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文明] 玄渾道章 作者:誤道者(連載中)

 
Babcorn 2019-9-23 17:42:47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123 48854
bpd 發表於 2022-5-4 00:33
紫樞 第五百一十四章 演法試鋒銳

  那道人收去劍光之後,身上忽然湧動出波紋狀的雲光,層層雲光如鱗,只是一晃之前,就將他圍裹在內。

  此人名喚貞顯,同樣也是自治微世道而來,其人兼具兩門道法,一位守禦,二為封禁,實則這兩法同出一源,乃是一體兩面,故並稱為「撫過望生」。

  此乃是一門極其見的封鎮之法,不拘你是何道法過來,只需被他近前望見,氣意感應,他便可將之封印入自身道法之中。

  而在封印之時,道法之主是無法使用此門道法的,若是封絕長久,則可以永隔此法。

  但是同樣,一旦展開此門道法,他也是失去了任何攻襲之手段,而且欲使道法延續,他就必須落在御主近處,若是逃遁離去,那道法也將失取效用。所以封禁之法一出後,他身上另一門守禦之法是隨之轉運而出,其實便是用於固守自身。

  可是久守必失,就算你封禁了他人道法,卻並不能致敵於死命,那也不見得能維持長遠,反有極大可能會被對手破殺世身,所以這門道法是需要配合他人一起施展的,這樣才能確保自身無虞。

  張御見到這一道劍光斬落下去,卻忽然不見了影蹤,而在這一刻,他也是能感覺到,並不單單是這道劍光被收了去,而是斬諸絕本身有礙,自己這門劍法好似被某一股力量給封絕了,難以再祭動出來,眸光不由微微一閃。

  場中諸人見他一劍使出後,卻是沒有再祭另一劍,神情登時一振,知道是貞顯道人已然得手。

  這一步極為關鍵。

  張御最厲害的無過於那一門劍法,對他們威脅最大的就是這門手段,只要此劍法被鎮壓了,那麼下來就好對付了。

  其實求全道法之人鬥戰,因為陰陽互濟,虛實相生的緣故,通常是不會簡簡單單決出勝負的,哪怕是勢弱一方,也能與勢強一方鬥個有來有回,也就是張御,手持斬諸絕之法,能夠直接斬殺對手,才讓諸人大為忌憚,不得不想盡一切辦法制束他的手段。

  這時其中一人道:「諸位,貞顯道友封禁了此人劍法,此人最大依仗已去,我等各是出手便是,就算無法順利擊殺此人,也可將之纏住矣,墨道友,稍候該有你來出手了。專道友,勞你出手守禦。」

  被稱為墨道友那是正是那個長有正反兩張面目之人,他此刻拿一個法訣,他背後那一張面孔漸漸變化,看去竟於瞬息之間變成了張御的模樣。

  再是一息之後,其人竟從他背後脫離下來,轉過身來,伸手一捉,去是拿起了一柄長劍,直接對著張御斬來。

  這門道法名喚「采靈奪名」,可以照著場中敵手映照演化,越是與敵鬥戰,越是接近其人。雙方也會愈來愈是相像,待得玄機一到,最後就會變化成張御,而張御本身則會從世上徹底消失。

  而在演化過程中,甚至能映照出對手的道法,不過這映身雖然持劍而攻,可距離演化出斬諸絕卻是尚早,不過照著適才張御持劍之時的氣機運化而已,且因為斬諸絕已是被貞顯道人封鎮,所以就算映照過來,同樣也無法施出。

  而與此同時,那被成為「專道友」之人,則是對著張御一指,他之道法乃是為最淺顯的守禦之法,比之其餘人顯得平平無奇,但他出現在此,也是有道理,此守禦道法既可用於己身,亦可用於敵身之上。

  張御感覺身上被一股道法籠罩下來,這道法純熟質樸,動意即至,施展道法之人修為精深,根底尤為深厚,一股力量彷彿將他定拿在了原處。

  只他倒是神情依舊從容,他目光一掃,這幾人先後出手,攻守有序,當中銜接無比自然,顯然是之前早就有所準備的,在求全上真之中這是非常不容易的事,因為一般求全道人是很少會在同道面前透露自身道法,更不用說精誠合作了。

  這回為了對付他,可是下了心思的。

  此時他身上清氣一放,也是將自己根本道法「正御中天」展開,頓時陰陽失衡,這固束道法頓便破散。

  不過那位專道人此前見識過張御的本事,本就不指望自己道法能將他束縛,只求能將他困壓片刻便可,而此刻那個照著張御演化的身影也是疾衝而來,對著那身外清氣就是一斬!

  只看其模樣,與張御斬殺敵手時極為相似,但也僅僅只是相似,神氣之上並無任何相近之處。

  張御並未迴避,清氣在破開束縛之後,順勢向外擴張而去,與那演化之影一撞,其如精緻琉璃一般破碎了出去。那清氣卻是不停,繼續向外。

  而之前發言主持那人這時也是顯露出了自身道法,此人名喚「擅沖」,其道法名喚「劫返靈虛」。

  世上不拘任何道法,都是必有一線生機存在的,因為沒有這一線生機那就不得運轉,可他這門道法一經運轉,就能是能夠尋找並避入這一線天機之內,令人無從捉攝侵害,乃是一門十分上乘的遁避道法。

  此刻一經放出,在場四人包括那化演之身,全數都被他遮罩在內。

  下一刻,那一陣清氣湧來,從其等身上沒過,卻皆是安然無恙,這是因為護持他們的乃是遁法,他們看似是在此處,其實遁避去了道法難及之地。

  元上殿中,過司議、全司議一直在後方觀戰,見到這一幕,也是不禁點頭。

  全司議道:「不枉這四位早前互訴道法,能得彼此之默契,目前看來,情勢還好,這四位道法未必能完全壓制那張道人,但是集四人之力,拖延一下卻是無礙。」

  過司議緩聲道:「局面如何,還待往下再觀。」

  他看得出來,張御哪怕劍法被封禁,也依舊非常從容,而且方才雙方交手,張御這一邊試探更多於鬥戰,到底能否制住此人,目前還很難言。

  天夏陣前,張御見諸人避開了他道法,他目光卻是落在了那一道化演身影身上,這道法的作用他本不知曉,可憑著感覺,卻是察覺到此物正在通過與他的道法接觸,正在竊奪他之「名」。

  「名」是一個人在現世之中的立足之點,也是一個人的本來,若是名被竊取,那奪名之人或將繼他之名而存在,並且無論是他所展現出來的一切經驗手段,都有可能被一同竊取而去,就是整個被完完全全的替代了。

  但是有一個法門,對方是無法如何也竊奪的。

  他看著那演化之身,淡聲道了一言:「敕鎮!」

  這一聲道音宏大無比,轟然震動虛宇。那演化身影這一觸之下,晃動了幾下,便化作了一縷破散氣光。

  奪名道法縱然奇詭,卻也只能竊奪同層次的,可是大道之印更在他「名」之上,去到了上層,這卻是沒法奪去的,強行去奪,也只會撐死自己。

  墨道人見是那演化身影崩塌,神情一變,隨即他身影扭曲了幾下,似要隨之一齊崩散,更這時那專道人對他一指,卻是試圖將他身上凌亂鎮壓住。

  可是這個時候,四人又是一聲道音落入耳中。

  「敕封!」

  所有人微微一震,擅沖道人本是將諸人維護在遁法之中,可這一道音傳來,居然發現自己無法遁避至變化之中,道法頓時告破,四人也俱是再度顯露場中。

  張御此刻再是喝了一聲,「敕奪!」

  隨此聲出現,那貞顯道人身上頓時微微泛起一陣陣波瀾,張御驟然伸手一拿,卻見一道劍光再次出現在了他手中,隨後蕩袖而起,對著那墨道人就是一斬!

  擅沖道人見到不妙,奈何他們四人被逼迫出來後,都要直面張御的「正御中天」,他此刻也是自顧不暇,哪裡來的及救援?

  可這個時候,墨道人不待劍光斬來,整個人轟然崩散,這卻是趁張御手段未上身來,先自決斷了自身。

  張御見他如此,微微一振手腕,斬向其留下的那一縷氣機,然而落下之間,那氣機一陣扭轉,似是有一股力量要將之挪轉走。

  四人為防備張御手段,來此之前都是提前種下了一枚道符,一旦遇到難以抵抗的局面,立刻就會自絕假身之後,而留下之氣機也會被道符之中蘊藏的道法給挪遁走。

  這也是他們今日的策略,反正我只是為了牽制你,能戰則戰,不能戰則撤走,隨後還可再次回轉,總之要將你拖住。

  然而就在氣機即將挪轉的那一刻,張御下一聲道音亦是喝了出來:

  「敕禁!」

  那一縷氣機頓時扭曲了一下,卻是沒能及時散去,隨即那一道劍光落來,隨此過處,便將那一縷氣機斬散!

  元上殿中觀戰的全司議神情微微一沉,關照隨侍弟子道:「速去看看墨上真和巒上真如何了。」

  弟子奉命急去,只是一會兒,便轉了回來,他低著頭稟告道:「啟稟司議,弟子問過了,墨上真已亡,巒上真……巒上真他世身崩毀,可人卻也是尋不到了,似也是一時難回……」


bpd 發表於 2022-5-5 00:19
紫樞 第五百一十五章 聞異動心劫

  全司議神情一凝,揮了揮手,讓那弟子下去了,巒上真不過只是借了一枚道法符箓出來,張御這一劍之下,居然也是受到了牽連,著實預想不到。

  他道:「巒上真世身無論如何也要接回來。」

  過司議搖搖頭,道:「人可接回,但此事卻已難以挽回。」

  墨道人固然可惜,但是張御最後一劍卻是著實給他一個難題。要是連借出道法都有可能被牽連斬殺,那在面對張御時,還有誰願意借得道法予他人?這樣他們所擁有的優勢勢必大打折扣。

  全司議這時道:「那場中如何?」

  過司議知道他的意思,因為天夏最強一點就是張御這裡,所以這回想贏,壓制住張御才是關鍵中的關鍵,要是張御這裡無法牽制住,此人一旦解脫出來,那是殺傷力巨大,對此回攻去的所有人都是一個重大威脅。

  而現在他們只少缺了一人,現在撤回,那還來的及,還不至於損失太大。

  過司議道:「那便看此輩決心士氣如何了。若是他們還想維持自己道法,當是不會輕退,我等就不用替他們做這個主了。」

  他的意思很明確,究竟是退是進,把這些交給前面進攻之人自己去選擇,而是不去強令,因為這些求全修道人,也有自己的選擇,要是真心想退,不願出力的話,他們也無法強令。

  可要是還能堅持,那一定會設法堅持下去的,因為張御即便再有威脅,也還沒有與餘下之人對上,諸人即便心中對此人忌憚,也遠還沒有到望風而逃的地步。

  全司議頷首道:「也好,且再看看。」隨即他也是搖頭,道:「諸世道道法有可觀之處,亦有變化之長,然則非我兩殿之人,道法終究有所不濟。」

  兩殿之人的道法才最擅攻伐的,最早攻擊天夏的那批人,才算得上是精華,無論兩殿之人還是外世修道人,都可得稱得上能手,可惜俱在前面鬥戰之中耗盡了。

  過司議緩緩道:「卻也未必不能挽回。」

  全司議點點頭,看向前方,道:「便看此一遭,若是不成,便引此計!」

  而此刻在天夏陣前,場中墨道人被斬,餘下三人神情為之一變,本來他們以為已然克制住張御了,沒想到有突破滯限的手段,

  這一刻,擅沖道人都想帶著三人直接逃遁了,生怕走晚一些下來被張御一劍一個。只是下來局面變化卻是令他為之一頓。

  張御這一劍斬過之後,隨著那震動虛空的道音收斂下去,那一柄劍器又是從手中消失,實際上此劍只是他用道印臨時突破了封禁,但只要貞顯道人還在場上,那自是又可以封禁回去。

  可這反而令餘下三人更為難受,你要是隨時可以將劍器取拿了出來,那封禁與不封禁又有什麼區別?

  貞顯道人更是神情難看,這般模樣,自己與劍鞘何異?

  擅沖道人這時傳意問道:「貞顯道友,方才那陣道音尤為奇異,道友可能感知其中玄妙?」

  貞顯道人擅長封禁之法,他前提是他對外間道法皆有著獨到的判斷,有些時候哪怕他自身無法封禁,往往也能夠提供破解的思路。

  他想了想,道:「此法奇異,已非我所能揣測……」方才道音震動之下,自己根本無從抵禦,那已經超出了自身所限,但他還是說出了一個想法,「道法奇異之人一人或能身兼數門道法,但此法未必是其人之法……」

  擅沖道人精神一振,道:「此言有理。或可能是他人襄助。」

  既然他們身上有種落道法,那麼此人應該也是如此了,這般用過之後,可能無法再用。

  專道人卻是傳意過來,提醒道:「即便我等猜測正確,少了墨上真,我等卻無法再威脅到其人,仍是無用。」

  這回拖延張御的四人之中並未設強攻之人,這也是有考量的,因為張御身上著有寶衣,尋常手段難破,而方才墨道人之道法乃是破殺張御最好的辦法了,哪怕是假身,都有可能被其竊名替代了。

  奈何張御一上來就覺得墨道人有威脅,驟然發動之下,果斷斬殺了此人,現在就算想要拖纏,也幾乎對其沒有辦法了,

  擅沖道人道:「後方必須支援我等,否則我等無以為繼,再等片刻,若是不見人來,我等當是撤走,這是兩殿允我之事。」

  貞顯道人、專道人皆以為然,他們願意承擔此事,當然是因為兩殿及上三世上層許諾的好處,而且也的確有一定勝算,可要是事不可為,他們自也不會拿自己性命開玩笑,撤去就是。

  向司議在後方見到三人頓下,雖然三人意念之中交流他觀望不見,但從氣機上可以看出,三人已無鬥志。

  這時候就需他快速做出決斷了。要是這三人一撤,那麼攻入到天夏陣內的眾修一定也是擔憂自身,此回進攻必是由此潰散。

  他立刻傳聲道:「三位且再堅持片刻,向某自會派遣合適之人過來接應三位。」同時他也是向著另一人傳意而去,試圖將人調了上去。

  此時此刻,辛道人正與正清道人對峙,這一次他更為小心,面對那無盡清光之時,立刻縮退到借來的道法之中,同時暗暗找尋機會。

  這次雖至,他只是受了山主之令,可也沒說他一定要贏,所以他認為只要拖下去便好。

  然而這個時候,卻聽一個傳聲,聽著乃是向司議,其人道:「辛上真,前方墨上真不慎亡於那張道人劍下,如今我思來想去,場中唯有上真你之道法能夠繞開寶衣,取其神氣,是否能請上真轉而來對付那張道人?」

  辛道人聞言皺眉,道:「這是何意?明明早已是說定由辛某來對付正清,你等兩殿牽制那張道人,為何現下又是找上辛某?」

  那聲音道:「前方一時尋不出人對付有寶衣護持的張道人,故唯有請辛上真出手了,正清這裡,我自會另遣人手上來抵禦。」

  辛道人卻是沉吟不語,顯然不打算對上張御。

  那聲音這時道:「辛上真,我知你之疑難,若你信的過我,我可言諾,我會替你解決的。」

  辛道人心中微微一動,他與人鬥法出現道法上紕漏。別人或許看不出,但是似向司議這等功行修為深湛之人卻是有一定可能看出來的。

  道法之事他是不敢信任旁人的,但是向司議若是做出了許諾,那就必然要替他解決的,否則其人也必受承負。

  其實對於自己的道法之患,他懷疑與某人有關,但是即便知道,沒有明證,他也不好說了出來,更是想不到妥善的解決之法,而向司議身為下殿主持之人,也的確有此份量扛下此事。

  想到這裡,他問道:「此言可真?」

  那聲音鄭重承諾道:「必無虛言!此事只需辛上真出手一回,若不見機會,上真大可尋機撤了回去!」

  辛道人再是考慮了下,終是鬆了口,道:「好,我便出手一回!」

  準確來說,他師弟高道人是敗亡在張御手中的,了斷承負,但是他先前一直不敢主動去找張御,只是要定正清道人才是高道人的對手,而現在場中有三人牽制張御,兩殿又允一擊即退,那不妨一試。

  而且若論擊殺張御的機會,他自認也就是眼下有了。

  想到這裡,他往旁處看了一眼,那在一旁掠陣之人對他點了點頭,他知曉妥當了,即刻退下了一步。

  攻擊修道人神虛之地,並不需要他親自前往,只消神氣尋到便可,一般人需要推算,而他則不需要,這是他瑞潤山一脈的本事。

  不過他仍是小心,正式進攻之前,他需要確保他人配合穩妥,故是傳意至擅沖道人三人處,道:「兩殿令我與諸位配合,對抗此人,只是尚需三位鼎力相助!」

  擅沖道人等人頓時聽出這是辛道人的聲音,他們想了想,倒是覺得此人合適,因為能繞開張御身上寶衣,攻其虛處的手段並不多,這辛道人無疑就是其中之一,他們皆道:「既是兩殿安排,我等自是願意配合閣下!」

  但他們也是謹慎,便向後方確認此事。

  向司議聞聽之後,微覺詫異,辛道人說是受了兩殿之命,可他並沒有安排此人。

  雖然他也有意此人,但是考慮到其與正清道人鬥戰,且自身幾次三番避免與張御鬥戰,也就打算另擇他人,沒想到主動邀戰,並且還借他名義,這又是哪一出?

  他心思一轉,似是想到了什麼,眼神閃了閃,暗道:「莫非……」轉念到這裡,他既沒有否認,也沒有承認,而是另又選擇一人上前助戰,只是道:「向某另行派遣了程上真過來援助你等,諸位,且小心守住了。」

  他暗自思忖,不管辛道人怎麼回事,他只管做好自己的安排就好。此人若能起到作用那自是好事,起不到作用也沒什麼。

  擅沖道人沒有得到明確回覆,但既然又有同道過來,他們也是心中一定,於是也是傳訊回去,將此告知辛道人。

  後者一聽,倒也是更為放心了一些,覺得這樣把握更大,於是凝神運法,放出一縷神氣,試著找尋張御神虛之所在。


bpd 發表於 2022-5-5 00:19
紫樞 第五百一十六章 見虛補全道

  辛道人這麼一尋去,只覺得虛虛蕩蕩一片,什麼東西都見不到,彷彿前面乃是一片混沌。

  他心中詫異,倒沒想到張御神虛之地如此難尋,不過再是一想,此人道法這般精深,神虛之地隱藏的深一些,倒也不算出奇。

  不過他若是這般尋不到,自己那位師弟縱然在這方面比自己更為擅長,卻也不見得能輕易照見。多半是借用了鎮道之寶的力量。

  想到這裡,他不覺皺了皺眉。

  他一直懷疑自己道法上的問題與此是有一些關聯的。可儘管他不想借用此器,可是若找不到那神虛之地,那就無法進行下一步。

  情勢如此,那唯有先借之一用了。

  他當即以神氣御使,便見一道光芒投入了自身神氣之中。

  這件只能在神氣之中運使的鎮道之寶,乃是他瑞潤山一脈所持,同門師兄弟皆可輪流參悟修持。

  高道人雖是他師弟,可放棄了除神氣之外的諸感,與此器更為相契,自也能發揮出來更大效用。不過他向來認為,此器只是讓自己參悟上層力量,平日運使,只要能發揮出來,高一低低一點並無太大差別。

  這番判斷並不算錯,若是針對同層次力量,鎮道之寶無論威能大小,都能起到應有的作用。此刻運用此器一照,果然見到一團浩蕩星光出現在前端。

  哪怕神氣未曾挨近,都能感受到其中蘊藏的莫大威勢。

  他不覺暗暗心驚,忖道:「此人神氣之強盛,我卻是從未有見,陰陽互濟之下,神氣強盛,世身自也強橫,難怪有此本事。」

  他沒有立刻上前,反而從中退了出來,因為他覺得眼下機會未至。

  若是他此刻發動攻襲,那就要一人面對張御全部力量,他自覺無可能勝得此人,這裡必須進行一次配合,唯有等到張御與那四人纏戰至緊要關頭,那時出手方是最好。

  張御在斬殺一人之後並沒有繼續攻擊餘下三人,那是因為他一開始便能感覺到,這三人身上有鎮道之寶護持。

  雖然不是性命交修之器,上層力量發動起來都是需要催運。可是方才斬殺墨道人,三人都是身上氣機泛動,並且隱隱有脫離出去之徵兆,三人當時顯然隨時都可以離開,那再攻擊也沒有意義了。

  而他若是保持不動,那這三人反有可能留下。這般的話,他說不定還能再設法斬殺一人。一如他所想,這三人見他沒有繼續出手,也是沒有離開。

  而他此刻則是抽隙感應了下後方,無論是正清道人還是方景凜那邊都已接戰了,而與武廷執則守住了最後一道門關,目前並沒有攪擾到後方眾修,但是再接下去不好說。因為哪怕局面持平,元夏也仍是可以繼續投入人手的。

  而他感應之際,場中光芒一閃,受向司議派遣的程道人也是到達了此間,這人到來之前便與擅沖道人三人在意識之內交流過,所以甫一出現,並沒有緩衝,直接就展開了自身道法,便見一團靈光散開,將己方之人都是籠罩入內。

  張御抬頭一看,靈光之中這四人似是毫無變化,但他能感覺到這四人氣機明顯變得飄忽不定起來。

  程道人所掌握的亦是一門遁法,這遁法名為「相亂離機」,這靈光能將敵我雙方遁離開來,而他們四人對外攻襲,手段自然會落到張御的身上,而張御的攻襲,只要不破開這個道法,那是怎麼也是落不到他們身上的。

  專道人此時對著一指,一股束縛力量湧下,有了這道靈光遮護,還有擅沖道人遁避之術,他可以放心大膽施展道法了。

  張御眸中神光微微一閃,他適才已經瞭解了擅沖三人的道法了,那貞顯道人的封鎮之術可以暫時不予理會,除卻面前這方才施展的錯亂氣機之術,能夠落來的也不過是禁錮之術罷了。

  說到底,對面也不過是想將他捆縛於此。他心意一催,根本道法「正御中天」一展,首先是束縛在身上的道法層層崩裂,衣袖飄拂之間,浩蕩清氣向外擴張,很快觸及到了那一團靈光,只是一沾之間,後者亦是持續崩散。

  程上真不由神情一凜,照理說他這遁法可以將對面道法遁走,可現在的情況卻是根本沾染不得,他只得一邊施展道法,一邊避讓。

  張御站在原處未動,周身清氣繼續往外擴張,而在此間,無論專道人如何施法,只要是落到他身上的都是直接破散。

  這裡不但有他道法強勢的緣故,還有利用大道之印的感察,對其人之道法也是有一定剖判了,知其變化就只這麼一些,所以能輕易破開,固然再有變化,也不可能擺脫原來窠臼。

  的確此人道法純熟無比,可已然達到其所能達到的極限,沒可能再往上走了,更對他造成不了任何威脅。

  而隨著他的道法進一步擴張,四人都是不得已往更外處退避。

  專道人神情之中露出無奈及佩服之色,因為他的道法一沾染到張御身上,便自崩消瓦解,根本沒有任何用處。

  他嘆道:「諸位,我之道法奈何不了此人。餘下我亦只能做下牽制了。」

  那程道人也道:「這人道法太過強勢,我之道法只能遮掩片刻,無法長久存駐,卻是拖不住此人。」

  他在外觀戰時還不覺如何,可此刻親自對上,他知曉此前擅沖等人所面對的壓力。那是一種如扁舟落在狂洋怒潮之中,隨時可能傾覆之感。

  擅沖道人冷靜言道:「無有關係,我們只要牽制住此人便可,我之遁法,來去自如,諸位道法落下,此人亦不能完全不顧,不解決我等,根本不能抽手去別處,如此我們就達成目的了。」

  而就在他這般說的時候,張御此刻似乎感覺到了什麼,目光一轉,陡然落在了他的身上,他不覺一凜。

  張御看著擅沖道人,此人道法應該是躲在了道法變化的虛處,每一門道法都需變化,但變化便有虛處,不然無從演變。

  可是這等虛處並不是一成不變的,道法變化的本身也會使虛處產生應變,若是他的變化足夠快,就能讓此人無從遁避。

  擅沖道人此刻目光一凝,雖然張御沒有明說,但是察覺到了後者的用意,他心裡卻也不由得湧出一股澎湃鬥志。

  自己修道數千載,成就這一身道法,自認在遁轉一道上已至精深之境,又豈會畏懼這上面的較量?

  張御看著他之所在,「正御中天」驟然一變。以往他是做不出這等變化的,但是全齊六印之後,以高凌下,自能得見各種變化。

  擅沖道人見他道法轉變,自身也是立刻跟著遁轉,遁至道法虛處。若是正面對抗,他自承不如,可這等變化,他卻不認對方能勝過自己。

  張御眸中神光連閃,要是純粹的道法變化,他還真沒有把握捉及此人,可問題是擅沖道人不止是自己遁行,且還是帶上其餘三人。

  對於擅沖道人而言,無論是四人還是一人都無關緊要,這並不會妨礙到他的道法運轉,但問題一人留下的氣機變化,和四人留下的是有區別的。一人或可做到飄渺無蹤,可四人卻是有著明顯的痕跡。

  而且對方畢竟是根據他的道法變化而變化,他辨認熟悉之後,只要在運轉之中稍加調運,便可待其自己投落過來。不過就算如此,若是他仍以自身道法攻擊,對方依舊可以遁至虛處,所以要用幾乎無有破綻之物。

  憑著聞印、目印之感,只管調運自身道法,同時默默運轉這回帶了出來的空勿劫珠,待得某一時刻,他忽然一揮袖,一道金色光華飛射而出。

  光華衝去之地看去乃是一個空落之所在,但是金光一落,卻好像撞上了什麼,轟然一個大震,並由散亂氣機迸出,這一瞬間,擅沖等四人氣機頓時從擅沖道人的道法之中脫離開來。

  張御眸光一閃,他一聲道音喝出,同時伸手一拿,劍器直接拿到了掌中,盪開大袖,對著其中一人就是一戰!

  這一擊他卻沒有去管擅沖道人,而是直接奔著貞顯道人而去!

  這人封禁道法之術雖然對他威脅不大,但是配合好了,卻是能對其餘人造成極大威脅,既然有機會,那便唯有將之提前除卻了!

  而在就同一時刻,辛道人猛然一睜眼,他先前不動,那是因為還不到時候,此刻覺得時機已至!

  張御一斬下去,必然將自己精氣神凝聚於此一斬之上,無暇顧及其餘,現在正好是他發動的時刻!

  隨著心意一轉,他再一次來到了星光所在,這一次不再猶豫,這一縷神氣直往裡去,同一時刻,無數景像在眼前閃爍。

  他之道法名喚「見虛昭明」,不但擅長攻擊神氣,還能在攻擊的前一刻見到下一刻的各種變化,從而避死延生。

  只是因為天機變化無窮,就算你現在躲過了眼前之劫,卻也有可能落入一個更大的劫數之中,所以他一向很謹慎。

  而他們這一門道法,若能為同門解決承負,卻是可以彌補漏洞,補全道法的。他若能做成,則可使得道法照見諸難,從此不沾劫數,所以他才對此事如此上心。現在機會已至,他也是全力以赴,一頭闖入了那星光之中。


bpd 發表於 2022-5-5 23:47
紫樞 第五百一十七章 意落劫數沾

  高道人神氣在衝闖進去的時候,自身道法也是運轉開來,同時一幕幕景象也是從眼前飄過。

  但他所看到的,全都是一些似是而非,無法辨認的氣光,看不到任何具體的東西,這令他有些詫異。

  他也是有經驗的,這等情況,應該是自身神氣與對方脫離較遠,接觸不深入,所以無法清晰照見。

  因為有些人的神氣是格外凝練的,不會讓人輕易窺伺,他認為這位張道人當也是如此。這也符合他對這一位的認知。

  是故唯有繼續深入了。

  好在這一位的世身如今正與敵人交戰,正受牽制,即便神虛之地受到進攻,也難以全力應付,而他心中也有準備,若是一見不對,他就會立即從此間撤出。

  心意已定,他也是駕馭神氣,往裡深入。隨著神氣在寶器氣機的遮護之下往裡去後,道法所照見終於變得清晰起來,無數景物從眼前閃過。

  那些景物之中,最為清晰的便是一株龐大巨木,似乎整個神虛之地皆由其撐起,上方枝葉縷縷垂下,如同華美絲絛,帶著晶瑩若琉璃的光華,上面所結果實,則有如瓔珞寶珠,光潤閃亮。

  而大木下方則似是籠罩在了一團氤氳靈光之內,看不真切,只是隱隱約約覺得,裡間好像不止有一個身影。

  他琢磨下,自己在神氣侵攻這一方面還不及自家師弟,望不清晰倒也不奇,看去還需繼續靠前。

  於是他再是挨近一些,不過這時候他無論如何不肯再往前去了,神氣便是落在此間,再是進行照見。

  這一次,他卻是看到更多東西。

  景物之中,隱約有一個青衣身影出現在了那裡,其人周身有一道青玉般的光芒綻放出,他的神氣不能侵入,最後直接被推了出來,隨後便無下文。

  辛道人想想,有些疑惑,感覺之中對方似與張御有些不同,但他能確定,這就是張御神虛之所在,既然找準了,那當只是這方神虛之地中的玄機而已。

  雖然守禦牢固,可這沒有什麼關係,他以鎮道之寶相破便可。

  有此意念之後,他再次運轉道法,這一次照見之中他動用了鎮道之寶的氣機,有此相助,神氣確然得以破開外圍束縛,闖入了進去,然而等到他想再進一步時,只覺眼前一黯,所有一切照見驟然消失。

  同時他也感覺到自己微微一個恍惚。

  待得再度回神過來後,他不禁神情凝重起來,這等情況,並不是他投入的那一縷神氣被消殺了,而是他自己被消殺了。

  也就是說,這一次衝入進去,不但沒有達成目的,對方反而順著神氣痕跡找到了自己,還將他的神虛之地給順勢傾覆了,而這等情況下正身是也牽扯到了,這還難作判斷。

  這讓他不由有些吃驚,神虛之地被傾覆不是什麼奇事,尤其是在道法照見之中吃虧,那更是正常,他提前見到了這些,還能做好防備,以便下一次能夠避開,可問題是他完全不知道那是有什麼情形造成的。

  彷彿那是一瞬間事,他連應有的守禦都沒能做出來,這樣的情況就令他有些躊躇了。

  「這張道人這般難纏,我是否該就此退去?」

  他的感覺告訴自己,趁著此刻還沒有陷入太深,這個時候退去無疑最好的,可以避開與此人進一步的接觸。

  可同時他又有些猶豫。他很清楚,錯過眼下,可能以後再也不會有這等機會了。

  這一次兩殿為了能夠攪亂天夏的後陣,所以不惜用四名上真來牽制張御,這相當於有四名同輩來負責配合他。

  他敢斷言,要是這回沒有取到應有的戰果,兩殿和上三世的上層會變得更加謹慎,以後再也不可能有這等好事了。

  他決定再是試一下,反正只是用道法照見,便是再被了斷,也不涉及到自己的性命,若真的是一點機會也沒有,那麼撤走便是。

  他可不會像自己的師弟那般莽撞,明知不可為而為之。

  於是他凝神聚意,不斷以道法觀見前路,由於每一次變化不同,他所看到的景象也是不同,但是通過不同的景象,他能做出更多的判斷。

  但有一點,此等觀照並不是可以無止境的,看得越多,變數也就越多,而變數是會不斷累積的,便是眼前的事機能夠靠著照見到諸般景物來判斷解決,可隨後也會落入更大的變機之中,就像從一個網中跳脫出去,但卻是落到一張更大更堅韌的網中。

  到了那個時候,你便是能見到再多前路演化,也終將是要落入劫數之中的,所以若是能在幾次道法運轉之中選定正確道路,那方才是最好。

  可對付張御這般人,哪可能幾次就做出準備判斷?好在從鎮道之寶中抽取來的氣機可以進行一定的護持,讓他在一定程度上避免神氣之劫。

  此時他心下不覺一嘆,對這鎮道之寶已經有了一定的警惕,但現在發現,自己卻是離不開這寶器的幫襯。

  利用此寶器,他將諸般劫力洗去,而後繼續照見演化,可是下來他卻是心頭愕然,嘗試了不下百次,可是每一次的結果都是一般模樣,無不是被神氣破殺的結果,那些有用的消息根本無法見到更多。

  到了這一步,他已知事不可為。心中也是有了決斷,道:「罷了,此人沒有破綻,也不知高師弟當初是如何攻襲此人的,也或許正是因為上回高師弟強行攻入此間,才致失手,既如此,我還是罷手吧。」

  他決定不再招惹張御,當即與將自身神氣給撤了回來。

  而在場中,張御那一劍正對著貞顯道人斬去,後者見到情況危急,心意一引,有一道堅實光華從身上浮現出來。

  他們四人親眼目睹墨道人被斬後,心底便就留了一個心眼,早在擅沖道人帶著諸人挪轉的之時,所有人都是將從事先攜在身上的鎮道之寶氣機運轉起來,準備萬一有什麼,立刻借此遮擋,隨後再設法遁走。

  張御此時這一劍斬來,落在了光華上方,卻未能將之斬破,顯是被一道氣機擋住了。

  然而還未等到貞顯道人和其餘人鬆一口氣,卻見他身上微微一晃,又是一個一般模樣的身影走了出來,再是一劍斬下!

  可在這個時候,那一道寶氣光華已然隨著劍斬及道音之聲一併消失,而那道音持續影響著四人,貞顯道人不及遁走,更是無從遮擋,眼睜睜看著這一劍從身上一劃而過。

  其餘人這個時候也只能護持自己,根本沒可能出力救援,此一劍過後貞顯道人眼神不禁恍惚了一下,身周圍如雲浪一般的道法層層散開,徐徐崩散,而他本人則化為一團爆散氣光,消失在了虛空之中。

  擅沖道人當即毫不遲疑的展開遁法,帶著餘下之人往外遁逃,張御現在既能捉攝他們的遁法,又拿回了自身劍器,身上再無束縛,此時不走,難道等著上來斬殺他們麼?

  張御這時卻是一轉意,意念進入神虛之地中,因為方才他察覺到有人似是試圖從這裡攻殺自己。

  他在神虛之中感應了下,淡聲言道:「已然落此,又豈能容你走脫?」

  辛道人乃是利用道法前照,並沒有能觸動到神虛之地,照理說哪怕用白朢的道法也是無法追及的。

  但是在那更高一層層面上,那一縷神氣因為反覆照演,卻是觸動了意印。若是數次較少或許還無問題,畢竟張御雖能運用意印,可自身沒到上層境界,並不可能因為道法變化而直接找到來犯之人的神虛之地。

  奈何辛道人為了照見到可得破滅此地的機會,嘗試了有百次之多,這在意印之中留下足夠深刻的痕跡。

  張御神氣一展,意印、目印同時運轉,順著這道痕跡找了過去,似只是一瞬之間,就尋到了辛道人神虛之所在。

  他凝望片刻,見到裡面有一名道人坐定虛氣之上,便背後星光一閃,便有一隻華美無比的星蟬飛出,發出一聲悠長輕鳴,隨後便朝裡遁入進去,同時兩道有若銀河一般的翅翼展開,攜動斬諸絕之力一併斬入此中!

  辛道人在張御到來後便知不妥,急急自鎮道之寶中抽取氣機,想以此為抵禦,可是這一瞬間,那氣機居然一亂,似是不受自身使喚,就這麼一個耽擱,兩道有若銀河的流光從神虛之地中一閃而過。

  辛道人神情怔怔,這一瞬間,無數景象從眼前閃過,他似乎明白了什麼,不由一嘆,對著張御鄭重言道:「我非敗於你之手,而是敗於謀算之下,閣下卻要小心了,我固然敗落,可他必然會來找閣下的。」

  說著,他伸手一推,將自身最後一縷殘存神氣朝著張御這裡送來,看去是要傳遞給後者什麼消息。

  張御神情淡然,並沒有接納,只是一蕩衣袖,直接就將此神氣給拂去了。

  兩殿之上,辛道人正身所在,就在那神氣被拂的瞬間,他神色一陣枯敗,一聲長嘆,道:「天意如此,劫數反算也。」

  假如他張御接受了他傳遞過去的神氣,並且能夠以此擊敗那背後某算他之人,那麼就算欠下了他的承負,由於功法之故,在那人敗亡之際,他卻能可能因此而回生。

  此舉實際上對張御並無什麼多大害處,但是對方並不接納,也就斬斷了他最後一縷生機。於是一聲嘆息後,身軀一塌,頓時化作了滿地滾動的氣光,一息之後,便消失的乾乾淨淨了。


bpd 發表於 2022-5-5 23:47
紫樞 第五百一十八章 守弱待用強

  張御在盪開辛道人那一縷神氣的時候,感應之中並沒有察覺到任何威脅,這說明此氣之中可能真是蘊藏著什麼。

  可是那又如何?

  此刻兩家交戰,但凡有一點可能,他都不會去接觸這等來路不明的氣機的。世上諸般道法奇詭,便是他也不能確保必然不中對方的路數。

  而辛道人話語之中透露出來,其背後可能還有什麼敵人,那更不用去多做思量。

  元夏有的是要置他於死地之人的,而無論是什麼敵人,如果不具備將天夏一氣摧垮能力,但終須來到他面前一決勝負的。到時也不過是與之一戰,劍下見高低罷了。

  如今前行路上,他正好缺少足夠有份量的對手與他印證,這般人來的越多越好,他個人對此是無任歡迎的。

  他抬首看向前方,貞顯道人被斬殺之後,餘下三人直接借助寶器氣機直接遁走,而深入陣後之人也是一個個直接斷絕假身離去,並且還動用了寶器氣機護持,就算他要動手,也是來不及了,就由得此輩離去了。

  而此一回斬落二人,又守住了陣勢,戰果還算入目,且阻遏元夏,重理陣勢的目的也已是達成,下來只要守禦住,不令元夏再來侵攻便好,不過這等可能就很小了。

  元夏陣勢這邊,向司議負責鎮守後路,他見是諸人無令歸來,卻也沒有苛責,張御的手段他也是看見了,幾乎無可抵擋,而且方才從後方收到消息,那辛道人似也是敗亡了。

  他們雖然還佔據人數優勢,可這一回已經沒有合適的人能夠拖纏住張御了,整個事機也是執行不下去了。

  在收攏所有人後,便即往陣後遁返。

  待回轉之後,向司議來到了元上殿大殿之上,對著全司議、過司議二人一禮,言道:「此回未能建功,反而敗退歸來,還請兩位司議責罰。」

  過司議道:「此回之事,我等也看在眼裡,並非向司議你之過錯,而仍是我等低估了那張道人的本事。你帶人撤退回來,也算是果斷。」

  向司議道:「若論天夏之堅利,有五分在於那張道人,欲逐天夏,必滅此人,欲滅此人,則除卻鎮道之寶,不可為之。」

  雖然話是如此說,可現在元夏要是能抽出鎮道之寶,那還用得著讓諸多求全之人上去鬥戰麼?

  全司議道:「我等自有考量,向司議也是辛苦,可先下去修持。」

  向司議說了這番話也算盡到了職責,一禮之後,便即退了下去。

  全司議待他離去後,嘆道:「諸位上真陣亡,如今之兩殿,已是經不起這麼頻繁的消耗了。」

  這一回鬥戰鬥戰,又損失三名上真,而這等修為之人,失一個便少卻一個,短時間內是很難補充的。

  過司議也是頷首。

  讓他們心驚的,不知不覺間,殿中那本來伐滅萬世的,幾乎無人可敵的勢力。到眼前居然差不多已經是消亡殆盡了,除卻他們之外,能夠驅用的求全上真,居然只剩下了寥落幾人,那其中有相當一部分都是折損在張御手中。

  而現在大多數擁有較高功行的司議,居然都是新近彌補進來的。

  他們這些大司議不下場,一是源於兩殿本來的規矩,二來也是為了能夠撐住兩殿架子,要是連他們都出了問題,那麼兩殿可能就無法再正常維持下去了。

  全司議嘆道:「不想短短十餘載間,兩殿便消頹至此。」他想了想,又道:「我觀方才那鬥戰之法,那張道人身上可能不止一件寶器氣機,天夏當是在此人身上下了大力氣的。」

  過司議道:「這等寶器此前不曾見過,說明天夏那裡還有著我等並不知悉的寶器。」

  元夏與天夏前後幾戰,天夏的寶器也差不多也都是顯露出來了,兩殿預判,天夏的寶器可能顯示出來的這些,但是現在看,或許還有一些。

  大道之印自是算不得是寶器,只是張御運轉出來之時,也極像是從鎮道之寶借用出來的氣機,故而易於使人錯判。

  全司議道:「天夏之陣難破,我等暫時也尋不見更好驅逐此輩之法,既然事不可為,那一步該是走了麼?」

  向司議想了想,沉聲道:「的確是該準備了,這一回過後,上三世那裡,想必也該是下定決心了。」

  全司議道:「如此也好,先等著那處消息傳來,天夏那邊暫時便先放下吧。」

  斗歲世道,那一座懸空法壇之上,原本辛道人所坐之地已然空無一人,唯有法壇最頂端還端坐著那一名道人。

  此刻其人頭頂之上有一縷縷祥光結成雲霧飄起,內中隱隱約約有諸多人影閃過,最後都是收攏至其法身之中。

  他睜開雙眸,撫鬚言道:「辛厲已亡,終是全我功法。」

  儘管辛道人敗亡當中他也是設法推動了一下,但終究完成了功果,可是如此做並不是沒有問題的,因為此等干涉,導致功法只上稍微有那麼一點瑕疵,好在這可以通過與敵人磨練來洗去。

  在全了功法之後,如今的他可以運轉從高道人、辛道人等人身上得來的道法,但要想把這些道法融匯一身,毫無滯礙,那麼必須將承負了斷,也就是殺死敗殺辛道人、高道人二人的張御,所以與張御一戰是勢在必行的。

  這一戰他是佔據優勢的,因為通過辛道人、高道人二人與張御的交手,他認為對後者已然有了一定瞭解了,算得上是知彼了。

  不過他沒有貿然動手,他看向天夏陣勢那邊,還要等待一個合適的機會。

  兩殿後方某一處駐殿之中,穆司議此刻忽然抬起頭,他算了一算,把門下一名弟子喚了過來,將一張道符交至其手中,道:「你去一趟仇司議所在,將這張符箓擺在其殿中,什麼都不要問,途中也不要與任何人招呼。」

  那弟子雖有不解,可還是沒有多問,躬身領命,立刻跑了出去。

  穆司議道:「能否過去,看你自身造化了。」

  天夏陣中,武廷執方才親自下場,擋下了數人進攻,如今見所有元夏之人都已退走,又親自查看了一番,見此輩並沒有留下什麼後手,便回到了主舟之中。

  他心下頷首,這次能令元夏退卻,主要還是因為靠著斬殺了敵方兩名上真,終究這等威懾才是最大,事實證明,連元夏承受不住這樣接二連三的損失。

  下來若是元夏不再動作,那麼當是可以慢慢排布。

  而在接下來的時日內,元夏那邊可謂毫無動靜,天夏這便本來準備在三天之內佈置完成陣勢,但既然元夏不動,那他們倒也也不急了,也不準備讓元夏方面準確把握他們架構陣勢的準確時間,於是緩緩構築,差不多用了一旬時間,才是將陣勢重新鋪開

  而元夏那邊除了依舊放出陣器,試探陣勢之外,也沒有什麼動靜了。

  天夏這邊倒是沒有掉以輕心,仍是提高戒備,哪怕靈性雲霧已然凝成,尤老道仍是鞏固自己建立起來的陣勢,以備後用。

  再如此又對峙了有一個多月後,兩殿這處,便見有三道靈光從空垂落下來,降在大殿之前的廣場之上。

  向司議看了一眼,道:「兩位司議,上三世的人來了。」

  光芒散去,裡面露出三名氣機玄渺深沉的道人,並往兩殿之中走了過來。從袍服上看,這三人當是分別自原空、斗歲、治微這三個世道而來。

  全司議、過司議二人站在青玉蓮花台上不動,待三人入殿,這才是一禮,道:「三位有禮了。」全司議看向當中一人,道:「管上真,許久不見了。」

  管姓道人語聲冷淡道:「交情可以稍候再敘,此回我等奉上命至此,先是問上一句,兩殿確實無法堅持了麼?」

  向司議在旁道:「此話何意?這一戰除卻我兩殿,上三世亦是……」

  管道人卻是直接打斷他,道:「兩殿負責對外征伐鬥戰,莫非這一回與天夏對抗,不是兩殿之職責麼?」

  向司議道:「固然如此,但……」

  管道人一揮袖,又是打斷了他,道:「我不想聽閣下之辯解,我只問兩殿是不是撐不下去了?兩殿也只需告訴我等這件事便可。」

  向司議呵呵一笑,也是不客氣的回應道:「既然單純是我兩殿之事,諸位又何須來此,大可退了回去麼?」

  管道人不由看向他,目光冷然。

  向司議微微一笑,面上仍是如常。

  過司議方才任由他們爭辯,這時緩緩開口道:「天夏乃我元夏之大敵,我元夏自上到下,皆有抵抗之責,唯有精誠合作,才能除此頑敵。」

  管道人身邊一位道人此刻也是一笑,說道:「不錯,現在不是追問這些的時候。」他看向管道人,「管道友,就算是要追究,這個時候也不妥當是不是?眼下我們還是聯手合作,解決此事為好。」

  管道人點點頭,看著全、過兩位司議,神情鄭重道:「這一次我們三人受上命所托過來一問,事機是否還有其他解決之道?」

  過司議沉聲道:「我兩殿已然議過,事機到此,暫時已無他路可走,必要走此一步了。」


bpd 發表於 2022-5-6 23:48
紫樞 第五百一十九章 環轉撥天機

  管道人見過道人態度無比堅決,與旁邊兩人對視一眼,便神情嚴肅道:「我等已是知悉兩殿的決心了,這般我等會向上層回稟此事的。若是上面贊同,那麼我會相助兩殿推動此事。」

  這時有一個聲音自外傳來道:「此事雖是我兩殿提出的,那東西也是在兩殿,可是此事果真與上三世無關麼?果真與諸位祖師無關麼?」

  管道人三人聽到那聲音似乎毫不避諱的提及祖師,都是神情微微一變,他們轉頭看去,便見一個神情平淡,神氣剛毅的黑衣道人走了過來。

  三人見到此人,都是主動一禮,口稱:「原來是越司議,有禮了。」

  來者的身份同樣是大司議,但是與過司議、全司議這類升任大司議才十數載的人不同,這位在兩殿早年立成之時便是大司議了。

  其人還是某位上境大能的直傳弟子,能夠直接與上境大能對話,兩殿的權威有一部分就是來自於這位和其餘幾位大司議,與他們背後的三上世真正上層也是平起平坐,故而他們也不敢無禮。

  越司議走到近前,道:「我兩殿態度已是表明,你們三上世那幾位商量下來結果如何?」

  管道人與身邊二人互相看看,如實回言道:「既然涉及我元夏大局,我上三世是願意配合的,只是仍有一些顧慮。」

  他身邊那道人笑了笑,道:「越司議是知曉的,畢竟這寶器以往從來沒有動用過,用了之後會如何,誰也不知曉。」

  他們此刻所言之寶器,便是兩殿重器「天地真環」,此物可以扭轉天機,糾正諸般錯漏,一旦運轉開來,就可以將天地諸物倒轉到那錯漏之前。

  但問題是這東西不好駕馭,並不是憑藉他們的力量能夠輕易祭動的。除了層次不夠之外,還有因為他們自身就在錯漏之中,自然無法憑藉自身去解決此事,所以這寶器是需要借用上境大能的力量來催運的。

  而此物撥動天機之時,那自會有天道前來攪擾,並且有一定可能會將已然斬卻的變數給還了回去。

  除非元夏能殺滅所有變數,不然無法避免此事。

  而變數只要存在,那就一定會無限衍生,若是元夏天序穩固,那還罷了,還能稍稍加以控制,可是現在元夏天序不穩,這就導致除非是元夏上真親自來動,那麼結果幾乎是不可預測的。所以連他們也不知道,最後會倒轉到哪一步。

  或許是未與天夏交戰之前,也或許是萬世未曾併合之前,也可能是落去那似是而非時段。

  而這也帶來一個問題,因為若是回到古早,有的人是存在的,而有的人卻是當時不存在的,這些人必然是因此而消亡。這並不符合所有人的利益,阻力也極大。

  要知道,這當中有一些人就是決策之人,甚至就是如越司議一般就是大能弟子,他們豈願自己平白消亡?

  雖然這等情況幾乎小到不存在,可只要有一線可能,那麼對於他們來說就是冒險。所以事機一直難以推動。

  直到此刻,眼見得就要到一年輪轉之期了,那個時候,天夏若是還無法驅逐,那麼就是涉及整個元夏的大事了。

  元夏天序乃是由上及下推動的,除了上境大能之外,任何人的性命在此中都微不足道,所以當一些人以此藉口報了上去,並得到了祖師的回應後,此事已是勢在必行了。

  越司議道:「這回既然叫你們來此,那當是已然有所決定了。」

  他往天夏陣勢那裡一指,肅然道:「眼前的局勢你們也是看到了,天夏逼迫甚緊,莫非真的要等到一年周轉之期麼?那時候我們不但要面對天夏,還要面對天道之反壓,兩者同至,若不此刻當機立斷,到時候想做什麼,恐怕便來不及了。」

  管道人默然片刻,才道:「我等來時,幾位上真也說了,有幾個問題,卻是想要問一問兩殿諸位。」

  越司議道:「你且說來。」

  管道人道:「諸位上真有問,就算這一次撥轉成功了,我等底下實力盡復,那是否就能驅滅天夏了?」

  在旁的過司議、全司議聽了此話,卻都是沉吟不語。

  這是個關鍵問題。

  因為就算能撥轉天機,彌補錯漏,那些損毀的鎮道之寶也是不可能還回來。那些寶蛻不出預料,當都是落在天夏大能手中了,除非元夏大能出手奪取,否則那是不可能拿回來的。而他們很清楚,上境大能是不可能親自下場的。

  寶器不得歸來,那麼元夏天序的錯漏依舊是存在於那裡。

  還有一個問題,鎮道之寶也是有其局限的,撥轉的也僅只是元夏自身,如今的天夏卻依舊不會變,天夏的勢力依舊是眼前所見那些,除非是能元夏寶器的將力量能延伸到天夏之中,但這幾乎是不可能的。

  越道人此刻看著諸人,語聲放沉道:「其實未必不能影響天夏。」他頓了頓,道:「眼前許多事機不便多言,我只能言,諸位祖師早有佈置。」

  「哦?」

  管道人有些驚訝,可再是一想,不覺點頭,這應當是兩殿背後的大能的手筆了。

  上境大能是不可能親自動手的,那麼這等佈置,只可能是進攻天夏之前,甚或是更早時候的佈置了,這對於大能來說倒也不是不可想像。

  不過這樣倒也是令他放心了一些。

  他感嘆道:「我聽聞過此器的威能,要是連天夏亦能被帶動撥轉至更前面,那若是退至斬化萬世之前,或許整個天夏都會不存在了。」

  管道人身旁那道人搖頭道:「就算能做到,卻也並不見得能解決所有事機,天夏乃是我等最後一個需要斬除的世域。我等若是重來一遍吞滅萬世,當面對最後一個世域的時候,也同樣需面一個強橫的世域,這等事是沒法改變的。」

  向司議聽到這裡,心下暗道:「固然如此,卻也不見得比對陣眼下的天夏局面更壞。」

  其實若是能回與天夏最初,那才是最好的。要是他們與天夏對陣一開始便就全力以赴,而不是內部互相牽制,不以自身矛盾爭端為主,一致向外,那或許結果就大不一樣了。

  管道人這時向著越司議執有一禮,道:「敢問兩殿,若要動用此器,卻是準備什麼時候動手?」

  越司議道:「我自是期望是越早越好,但是我若要動,則天道必有所應,故而當先壓制天道。而天夏這邊也可能會有所感應,此輩固然不知道發生何等變機,但或會加大攻勢,這便是需上三世諸位加以配合了。」

  管道人謹慎回言道:「這件事既有大能插手,非我等所能明瞭,唯有將此如實上報了。」

  其實他心裡覺得,就算有上境大能插手,事情也沒這麼簡單,天夏那邊也不缺乏上境大能,元夏這邊想轉動是容易,可是想牽連到天夏,怕是沒這麼容易。

  但他所慮及的這些想必兩殿也是想到了,這裡他無從過問,只能交給背後的上層去考慮了。

  他對著兩殿諸人一禮,便即如來時一般,與另外兩人一同乘光而去了。

  同一時刻,天夏陣勢之中,某駕巨舟內。

  張御自定中出來之後,便遙望著元夏那半邊天幕,風廷執自訓天道章之中傳意過來,道:「張道友,元夏這一月多不動,莫非當真是偃旗息鼓了?」

  張御道:「那卻不會,元夏當是還有手段,應當還在權衡之中。」

  元夏天序乃是重中之重,乃是他們吞併萬世以來的成果,必須加以維護。也是如此,一時無法拿出更多的鎮道之寶。元夏此前當是從未想過能被壓迫到這般窘迫的境地。

  可說元夏沒有手段,那也不見得,只是可能要付出一定代價。而當此輩某一日認為,天夏的持續存在大於這個代價的時候,那麼就可能會用了出來。

  而且通過大道之印,他卻是能夠隱約感受到,元夏這邊似正在醞釀著什麼變動,當是用不了多少時候,他們就能見識到對面的手段了。

  風廷執道:「此回我與元夏交手,前後多次觀摩諸位鬥戰,風某卻是覺得大有裨益,若得安穩修持,或能有是精進。」

  張御點頭。

  修士鬥戰,便為論道。現在直觀的展現在諸人面前,功行到了一定地步的人看到了,那自是會有所精進的。特別是天道現在偏向於天夏,或許等這一戰之後,會有許多天夏修道人因此提升功行。

  於整個天夏而言,只要這個優勢能繼續保持下去,那麼天夏終是能到與元夏持平,甚或超過的那一日。

  元夏若是明白,那麼就應該清楚,擊退他們的進攻絕不是關鍵,重點是遏阻和削弱他們的上升之勢。

  元夏若有能力,也一定是會這麼做的。

  正在這麼想時,還在天夏的正身忽然心中有了一絲感應,他抬手一拿,將一枚法符拿了出來。

  這是荀季離去之前交給他的元都法符,上一次通過此物向他們傳遞了一個重要消息,而這一回,又一次有所變化了。


bpd 發表於 2022-5-7 23:55
紫樞 第五百二十章 玄算落先空

  張御心下思忖,除了最早那一次傳訊外,荀師幾乎沒有再送過任何消息過來,這也可以理解的,元夏那邊一定對此盯得很緊,機會並不好找。

  而過去那一個消息,乃是趁著一年周轉之期傳來的,因為那時候元夏對內部的監察之力才會出現一絲空隙,現在卻是在這等時候,足以說明事情極大,哪怕冒著危險也要傳遞出來,

  儘管元夏天序現在不穩,可這仍稱得上是冒險之舉。

  他判斷元夏在退卻之後,不會就此沉寂,而將會有所動作,現在看來,這個動作比想像中還要大。

  他心念一轉,一道金光降落了下來,持續了一會兒之後,身影從原處消失,再出現時,已是來到了一座廣台之上。

  瞻空道人正守在此處,見得張御到來,站起身來,執有一禮,道:「張廷執有禮。」

  張御回有一禮,道:「瞻空道友,請借元都玄圖一用。」

  瞻空道人心知他定然是有要事,故是什麼都沒問,正容道:「貧道正便迴避。」他一禮之後,便從這裡退了下去。

  張御則是來到當中站定,他將那一枚法符取出,任其飄懸在前,這個時候,下方元都玄圖有光芒映照出來。

  那法符受此光芒一照,上面有無數道箓顯現出來。

  他凝視片刻,卻發現意思大約能解,但若要具體,卻看不太明白。他心中轉了下念,荀師不會傳一個天夏無法明瞭的內容過來。

  而此上面的道箓層次極高,不擁有一定道法根本看不明白,這很可能是給上境大能的傳訊,而並不是傳給他們的。

  他心中不禁想到,荀師這般做,很可能是此事之事涉及到上層大能,所以不令他經手沾染。

  於是他將法符重新收回袖中,並引一道金光過來,再是停頓片刻之後,便從此間離開,並直接前往雲海深處來尋陳首執。

  待來至陳首執駐留的法壇之上。見禮過後,便取出法符,將事機一說,道:「荀師所傳,御無法觀望,恐怕此事十分重要,故不容我觀。」

  陳首執迅速作出決斷,沉聲道:「此事當立刻上稟。」他對張御道:「張廷執,且隨我一同去見幾位執攝。」

  張御點首。

  陳首執一揮袖,一縷光氣落去,繼而迅速照開,隨後無數光點向著他們沖湧而來,最後轟然散開,一方無邊廣大的玉壁出現在了那裡。

  陳首執對著玉壁稽首一禮,道:「我與張廷執有事請見六位執攝。」

  片刻之後,有渺渺玄音傳來,那巨大玉壁之中,有靈光波紋湧湧溢溢,六道似用筆墨勾勒的人影顯露出來。可見一位執攝立在正中,而左側乃是兩位執攝,而在右側乃是三位。

  左側那一位執攝道:「兩位何事尋來?」

  陳首執道:「方才張廷執收到了元都一脈荀道友的來書,疑似傳來警訊,但卻無法看明其上內容,故是需送到幾位執攝處辨明。」

  當中那一位執攝言道:「且拿來一觀。」

  張御取出那法符,手一鬆,任由此法符飄向了那玉璧,便見此書化一道光氣沒入了其中,過有一會兒,右側第一位言道:「原來是為此事,卻需與兩位廷執言明。」

  他道:「元夏有一寶器,名喚『天地真環』,其能彌補錯漏,撥轉天勢,想來此前兩位也是有所聽聞,此回書信上所傳,乃是告知我等,元夏待是準備動用此物。」

  左側第一位執攝道:「推動此器,需用上境之力,只是早在天夏化演之前,此輩就留下了這一手,算是搶先佔了一個便宜。」

  右側第二位執攝言道:「但元夏一方若是只轉動自身也還罷了,卻還想一併撥轉我天夏,故是先前借那老龍之手,入我天夏搬弄事機,算是在我天夏這裡留下了一個後手。」

  張御心下一想,心中了然。此前驚龍子曾經試圖攀登上境,在一定層面上其已然算是成功了,當初他覺得這背後似另有更深的謀劃,原來是應在此處。

  如此看來,這事情哪怕沒有對面報知,幾位執攝也是清清楚楚的,至多不知何時發動。想來荀師這回也是得背後祖師授意,告知他們元夏方面即將動手了。

  陳首執這時對上一個稽首,道:「元夏既然有大能之力推動此事,那我天夏亦可用,還請諸位執攝出手應對。」

  左側第二名執攝言道:「首執可以放心,早前我等層以四件鎮道之寶定鎮四維,如今只需維護四器,便是天勢撥轉,或有小變,卻無大礙。」

  右側第一位執攝又言:「我天夏挨近大混沌,變數尤多,元夏一方面並不會窮盡天勢,這般於我不利,於他亦有大不利。」

  陳首執沉思片刻,又問道:「敢問諸位執攝,我天夏之勢正深入元夏域內,若此輩撥轉天勢,會否受此干預?」

  正中那一位執攝言道:「天夏若有變轉,自能有所護持,元夏之轉,我等自不會干預。」

  張御聽了這話,已然是明白了,正如元夏寶器在天夏損毀,寶蛻落在了天夏,無法被元夏奪了回去,他們身在元夏,也是同樣無法受到後方庇佑,若是還停留在那裡,那麼諸位執攝當是無法保證什麼。

  要是這樣的話,哪怕元夏此次天地真環的運轉無法影響到他們,也當能迫使他們退去,也算達成目的了。

  可若他若是偏要停留在那裡,結果卻是不明,極有可能受天勢撥轉之影響。諸位執攝並不將此言明,顯然是將選擇權交給他們自己。

  陳首執得悉情由,便不再多言,稽首一禮。

  諸位執攝身影也是從巨壁之上逐個消退,但唯有右側第三位執攝卻是未曾直接離開,身影依舊清晰,張御不難分辨出來,這位乃是莊執攝。

  莊執攝言道:「元夏之變轉,大勢難以改易,元夏也不會允許劇變過甚,可小處卻很可能有諸多變化,陳首執,張廷執,我天夏過去許多成就並不是可以輕易拋卻的,不要兩位當是用心,莫讓我等心血流散。」

  頓了下,他又言:「若要在元夏停留,可用清穹之氣加以護持。」說完之後,他的身影也是消退了下去。

  陳首執、張御皆是肅容一禮,送其離去。隨後兩人也是從此中退了出來。

  陳首執立刻著手安排餘下之事。而張御也是回了清玄道宮,他在殿中定坐下來,卻是在想方才諸位執攝之言。

  這一次元夏推動寶器,表面上看著是他們這些修士的交鋒,但實際上卻是大能之間的落子對抗。

  不過有些力量變動儘管在大能看起來不會影響大勢,可當這些傳遞到下方,足以對底下之人產生一定的影響。

  可是莊首執不同,此間一切,乃是他帶著天夏上下一同建立起來,自是不認為這些是無關緊要的,能保全的,他希望玄廷能加以保全。

  張御往雲海之中看了看,上層的交鋒對下面影響太大,只是一點力量的運使,還未親自下場,就足以對下面產生深刻印象了。

  雖說上境大能不太可能插手下面之事,可事情也有萬一,但誰也不能保證。以後就不會有任何變數。

  想到這裡,他眸中神光閃爍,此事必須有一個保證,若是別人做不到,那麼他就自己來做!

  元夏空域之內,天夏陣中,張御已是得到了從正身處傳遞來的消息,而這時身前晶玉也是閃爍起來。他伸手按去,意識便與諸位廷執連接到了一處。

  武廷執先自開口,將天地真環的事情說了一下。這些都是在晶玉之內傳言,並且受了清穹之氣的遮蔽,謀算可以不被元夏那邊察覺到。

  末了他道:「我已是收到了消息,首執的意思是,在轉動之前退走,以確保我等安穩,不知諸位廷執的意思如何?」

  諸人雖然都是假身到此,可是上乘寶器運轉,實在難說會有什麼變化,要是牽連到正身,顯然不妥,那麼退回去顯然是最好選擇了。

  鍾廷執想了想,神情凝重道:「若是這般,我等也只能撤走了,為諸位和玄廷安穩計,要盡量避免和這等逆轉天勢的寶器對抗。」

  此刻倒是無人提出異議,首先是首執已然表明了意思,而廷執之中雖也有不少人強硬主戰,但也知曉,和上境力量對抗幾乎沒可能,強留不走,反遭其禍。

  俞讓道:「武廷執方才有言,這一次元夏就算撥轉回去,也無法拿回失去的鎮道之寶,那麼其天序依然不穩,我們既然這次可來,待得此輩寶器運轉結束之後,也能夠設法再次回來。」

  崇廷執搖頭道:「到時怕便沒那麼容易了。聽武廷執所言,這一次我天夏內部也會受一些波及,現下還不知是如何模樣,我等唯有先平靖內部,然後才有可能再除外敵,此中還要提防元夏趁勢來攻。」

  武廷執又問了幾句,見沒人反對此事,便沉聲道:「若諸位廷執無有異議,那我等可是擇機撤回天夏。」

  這個時候,張御忽然生出了一個感應,他心下一動,便道:「稍候諸位可先退走,御當留下斷後。」


bpd 發表於 2022-5-7 23:57
紫樞 第五百二十一章 劫變始內發

  張御將手從晶玉之上收回,方才在議談之中他提出由自己來斷後,這是因為他感覺從大道之印傳來某種感應。

  這一次撥轉天機,或者自己也能從中得到些什麼。

  他不知道那是什麼,固然撥轉天機之事有凶險,可既然這是大道之印的照見,他也願意試上一試。

  他看向外間,對面看去還暫時沒有什麼動靜。

  這一次議事結束後,天夏還不至於立刻走,因為若是他們立刻撤出,恐怕會暴露出他們得悉消息過早的情況,所要緩上一緩。

  倒是不管他們是否會走,元夏既然有所決定,那一定執行下去的,不會半途停下,因為這本質對元夏是有利的。

  此刻他們陣勢兩邊有更多的靈性雲霧蔓延開來,長孫廷執又是種下了一縷不同的靈性氣機,本來這位還準備幾種臨清氣機,隨時準備應對元夏解化,但是此次看來是用不到了,只能等待下一次。

  元夏兩殿這邊,在等了幾日後,上三世那裡也是傳來了消息,同意動用此器,這不僅僅是上三世上層的態度,也是代表著上三世背後的大能允許了。

  這般兩殿這裡就不再遲疑,著手開始準備此事。推動此器之前,首先是設法鎮壓紛亂天機,並不讓天夏那邊太早發現端倪。

  但這僅僅是附帶的,他們不指望能完全瞞過天夏,只是在撥轉天機之時,需要對天道進行一定的壓制,以免到時候造成太大的變數。

  此事要持續一段時間,需視具體近程而定,根據兩殿的判斷,最短也要幾十日,長的話恐怕要耗費數月時日。

  兩殿各司議也是到了各處陣位之上坐守。

  這一段時間尤其要防備天夏來侵攻,特別是天機變動的時候,天夏怎麼樣也會察覺到的,或可能還會利用天機變動做些什麼,而這個時候絕不能讓天夏壞了他們的大事。

  幾日之後,向司議走入了後殿,座上正坐著越司議、過司議、全司議三位大司議,他對著上方一禮,道:「見過三位司議。」

  越司議道:「你就是如今下殿負責之人?」

  向司議回道:「正是向某。」

  越司議看向一邊,道:「全司議,就由你帶來他去那裡走一趟吧,我兩殿的東西,身為主持之人,又怎能不知呢?」

  全司議點點頭,道:「向司議,你隨我來吧。」說著,他站起身,推開一扇光彩流溢的的陣門,就往裡走入進去。

  向司議對著座上再是一禮,便是跟了上去,他心中有數,這應當帶自己去見一見那件寶器了。

  全司議行在前面,一連穿過了數道陣門,兩人便來到了以往只有大司議可以進入的兩殿空域之內。

  向司議望過去,這裡有一道道懸空台階,螺旋向上,直至無可觀量之所在。

  全司議率先踏了上去,便走邊言道:「本來觀摩此器,是要上下兩殿主持之人一併至此的,但是上殿自萬司議戰亡後,沒有合適功行之人替位,便只要先讓你一人來此了。」

  下殿的日常事務現在由蘭司議代為主持,但權柄暫時由過司議來執掌。

  這主要是因為上殿經過了幾次損折後,原先求全之人大部分已然損傷殆盡了,雖然兩殿可以從諸世道中調來合適人手,也可以給予其一定的權柄,但卻絕不可能讓一個適才進入兩殿沒多久的人來主持大局。

  實際上,下殿同樣有此窘境,但所幸仍有向司議在此。不過兩殿此刻認為,這也僅是一時之窘迫,等到天地真環運轉之後,諸位兩殿司議歸來,那就能有所改觀了。

  在說話之間,向司議忽然察覺到前方懸空台階消失,而自己似乎是在向上飄升,只能感受到前面全司議,其餘一應感應都在消退。

  全司議語聲從心底傳來道:「天地真環自煉造出來之後便一直放在這裡,並不參與天序構築,而這寶器如今就在此間。」

  向司議一怔,他看了看四周,依舊感應不到任何東西,道:「在這裡?」他忽然意識到了什麼,心下動了動,道:「莫非……」

  全司議道:「就如向司議所想的那樣。」

  向司議不覺點頭,道:「原來是這般。」

  天地真環當已是跳脫出了他們這個層次的感應認知。以往他們所拿取的寶器,並不是寶器的全部,只是落入世間的模樣,而這個寶器更在其上,唯有無狀之形落下,他們只知道此物在這裡,但卻並無法以正常的手段觀望到。

  但他同時又有疑惑,若是這般的話,帶他過來似乎沒有意義。

  方才如此想時,卻見一點明光泛起,卻是全司議的元神從身上遁了出來,對他言道:「且隨我來。」

  向司議也未遲疑,心思一轉,元神也是從身上脫了出來,而後就覺自身似乎遁入了一處地界,這等感覺,就像是進入了某處神虛之地。

  此刻他再是抬頭一觀,便見無數經緯之線衍生出來,並無限延伸出去,表面看著好似凝固的,可每時每刻都彎曲變動著。

  他不禁有所明悟,這寶器在現世之內見不到,但是憑藉那一縷神氣寄托,卻是可以在神虛之地內見到,因為神虛之地完全是意識的映現,只要意識可以接觸或者理解的,那就可以見得。

  不過這只是他們的理解,這寶器真正的模樣,不到上境無不可知其全貌。

  他道:「這便是天地真環?」

  全司議道:「就是此物。無有大能之法力,此器無法催動。」

  向司議不由點頭,這寶器他們連全貌都看不見,更別說加以催動了,想也唯有上境大能之力可以駕馭。」

  全司議道:「在催動寶器之際,將會有上境力量演化,向司議可注意觀望。」

  向司議不覺搖頭,看到了又能如何?在元夏可是沒有上境之路的,因為上境大能可能已然佔據了上層,而元夏天序也不允許他們……嗯?

  他忽然似想到了什麼,心中不禁一跳,忍不住看了全司議一眼,這位究竟是何意思?是他想的那般麼?

  全司議則好像並沒有看到他驚疑不定的目光,繼續在那裡說道:「此間乃是天地真環存駐之地,上境大能的氣意若是進入此間,那麼天地真環立刻會有所反應,所以我們說的任何話,都不予被諸位大能聽到。」

  他看過來,語聲平靜道:「可以開誠佈公的談一談。」

  向司議沒有說話。

  全司議則是道:「向司議一定是在想,我元夏天序一向穩固,我等到此便也無前路可言。那麼便是知悉了上境之道,瞭解諸般道法之妙,又能如何呢?莫非能是像驚龍子一般去到天夏嘗試衝至上境麼?」

  向司議忍不住再是看了其一眼,這些話也是他能聽的麼?

  全司議繼言道:「其實去往天夏成就固然是一條路,可也並不是什麼好主意,那必須正身前往天夏才可,似底下那些人還有一些機會,而我等這些掌握權柄之人,雖說不會受上層多少關注,但定然無法做成此事。

  再說天夏也不會容許我等做出這等事,那驚龍子的下場就是一個例子了。

  那麼要想去往上境,又該如何呢?」

  向司議不覺吸了一口氣,他知曉,自己今番聽了此言,已經沒有辦法再退出去,恐怕只能繼續往下聽了,故他一抬頭,反而主動言道:「卻要請教全司議了。」

  全司議點點頭,道:「那剩下唯一的辦法,就是打破元夏天序,破其固束了,唯有打破天序,我們才有一線機會,但是我們自己是無法動手的,也不可能做到此事,但好在我們遇到了一個足夠份量的敵手。」

  向司議暗暗心驚起來,道:「那我等幾次三番無法拿出全力對敵天夏,是不是……」

  全司議道:「這其中固然是我等有意如此,可也不過是順著元夏原先的矛盾上推一把罷了,而且天夏的實力也的確出乎我們的預料,便算沒有我們在後面推波助瀾,事情的結果恐怕也不會偏差太大。」

  向司議感嘆道:「原來是這般。」

  這件事肯定不是全司議一人能做成功的,過司議?還是有其他大司議都參與其中了?亦或是上三世的上層亦有參與?對此他一時也看不清楚。但他明白,今朝全司議帶他來這裡說這番話,顯然是要他做出一個選擇的。

  向司議這時嘆道:「吞化萬世,得享終道。說得是好聽,可終道誰能獲取?又能獲取多少呢?

  我元夏之事向來都是由上及下,越是上層才越能分潤到更大的好處,難道那些上境大能得了終道後,真的會將之分給我等麼?以我等功行,又能得到多少?

  難道上境大能會允許我們成就上境麼?

  我元夏消殺一切變數,對於上境大能而言,難道我們就不是變數了麼?」

  向司議沉默了一會兒,才道:「全司議,若是我不願加入此中,又當如何呢?」

  全司議語聲平淡道:「也沒有什麼,若你不同意,我會打散你的元神,你自不會有這段憶識,畢竟你乃是下殿主持,自不會拿你如何的。」


bpd 發表於 2022-5-8 23:43
紫樞 第五百二十二章 破序覓一線

  向司議其實他也想過,這會不會是元夏的一個試探?

  但再想想,這個可能不太大。

  他已經是元夏下殿的主持之人,早已是與元夏綁在一處了,自己也沒可能無緣無故如那些司議一樣投靠的天夏,所以這樣的試探可謂毫無必要。

  而關於全司議說所言,他若不想答應,也不會對他如何,他對此也是保留懷疑態度的。

  或許一開始沒事,可說不定事後會設法排擠他,或可能奪取他的權柄,也或可能讓他陣亡與天夏的衝突之中,總之換成是他自己,那是肯定不會放過這些與自己意見相左,並且在未來可能妨礙到自己之人的。

  他此刻甚至有些懷疑,過去那些戰亡之人中,說不定也有被上層試圖拉攏,可最後又是表態回絕之人。

  這一番考慮下來後,他道:「向某也是修道人,也想著有朝一日能夠成就上境,既然全司議有意開闢道路,使我不在困頓止步,向某欽佩諸位之宏願,自也是願意加入此事的。」

  全司議道:「如此甚好。」

  而就在一刻,向司議便感覺有一縷氣機落到了自己的元神之中,知道這是束縛之法,很可能出自某一位道法了,答應了便就不可能違反了,除非有上境大能親自為他出手解決。

  但這事情幾乎沒可能,上境大能若要真要動手,也不可能為了這點小事,而是將所有人一併抹去,從根源上解決問題。

  這時他也忽然念及,全司議的道法是什麼,他至今也是不知曉的,而他是什麼道法,他卻不知道對方否是知曉。

  這些現在是尋不到答案的,而比起這個,他更關心另一件事,便道:「只是向某心中還有許多不明之處,還需全司議解惑。」

  全司議道:「你既答應加入我等,那麼就是我等一員,你想問什麼,可以一併問來。」

  向司議想想,先問最為關鍵之事,道:「向某有一疑惑,似上境大能佔據上層之位,他們若是拒絕再有人上來佔位,就算能夠原先之天序,那我等恐怕是依舊無法攀渡上境,這一點又該如何解決呢?」

  全司議道:「你說得不錯,但是也需明白,打破天序只是我等達成所願的第一步罷了。

  想要成就上境,無非是幾個方法,其一,便是上層消亡。上境大能若是消亡,那麼自有位置以待後來之人。但這等事並不是我等做到的,但我等做不到,卻有人能做到。」

  向司議心中一動,道:「天夏?」

  全司議道:「這就是我下來要說得之事了,我元夏長久以來需要對抗的是什麼?那是天道!

  為何要對抗?那是因為天道是時時刻刻變動的,會增盡無窮之變數,就算上層大能,若在這等變動之中,恐怕也難說能夠長久保全。

  諸位上層大能早便意識到了這等事,所以千方百計要消弭天道變化,消殺那一切之可能。

  我們以往口口聲聲說天道乃是我元夏之大敵,可是天道又何曾是我等之敵?實乃是上境大能之敵!

  而於我等而言,反是推力,是上進之階!」

  向司議這等修為,自是能聽明白這裡的意思,天道作為上境大能的敵手,可卻不是他們的敵手,其實他們一直對抗的,一直鄙棄的,甚至一直以來長久畏懼的,反而對他們是幫助的。

  可是自元夏立成以來,他們卻從來認為這是正確的,上下無不是在想著殺滅所有變數後分享終道,認為這才是世間唯一的道理。

  可實話實話,便不這麼想又能如何呢?

  對於上境的意志,他們絲毫沒有反抗的能力。

  全司議繼續道:「向司議當是明白了,天序之固鎖,利於大能,卻不利於我,而天序一壞,各種變數到來,用不著我們去做何事,天道返還回來,自然有各種機緣來至我等面前,天數變化之下,大能也自有大能牽制。」

  向司議想了想,道:「那與天夏之對抗……」

  全司議斷然言道:「天夏絕不能贏!」

  他鄭重言道:「若是天夏若能勝,那麼上面還留著我們做什麼呢?我們對其毫無作用,連他們自己都未必保得住。便不提此,天夏與我之道念也是大為不合,故我等與天夏的爭鬥必須延續到底!

  而那天機變數對於所有我等這般境界的修道人也是公允的,我等若能攀渡上境,天夏那邊同輩一樣也能,故此輩乃我競逐之對手,唯有殺滅之,我等才有機會。

  如今看,天夏是必須需要存在的,因為我們能利用他們拖住上面的力量,但長遠看,天夏又是必須要消滅的,因為他們的確是我們的對手。」

  向司議點點頭,看來求全上境的機會,就存在於覆滅天夏之前那一段時間內,錯過了那就錯過了。想到這裡,他又目光閃動了一下,他們這些人與天夏同輩競逐對手,與元夏這些同輩又何嘗不是呢?

  全司議道:「向司議還要什麼要問麼?」

  向司議心中琢磨了下,聽著全司議說法,這件事應該有著不少上層參與,不然沒可能走到眼前這一步,到底哪些人會是呢?

  他看來看去,覺得好像都是,又好像都不是。

  可他知道,有些事情最好不要多問,知道少一些反是好事。故他態度誠懇道:「向某已經沒什麼要問的了。」

  全司議看了看他,道:「向司議往後如果有什麼疑問,還可以再來問我。」頓了下,他又道:「我們在此待得已是夠久了,當是回去了,在推動天地真環之前,要謹防天夏攻,務要令一切安妥。」

  向司議一個執禮,鄭重道:「向某一定盡力。」

  全司議點點頭,元神之上光芒一放,便帶著向司議從此間退了出去。

  轉眼便是數日過去。

  兩殿後方,某處駐殿之內,帷幕之後的穆司議忽然抬起頭,看向外間,神情凝肅。

  就在方才那等時候,他感覺到了天機又是出現了一個變化的先兆,而且這將是前所未有的變化。

  腳步聲自外傳來,仇司議從殿外走了進來,來至殿中,對著他執有一禮,道:「此回仇某能夠脫困,還要多謝道友伸手施援了。」

  元夏內部,口稱道友是極少的一件事,幾乎沒有人這般稱呼,元夏上下都被規序固鎖了,幾乎沒幾個人彼此是能真心信任的,而別說志同道合了。

  穆司議道:「我沒有做什麼,仇司議能恢復起來,那當是自己氣數仍在。」

  仇司議笑了笑,道:「穆司議當真是一點承負也不願沾,哪怕是別人欠你的。可是你身在這裡,又怎麼可能不沾染上呢?」

  他又擺了擺袖,道:「也罷,這件事乃是我自己的,也當由我自己來解決。但是眼前天數變動不已,照我之推算,當就有大變出現了,穆司議想必也是看到了吧?」

  穆司議點頭。

  仇司議神情振奮道:「此番變化之後,天機變化無度,諸人當不得不依靠我等。」

  穆司議道:「但這只是一時之盛。」

  仇司議情緒激昂道:「所以我輩亦可擇機而上!這幾乎我等唯一的機會了,有潮起必有潮落,而我們持算之人,此回若能借得此勢,說不定能破開束縛,得臻上流。若是等到天勢被反壓回去,那麼我等當再無機會了。」

  穆司議搖頭道:「我等能做的十分有限。」

  仇司議道:「若是什麼都不去做,那才當真什麼都做不了。」說到這裡,他對著仇司議鄭重一禮,無比誠懇道:「我知自身修為,還請道友助我!」

  天夏陣中,張御站在主艙之內,看著外間,憑藉大道之印的感應,他已能察覺到,天機已然微微發生了變化。

  這應該是元夏在遮蔽天機,但又無法完全遮蔽住。

  但如果不是事先知道了事機起由,也只會以為元夏是在排布什麼,而絕不會想到元夏正在準備著動用一件強橫的鎮道之寶。

  他想了想,伸手按向身前漂浮著的晶玉,傳意去往鍾廷執、崇廷執兩位那裡,道:「兩位,對面跡象已顯,可能推算出大約需用多久麼?」

  鍾廷執回言道:「眼前來看,至少在百天之上。」

  崇廷執也道:「當是如此。」

  「百天麼?」

  張御凝視著那片光幕,百天時間,足夠天夏這邊安排所有人從容退去了。

  其實他留下斷後,那是最好的。若是一整個全數撤去,說不定元夏就準備做些什麼了,或是可能配合天地真環的運轉嘗試把他們拖在這裡,或是趁勢往天夏域內增塞天數。

  憑著大道之印,他能夠清楚感覺,天地之間的變數越來越是稀少,元夏那邊正是全力壓制,使其漸趨為一,這當為了此番事機成功的可能,將一切變數壓倒最低。

  可是變數只要存在一點,那就不可能被完全消弭,終究是能造成許多影響的,並且會在更長遠的未來顯露出來。

  比起這個,他倒是更關心天夏域內。

  他忖道:「據幾位執攝所言,此器當會牽連到我天夏,卻不知最後會在我天夏處引發多少機變?」


bpd 發表於 2022-5-8 23:48
紫樞 第五百二十三章 動祭轉舊天

  天夏域內,此刻內外層界都在積極準備之中,為的就是防備可能被元夏撥轉起來的天勢。

  根據諸位執攝的說法推斷,這一次天序運轉,原本存在的並不會被抹去,但是以往的消失或者消亡的物事,很可能會再次浮出。

  天夏如今統御的內外層界曾經經歷過六個紀元,地陸亦是經過了許多變動,每一次不知多少生靈和異神消亡,由於不知道這一次造成的後果會怎樣,這些東西是是再度出現在了地陸上,那足以引發各種亂象。

  雖然現在的天夏不同於以往了,但這依舊是一個極大的麻煩。

  反而虛空之中倒是簡單了,因為邪神大能被元夏的大能給排擠出去了,絕然不可能再被接了回來,而餘下的邪神多一點少一點都沒有關係,那些進入天夏域內的邪神還能被抓來利用。

  可對於天夏來說,需要警惕的其實是另一件事。

  當初隨玄廷一併來至此世的,除了眼下早已併合入天夏的,還有一些已經被天夏覆滅的道派,那裡面有一些修士的實力頗為不俗,此輩若是回來,則要嚴加提防,事實上這些人才是對天夏最有可能造成嚴重破壞之人。

  但要說這完全是壞事,卻也不見得。天夏過往也有一些求全修道人為了追逐上境消失不見,道理上說,這些人也是有可能歸來的。

  所以天勢撥轉是好是壞,現在還說不清楚,天數變化未曾落定前,一切皆是有可能的。而若能及時解決危難,把握好此等天機,不定對天夏還是有個助力。

  但是有一點是確定的,天夏花了四百多年時間才是將內外各層界都是平定下來,是絕不會允許一朝再返回過去的,任何冒頭或者反亂天夏存在,都要打壓下去的!

  比之四百年前,天夏實力已是大為長進,不說那些不斷湧現的後輩修道人,光是玄廷所執掌的鎮道之寶,便足以定壓一切了。

  而除了天夏本域,玉京也是朝荒原之中派遣出去了大量的修士。這些修士俱是以假身應對變機,這樣可以從容發揮出自己的鬥戰能力,且還不虞損傷。

  與此同時,密密麻麻的造物飛舟也是從各處行駛到了關鍵要地,總之做好了一切應變的準備。

  東庭地陸,安州。

  玄府星台之上,萬明道人神情嚴肅望著安山內外。

  東庭地陸不同與其他地方,濁潮始終不曾消退,而且這裡潛藏有不少遠古神明。尤其是伏州那裡,還曾是伊帕爾神族的神國所在。他一個人並無法準備維定所有,所以他向守正宮呈遞請了與支援的呈書。

  書信遞出之後未久,便有一道熠熠光亮降落了下來,光芒散開之後,班嵐自裡現身出來,對著他一禮,道:「萬明玄首,有禮了,班嵐奉守正宮之明,前來此協助鎮守伏州。」

  萬明道人還有一禮,問道:「班道友此回只一人前來麼?」

  班嵐笑了一笑,道:「只我一人,不過廷執當還另有安排。」他道:「職責在身,班某就不在多留了。」

  萬明道人點了點頭,雖然那些神族實力強勁,可是他們是能夠調用清穹之氣的,而且伏州周圍如今都有大陣守禦,有一人坐鎮正常情形下足以守禦。

  現在唯一不確定的是,萬一天機撥轉後掀起濁潮,那地陸是否會因此而變動?這影響可便大得多了。

  他抬袖一禮,肅然道:「安州這裡需我坐鎮,伏州那裡便拜託給班道友。」

  班嵐收斂起了笑意,認真應下,再是一禮,與萬明道人別過之後,便化一道光遁離了此處,往伏州方向疾投而去。

  此時元夏域內,在兩殿和上三世全力配合之下,也在全力運轉構築天序的鎮道之寶,將天道變化壓回去了一些。

  但也是僅僅是如此,因為這只是一時的,眼下給予天道的壓力越大,那麼將來的反彈也是愈大,到了一年輪轉之期時,定是會前所未有的爆發出來。

  所以待將天勢撥轉回去,並逐滅來犯的天夏之敵後,他們會立時收回在外被牽制著的諸多鎮道之寶,及時將「反亂」的天道之勢給壓了回去便好。

  而經過兩殿商議,在正式發動之前,還要在天夏發現不對的時候上去糾纏一陣,若能將天夏這些人留下,在天機撥轉之中牽連到此輩,能消殺多少人不好說,但是說不定能趁勢削奪一兩件天夏方面的鎮道之寶。

  對面天夏陣勢之中,此間撤退的安排也是在有條不紊的進行著。在得知元夏在推動寶器之前需要較長時間來調理天序後,天夏方面也是有了充裕時間來做此事。

  雙方各自做著自身的準備,都在等著那一刻到來的。

  時間一晃,在兩邊的沉寂之中,轉眼過去了三月有餘。而本來紛亂的天機經過了最初的波蕩後,卻又是漸漸開始恢復平穩。

  鍾廷執和崇廷執二人一直在監察元夏方面的動靜,此刻鍾廷執凝望了對面幾眼後,與崇廷執商議了一會兒,便伸手按向晶玉,向著武廷執稟告道:「武廷執,根據天機觀察,至多再有十日,元夏方面當就具備推動那寶器的條件了。」

  武廷執道:「有勞兩位了。」他也是通過晶玉向所有廷執傳言,道:「諸位,從此刻起,需隨時做好撤退之準備。」

  諸廷執肅然稱是。

  元夏兩殿之中,兩殿司議皆是聚在了一起,他們坐於青玉蓮花座上,正在等待天地真環的轉動。

  再又是十多日之後,越司議、過司議、全司議三人忽有所感,抬頭往天中望去。便見到有一道道尋常人難見的經緯之線在虛空之中蔓延可來,而天機似乎出現了一瞬間的凝滯。

  而在後殿,穆司議也是望著虛空,感嘆道:「開始了。」

  與此同時,諸司議聽到了一陣陣玄妙之聲,此聲令他們恍惚了一下,待醒覺過來後,每個人怔然發現,好像天地之間的時序缺失了那麼一瞬。

  而等完全定神之後,卻是發現元上殿的正上方正被一股靈光所所籠罩,此光刺目無比,幾是令他無法直視,功行稍淺一些人的連忙低下頭去。

  但諸司議都是清楚,這還只是寶器部分氣機的傳遞,也是他們能夠望見的部分,那真正的力量正在他們無法望及的地方撥動寶器,扭轉天地經緯。

  再是過去片刻,所有人都是生出了一種錯覺,似乎整個天穹正在緩緩轉動之下,並且在這運轉之中,似有無數玄妙道理自裡溢出,也是使得他們忍不住去看。

  天夏這一邊,由於自始自終都在關注元夏的動向,如今這麼大的動靜自是立刻就察覺到了。

  武廷執當機立斷道:「諸位,元夏已動用寶器,諸位且按此前之排布撤離此間。」

  諸廷執齊皆應是,由於準備充分,當此命令傳下,身上光芒泛動過後,便一個個從自原地消失,直接兩界通道之中退走。

  但臨走之前,所有求全袖道人都是將一縷清穹之氣附著在了那鎮道之寶上,以此維繫諸器短暫的運轉。

  不過短短片刻之間,此回來至元夏域內的天夏眾修便是往天夏回轉。

  武廷執待大多數人都是撤走之後,便伸按晶玉,鄭重言道:「張廷執,務必小心了!」

  其實他是不太同意張御留下來的斷後,但一個是天夏確實需要有人告知元夏寶器轉動之後的變化,還有一個張御從來不是什麼莽撞之人,敢於這麼做定然是有自己的理由的,所以他也沒有多做勸說。

  張御回道:「多謝武廷執提醒,御自會小心。」

  武廷執關照過後,也不再多言,與他別過之後,身上光芒升起,同樣化一道遁光往兩界通道之內遁走。

  而在他離去之後,也就唯有張御一人還留在這方陣勢之中了。

  張御一人站在此間,看向周圍那些空空蕩蕩的飛舟,為了迷惑元夏,這些飛舟並沒有帶走,而是留在了這裡,他此刻心念一轉,身上清氣蔓延出去,不但令所有飛舟靈光泛起,並且還連接到了每一件鎮道之寶上。

  同時心光過處,整個陣勢也是轉運了起來,有他在此,一個人就足以撐起大陣了。

  他留下來斷後,自有是有把握的,首先是大道之印的感應當不會有錯,還有一個,這些鎮道之寶由他制拿,足以護持自身,畢竟那天地真環並不是用來對付他一個人的。

  而這些寶器稍候哪怕他扔著不管,只要人他撤走了,而不是在鬥戰時被打壞,那麼也是會自行回轉天夏的。

  只是他雖能支撐起陣勢,可天夏這裡氣機變化終究是與之前有所不同的,有負責察觀的兩殿諸司議立時發現了異狀,並向上層回稟道:「天夏那裡氣機有異,可能是見得我元夏變化,想要就此退去。」

  又有人大聲道:「豈容他們如此輕易離去?當快些發動,將他們拖住。」

  向司議回頭向全司議、過司議等人看了一眼,見這位都是點頭,便道:「諸位,且隨我去往天夏陣前,阻敵退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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