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文明] 玄渾道章 作者:誤道者(連載中)

 
Babcorn 2019-9-23 17:42:47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123 48842
bpd 發表於 2022-5-20 23:20
紫樞 第五百四十四章 心從如意轉

  兩殿,元上頂上,蘭司議望著再次派遣出去的兩名同道,略覺可惜道:「可惜隱鍾上真棋差一招,方才沒有殺滅那正清,要不然晁上真道法就有用武之地了。」

  他所說的晁上真乃是一名站在距離他們略遠一些地方,面色和善的道人,這人身上並沒有身著司議袍服,顯然不是兩殿司議。此刻聽到蘭司議提及他,便道:「是可惜,不過萬幸我等也沒有損失,下次還能再加以留意。」

  先前隱鍾道人出戰,與正清道人交手時,當中甚至利用了鎮道之寶,花了這麼大的力氣,當然不是為了只是打贏一個假身。

  而是因為晁道人的道法有一個妙用,只要是自己道法寄托之人擊敗了某個同道,哪怕是用寶器或者其他手段擊敗的,那麼他的道法便能以此借勢,與那敗落之人獲取一絲道法上的牽連。

  這牽連平時沒有用處,可要是再有人與之動手,那麼夠在關鍵時刻通過牽連之影響,對那道法進行一瞬間的干涉。

  同層次交手,那是半點錯也不能犯的。例如隱鍾、正清二人交手,十多日內但凡有一個露出破綻,那也用不著後面的交鋒的,直接能決定勝負了。

  所以隱鍾若能擊敗正清道人一次,那麼只要有晁道人在背後暗運玄機,那麼下來就可以次次擊敗其人了。這方法還能用在其餘天夏修道人身上。

  張御是厲害,可沒了其他修道人幫襯,一個人也難以支撐起大局的。

  萬道人道:「隱鍾道友也是盡力了,此敗非他之罪,只是天意如此罷了。」

  隱鍾道人的失敗並不是敗在了道法和鬥戰水平上,純粹是敗在了此前露出的一個疏漏上。

  諸人一開始沒明白是怎麼一回事,可到底都是道法深厚之人,從正清道人選擇出手的時機上,便就推導出可能導致此事因由。

  這還真怪不得其人。他們哪裡想到,只是先前一個不算疏漏的疏漏,就導致了如今這等結果,確實只能推到天意之上了,因為天意的確不是站在他們這一邊的。

  向司議笑了笑,道:「沒有什麼,以晁道友的道法,總是有機會的,晁道友,你說是不是?」

  晁道人一禮,態度恭敬道:「晁某隨時聽憑諸位吩咐。」

  他表現的很是謙遜有禮,因為他很清楚,自己這個道法以往兩殿根本用不到。對付某一個人,打贏了便是打贏了,哪裡需要在再用這等方法?

  也就是如今局勢不同,使得平日各種不受重視的道法也是入了兩殿和上三世之眼,試圖讓其起到其應有的作用。

  而他也願意配合,雖然南翼十分不喜歡兩殿,可他知道現在又不得不依靠兩殿。南翼世道不是上三世,半覺仙雖是擋住了天夏進攻,可能擋多久還是沒數,說不定到時候還要讓兩殿加以遮護。

  只要自己表現出了一定的價值,想必兩殿也能看在他出力份上拉南翼世道一把。

  天夏這處,衛築乘坐飛舟從陣中出來,對面本來正清而去的兩名元夏修士頓時一凜,不由頓下了身形。

  他們出戰之前,兩殿對他們有過承諾,若是此回見到張御現身,允許他們直接退開,不算臨陣脫逃,此人自有專人前往應付。

  元夏諸修天夏那邊又有人出來,也是看了過來,不過見到來人不是張御,既有些失望,卻又有些慶幸。

  那兩名元夏求全修士互相對視一眼,來者既然非是張御,那麼自是不用退走,兩人此刻立時分開,各自向著正清道人和衛築迎去。

  因為吸取了上次教訓,所以他們二人此前沒有與正清道人有過照過面,並且也未曾在人前顯露過任何道法。

  這二人一人擅長遁法,一人擅長強攻。此刻那擅長遁法之人對上了正清道人,而擅長變化之人自便成了衛築對手。

  那擅長遁變之人方才見了正清與隱鍾的交手,覺得不是這位的對手,所以他的目的只是牽制住其人。

  反觀衛築,此前從未有過出戰,若是厲害人物,天夏早便拿出來了,不會等到如今,所以這個人或許是一個突破口。

  衛築飛舟到了前方,便看見一名道人站在了自己前方,他從飛舟裡出來,有模有樣的稽首一禮,道:「天夏衛築,領教高明。」

  那道人看了他幾眼,儘管衛築是一副少年模樣,可那只是外表罷了,功行依舊擺在那裡,他也沒有大意,回了一禮,道:「彌觀世道,尉遲饒。」

  衛築一禮之後,就道:「那我動手啦。」

  尉遲繞哼了一聲,不待衛築出招,他的道法已是轉運了出來。

  就像是烈陽崩裂一般,身上爆閃出強烈到極致的光華,便是後方兩殿,也於剎那間變得一片雪白,在這個瞬間,虛空似乎都被點燃了。

  他擅長的是強攻道法,不管對方是什麼道法,只管轟上去就是了,元夏一開始派他出來對付的是正清道人,也是認可的道法的。而若有遁變之法配合夾攻的話,則能取得更大勝算。

  現在雖是單獨分開,可他自忖不是遇到正清道人這樣的對手,尋常同輩不可能擋下他正面的進攻。

  那爆閃出來的光華在閃出的瞬間就將衛築籠罩了進去,整個人也是被淹沒在了其中。

  元夏這邊諸人見到此景,很是詫異。強攻道法向來是催發極快的,若是沒有信心正面對抗,那也只有守禦躲避一途可走。可現在是什麼情況,這一位不閃不避,也不見有祭道法遮擋的跡象,難不成就如此被破殺了麼?

  可當那光芒慢慢消失下去後,尉遲繞神情微微一變,衛築完好無損的立在那裡,而其手中捏著一團光芒,看去像是一枚琉璃丸,他正好奇的擺弄著,一會兒移到眼前,一會兒從一隻手拋向另一隻手。

  尉遲繞眼瞳一凝,他看得十分清楚,那琉璃丸分明就是他之前轟擊出去的道法所化,可以說,確切的說,那道法之中所蘊含的威能,都是落在這其中了。

  意識到這一點後,他險些忍不住往後退走,在他想來,對方既能輕鬆拿捏這等力量,想必也能將此反擊過來。

  元夏這裡,諸多求全道人也是吃了一驚,這等道法變化他們也是從來沒見過,尉遲繞的強攻道法威能絕然不小,對方要是能輕鬆拿捏住,除非法力道行在其十倍之上,怎麼可能有這般人物?

  盛箏看了幾眼,思忖片刻,目光一閃,語氣肯定道:「不用想得那般玄妙,這當只是一種少見得封禁道法罷了!」

  諸人一想,紛紛點頭,覺得有理。若是封禁之道法,那倒是說得通了。

  張御看著衛築手中的「琉璃丸」,從之前看到的玉冊上,他已是瞭解到這位的道法名喚「如意赤心」。

  此的確是一門封禁道法,本身並沒有任何殺傷力,但能夠將任意一物加以變轉成一物,不拘那是道法還是神通,只是要是同層次的,都是可以。當然,這裡面也是有著諸多限制的。但他沒有去多看。

  當時他便覺得這道法潛力無盡,不過具體還要鬥戰的表現,現在看來,確為不凡。

  元上頂中,越司議這時喚了仇司議過來,指了指衛築,道:「你且推算下,此人是否與天勢撥轉有關?」

  仇司議應下,他稍作推算道:「此人算不清楚來路,連半點天機線索都是尋不到,與一般人迥異,倒是與那些歸來同道有些相似,應該就是靠著天勢撥轉歸來之人了。」

  蘭司議這時道:「聽仇司議這話,私下裡還推算過我們過來的同道?」

  仇司議神色不變道:「確實推算過,但推算的也只是那些外世修道人罷了。」

  外世修道人在兩殿這裡沒有什麼太高地位的,縱然平日表面上尊敬,可實際上仍然是可被利用物事罷了。而他畢竟也是去位司議,名義上推算一兩個外世修道人又算得了什麼?

  蘭司議卻不打算就這麼放過他,正待再問,這時他忽然見到有一駕真龍拖拽的飛車朝此過來,不由看了一眼,口中道:「是上三世來人了。」

  諸司議轉目看去,便見那一駕飛車馳至近處,又在平台之上落下,光芒一閃間,便有三個道人出現在了大殿之中,卻依舊是上次到來此間傳訊的管道人三人。

  三人行至近處對著上方一禮,道:「兩殿諸位司議有禮。」

  諸司議也是還有一禮。

  向司議道:「管上真有禮了,可是上三世諸位上真有什麼交代麼?」

  管上真冷然道:「管某此回只是前來傳訊,如今愈發臨近一年輪轉之期,諸位上真希望你等能盡快打破僵局,而不是在此與天夏論戰。」

  向司議笑了笑,道:「我兩殿做事自有分寸,如今這般做也是有考量的,上三世諸位上真想必也不願意見到諸世道的上真再受什麼損失吧?既然已是吃過一次虧,那麼就不能再犯錯了,要是沒有了這些人,我們如何能贏呢?」

  要是放在之前,兩殿實力損失太過,幾乎大半力量後來都是依靠上三世的支援,那上三世的話語權自是較重。可在天勢撥轉之後,兩殿歸來了不少力量,底氣自也壯實了不少,那自是以自身的意志為主了。

  管道人道:「希望如此,貧道只是奉命前來提醒兩殿一聲,到底怎麼做,還是要靠兩殿諸位上真自行定奪的。」


bpd 發表於 2022-5-23 22:59
紫樞 第五百四十五章 固意收神身

  管道人三人留下了幾句話後,再是一禮,便就乘來時飛車離去了,看去要不是此回進攻之中有不少上三世的求全道人,他們本不會來此說話。

  但是真實情況是如何模樣,上三世那邊到底傳達的是什麼意思,恐怕也只有兩殿和上三世的高層能夠明白了。

  越司議待三人離去後,道:「既然三上世那邊來人提醒,那稍候就壓上去一些吧,眼前也是過於謹慎了。」頓了下,又言:「若是那張道人出現,准許所有人相機行事。」

  全司議、過司議二人都是頷首。

  越司議又轉首道:「萬司議、向司議,你們安排好此事。」

  萬、向兩人俱是應下。

  不過就算真是要動,也不會馬上就安排下去,至少等眼下之戰分出勝負,否則上三世一來催促,他們就立刻應下,那麼就顯得兩殿成了上三世的附屬了。

  向司議心中通透,其實臉面是一方面,另一個,也不過只是利用這個藉口再多拖延一些時間罷了。

  上一次因為有天地真環,可以撥轉天勢,他們還不至於無力抵擋,所以只要兩殿用心,那肯定是能驅走天夏來犯之敵的。

  然而這一次,若能拖到一年輪轉之期,他們自可以光明正大的束手無策了。

  他們這裡交談,對面的鬥戰仍在持續。尉遲道人一擊之後,本來非常警惕,可是他等了一會兒,發現衛築並沒有將那枚琉璃丸投擲回來的意思,而是一直將之停留在身邊。

  他思索了下,到底道法深湛之人,此刻卻是有些理解了。

  對方當是能夠將他的道法轉換成某種物事,但目前看來,那些轉化之物似乎並不能脫離其自身而存在。

  也就是說,這個人進攻手段尚還不不知道,但應該無法將自己的力量返還回來。

  如果只是這般的話,那麼這個人威脅程度一下大大降低了。

  而且這也並不妨礙他繼續進攻,在他這個境界,法力無窮無盡,就算可以封禁,傷害不到他也是沒有用,他可以盡可能的朝著的對面傾洩自己的力量。

  當然對面要是次次能夠轉化道法,那麼可以預料,戰局可能會由此陷入枯燥的對峙之中。

  可往好處想,他也算是牽制住了一個人,且這麼一來,他也那就不必再去面對天夏其他修道人了。

  想到這裡,他大喝一聲,毫無顧忌的催發了自己的道法,不過這一次依舊沒有起到多少作用,衛築只是一拍掌,過來的光芒又一次再他的掌心之中化作了一枚更為璀璨的琉璃珠丸。

  衛築好像對著琉璃珠丸更歡喜,發出了一聲歡呼。

  而接下來的鬥戰,看得讓元夏一方的修士直皺眉頭,尉遲道人只是在不停催發道法,並被不斷的衛築解化封禁。與正清道人那邊相比,他這裡的鬥戰看著就像玩鬧一樣,直來直往,千篇一律,粗暴且粗淺。

  元上殿中,一個道人走了上來,卻是那隱鍾道人換了一具假身歸來,他站在平台之上,先是看向正清道人那裡,見一道遁光圍繞著正清道人飛旋,並在清光之中來回穿梭。

  可他一看就失去了興趣。

  那一位同道儘管演化出了種種精妙的遁挪變化,且還時不時的進行反擊,可這遁挪之術最多也能夠與正清周旋罷了。

  本來安排的是兩人,進攻和遁避都是兼顧,現在少了一個牽制點,元夏這邊又不繼續補上缺失的一環,那根本無法給正清道人帶來任何威脅,其仗著遁避之能或許能令這場鬥戰持續許久,但其實是毫無意義的。

  他又往尉遲道人和衛築那裡看去,先是一怔,隨後當即言道:「有問題。」

  聽到了他的說辭,身旁幾名司議不覺看過來,有人問道:「隱鍾上真,不知有何問題?」

  隱鍾道人沉聲道:「我說是另一名天夏修士,這人道法沒這麼簡單,不可能就這麼被牽制,尉遲道友就這麼一遍遍鬥戰下去,那定不是什麼好事。」

  他說不清楚問題究竟出在哪裡,畢竟以往沒見過類似的封禁道法。只是憑著自身道法,能判斷這樣的對峙局面不可能就這麼延續下去。

  尉遲道人其實也隱隱感覺到了一些不對。可是他的手段比較單一,此刻也拿不出什麼破局的手段來。再說他又未露敗績,兩殿那裡也沒有傳令到來,他自就不可能就這麼退走。

  衛築這裡,在接連變化了數十枚琉璃珠丸之後,他好像醒悟過來了什麼,哎了一聲,說了一聲,「不好玩。」

  他將那些個琉璃丸向身外一拋,任由其飄散在身周圍,同時兩隻小短手,對著尉遲道人就是一拿。

  尉遲道人心中猛然有一股危險之感,他想進行反擊,但是方才想出力,卻是感覺到身軀彷彿陷入了一個深深的漩渦之中,根本無法動彈。

  在眾目睽睽之下,整個人化作一道流光向著衛築所在的地方投去,並與那一枚枚琉璃丸融合在了一起,每一枚琉璃珠中都有一個尉遲道人模樣的小人,表情呆滯,隨著琉璃珠轉動,身軀也會隨之搖晃了一下。

  這一幕出乎了雙方大多數人的意料之外,沒想到會生出這樣的變化,一個道法強悍的同道居然直接變成了這天夏修士手中的玩物。這惹得那邊與正清道人周旋之人也是一驚,不待後方關照,卻是直接從場中遁返回去。

  張御看著那一枚枚的琉璃,還有那裡面尉遲道人的身影,眸中神光微閃,他見這裡面涉及到了封禁道法深層次的變化,他也是第一次見到。

  但是看了一會兒,大致也能理解了。

  衛築不僅僅是能封禁道法,同樣能夠封禁修士本身,這並不取決於衛築的鬥戰意識,而是取決於他是否討厭或者煩惡某個東西。

  當他所封禁的事物為他所不喜時,也並不會還化成原來的模樣,而是會進行另一種變化。

  而若封禁的是某一人的道法,那麼當其對那道法熟悉並失去興趣之後,就能將道法御主同樣封禁起來。這看似沒有道理,但實際上是因為其道法偏離了各種慣常道法的藩籬,故不能用慣常的目光去看待。

  且他能感覺,這道法真正威能還不止眼前所看到的這些,但到底能運用到什麼程度,還要看衛築自身的想法了。

  元上殿中,見此景象,諸司議也是啞然。

  萬道人忽然道:「蘭司議,且去秘室看去下尉遲上真。」

  蘭司議應下,轉身離去,過了一會兒他便歸來,道:「回稟諸為位司議,尉遲上真雖然正身無礙,可卻不言不語。」

  在場之人馬上理解這種情況。顧司議驚異道:「也就是說,這位是連意識也是被一併困在其中了?」他想了想,「不知他能否自絕假身?」

  萬道人沉聲道:「沒有可能,這是道法的變化,除非他自行能破開道法,否則是無法從中脫身的。」

  過司議緩聲道:「稍候尋個空隙敲動涵樞金鐘,看能否將他解救出來。」

  向司議琢磨了下,道:「這等道法前所未見,這恐怕是天夏變數尤多的緣故了。」

  諸司議點頭,同意這個說法。

  像這般的道法元夏是很難見到的,也就是天夏會出現,還有此前那張御的劍法,元夏此前也從來沒有見過類似的。

  可這也是必然的,無論是衛築此刻表現的道法,還是張御的斬諸絕,在元夏這里根本成長不到這等境界。

  並且哪怕是斬諸絕劍術,元夏諸修看來也認為有破綻的,也就是張御在運使,才是這般犀利,所以他們認為,其實厲害的乃是張御這個人,而非是劍術本身。

  全司議這時道:「既然兩邊都是敗退,那麼也不要讓陣前之人在那裡坐視了,試著先壓上去吧。」

  萬司議和向司議聽他這麼說,便向前方傳去令訊。

  在諸多修士收到此訊傳,便不再是三兩人上前,而是到得前方之人都是一齊放開了自身道法,一道道氣機罩定在了正清和衛築二人身上。

  蔡司議三人此刻也是不由得精神緊繃起來,他們是專以對付張御的,其人一旦現身,就要輪到他們出戰了。

  武廷執沉聲道:「諸位道友,小心戒備。」

  天夏陣前,原先安排在那裡負責接應的求全上真也是同樣放出氣機,準備隨時支援和對上前方大敵。

  由於雙方功行境界都是到了世域之頂點,所以即便沒有進行道法上的真正交鋒,只是氣機上的接觸碰撞,就使得虛空之中生出了一絲絲飛虹流光,往來閃爍不止,而這則進一步加劇了虛空之中的變機。

  仇司議本來一直冷靜站在一邊觀戰,可這時候卻是忍不住往前邁了半步,隨後暗暗推算了下,眼中泛出異光。

  隨後他皺了下眉,十分隱晦的往斗歲世道的方向看了眼,心下驚異道:「奇怪,為何上三世那裡亦有緣法落下,此前算機之中並未有過顯現。」

  斗歲世道中,那道人也所察覺般回望了一眼,忖道:「哦?是因為此前我利用此人,故而留下了一絲牽扯麼?這或許有些妨礙……」想了一會兒,暗道:「罷了,此時不宜動,那張道人才是緊要,此人可回來再是處置。」


bpd 發表於 2022-5-23 23:55
紫樞 第五百四十六章 陣戰承命數

  元夏、天夏雙方的求全道人對峙一段時間之後,不知誰人先引出了自身道法,也頓時引得對面紛紛發動。

  霎時至少二十餘求全修道人在虛空之中鬥戰起來,各種道法靈光閃爍虛空,由於各種道法交錯而落,交戰之地幾乎成了一片吞噬諸物之所在。

  短短片刻之間,任何物事似都無法從這裡散逸出去,可是又過片刻,好似有無量光照射出來,如此不斷反覆。

  雙方交戰之地亦是產生了某種令人畏懼的變化,彷彿諸般道機在此都是變得破碎混亂,除求全修士之外,似沒有物事可以存在,哪怕虛空亦不例外。

  而這般鬥戰絕非是單人對抗時那般簡單了,彼此間距離的似乎也等於不存在,元夏這邊的修道人一上來就打算利用人數上的優勢,先清剿去天夏這一邊一二個修道人。

  假如成功,那將積累起巨大優勢,餘下之人就好打許多了,哪怕又能另行駕馭假身歸來,也有一段時間出現空隙,那說不定能順勢破開此陣。

  天夏這一邊則是早就有此防備,利用背靠著陣勢的優勢,盡量以純靈之所的氣機來遮護自身,一見不對,就立刻往裡退入,求全修道人的道法可以輕而易舉壞去尋常的陣法,但對於這樣來自上層自己變化陣勢卻也是無能為力。

  所以元夏這邊沒有能取到想要的戰果,而是陷入了攻守之戰。

  這裡諸多道法交纏在一起,有些針對某一人的道法,往往不等到起到什麼作用,就在半途被化消或遮擋了去。這是因為單一的道法,在諸多道法乃至眾人求全上真的配合之下,總是能有應對辦法的。

  而這等情況不是天夏這裡是如此,元夏那邊也未好到哪裡去,因為天夏這邊多少有純靈之氣的遮蔽,可以不必太過顧忌自身,能夠防守進攻,所以就算元夏此回出手的人手上幾乎是天夏的倍數,也沒能佔去多少便宜。

  可是這等局面其實並是十分穩妥,因為即便到了眼下,元夏那邊依舊有一部分人沒有踏入戰陣,顯是在後尋找機會。

  而元夏那裡定然還會利用寶器氣機,甚至還有動用寶器來解化陣勢,比如方才那涵樞金鐘就是如此,只要一個疏忽,或就會被對方找到機會,必須格外小心。

  元上頂上,仇司議看得興奮異常,這麼多求全上真同時鬥戰,引得天機變化更多了,儘管元夏天序依舊撼動不了半分,但需瞧見,天夏佔據了兩界通道,這使得屬於天夏的道機在源源不斷滲透入元夏世域之內。

  這是元夏所厭惡的,以往天序齊整,自是無礙,可現在只能看著其不斷增加自身天序的負擔,而如今雙方在兩界通道之前的激戰,更是加速了這一過程。

  天夏這一方未曾出手的求全上真,哪怕是那些駕馭鎮道之寶的,此刻也都是出現在了陣勢後方,並時刻留意著前方的變動。

  如許多數目的求全上真同時動手,並與正面比拚,天夏這邊修士此前未曾見過,更是未曾經歷過這等事。

  其實不止是他們,甚至元夏方面大多數修道人也是如此、

  這裡至少有半數上三世和諸世道修道人,他們往常是不參與鬥戰的,而不說他們,就算那些兩殿修士,過去所遇到的世域又有哪個能夠一次拿出雙數以上,且實力強勁的求全道人與他們鬥戰的?在遇到天夏之前可謂一個都沒有。

  此刻場中,隨著雙方交手愈來愈頻繁,觀戰之人尚且感覺戰局激烈,而處於第一線鬥戰之人更是半分不敢有絲毫分心。

  雙方都是感覺到敵方的氣機跳躍不定,一會兒是面前之人,一會兒又是其他人,他們有種感覺,似是自己下一刻就要應付數道以上的道法。

  這般鬥戰之中,變化道法倒是表現平平,反而是遁避道法和強攻道法在十分惹人注目。

  遁避道法自不用言,人數多少本也對他們沒有什麼太大意義,一些變化道法雖能捉攝他們,可在人數眾多的對戰下,無論是誰都不敢長久盯著某一個人,反而是需要以自保為上。

  而強攻道法則是因為不必去考慮對面是誰,只需要傾力宣洩便就可以了,對面要化解,除非遭遇衛築那等封鎮道法,否則也只能暫避鋒芒。

  儘管此刻參與的修道人鬥戰無一不是假身,可有些道法之中充滿玄機,哪怕假身被擊破,可能導致不好結果。譬如正清道人可以直接化融他人道法,便是其中一例。

  所以此刻誰都不敢傾盡全力進攻,大多數時候放在了威懾對方和守禦自身之上,道法的交換碰撞僅是處於雙方之間,都是在避免直接的衝撞,以免自己一個不慎被捲入進去。

  其中元夏雖是屬於進攻一方,更其實他們更為謹慎,因為除了上述這些原因之外,他們清楚天夏還沒有拿出全部實力來。尤其是張御,這一位不出場,那就等於諸人頭上懸凌一把隨時可以削奪性命的劍器。

  而在鬥戰之際,一縷縷虹光落到了天夏陣勢之上,這是元夏在解化陣法,天夏一方對此也是一直有著防備,堅持十多日後,天夏眾修見自身陣勢有被破除的風險,就往更深處退去。

  這近兩百多日以來,天夏不斷加固陣勢,此間足夠十數重大陣,而且越到後方,所能提供的支援越多,可以一重重往回撤走,有的是時候與元夏對耗。

  元夏這裡見到天夏之人退走,也自是壓了上來,現在兩殿於後方全力運轉鎮道之寶,拖住天夏一方諸多寶器,讓自己的人數優勢得以發揮到了極處。

  張御若不上場,他們無疑可以持續執行眼前的策略,沿著天夏眾修退卻之路向前緩慢推進,遲早能推至那位於大陣中心的兩界通道之下。

  天夏這裡又是堅持十多日後,眼見第二陣即將潰散,也不等到那時,繼續往後退卻,於是又一輪的糾纏。

  而在後方,向司議看了看,意識到這樣不妥,因為天夏每次退卻,不是真的堅持不住了,而是有意識的向內收縮,在此過程中實力並無損傷。

  而且值得注意的是,那是陣勢在沒有完全破散的情形下往後退的,這麼深入下去,則可能陷入包圍之中。

  故是他想了想,提議道:「諸位司議,向某以為那些殘留下來的陣勢對我也未必無有威脅,諸位上真每回迫敵退卻之後,不必急著深入,當是先肅清外圍,哪怕為此推進慢一些也是好的,這般更為妥當。」

  上下兩殿不少司議都是認可此言,這番話也挑不出什麼毛病,雖說放緩推了進的速度,更是勝在穩妥。

  然而有人卻是不同意。

  盛箏此刻出聲道:「不妥!此刻萬萬不能停下!」

  他站起身來,對著越司議等人所在一禮,揚聲道:「盛某以為,此刻距離一年輪轉之期愈發接近了,要是緩頓下來,不但耽擱時日,而且那也是給天夏恢復實力的機會,需知我們能破陣,天夏亦能立陣!」

  他又回頭看了看諸人,道:「諸位,我等好不容易取得這番勝勢,逼得天夏步步後撤,此刻當是不顧一切奮起而追,而不是縱敵喘息!」

  向司議微微一笑,道:「盛司議,你這話雖也有幾分道理,可你卻需考慮到,直到此刻,那張道人還沒有現身,我們必須要防備……」

  盛箏卻是毫不客氣的打斷他,道:「我們事先讓蔡司議三位等在那裡,就是為了對付此人的,此人一旦露面,蔡司議三位自會將之纏住,其餘同道只需向前便好。」

  他冷笑一聲,道:「向司議或許想說,這三位恐怕無法擋住那張道人,可若是這三位無此用處,那麼兩殿事先又何須派遣他們出去?」

  向司議這下不好說了什麼了,用蔡司議三人牽制張御,那是兩殿上層共同的決定,這三人能不能做到此事其實並不重要,只要看上去可行便就可以了,這也是兩殿上層心照不宣之事。

  可是盛箏拿著這個說話,卻讓他們無法否認這一點。

  他笑了笑,道:「盛司議,小心一些總是……」

  盛箏卻是一點情面也不留,再度打斷他道:「兩殿既已下令,遇到那張御,可以相機撤退,還想如何小心?」

  向司議嘆了一聲,道:「這麼一說也算有道理,希望如盛司議所言,是向某多慮了。」

  他無需再去的爭辯,因為他所考慮的就是幾位掌權的司議所考慮的,哪怕盛箏說得再有理也得不到這幾位的認可。

  盛箏再對上面一禮,肅聲道:「盛某也知此舉有些冒險,故而請求出戰,若是那張道人出現,願意與他再決勝負!」

  全司議看了看他,此前他曾數次阻止盛箏出戰,是因為一直以來他都是將盛箏視作下一任接替者看待的,只是其人戰亡才是讓向司議上來頂替。

  他本來想找個合適機會與之言明計略,只是一直沒有機會,而現在這個情形,顯然是不成了。他道:「既然盛司議此意堅決,那我便成全於你,此請我准了。」


bpd 發表於 2022-5-24 23:41
紫樞 第五百四十七章 落陣決死生

  盛箏得了允許後,一刻也不停留,對座上行有一禮後,就出了兩殿,乘上一駕便於隱匿的金舟,不帶任何隨侍,就直接往著天夏大陣所在方位而去。

  金舟飛起後,他站在主艙之中,一瞬不瞬凝視前方。

  他的根本道法「問叩天心」只要運轉起來,事機但凡有一點可能達成,那麼在道法催動之下就極可能被滿足。

  可是上一次他被張御殺敗了,他的道法最終沒能夠將可能化為真實。

  若是他戰亡了,那麼自也不用去多考慮這些,可是如今他又回來了,那麼他將必須設法張御殺死,才能得以證明自身的道法。怕只是殺滅一次假身,都對他有著重要意義。

  換言之,此舉不得不為!

  若是低頭認輸,或者不聞不問,那麼他秉持的道法也會由此動搖根基。

  兩殿之內,全司議站在青玉蓮花座上,看著盛箏乘舟離去,不覺暗自搖頭。

  下殿之內,雖然向司議和盛箏並稱,功行也是難分軒輊,可是向司議的小心思太多,並不為他所喜,若不是實在沒有選擇,他是不會讓此人上位的,盛箏的歸來,他其實是欣然得見的。

  可是盛箏歸來之後,自身執念太重,以至於無法寬解,他也阻攔不住,既然如此,倒是只能成全其人了。

  他暗自思忖道:「此回要是真能殺死那張道人,可能結果又有不同,但也可能帶來更多變機。」

  沒有多久,盛箏便就到了天夏陣前,他站在那被破開的陣勢之外,並沒有急著入內,也沒有與周圍的元夏修士打招呼。

  在對陣內冷然看了一會兒後,便暗自運轉一個道法,身上氣機和整個飛舟都是隱沒了起來,準備待張御出現後再是出手。

  其他人他並不在乎了,為了印證自身道法,他的目標只有張御。

  至於兩殿的事情,在他心裡份量或許佔據一些,但根本不及此事,他方才雖然在殿中說得義正辭嚴,可大部分還是出於私心。說到底,他歸來之後,心思已然發生了微妙的轉變,更多的是為自身著想了。

  待隱匿好後,他再深深看了眼陣內,「如此,等著便是了。」戰局繼續推進下去,張御肯定是要出戰的,他只要一點點耐心就好。

  天夏這一邊,在元夏壓迫之下,眾修按照既定步驟,繼續向後方撤走,不知不覺間,原本設布的陣勢已然過了中半。

  只是他們發現,元夏居然沒有對外圍陣勢進行清理,而是置之不理,就這麼追著他們直接深入了進來。

  雖不理解元夏為什麼這麼做,但這個舉動顯然更符合他們後面的安排。

  兩殿這些人中也不是沒人覺察到不妥,可是後方沒有讓他們退的意思,那他們只好繼續向前。且這時候若是停下來,前面的戰果也就難以保存了。

  多數人則是不以為然,現在他們只要留意張御是否出現便好,只要這一位不在,那麼縱然深入進去又如何?遇到什麼危險,自絕假身便好。

  而在諸人後方,蔡司議三人因為是為了應付張御而安排的人手,所以他們即便此刻不參與鬥戰,卻也不得不跟了上來。

  他們保持著比那些同輩多上數分的警惕,並且在周圍祭出了各種感應陣器,若是張御出現,他們第一時間就要上前阻擋。

  天夏陣後,武廷執站在陣樞之中,觀察著元夏方面的每一個舉動,仔細記下每一個人的道法特點。

  只是他除了一開始發出了抵禦諭令之外,此後便一直沒有再說什麼,任由天夏這一方的人自行往後撤退。

  現在的情況,幾乎每一重陣勢他都能堅守十天左右,如今已經退到了七重陣勢之後,再下去,也沒有多少陣勢可供依憑了。

  此刻已經可以執行計略了。

  雖然從策略上看,再把敵方放入進來一點更好,那時候動手說不定能收穫更多戰果。但是元夏方面雖則眼下配合深入,可真到那個時候會真的會這般順著他們的心意來麼?

  故他伸手按上身前的晶玉,果斷下令道:「長孫廷執,諸位廷執,設法合圍陣勢。」

  長孫廷執和諸廷執都是振聲應了下來,齊齊催運法力,與此同時,那些原本破散的靈性雲霧於一瞬間似乎又活躍了過來。

  可以看到,中間一部分雲霧正徐徐凝聚,而位於最外圍的雲霧卻是以極快的速度收攏連接,像是要把內中之人都是包裹起來。

  純靈之所的氣機本就不容易這麼摧毀的,哪怕只有一絲留存下來,也能繼續向外蔓延,逐漸恢復舊觀。

  方才有一部分靈性雲霧的確是被元夏找到方法解化了,可為了快速突破,對於那些大量的殘餘部分置之不理。

  當然也不是他們不顧一切了,這一次他們是從正面突破的,身後自也是有接應的,也是有人隨時留意著各種變化的,這裡一動,位於陣外之人立刻就有所察覺了。

  兩殿是不可能因為這麼一點變化將人喚了出來的,現在陣勢對他們的威脅程度還不高,他們也能進行化解,只要阻止陣勢重新合攏,那麼此陣與沒有也沒什麼兩樣。

  兩殿和上三世上層雖然有自己的打算,可也不會有意拋卻屬於自己的力量,過、全兩名司議示意了下,令訊傳到前方,便有諸多修士上前,利用此前準備好含有某種寶器氣機的虹光解化這些靈性雲霧。

  這種事情就用不著求全上真來做了,只是元神修士便就足夠了。

  這方面元夏人力充沛的很,就算這些人被打滅,也能隨時再換一批上去,只是此輩在高層次鬥戰中幾乎用不上。

  武廷執此時沉聲道:「長孫廷執,可有把握麼?」

  長孫廷執道:「武廷執若是需要,隨時可以將更多純靈氣機引入進來,使得陣勢合攏少時。」

  武廷執頷首,道:「等候我的諭令,隨時準備發動。」關照過後,他便繼續等待。

  再是一個十天之後,天夏眾修退到了第八重陣勢之後,如今後面只有四重守禦,到現在為止,每退一步都要加以斟酌了。

  武廷執看著前方,認為機會已經到來,可以收網了,這麼多元夏上真,全部留下是不可能的,元夏也不會給他們這個機會,如無意外變化的,他有把握取得如上回一般的戰果。

  他按住晶玉,傳言到張御那裡,沉聲道:「張廷執,稍候便要勞煩你出手了。」

  張御一直在等候之中,此刻也是回應了一聲,隨後看著前方,身在後方也不是沒有好處,前方鬥戰的每一個元夏修士的道法他都是仔細觀察過了,如此出手也可有的放矢。

  再是等了數日之後,他感覺到從兩界通道那裡湧入了更多純靈之所的氣機,天夏方面布下的這方陣勢似受到了催動一股,劇烈湧動著,並急驟彌合以往被撕裂的破口。

  盛箏身在陣外,見到這般陣勢,立知天夏想要動手了,他這時沒再遲疑,趁著陣勢還未合定,立時催動飛舟往裡衝入了進去。

  而在陣內,這樣的變故也令元夏眾修所察覺,所有入陣的求全上真這次不似上回那般一見不妙就分頭行事,而是一部分繼續進攻,另一部分則是保持著戒備。

  過有片刻,他們忽然察覺到了什麼,轉首看去,便張御手持劍器,自迷霧重重的陣中踏步出來,他的身影也是逐漸由模糊逐漸轉為清晰,他道袍之上飄繞著清氣玉霧,腳下雲芝玉台寶光湛湛,在他站定之後,背後一道燦若銀河的光芒也是隨之綻放開來。

  眾人見到他的身影,心中都是微微一悸,此前張御一直不出現,他們始終懷著高度戒備,現在其人終於出現在了他們,反倒是鬆了一口氣,只是這個時候,他們卻是誰都不敢輕易冒前。

  蔡司議三人見到張御出現,這時知道,該是輪到他們上前了。

  按照他們的佈置,一定是要有一個人在近距離內被斬殺,這樣駱道人的「神氣同映」之法才可能在接下來發揮作用。

  而蔡司議就是那個被斬殺之人,假設他的道法成功發動,那就有辦法拖著張御一同歸入寂滅。

  假若他不成功,則會有胥道人上前繼續做此事。因為張御身上便是有替死之法,可用過一次之後,短時間內當用不了第二次了,如此就有一定可能殺死此人,就算如此還不做不到,最少能拖住張御,讓駱道人能夠順利回轉。

  蔡司議看著張御,雖然他不想就此送命,可此刻容不得他後退,當下自後方乘光而上,同時轉運道法,直往張御這邊過來。

  張御眸光一轉,注視到了蔡司議身上,這人之前未曾見到,應該是用了寶器氣機遮掩了去,他此前還猜測是誰人隱藏,現在終是確定了這人身份,也記起了此人的道法為何。

  這人看來也是復生回來,如今再度出現在他面前,當是有了一定的倚仗了,然而他卻是沒有絲毫的猶疑,把袖一抬,長劍出鞘,對著此人就是橫劍一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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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樞 第五百四十八章 引命復斬絕

  蔡司議出擊的時候,本來還有些不情不願,畢竟這是要他去送死,對於一個已經戰亡過一次人的來說,這是額外的付出了。

  可是隨著他轉運道法之後,心中頓時泯滅了一切自我情緒,唯有一個念頭佔據了上風,那便是即便自己今日在此戰亡,只要元夏還在,並最終拿取終道,那麼他們這些敗亡之人,一定是可以和之前一般再度歸來的。

  這個念頭越是冒出,便越是確定,最後成了堅定不移的信念,於是挺身而上,坦然迎上了張御這一劍。

  張御這一劍橫掠而過,與此同時,他的身上有一個與自身一般身影驟然破散。

  其實這等同歸於盡的法門,在提前知悉之後,是有許多破解之法的,比如他的正身以清穹之氣遮護,那麼層境之下的道法自無法讓他正身受損。

  當然,若真這麼做,那麼他在成就上境之前,也是無可能脫離清穹之氣的遮護,這般很難踏入元夏空域之內了。

  現在他則是用最為簡單的方法處理,以命印分身為遮擋,這般最是簡潔俐落。

  一劍揮過之後,他再也沒有對蔡司議多看一眼,一振劍刃,直接往下一個人尋去,而其人怔愣片刻後,就化作了一團破散氣光,須臾不見。

  而遠處隱匿之所在,駱道人見得蔡司議被斬殺後,急忙駕起事先準備好的遁行陣器,往陣勢外圍突破。

  蔡司議斬殺對他而言實際上是一件好事,他已是將張御的斬諸絕道法映照進來,這樣他也算完成了自己的任務,下來他就可以道法送渡給其餘人,這般所有元夏修士就不會再太過畏懼張御劍招的殺傷了。

  不過這一切首先要回去,距離張御越遠越好。

  駱道人出去才是不遠,一個道人陡然出現在他面前,攔阻住了他的去路,他不由一驚,隨即認出來人,定了定神,執有一禮,道:「原來盛司議,不知有何關照?」

  盛箏道:「你將映照之道法渡於我!」

  駱道人稍一猶豫,但還是照著他說得做了,伸手一按,一道道法靈光落入了盛箏身軀之中。

  他之所以不願意現在就做此事,就是因為這等事耗時不少,且還要一個個的施展,這在此間根本不可能順利完成。

  盛箏則是看向張御所在,這一次他乃是正身到此,因為在張御的劍招面前,無論是正身還是假身被斬中都是一樣,反而正身能夠發揮出更多實力,

  方才他攔阻住駱道人施展道法,或許會因為耽擱一些時間,導致多一二人敗落在這裡,可是他已然不在乎這些了,若是能殺死張御,就算敗落的人再多上幾倍,那付出再多一些的代價也是值得的。

  而要是此回失敗,連他都敗亡了,哪還管得了他人?

  過了好一會兒,駱道人才是收回了道法,恭敬道:「盛司議,妥當了。」

  盛箏感應了下,點了點頭,隨即揮袖作驅趕狀。駱道人如蒙大赦,趕緊離開了此處,繼續往外遁走。

  而這個時候,按照原來的安排,該是胥道人上前阻擋張御了,只是他見到蔡司議當場被斬,張御半分損傷未受,心頭不覺一跳。

  他上前心中還抱著某種僥倖,或許蔡司議敗落也能將這一位帶走,這樣就不用他出面了,可事實證明他著實是想多了。

  他吸了口氣,自己的「抱宮同命」與敵氣機交纏一段時間,而且就算成功,能滅的也只不過是張御世身罷了,他認為自己留下來毫無意義,既然駱道人已然遁走,那自己又何必上前呢?

  可他方才動了想要離開的念頭,赫然感覺到了一陣誓力隱隱罩定自己,似乎只要自己真的離開此間,那麼立刻就會被此誓力殺死。

  他心中一陣驚疑,自己何時立了誓言?還是說只要借助天地真環歸來之人就必須應驗承諾?

  而他想著,既然離去就要敗亡,那還不如留下一戰,就算戰死,若是元夏拿到了終道,說不定自己還能回來。

  他不知道,此時這個想法與蔡司議當時所想十分之相近。而有了這說服自己的念頭之後,他馬上回轉,直奔張御而去。

  而在場中,眾多元夏上真見到蔡司議被斬殺,駱道人退去,諸人是知曉原委的,明白目的已是到達,都認為既然稍候可以破解張御之劍招,眼下根本不必硬拚,而且兩殿也是允許他們見到張御後可以退走的。

  不過深入天夏陣中,若是亂走一氣,反而會導致人人無法順利走脫,所以他們在快速交流了一下意見後,合力催發法力,分出一部分人手抵擋張御和天夏修士,而擅長遁避之人則是帶著眾人向外退走。

  張御仗劍上前之時,便有各種道法往他這裡過來,他身上清光展開,落來之道法與之一觸,便紛紛破散解化,「正御中天」正面對拼不亞於強攻道法,在群戰之中反而更具優勢。

  莫說對面尚且集中不了全力,就算合力攻襲於他,他因為通過之前鬥戰瞭解到了每一個人的道法,自也能從容應對。

  倒是那些變化道法十分具有威脅力,有種種不可思議之能,若是沾染,也是麻煩,可隨著他對於大道之印的進一步理解,即便落至他身,只要提前有所準備,也能遮蔽在外。

  故是他前進之勢並沒有因此而停下,腳下一踏,對著一名擅長強攻道法的道人就是一斬!

  這人不閃不避,十分沉穩將自身道法推來,強橫道法轟出之際,所引發的劇盛光芒使得大陣為之晃動,然而隨著一道劍光閃過,那光芒頓時破散,背後的御主連道法帶人一起被斬散。

  張御斬殺此人之後,又是一振衣袖,隨時身上清氣漫漫,一道道襲來道法齊皆崩散,他又一踏步,身上似有白氣一閃,已然出現在另一個修士面前。

  此人擅長遁光,雖驚不亂,看著人在遠地,實際上已然遁避遠去,神情之中更是微不可察的譏嘲之色。

  張御看著此人,淡然一聲,道:「敕鎮!」

  霎時間,道法破散,而一道劍光自遠空飛來,直追至近前,再從他身軀之上一穿而過,他頓時一僵,一個呼吸之後,凌空爆散成一團明亮氣光。

  而這個時候,天夏這邊動手的也非張御一人,其餘在場求全修士也是一齊放出道法,阻礙元夏諸人退避,並且四周陣勢也是翻翻湧湧圍攏上來。

  元夏諸人此刻已是無心戀戰,發覺沒有可能安然離開此處,只好用了一個下策,一個個自絕假身,當場崩散開來。

  他們知曉張御有通過斬殺氣機牽扯正身的手段,可短短片刻之內至多只能殺得一人,大多數人卻能脫身,至於那一個被張御所斬之人,也只能自承劫難了。

  張御見得諸多氣光爆散,目光一轉,尋到了一人所在,揮劍斬落在其上,瞬息之間,又將一人生機斬滅。

  可就在他劍光落下來的一瞬間,一道奇異光芒從上落下,直接罩定他身,卻是盛箏趁著他斬殺同道之際,轉動了自身的「問叩天心」之術。

  盛箏就算得了駱道人之道法映照入身,可也沒有莽撞,因為上次即便駱道人自身也一樣被斬殺了。所以他一直等到張御斬殺氣機手段用出之後才是驟然發動。

  張御身外清氣將其人道法流光擋在外間,目光一轉之間,已有一道劍光飛斬而去,盛箏未曾躲避,劍光從他身上一閃而過,他卻是分毫不損。

  張御眸光不見波瀾,這等情況以前不是沒有遇到過,一觀便知受了某種道法的加持,而這種道法他在意印之中也是見識過多次了,意念一催,劍光再是飛起,對著盛箏斬落。

  盛箏一凜,有駱道人前車之鑒,即便種下駱道人道法,他也不想次次生受張御劍法,故是全力運轉道法。

  而因為有道法加持,在這一劍無疑他極大把握躲避,所以在「問叩天心」道法的推動之下,立時便將這一種可能於瞬間放到了極致,身影一閃,已是得以避了過去。

  他這道法越是運轉越是強盛,每一次運轉成功,在大勢之上意味著的勝算在增加,到了後面,他可以將勝算推至頂點,就能將不可能化為可能。

  張御由於在訓天道章之中的演練,對於盛箏的道法其實也很是瞭解,哪怕那只是其人道法的一部分,可大體上是不差的。

  所以他知悉該如何對付其人,這一劍閃過後,又是一道劍光從虛空之中殺出,同時淡聲道:「敕鎮!」

  盛箏身上頓時有寶器氣機閃爍了一下,自身並未受到道印影響,他早就留意到了張御能利用某種道音,故是此來早有準備,仍而不等他慶幸,在此聲之後,緊跟著又是一聲道音傳來:「敕禁!」

  他聞得此聲,身軀不禁一震,又是一道氣機散開,可在此之後,又有數道道音落下,他再也無可抵擋,道法躲避的可能霎時無限降低,直至歸於無有。

  張御此刻伸手一捉劍器,上前一步,祭劍一揮,袍袖蕩起之時,劍光也是從他身上一斬而過。

  盛箏神情一僵,他定定看了張御一眼,自嘲道:「我確實不如你。」

  他往兩殿方向望了一眼,又回頭看了看兩界通,道:「只是可惜,不能見到這場爭鬥到底誰會勝出了。」隨著語聲落下,整個身軀就化作了一道沖天流焰,虛閃了一下,就自完全消失了。


bpd 發表於 2022-5-25 23:01
紫樞 第五百四十九章 報功神氣牽

  張御將盛箏斬殺之後,他回望了一眼,被此人這麼一牽制,其餘元夏修士都是自絕假身而去,其等留下的氣機已然散了,自然也就無從斬殺了。

  倒是經過這麼一戰,他能感受到承負削減了一些,這說明盛箏此人對於元夏的重要性。

  那些外世修道人殺的再多,也沒有壞去一個下殿司議對元夏來的影響大。

  此一戰過後,元夏的對比天夏的優勢又一次被削去了不少。

  這也是因為這一次天勢撥轉之後,元夏方面便再無可能做到第二次了,這些被斬殺也是當真無法歸來了。

  這個不止是寶器自身之所限,還有天勢撥轉對於天機放縱太過,使動一次已是使得元夏天序波蕩,根本不允許再來上一次,否則不用等到一年輪轉之期,其自身便收束不住了。

  比如這次過來,他就明顯覺得元夏天機混淆,比之此前所見的規整有序完全不同。

  但這反而不是壞事。天道本來就應該像活水一般,流淌無盡,變化萬端,既有大勢可依,又不將滯固守,諸般事物皆可變化流轉。

  而到了元夏這裡,自天序立成之後就成了一潭死水,萬世萬物排列有序,上下秩序井然,但卻從無貫通,一開始如何到後面也是如何,可謂恆常不變。

  可這並不是什麼好事,放在修士之中,意味著上境修士永遠是上境修士,而底層之眾永遠是底層之眾。

  現在卻是大為不同了,由於天序缺裂,好似自外部引入引出了一縷活水,縱然還不足以將整潭死水都是攪動,可也不像原來那樣完全的固束陳腐了。

  而天夏到來,與元夏的持續碰撞,必將加大這一趨勢。

  他轉過此念之後,運轉道印再視己身,隱約能夠感覺到,經此一戰,自身承負雖然削去了一些,但是還有所不足,要想較為穩妥的攀登上境,那還需要削減更多的承負。

  這勢必要對元夏造成更多殺傷,或者斬殺具備深遠影響之人,譬如兩殿那些位高權重的司議,因為他們一舉一動都可牽連更多人,決定更多人的命數。

  他雙目透過陣勢看向遠端,現在半覺仙擋在面前,他暫時還沒有機會。但是只要他們在這裡一日,對抗就不會停止,他當能夠等到更多的機會。

  只是在這麼想時,忽然察覺到,周圍一下變得安靜了下來,所有人都是望之不見,連大陣亦是無法看到,只有一片漫漫雲霧浮動眼前。

  這不是單純的幻境,也非困陣,而當是利用了某種過往的因果承負的牽扯,與他之間形成的某種神氣之間的牽連。

  他雖然意識轉動之間就可以從中解脫出來,可是他並沒有這麼做,這等牽連對他並沒有任何威脅,而對方神氣既能直接照落到他身上,他也想看看來人為誰。

  就在這麼想時,便見迷霧之中走了出來一個面目尋常的中年道人,此人在遠處站定,對他執有一禮,隨後笑了一笑,一言不發,轉身就走,很快又沒入了雲霧之中。

  張御看著其人消失之地,這人雖然一句未言,但是神氣接觸之間,他已知其人之意,這是要與他論法印證,以求功果。

  這人所過之處,也留下了一道痕跡,是否跟了上去,這取決於他自身意願。

  不過就算他迴避了此事,因為神氣牽連的建立,只要他還繼續在元夏之內,那就能一遍遍的過來尋他。

  而在那片刻之間,這人還在神氣之中展現出了自身之承負,說明這是一個知悉承負對自身影響的修道人,且也在追逐上境之中。

  非但如此,因為雙方之間的承負牽連,若是他真的不作理會,那麼成就上境之前必會受到牽扯,所以這件事必當是要有一個了結的。

  不過既解決承負之疑難,那他又為何要拒絕?

  可與此人一決勝負,眼下卻還不是時候,若是此事能夠了結,並且如預想中那般能掃平諸般障礙,那麼這可能是上境之前的最後一戰了。

  那最好等到一年輪轉之期過後,天機剖明,才好行事。

  並且能撐到那個時候的話,元夏天機變數大增,必也是自顧不暇,對於天夏的這邊的影響也將降到最低,他能抽出手來做得此事。

  一念轉過,他心神一定,霎時周圍的迷霧散去,卻又是回到了陣中。

  他心中一喚,收起飄懸在外的蟬鳴、驚霄二劍,便就回到了陣中。

  而這個時候,天夏陣勢又重新往外反推,只看外表,幾乎又恢復到了元夏進攻之前的狀態。但其實內裡還需大片的空隙,需要再作一段時日排布,才可能完全填滿,要是這時候元夏過來攻擊,那勢必要拖延更長。

  武廷執見得張御歸來,便手按晶玉,牽連至所有廷執處,隨後先向張御問道:「張廷執,以你之見,經此一戰,短時內元夏此後可會來犯我?」

  張御道:「一年輪轉之期未至,元夏不可能就此放棄,極可能還會再至,況且我大陣遭受衝擊,未得完全恢復,元夏一方也能判斷出來,故下回之戰應該不會太久,我等當要做好隨時到來的應對。」

  他說完之後,諸廷執也都是陸續出言,大多認可此見。

  武廷執於是道:「長孫廷執,可能在近日修復大陣麼?」

  長孫遷回道:「即便有清穹之氣相助,完全復原,也需要五六日左右,要是元夏稍候來侵擾我等,那或可能延長一倍。」

  因為之前圍陣只不過是起到一定遲滯困阻作用,並不是能短時內完全恢復陣勢,若真能做到,那麼那些來犯之地無論如何也不可能突破,一早就自絕假身了,也用不著後面張御再出手了。

  風廷執道:「元夏此番鎩羽而歸,有張廷執和諸位上尊在此,我等無懼此輩來犯。」

  諸人點頭。

  武廷執也是承認這一點,只看方才,張御一出面,所有元夏一方的修士就停止了攻擊,足以見到後者的威懾力了,他道:「縱然如此,還需要小心,距離輪轉之期,還請諸位守好此陣!」

  諸廷執齊聲應是。

  斗歲世道之中,法塔之上,那中年道人睜開了雙目,他感受到張御未曾到來,知是張御這一次拒絕了。

  他笑了一笑,雖然張御未曾作出選擇,但是他知道,光是自己傳遞出的那些,張御一定是會來的,因為了結對方對他們都有好處。

  下來自己只要等著就是了。

  於是他重新合上眼目,沉入定中。

  元夏這處,仇司議此刻忽然站起,因為方才一瞬間,他看到天機從模糊變得清晰,但這個清晰又指向了兩個方向,元夏、天夏這兩處各落一邊,這與他看到的結果似乎有些牽扯。

  正待他要仔細推算之際,忽然有一個聲音傳來,道:「仇司議,諸位司議喚你前往。」

  仇司議被這麼一打斷,方才一絲靈機就此散去,再也找不到半分痕跡了,他遺憾停下,跟著那修士走了過去,一直來到兩殿光幕之下,見諸司議和方才參與鬥戰的諸修都在此地了。他在此立定,對著座上執有一禮,道:「見過諸位司議。」

  顧司議道:「仇司議,我等遵照你之推算前往攻襲天夏,可仍是折損了幾位同道,你對此有何說辭麼?」

  仇司議正容回答道:「仇某只是負責將所推算到的天機傳遞給諸位司議,後續如何,仇某並非上境大能,難以知悉如何。」

  顧司議還待再言,不過見上面萬道人看了他一眼,他也便收住了口。

  向司議道:「此番雖然沒能破陣,可駱上真已然回來了,並且映照了那張道人的道法,這裡還算順利,仇司議就算無功,也不算有過。現如今,當是將此渡送給各位同道,讓他們不至於被那張道人一斬即滅。」

  方才陣中情況他看不清楚,待諸人歸來後他瞭解了一下,知悉盛箏搶先得了渡送道法,後便與張御周旋了一陣,並且劍斬上來,似已然對其無效,只是最終似敵不過張道人身上疑似寶器之遮蔽,所以亡在了陣中。

  得知此事後,他也說不出自己是什麼情緒,與自己爭奪這麼簡單就是敗亡了,這有點不像是盛箏原來為人,可能是歸來之後缺失了什麼,但也可能得被添加了什麼。反正天勢撥轉回來之人,多少是有一些問題的。

  他暗暗提醒自己,無論怎樣,保全自己性命才為第一,沒必要去進行生死拚殺,現在坐在他上面之人,可沒有一個親身下場的。

  無論兩家勝負,唯有此身保留下來,才能夠看到最後的局面。

  萬道人對著仇司議道:「請仇司議到此,是想請仇司議再算一次,我等若是再發攻勢,是否可行?」

  仇司議道:「待仇謀算來。」他凝神推算了一陣,這個時候,他忽然一皺眉。

  顧司議注意到他的神色變化,問道:「仇司議,怎麼了?」

  仇司議抬起頭來,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座上諸人,執有一禮,道:「仇某推算之中,此番若再起進勢,過後天機或有大變!」


bpd 發表於 2022-5-26 00:39
紫樞 第五百五十章 惑聲再奪志

  「天機大變?」

  聽到這個話,兩殿司議都是不敢忽略此事。

  顧司議問道:「變數在何處?可能說清楚麼?」

  仇司議卻是搖頭道:「這便不是仇某能說得明白的了,仇某之能至多辨別天機之片段,遠不到能分辨毫末的地步。」

  萬道人這時開口了,他只問關鍵一點,道:「於我有利與否?可是妨礙這次攻襲?」

  仇司議略作沉吟,他道:「目前仇某還看不出來,但是能夠確定,不管我等是否進攻,這等變機都是會出現的。」

  兩殿諸司議都是詫異,他們互相對視了一眼,但沒有一個作聲。雖推算之上說與他們進攻無什麼妨礙,可是他們卻是不敢妄下斷論。

  要知道這一次可是靠近一年輪轉之期了,做出任何一個決定都要慎之又慎,要是有什麼不妥導致此次進攻失敗,那事後說不定就要被牽扯進來。

  他們此刻倒是有些佩服仇司議,這位也是真的敢說,莫看現在沒事,可是一旦局面不利,那一定拿其出來頂罪的。

  仇司議作為推算之人,又哪裡會不知道這等事,可他夷然無懼。他主動站出來的時候,就已經決定博上一把了。

  在他看來,要是如他推算所料,事後天機大改,那他也有一線之機。否則跟著元夏的路數走下,那是永無見到上道之可能了。

  在一片沉默之中,萬道人卻是轉身看向上座,沉聲道:「這般看來,此當是單純的天機變數,並不涉及我與天夏之爭。」

  過司議看了看他,緩緩道:「這裡結論對錯可以先不管,天夏當面,我們總不能無所作為。」他對著站在大殿外側的駱道人道:「駱上真。」

  駱道人趕忙欠身回應道:「駱某在此。」

  過司議道:「你將道法渡於此間每一位上真處,要盡快。」

  駱道人保證道:「駱某必盡全力!」

  他得了此命,當即去往一個個求全道人施加道法,只是在映渡去數人之後,頓覺自身道法滯澀,似難運轉,不覺暗暗心驚,知這是所渡道法過於高明之故,所以他的承載轉運之能受到了一定的限礙。

  不過這沒有關係,只要他稍作運化,理順氣機便好。故是他說明緣由,調息了一陣後,便氣機盡復,隨後繼續施為。

  這次元夏也是放開了各種丹丸和寶器的加持,給了他各種方便,身為外世修道人,他一時有些受寵若驚,也是十分賣力,可即便如此,他也用了差不多兩日時間,才是將在場所有人俱都映照入那道法之中。

  諸司議試了一下,發現自己若是不願,可以隨時將這道法驅走,也是較為滿意。

  向司議此刻提醒道:「諸位雖得了此法遮護,可以避過張道人劍招斬殺,但其人也有寶器蔽我,可以斷絕道法之映照,所以諸位還需要小心,並不是當真有了此法就無懼此人了,盛司議方才敗亡,恐就是太過自信了,故是若是見得不妥,還是及時躲避為好。」

  眾修也是把他這番話聽進去了,畢竟沒人不在意自身性命的。

  全司議在座上言道:「距離輪轉之期還有不到百日,而天夏大陣每一次都可阻我十日,看去此輩至少有十重陣勢,如此我等必須在百日之內攻破,否則輪轉之期一至,我等也只能自顧,無可能再把他們驅逐出去了。」

  向司議執有一禮,道:「向某方才特意問過了,天夏陣勢表面雖是恢復過來,但內裡應當還有大片空隙,而且這一日我等也未曾放鬆襲擾,他們當是來不及完全復回的。

  天夏此回有可能採用邊是抵擋,邊是修復的策略。所以我們只要進攻足夠快,策略足夠合理,是能在輪轉之期到來後拿下此陣的。」

  越司議一錘定音道:「那就照此行事,萬司議、過司議,你們下去安排吧。希望你們能盡力而為,不負兩殿及上三層之所托。」說到最後,他語氣刻意放緩了一些,似是言語之中別有深意。

  向司議心裡動了動,言道:「向某不敢有負。」

  萬道人也是默默執有一禮。

  半天之後,一道道流光再次往天夏大陣所在衝去,這一次動靜遠比上回來的果斷有力,這裡有一定原因是因為有了駱道人的道法加持,諸人自覺有了一定倚仗。

  侵攻諸人之中,胥道人這回亦在其中。

  方才他受誓力之所迫,是想要上去糾纏張御的,但也不知是不是運數使然,張御根本沒有來理會他,而是找了上了其他人,他也沒能插手進去,這導致在最後諸人散絕法身時,他也是跟著一起退走了。

  他本來想著蔡司議已然達成目的,自己退下來之後,當便能躲過一劫,可是沒想到這一次還要讓他上陣。可諭令既下,他也是無能力,只得奉從了。

  唯一值得安慰的是,他也得了神氣映照。

  只是此時此刻,連他自身都未曾發現,這一次出行,他用的並不是假身,而完完全全的正身,可他自己似乎完全忽略了這一點。同時也沒有任何一個人來提醒他。

  而另一邊,駱道人也是一起同行,照理說,他應該是留在後方的,奈何道法有一定被某種寶器蔽去消殺,屆時還要他負責重新渡映,所以他只能跟了上來,好在無需他直接參與鬥戰,稍候只需立在陣後便好,這總算令他放心了一些。

  在飛舟馬上就要接近天夏大陣的時候,他心中響起了一個聲音,道:「駱上真。」

  駱道人一怔,卻分辨不出來人是誰,他回應道:「駱某在此,敢為閣下何人?」

  那聲音道:「我代兩殿傳訊,告知駱上真一事,胥上真這次乃是正身出行,他會身試張道人另一門道法,如此必被那張道人所消殺,望道友屆時能映照此法。」

  駱道人怔了一怔,他無奈道:「映照兩種道法,請恕駱某並無此能……」

  那聲音卻是透著一股深沉,道:「駱上真,你的道法底細並不能瞞過兩殿,我們皆知,你是能做到的,此番就看你的了。」

  說過之後,那聲音逐漸隱沒下去。

  駱道人驚疑不定,不過那句話說得沒錯,如果是同時映照兩個人的道法,他自是做不到的,可若是映照的道法都是出自一人之身,那麼卻是能夠映照進來的,不然他永無法對付擁有兩種道法或兩種以上道法之人,這於根本道法而言便就站不住腳的。

  照理這等能突顯自身作用之事他當是搶著上,可是想要道法立成,卻是需要欺至張御近處的,那那就有被斬殺之危,所以他反而瞞下了此事。

  可是現在被點破,那他也只能硬著頭皮上了。但是也不知是忽略了還是其他什麼原因,他似乎忘了去確認那傳言之人的身份了。

  斗歲世道之中,那坐於法塔上的中年道人微微一笑。

  幾次三番見得張御鬥戰,他也算是見識到了張御道法的厲害,為了確保穩妥,他令駱道人映照其人另一門道法。

  事成之後,他無需與張御照面,只要通過駱道人神虛之地,就能將映照之法借來一用。

  這樣雖然可能受了道法之承負,但是同時他會以殺死張御來還報這等承負,那就算兩不相欠了。

  天夏陣中,張御看著元夏的飛舟過來,這一次沒有身處在後,而是如前次一般,立身在了最前方。

  他要給後方彌補陣勢爭取時間。這回不是為了敵眾,只要撐過百日,直至那輪轉之時他們還在此間,兩界通道還是貫通,那麼此回目的就是到達了

  隨著流光至近前,諸多元夏求全修士遁光一分,有的直奔他身後而去,有的則是朝著他所在之地過來。

  他沒有客氣,劍光祭起,對著衝來之人就是一斬,那人卻是不做閃避,對著張御一推,一道異氣直奔他這處而來。

  張御方才見過此人,知悉若被此人道法落中,就可令一人身陷錯亂之中,從而失卻正常鬥戰之能,他身上清光一騰,將此道法解化了去,而對面劍光落在此人身上,此人同樣也是分毫無傷。

  後方幾名衝著張御過來之人見狀,也都是振奮,按照事先的安排,若是張御祭出了那等道音,那麼他們會以身上寶器氣機遮擋,同時擅長遁法之人會設法將他們轉挪了出去,待道音落定,可以回來再戰。

  而且他們有的是人,可以仗著此般戰術輪流與張御僵持,不求殺死此人,拖著就好,然後可以讓其餘人攻擊天夏其餘人,這樣可以發揮出最大優勢了。

  斗歲世道之中那道人看到這裡,卻是呵呵一笑,若是以為這般就可以對付那張道人,那也太過簡單了。

  他這時玩味看了眼兩殿的方向,可若是有些人有意縱容,那卻也不難理解了。他能猜到兩殿上層大致想做什麼,不過這也正合他意。若能等到一年輪轉之期到來後再與張御鬥戰,那是最好不過了。

  因為即便解決了承負,他依舊沒有辦法解決在元夏沒有辦法破開上境的難題,所以他要做的,便與斬殺張御之時,利用道法由神入世,竊奪命身,隨後借其氣數,在天夏一舉攀去上層!


bpd 發表於 2022-5-26 23:09
紫樞 第五百五十一章 縱法入重陣

  天夏陣前,一道道如虹霞的遁光縱空來回,繞旋飄走。

  其若從空來,又若落空去,仿若無始無終。而從陣前向外眺望,其與更遠所在虛空流光混融到了一處,也說不清哪個更為醒目。

  張御立身大陣最前方,他的背後正是無比巨大的兩界通道,而他自身恰好位於諸多流光繞旋的中心所在,彷彿諸般事物都是圍繞著運轉著。

  身外兩道劍光飄飛來去,袍袖身上的清氣時不時會與湧來的道法碰撞一下,諸般攻伐道法他大多數都是直接解化了。

  而聞印、目印遮罩全場,那些變化之術則只要稍有醞釀,或是針對於他,那麼就有劍光遙指過去,逼得他們不得不停下動作,就此避走。

  他看了一會兒,元夏這回的戰術其實安排的很是合理,不求殺傷他,只是牽制他不讓他離去,並且一個個也是以自保為上。

  這些人在與他周旋時表現的十分謹慎,一旦有道音喝動的徵兆,便是及時抽身後撤。若是退避不及,自有位於後方擅長遁避道法的同道施展遁法帶走。畢竟在言印喝出之際,諸人身攜寶器氣機總也能遮擋一下的,只要不是不小心被張御盯死了,還是有辦法脫身的。

  哪怕面前真的發現有機會,他們也不肯上去,能避則避,能躲則躲,反正只要拖延周旋就好。

  除此之外,涵樞金鐘也是時不時響動著,發出陣陣鳴聲,用以支援此戰。

  不過方才正清道人因為是在陣外鬥戰,所以寶器還能撼動其身上寶衣,他是站在最前方的陣勢之內的,無論是那些進攻的元夏修士還是鐘聲,都要經過純靈之所氣機的遮擋才能來到他的面前,這樣對他的影響就極少了,倒是對元夏方面的遮護更多一些。

  他看得出來,元夏方面為了這一次進攻,拿出了目前為止堪稱最多的手段,可是進勢上表現的反而比前幾次更為保守了。

  他考慮了一下,元夏方面吃了幾次虧後,對他過去所表現的手段差不多也是摸透了,也有了針對性的佈置。

  不提進攻,只是維護自身這方面,在各方配合下,確實十分有效。若不動用更多手段,哪怕只是斬除其中一人,都比先前困難上幾倍。

  但是有些手段是不宜暴露的。

  特別是此後還有一個重要對手要對付的時候,那麼他更需要有所收斂了。

  他能預感到,那名中年道人可能是他迄今所遇到的最具實力的對手了,他也要慎重以待。

  就在這個時候,風廷執以訓天道章傳意道:「張道友,武廷執適才傳言,張道友堅持片刻之後,稍候可向內退守。」

  張御一轉念,心中了然,這是如上次一般,徐徐後撤,也是明面上給元夏一點機會,至少元夏方面不至於馬上採取更為激烈的手段,這也是出於拖延時間的目的。

  他回道:「風道友,請你轉告武廷執,御知曉了。」

  待風廷執氣意退去後,他繼續在外與這些元夏修士周旋,在持續了有兩三日後,他遵循此前玄廷之意見,往後退避,進入仍未復原的第二陣中。

  他退的十分之自然,恰好是陣勢被元夏方面襲來虹光磨平的時候,所以這引得元夏諸修精神一振,認為目前採取的戰術是正確的。

  斗歲世道之中,那名道人也是在觀察這面的鬥戰,他在看張御是否已經將所有的招數都是拿出來了。

  只看張御進退沉穩無比,認定應該是留有什麼後手的。

  這也是合理的,沒到生死關頭,誰也不會將真正的手段施展出來。不過他認為,張御的慣常手段該就是這麼些,不會有更多了。

  因為一個是修士再怎麼得了得,身上的道法也總是有數的。張御以往施展出來一切手段都皆是威能奇大,任何人與之單獨撞上,都不會討到好處。若是在他毫不知情的情況與此人對戰,自認也沒有必勝的把握。

  就算有,應該是也只是一兩個殺招了。

  他想到這裡,看向陣中,暗道:「倒是那枚棋子遲遲不動,該是催促一下了。」

  天夏這裡逐次往後退去,那些攻襲的元夏修士也不過分緊逼,他們覺得這樣很好,到現在為止,他們沒有死傷,雖然比預想之上的推進緩慢了一些,但是勝在穩妥。

  一年輪轉之期逐漸挨近,那也要他們能夠推動進去才好,他們敢說自己已然盡了全力了。而兩殿那裡,也沒有任何人催促,似乎是聽憑他們行事。

  戰陣之中,胥道人在尋找合適的機會,根據他聽到的來自後方的諭令,他此回所要做得是不被劍光所斬,而是落於那張御道法之下。

  可他始終找不到像樣的機會,因為張御一直以正御中天來進行守禦,進攻完全交給了劍器,他便是要有什麼動作也沒會。

  就在這個時候,他感覺到了一陣意念傳遞過來,對他言道:「胥上真,你這邊怎麼遲遲不動?」

  胥道人聞言,總感覺這聲音像是兩殿某位大司議,可具體是誰他分辨不出,道:「非是胥某不盡力,只是胥某功行淺薄,實在找不到合適機會。」

  那聲音又道:「胥上真,既如此,下來你聽我之命行事。」

  胥道人喜道:「那就有勞了。」

  下來他仔細那等傳意,並根據著指使行事,逐漸到了最前方的交鋒之地,而就在他看到劍光接連將兩名修士逼退之後,那聲音道:「便是此刻!」

  得此聲一催,他根本沒有多作考慮,立刻往張御所在衝遁而去!

  張御此前就留意動了此人,對於胥道人的道法,他並沒有真正領教過,因為當初此人還沒有到他面前,就被他一劍斬殺了。

  可憑著前後感應,大致能知悉是合氣牽命的路數,現在他的命印分身已絕,替避之法已是無有,似乎無法對此人下得殺手了。

  還有一樁,也不知道是此人過於自信,還是有意如此,他發現這人乃是正身到此,這般若不用斬諸絕,因為其陰陽互濟,虛實相生的緣故,純用道法倉促間似乎也殺不了。

  他看著其人,神情淡然的一彈指,一道奇光飛去,正落在此人身上,霎時間,胥道人被整個化融入了一團氣光之內,並在衝來過程中急驟縮小,他待其到了面前,只是一拂袖,就將之收入了袖中。

  這是利用了衛築贈於他的一道道法,對付這等可與人命數相牽的道法,衛築的封鎮道法無疑是最為有利的。

  那中年道人在法壇之上一見,撫鬚暗道:「可惜了。」

  要是能令張御用自身道法剿殺,那麼隱藏在後的駱道人就能故技重施了。哪怕做不到,能引出張御更多的手段也是好的,沒想到根本沒能發揮作用。

  而張御能用一人道法,也能用其餘人道法。他知下來當是沒有機會了,因為張御在有意識的避免自身道法的洩露了。

  他一撫鬚,不過如此,對他而言也是足夠了。至少張御已然暴露出來了不少手段,而後者對他還是一無所知。

  戰陣之上,胥道人被封禁之後,雖然未曾敗亡,可知諸人也知未必能救得出來了,故是變得格外小心。

  如此在各自謹慎的對抗之中,一晃就過去了八十餘日,已然天夏倒退到了第九陣上,還有三重陣勢,看去就能徹底殺穿陣勢了。

  但是這最後數陣由於之前未曾被衝破後,所以依舊牢固,再加上天夏這勢越到後方越接近兩界同道,純靈之所的氣機傳遞進來非常容易,所以堅穩程度遠不是前面陣勢能比的。

  兩殿之上,久不作聲的越司議這時忽然開口道:「一年輪轉之期快要到了。」

  全司議道:「萬司議、向司議,交代下去,令前面眾修加強攻勢,不惜死傷,也要將天夏驅逐出去。」

  過司議亦道:「著令人諸人吞服丹丸,以此配合前方同道。」

  萬道人、向司議都是應下。

  片刻之後,隨著傳訊到得前方,屬於元夏這一邊的鎮道之寶的力量也是猛然壯大。

  天夏知悉元夏到了這時候一定會傾注所有力量,也是早有防備,位於後方的眾修也是得清穹之氣灌入身軀之內,全力催發鎮道之寶,與元夏方面的寶器抗衡,上層寶器的力量在虛空之中交纏撞擊,相互化消。

  同一時刻,涵樞金鐘之聲響也是一陣陣的傳來,配合那些虹光解化陣勢之中的靈性雲霧。

  而前方眾多元夏修士也是催命之下加大了攻勢,這一次發動確實與之前有些不一樣,每一個人都將各自深藏已久的手段拿了出來,天夏這邊同樣不再保留,與之針鋒相對。

  可以見到,在圍繞著兩界通道最後薄薄一層靈性雲霧之中,閃爍著此起彼伏的道法靈光,只是元夏這回似乎決心極大,不僅投入的力量遠超以往,而且彼此之間配合也是難得默契,這樣人多勢眾的優勢就顯現出來了,天夏方面接連有數名上真被打滅了假身。

  尤其方景凜負責的這一面,遭遇到了主要元夏眾修的主要針對,只是短短數個呼吸之間便就全滅。緊接著,尤老道,嚴若菡等人鎮守的另一面,壓力頓時驟然大增。

  武廷執見狀,立刻讓林廷執負責主持陣勢,自己化光而去,落至陣前,與張御、正清道人二人站到一處,沉聲道:「此間有我與張廷執、正清廷執兩位負責遮擋,諸位暫且先退,在後重理陣勢。」


bpd 發表於 2022-5-27 00:36
紫樞 第五百五十二章 輪轉天序缺

  張御、武廷執、正清廷執三人落至大陣前沿,各向一面,將自身氣機完全放了出來。

  三道異常宏盛的道法靈光混雜著三人身上寶衣寶光沖升而起,望去如大日之芒光,將身後整個陣勢都是遮蔽住了。

  唯能清楚看見的,是位於他們中間的兩界通道,那巨大的光氣漩流依舊在那裡徐徐轉動,將來自天夏方面的各種力量徐徐渡來。

  在他們的面前,最前端是身上閃爍著相似光芒的元夏上真,這些人分散在四周凝視著他們,此輩身後是無盡深遠的虛空,還有那位於半覺仙之後,代表一個個世道的璀璨星雲。

  這些元夏修士能夠感覺到他們三個人的強勢,就算他們有數倍以上的人數,也不見得能從正面強行突破。

  於是遁光而行,就繞著他們來回飛旋,似想找尋出破綻。

  只是三人不但自身道法高絕,身上寶衣堅韌,背靠著的更是未被解化的陣勢,守禦可謂異常之嚴密。

  元夏一方找不出破綻,那就只有尋一點而破了,三人各一角,看著穩固,但實際上只要攻破一點,就能破開守禦。

  此前與張御、正清道人都是鬥戰過,但是唯有武廷執鮮有出現,正常情況下,實力強盛之人早就站出來了,因此他們判斷,這是一個突破之處。

  故而在場諸多元夏修士意識交流了一下,便分出大半人手,負責牽制住張御和正清道人二人,餘下之人集中全力攻擊武廷執。

  與此同時,涵樞金鐘聲息仍是陣陣傳來,從鬥戰至如今不曾停過,不過當刻意針對某個人時,那麼對其他人影響自然減弱。

  此刻他們重點針對的乃是張御。

  各種攻勢大部分都是對著著他而來,一個人可謂承受了半數以上的壓力,不過就算是這樣,飛劍縱橫之下,諸多受了駱道人道法的元夏修士依舊不敢正面與他交手,只是拼盡全力與他周旋。

  而正清道人那裡,同樣也是分出了足夠的人手負責牽制,總算這一位沒有直接通過氣機牽連正身的手段,他們人手又是充足,故是他們應對起來不似對抗張御時那麼謹慎。

  可是意外卻是在武廷執這裡,他們發現,這一位的難纏程度,也不亞於正清道人多少,其人道法不但能破解來襲道法,更能由此催發出一股浩大威能。

  儘管涵樞金鐘可以在一定程度化去他身上寶衣的守持之能,可是其上也是種落有許多其餘寶器的氣機,故是幾次破化下來依舊無法從他這裡突破。

  而在這裡纏戰了諸多時間後,方景凜等五人駕馭又一具以化劫真陽塑造的假身,通過兩界通道再度歸來,並回到了陣中。

  武廷執這時沒有繼續堅持在殘破的第十層大陣上死扛,而是下令撤到後方佈置完備的十一重陣勢之中。

  元夏諸勢順勢而來,繼續加大攻勢,並對著此陣反覆衝撞,因為他們已然分辨清楚,這一層陣勢過後,那便是最後一陣了,只要突破這兩處,那就能將天夏之人驅逐出元夏空域。

  只是這兩層陣勢卻是出乎意料的穩固,在臨近一年輪轉之期的最後這十天之中,元夏一方的進攻之人使出了幾乎所有的手段,仍舊沒有辦法得以突破。

  但這並還不是主要問題,元夏眾修發現,隨著挨近一年輪轉之期,天機變動越來越大,特別在兩界通道這一段,天夏之人愈戰愈強,似是完全擺脫了元夏天序對他們的壓制,且還似有所提升。

  反而他們到了這裡,就如同進入了天夏世域之中,總感覺有什麼地方受到了限制,此消彼長之下,他們的進攻勢頭也是由此受挫。

  而到了臨近輪轉的最後三日,元夏一方的進攻卻是不由緩頓了下來,因為每一個人心中都清楚,就算面前這一陣能突破,後面還有一陣,短短兩三天,他們無可能將天夏來犯之敵驅逐出去了。

  在過去的七日中,又有兩名上真敗亡在了張御劍下,所以他們不可謂不盡力了,然則兩殿及上三世那裡雖然派遣來了一些支援,但依舊沒有兩邊的真正上層出面,這導致了他們後繼無力。

  天夏這邊其實一直防備兩殿和上三世的高層,假如這些人都是加入進來,就算他們做好了準備,結果也是難說的很。

  可是令他們詫異的是,這些人自始自終都沒有動靜。

  時間往後推移,到了臨近輪轉之期的最後一日前,元夏方面零星的攻勢也是停了下來,進攻一方所有人既不進攻,也不後撤,只是默默懸立了在虛空之中。

  天夏這邊同樣也沒有反擊的意思,守持在了各自陣位之上,靜候那一個他們早就期待的時刻到來。

  張御看向元夏天序與天道交匯之所在,那裡霞光激流變得愈發激烈了,他能感覺到,天機似在翻滾變動著,原先壓制似正在被撬動起來,便漸漸了露出一絲縫隙。

  他凝神看著,儘管只是進入了天機劇烈變化的前奏,可天道與天序之間的碰撞演化依舊異常精彩,他展露了更多的玄機。

  再是一日之後,終於來到了一年輪轉之期,那一抹無法磨平的天序缺陷由此生出!

  而在這一刻,整個虛空似是閃爍了一下,隨後能感覺到異常動盪在虛空之中生成,所有人都能感覺到,整個元夏天序變得躁動了起來。

  這一刻,似乎天道又一次壓過了元夏天序。

  兩殿之上,越司議等幾名大司議俱是目光幽深,上三世中,也有修為高深的求全道人在那裡默默看著,一些人則是目光奇異。

  兩殿諸司議俱是默不作聲。

  仇司議一個人來到了沿台邊上,目光之中滿是興奮,他看到天機在方才那一次躁動之後,又是恢復了平靜,那是因為天機的在一瞬間脫離了壓制,並齊齊由那個缺口向外湧動,試圖破開一切束縛。

  在這等平靜後,更大的閃爍自虛空之中迸現出來,有這麼剎那間,在場所有人都失去了自身之感應。

  唯有那些求全的修道人,因為道行高深,幾乎又在同時適應了這等變化,並立刻恢復了過來。

  此時此刻,他們感覺到的是有別於過去的天地,天機變化無盡,各種變數活躍跳動,彷彿充斥著無限之可能。

  可是元夏天序依舊發揮著作用,將這些變數又一一消殺。

  只是兩界通道,像是在這堅殼上鑿一個巨大的缺口,無盡變數時時刻刻自那裡湧入進來,似乎要衝破以往以一切的束縛和沉疴。

  然而這些的固束不是那麼容易被衝垮的,依舊牢牢維繫著局面,那些用以維持天序的鎮道之寶此刻一起共鳴了起來,強行壓制著那些試圖暴動的天機。

  向司議看到這裡,卻是轉身過來,對著座上深深一禮,道:「向某竭盡全力,還是沒能將天夏來犯之敵驅逐出去,致使輪轉之期遭天機反侵,向某愧對兩殿,願意請辭下殿主持之位,另選能者居之!」

  萬道人沉吟一下,也是對著座上一禮。

  過司議看了看他們,才緩緩道:「此過錯不在兩位身上,而是天夏準備充足,兩殿力有未逮,我等看得出來,你們兩位已然盡了全力。」

  向司議聽他此言,心下微鬆。既然上面有了這個說辭,那麼就算此回進攻不利,也怪不到他們身上了。

  可他想著,此事總要尋一個人出來承擔此責的。

  越司議這時忽然開口道:「仇司議,你擅推算,你認為天機動盪將會是持續多久?」

  仇司議道:「若是鎮道之寶的排布不恢復到鎮壓之前,或者添加入更多力量維繫,那麼這下來三十餘日恐怕都會是如此,此天機終究會被我元夏天序克壓,至於更遠,請恕仇某無法看透。」

  他的潛台詞是處置不妥,可能這場天機之擾會更長,但是他只能看到這麼遠了。

  越司議語聲客氣道:「我知道了,仇司議且退下吧。」

  仇司議執有一禮,神情自若的退到了一邊。

  全司議道:「若是這等事持續長久,極可能會動盪諸般鎮道之寶,天夏一定會趁亂來攻,不若把人都是喚回來吧。」

  他們的攻勢是為了在變亂到來之前逐走天夏,現在變亂已然到來,那麼進攻自是沒必要繼續下去了,下來收拾爛攤子,才是他們需要做的。

  天夏這一邊,對於元夏天序的動盪也是有了一個較為正確判斷,認為至少持續一月以上,並且後續可能會發生更多變化。

  而這個時候,元夏方面肯定是自顧不暇的,各種天機需要他們來理順,就等於一個舟船之上出現諸多漏洞,若不及時堵住,那麼可能會導致破口越來越大。他們要做的,就是牽制元夏方面的力量,使得他們無法集中力量做此事。

  不過天夏並沒有決定立刻進攻,因為元夏天序為了克壓天道,在遠離兩界通道的那一段反而壓力倍增,所以他們決定稍作休整,待得其勢稍衰後,再做行動。

  張御則是看向斗歲世道那裡,現在這個空隙之中,無人可以來干擾他。那他正好去尋找那名道人,與之做一個了斷。


bpd 發表於 2022-5-27 22:51
紫樞 第五百五十三章 亂波餘不平

  元上頂中,兩殿諸司議正面色肅穆的坐守在青玉蓮花座上,各自催發自身法力。

  如今本來穩固的天序被撕裂一隙,導致那些天機變數湧動起伏,在劇烈的衝擊之下,天序就像被撥動震顫的琴弦,只能勉強維持原先的作用。

  這就需要依靠足夠有力的人手去鎮壓催運,重新定壓天機了。

  而不僅僅是兩殿這裡,各個世道包括上三世也都在加派人手處置此事。以免不被更多的變亂所影響到。

  因為此前同天夏的鬥戰,著實從各世道中抽調了不少人,現在恰是一個空缺,許多世道自己已然無能為力,上三世道不得不又派遣出人手去往其餘諸世道施援。

  兩殿這裡雖然保持著先前的實力,可兩殿同樣也要需要負責定壓調理好歸屬於兩殿的鎮道之寶,同時還要維持那些與天夏對峙的鎮道之寶的力量,這樣一來,能守禦穩妥就不錯了,根本無力對外做什麼。

  這是為什麼元夏上層一直強調要盡力避免此事,因為這個時候,他們主動權完全失去,對天夏沒有任何辦法。不過說是這麼說,真正做起來就是另一回事了,否則不至於淪落至眼前這般境況。

  只是現在看著天夏那裡還沒有動靜,應該是在沒有辨明情況的前提之下不想動,也可能是想等到元夏方面深陷泥潭之後才是出擊。

  可不管怎麼說,既然有這麼好的機會,當不會坐著不動的。

  兩殿上層對此也在商議對策,目前有半覺仙在那裡,就算天夏有什麼舉動,也能擋住,可怕就怕天夏有什麼後招,那麼這一點被破開,那真是怎麼也抵擋不了了。

  向司議這時留意外間,天機失序,如他這般的修道人已經是能隱隱能感覺到什麼了,特別親手利用鎮道之寶鎮壓天機,更能直觀感受到天機的變化。

  他也是忍不住想,這時候靠近兩界通道裡說不定就完全是天夏世域的模樣,若是在那裡尋求上境,是否能成呢?

  可他再一想,恐怕還是不夠,需要更多天夏道機存在,這就需要天序進一步變亂,反而他們眼下所做,實際上是在阻止這等事。

  就在這麼想時,虛空之中,忽然有三團光華閃爍了一下,蘭司議聲音響起道:「諸位司議,上三世之人又來了。」

  三駕龍車在行駛過來時忽然顛簸了起來,並且那些真龍也發出了陣陣嘶吼,那是因為天道與天序的碰撞,造成了處處破口,那碰撞之地導致道機紊亂,更形成了某種虛空罡流,不達到一定層次,那是無法在此中存續的。

  現在這幾條真龍只是被波及到了一點,便就外鱗內腑都是支離破碎,若非強橫的生命力,早已是倒斃在半途了。

  可即便到了這般境地,座上幾人都是神情冷漠,對他們不聞不問,也沒有任何遮護的意思,在他們看來,不過只是一些駕車的長蟲,就算眼前沒了,回頭換了就是了。

  待是落在兩殿前方的平台之上後,那些拉車真龍便一頭頭趴伏在地上,看去奄奄一息了。

  管道人等人根本不理會,看都沒有多看一眼,直接從車駕上下來,穿過立在前方的陣門,來到了兩殿之中。

  他環顧一眼,對著座上諸司議先是一禮,待直身之後,便神情一肅,道:「管某等奉上三世諸位上真之命前來傳訊,諸位上真言,此前將各世道人手交託給兩殿,乃是信重諸位,可是未曾想,兩殿並未能驅敵於域外,故對兩殿極是失望。」

  向司議在旁不說話,他認為要是上三世真的怪責,當不會是派遣這三人過來,而且兩殿也不是上三世的下屬,所以此來應當只是為此表明自身態度,這等詰難不過是做個樣子罷了。

  要是上三世的真的對驅逐天夏的事這麼上心,如他們自己所言那般嚴重,那麼方才交戰之際就應該親自出面助戰了,

  可是那麼久的時間,他所看到的卻是毫無動靜,這足以說明問題了。

  而這個時候,兩殿只需順手推舟,推一個替罪之人出來,便足以交代過去了。

  想到這裡,他隱晦的看了一眼仇司議,只是此人臉上卻是沒什麼不安表情,昂然立在那裡,好像非常篤定的樣子。

  越司議回道:「上三世諸位上真說得不錯。這次的確是我兩殿有負所托,我兩殿並不推諉,兩殿上下也願意承擔過錯,我兩殿會盡己身之能,將此局面控制住,並驅逐天夏來犯之敵。若是力有未逮,我等不慎以以身應劫,那就需上三世諸位出來主持大局了。」

  向司議抬頭看了看,這與他想得有些不同,沒想到越司議主動攬下了過錯,不過最後一句話說得十分有意思,他暗道:「不錯,便是承認錯處又如何?」

  這個時候可是不同於以往了,現在天機變亂,除了兩殿,還有誰能收拾殘局?拿掉了兩殿,或者懲處了一些人,上三世的上真們真的願意自己出來對抗天夏麼?

  所以就算想追究,也沒人可以追究。所能做的,至多也就是兩殿自承之過暫且壓下,讓兩殿來個「戴罪立功」。

  管道人一直面無表情,對這番話沒有任何評議,他清楚自己只是充當一個傳話之人罷了,至多只是表現出一些該有的態度罷了,他道:「管某會將這番交代如數轉告上三世諸位上真。」

  說著,對著諸人一禮,他將一封呈書送上,便帶著來人退了回去。

  而在天夏這一邊,武廷執首先將元夏之事呈報回去,告知陳首執知曉,同時他也是問詢,借此機會,天夏是否可蘊化出合適的鎮道之寶?

  鎮道之寶成就原因之一,與天機變故有些關係,如今元夏如此大的天機變亂,說不定他們這一次就有機會再得一件鎮道之寶。

  而若是能得一件破界之器,那他們就能開闢另一條兩界通道,如此就能趁著此刻這大好時機兩邊夾攻元夏了。

  只是這事到底要拜託諸位執攝,他一時也得不准信,故是將諸廷執喚到了一處,再度商議下來策略。

  林廷執認為,先前元夏為破他們陣勢,鎮道之寶的威能陡然提升了一層,但是盈不可久,此輩定然透支了不少力量,再加上現在天機亂攪,他們若是籌劃得當,集中力量攻擊半覺仙,不定是能破開此器守禦的。

  而此器一開,前面的路就打通了。

  玄廷先前也討論這過這個策略,但是沒有達成的條件,所以一直沒有動用,現在卻是時機成熟了。

  諸廷執也是同意此見,於是討論下來後,定在十日之後正式動手,那個時候元夏天機方面的對抗當是正陷入交纏最深的時候,正是適合發動。

  此議定下後,諸廷執各去準備。武廷執則把張御請留下來,問道:「我觀張廷執,似乎方才有話要說?」

  張御道:「御需對付一人,疑此前許多暗手,背後皆有此人推動,而且御與其人之間似有承負之纏,若要有求於功果,則此人必要除去,故需與此人一戰,以定生死。」

  武廷執神情鄭重起來,問道:「張廷執能尋到此人?」

  張御道:「此人乃是由神虛來尋,我亦可由神虛尋去。」

  武廷執沉聲道:「張廷執敢如說,想來自有把握,只不知這一場鬥戰需用多少時候?」

  要是單純神虛鬥戰,可能一瞬就解決了,他認為張御就算難勝,也不至於身死,所以僅僅那樣的話,也就沒必要多說什麼了。

  張御道:「此人不同於御以往所見之人,既然定議準備十日之後動手,御當盡力在十日之內了結此事。」

  武廷執沉思片刻,搖頭道:「張廷執此去,無需拿定十日之限,天夏攻擊固然是大事,可是張廷執尋道之事更是重要,此前議定不會更改,但張廷執就不必參與這一次征討了。」說完,又認真道:「此事便如此定下了。」

  儘管身為此戰主持之人,他通常是不會直接下令的,都是聽取下方意見的,更何況張御身份次執,本來地位還在他之上,只是因為需要用到其人鬥戰之能,所以才這般安排。

  此前任何事情,他都是會與張御商量妥當才會施行的。但這一回,他卻是直接定奪了。

  張御略作思索,說實話,到了這一步,元夏就算捱過了這一次天機變亂的大潮,餘下也是要把主要精力放在收拾爛攤子上。

  而且他也發現了,元夏上層的許多舉動更像是縱容,或許他們也有一些不一樣的想法,假若真能攻破半覺仙的守禦,那就表明天夏在鎮道之寶上壓過了對面,若能如此,那的確有沒有他在場不是那麼重要了。

  而他要能更上一步,對於天夏幫助更大。再則,十日之限,根據他自身之感,他也只是放寬了說,說不定還用不著這麼久。

  他道:「好,御便不參與此回征伐了。」

  武廷執看著他,鄭重道:「張廷執,務必小心!」

  張御點首應下,他與武廷執別過後,便就回到了主舟之中,他吩咐諸人莫來攪擾,隨後坐定下來,便試著牽引上那一縷似有若無的神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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