓上,大宛國王居高臨下看得清清楚楚,一面狼皮大纛之下圖南王的坐騎明顯是一匹產自他們大宛的汗血寶馬。

「咦,大王說的對,這匹馬似乎就是去年使臣帶去大秦帝都的其中一匹,當初這些馬都是從大王的御馬中選出來的,因此這匹馬臣還記得很清楚……」旁邊一個大臣驚異不定的說。

「這些人不是大秦人,說不定是襲擊了我們的使臣搶奪了本該送去大秦咸陽的寶馬,如果是這樣,我們派出的使臣和商隊豈不是已經死了!」另有大臣猜測說。

大宛國王緊握拳頭青筋直冒,面孔瞬間就猙獰起來,狠狠的一拳砸在城牆上說:「該死,若是如此,我們豈不是失信於大秦使團,若是他們返回大秦訴說我們大宛並不打算與他們互遣使者友好通商,大秦皇帝必然會命令駐紮西域的大軍前來攻擊我們!」

「那怎麼辦?」城牆上一陣騷亂,無數大臣都慌亂起來。

大宛早就知道大秦有一支萬人的精銳駐紮在高原東側的疏勒,距離大宛不過數百里,不過因為雪山高原翻越困難不適合大軍作戰,因此大秦人也一直按兵不動,據往來西域的大宛商人和西域諸國的胡商言說,大秦軍隊如同虎狼一般不可戰勝,而且大宛國王也安排細作冒充商隊前去大秦軍營打探過,甚至還買回來數百件搪瓷裝備,根據細作回報,大秦兵強馬壯武器犀利而且訓練有素,絕對無法力敵。

因為見過李順的使團,得到過大秦皇帝賞賜的絲綢瓷器玻璃茶葉等物品,而且還聽去過大秦的西域胡商說大秦就是人間天堂,商品奢華琳瑯滿目什麼都不缺,大宛國王和大臣們想來想去,感覺也就只有特產的寶馬拿得出手了,於是便從自己的御馬中精挑細選了三十匹年齡在五到七歲正值健壯的汗血寶馬帶去咸陽,既是為了炫耀,同時也是為了表達足夠的誠意。

不過按照眼前的情形來看,似乎自己派出的使團和商隊被眼前這群亂七八糟的部族搶劫了。

「大王,前幾日還有幾個來自西域的商人正在城內,您何不將他們招來問問,或許他們認識這些傢伙!」有大臣提醒說。

「對對,快起把西域的商人尋來看看!」大宛國王醒悟過來趕緊吩咐,很快就有士兵奔下城樓,不長時間便帶著三個西域胡商登上城樓,而三個胡商在如此混亂的戰鬥中很快認出了城下的敵人。

「大王,這些是月氏人的叛徒,當初被大秦逐出月氏之後逃入天山之北的荒漠,中間那個騎栗色寶馬的是圖南王畢昆,還有他旁邊那個更壞,聽說是當初匈奴國的大王子冒頓,同樣是被大秦追殺逃入西域的,這些傢伙經常搶劫殺害我們西域許多商人和部族……」

「大王,那怎麼辦,要不要出城與他們決戰?」大臣們都有些拿不定主意。

「大王千萬不要出戰,看來這些月至叛徒和匈奴人是被大秦驅趕出來的,遠處那些牛羊牲口和族人一定隨著遷徙了數千里,我們城池堅固,他們堅持不了多久就會退去!」一個西域胡商趕緊勸說。

「不錯,這些人野蠻凶殘,若是城池被攻破就會殺光所有男人,搶走所有女人和財貨,大王萬萬不要出戰,等幾天他們自然就退去了!」另一個西域胡商也趕緊附和。

西域諸部大部分都是和大宛一樣的半農耕民族,深知這些遊牧民族的尿性,因此在三個西域胡商的勸說下,大宛國王就命令據城而守,任憑城下的大月氏人如何攻擊挑釁都不出戰,雙方都只能用弓箭互相攻擊,雖然有傷亡但卻並不算大。

時間一晃五天過去,大月氏在圍攻極東城的同時,還派人四面洗劫附近的大宛村鎮,將大量搶奪來的人口財貨全都集中在一起,並且還紮起簡陋的帳篷將整座城堡團團圍住。

看著城下這些月氏人每天宰殺牛羊吃肉唱歌,而且當眾侮辱搶奪來的大宛女人,城上大宛戰士都氣的暴跳如雷,大宛國王發佈命令招募更多士兵,準備要出城和大月氏人拚命。

而城下南圖王也鬱悶不已,眼下天氣越來越熱,百萬頭牲口和數萬族人因為無法遠離都只能擠在一起生活,糞便堆積蚊蟲肆虐,大量族人開始生病,而眼前這座巨石砌成的大城短時間如果無法攻破,他們就只能暫時放棄這片水草豐美的盆地另覓他處生存。

「傳令下去,再圍攻兩日,若是還不能破城就繼續往南遷徙!」圖南王思來想去不得不下達了最後的命令。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2 14:13
第1290章 都是弱雞

就南圖王打算撤軍的的第二天。

正在圍攻極東城的大月氏人身後突然出現了一支裝備整齊的大軍,數量約有三千人,飄揚的旗幟上彎彎繞繞寫著認不出來的文字。

「安息,是安息人的軍隊!」極東城上遠眺的觀察者瘋狂的對著城牆大吼。

作為一個生活在中亞地區的老牌國度,大宛對附近的幾個區域大國都還是瞭若指掌。

安息本就和大宛接壤,而且安息人也早就想攻佔大宛,不過因為實在隔得太遠有些鞭長莫及,而且安息人的主要敵人不在東方,而在西方,為了爭奪兩河流域這片豐饒的區域,安息一直都在和塞琉古帝國反覆爭奪泰西封,而且埃及人時不時也會來插一腳,加上猶太人和希臘人也不老實,總之中東這個城鄉結合部特別亂,完全如同一鍋粥一樣,因此安條克三世眼下也無暇東顧來征服大宛。

不過今天,這一支突然出現的安息軍隊一下就把大宛人嚇壞了。

所謂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

人倒霉了放屁都能砸腳後跟。

眼前一群瘋狂圍攻的大月氏還沒搞定,又來了一支裝備精良的安息軍隊,似乎大宛人幾百年的安寧生活很快要畫上句號了。

極東城內此時一片慌亂。

而正在圍攻城池的大月氏人同樣懵逼和驚慌,數萬族人驅趕著百萬頭牲畜四散躲避。

「大王,有一支約三千人的大軍正逼向我們後方!」一個探子衝進圖南王的營帳稟報。

「大秦人來了?」圖南王嚇的霍然站起來,臉皮都扭曲變形了,而旁邊幾個謀臣也都嚇的臉色慘白不知所措。

他們雖然是一支殘兵敗將,可以虐西域諸國,可以虐康居大宛,但大秦軍隊就像一頭猛虎一樣已經將他們的心智完全碾碎,生不出來一絲抵抗的念頭。

「大王,似乎不是大秦軍隊,裝束不同,旗幟也不同……」

「走,去看看!」一聽不是大秦軍隊,圖南王和一群謀臣的心瞬間放下了大半,全都走出帳篷上馬,指揮拱衛王庭的精銳戰士迎著安息人來方向而去。

「嗚嗚嗚嗚~~」

一聲接一聲的牛角號聲不斷在月氏人身後傳來,低沉的號聲加上如同奔雷一般的馬蹄上聲中,慌亂四散奔逃的月氏人和牛羊馬匹更加混亂,月氏人的後方瞬間亂成一團。

「嗚嗚~~」

圖南王的王庭精銳同樣號角響起,呼呼啦啦迎風翻捲的狼皮大纛經過之處慌亂的大月氏人也慢慢安靜下來開始收攏牲畜。

而此時,這支追趕李順使團的三千安息王城的精銳大軍的首領也是懵逼的。

他們一路緊趕慢趕追逐近四千餘里,一路搜尋大秦使團的蹤跡,用時三個多月累的像狗一樣,不過連大秦使團的毛都沒摸到一根,整個大秦使團就如同人間蒸發了一般不見了蹤影。

昨日抵達大宛邊境修整一夜之後,今日直奔大宛都城,就是想逼迫大宛國王交出大秦使團,順便把阿西婭公主帶回去。

如果阿西婭真的是被大秦使團騙走,那這次安息的臉就丟的有點兒大,安條克三世氣的已經砸爛了大秦皇帝賞賜的兩個水晶玻璃杯,然後又心疼的趴在地上哭了老半天。

為了把國王的面子找回來,這支安息軍隊的將軍決定找大宛國王撒氣。

不過等他們快要接近極東城之時,才發現大宛很悲催,因為正有一支大軍正在圍攻極東城,而且這些人衣衫襤褸旗幟雜亂,弓箭武器也亂七八糟,最主要的是這支軍隊竟然還拖兒帶女的帶著家屬財產,上百萬頭牛羊馬匹聚集在方圓不過數十里的區域之中,情形看起來極其壯觀而且糟糕。

「將軍,他們的首領來了!」

就在安息大軍接近大月氏後方部族之時,伴隨著號角聲,一桿狼皮大纛快速而來,一位身穿藍色長袍氣勢不若的男子率領兩千餘戰士迎了上來。

「@#@……」

「→_→……」

雙方一陣短暫的交流之後各自臉皮發黑。

「將軍,這些東方蠻子說的話聽不太懂,似乎在責罵我們!」安息通譯氣憤對安息將軍說。

「大王,這些人說話聽不懂,但肯定不是大秦人!」圖南王身邊一個通譯提醒。

對於大月氏來說這兩個多月雖然過的淒慘,但也並非沒有收穫,至少讓他們明白了一個道理,那就是大秦軍隊不可戰勝,但西方這些國家都是弱雞。

「敵人來歷不明,可能是大宛人找來的幫手,哼,既然不是大秦人,那還等什麼,幹掉他們,搶了裝備馬匹繼續南遷,大宛看來是無法攻下來了!」圖南王臉頰扭曲的冷哼一聲。

「是,大王命令進攻,殺~~」

圖南王的王庭精銳統領大吼著抽出一柄青銅大劍揮向前方,兩千精銳戰士瞬息而動磕馬鐙策馬殺出,在快速移動之中已經踩在馬鐙上張弓搭箭開始蓄力。

「殺~幹掉這些東方的蠻子!」安息將軍同樣怒不可遏,一路辛苦追趕了數千里,竟然遇到這麼一群野蠻人,二話不說就要打架。

兩軍相隔不過三里,雙方都是戰馬,因此發動起來頓時如悶雷滾地,方圓數十里的地面都在跟著微微顫抖。

數分鐘之後,兩支大軍撞在了一起。

安息能夠崛起成為獨霸中亞數萬里的大國,無論是裝備還是戰鬥力都不是康居和大宛人能夠相比的,雙方交戰的剎那,大月氏的王庭精銳絲毫都沒佔到便宜,慘烈的廝殺衝擊之下,雙方戰士大量落馬,慘叫哭喊戰馬嘶鳴之聲混雜在一起,場面瞬間慘烈的一塌糊塗。

安息人勞師遠征,大月氏人也同樣奔波勞累,勢均力敵的絞殺之中互有死傷,很快十多分鐘過去,月氏人並不佔上風,騎馬站在狼皮大纛下的圖南王不得不下令停止攻城,集結更多的部族參加圍攻。

「嗚嗚~~」圍困極東城數日的大月氏戰士開始轉身撤退,萬馬奔騰往安息人包圍而去。

「大王,大月氏人撤退了!」城頭上的大宛臣民和戰士忍不住激動的歡呼起來。

「大王,安息人不會是大月氏的對手,如若等大月氏幹掉了這些安息人就會再次包圍都城,臣建議立刻出兵攻擊,和安息人夾擊大月氏!」一個大臣提醒大宛國王。

「不錯,若是錯過時機,恐怕我們會再次被困,城內的糧食只能支持兩三天了!」另一個大臣也進言說。

大宛國王並沒有猶豫太久就做出了決定,安排將領率領萬餘王城精銳和一萬臨時徵召的平民戰士出城攻擊大月氏人的屁股。

很快極東城西南兩座城門開啟,在吶喊聲中兩萬戰士如同噴泉一般洶湧而出,揮舞著刀槍弓箭尾隨撤退的月氏人追殺上去。

「大王,大宛人出城攻擊我們後方!」很快消息便傳到圖南王耳中,不過圖南王不僅沒有憤怒,反而是仰天大笑,「命令右營攻擊眼前的敵人,命令冒頓率領左營轉身攻擊大宛人,告訴他,若是他能夠拿下大宛都城,本王與他結為兄弟平分大宛國土!」

「是,大王!」信使轉身而去,很快此起彼伏的吼聲和號角聲從四面八方響起,正在撤退的冒頓聽到南圖王的命令之後毫不猶豫的率領一萬大軍轉身殺向正傾巢而出的大宛部隊,而剩下的戰士依舊如同洪水一般滾滾往安息大軍淹沒而去。

安息人扛不住了,面對一萬餘瘋狗一般而且全部裝備了馬鐙馬鞍的大月氏人,三千安息大軍瞬息之間便折損近半,領軍的大將不得不命令撤退,南圖王命令掩殺十餘里,安息三千裝備精良的王城精銳沿途再次丟下數百具屍體之後,只餘下不到三百人逃脫。

而在安息人撤退逃脫之時,冒頓在南圖王平分大宛國土的誘惑下悍不畏死,身先士卒提著大劍與大宛人血拼肉搏,而且他也知道這幾乎就是破城的唯一機會,若是眼下還無法攻破大宛人這座都城,就只能灰溜溜的夾著尾巴繼續毫無目的的往東南遷徙,而南方有大夏和身毒,西方還有安息,注定都不會一帆風順的找到安居之地。

「殺,搶奪城門,率先入城者賞牛羊五千,馬匹五十,女人一百……」

冒頓渾身浴血,劈翻一個大宛的將領之後揮劍指著已經只有二十丈距離的城門大吼。

「殺~~」

在如此豐厚的獎勵刺激下,所有大月氏戰士全都瘋狂了,揮動五花八門的武器瘋狂的往城門衝殺而去,而此時,大量大宛軍隊還在不但源源而出,在月氏人的逼迫下,雙方很快就在城門處展開了血腥而慘烈的廝殺,鮮血淋漓殘肢飛濺,平日安詳寧靜的城門處已經被血水染成了泥漿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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