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文明] 玄渾道章 作者:誤道者(連載中)

 
Babcorn 2019-9-23 17:42:47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123 48873
bpd 發表於 2022-4-30 01:00
紫樞 第四百九十四章 入虛布氣意

  過司議向著一側的蘭司議點了下頭,後者走了出來,伸指一點,就將方景凜、正清道人二人的形影在諸人面前顯化了出來。

  他又對著在場諸人道:「諸位司議且看看,可還有什麼欠缺之處?」

  諸司議略作思索,都是對著兩人的化影打入了一道光芒。

  單純一人的記憶映照,只是一人之所見,僅需讓他人知曉此人,那是足夠了,可若是涉及到道法的運轉,那越是逼近真實的一面越好,而是多人記憶之映照,則可最大限度還原原主。

  想要完全還原自是不可能的,此與真實之人總是有所差別的,可無疑能是當減少一些運轉法門時遇到的麻煩。

  這時有司議提議道:「是否要將那張道人的形影一併照顯出來?」

  有人則搖了搖頭,道:「這人被困於塵水之中,這等上境之玄水,又哪裡是施展尋常道法能牽連到的?」

  這時高上真身邊那弟子似是感覺到了什麼,露出傾注之色,隨後他抬起頭,高聲道:「高上真說了,不必顧忌寶器所限,無論何人,也無論用何物遮護,上真的道法都是可以尋去。」

  聽此一言,諸司議不覺側目。

  全司議聽了,卻是點了點頭,這高道人背後靠著斗歲世道,敢這麼說,應當是有些手段的,而且此事也無礙,左右只是看個形影罷了,若能成那是最好不過,不成也是斗歲世道丟面子,和他們沒關係。

  他又看了一眼那高道人空洞的眼神,只是這位似也不在乎這些。

  他對向司議道:「向司議,你與那張道人數度照面,當是此人記憶深刻,可由化你此人之形影於前。」

  向司議領命,他神情鄭重了一些,對著前方一點指,便有一個形影照了出來,但是這個形影出來之後,晃了晃,卻又忽然消失了。

  諸人不覺一怔。

  過司議、全司議還有卞司議三人似是想到了,神情不覺微微生變。

  這等情形,分明是形影之人無比接近上層,逐漸與大道氣意相對抗,就連他們這些同輩也很難化顯出其之形影了。

  過司議緩緩道:「我等一起施為。」

  全司議、卞司議等人都是一起點頭,越是這般人物,越是需要盡早剷除,天夏那裡或可能還有破境之位的,這人道行修為這般高,若是再往上走,那天夏或許就要多出一位上境大能了。

  雖然這等可能性很小,可在天機變數越來越傾向天夏的前提之下,任何情況都是無法預料的。

  三人於是一起施法,前番鬥戰他們都是親眼目睹,每一人都對張御印象深刻,故是在合力之下,將張御的化影終是一併凝照出來。

  只是張御的形影出現在場中的時候,諸人都是心頭一凜。

  此刻這化影與真人相彷彿,只見張御站在那裡,神情淡然,眸中似有神光蘊閃,手中持一柄劍器,似是隨時可能一劍斬出,決斷生死。這是實實在在的威脅,尤其是聯想到此前的戰績,斬殺同輩幾乎就是一劍一人個,在場之人只是看著,就覺心生寒意,氣息微滯。

  向司議此刻也是不自覺眼皮跳了跳,此刻他似又回想起了此前鬥戰之中,張御殺入陣樞之中,將諸多求全之人逐一斬殺的景象。

  場中氣氛在凝滯了片刻後,那個一直站在那裡不動的高道人卻是向前走了過來,其先是來到了方景凜、正清二人的形影身前,就這麼站著,空洞的眼神望著兩人,他此刻不是在看,而似是在感應著什麼。

  過了一會兒,他移動腳步,又是走到了張御這邊,同樣站定下來,不過這一次,他站立的時間更長。

  許久之後,他走回到了一處席座之上,雙袖一展,在此坐了下來。

  段司議看了看那跟隨在高道人身邊的弟子,道:「如何?高上真可能對付這幾人麼?」

  那弟子看了看高道人,道:「上真正在調運法門,稍候就能見結果了。」

  高道人此刻已然入至定中,運轉起了自身根本道法。

  他之道法名為「合神布意」,此法比較獨特,並不是從世身下手,而是從修士寄托在神虛之地的那一縷神氣下手。

  只要他感應到對方形影,或是過往留下過的痕跡,便能進入對方的神虛之地中。

  修道人摘取上乘功果之後,陰陽互濟,虛實相生,世身滅去,則神氣入世還復世身,神氣若滅,則是世身聚氣,再種神氣,這是很難殺死的,神虛和世身任憑哪一端存在,另一面便會再生出來,除非有同時攻殺去兩者的手段。

  他的道法擅長在神虛之地中消抹修道人神氣,並有手段在消殺神氣的時候一併除滅世身。

  這是他放棄了諸感為代價,所修持得來的道法。

  這裡好處在於,就算對方的世身或分身假身有寶器、寶衣等物遮護,卻也遮護不到神虛之地上,如此便等於繞開堅固之處攻襲那薄弱之所在。

  還有,他因為專注神氣,所以祭煉有神氣之中可用的陣器,而此陣器又牽連至一處鎮道之寶上,如有必要,可從上借得一縷氣機過來相助,以增勝算。

  也就是現在元夏天序不穩,更需要用此器鎮定天序,否則此前若將此寶取拿下來,他有信心,任何沒有防備的天夏修士,他都可逐一消殺。

  不過此法缺陷也是有的,就是怕人欺至近前,那他幾乎沒有什麼抵抗能力的,故是平時躲在斗歲世道基本不出來。

  也是這樣,他就算擊殺了強敵,外人不知道是誰人出的手,以至於名聲不顯,好在現在是在兩殿之內,穩妥方面當無問題。

  他首先針對的乃是方景凜,道法一轉,便往其人神虛之地尋去。

  神虛之地時時變化之中,一般是很難找到的,求全道人之間鬥戰也需在滅殺世身之後設法推算,才能找到其所在。而他不需要,只要在元夏天序之下留下足夠多痕跡之人,又有形影在前,那麼就能尋到那處。

  而先找方景凜,是因為其人疑似因為自身道法之故,與岳清澤四人聯繫緊密,那岳清澤四人以往就被迫投靠元夏的外世修道人,這幾人在元夏活動多年,留下痕跡非常之深刻,所以順此找尋,就能將人找到。

  隨著他道法展開,岳清澤等人神虛之地暴露在了他面前,若是有必要,就可順手將這四人一併殺死,可他沒這麼做,殺這四人什麼時候都可以,可因為道法牽連之故,這麼做或會引發方景凜的警惕,故是拋開四人,一道神氣直入方景凜神虛之中!

  方景凜回至陣中後,便一直在那裡運轉道法,消化前方鬥戰收穫,此刻忽然察覺不對,睜目一看,便就見一個兩目空洞的修道人就坐在自己的對面。

  他雙目不由一瞇,其人是誰?又是怎麼進來的?

  他到底根底深厚,一念之間便意識到,面前此人非是真實,而是神虛之地受到此人威脅,感應之下,神氣送渡先兆入到世身之前。

  他知道這個情況不對,只一瞬間就做出了最為正確的反應,果斷引來清穹之氣護持,然而這個舉動仍舊是遲了,因為他在感察到不對的時候,那道法實際上便已經轉運開了。

  他的假身頓時一陣扭曲,再是節節碎裂,掉落於地,並在那裡爆閃成一道沖天氣光。不止如此,同一時刻,不管是他落在元夏,還是駐守在天夏的分身,也都是全部爆閃開來。

  兩殿之上,坐在那裡的高道人心中微微詫異,他本來想藉此直接殺死方景凜的,但是最後卻沒有能成功,因為在尋去其正身的時候,他受到了一股強大力量的阻礙。

  這等情況,無疑是因為對方正身之上有鎮道之寶一流的寶器護持。

  這樣的情形其實是非常少見的,因為其人正身如無意外應當是在天夏,在不與外敵接觸的時候,居然還有寶器用來庇佑,或許是因為這方景凜乃是天夏極為重要的人物,所以不得不保護起來?

  然而真實狀況,是因為方景凜正身仍在鎮獄之中,鎮獄本來是囚押不住這樣的修道人的,但是玄廷動用了清穹之氣,並封堵一切可以對其施加影響的外力,這自是使得高道人的道法無法奏功了。

  誰人事先能想到,鎮獄本來是束縛,現在卻反而成了遮護,故是由此保下了方景凜一命,若不是如此,方才其人已然被除殺了。

  高道人沒有得手,雖然心中有所遺憾,可這對他來說也不是什麼問題,因為他自身道法的緣故,對手神虛之地在被攻破一次後,就打下了他的印痕,只要今後對手正身露出破綻,那他可以回去再次施加手段。

  換言之,只要方景凜失去了寶器庇佑,那麼立時可以被他殺死。

  這也是為什麼被沉水困住的張御他亦有自信對付,因為只要那神虛之地被他侵佔,哪怕現在影響不到,可等人出來後,卻一樣可以影響到。

  在將神氣從方景凜那裡轉過後,他稍作調息,便又向著正清道人的神虛之地尋了過去。


bpd 發表於 2022-5-1 00:32
紫樞 第四百九十五章 神身抱合一

  天夏陣中,某駕巨舟艙室之內,正清道人正坐在那裡持坐,忽然身前晶玉微閃,他目光落下,伸手上去,裡面卻是傳意告知他,方景凜那裡出了問題,假身崩散了。

  他神情沉靜,方景凜不可能無緣無故出現這等問題,極有可能是受到了襲擊,而且是有目的的侵攻。

  玄廷現在通傳他,應該也是認為,此事既然可出現在方景凜身上,那麼也有可能出現在他的身上。

  高道人循著正清道人留下來的痕跡,也是很快尋到了後者的神虛之所在,他立時往裡侵入進去。

  他一進入此間,便見一個年輕道人坐在青色光團之中,周身之氣清湛無比,隨後便見陰陽虛實二氣互相交融,渾然一體,他幾乎找不到任何破入進去的罅隙。

  他不禁驚訝了起來,這是將功行修煉到了氣身合一,陰陽相抱,無分彼此的程度了?

  很少有修道人會如此修持,也很少有修道人會選擇走上這一步,因為修行到此一步,擊其神氣與擊其世身也就沒有什麼區別了。

  也是如此,這等修士若是攻擊他人,那麼道法一展,若是對方不敵,那麼可以一氣將道法滲透到對方的神氣和世身之中,並將兩者一同消殺。

  可是相對的,當這等修士自己面對敵人時,也同樣是如此,萬一受挫於對手,也很可能在一擊之下消亡。

  做出這等選擇之人,要麼是對自己極端自信,要麼就是可能道法之上可能另有玄妙,不止表面上那麼簡單。

  方才他闖入方景凜的神虛之地時,對方是遲一步才有所警覺的,可那個時候已然是遲了,被他抓住機會直接削奪神氣,並消除假身。

  正清道人修為純之又純,高道人才是神氣一觸,他就已然有所察覺了,他的正身直接從原地消失,進入了神虛之地中,竟然是與神氣混成一體,形成了一個清氣玉團,望之渾然無暇,無有任何破綻可尋。

  這頓時令高道人無從下手了,他發現憑藉自己道法難以一舉克壓此人,或者一直糾纏下去能決勝負,但不知要用多久,好在他還有其他手段。

  他意識一轉,卻是牽動了鎮道之寶寄托在自己神氣之內的那一縷氣息了,試圖破開這層守禦,然而此氣渡去,發現清光之中有一股力量應發出來,源源不斷抵擋著外來壓力,竟是同樣沒辦法往裡侵奪。

  正清道人身為廷執,執拿有一縷清穹之氣的權柄,但是通常這等氣機頃刻間是很難加持到神虛之地內,需要一定時間運轉,因為凡是能渡入神虛之地的法寶,且能隨心意指的,無不是需與修士自身身本元相合。

  就算是高道人,他所運用的寶器氣機也是間接借用,還是因為此人專注的就是這一條道路。

  可是正清卻氣身合一,故是對他而言在外運使和在神虛之地內運使沒有什麼區別,只要世身能用,神氣自也能用。

  這意味著就算沒有本元之寶,任何法器他能拿入神虛之地,雖然不經過長久運煉,無法發揮到最大效用,可有守禦與無守禦那完全是兩回事。

  就如眼下,他不但抽調了清穹之氣,且連那件寶衣也是一併帶了進來,守禦可謂固若金湯,他現在還不清楚對方路數,所以沒有貿然反擊,但隨著雙方接觸,認知自會逐漸加深,他也可以反過來去尋對方的神虛之所在。

  高道人在神虛之地內鬥戰經驗豐富,他一見無從下手,就知道一下拿不下正清道人,他沒有選擇繼續堅持,並不給任何後者探尋自己的機會,而是就這麼退了去。反正於他而言,若是想入此間,可以隨時再來,而對方卻尋不到他。

  這一次雖然沒有能擊殺敵手,可他非但沒有沮喪,反而有些驚喜,長久以來,他還從來沒有遇到過能在神虛之地和自己對抗之人。

  現在反而有一種遇到了高明對手的驚喜,他也是在尋思對策,這樣的敵人如何針對,若是能擊敗此人,這也有助於他自身的道行的提升。

  正清道人在感覺到那人退去後,世身又是再次出現,不過在外界看來,他身軀只是消失了一瞬,便又浮現出來,好像僅僅只是閃爍了一下。

  他探手拿住身前的晶玉,向著武廷執傳報了此事。

  方才方景凜出現問題,也十有八九與此人有關,並且那個人可以針對方景凜,針對他,那麼也能針對其他人。

  他雖然不怕對方再度尋來,可其餘人若是一不小心,那麼極其容易遭受此人襲殺。

  雖然他對方景凜作派不喜,但對其道行功行卻是認可的,連方景凜這般人都是無從反抗,更不用說其餘人了,反應不及的話,那是半點反抗機會都沒有。

  武廷執得知之後,要讓他繼續小心戒備,沉思了下。來犯之人應該是由神虛之地發起進攻的手段。

  但這等道法這般了得,肯定也是有其缺陷所在的,不然元夏早就可以拿出來用了。

  而且他注意到這一點,現在雙方的局勢趨於平緩,那麼攻擊他這個主持大局的首腦無疑比攻擊他人價值更高。可元夏方面沒有這麼做,那許是受限於某種先決條件。

  從方景凜和正清兩人來看,很可能是在元夏露過面,又或者是在元夏沉定了一段時間之人。也就是說,只要不曾在外顯露過身影,或者留下的印痕不太深刻,那很可能就不會被此人盯上。

  但這只是他的猜測,應對敵手,不能寄托於此,最好還是建立有效的守禦,只是目前求全道法之人中,還沒有一個擅長在神氣對敵的。轉念到這裡,他忽然想到,或許有一個人可以。

  元夏兩殿大殿之中,諸司議察覺到了高道人身上的氣意變動,顧司議便向著其人身邊那弟子問道:「怎麼樣?」

  高道人身邊的弟子頓了一會兒,才是抬起頭回道:「高上真已然破殺了其中一人的假身,只是那人疑似有鎮道之寶護持正身,未能一舉剷除,有些可惜,至於另一人,守持較嚴,也同樣有寶器護持,未能一舉破殺。還請諸位見諒。」

  高道人並沒有對自己受挫作遮掩,都是如實說告知了諸人。

  然而諸司議聽聞此事,卻是並不覺得他受挫了,反而有些動容。

  因為只這麼一會兒工夫,其人就接連找到了兩名戰力強橫修道人的神虛之地,並且破殺了其中一個假身,這是之前多少人沒到達的戰果。

  而且居然攻擊了一人之後,又去攻擊了另一人,這更是不易了,雖然無功而返,可自身同樣全身而退,且看起來還保持著戰術上的主動,這點尤為不易。

  顧司議這時想了想,開口道:「高上真既能極快尋到敵方神虛之所在,那麼是否可以攻擊天夏其餘修道人?蘭某之意,並不止限於求全道法之人。」

  若是能將來襲天夏上層一個個殺滅,那麼必能削弱天夏一方對鎮道之寶的駕馭,另外上層受損若多,那麼底下也必然生亂。

  那弟子等了一會兒,才道:「高上真說,若是能拿來對方的形影,還有對方在我元夏境內沉浸足夠長的時間,他也是可以嘗試的,且不拘多少人,都是可以。」

  顧司議點點頭,雖然天夏很多上層都不曾露過面,現在似乎無法做成此事,但是以後說不定可以……

  想到這裡,他卻是心中忽然記起一事,轉頭看向一邊,道:「黃司議,我記得你身邊有一人是打入了天夏內部了吧?」

  黃司議聞言頓時來了精神,挺胸道:「正是如此。」他顧盼左右,道:「在黃某安排之下,此人一直潛伏在天夏,至今都不曾暴露。」

  這話也引起了上面幾位大司議的注意。

  全司議問道:「你那名暗線,見過多少天夏上層?」

  黃司議謹慎回道:「這卻不好說,為了讓這此人能安穩潛伏下去,黃某一直關照他不必冒進,所以也不容易接近天夏上層,諸位當知道,這是條長線。」

  諸司議點點頭,以前他們覺得天夏頃刻可滅,所以沒人會去做這等吃力不討好的事,可現在卻覺得黃司議頗有遠見。

  卞司議道:「黃司議,不妨問一問此人,關於天夏上層,能知多少就說出多少,哪怕只是聽說,也令他說了出來。」

  黃司議精神大振,道:「好,黃某這就去問一問他。」執有一禮,就匆匆下去了。

  坐在那裡的高道人,在調息過後,此時卻是決定去尋一下張御。

  方才所顯現出來的三人形影,前面兩個人他算是會過了,也差不多知悉這二人的底細,也就這一位他不曾尋過了。

  神虛之地並不會因為其人被困消失,故他依舊可以設法尋去。

  而且他也想看一看,這位到底有什麼特殊之處,能令兩殿和上三世的上層如此忌憚。就算對方果然了得,一時能夠拿下,他也依舊能退回來,先專注對付那正清道人。念至此處,他身上道法便即轉動起來。


bpd 發表於 2022-5-1 00:33
紫樞 第四百九十六章 反空尋虛極

  黃司議從兩殿走出來,來至外間,親自尋到了重岸,照面便就言道:「你知曉多少天夏上層?又見過多少?」

  重岸心中一動,自己沒去找黃司議,對方卻主動來尋自己說此事,這莫非這就是那位穆司議所言天機麼?

  他斟酌道:「見過沒幾位,但倒是聽說過一些。」

  黃司議略顯失望,但是這個結果他其實早就猜到了,他道:「不管是你聽到的,還是你見到的,見你將知道的告知我。」

  重岸道:「這倒是可以,不過這些都是道聽途說,也沒什麼太大價值,司議要知曉這些做什麼?」

  黃司議不耐煩道:「讓你說你便說,問這麼多做什麼。」

  重岸道:「我不是此意,只是想知道此事是否重要,若是給的不準確,豈不是耽擱了兩殿之事?」

  黃司議聽出了他話中之意,看了幾他幾眼,道:「怎麼?你現在莫非有辦法獲知更多真實消息不成?」

  重岸道:「在下若能借的法壇相助,那麼就能看清楚自己分身是否也是一路跟隨到此,要是能溝通上,那麼或許可以讓他送一些更多更有用的消息過來。」

  黃司議琢磨了下,道:「這倒是……」

  可隨後他又搖了搖頭,道:「若是早一些還好,現在你便是想,我亦是無法讓你去了。」

  他下巴一抬,示意了下前方那一面遮蔽半天的光幕,「看到沒有,現在這『半覺仙』兩分天幕,你別說無法出去,就算出去了,也沒可能從天夏那裡順利得到什麼,反而可能暴露自己。」

  他一擺手,道:「你就照我說得做,上面的事自我來管。」

  重岸理解了,上面急需天夏上層的消息,那一定有目的的,但可能也只是想試上一試,不然決心一定更大,不會讓黃司議單獨來處置。

  他應下道:「好。」

  首先他將曾經在元夏露過面,並未元夏之人知悉之人羅列了出來,這部分人他是沒法遮掩的,也主要是為了取信元夏上層,顯得消息真實。

  而接下來,他又將自己知曉存在的「天夏上層」都是一個個說了出來。

  他自不是會將完全真實的東西交出去,天夏這邊也早是考慮這等事。他所交出所有人的在名冊和一些人的印象中無疑是真實存在的,可要找卻是找不到的,也就是身份為真,但人物虛假,還有一些則是人物真實,但給出的其餘消息卻是似是而非。

  元夏就算看出了什麼,也可以說他也一樣受到了欺瞞。

  對於他這樣一個長久潛伏,深耕下層,卻還未曾爬到高層的暗線來說,這樣的情形也是十分合理的。

  黃司議待他羅列完整,拿到手中看了幾遍,又問了他幾句話,便往袖子之中一塞,道:「便如此。」走了一半,他回頭道:「若是此事順利,你之功勞我自是記得。」說完,就往兩殿回轉。

  元上殿大殿之上,高道人坐在那裡,閉目凝識,試著找尋張御神虛之地所在。

  只是令他詫異的是,張御此前屢屢斬殺元夏修士,又數度到來元夏,按理說留下的痕跡是最多的,形影也是無比接近其人,可是無論他怎麼努力,居然都無法準確尋到此處。

  明明那神虛之地似乎就在前方,可每每要挨近時,其便就忽然消失無蹤了。

  他心中不由有了判斷,這人修為極高,且好像功法獨特,更有迴避天機暗算之能,所以神虛之地藏而不露,感氣即遁。

  但是沒有關係,他自己難見,那大可以借用寶器之力來找尋,不管此人如何了得,只要沒有跨越過那一步,那麼是無可能對抗寶器的。

  他當即起神氣相運,一縷光華不知從何處到來,落入神氣之內,隨後如同徹照虛空大千,一瞬之間,他心中所欲尋訪之所在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呈現在了眼前。

  只是就在他找到那處所在的同時,卻見一股星光好似突然綻放出來,隨即他發現自己已然進入了那片神虛之地。

  可他同時也是察覺到,這並不是自己進入的,而是此處所在主動將他包納進去的。

  而他隨後觀去,發現這片神虛之地也是與眾不同,一株鬱鬱蔥蔥,枝繁葉茂、其上凝結無數垂落玉果的大木矗立在那裡,樹冠之上,散發著一股盈盈紫氣。

  而在大木之下,卻是坐著三名道人,每一人背後騰起一道寶光,三道光氣相互交融,周流不息,而在三人周圍雲霧飄渺,星光繚繞,更是徘徊著陣陣仙音。

  左邊那白袍道人似乎注意到了他,往他看了看,笑道:「有異客至此。」

  右邊那青袍道人神情嚴肅,一語不發,卻是將手中玉尺一祭,頓時那一道青光蔓延擴展,將整個神虛之地籠罩了起來。

  高道人也算見識過諸般神虛之地了,這等景象從未見過,正自驚異,卻當中那名道人只是淡然看了他一眼,隱隱約約之間,他彷彿看到其人背後六枚道箓閃爍了一下,不覺一個恍惚。

  他再是醒神過來,愕然發現自己依然回到了原處,卻是方才放出去的那一縷神氣已然破散了。

  清玄道宮之內,張御正身正定坐於此,此時他似乎感覺到了什麼,雙目一睜,眸中神光閃爍了一下。

  若無差錯,應當是自己的神虛之地遭受了窺覬,但對方似乎一觸即潰,所以還沒有等到他反擊,便即消失了。

  那是因為他的神虛之地中,如今有大道意印守禦。心意、神氣之流的攻擊,不到一定層次,都沒可能撼動得了他。

  就在此時,訓天道章之內忽有傳意到來,此卻是戴廷執送回來的,他接了過來,卻是上面報知於他,方景凜、正清二人的神虛之地先後遭受到了攻襲;方景凜假身、分身俱是崩散,正清道人卻退兩敵。

  武廷執判斷,可能這人還會來尋他,故是來提醒他一聲。

  他心裡轉念,方才神虛之地有感,應當就是那襲擊之人了。倒也不怪這番通傳來的晚,神虛之地內沒有時日流轉,只有起落生滅,此間交手,對於外間來說往往只是一瞬,能這麼快傳回消息,已然是很迅速了。

  倒是這個人,他感覺對天夏威脅極大。

  能尋到方景凜、尋到正清、這就意味著還能尋到其他人,他有手段抵禦,多數人可沒這個本事。

  此人必須找出來清理了。

  他思考了一下,道:「白朢道友,此事要勞煩你了。」

  白朢道人現於座下,微微一笑,手中拂塵一擺,道:「交由貧道便是。」

  他之根本道法「非殊非妄」乃是遁變轉化之術,既可轉挪避劫,亦能尋至對方根本。尤其高道人方才與他們有了接觸,並被意印截殺了神氣,那便是有了牽扯,他自能憑此尋了過去。

  高道人神氣破散之後,對於張御神虛之所在,只剩下了模模糊糊的印象,他也是第一次遇到了神氣被削奪之事,還未等到他再度嘗試,卻是眉心跳動不已,並有一股深深的刺疼感傳來。

  他感覺到對方正通過自己神氣反溯而上,奔著自己的神虛之地找了過來。在驚異的同時他也是暗自驚喜。

  擅長進攻之人,又怎麼會不會注意自身的防守?

  或許對於別人來說,神虛之地那是萬萬不容敵手發現的,要千方百計藏匿起來。可似他這般擅長神氣之戰的能手,自己的神虛之地早是經營的無比牢固,若是敵方敢踏入進來,那反而能利用主場之勢將之殲滅。

  他當下神氣內斂,整個神虛之地化作了一團朦朦朧朧的霧氣,似有若無,虛實難定。並且其中有一縷縷神氣穿梭來去。

  這是他從他人身上摘取得來寄氣,並融入了他的神氣之中,所以這些神氣可以說是他,也可以不是他,若遇敵攻,那便可提前拋了出去,為自己作以遮擋。

  他也是知曉張御有手段通過斬殺氣機斬殺修道人,而他懷疑此與神氣也有牽扯,所以特意布下了這一層守禦。

  誠然,這些神氣若被破毀,因為道法之故,別人替他之劫或會因此殞命,可那不過只是一些寄虛修道人,對比他這個求全上真,自然是保全他更是重要了。

  然而令他預料不及的是,他正嚴加戒備之時,一道茫茫星光照來,霎時將一切都是籠罩了進去,不禁微微一個失神,隨即發現好似一切都沒有變化。

  不對!

  他猛地往上方看去,卻是發現那裡是一株無比繁茂的巨木,而而自己的神虛之地被其所籠罩,並懸掛在其中一根枝節之上,似是成了上面無數玉果中的一枚。

  他悚然一驚,心道不好,知這是神氣鬥戰之中的某種上乘變化,當是對方亦有著上境之力幫襯,才致如此,連忙試圖將那一縷寶器氣機運轉出來,使自己從中解脫。

  然而此刻已然是遲了,他聽得有清和語聲響起:「此非殊,亦非妄也。」同時一道白光照來,卻是根本沒去理會那些混融神氣,而是直接指向了他的根本所在。


bpd 發表於 2022-5-1 00:33
紫樞 第四百九十七章 生滅止一念

  高道人到底對敵經驗豐富,見到那白光直落根本而來,他立知原先的策略已是無用。

  這刻也是絲毫猶豫不得,他非常果斷的將所有神氣都是吸納進來,而不再是用於混淆之用,由於這裡面本來就有他的神氣混融,所以這一聚集,神虛之地也是瞬間得以壯大。

  這一番舉動過後,似乎上面的枝節難以承受這等份量,於是他神虛之地所化玉果登時從上面掉落了下來。

  高道人清楚,神虛之地中,既是道法的較量,又有意識的映照,所以任何看似不可思議的事情都有可能發生,而某些映照卻也能反過來影響結果。

  比如現在他是樹上之果,這是對面出招,他若應對不及時,就會落入對方的制束之中,可若是他墜入地下,意味著重新得種,再獲新生,那麼就有很大機會從此中擺脫出去。

  因為神虛之地內雖無時日流轉,卻有起落生滅,只要符合或合理運用生滅之理的,那麼就能借助其勢,擺脫危機或者攻伐對手。

  這個道理諸多修道人或許有所領悟,但卻絕不似他這個專注於此道的修道人更是懂得運用。

  此刻眼見著擺脫了下來,並且即將落至下方,他待要隨後重整旗鼓,可是這個時候,那見那白光在上端旋繞一圈,又是繼續跟著過來,並且這一次直落在他神虛之地上。

  好在他早有準備,依靠著神氣充實挺受了這一擊,但是出人意料,這一擊並沒有預想之中那般具備衝擊力。由此他倏然驚覺,這不是為了攻擊自己,而是為了給下面的攻擊指明去處。

  意識到這一點後,他急忙祭起秘術,霎時一點靈光神氣之中泛起。

  神虛鬥戰,不脫生滅之道,生是一轉,滅亦是一轉,由生入滅,或由滅轉生,現在神虛往下斷落去,可轉入新生,但未曾入化之前,同樣可以先行入滅,只要符合入滅再生之道即可。

  而順此道理繼續下去,就可依仗生滅轉運避開後面這一擊,同樣不礙他脫離出去。

  那一點靈光閃爍出來之後,眼見著就轉入黯淡,隨即轉入寂中,若是成功,因為兩邊神氣牽扯之故,雙方就都會從神虛之中脫離,隨後再是進入此間。

  但到那個時候,雙方也會因此脫離開來,且因為已然知悉了對手的手段,他可做出相應的佈置,那戰鬥節奏就又回到了他的手中。

  然而此時他忽覺不對,此前那一道攻入神氣之中的白光雖然沒有多少衝擊力,可卻並沒有因此消失,反而混同在了一起,此時更是放出一道明光,硬生生將他神虛之地本應進入的入滅拖延在了那裡。

  而這一遲滯,也就錯過了最好的躲避機會。

  他倒不愧此等鬥戰能手,反應也是堪稱神速,毫不猶豫祭出了源自於鎮道之寶的那一縷氣機,用於守禦自身。

  這是他最後的後手,本來不準備現在動用,可此刻他實在沒辦法了,然而此際,他心神一跳,卻是又一次看到了那六枚道箓隱隱約約閃動了一下,將那一縷氣機給遮擋了下來。

  同時有一道劍光倏然射至,其有若一道撕開虛空的閃電,從神虛之地上一閃而過,那一整個神虛之地霎時被此劍光生生斬滅!

  清玄道宮之內,張御神情淡然,看得出來,此番侵入神虛之人經驗豐富,手法變化巧妙,可是這一切都沒有用處,修道人之間的鬥戰,終究是看對陣雙方的根底和實力。

  他有「意印」護持,只要自己不放開守禦,那麼對方就攻不進來,從這點上來說,對方已然無可能獲勝。

  而無論神氣、世身,其實都是修道人一部分,修為越高,法力自然高強,神氣也越是強盛。他看得出來犯之人當是專注於神氣此道,可是對方神氣縱然比一般同道來高,可比起他來,卻仍然有一段不小的差距。

  此人儘管能多掙扎幾下,可他在動念清除的那一刻,便逃脫不了被消殺的結局了。

  他當下喚出訓天道章,將自己已然斬殺此人之事傳告給了戴廷執知曉,但同時也是提醒,這等修道人,元夏不見得只有一位,還當小心為上,盡量做好戒備。

  元上殿中,兩殿司議忽然發現,坐在那裡的高道人忽然氣機一陣紊亂,不由側目看了過來,隨後便見其人本來緊閉的雙目緩緩睜開,原本空洞的眼神居然變得生動了起來。

  他看了一眼四周,聽著周圍傳來的清朗鐘音還有陣陣松濤之聲,感受著天地之間的各色光華和氣機變動,他吁出了一口長氣,面露複雜之色。

  這些被他拋掉的東西又回來了,那是因為他的神氣被斬,道法被斷,性命被了,所以代價也就不再是代價了。

  他悵然道:「以往不屑一顧,今日卻是頗多留戀,可惜了,不能再多看看這方世間了。」說完之後,他腳底之下有一縷縷青煙冒了出來,從下身逐漸蔓延而上,並沒過他的頭面,最後化作光氣散失飄散不見。

  整個過程不是一息之間。

  諸司議望見此景,都是默然。這等情況他們可是再是熟悉不過了,凡是遭受張道人斬殺之人,都是如此結果,但卻沒想到,只是神氣之中的較量,此人卻也可以動用那等手段。

  黃司議此刻自外走入了進來,他興沖沖道:「黃某已是問過那暗線了,已是拿到了一些……」化說到這裡,他忽然感覺氣氛有些不對,「怎麼了?」

  他順著諸人的目光看過去,見原本坐著高道人的座位之上,現在已是空空如也,一物不存了。

  他有些愣怔。

  我就出去一趟?怎麼這位就沒了?

  同一時刻,斗歲世道之中,一座法壇懸於高空之上,法台分作三層。最下方那一層上環有六個蒲團,如今早已是空空如也。

  而在中間一層上,則有三個蒲團,其中一個已空,餘下兩處各有一團氣機凝聚出來的道人身影,但是此刻,其中一個道人卻是受到了什麼影響一般,猛然破散開來,同時一股玄妙氣機卻是往上方飛去。

  法壇最頂端處,坐著一名年輕道人,往來與高道人有著幾分相似之處,或者說,從某個側面看過去,其便是高道人。

  隨著他那一股玄妙氣機重來,他露出欣悅之色,順勢將之收了過來,但旋即露出詫異之色,道:「哦?殺機竟能衝至我處麼?」

  他當下從法壇上拿過一面寶光湛湛的小旗,只是一遮之下,竟就擋下了斬諸絕牽連過來的殺劫。

  他將小旗放下,暗忖道:「我這一具分化之神已然消亡,我又是少去一分弱處,分神根本道法也是得來,這是好事,不過這劍法如此了得,卻也要小心。」

  又是看向那最後一團道人氣影,微笑道:「該是你下場之時了。」

  元上殿中,氣氛略顯沉悶。

  向司議看著原地什麼都不剩下的座位,不禁搖頭,暗暗道:「沒事又何必去招惹那一位呢?」

  諸司議也是神情複雜,此人如此了得,那麼到底該如何除卻此人?被困塵水之前殺不了,被困塵水之後還是殺不了,這被困與不被困又有什麼區別?

  顧司議看了看左右,先自開口道:「諸位,高上真雖被殺,可是他的道法卻是有用的。瑞潤山一脈還有人,且道法更為高明,既然高上真可以對付天夏,那麼我們的可以再請瑞潤山的其他道友到此。」

  有人接道:「不錯,按照仇司議的推算,我們請高上真回來,本來只是請他對敵天夏方面的某中一人,只是高上真太過貪心,卻要所有人皆要對付,這才招致此劫。不過這反倒證明,仇司議推算得不錯。

  仇司議當時舉了兩位,一個在瑞潤山,一個就在我兩殿之中某位大司議上,卻不知又是哪一位?」

  諸人眼簾低垂,都不說話。

  在場誰不知曉,兩殿大司議沒有一個願意親身下場的,所以方才才避而不提此事,你卻偏偏說了出來,這不是逼大司議下場麼?

  蘭司議立時出聲道:「仇司議所言也未必都是準確,比如說瑞潤山可制敵,可高上真並未真正制敵,明明瑞潤山上還有更為高明的同道,焉知其指的不是另一位呢?所以他之言,只要聽一半便好。」

  諸人一聽,也是紛紛附和。

  全司議開口道:「這般吧,蘭司議,你代我等再走一回,去將那位同道請了過來,至於高上真之亡,兩殿自會給予償補,但一應事宜,皆以逐走天夏為重,有什麼事,等到天夏退去之後再提。」

  蘭司議應下,就動身再往斗歲世道而行。可他出去未有多久,便就折了回來。

  眾人還以為有什麼變故,卻見他的身邊多了一名身長玉立的秀貌道人,看著其神氣與高道人有幾分相近,對比來看,似比高道人多了幾分生氣,少了幾分瑕疵。

  蘭司議言道:「諸位司議,蘭某方才出去,便見到了這位自瑞潤山到來的辛上真,他願意來相助我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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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樞 第四百九十八章 遲變待遁脫

  辛道人走到了前方,對著殿上諸司議一禮,道:「貧道辛厲,方才坐關之時,察覺到我那位高師弟氣機消失,料來是他出了事端,故是趕來此地。」

  他看向殿上諸人,「辛某知曉,我師弟來此是為對抗天夏修道人,只是他所做之事不能有始無終,願來相助諸位同道,了他未盡之事。」

  段司議看了看此人,心中想著,道:「這位倒不似他之師弟,看著與常人一般無二,也不知手段如何?」

  故他還禮之後,也是出聲道:「我等方才見識了高上真本事,令人嘆為觀止,辛上真乃是高上真師兄,想來神通功法也是了得。」

  其實就算同脈同宗,到了求全之境,每一個人的道法也是不盡相同的,其實他們如今不缺戰力強橫之人,而是缺少似高道人這般能避開正面,能夠從天夏不擅長的地方發起進攻手段的修道人。

  辛道人道:「我與高師弟的法門系出同源,縱然我之道法與高師弟有所不同,可差別並不大,他所會的手段,我亦能使得。」

  「哦?」

  段司議看了他幾眼,道:「涉及大事,請恕段某不得不多嘴一問了,方才高上真曾言,只要尋到天夏方面修道人的形影、來歷、其若是在我元夏界域內沉浸長久的,都可以以法門攻入此輩神虛之所在,並將之擊殺,不知辛上真可能做到否?」

  辛道人笑了笑,道:「若是諸般條件齊備,辛某倒是可以勉力一試。」

  段司議馬上回頭看向方才歸來的黃司議,道:「黃司議,你方才說尋到了兩殿所要之物了?」

  黃司議道:「正是。」他將一枚玉簡取了出來,「我已問過了,能取到的消息如今都是取到了。」他又加了一句,「只是天夏對此也有防備,故也要仔細鑒別,未必都是能用。」

  辛道人來了興趣,道:「不妨給辛某一觀?」待將那玉簡接了過來,他看了下,卻是微露失望之色。

  段司議道:「可是有用麼?」

  辛道人回道:「在此之中,有一些可用,有一些不可用。譬若之前在我元夏露面之人,若無鎮道之寶護持正身,那麼辛某可以準確破殺。還有一些似是而非之人,這些人由於所知不多,很難準確尋到。」

  段司議道:「那麼辛上真不妨先破殺那些能破殺之人。」

  辛道人笑了笑,道:「沒這麼容易,此前我那師弟打草驚蛇,過去這麼長時候,想必天夏現在已是有了防備,不過若是諸位覺得有此必要,也只能姑且試一試了。」

  段司議道:「看辛上真的意思,似是覺得這麼做有不妥之處麼?」

  辛道人點點頭,道:「辛某以為,要麼不動手,動手就要直擊要害,除卻一些重要人物。可我觀這玉簡之中人,都不是什麼重要人物。

  比如其中有一個名喚常暘的,只不過是一個駐使,連上乘功果都未曾摘取,似這般人天夏不知有多少,擊殺此人也沒有太大意義,反而是給天夏提了一個醒,知曉我等還有這等手段。」

  他看了看諸人,道:「我師弟敗亡,天夏方面或當以為已是除此威脅了,故是辛某以為,不遇到真正有份量的目標,還是不暴露的為好。」

  全司議道:「辛上真此言也有道理,若是除不掉那些上層真人,那些殺再多也沒用,便待等待戰機出現,再是動手好了。」

  諸人以為然。

  黃司議看了看左右,見此刻沒人理他了,敢情我費了那麼勁,你們告訴我又沒用了?他心裡稍微有些不滿。

  蘭司議看出了他的不虞,傳聲道:「黃司議且莫急,戰事變化較快,說不定下來還有用此這名冊的時候。」

  黃司議知他不過安慰之言罷了,悻悻道:「行吧。」

  全司議在座上道:「諸位,天夏不動,是為待我露出破綻,待我到那一年輪轉之期,故我等最好在此之前將之逐出,待我等調和好內部後,便可試著反攻。」

  說著,他轉向辛道人,道:「到時候還要勞煩辛上真。」

  辛道人點點頭,道:「辛某來此便為此事!不過這裡還有一事,辛某來時聽聞,諸位之所以請高師弟出面,那是得了某一人的推算,所以才來我瑞潤山,不知道這一位道友何在?辛某有幾個問題想問一問這位道友。」

  蘭司議道:「這一位雖擅長推算,可並不能事事料準,其中變化需我自行判斷。」他惋惜言道:「若不是遵此言行事,說不定貴師弟可以避過劫。」

  辛道人搖頭道:「我那師弟既然修渡破道法門,又哪可能不遇劫數?如今之事,正是他的道劫所在。

  我輩以往元夏有天序遮擋,行事可以無有顧忌,可是如今與天夏多番碰撞,天序已然不穩,我那師弟仍以為是在以往,這才招此禍端。這也怪不得別人。我只是有一些道法上的事情想要請這一位釋疑。」

  蘭司議嘆氣道:「那位推算也是應我之邀,說來天夏才是那罪魁禍首,這位也是盡自身之責罷了。」

  辛道人看了看他,他話語中沒有責怪那人的意思,可這位偏偏非要往這上面引。他笑了一笑,也沒有再繼續問他,而是他望到了某一位司議的身上。

  在他感應之中,此人氣機與周圍之人格格不入,他便走到了這位面前,執禮道:「敢問這位司議怎麼稱呼?」

  那司議道:「貧道聶環。」

  辛道人道:「原來是聶司議,敢問那位推算當時是如何說的,聶司議可能告知於我麼?」

  聶司議不假思索道:「自然可以。」或許別人不敢說,可他卻是敢說的,他道法從來都是直來直去,從不遮掩,方才「直言不諱」也正是他。

  他道:「仇司議說,要破天夏,至少需得兩人,除了要向瑞潤山請人,還要有一位我兩殿的大司議出面。」

  辛道人點點頭,道:「原來是這般說辭。」

  蘭司議搖搖頭,他已經向辛道人示意的很明顯了,如果後者知事明理之人,就該知道這裡面可能涉及兩殿的一些事,大家都不說破為好,這位還是執意追究下去,這一扯開來,誰的面上都不好看,還能精誠合作麼?

  大敵當前,凡是都當以大局為重,這位不明大局啊。

  辛道人看向兩殿諸司議,語聲平靜道:「諸位既然來我瑞潤山請人,那麼當是信這一位說辭,如今我瑞潤山應邀而來,兩殿莫非就不願出得一人麼?」

  全司議此刻言道:「我兩殿大司議有數位,那位並沒有算定是哪一位,再說如今分隔兩天,諸位大司議也沒有高上真攻伐神虛的手段,故而方才只是請高上真先出手罷了,並非不願出力。」

  辛道人卻道:「既然不曾明說,那就是任意一人都是可以,既然我瑞潤山出來一人貴方認為合適,那為何兩殿選一人出來就不合適呢,莫非我上三世之人可以為元夏捨命,兩殿大司議便是不成麼?」

  卞司議道:「這般,稍候若是與天夏對上,我願和辛上真一同對敵。」

  全司議皺眉道:「卞司議……」

  卞司議一抬手,道:「兩位司議主持上下兩殿,必須鎮守在此,後方也需幾位大司議鎮守,只有卞某懸身在外,卞某不出力還有誰來出力呢?」

  辛道人立刻接上,道:「好,既然卞司議願意配合,那麼我等稍候便聯手應敵。」

  與此同時,塵水之中,張御存身於此間,心光運轉之下,持續消磨著那湧上來的水力,至到此刻,塵水的力量仍在不間斷的往上提升。

  而他的心光同樣也是如此,水力增上一分,他也增上一分,不多也不少,這場較量好像仍是看不到盡頭。

  又是不知過去多少時候,他忽然感覺到,那湧上來的力量驟然消失,好似前方一空,他不禁眸光微微一閃,大道之印給他的感應,這個收空並不是水力就此撤去了,而是先收後發的路數,稍候還會以更猛烈的勢頭衝上來。

  而他的心光本來正是處於與水力對抗的緊要關頭中,要是來不及變化,那麼極可能被此一突如其來的變化給算計到。

  好在他的心光同樣運轉如意,就在水力消失的一瞬間,他也同樣將心光收去,而在下一刻,心光再發,恰好將再又湧上來的水力遮擋,雙方之接觸,可謂嚴絲合縫,半分不差。

  他可以肯定,這必是背後有人在擺弄手段,應該就是那御主見到長久下來都拿不下自己,所以催發了其中的變化。

  可同時也說明,這塵水對他的壓制應該已近尾聲了,不然沒必要這麼著急動手。這般他當守得更為穩妥些。

  要是他在這裡失敗,可能導致假身被毀,寶衣落至敵手,但這還不最重要的。若是不能從此水之中渡了出去,依舊叫那御主將此水收回,那麼下一次其還能將此用在他或者其他人的身上。

  而除他之外,天夏這邊沒幾人能擋得住此物,故他一定要趁此機會收拿此水。好在現在看來,這已是用不了多少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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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樞 第四百九十九章 外勢豈可拘

  原空世道之內,那老道人端端正正坐在天廬之內,意識之中正感受著那兩枚困住張御的塵水正漸漸動盪。

  若說一開始他還沒覺得如何,現在發現,這滴塵水似乎隱隱有脫離自身掌握的趨勢了,神情不禁有些凝重。

  在拋出此水的時候,他想過張御有一定機會從這裡脫身出去,或許拋下這具假身也是有可能的。但是真沒想到,此水居然還可能被困住之人給反奪去了。

  他眉頭不覺深皺,暗忖道:「這卻麻煩了,若是此人脫身出去,雖不見得能駕馭塵水攻我,可此水乃是祖師所賜,若是遺落在外人手中,我又如何和祖師交代?」

  他不覺看向塵水所在,心下不禁想著,若是此人一旦從此間脫身,那麼自己就親身下場,將塵水奪了回來,可是轉而一想,又撫了撫長鬚。

  「不妥,不妥,此人有寶衣護持,又有斬殺氣機之手段,十分難以對付,要對付此人,除非能將之挪至既定的地界之內,布下種種陣勢,那方才萬無一失,不然我卻也沒絕對把握勝他。」

  他尋思來去,一時之間,竟是沒有妥善的對付此人的辦法,不覺暗道:「莫非只能眼睜睜看著塵水被此人奪去不成?」

  他冷靜想了想,發現自己只剩下一個辦法了,那就主動解開束縛,讓張御從中解脫出來,這樣塵水掌握之權還在他的手裡,然後他還能再是擲出此水,將之罩定,仍有一定可能將其人拖延此中。

  只是憑著其人對塵水的熟悉,或許第二次根本困不了此人,可自己大不了再提前收回。

  「雍師弟那裡,稍候許該打聲招呼。」

  他喚了一個弟子過來,囑咐了一聲,待那弟子退去,他便凝神持坐,牽引玄機,身上法氣升騰,試圖將那塵水收了回來。

  張御感受水力微微有些退卻,眸光一閃,憑著六枚道印傳來的感應,馬上推斷出來,這應當是御主見他應對自如,許是有可能脫困,所以想要將此水給拿了回去,許回頭還能再是擲出,這樣或還能再用在他或者別人的身上,

  這個算盤打的不錯。但到了這時候,卻不是你想退就能退了,

  他與塵水之間的法力現在正是互相牽制,而此水本來就是無主之物,你想要拿回去,那勢必要經過的他同意不可。

  此前一直是水力在進攻,現在情況已然摸透了,也是輪到他轉而發起進攻了。

  於是他心光一漲,直接抵住了那水力,並且向之壓迫過去,此水受了擠壓,也是自然而然生出更多力量來抵擋。

  這等時候,御主想要收了回去,那就要此水激發的力量相互抗衡了。其實從塵水的運轉方式來看,御主只是拋擲此水之人,嚴格來說不能如意制束此水,反而他這沉陷水中之人,才是居於真正的主位。

  那道人嘗試了幾下,發現居然遭遇了抵抗,竟是沒有辦法將此收了回來,更是覺得事情要糟。

  他推算了下,覺得張御不久就要脫身,他面色一凝,眼中露出凌厲之色,道:「既然收不回來,那我捨卻此物又如何?這就推上一把,看你能支撐下去否?」

  兩殿墩台之上,卞司議站出來後,兩殿也是定下了稍候展開反攻的策略。

  在鎮道之寶相互對峙,彼此奈何不得的前提之下,天夏既能利用求全上真衝擊他們諸世道和兩殿,那麼他們自也能派遣人手衝擊天夏的立足之地。

  現在他們還是比較有信心的,因為張御不在場上,他們就算一時拿不下,也至多一些消耗罷了,是不會有什麼折損的。

  卞司議沒有擊神虛之地的本事,那麼勢必在此回出擊之列,還有一些求全上真,則是各世道的支援。

  這些世道現在也是明白,天夏此回來勢凶猛,元夏固然有著遠超天夏的力量,可一時卻是發揮不出來,而要是再露出些許破綻,那麼自己有可能會被天夏看作下一個目標的。

  誠然,能力稍強的一些世道,肯定是有鎮道之寶鎮守的,沒那麼容易攻破,可是他們並不敢拿自己立基之地去試探天夏的鋒芒。

  那些排名靠後的世道縱使被滅了,稍候還能再立了起來,他們本來就是諸世道末流,地位也不會有什麼顯著變化,而要是他們被擊破世道,那就也要淪落此等境地,這是他們不能忍受的。

  故而這次諸世道聽聞要反攻天夏來敵,求全上真也是紛紛自世道之中出來,試圖配合兩殿一起行動。

  待得安排妥當後,兩殿先是將無數爆裂陣器往天夏前陣傾洩,這只是攪擾感應和視線之用,那些載有求全上真的金舟則是落在其中,謹慎無比的往天夏陣地靠過來。

  這一次元夏方面並不指望能一次就將天夏擊退,故而試探成分大一些,集合諸世道人手,包括卞司議在內,差不多動用十名求全道人。除此外,他們還調用了三十名以上摘取上乘功果的修道人跟隨。

  以往元夏是很少讓這些人上陣的,可摘取上乘功果之人縱然不及求全之人,但對付其餘修士卻是手到擒來,況且只要稍作遮掩,於氣機上也能做一些混淆,便可讓天夏這邊難以分辨出他們的真正實力。

  天夏陣中,自天夏大股力量進入元夏空域後就在一刻不停的佈置加固陣勢,如今各個上真都是鎮守在了陣樞之上。

  既然一時無法攻破元夏屏障,天夏應對策略也是簡單,你守禦不出,那我也不動,為了避開一年輪轉期,你是一定要出來的,到時候我以逸待勞。

  因為之前遇到了神虛之地遭到襲擊之事,玄廷也是分降下了清穹之氣,將每一個人參戰的上層修道人在本土的正身都是盡量遮護住。

  武廷執作為主持之人,一直留意對面,此刻他見到忽然無數陣器落來,又有一道道氣機夾雜其中,元夏忍不住動手了。

  只是看著對面過來的氣機,似是求全上真的人數頗多,一時難以分辨出到底多少人,但當不會一上來就派遣太多,他判斷至少不下十位。

  而張御不在的情形下,玄廷這邊有他、正清、林廷執;其餘則有尤道人、嚴若菡、焦堯、李彌真、單道人、顯定道人等人。

  還有方景凜這等暫時寬赦之人,再加上岳清澤等投誠之人,應當也是可以與對面來人拚個旗鼓相當的。

  可是他們多數人需要駕馭鎮道之寶。元夏天序縱然現在提供不了多少助力了,可仍舊是對元夏是有所偏向的,而他們要維持自身,就必須要保持場中的優勢,所以真正能抽調出來應戰的就沒那麼多了。

  他向身邊的玄修弟子道:「方景凜回來了麼?」

  那弟子回道:「啟稟廷執,方上尊已然在回來的路上,稍候便可渡過兩界通道,回到陣中了。」

  方景凜假身俱被消殺,但是通過化劫真陽,很快又塑造了一具假身,再一次在往這裡過來、

  武廷執頷首,伸手按向前方一枚晶玉,同時聯絡上正清廷執,尤老道、嚴若菡,焦堯等人,將情形先是一說,隨後道:「諸位道友,等到方上尊與我再是匯合之後,就要勞煩你們諸位上前應敵了。」

  雖然人數比之對面有所不足,但是他們這裡是處於守禦的一方,要是真有問題,強行調動鎮道之寶也能支援。

  諸人也是肅然應下。

  焦堯一聽要自己上陣,心裡不由一嘆,道:「老龍終究躲不開這一遭,我就說不要求全道法,怎奈還被迫走上了這一步,奈何奈何。」

  他心中藏有退縮之意,其實有道理的。

  他知道自己之所以求全道法,那是佔了元夏真龍一族的便宜,這等機緣哪裡來的?說不定就是元夏的真龍老祖給予底下子孫後輩的,他得了就是搶奪過來了。

  若是在元夏施展手段,並用之對付元夏修道人,這位真龍一族的大能會怎麼看?

  他光是想想就頭皮發麻。

  不過好在這次用的乃是假身,而且大能應當不太可能會親自出手,他安慰自己,所以只要小心些,想必是沒事的。

  武廷執此時繼續道:「諸位,此一回不求勝過,只要能擋住來敵之勢便可,張廷執已是傳來消息,他很快便能脫困,只要堅持到張廷執歸來,我們就可以發起反擊。

  在行駛去往天夏陣前的飛舟之中,向司議也是赫然在列,不過他這次並非參與鬥戰,而是負責坐鎮後方,接應前方之人。

  他此刻出聲提醒道:「諸位要小心那張道人。此人雖被困入了塵水之中,但是隨時可能歸來,要是稍候見到了此人,准許諸人先行撤走。」

  這也是之前諸司議商量下來都是認可的做法,因為他們認為此人一身本事近乎沒有漏洞,連高道人都是敗亡,而辛道人的手段還未顯露,沒必要與之死扛,白白拋卻性命。

  卞司議站在舟首,看著前方天夏陣勢,目光幽深。按照仇道人的說法,兩殿那位大司議才是對付張御的真正人選。不過他不會將希望寄托在一個推算,若是真遇上此人,孰高孰低,那就要碰上一碰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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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樞 第五百章 身出自遏敵

  元夏金舟過來之際,天夏這邊也是嚴陣以待了。

  正清道人身為廷執,他之座駕立在陣勢最前方,身上清光浮動,籠罩著整駕巨舟,可謂異常醒目,觀望者一望便知他在此間。

  此一戰雖說對面可能只是試探,可因為對面在求全人數上當是多過他們這裡的,所以他們只要露出疲態,可能就會有更多人壓上來。

  不過好在求全修道人之間的交手並非鎮道之寶間的較量,不是以多必可克少,他們還可以用其他手段彌補不足。就如同此前有三名元夏修士抵擋了方景凜五人的圍攻一段時間,守禦一方總是佔些便宜的。

  元夏這一處,卞道人遠遠便看見了正清道人的座駕,隨後他又看了看可能存有氣機的地界,差不多也推斷出天夏此次前來應對的人數,這和他們事先推斷的也大差不差。

  他道:「諸位上真,稍候可以暫時纏住此人,餘下之人負責清肅其餘天夏修士。」

  在場元夏上真皆是應聲下來。

  似正清道人這般明顯鬥戰能力不俗之人,他們不指望一上來就拿下,集中力量剿殺的話,要是成功,的確後面好打許多,可是打不下來就影響大局了。

  所以他們不必要如此,他們人數佔據優勢,可以先把其餘人肅清,再是集中力量圍剿正清。要是正清選擇退走,那也沒什麼,他們主要是來驅逐天夏的,天夏之人後撤,就是把陣勢讓於他們進攻了,那他們求之不得。

  原空世道之內,那道人幾番運法往那塵水之中,他已經不在乎是否能執拿此物了,故是放開一切束縛,試圖加上自己的力量迫壓張御。

  可是這樣的較量,並不能阻止張御最終降伏此水,眼見著此水也逐漸從自身的氣意中脫離出去,他不覺一聲嘆,暗道:「縱然祖師不會怪罪,可實在也是愧對祖師。」

  這時他看向上空,又道:「可這也非我之過錯,實在是天道愈發偏向天夏了,天序不立,人力便是難敵天數了。」

  又看向前方天夏陣勢,忖道:「可惜兩殿真正能手顧惜自身,不肯出戰,便是那張道人不在時也不曾抓住機會,不然此戰哪會拖得如此之久?」

  正尋思時,他忽然看到了卞司議的座駕,眼中一亮,道:「哦?這一位……那倒是有的一戰,只是這時卻有些晚了啊。」

  根據他的推算,等到張御從塵水裡出現,差不多是元夏和天夏兩邊交上手的時候,若是這個時候張御忽然出現,他們這一邊必是猝不及防。

  而依照張御的手段,不捨卻幾人那大概是撤不出來的,這樣豈不是讓他們實力大損?

  此事必得阻止!

  他當下加速運轉法力,他可以主動推上一把,讓張御從提前煉去塵水,而塵水一撤,也就自然顯身出來,那麼諸人也能提前有個準備了。

  其實他設法通傳一下,讓過去小心一些更為妥當,只不過他現在修持的法門,卻是不能主動向外傳遞消息,那就只能動用這般手段了。

  張御縱在塵水之中,仍是通過訓天道章保持著與武廷執的聯絡,此刻也是知悉元夏之人正在過來,而他也是認為,自己差不多在雙方交手的時候就能脫身了。

  可這個時候,他忽然覺得那塵水不再給予壓力,也沒有再生出任何變化,就直接那麼往下撤了去。

  他心念一轉,也沒有猶豫,將心光一激,引住那水力,再是伸手一拿,便見虛空之中一道道水流過來,最後在掌心之中匯聚成一團晶瑩水珠。

  而與此同時,他那命印分身也是同樣將那裹挾自己那枚水珠也是收了。

  至此,除了第一枚被真一元瞳破消去的塵水,餘下兩枚都是到了他的手裡,這東西並不能用來擊敵,因為其中需要有獨特的道訣,故此只是能反覆用於修持。可即便如此,也算是好一件東西了。

  他將此水收起,把袖一振,霎時化一道星光,一個閃爍之後,已是來到了元夏、天夏雙方的對陣前沿。

  他在虛空立定,身上寶衣燦燦生輝,強盛心光升騰之下,燦爛星光照徹虛空,背後似是騰有兩翼,宛若銀河一般鋪展開來。

  位於的後方向司議見他的身影,心下一驚,立時道:「此人已是脫困了,情形不對,快些傳告前方諸位上真,此時不宜上前,當可先撤了回來。」

  卞司議這裡收到了向司議的建言,他看了看張御的身影,道:「走。」

  天夏已然架設好了陣勢,他們是主攻一方,本來就不佔便宜,現在又回來了一個強大戰力,實力信心都是上升之時,原先的戰術已然不合用了。

  元上殿大台之上,辛道人看著那站在銀河星流之中的身影,道:「那個就是張道人麼?」

  顧司議道:「辛上真可是要出手對付此人?」

  辛道人搖頭道:「按照那位仇司議的推算,這是卞司議的對手,辛某之敵手乃是另一人,若是卞司議對付不了,辛某才會考慮對敵。」

  顧司議看了看,道:「連高上真都敗亡了,辛上真還信那個推算麼?」

  辛道人笑了笑,道:「若是兩殿不信,那又何需請人推算呢?」

  顧司議頓時不說話了。

  辛道人道:「不過若是卞司議拿不下此人,辛某也是要會一會此人的。」說完之後,他在座上坐定下來,開始搜尋正清道人的神虛之地。

  他與高道人的道法不太相同,後者犧牲了諸感,專注神氣,並以此提升了破除神虛之地的威能。

  他在破殺神虛之地上不及自己這位師弟,但他的道法卻能夠隱匿自身神氣,可視情形在對方神虛之地內種下一絲自身氣機,而後再設法與之交手,在正面對抗之中突然引發此氣,進而將敵殺死。

  不過這僅只是他的一種鬥戰方式罷了。總之他的手段是隱晦多變的,並不局限神虛之地的進攻,就算正面對敵,也是一樣頗具手段。

  只是進攻神虛之地無疑是最穩妥,大多數情況下他都願意用此方式攻擊敵人,但這個情況落在張御身上並不通用,所以他需盡量避免與此人的交手,一定要逼兩殿之人分攤他這個壓力。

  唯有他親眼見過張御的手段,他才能判斷自己是否能此人一戰。

  張御看著前方,那裡有星星點點的光芒分散在虛空之中,這是代表著元夏此來的修道人的法力靈光及自身氣機。

  這裡面既有摘取上乘功果的修道人,也有求全之人,大多數只是用來混淆視線,讓人無法分辨的。

  但是在他眼中,此刻卻是一個個清晰照見出來,並且他看到了其中一個人氣息尤為的明亮,目光一下望了過去。

  這個人氣機遠比其他人來的更接近上層,很可能是經常用鎮道之寶修持之人。

  他所遇見過的元夏修道人,當是或多或少都接觸過上境之物,所以氣機與常人不同,但是這個人卻是格外強盛。

  他沒有上前貿然追擊,因為這些人才出了那半分天幕不遠,他便衝去,也能及時回到那鎮道之寶的遮蔽範圍之內。而阻退了一次攻勢,意味著又能拖延一段時間了。

  元夏諸人很快撤至半覺仙遮蔽之內,諸人回頭看了看,也是搖頭,還有一些人則是心有餘悸,紛紛出聲議論:

  「怎麼此人如此快就脫身出來了?」

  「若有此人,原來計略都要變動。卻要慶幸,此人並沒有我等與那天夏之人交手才是出現,不然我等定要吃一個大虧。」

  諸人很快回到了兩殿台上,準備再作計較。

  有人言道:「我們此番前去,雖未破陣,可也不是沒有收穫,那天夏守禦之陣,別有異處,不同於我們所見到的任何陣勢,似乎是某一種上境之力的延伸,不是那麼輕易能打破的。」

  顧司議道:「天夏居然能夠調用上境之力麼?」

  有人插言道:「當不是調用,而應當是借用,一如我們之前在天夏遇到的那些邪祟。」

  這一次天夏來攻,除了借用純靈之所的力量,也運用了大量的靈性生靈,包括飛舟、法器,也是如此,主要是為了防備元夏的破解,畢竟雙方道法起於一個源頭。

  但這也同樣起到了魚目混珠的作用,因為元夏一開始頗為被動,沒來得及關注天夏這邊,導致真正的純靈之力被遮掩下去了,直到現在才是發現,這些純靈之力是他們之前從來沒有遇見過的。

  若是尋不到破解之法,那麼他們就攻不開天夏陣勢,也就難以逐退天夏,並且影響還不止這個,上境之力可是很難怯除的,哪怕日後修復了天序,意味著他們多了一個麻煩。

  他們在這裡商議對策時,辛道人已然尋到了正清道人的神虛之地,他看著前方清光一片,不覺暗道:「至純至澈,渾化一體,還能攜寶衣入化,難怪我這師弟神氣沒法侵入進來。」

  他此刻也是算理解了,為什麼高道人明明找上了正清道人,卻又回頭去招惹了張御,實在實無法動搖此間。

  他望著那片清光,深沉一笑,道:「外來氣機確實不能難入,但若是你自身氣機呢?今日正可用你之法破你之氣!」

  他神氣一轉,便往正清道人的神虛之地投入進去,但他一開始雖被排斥,這兩者一觸,卻是逐漸變成了與之一般的清光,並緩緩融入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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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樞 第五百零一章 迎戰應論邀

  辛道人看過了,正清道人的氣機是可以同化他人氣機的,再因為其人道法之故,這裡面神氣與世身並無明顯區別。

  而他的神氣恰恰可以變得與他人神氣以一般模樣,這也是他道法的的特點。

  只是單純融入氣機永遠不可能對對手造成侵害,這也是他能融入其中的前提,可是這氣機畢竟是外來的,而非與之同源,且本主也並沒有消亡,所以一旦他與此人展開鬥戰,那麼這裡事先埋下的釘子就可以發揮妙用了。

  再看了看那神虛之地,見是正清道人並沒有能夠發覺異樣,他不覺微微一笑,然而下一刻,他卻是不禁露出了一絲愕然。

  因為那融匯進去的神氣居然被化消乾淨了。

  他感覺有些不解,若是不容於自己的神氣不容於對方,那麼根本就不會融入進去才是,怎麼會再事後再被化消?

  莫非方才露出了什麼破綻?

  於是他再度察看,然而這次看了下來,他不由目光微凝,忖道:「原來不止是道法純澈,而更是化人化我麼?」

  他此刻再是觀望下去,便見正清道人的神虛之地表面上,每一刻都在變化,每一刻都在純化前一刻的自己。我是我,我亦非我,上一刻之我,並非此刻之我。

  這等情況他第一次碰到,而且也少有修道人會如此做,因為不定純化自我,是需要不停消耗法力的,縱然求全修道人法力無盡,可是每時每刻消耗,也就意味著無時不在與一個道行不下於自己的敵人交戰,那修為根本無法再有進步。

  若想做到,除非法力需要保持一直不斷向上攀登,否則必然無法維持長久。此等人若是依靠鎮道之寶所助做到此事,那還說得過去,要是依靠自身,那就十分可怕了,這道法後面必然還有更深層次的變化。

  他收回觀察,沉吟起來。此路走不通,這也意味他就算真能種下神氣,也不可能算計到此人。因為從道理上說,他算計的那個人只是一會兒就已經不存在了。

  他忖道:「果然不好對付啊,我那師弟天生好強,此人如此了得,必然引發他的好勝之心,可惜他應該專注對敵,而不是仗著自身本事去招惹另一位大敵,反倒丟卻了自己性命。」

  盤算下來,他想到了幾個辦法,無論此人道法如何,可終究還是落在求全之境中,並不是真的無懈可擊。

  他這次是對付敵手,不是公平較量,沒必要完全靠自己的力量,還是可以借用上層力量的。鎮道之寶他無法使動,但可以取拿一些寶器氣機過來。

  這寶器當然不是隨隨隨便一件便就可以的,必須是他長久駕馭的,也唯有如此才可被他自如運用。

  似如兩殿的大司議比尋常司議更高一籌,除了功行修為更深湛,還有就是能利用鎮道之寶修持,鬥戰時能夠借用鎮道之寶的氣機。

  若說掌握了根本道法對於底下修道人可以形成近乎碾壓的威能,那麼有了也這一縷寶器氣機,同樣也是佔盡優勢。

  但要看到,他所要對付的人,自身也有寶器遮護,所以他要在對方寶器之能回應前的那一刻,將此人擊敗。

  這看似難為,但若他把握得當,那是有一定可能做到的。

  他看到出來,正清氣身合一,這是道法強橫的根基,可若是能分隔開來,那就是將一株大木與其之根系分離開來,能分頭擊破了。

  他忖道:「此人道法在於陰陽合抱,純之又純,可是破綻也在這裡,寶器之氣可以專攻神氣,如此便可斥絕外身,一旦得手,那麼世身會排斥在外了,沒了虛實同合,那麼其人就移去了最大的依仗。」

  不過只是這僅僅是他的策略,到底有用沒用,可以到時候鬥過再言,畢竟正清道人不是張御,沒有斬殺氣機即斬正身的手段,即便他敗了也不會失了性命。

  只是他需要更多的準備,同時還要使得沒人能干預他與此人的鬥戰,故是念頭一轉,看向方才自戰陣上歸來之人,他站起道:「諸位,我見諸位在商議如何破解天夏那邊的陣勢,辛某以為不必要如此。明知此為攻堅,又何必非盯著此處呢?」

  顧司議看過來,道:「哦?看來辛上真是有什麼辦法了?」

  辛道人道:「辦法談不上,只不過是一點淺見。」他笑了笑,道:既然天夏那邊陣勢一時難以解決,那不如我們送去鬥書,邀約一戰好了。」

  「邀戰?」

  「對。」

  辛道人道:「此中用不著不提任何條件,只需要其出來與我一戰。」

  顧司議詫異道:「不提任何條件?」

  辛道人看向卞司議道:「此一戰就辛某和卞司議一同出面,由卞司議對陣那張道人,而辛某怎則對付另一位,鬥書送出去之後,若是不同意,那也沒什麼,不外是我們再繼續尋辦法而已。

  但對於張道人這等擅長強攻道法的人來說,若應戰不出,則道心必有動搖,我們多少都可佔些便宜,若其同意,我們二人便獲得單獨面對對手的機會了。」

  顧司議皺眉道:「這卻不妥,那張道人擅長斬殺之術,而兩位卻是沒有這等手段,此戰豈不是太不公平?」

  卞司議想了想,抬頭道:「不,辛上真這個辦法其實是可行的。」

  至於他為何敢如此說,這自然涉及到他的道法,他沒有明著指出,但諸人也能想到,故是也沒多問。

  辛道人笑了笑,看著他們是一人上去對戰,看著似乎他們吃虧,但實際上這並不是完全公允的鬥戰。因為他們完全可以事先將各種道法承載上身。

  雖然他們承載的道法是有限的,但以元夏這裡遠多於天夏的求全道人來說,他們的選擇面更大,也能更為完全。

  過司議與全司議交流了片刻,便道:「既然兩位上真認為可行,那就下書邀戰。」他吩咐蘭司議道:「蘭司議,就由你再走一趟。」說著,他又傳聲交代了幾句。

  蘭司議點頭領命,便下了墩台,乘金舟再往天夏方向過來,此行沒有任何阻擋,成功來到天夏陣前,並將邀書遞了上去。

  武廷執收到之後,也就立刻聯絡了各個廷執,並道:「元夏那邊送來貼書,說是要邀張廷執、正清廷執與之一戰。此輩未曾提出任何條件,說是單純論法,諸位廷執以為如何?」

  鍾廷執沉聲道:「鍾某以為,元夏方面既然敢邀戰,那是必有妥善準備,自認能勝了。而且他們邀戰,多半也是看到張廷執歸來,強攻無法拿下,急於破局,所以不得不出此策。」

  戴廷執道:「鍾廷執之意,是不用去了?」

  鍾廷執道:「去與不去,這還要看張廷執和正清廷執兩位的意思,但鍾某之意,元夏不提條件,我等卻是要提的,此前尋我議談之時,我等曾要求此輩償補我資糧人口,那便以此底,再是加些上去好了。」

  俞讓言道:「鍾廷執還是太過保守了,加一些算什麼,加十倍才是。如果他們不願意,那便不同意好了。」

  武廷執道:「張廷執,正清廷執,兩位的意思呢?」

  張御對此自無意見,兩家鬥戰,不外是各用手段,單獨對抗之中能用的,到了戰陣之上一樣可用,如今只是單打獨鬥,他自是願意領教對面高招的。

  正清道人平靜道:「可以。」

  武廷執問了問其餘廷執的意思,見他們對張御和正清皆是含有信心,同意此戰,便道:「既是這樣,風廷執,你代我等回覆,就以各位廷執提出的條件為準,若是元夏願意拿出來,那麼我們可以答應。」

  風廷執應下道:「風某這便前去。」

  他授命之後,便是尋到了蘭司議,互相致禮後,道:「蘭司議,我等又見面了。」他也沒有出演嘲諷,只是天夏擬好的文冊遞了過去,道:「我天夏可以應邀鬥戰,但是卻需應允我方這些條件。貴方若覺不可行,那便作罷。」

  蘭司議接了過來,須臾就把內容看過,但他這一次沒有否決,而是點了點頭,道:「既然這是貴方提出的意思,那就按此行事。」

  風廷執有些意外,這樣的條件也肯接受,看來是早有準備了,這次索要的資糧和人口可不是小數,若拿了過來,足夠天夏維持今次這樣的征戰十幾回了,他道:「蘭司議可以作主麼?」

  蘭司議道:「我來時上面授了蘭某全權,蘭某應下,便是我元夏應下了。」

  風廷執見是這樣,也便不多說了,當場就與他立下誓縛。

  因為只是一場鬥戰,且兩邊也不怕對面暗自出招,所以過程較為簡單,換了冊書後,蘭司議便就離開,而風廷執也是回來覆命。

  諸廷執得知後,俞讓道:「此輩居然答應了?」他搖頭道:「十倍之數看來還是少了。」

  竺廷執道:「只是如此,卻也是顯示出來元夏對此戰極具信心,張廷執、正清廷執,此戰兩位萬萬要小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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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樞 第五百零二章 寄痕托玄虛

  張御結束了與諸位廷執的交談,他來至自己座駕之內,盤膝坐下,將那兩枚塵水拿了出來。

  此水看著通透澄澈,面上似能反照天地諸物,他能感覺到,只消自己意念一引,此水便再度化開,成為磨練自身之物。

  但卻也僅此而已,這東西雖然現在落在了他的時候裡,可終究不是完全屬於他,而因為此物涉及到上層大能,留在身邊也不妥當,唯有及早送了回去,擺在天夏那裡才是安穩。

  故是他考慮過來後,便喚得了一名元神修士過來,讓其親自帶上此物,經由兩界通道將此無帶了回去。

  待處置過此事後,他引出蟬鳴、驚霄二劍,捉至手中,以自身氣意心光拂拭起來。

  在通向上境之路上,他的心光一直在些微的增長之中,而他自身終究是假身到此,所以劍器也需時時調運,才能保持在與自身最為合契的狀態之中。

  在拂拭之時,他也是在考慮這一戰。他認為此前鍾廷執判斷的是對的,元夏方面敢下戰書,多半是有對付他的辦法了。

  即便不是如此,也一定會設法限制住他的劍法發揮。

  現在還猜不透是什麼,不過就算沒有劍法,他也還有自身根本道法,並不是沒有對敵之法了。

  這時有弟子來報,道:「張廷執,林廷執求見。」

  張御道:「請林廷執進來。」

  少頃,林廷執進入艙室之內,與他見有一禮,落座下來後,便從袖中取出一件法器,道:「張廷執,元夏不會老老實實鬥戰,定是會動用手段,林某道行有限,幫不上什麼忙,這件法器張廷執不妨帶了去,或有小用。」

  張御點點頭,當初玄廷為對付元都任殷平,能將諸多神通道法匯聚於他一身,天夏能這做到這等事,元夏也一樣能做到,且一定會這麼做!

  當初玄廷之上只有荀執攝、陳首執、武廷執三人求全了道法,而元夏的求全上真可是遠遠多過這個數目,每一個人道法若是匯聚一身,哪怕只能用一次,那對鬥戰之人來說也是極其可觀的提升。

  但話說回來,再好的道法,也要找到合適機會施展出來,就如不是自己祭煉的法器一般,要想運使如意,總是要找尋要到一定機會的,所以他若是多加留意,並且不令其發揮出來,那麼也有等於無用。

  轉念之間,他將林廷執手中的法器接了過來,道:「多謝林廷執了。」

  林廷執認真道:「張廷執,林某隨意說一句,此番不求勝戰,但求無過。張廷執還需保重自身為上,哪怕只是維持場上的均勢,拖延時間下去,那我天夏就是立於不敗。」

  張御道:「御知林廷執的意思,此回當會慎重行事。」

  林廷執道:「那便好,林某也不打攪張廷執了,就此告辭了。」

  在林廷執走後,過去不久,武廷執也是同樣送來了一張符箓,他一樣也是一樣收下了,至於其餘道法,他若是想要,也可以拿來,不過無此必要。

  道法並不是越多越好,他自身道法本是沒有短板,足夠應付一應變化,收下這符箓法器,也只是為了以備萬一,而並不是真的依仗這些。

  他拂拭過劍器之後,便入定持坐,調整內息,以應此戰。

  天夏在回書之時,將鬥戰之日定三日之後。

  這倒不是為了拖延時間,而是為了佈置鬥戰之場所,因為這裡畢竟是在元夏地界之上,並不能因為約書立誓而掉以輕心,必須的防備還是要做的。

  此刻底下諸修也是知悉了這場鬥戰,不禁對此議論紛紛。

  方才在張御擺脫塵水,歸來之後,天夏這邊眾修士明顯精神振奮了不少,張御不在這的時候,諸人總感覺到心中不穩,而他這一歸來,元夏方面也是因此而退去,從此間的反應之上也之足以證明他對於元夏的威懾力。

  而聽聞此次邀戰乃是由他出戰,底下多數修士都是對他深懷信心。但是真正瞭解狀況的人卻是知曉,求全修道人鬥戰,由於道法變化萬端的緣故,任何情況都有可能發生的,並沒有什麼一定之事。

  但好在這次只是假身鬥戰,萬一有情勢變化,他們也會用鎮道之寶加以施援,以確保不被元夏方面算計到。

  而在這三天之中,元夏、天夏雙方為保證至少表面上的公允,一同修持了一座用於鬥戰的懸空大台。在此期間,元夏方面也是依照約言,將此次約書上所定的修道資糧和人口送了過來。

  武廷執立刻關照底下修士,將這些資糧送至後方。而有了這些東西,這次他們攻勢又可維持更為長久了。

  三天時間一晃而過,張御與正清道人與諸廷執別過,俱是乘坐飛車出了天夏陣勢,來至那座大台之上停泊下來。

  而與此同時,對面同樣有兩駕龍車過來,每一輛車皆有一十六條真龍拖拽,祥雲繚繞,光虹四溢,排場極大。連後方的天夏諸修都是看得清清楚楚。

  焦堯看了看,不禁搖了搖頭。他自是看得出來,這些真龍並不是未曾開智之流,原來當是修為不淺的修道人,現在卻是成了某些人的坐騎了,也幸好易午帶著那些族人逃了出來,不然恐怕也是如此下場。

  龍車逐漸趨近,也是到了大台之上泊下,隨著駕車之人的長鞭甩過,這些真龍哀鳴一聲,匍匐在地,任由辛道人和卞司議二人沿著牠們的龍脊一路走了下來。

  二人踏過龍首之後,並是緩緩走到了張御、正清道人兩人前方,對得兩人執有一禮,並報上了自身名姓來歷。

  待雙方致禮之後,這一方大台驟然一分,隨後彼此越去越遠。

  張御和卞司議立在一處,而正清道人則和辛道人立在一處,在元夏約書之上,此前就明確寫了兩人各自所邀鬥的對手,如今分開,兩邊鬥戰便可互不相擾。

  兩邊大台這時各起一道靈光,將整個大台都是遮蔽起來,這則是雙方之定約,可不令外人插手此中,同時也起到了隔絕窺伺的作用。

  卞司此時道:「我對張上真聞名已久,方才在元上殿也見識過張上真的手段,如張上真這樣之人,若是願意投我元夏,那可分享終道,可偏偏非要與我元夏作對,最後卻是難逃道業亡消之禍,可惜,可惜了。」

  張御澹聲道:「尊駕之言若是換一個時候說,或還有幾分說服力。」

  卞司議沉聲道:「當先之局,不過只是一時之困而已,我輩修道人當放目長遠,張上真不會以為,貴方照此便能贏我了吧?若當真是如此以為,那我卻要小看上真了。」

  張御眸中神光微閃,這些言語本身毫無用處,不說雙方已然鬥戰到這般地步,就說他在天夏的身份,也斷然不可能屈從元夏,可對方仍是在那裡滔滔而言,這應該不是沒有用意的。

  他的感應之中倒是能察覺到一點點變化,但是極輕微,所以也不作深究,他道:「這些言語就不必說了。」他心意一動,一道劍光飛閃出來,如電光一般繚繞周身,道:「御便在此領教尊駕高明。」

  卞司議心中不覺有些可惜,的確如元夏方面所料,他這一次過來,身上是有他人道法加持的。

  而其中有一門道法就通過言語動搖對方,比如他暗示天夏無法一鼓作氣拿下天夏,那麼只要對方認可他之言,或者認為他說得有一定的道理,哪怕只是心裡稍微有一些偏向,那麼對方氣數就會向他這裡偏移,如此可在此回鬥戰之中獲得一定加持。

  只是一番言語下來,他感覺一陣空空蕩蕩,知悉是未能算計成功,只以為是張御道心堅穩,守禦嚴密,難以動搖。但這實際上是因為張御掌握大道言印,單純通過言語自是撼動不了。

  此刻他見張御出劍,也是道:「那麼,領教高明了。」

  張御意念一動,身外那一道繚繞飛轉劍光立時對著此人直斬而下,卻是一上來便祭出了「斬諸絕」!

  卞司議吸了口氣,卻是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任由那劍光斬至身上,一道光華閃過之後,他頭顱便從身上之上掉落了下來,立著身軀晃了晃,整個人頓時爆散成了一片氣光。

  蟬鳴劍在半空之中一轉,又自回到了張御身側,可他卻仍是目注著卞司議原先站立所在,未曾收了劍器回來。

  只是一個呼吸之後,就見一道靈光自大台之上映現出來,卞司議又一次出現在了那裡,嘆服道:「閣下劍法,確實了得。」

  他之根本道法,名為「闡空元痕」,道法一成,他可將自身巔峰之時的一縷氣機本元刻印在玄虛或某件鎮道之寶上,只要玄虛不消,鎮道之寶不壞,哪怕他神氣被打滅,世身被消殺,他也不會被真正殺死。

  方才斬諸絕的確是殺滅了他,可只要寄托之物不失,只是一個運轉之後,他便可以回來。

  但僅憑此,也至多和張御相持,無法克拿對手,好在他的道法變化也不是如此簡單的,故就在他說話之時,身上光華綻出,手段亦是隨之展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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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樞 第五百零三章 神轉見未動

  在另一座廣台之上,正清道人也正與辛道人對峙著。

  辛道人並不急著動手,而是道:「此前與正清上真有所接觸者,乃是我之師弟,我這位師弟與上真你未曾分出勝負,這便讓我來與上真見一個高低,也算是給他一個交代了。」

  正清道人平靜道:「我不記得有此人。」

  辛道人看了看他,又笑了笑,道:「原來不記得了麼?不記得也好,也好啊。我等修道人,參道合道,只要敗落,那便不見容於大道,若是過不去,留痕又有何用呢?」

  正清道人道:「尊駕今日邀戰,莫非只想以言語辨道麼?」

  辛道人又是一笑,道:「我只是好奇罷了。」他凝視正清道人道:「因為我觀上真之道,至純至澈,不見容任何外道。

  可你如此一來,上真你也是勢必見不得任何外濁與不合己道之物,那你是否也是見不得天夏呢?到時候天夏真的容得下你麼?」

  說到這裡,他眼神閃爍,「你這般下去,可謂除己之外,再無他物,若是你道行低微,那還好說,可你道行愈深,則與天夏愈發不合,到得最後,你與天夏也只能存一,不是天夏覆滅,就是你捨棄此道,辛某卻是很想知道,真要到了那一日,正清上身又該如何選擇呢?」

  他這番話並非胡言,而是根據正清所展現出來的道法的推論。

  若是正清道人到不了上境,那麼或許那一天永遠不會到來。可是修道人是必須直面己心的,若是連自己前道也不敢斷,不敢判,那麼必於道行有礙,於道心有損。

  以正清道人此刻道行,固然因為他這番言語導致道心動搖,可有了這些牽扯,必難發揮出至純至之力,那麼他無疑是可以借此多拿取一些勝算的。

  正清道人卻是絲毫不在意,神情依舊平靜,道:「若是尊駕非要如此問,那我可告訴尊駕,我的確是如此想,亦是如此修持的,但昨日之我不是今日之我,今日之我也非未來之我,昨日之我與我何擾,未來之我與我何干?」

  辛道人是見識過他的道法的,一聽就明白了,並且也知道他並不是強辯,暗自驚訝道:「竟是如此麼?」

  正清道人的道法時時刻刻都在變化著,下一刻之我清除上一刻之我,但這個變化在更長的尺度上並不一成不變的,而是會隨著外間的變化而逐漸變化的。

  在其道行不絕增長之下,改變自我,改變天地,使得自我和天地一同變化著,從而到達兩者趨同合一或者覆蓋於其上的境界。

  這道法是實實在在能夠走成的。

  他不覺點頭道:「原來如此,卻是辛某淺薄了。」

  正清道人道:「既然尊駕問我許多問題,那我也問尊駕一句,尊駕之道是你之道,尊駕之身,是你之身麼?尊駕之神,是汝之神麼?」

  辛道人心中一跳,道:「什麼意思?」

  正清道人道:「這就問你尊駕你了。在我觀來,你氣息不正,清濁有分,當還有主幹在上,你究此是為了自身之道而修,還是為了成全他人之道而修呢?」

  辛道人不覺皺起眉頭,正清道人的話他自然是聽得明白的,這裡意思是他的道法是自己的,但是最後得來的道果卻不是自己的。

  以他的功行道行,許多東西只是以往受了蒙蔽,或是因為某些原因使得他無法這個方向去思索,可只要一點醒,就能立刻明白過來。

  正清所言到底是反擊還是真有其事,他也有是自我之判斷的,此刻他一轉念頭,就驚覺身上果有問題,立刻正定氣機,往那根源探究。

  而在此刻,斗歲世道之中,那名坐於法壇之上道人忽然把目光投了過來,道:「哦?竟能知我之存在麼?」

  他又看了下,自語言道:「原來非是,而是如此人之所言,其能見清濁之不同,故能見到本來,天序不穩,果然增了許多變數,此一番話卻是要我多費一番手腳。」說著,他便默轉功行,眉心有光微微閃爍了一下。

  與此同時,辛道人眉心也同樣有光芒閃了閃。他這時抬起頭,卻是似乎忘記了方才所言,只是冷冷道:「正清上真,辛某領教高明。」說著,他身上浮起了一陣玄妙氣機。

  正清道人早是等候多時,同樣盪開了身上清光,整座大台之上霎時被一陣浩蕩光氣所淹沒。

  而另一邊,卞司議也是同樣撐開了自身之道法,向著張御所在壓了過去。

  他目光深沉,根本道法只有道法能夠對抗,張御可以做的選擇,不外乎是以道法破此法,或者乾脆劍法以來斬殺他,從而遏阻攻勢。

  他道法在刻印自身本元的時候,但同樣也能刻印他人之法。一旦對手朝他出手,只要達到一定次數,他可以將之一樣印刻到玄虛乃至鎮道之寶上,而印刻之後,若不消除,對手便無法再施展此等手段,也就等同於將此術從對方身上給抹去了。

  也就是說,敵人攻擊殺死他的次數越多,那麼就越有可能成全他的道法,可問題是,想要殺他,就必須不停動用各種殺招,這就陷入了矛盾之中了。特別是在敵方不知情的情況下,極大可能中他的算計。

  譬如面前張御,等斬殺他次數一多,失去那等斬殺氣機牽連正身的劍法,那麼對他的威脅無疑大減,至少難以殺得了他了。

  他接下來,還可以同樣用此法,一步步將張御各種的手段封入己身道法之中,直至將此人徹底逼死。

  張御見他道法過來,站在原處不動,身外劍光再是閃爍了一下,瞬間將其人連道法帶人一併消殺了去。

  不過一息之後,一抹靈光生出,卞司議再度完好無損的回到了場中。

  他注視著其人,這等能夠對抗「斬諸絕」的對手,在過去的鬥戰之中,他也曾遇到過類似的對手,所以說至純劍道向來很難往上走,往上走也走不遠,這確實是有道理的。

  單純手段別人不瞭解還好,瞭解了之後總能有辦法對付的。

  只是這裡有一個問題,此人所展現出來的毫無疑問是自身道法,可這等手段,充其量就是能夠挺著被他斬殺,維持不敗而已,憑此想勝他幾無可能,所以這裡面一定是另有玄妙。

  而最大的可能就是落在斬殺其人本身之上,許是在反覆斬殺之中會生出對他有所不利的變數。

  既然這樣,他便再增添一個手段,心念一轉之下,身外劍光依舊朝著此人飛閃斬落,而這一次,他身後六枚道箓閃爍了一下,卻是以大道六印遮蔽。

  而在此刻,元夏兩殿之上幾名求全上真立於一處,皆是將法力傳遞到了一個位於兩殿深處的鎮道之寶上。

  這也是卞司議日常修持,乃至寄托空痕之所在。

  在此前鬥戰之中,哪怕索神圖可以寄托諸人氣機,可一樣被張御所斬殺,所以這一次卞司議吸取了教訓,讓諸人一同相助,加大了他與寶器之間的牽連,如此以確保此不給張御那等莫名手段給遮蔽了去。

  張御見是這一劍落下,卞司議場中身影隨之崩散,可過了幾息之後,卻依舊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雖然這看去與上回情形別無二致。但他發現,這一次卞司議的現身,卻是比上一次出現的稍遲了一些。那就是說明他的方法其實是有用的,只是對方提前有了防備,對他進行了一定的反制。

  可是同樣他也發現了一個容易被忽略了地方,此人上回差不多要殺到天夏陣前了,既然有此本事,為什麼他從塵水之中脫困的時候,不直接上來與他放對,反而就此退了去呢?

  假設此人可以通過自身被斬殺獲取好處,那麼在戰陣之上,任何人都難以與之對抗,而他可以肆無忌憚的攻襲敵手,他眸中神光微微一閃,除非其有某種忌憚,不敢承受過多的道法攻襲。

  他猜測的大致不差,卞司議所能承受的道法是有其上限的,只他自身而言,一次若有兩種或兩種以上的道法落身,那麼他刻印承受不住,就會被澹弱削去。

  可用鎮道之寶寄托,已然承受三數以上的道法,在數人鬥戰之中,什麼情況都可能發生,他不敢賭此事,但是與人單對單對陣,那就無此顧忌了,因為對面幾乎不可能拿出三種乃至三種以上的道法來。

  張御心念轉過之後,對於此戰有了新的考量,他催使劍法,毫不客氣的將卞司議的身影再度斬殺,隨後將心意一轉,當即催動了大道六印之中意印。

  下一刻,卞司議再度顯然身出來時,立時察覺到周圍情形有些不同,似乎自己並不在原先的大台之上了。

  這是因為他的意識氣意已然被張御拖入了那一片意域之中。

  要是卞司議並沒有被斬散身軀,想要拖入進來是沒這麼簡單的,可是身絕而氣不絕,導致給了張御這個機會。

  卞司議本來並無所謂這些,然而再是看了一眼,卻是神情微微一變,他的面前浮現出了一個個道人影,這些人赫然是之前被張御斬殺諸多元夏上真的照影。

  張御站在高空,看著下方,雖然這裡同樣無法直接殺死此人,但是可以讓這些照影用諸多道法去破殺此人。

  因為這裡等同於就是現世之演化,待他在此處利用眾照影試出此人的道法缺弊所在,那麼稍候自也是能夠在外間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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