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文明] 玄渾道章 作者:誤道者(連載中)

 
Babcorn 2019-9-23 17:42:47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123 45946
bpd 發表於 2022-6-9 01:47
蒼空 第七章 眾生皆同照

  張御倒是不想,先天之靈與大混沌原來還有著這麼一層關係。

  他琢磨了一下,而現在可以讓他看到的,必然不是全部,肯定還有更深層次的東西藏在下面。

  他又想了下,既然先天之靈是與大混沌有關的,那麼元夏方面的先天之靈也應該是如此,那麼後者照理說也是應該知悉大混沌的。

  可再是一轉念,卻也不見得如此。因為天夏是元夏之映照,元夏能知悉之事,天夏未必知曉,同樣,天夏是所知之事,元夏也未見得明白。

  倒是天夏這裡有一個特殊的鎮道之寶清穹之舟,他不知道元夏那裡是否有媲美之物,可便以如今他的功行來觀,卻也無法看透。

  清穹之舟可能並不止是諸位上層大能一併祭煉出來的那般簡單的。

  他將那枚執掌清穹之舟部分權柄的印信取了出來,看了一會兒之後,氣意往裡渡去,再是抬頭時,他已然身處在了清穹之舟之內。

  他感應了一下,發現身在此間,居然完全隔絕了元空、大混沌的感應,並且能通過此印調運出來一股幾乎不亞於自己的力量。

  他神情微肅,若是如此,很可能幾位執攝也能調動相同或者更多的力量。清穹之舟真正層次,可能原比他想像的要高。

  此舟說是祭煉而來,可諸位執攝可未必能有此能耐。

  根據他的猜測,很可能是諸位執攝將某一高上之物取拿或是還原了部分出來,並以清穹之舟的外相示人。

  若是如此,很多事情就說得通了。

  他考慮片刻後,氣意一轉,在元空之中牽動陣陣漣漪,莊執攝有一個映身自裡現出,回應道,「張執攝可是見過五位執攝了?」

  張御道:「方才見過,與他們也是議談過了,知悉了金庭定下的規序。其中有可取之處,但亦有我不認同之所在。」

  莊執攝道:「上道之道,非我之道,下層眾生與先聖相比天差地遠,自不入諸聖之眼,為今元夏在前,諸執攝又是勢勝,唯有暫且擱置這些,待得來日再論了。」

  張御點頭,道:「只是下層眾生能撥動天道,令上層之人可為用道,這恰恰說明,無論上神下民,本無區別,不過先天之靈先佔去了大道之恩顧罷了,此輩本該提攜眾生,然其等全無此念,反而意圖獨取道果,我輩必要正其之道!」

  在他看來,上層大能需借下層生靈演化來證道,這已然證明了,無論功行高低,無論先天稟賦如何,在更長遠的尺度之上,其實沒有什麼區別,全都在大道之下。

  先天之靈可得道機,那眾生亦可得,區別只在於先天之靈先是得了力量罷了。

  他繼續道:「此輩只想著摘取道果,那麼必會斷絕人間之道,可大道無盡,此輩莫非以為取了道果之後,便是真正完道了麼?

  此輩此前不能上進,難敵天道,正是因為天機有缺,此缺便是應在眾生之上,唯有眾生攜力,方得有望去往真正大道之終!」

  莊執攝頷首道:「張執攝此言說透了其中之理。」他語聲之中也是難得透露出了些許情緒,慨然道:「此正是我天夏之理!天夏之道!」

  張御道:「適才御在金庭,問及大混沌之事,那五位讓我自行觀問,在與元空問對之後,才見得諸多先天之靈是可能受大混沌所激而得出現,若是如此,五位執攝讓天夏挨近大混沌,除了天夏讓躲避元夏侵害,恐怕還有其他之打算。」

  莊執攝沉聲道:「進道自金庭之後,我亦曾問過相同之語,五位執攝對此避而不談,所採取的話語亦與應付的張執攝類似。

  我後來觀問許久,可以確信,最早先天之靈的出現確與大混沌有關,但後來那些先天之靈,卻非是如此,與那五位卻有一定差別,雖然他們都可臻至上境,可內中或有所分別。」

  張御想了想,道:「是否會與那清穹之舟有所關聯?」

  莊執攝道:「這是大有可能的。據我所觀,清穹之舟極可能是能與大混沌相較之物,只是五位執攝目前當只是發揮出了此物一部分力量。其等願意將權柄分撥下來,這裡許還藏著一些不為我等知的原因。張執攝運用權柄之時,也是要慎重。」

  張御略作思索,要說五位執攝用此暗埋手段對付他們,倒也不至於,若能如此,他當即就能感應出來。

  不過……

  他心中微微一動,想到了一個可能,但這裡需要驗證,故道:「多謝莊執攝提醒,御會小心對待。」

  莊執攝知他雖然一向鬥戰在前,可其實向來是十分謹慎的,故是提醒一句後,就不再是多言,又是談論了一會兒後,他告辭離去,映身氣意也就漸漸消散了。

  張御待他走後,走了兩步,又一次將執掌清穹之舟的印信取了出來。

  他方才想著,雖然這執掌權柄是五位執攝分給他的,可他懷疑,清穹之舟很可能是無主之物,並且直到現在仍是無主。

  五位執攝只是將此中的力量取拿了出來,並交給他們用,這樣一來,他們就只能順從再五位執攝分配的力量之下,而無法由此去窺探清穹之舟原本的力量。

  假若如他判斷的那樣,那麼這麼強勢的力量,是不可能完全掌握在五位執攝手中的,否則這幾位早就得道了,無需再與元夏相爭。

  「五位執攝可尋此等力量,那我亦能尋得此力!還有那大混沌也不能忽視,因有了大混沌,先天之靈才得分化,那麼清穹之舟是否也是與此有牽扯呢?」

  此事倒也不著急,他可以慢慢探究。

  他將印信收起,看向四周,此刻的道宮周圍幾乎什麼都沒有。看著著實冷清了一些,還有先天之靈那裡,也是空空蕩蕩,雖然仙靈之氣十足,可也太過高渺了。這在各個先天之靈看來是正常的,但他卻是不喜。

  原先冷冷清清,固然是高上境界應有之模樣,可是他並不喜歡如此,

  或許有修道人認為,自身到了更高境界,就當有更高境界的目光和想法,更大的格局,以往的舊有之痕應該拋卻。

  可他不這麼想,就算境界提升了,並不意味著他會放棄原來的喜好和心緒,縱然成就了上境大能,可他並不想忘卻自身之本來。

  他首先是一個人,而後才是修道人。

  轉念之際,道宮外間緩緩發生了變化,化變出了大地山脈、河流湖泊,其與東庭幾乎完全一致,而遠處的神女峰正綻放著明亮光芒,一如當日高舉之烽火。

  他看了一會兒後,來至主位坐下。

  按照五位執攝的說法,上境大能不單是不能直接干預天夏之事,並且持續觀望,都有可能導致被侵擾到,若不是要事,或是下面主動聯繫,要盡量隔絕往來,這裡自也包括訓天道章。

  他對此並不全然認同,但至少在眼下,他需遵守此事,所以需要在訓天道章之中尋一個適當的耳目。

  白果原來是可以的,但是白果也是因為他的一部分,現在到了上境,也不好直接去插手。至於他留下的那個意識,由於境界層次相差太大,直接接觸也不妥當。但好在他可以別的方法。

  他伸手一撫,隨著一陣七彩光霧閃動,妙丹君出現在了手掌之下,這隻小豹貓頂起他的手掌,好奇的張望著四周。

  妙丹君是他帶了上來的,這與他帶了上來的其他法器沒什麼差別,因為在成長之中長久受到清穹之氣的侵染,命機早已為之改變,能夠在有清穹之氣落去的地方往來,此回正好擔任那往來溝通之靈。

  他在妙丹君腦袋上揉了一下,再是輕輕一推,放其出去,妙丹君往下一躍,身影倏然自殿中消失。

  張御目光之中,其卻已是躍入了訓天道章之中,並在道章之中來回跳遁,並能隨時再穿渡回來。

  這時他忽然聽得一聲鐘磬之聲,看了一眼,知這是允許他問對元空之時。

  這裡他不會有所耽擱。因為天道是在向上漫漲的,保持問對也是維繫自身不被天道傾壓。

  當然,有根本道法立於元空,上境大能是不會被天道壓下去的,可是天道向上,你若不動,則與天道相距越遠,這裡關乎到他們是否能求得道果,若不維持並立之勢,那麼久而久之,很可能便會失去參悟上道之資格了。

  目前金庭和元夏約定的這個方法,每一個人都是稍作問對,不至於脫離天道,可同樣也使得諸多上境大能不至於將天道越攪越盛。

  他當下沉下心神,與元空問對。

  仿若只是一瞬之後,又是聽得一聲磬鐘響,心神從中脫離了出來。

  而也是在這個時候,心中浮現出一陣感應。立時知曉,這是陳首執有事向他們這些執攝呈稟。

  他如今已是知曉,諸多執攝出現在下方的虛影,實際上只是道法自行回應,多數情形下並非是他們有意投照,除非是單獨相見情形下才會沉下意識。這也是為什麼那等情形下諸執攝看起來較為冷漠。

  他想了想,卻是沒有純由道飛回應,而是直接降下了自身一縷意識。


bpd 發表於 2022-6-9 23:28
蒼空 第八章 名立客自來

  清穹雲海深處,陳首執正站在那方大玉璧之前,他在等了一會兒之後,便見上面出現了七個巨大的道人身影。

  他看了看,沒有從形影上辨別出各人具體為誰,但是他判斷,如今站在最右、最左的兩位,應該就是張御和莊執攝二人了。

  他打一個稽首,道:「見過諸位執攝。」

  當中那一個道人出聲言道:「不知陳首執何事尋我等?」

  陳首執道:「今次來此見諸位執攝,乃是因為自張執攝離去之後,廷執之位空出一席,經廷議之後,如今已有增補,並將名印交由諸位執攝一觀。」

  說著,他取出一枚玉符,向前一送,其便飄入了大玉璧之中。

  張御這時感應了那名冊,這次增補上來的廷執,倒不是一十三洲或四大府洲的玄修,而是一位原本鎮守外宿,名喚狄岸的渾章修士。

  他仔細一想,就知這位不但道行修為已然夠擔任廷執的資格,並且這人對真法、玄法的分別也沒那麼好重,向來秉持就是哪個好用用哪個。

  玄廷選擇其人,應該是繼續維持原本廷上真修、玄修各有分佔的局面,不使有所偏向。但是他成就上境之後,玄修固然有了上進之法,可下層勢力實際是大大減弱的,估計今後很長一段時間都難以彌補上來。

  對於這個人選,其餘執攝都只是表示知曉了。

  玄廷具體的用什麼人,執攝是不會過問的,他們只是保證玄廷的大方向不變,道途不至於偏移。並且在上層力量有所干涉之時提供守禦之力。

  雖然天夏下層之道和他們所持的上層之道不同,可下層之事只要大致方向上和他們保持一致便可,真正如何想的,他們並不在意。

  居中左之位的道人這時道:「廷執名冊我等已是看過,陳首執可還有事麼?」

  陳首執道:「我元夏攻伐如今陷入僵持,卻是虧輸在了鎮道之寶上,若有一件開闢兩界門關之寶,當可佔得上風,如此或能早日覆滅元夏。」

  中右之側的道人開口道:「尋得這等鎮道之寶,需得等待緣法,若見機緣,自會拿了出來。」

  張御是清楚的,現在下層需要的是能另行開闢兩界通道的寶器,只是這等具備決定性力量的寶器若是祭煉出來了,局面說不定就完全倒向元夏這一邊了。

  可這恰恰牽涉到無數天機,就算天道現在在大體上偏向天夏,也沒這麼容易祭煉出來,五位執攝不是願意,是的確現在緣法未到。

  他道:「陳首執,可耐心等候,便無這等寶器,天時也是站在我等這一邊的。」

  陳首執聽他所言,立刻就明白,這一位執攝應當就是張御了,不覺看有一眼,不過所見到,也僅僅是如同筆墨勾勒的巨大形影。

  當中那道人道:「陳首執可還有事麼?」

  陳首執打一個稽首。

  諸位執攝見他已無事要稟告,便就陸續離去,身影也是從大玉璧上緩緩淡散了去。

  張御沒有立刻離去,而是留在了最後一個,待得諸執攝走後,他意念一動,一枚玉符從玉璧之中飄了出去,並道:「陳首執,你可持此物在雲海之中種下,今後若要尋我,可至此處。」

  太素執攝在清穹雲海之中立了一個島洲,可以讓玉素道人和他前來相見,他也一樣可以。

  雖說執攝不能干涉底下之事,可是廷執前來面見卻是可以的,因為他們儘管不直接下場參與鬥戰之事,可是廷執之間的人事權柄卻是拿在手中的,並且名義上還是天夏之執攝,這也是有其意義的。若不是如此做,那麼整個天夏就可他們沒有關係了。

  陳首執打一個稽首,肅容道:「多謝張執攝。」

  張御點首回禮,隨後他的身影也是緩緩從這裡消失而去。

  陳首執待他也是離去,才從裡退了出去,他到了外間,看了看手中的玉符,將將之往外一拋,便此玉符飄飄蕩蕩沉落下去,霎時在雲海之上呈現出了一個漩渦,裡間隱隱約約可見一個巨大的浮空島嶼。

  只是隨後有雲湧上來,其便又是沉陷了下去。

  張御意識退了回來,也是朝元夏那裡望了一眼,卻是見到裡局面仍如自己離開前一樣,天夏方面進無可進,元夏也只是守著自己半邊天幕。

  但是他已然不在那裡,元夏下來在察覺到這一點後,一定是會設法將他們驅逐出去的。正面力量碰撞現在當是落在下風了。

  正在思量時,元空之中泛起了漣漪,卻是有大能來訪,在氣意傳遞過來的那一刻,他已然知悉了這一位的身份。

  龍祖麼?

  隨後他從元空之中望到了這一位的道名,此位名喚「燭相」。

  說來當初與真龍族類也有一些牽扯,焦堯乃是十分他看好之人,而本來借托上行,差點登臨上境的驚龍子,便是被他所斬殺。

  而且這位身為真龍,很可能是元夏方面唯一一位非是先天之靈出身的上境大能了,至於林鬼背後可能存在的鬼祖,目前在沒有見到元空道名之前,他還無法確定是否真的存在。

  這也難怪原來北未世道的真龍族類不受其餘世道待見,他人祖師都是先天之靈,偏偏你是真龍化成。

  上境大能這裡還好說,只是看重道行境界,可在下層境中,特別元夏這等偏向於保守內斂的世域中,人人皆為人身修士,偏你卻是真龍,那自然就會受到排擠。

  他心意一轉,戴著遮帽的白果出現了一邊,並開了宮門,帶著後者走了出來,到了外間,便見一個道人朝此走來,這位身形高挑,眉目俊逸,並沒有顯現出自身聖相,都是以道人形象示人。

  其人人還未曾走近,便笑一聲,稽首一禮,道:「清玄上神,有禮了。」

  張御回有一禮,道:「燭相先聖有禮。」

  燭相道人四處看了看,見到了堪稱雄偉的地陸山川,道:「清玄上神的道宮卻是別有意趣,這是你們天夏所在的景物吧?」

  張御道:「確為故土。」

  燭相道人意味深長道:「說來先天之靈與清玄執攝的故土,乃是一處呢。」

  張御則道:「燭相先聖可是有意觀覽一番麼?」

  燭相道人哈哈一笑,道:「正有此意。」

  張御當下一揮袖,一駕飛車落來,他先是踏了上去,隨後邀請燭相道人同乘。

  燭相道人覺得很有趣,張御完全不用上神先聖之能為,展示的只是以往在下層境時所用的借步手段,似乎在用此表明什麼。而他對此也是毫無異議,樂呵呵的接受了這些安排,邁步踏至車駕之上。

  飛車往這裡安山所在而去,並在一座山脈頂上的開闊地界落了下來,這裡能夠望見周圍諸般風光。

  張御令白果擺開席榻,並邀燭相道人入座,白果則是在一旁為兩人斟茶。

  燭相道人饒有興致的看著,待是茶水備好,張御道一聲請,他也是很給情面拿了起來,並飲了一口,並道:「好茶。」

  到了上層境界,每一個人能將自身隨意化成自己所想要的狀態,道理上無物不可用,不過他又有所不同,天地之間只要出現的物事,他都能自行適應並且化變,並且小到微塵之蟲,大到銀星天河,都可存於命身之中。

  張御道:「燭相先聖倒是喝的慣。」

  燭相道人呵呵兩聲,道:「我有何喝不慣的,倒是那些先天之靈,高高在上慣了,可能嘗不出這裡的味道了。」

  張御看了看他,他知這位今次來此必有目的,不想倒是一上來就擺明車馬,表示自己並不喜歡那些先天之靈。

  他道:「我在下層境時,倒是接觸過不少燭相先聖的族類後裔。」

  燭相道人目光炯炯,道:「此我知曉,算來清玄上神還壞了老夫一個佈置。」不待張御開口,他又哈哈一笑,擺袖道:「說笑罷了,後輩那些事情,老夫也就是給了他們一個機會罷了,他們若是自己不爭氣,又關老夫何事?」

  說話之間,他又飲了一口,白果便是上來斟茶。

  燭相道人看了看,道:「這茶水倒是有意思的緊,上來濃烈,後又清淡,下來卻是回味無窮,需得慢慢品味。」

  張御見他不明說來意,也不去主動提及,反正這位來了,總是要說的。燭相道人似同樣也是不急,待一盞茶喝過,他道:「我觀這裡風光勝景無數,枯坐無味,不知清玄上神可能帶鄙人遊覽一番麼?」

  張御道:「自是可以。」

  他帶著燭相道人再次上了飛車,並往遠空而行,這一次,到了半途之上,燭相道人才沉聲道:「清玄上神想必也見過那五位了,其實那五位所行那一套,許多人都不滿意,奈何他們勢大,又裹挾我等同意立道,以至於無法說出拒絕之言。」

  張御道:「燭相先聖看來也是其中一位了。」

  燭相道人毫不遮掩道:「老夫定然是不滿的,且他們至少還是先天之靈,而老夫呢?乃是真龍成就。天生與他們格格不入,這一次來清玄上神這裡,就是來尋一個出路了。」

  張御轉目看向他,道:「燭相先聖待要如何?」

  燭相道人哈哈一笑,隨即看向張御,悠悠道:「不會讓清玄上神為難,老夫所求,只是想要在天夏立一身映身罷了。」


bpd 發表於 2022-6-10 00:17
蒼空 第九章 落映憑天算

  張御聽了燭相之言,才明白這位原來是為此而來。從後者的語氣可以聽出,這位以往沒能在天夏有所映照,問題當不僅是在元夏那邊,恐怕天夏這邊的幾位執攝也看不上其人。

  而這一回又找過來,恐怕是看他與先天之靈有所差別,所以這一次想在他這裡覓個機會。

  只是他仍有一個不解,便道:「此前元衡執攝在時,尊駕為何不來求問元衡執攝呢?想必燭相先聖是能知曉的,也是與天夏有所牽扯的。」

  燭相道人哈哈一笑,道:「說來這個也是巧了,元衡上神自成道之後,便就閉門不出,從不回應外擾,老夫也從未曾與這位打過交道,便就不去自討沒趣了,而與清玄上神你……」

  他看向張御,道:「老夫卻是與你有過間接交鋒的,算是識得,何況清玄上神也不對外封絕往來,故此願意過來一試,自然,此事能否成,全看清玄上神的意思了。」

  張御眸光微動,要說此前與這位打過交道,只能是驚龍子那件事了。

  他心念一轉,如今聽燭相這麼一說,驚龍子當初在天夏試圖成就上境之事,也是因為這位想將映身投照在天夏,所以借後輩之手弄了這麼一出。

  如此無論是驚龍子還易鈞子,就算當時去到了上境,誰都無法笑到最後,真正成功的也只可能是這一位。

  可這等作派其實並不光彩,這位說是不喜先天之靈,其實其所做之事和先天之靈也是五十步笑百步罷了。

  燭相見張御不說話,於是加了一句,語聲顯出幾分鄭重,道:「此事不管成與不成,只要清玄上神答應為我斡旋,我燭相都算欠清玄上神一個人情!」

  他又笑了一笑,道:「說來天地之中最初誕生的真龍乃有不少,最後卻只有老夫成道,那不是因為老夫資質最好,而是老夫比一些族類更占一分運氣。而我真龍族類的潛力無盡,落在天夏,或能有意想不到的好處。」

  張御思索了一下,這些什麼好處什麼的且先不說,要是放了這一位進來,這等事也不能完全說是壞事。

  因為這位若成上境,那麼天夏這裡就又多一個上境大能了,那格局顯然有所不同。

  但要說太大的差別卻也沒有,因為為了防止攪動天道,在五位先聖的約束之下,元夏、天夏兩邊的上境大能之間是盡量避免直接交戰的,至少在道爭分出前是如此。

  並且也不見得沒有麻煩。

  上境大能即便是投照,也會秉持一些基於根性的想法,最後未必會再秉持天夏之念,那反而不妥。

  且天夏之世的成就之位有數,嚴格來說,就是越到後面成就越難,到達一定數目之後,那就沒有機會了,所以此人若是由天夏入道,實際上是佔了天夏後輩之位的。這裡與他此前的謀劃有一定妨礙。

  不過他一番思慮下來,卻是有了一個想法。

  故他道:「燭相先聖當知,此事並不是我一人能定,就算尋到我,我仍需向幾位執攝轉告,能否達成,無法與你保證。」

  燭相道人卻道:「清玄上神祇要能為此開口,老夫已然是感激不盡了。」

  張御點首道:「那便如此。」

  燭相道人從車駕上站起,道:「既然這樣,老夫就在道宮之中等候清玄上神的消息了。這便不做打擾了。」

  他稽首一禮,往虛空踏去,身影便一步步消散在了那裡。

  張御則是站定片刻之後,就將氣意傳遞到了金庭之中,把方才燭相所言之事傳告給了五位執攝知曉,並問五位執攝覺得如何?

  太易等人得知之後,卻是反過來詢問他,覺得此事是否可以?

  他同樣沒有直接回答,亦是反問,為何之前不允許燭相入照天夏,這是不是有什麼緣由在內?

  太素道人回應道:「清玄執攝,因為我等所秉持的道法乃在於變機,不能如元夏一般堵死上進之路,所以當需給天夏修道人留下足夠的上進之路,所以不允許其人至天夏。

  而以往只有我等五人,自是由我輩拿主意,可既然元衡執攝和清玄執攝俱得上進,天夏下層之事,也與諸位有關,所以我等覺得,此事也當交託給你等來處斷了,此事只要清玄執攝你們覺得可行,我們便不反對。」

  張御聽了下來,覺得五位執攝或許是存有這等想法,但一定還有更深層次的緣由。於是他與五位執攝結束了交談,又是尋了莊執攝,並說了此事,並問詢道:「莊執攝是何意見?」

  莊執攝考慮了一下,道:「張執攝可是有什麼主意?」

  張御也不遮掩,直接道:「御以為,我天夏之道,眼下就在於天機變數,而多一個上境大能的映身,則當會添加更多變數。雖然此人到此,看去可能會侵佔上進之位,可我與元夏之戰,當會延續多久?

  若是快,百年之內,若是延續長久,或會延續千年,過去先天之靈映身成就至少千載之上,而如今只會更難,更不用說他乃是真龍之身,更是困難,故他百年之內成道的可能幾乎無有,而我天夏百載內有望成道的,卻不止一人。」

  天夏目前有望去到上層的,正清道人可以算一個,陳首執也可以算一個,而只要有一人進入上層,再加上青朔、白朢二人,那麼就有與五位執攝打擂台的力量了。

  他又道:「且燭相映身一入天夏,功行拔高之後,那終究是要上戰陣的,也是要為我天夏效命,也是憑空給我天夏增添戰力,那又為何不用?」

  莊執攝肅然道:「張執攝也說我天夏變機無數,事機也未必會如你所想。」

  張御點頭道:「確然有可能不是如此,可我若不答應,五位執攝就一定不會答應此人麼?此一時,彼一時了。」

  莊執攝緩緩點頭,沉聲道:「張執攝說得是,我們不答應,也未必就是最後結果。好,就按張止執攝此言報上去吧。」

  張御與他商量完畢之後,就將此決定傳遞去了金庭,不出所料,五位執攝那裡直接就同意了。他心中也是有數了。

  有了明確結果,他也沒有耽擱,就將此事回傳給了燭相知曉。

  燭相問訊大喜不已,他本來也只想試試,不曾想真能做成,於是鄭重回應道:「多謝清玄上神,此事乃我欠一個人情,過後我必會報之!」

  元夏,元上頂。

  越司議從殿中走了出來,對著等在那裡諸司議道:「方才我已是與祖師溝通過了,那一位天夏大能不會再來攪擾我等了。」

  安撫人心之後,他把全司議、過司議喚到一邊,沉聲道:「那位大能未登上境之前,應當是此前與我有過衝突,並且造成極大殺傷之人。此般人去到上境表面對元夏是好事,可對我則便未必了。」

  他頓了下,繼續道:「我以為這位能進道,或許也是諸位祖師希望看到的,畢竟鬥戰並不會涉及到上層,而我等這裡卻是少了一個大敵。」

  全司議點了點頭,要是有此人在,攪亂天序更是容易,現在此人離去後,卻是逼得他們不得不主動反擊了。

  他們雖已然忘了有之前與張御相關的大部分事情,可是被逼到眼前這的窘境,當然是有跡可循的,就是因為天夏那裡某一個人給了他們重大殺傷,使得他們沒法將自己的優勢發揮出來。

  而這個人現在不在了,他們當是需發揮出己方求全道人較多的優勢,將天夏勢力從這裡驅逐出去。

  雖然他們著實希望天夏能繼續攪亂天序,可也不能做得太過明顯,明明有機會的時候卻坐視不動,任誰也能瞧出不對。

  越司議與兩人商議過後,又喚來仇司議,問道:「天夏那處有變,我待要驅逐此輩,仇司議,你認為此行可得機會麼?」

  仇司議推算了一下,執禮道:「請恕仇某直言,以天機之象觀之,一次恐難驅逐乾淨。」這是說得委婉的話,意思就是這次恐怕不成。

  越司議緩緩點頭,道:「一次不成便兩次,總之不能容許此輩在我域內放肆,終歸是要將他們驅逐出去的。」

  而此刻天夏這一邊,鍾廷執看了看對面,發現不對,便手按晶玉,道:「武廷執,元夏方面氣機隱動。恐怕要對我等動手。」現在元夏方面天序較亂,這等望氣之術他已經能夠自如運用了。

  武廷執沉聲道:「勞煩鍾廷執、崇廷執繼續觀望。」

  他也知道這一次守禦可能異常關鍵,張御不在,他們要是能擋住,那過後當還能堅持在天夏域內,要擋不住,那就只能退回去了。那下一次再想要打回元夏,不知道要什麼時候了,先前佔下的優勢肯定要失去大半。

  此前陳首執去向各位執攝問詢鎮道之寶的事情,有一部分緣由也是基於此。

  這個時候,有弟子來報,道:「武廷執,自後方來的上尊到了。」

  武廷執道:「快請。」

  不多時,一位青衣道人來到了主舟之內,正容對著武廷執一個稽首,道:「貧道青朔,武廷執有禮。」

  青朔、白朢二人此前雖曾在鬥戰之中露過面,可隨著張御成就上境,天夏這邊所有人也全然忘了有關他們之事。

  武廷執也是不認識這位青朔道人,他還在想著,這位或許是天夏以往的求全道人得上次天勢撥轉,方才從虛空歸來,故是一禮,道:「道友有禮,我們此間人手不及對面,下來要勞煩道友了。」


bpd 發表於 2022-6-10 22:32
蒼空 第十章 照神用托付

  武廷執與青朔見過面後,又將將會幫襯己方抵禦元夏之事情通傳了諸位廷執和眾上尊。

  諸人卻不認識這位青朔道人,也秉持與武廷執一般的看法,說不定哪一位因天勢撥轉歸來的求全道人。

  現在張御離去之後,天夏守禦確實有所不足。能求上境之人,至少道行不會弱,這樣戰力哪怕多一個,對陣前守禦都是極大補充。

  武廷執這時又對青朔道:「聽聞陳首執言,青朔道友守禦之能非同俗流,那麼前沿守禦就要勞煩道友了。」

  青朔道人神情一正,道:「定不會有負所托。」

  在天夏這裡排布後不久,果然如鍾廷執推算的那樣,元夏方面有氣機光虹翻動,無以計數的金舟一駕駕湧出,卻是又掀起了一輪反攻。

  清玄道宮之中,張御也是往此處看有一眼,自他成就上境之後,按照金庭的說法,不能直接干涉下層之事,就算觀望也不能長久凝視。

  好在青朔、白朢二人如今可算是他投落世間之映身,這就不妨礙了,因為映身只要沒有取得上層境界,那麼本質上只是下層修士,並不會攪擾到天道,當然些許波蕩是免不了,不過這點影響可以忽略不計。

  如今他只是將二人原先與自己的牽連遮蔽了去,讓外間忘了他們二人的來歷,算是做了個簡單遮掩。

  只是有一樁,二人如今自求其道,他便不能去伸手干預了,所以若是二人在求道過程中被打滅了,那麼就是真正消亡,再不復回,這般也就沒有可能再成上境了。出於穩妥考慮,此刻也是以假身來到了這裡。

  不過有所不同的是,青朔、白朢二人只需要修行下去,一朝道法感悟,就能去到上境,當中沒有任何障礙,攀附上層也是十分容易。

  青朔奉命來至陣前,往前看了過去,儘管他沒有目印,可是此輩洶洶而來,那些求全上真的氣機也是瞞不過他,在這其中,張御過去見得之人,他自也是認識的,卻發現其中有不少乃是老熟人。

  天夏這一邊,諸上尊也後方在看著這一位。

  老實說,他們心中傾向於將最前沿的守禦交託給正清、林廷執這等熟悉之人的,但是武廷執既然這麼安排,想必也是有道理的,故是他們都想看看這一位的本事。

  此刻元夏諸人已至近前,見到一個之前似是從未見過的青衣道人站在陣前,雖然有所戒備,但是並沒有太過看重。

  鬥戰到這個層次,除了元夏一方一些上層不願親身下場,通常能上戰陣的,能力足夠之人都早是露面了。這位從未見過,還立在前方,很可能是道法特殊,也可能只是一個擺在前面的目標。

  只是不清楚他道法為何,故而有一人伸手一按,無數驚虹飛散如崩亂,再是倏然一聚,朝他所在之地落來。

  青朔道人異常沉穩,不慌不忙把拿玉尺一橫,放在前胸,而後道法一轉,綻放出一道青色光芒,維護四周,只是無論什麼道法落在上面,都只是波蕩起絲絲漣漪,並不能撼動分毫。

  他的道法「諸行有常」取「至常唯一」之理,一經展出,任憑什麼神通變化乃至道法落來,無人可以在片刻間攻破,不過堅持長遠便不同了,可是他並非一人,背後尚有陣法為依托,可以退靠一步。

  其實有白朢道人可以幫忙的話,那他就能遁變來去,幾乎無人可破了,不過若是這樣,元夏方面這一次怕就不會再繼續嘗試了。

  而兩人需要參與同輩之間的鬥戰論道,才能更快領悟道法,進取上層,所以白朢道人這一次白朢未曾過來,而兩人隨後會是輪流上陣對抗敵勢。

  天夏諸多求全道人見他此等道法,心中大為放心,這等守禦道法若是用好了,那是妙用無窮,試想你能肆意催發道法,而敵方卻是拿無可法,哪怕只是片刻之間,那作用也是極大了。

  而在前方鬥戰之際,天夏世域之中,一點幾乎無人察覺的流光進入了原本從元夏遷來的真龍族類之中。

  易氏族類之中由此誕生了一頭新生的真龍,其他真龍出生時眼神懵懵懂懂,然而這頭小龍只是一睜眼,就蘊藏著某種智慧靈光,此正是燭相之映身。

  映身若是沒有上境大能特意提點,或者遇到特殊的寶器,那呢並不會記得自身之本來,但是其若修行,那幾乎不會遇到任何瓶頸,所能妨礙到他們的,就是不測之天機。

  因為在沒有達及上層之前,他們的力量也就是所能駕馭的那些,任何一種超出他們自身層次的力量都能殺滅他們。

  易氏族中很快發現了這頭非同凡響,其個頭長得極快,只是數天之間,就有丈許長短了,關鍵生下來當日便具備相當的智慧,僅僅一旬之後便能化形,並且非常之活躍,還能主動呼吸吐納,似乎天生便會這些。

  這類天賦出眾的真龍,在過去雖然不是沒有,但也是相當少見了,很快被送到了易午這裡。

  易午在把他帶在身邊教授了幾日後,發現這小龍什麼都是一學就會,他也是想著,難得出現了這般奇才,必須要尋到一個好老師。

  如今真龍族類之中功行最高之人,自然就是焦堯了。

  他首先想到的也就是這一位。

  這位雖然不是出自元夏的真龍族類,但是若有一個資質傑出的後輩出現,想必那也是願意照顧的吧?

  於是易午帶著這個後輩來到了焦堯這裡,在見到後者之後,便將自己的來意說了,並把化作小童如今名喚易朦的小龍推了出來,關照道:「這是焦上尊,我真龍族類在世間道法最高之人,還不快快行禮?」

  易朦稚聲稚氣的應了聲是,便恭敬一禮,他望向焦堯眼神非但沒有半分畏怯,而且他還能從焦堯身上感覺到一股熟悉親近之感。

  焦堯看了看那小童,又看了看易午,神情有些複雜,嘆氣道:「便是這件事麼?」

  易午躬身一禮,慚愧道:「晚輩知曉這件事讓上尊為難了,但是為了族類延續,晚輩只能厚顏來求了,打攪上尊之處,上尊可以任意責罰,只是還請收下這族人為弟子。」

  焦堯有氣無力道:「行了,你把這族人留下吧,你且回去吧。」

  易午大喜,再是一拜,道:「多謝上尊。」

  焦堯搖頭,道:「不用謝我,有些事焦某也是避不過去也。」

  易午更是羞慚,道:「晚輩實力低微,無力指教,實是愧對族人。」

  焦堯道:「你也不用將族類看的太重了,這裡是天夏,非是元夏,真龍雖是異類,可只要奉行天夏之道念,那諸道也是一視同仁。」

  他這話說的十分自然,雖然他以前東躲西藏,可是投到了天夏,自然就奉行天夏之道念了,這裡變化是非常靈活的。當然了,這也與他的道法有著靈活的尺度有關係。

  易午道:「是,晚輩知曉自身有些執著了,可還是免不了擔憂……」

  焦堯揮了揮袖,道:「行了,焦某也是明白的,你便先回去吧。」

  易午道了聲是,一禮之後,便是退去了。

  等他走後,焦堯喚了一名神人值司過來,讓其將易朦帶了下去,隨後往旁側一望,便見一個白衣道人坐在那裡,其人是一直在此,但是從頭到尾易午二人卻是不曾望見。他道:「白朢道友,就是此事麼?」

  白朢微微一笑,也不說是與不是,只道:「既然焦道友這裡已有安排,那貧道便先告辭了。」說著,一擺拂塵,便大步走了出去。

  焦堯一臉無奈,張御在時他要做事,張御去了上層,沒想到他還要做事。雖然他不明白這易朦有什麼來頭,可這位白朢道人暗示奉上命而來,他就知這事不簡單。

  真龍族類什麼樣他能不知道?這個時候忽然出現這麼一個天資聰穎的族人,這就是一個麻煩啊。

  張御在清玄道宮之中見焦堯收下那易朦,也是點頭,讓焦堯看顧這映身,其實也是讓其人把當初奪取驚龍子等人的承負給還了。

  上境大能的東西,可不是那麼好拿的。

  他看了一會兒,便是收攝心神,只待下一次磬鐘到來,好繼續問對天道。

  金庭之內超脫時序,唯有天道變化,他在經過兩次天道問對後,忽覺元空漣漪生出,金庭氣意傳至,卻是喚他前往。

  他想了一想,便放一道氣意去往那處,卻發現莊執攝也是一併到來,心下一動,看來是有什麼事機發生,不然沒必要見給他們兩人都是喚來。

  他與莊執攝點頭招呼了一下,來至前方。見五位執攝依舊站在金蓮之上,便執禮道:「不知五位執攝因何喚我等?」

  太初道人先自開口道:「喚兩位執攝到此,乃為一樁緊要之事。此前我等驅走了寰陽道脈位三上神,並與元夏先聖聯手將之隔絕於外,使其不妨礙到我等,也不與至於與我鬥戰。可這三位如今又在往我等這處尋來。」


bpd 發表於 2022-6-11 00:21
蒼空 第十一章 執寶蔽空回

  「寰陽道脈的三人?」

  張御之前也是向莊執攝問過這三人的下落,回答是怎麼清楚是如何處置的,現在五位執攝卻是主動告知了此事。

  他提出疑問,道:「既然這三位已是被五位執攝聯手驅逐出去,今又是如何尋回來的?這回驅逐,下會是否還會至此?」

  太始道人回道:「這也與天地之間的變數不無關係。此前元夏利用寶器『天地真環』撥轉天勢,使得世間又有寰陽道脈等遺落之物頻繁出現,寰陽道脈之人也便借此尋了回來,這便需要將他們再次驅避出去了。」

  張御聽得此言,便是明白了,寰陽派被驅逐,主要還是利用了上境大能氣意可以相互迴避的手段。

  而只要其中一方聚集起來的氣意足夠強大,那麼就可將相對弱小的一方蔽絕出去,使得雙方沒有辦法接觸,沒有任何交集,也就是等於驅逐了去。

  雖然這樣做對於某一方無有損傷,可是如此一來,被驅逐的一方也就沒辦法干涉驅逐一方所要做的事了。

  此輩這回能夠回來,主要是因為天夏域內有寰陽派之物回轉,而一出現,就會被那三位知悉,就算此刻將一切與此相關之物都是消除也沒有用了,因為那三位已然借此認定了來路,

  況且就算想要清除這些東西也不容易,首先知悉此事的執攝不可對天夏直接對著下令,再次事實上很難做到,虛空茫茫,天夏又從哪裡去找尋這些東西?這些東西不是待在那裡的不動的,而是會四處遊蕩的。

  固然求全道人有此本事,可與元夏對抗正烈,又哪裡分的出心思做這些。

  他想了下來後,又道:「五位執攝這回可是要我等一同前往蔽絕其等麼?」

  太極道人道:「並非如此。摒絕這三位之事既然由我等先是做成,那仍舊由我等前去收拾手尾,這一次喚兩位執攝過來,主要是另有事機需要兩位來承擔。」

  說話之間,他往上望去。

  張御和莊執攝二人也是抬首望了過去,卻是見到上空彷彿融化開來,一個恍若由各種扭曲肢體和混亂污濁扭結而成的東西呈現在那裡,似乎每時每刻還在收縮膨脹之中。

  太初道人道:「在天夏說來,此物乃是虛空邪神,實則說其為虛空污穢更為妥帖,此物或許乃是天地間壞穢之化身。」

  張御道:「或許?」

  太始道人道:「此物無人知悉具體根腳來歷,疑似是自大混沌中誕生而出,只是不得另外空域有見映照,向來只是攀附在大混沌之外,並以混沌之力煉化問道。」

  太素道人道:「此物乃是混亂未明之物,不可交流,無可接觸,其氣意哪怕只是觀望,亦對我有侵染,故不能令其久存於我等道爭之中。」

  太極道人又道:「我等判斷,此回是其與寰陽道脈三人彼此借勢,合力而來,以達成分散我等蔽絕力量的目的。」

  張御思索了一下,此前他在攀道之時,實際上與這個上境邪神打過交道。那時候倒是可以交流的。

  不過恐怕那可能也是因為道法映照了邪神之我,所以很可能是邪神之間的交流,再說邪神混亂,那麼意識可能也是會時時替換的,這樣理解的話,不能交流倒也說得過去。

  至於污穢侵染,雖也有一些,但沒五位執攝說得那麼嚴重。

  除非……

  他眸光微動,除非是邪神對先天之靈有些妨礙,所以五位執攝才是如此說。畢竟從推斷上看,一個自元空而出,一個卻是自大混沌中分化出來的。

  他道:「五位執攝令我二人抵擋此邪神,自是可以,不過若需蔽絕其擾,至少需數倍之力,只我二人恐怕是不夠。」

  太易道人言道:「無需兩位執攝蔽絕邪神,兩位只需暫時將之拖住便好,兩位能夠調動的清穹之舟權柄足以承擔此事,待我等摒絕了寰陽道脈那三人,便回來相助,再將此邪物推了出去。」

  太素道人道:「清玄執攝,元衡執攝,兩位可還有疑問麼?」

  張御道:「還有一點不明,寰陽道脈三人就算被摒棄在外,可此輩仍舊是能攪動天道的,若是肆意攪撥,仍可叫兩邊的諸多努力都是白費,不知此事諸位執攝是如何解決的?」

  太素道人道:「清穹之舟得我催用,有能可將此輩攪亂之勢暫且排擠於外,不做大勢之動,雖然遲早會有發作,但待得道爭結束,那麼大事已定,則不懼其動了。」

  張御點了點頭,道:「原來如此,只我以為,此輩能歸來一次,也能歸來兩次,三次,既然有鎮壓之力,不若趁此到來之時,一勞永逸將之解決,何須一遍遍排擠?」

  太極道人道:「清玄執攝不知。若只是蔽絕,能夠暫時制壓此輩不攪天道,可上層鬥戰卻是難以定壓的。」

  張御道:「即便如此,我仍以為當早些解決,因道爭到了最末,則天機在勝前必會響應,變化也當是極為劇烈,若是在道勝之前此輩又是歸回,那平白增添許多變數,那恐怕會影響我等摘取道果。不如此刻拼著天道攪動,將此事了斷。」

  太始道人道:「清玄執攝所言也算是考慮長遠了,可既然道勝之前變數增多,安知眼下之所動不會增進變數呢?不定牽扯更多,或會壞我之大略。」

  太極道人道:「我眼前所用之法乃是最為合度之法,也最為穩妥,便後方有變數,我等提前發現了,也能及時鎮壓了。」

  張御看了眼上方,就在兩句話的時候,那邪神似又挨近了他們一點,他道:「既然五位執攝認為如此穩妥,那便就這般施為,不過我仍是堅持己見。」

  五位執攝也不在意他怎麼想,提出不同意見可以,哪怕心中不願也無妨,只要願意奉從執行就可以了。

  太易道人道:「那此事就拜託兩位執攝了。」

  張御與之說定後,便將氣意從金庭之中退出,與莊執攝交流了一下,便就拿出了執掌清穹之舟的印信,默默一運,就引動了清穹之舟權柄,將其中一部分力量引了出來,一起往那邪神所在壓了過去。

  此刻可以看到,在動用清穹之舟力量的過程中並不會過分擾動天道,只是些微有些變化,至多只是他們問對一次天道,沒有造成太大的動靜。

  而在他與莊執攝的配合之下,本來看去在逼近過來,似乎壓在他們頭頂之上的邪神,在這股力量推動之下,卻是停下了前進之路,但並不曾往後退去。

  這並不是說邪神的力量超過了他們兩個人,而是在盡量不擾動天道的條件限制下,他們目前只能做到這一點。

  張御此刻也是在想著,先天之靈由於先一步得道,手中所擁有的籌碼著實不少,不單單是自己的功行,還掌握著不為他們所知的至寶。

  其中最為了得的,應當就是清穹之舟了。

  其能夠對寰陽派和邪神動手,也能對任意一位上境大能動手,從而保證他們的道爭不出錯,這一次舉動既是一次禦敵,也可看作是一種威懾。

  就在這個時候,他心中微微一動。因為他感覺到,就在自身力量向外推動的時候,那邪神似乎向他傳遞了什麼。

  之所以如此,那是因為就在方才一剎那間,邪神再一次顯現出了那混沌之我之相,現在他不是之前的那個下層修道人了,可以明確肯定對方是主動向他表達某些事。

  看來這一次這邪神到來的確不是什麼巧合。

  他看了一下,發現那傳遞過來的東西莫名其妙,難以辨認,轉了下念,這應該是向混沌之我傳遞的,所以只有混沌之我能明白說了些什麼。

  這裡就需要一定的變化,做到此事並不難,不過他現在沒有動,準備等到這件事了結之後再是分辨。

  此刻場中局面僵持著,邪神無法壓迫進來,而他們憑著手中執拿的清穹之舟的權柄,也沒法將之逐走,只能等在那裡。

  張御抽隙往五位執攝所在望去,只是望見了一片雲霧,除此外什麼都是看不到,這毫無疑問表示著對清穹之舟權柄把握遠遠在們二人之上。

  他又往元夏、天夏那裡看了一眼,他們在這裡對抗,對那裡的一切絲毫沒有擾動。

  由於這兩處下層世域已經陷入了道爭之中,所以哪怕是上境大能也只能看到此世的現在,而無法望到過去及未來,除非有能撼動所有上境大能的力量,但能擁有這個力量的話,看不看這些也著實無所謂了。

  他收回目光,心中思忖著,若要宏天夏之道,那到最後總要和五位執攝有所對抗的,而要想有改正道理的力量,那就要彌補與先天之靈之間的差距。道法上且不去說,手中所掌握的寶器力量必須要能追上。

  他上次判斷,清穹之舟原本無主,只是五位執攝將某種上層力量還原出來了一些,而那五位只是先佔據了這部分。

  既然五位執攝可以拿取出來,那為何自己不能拿?


bpd 發表於 2022-6-11 22:55
蒼空 第十二章 觀空探往變

  張御仔細想了下,要尋到那物也並沒有那麼容易,因為清穹之舟那股力量極可能是自元空而來,而元空問對完全被金庭把持住了。

  就連尋常問對修持都在金庭管束之下,更別說從裡找尋額外的力量了。所以這裡還需好好思量一番。

  其實對於這等不攪擾天道約束,雖有利於問道,可某種意義上是不公平的。

  因為先天之靈該是取得的好處已然取得了,且之前的天道問對的攪動幾乎全是這些先天之靈所擺弄出來的,而其現在卻又利用先是取得力量的優勢,不讓後來人能夠順暢修持。

  不過說這些也沒有意義,他清楚的知道,光是對此輩講道理是沒有用的,在沒有遭受到更強力量的壓制下,其等不可能平白將自己取得的東西交了出來的,所以要想打破封堵,就要先擁有講道理的力量。

  這裡如何才能做到呢?

  他思索了一會兒後,把目光又投向了上方,邪神依舊盤踞在那裡。

  利用清穹之氣對抗了這麼一會兒,再是借用大道目印,他現在看出了更多玄妙。

  這邪神每時每刻都在變化增生著,並向外傳遞著各種自身的氣意,清穹之氣所起到的主要作用,就將這些污穢化融洗去,使之不能向外宣洩的,也就難以能影響到元空。

  這樣的話,實際上就是利用清穹之氣隔絕了邪神與元空的往來,不過對抗之際可以這麼做,平日可管束不了。

  他猜測平日那部分如果天夏不理會,那麼應該是屬於元夏負責壓制的,所以元夏那裡肯定也有什麼厲害寶器,可以做到這等事。

  還有,邪神既然有可能與大混沌有牽扯,那麼其之提升,其實也就不需要經過元空,只需要攀附大混沌就是了,恐怕也就是這邪神一直就挨近大混沌的緣由之一。

  到底是否如此,還待再觀。他倒是利用這個難得的機會,仔細探究一番。

  有此想法之後,接下來他便藉著清穹之氣的遮護,再是利用目印,觀察著邪神的根本,同時也是在分辨其與大混沌之間的牽扯。

  難知過去多久之後,忽然元空之中有波蕩泛起,那邪神所在之地一陣陣光氣泛動,便見有雲霧清光漫湧而至,將此邪神逐漸遮入其中,他們所需承擔的壓力頓時為之一減。

  兩人頓知,應該是五位執攝已然處置好寰陽道脈那三人,將此輩蔽絕了出去,所以現在可抽出手來應付這邊了。

  隨著那邪神被清氣雲霧都是包裹進去,兩人也是覺得前方一空,前者似是已完全消失。同時他們聽得磬鐘之聲一響,知曉此事已畢,便把氣意撤回,重落至金庭之中,並在淨水金蓮之前現出身來。

  五位執攝依舊高居於金蓮之上,太易道人言道:「此回勞煩兩位執攝了,而今已是將那邪神及寰陽道脈三人皆已遮蔽了出去,此番事機已畢。」

  張御道:「遮蔽並非驅滅,天機變化之下,此輩下回或可再會來犯。」

  太初道人道:「若其再至,也不過將之再是蔽絕了去。」

  太極道人亦道:「天道不生波瀾,便為上策。」

  莊執攝站在那裡一言不發,自成執攝之後,五位執攝關照他自是會照做,但是他卻不會提出任何建言。

  張御見此,也沒有再多說什麼,道:「既此事已是了結,那我等便就告退了。」

  與五位執攝執禮別過之後,他與莊執攝的氣意便從金庭退了出去。

  在撤回道宮之前,莊執攝傳意言道:「張執攝,五位執攝定下的事機,自然有一套自家的道理在內,他們容許我等提出疑問,也會給我等耐心解疑,但是他們是不會改變任何已經做出的決定的。」

  張御微微點頭,幾次試探之下,他也是看出來了,儘管他們成就上境大能,站在了金庭之上,並且還分了權柄,執掌了部分清穹之舟,但實際上,大事完全由那五位說了算,你儘管提出異議,但我不會改。凡是只需要他們配合就好,甚至不在意他們底下是否反對。

  這是因為五位執攝掌握了絕對的力量,且正是因為如此,他們的道理才能執行的下去,想要說服他們,除非自身擁有的力量能夠與之持平,甚乎壓過此輩,不然永無可能讓其做出改變。

  他與莊執攝別過之後,氣意就又轉回到了青穹道宮之內。

  他心下思忖,元夏是要對付,可是主導權也必須拿到手中,不然天夏之道念無以伸張。這事需一步步來。

  此刻他決定先看邪神傳遞過來的東西,精神一注,先是推演出了那虛實不定的混沌之我,隨後利用其加以解看。

  這裡面傳遞過來的,首先是邪神此前與五位執攝相鬥的經過,裡間還涉及到這些先天之靈的種種變化。

  這些沒有辦法用言語說出來,因為是其自身之經驗,所以需要不斷深入用到混沌之我,才能看得明白。

  他對這些東西的確很感興趣,但是邪神這麼做?是打算借此侵染於他麼?

  可不說他有清穹之氣可以將污穢洗練了去,哪怕不用此,他也有蟬鳴、驚霄二劍可以斬殺彼此之牽扯,邪神與他也是同層次的存在,不會不明白哪些有用,哪些無用。且是這種步步為營的策略也不似邪神能做得出來的。

  此前打交道時,他便發現這個邪神實際上是直來直去的,所以目的應該不在於此。

  於是他繼續向下觀望,開始還好,可待是看到後面,卻發現了一些不同尋常的東西,因為越是辨析,越是能夠發現,邪神在某些方面幾乎就是先天之靈的反面,而有些地方卻又有著彼此共通的地方。

  他心下微動,經過一番思考之後,他做出了一個大膽的假設。

  邪神本就是先天之靈!

  或者說兩者本源是一樣的,只是其應該是受到了更多大混沌侵染的先天之靈!

  但是站在先天之靈的立場上,邪神滿是污穢,氣意交纏之間,極易侵染他們清靈之身,自是避之唯恐不及。

  可邪神顯然不這麼認為。

  從邪神傳遞的東西來看,其並不是想對付什麼人或事物,甚至裡面沒有任何「惡意」,只是單純是想將把自己得到的好處「分享」給先天之靈,或者諸有萬物。可是這些東西在除邪神以外的生靈看來就不那麼美妙了。

  邪神因為一直攀附在大混沌之上,從中獲取道理,就如先天之靈自元空問對一樣。恐也是因為同屬先天之靈的緣故,所以其之污穢對同類侵染更甚,也難怪五位執攝如此厭惡邪神。

  張御想了下,五位執攝明確的表現出了這一點,似乎不在意被他與莊執攝知道這件事,這應該是有恃無恐,或說是有著充足的底氣。

  他從座上站起,緩緩在殿中踱步,經過這段時間來的思索,他認為自己想要打破力量封堵,需從兩個方法上手。

  道法之上需要找尋突破,僅憑受限的問對是不成的,縱能追及天道,可與五位執攝的差距並沒能拉近。還有寶器之上也要想辦法,也就是設法取拿到那上層之物的力量。

  但這一切都離不開元空,可元空這裡設布緊密,而且五位執攝對元空的瞭解遠比自己要深,任何從這裡獲取益處之事都會立刻被其知曉。

  所以這條路是不成的,必須另闢蹊徑。

  這裡並不是沒有辦法。

  他成道之時,曾利用了大混沌和至高,並且用之對抗了上層大能的道法,顯然這兩者之中也是蘊藏著大道之理的。

  不過元空可算是對應大混沌,兩者可算是陰陽對立,可至高又是何物呢?可否加以利用呢?

  他此前一直沒有弄明白這件事,可是現在倒是可以仔細觀察一下了。

  毫無疑問至高的力量層次也是極高,可其與大混沌和元空又是不同,後兩者乃是先天而存,常恆而不名,那麼至高卻不像是如此。

  而既然元空、大混沌先天而存,除此再無其餘,那麼一切有形無形變化之物一定是在其後演化而出,與兩者也是有著一定關係的。

  他當下又是坐回了主座之上,同時拿一個法訣,凝聚氣意,以大道目印向著至高望去。

  要說修道人中對於至高的瞭解,幾乎無人可以及得上他,而到了上層之後,所能調動的力量和看待諸物的眼界又是高了一層。

  待看了一會兒之後,他心下微訝,暗忖道:「竟是如此麼?」

  根據他的觀察,還有結合方才邪神所展現的東西,他竟是訝異發現,這至高很可能也是先天之靈,或者說是未能得成形得道的先天之靈。

  這很可能是至高自身太過高上,無法沉降,乃至於無法如其餘先天之靈般得有靈識,否則就是撼動元空及大混沌了,如此既不得上,又不得下,這才形成如今之局面。

  過往那些異神借用至高之力,不過只是借用了至高散逸出來的一點力量罷了,根本無足輕重,至高能容許如此,也是本能想要獲得靈識,並向下層索取,這恐怕也是下層被借去的力量最後歸回的主要原因。

  他想到這裡,眼前一亮,若是如此,自己或可這般做……


bpd 發表於 2022-6-11 23:56
蒼空 第十三章 辟法另問對

  元空受大混沌影響,先天元靈此中出來,又回到此中,所以其之道途其實是一以貫之的。而其每行一步都是有跡可循,並遵循一定道理的。

  最早的先天之靈自誕生之後,存續了極長一段時間,而在元夏世域真正化成以前就已然成道了,此後才傳是下了諸般道法,並在那個時候便已然定下了化演萬世,並消殺一應變機的策略。

  而其之映身,也是在化演萬世出現後才是跟著出現,並一些得有機緣的,最終在各個世間成就了道法。

  所以從這裡也可以看出兩者不同所在,因為元夏上境大能沒有經過世間成就。自然而然就是由上及下推動道法。

  而天夏執攝則是經世而成,與諸般修道人一同攀升上境,所以其所選擇的路數自然而然便是由下及上了。

  在張御看來,先天之靈完全遵道而行,一板一眼,不做偏移,越是先早越是如此。

  因為在早就成道的先天之靈的來看,只要按部就班下去,大道終有一天可以被他們所得,而天機變化就意味著會從此等結果中生出各種變數,妨礙他們摘取道果,削殺變數是理所當然。

  反而那些映身是應道而變,認為變數不可能削減,唯有諸般變數轉動,才能從中尋得通天之路,最後方可完道。

  但無論哪一條,這都是先天之靈之道,是符合他們自身的道法。

  他們修道人以往所遵循的路數,其實大體上便不脫先天之靈的道法,眾世眾修基本上就是沿襲著這一條路而走。

  而每一個人的路都不同,便代表著方向不同,低下境界時或還好說,可是到了上層,那就需要有自己的根本之道了。

  他是人身修士成就上層,若要求得大道,那就要推動不同的道法,而不是完沿襲先天之靈的道路。

  如今在至高這裡,讓他看到了一種可能。

  而正在他仔細思量的時候,忽然感應到世間有人正在相喚自己,於是他轉而降下一縷意念,落至天夏。

  清穹雲海,某處浮空島嶼之上,風廷執正站在一面玉璧之上,在等了片刻之後,便見一個巨大的道人身影出現在了其中。

  他神色一正,雖然看不清具體面貌,可是他能從形影之中看出幾分熟悉之感,忍著心中振奮,對著玉璧執有一禮,道:「見過張執攝。」

  張御點首道:「風道友有禮,道友尋我可是有事?」

  風廷執直起身來,鄭重道:「此番張執攝開闢上境,在訓天道章之上點明了『恆照』之境,我亦是見得,自此我玄法有前路矣。

  然而上道雖開,可是寄虛、求全二道關隘,依舊是那與真法相近之路數,我與一些道友商議了下,覺得這裡或能有所改易,故試著來問求執攝,能否有所變動?」

  道法不可能絲毫不做改易,便是真法,一人修行便是一門路數,只是有一個問題所在,因為張御已然成就上境界大能,又是開道之人的身份。

  在玄法之中,至少在玄法玄修中,地位已拔高到無上先聖的地步,後來人就算想改動他所立下的道法,也是沒那個信心和底氣,可他知道這其實不是什麼好事,有可能會限礙住玄法的興發。

  張御微微點頭,寄虛、求全之道,當初他是參照了真修之法門,特別求全一道,並無立下任何章印,乃是一個空缺,算是一個遺憾因為這裡他自身重來一遍,也並無完全之把握,留下章印,反而可能指引出了偏差。

  本來他是想到了上境再是回頭梳理一遍,但是金庭方面的約束,讓他法門也不好輕易作有改變。

  但是他轉而再思,其實自開闢道途之後,自己該做得事已經做成了,而所有事機都不可能他一個人來完成。

  特別是玄法,當是匯聚眾志眾力,更不是靠著他一力定之,否則和先天之靈又有什麼區別呢?

  他道:「風道友,我不過是走在諸位道友之前罷了,諸位既已知曉前方有路,該當繼續開闊此途,或有能為者,也可另辟前路,無需將御之法門奉為圭臬。」

  風廷執聽他一番言辭,也是欣然道:「如此,我當將張執攝之言傳遞下方,讓諸修為之明了。」

  既張御本人親口言說,可以動得此法,那便給後人留下了無限廣闊的餘地,那就不怕有什麼問題了。

  張御道:「除此外,可還有他事麼?」

  風廷執又是一禮,道:「便只此事,打擾張執攝了。」

  張御道:「風廷執言重,今後若是涉及緊要事機,凡我可過問的,都可尋我,另外轉告諸位道友,御先行一步,便在上層敬候諸位。」

  風廷執聽罷,神色一肅,再是對著他深深執有一禮。

  張御將氣意收回,再次關注到眼前,正如他對風廷執所言,下層之人演化不同之道,無需完全遵循前人之法。

  同樣的道理,在這裡他也是如此。

  方才他所想到的是,元空與大混沌既是相對,既然先天之靈問對元空,那麼他大可以問對大混沌!

  因為大混沌是先天之靈無從監察之所在,也無從知悉,甚至連大混沌所染的邪神都是遠避而去,所以他若從去中取道,此輩應當無從察覺。

  不過問對大混沌是十分凶險的,一不小心就要墮入其中,他並不是想要走那混沌之道,所以想要做得此事,首先需要解決的就是大混沌的侵染問題。

  這裡他有一個想法,那就是如自己破道之時所做的那樣,以御中之力借取至高之力,以此對抗大混沌之力,同時問對大混沌,從中提升自己的道法。

  而元空問對自己也不會因此而停下,而只要道法上去了,元空問對自也能水漲船高,自裡獲得更多益處。

  能不能做成,著實未知。這裡唯有先嘗試下。

  說實在的,當日破境上層,其實比此要凶險多了,至少眼下他若發現這個辦法有什麼問題,只要不是太過深入,那麼隨時可以斬斷牽扯,移去污穢。

  他坐定之後,收攝心神,運轉御中之力,這些力量隨著他成就上境,也是自行歸復,此刻推動之下,同時將那至高之力和混沌之力攪動了起來。

  依靠此力取得兩方平衡之下,他也是沉定氣意,試著問對大混沌。

  此中他並沒有利用自己所掌握的清穹之氣,這般五位執攝也就無從知曉他在做什麼。

  就在他目光望去之時,身後大道六印逐一浮現出來,以目印觀望玄機;以聞印辨別真虛;以命印定准己我;以言印宣明正聲;以心印定壓混昧;以啟印推轉諸元。

  也就是他走得是玄法之道,此前從未有人走過此途,更不是先天之靈所傳下的道法,否則就算是有人想到了他這個辦法,沒有大道之印,也沒有辦法做得此事。

  在他問對之下,無數道理從大混沌中浮現而出,可是透著一股混亂變轉,無始無終,不過在他大道六印解辨之中,卻是逐漸從中觀望到了真正的道理。

  並且他發現,因為道理是從大混沌中觀辨得來,所以元空這裡的天道幾乎沒有變化。

  這便令他生出疑惑了,天道本該是一體,為何沒有變化?

  可他再看了一會兒,卻是辨明了玄機,眸光不禁微閃一下,道:「原來如此!」

  問對其實是從天道之中奪道,讓自己成為那真正的道理。

  大混沌雖是變數本身,所以問對奪道實際上是在消解變化,也就是讓天道變機往下平復,也就是說相比問對元空,一個是增進,一個則是削減。

  他事先倒是不曾想到,問對大混沌居然能夠有此作用,可正如天道變化抬升永無盡頭,混沌變數的削減也是永無可能削平的。

  且因為如今只他一個人在那裡削減變數,而除他之外的所有人都是在推動變數,所以表面上幾乎顯然不出來什麼。

  可他想了想,現在這一點點差別看不出來,可等到自己道法逐漸長進,五位執攝或許能察覺到不對。

  好在這裡不是沒有辦法。

  他先拋開此事,繼續坐觀,因為第一次嘗試,他並沒有持續太久,待得差不多時便就停了下來,這個時候,他發現自身道法增果然進了一些,這是對大道瞭解更進一步,奪道入身,道行自也向上有所提升。

  可哪怕只有一點點提升,因為是在元空問對之外獲得的,這就意味著他繞開了五位執攝的限制,在其之外獲得了一條可得突破的途徑!

  此法可行!

  另外,他倒是還有一個意外的發現,他的根本道法就在於正御中天,這般利用兩種力量化合運轉,這等舉動本身反而是推動了根本,使得御中之力在消耗之後,隨後也是為之增長。這意味著他下回可以進行更大程度的問對。

  瞭解到這些後,他精神為之一振。

  而且他若掌握了此法,意味著可以削減更多天道變數,如果說元空問對,是讓自身獲利,讓上進之路越來越是狹窄,那麼混沌問對,便是自身主動承受可能之危難,但卻由此開闊了前路!


bpd 發表於 2022-6-13 00:41
蒼空 第十四章 取借觀渾靈

  在把此前所得梳理一遍後,張御心中已是有數,他也明白接下來大致該是往哪個方向使力了。

  只是在問對大混沌之事上有一個破綻,那就是至高終究只是先天之靈未化之體,縱然自身極為高上,不是任何一個先天之靈可比,但其與大混沌實際上是不算完全對等的。

  至高之力現在還可為他制衡大混沌,可等到他道法上來了,至高之力不足為用時,那又當如何呢?

  此事是必須考慮到的,因為他現在足夠的與五位執攝乃至諸位大能對抗的力量,一旦出了問題,此輩察覺到他在做什麼事,就可能提前發難。

  雖然他等到他能真正引動其中大部分力量時,應該已經具備足夠的底氣了,可是五位執攝可不僅僅是依靠自己的力量,手中的寶器還有不少,更別說那現在還無可揣度全貌的清穹之舟了。

  為了抹平這裡的差距,他就不得不走另一步了,那便是自己試著去找尋那一部分力量,獲得同樣可以與之抗衡的至偉之物。

  從元空探求的道路近乎斷絕,但是天道無處不在,如果元空可尋,這件具備莫大偉力的物事應該也能從大混沌中找尋到。

  而關鍵之所在,這如何從大混沌感應到此物,如果連起始都做不到,那後續之事也無從談起了。

  好在這裡他其實是有一些頭緒的。

  那上境邪神雖被迴避了出去,可其傳遞過來的那些東西還在。

  這些東西還是有些用處的,上境邪神可不是挑挑揀揀告知他一些東西,也不會區分哪些重要,哪些不重要,而是一股腦將自己所知道的都傳遞過來。

  這裡面有許多是他先天到來的東西,換言之,先天之靈明瞭的東西,邪神作為被污穢的先天之靈,同樣也是知悉的,只是邪神並不像先天之靈一般行事有章法,且是維繫在大混沌上,故是一切行事在外即可都是混亂的。

  方才他看的時候就曾有意留意這方面,已然找到了一些可能與此有關的線索。不過當時重點不在這裡,所以沒有深入,現在卻是可以試著探看一番了。

  他再一次觀化混沌之我,並沿著上次所觀之處往下找尋。

  即便他提前有了目標,可要從一片混亂之中瞭解到具體的消息仍是非常困難的,尤其這些東西就像是無數的碎片在那裡不停的被攪動著,他所需要做的就是將這些碎片拼湊起來,哪怕有混沌之我也只能慢慢琢磨。

  這也是因為邪神本身並不需要理解這些東西,也無需去記得,只需從大混沌上得到混沌之力便就可以了。

  有鑒於上回的教訓,萬一錯過,下次找尋很可能要費更大力氣,所以在不曾找到之前決定不做中斷。

  也是如此,他一連錯過了兩次問對元空的機會。問對元空錯過了便是錯過了,是沒有彌補的機會的。好在他還有大混沌,可以從那裡找回缺失。

  功夫不負有心人,在他全力追尋之下,終於再度抓到了那一線線索,並且由此追溯,將那些散亂的碎片逐一拼湊起來。

  待將所有能找到的混亂碎片收束起來之後,那混沌之我好像沉浸入了某一個場景之中,這一瞬間年,好似萬事萬物的運轉停頓了那麼一瞬,他好像看到了某個起始,難以用感應和言語去形容那物,因為任何的思緒表述都是被包含在內。若強要換成自己所理解的模樣,那就一團向外散發著一切事物和機玄的明光。

  就在他看到此物的那一刻,邪神傳來的那一縷氣意也就徹底崩散了。

  張御感覺自身神氣微微一震,一切又歸回到了眼前,雖然那邪神傳意消散了有一些可惜,裡面還有很多東西他不及細觀。可好在他還是找尋了自己所要找的東西。

  他只要確認這個偉力之物確實存在,並且五位執攝的確是在借用上面的力量,那麼他就能與之以溝通,並也可從那裡拿取自己所想要的。

  他認真思量了一會兒,要做此事,首先必須要有一個依托,並以此承載那至偉之物,才可以寶器的方式用其為自己所用。

  他第一個念頭是想用兩把劍器作以承載,但隨即又覺得並不適合。因為他這裡有一部分還涉及大混沌,劍器至純至正,不宜再添加任何多餘的力量。

  倒是有兩物是可以一試。一件是「離空紫炁砂」,這同樣是他親手祭煉的本元法器,當是能夠作以承載;還有一個,那便是「玄渾蟬」了。

  到了上層境界,他神身一體,觀想圖已然無用了,而以上境大能的能為,也不需要任何觀想。

  可是玄渾蟬作為他神氣聚集的觀想圖依舊存在於那裡,也是如此,同樣具備有御中之力,本就可以承托虛實陰陽二道,那麼從元空及大混沌中收取那至偉之力就具備一定的可能了。

  具體哪個合適,可以一一試來。

  但就算有了承載之物,取拿的過程也需小心。大混沌這一面還好說,元空一面則有些困難了,目前被他身處金庭,直接取拿,便能收來此力,也是落在清穹之舟上,所以必須繞開。

  他有個想法,可以借托至高去取拿,至高不存在自我的靈識,其並非五位執攝,所以收納那力量不會落去清穹之舟。

  他也曾想過,為何五位執攝不去利用至高呢?這豈不是更為方便?他猜測這極可能是因為兩者同出一源,而至高若得他們靈性沉浸,那極可能生出靈識,從而變化成一個更為強橫的先天之靈,這情況可能就不是五位執攝願意看到得了。

  想過這些後,他沒有立刻去做,而是覺得需在此前之將自身道法再提升些許,如此把握更大一些。

  於是他坐定主座,運轉御中之力,繼續問對大混沌。同時元空問對那裡他也沒有再是錯過,每次也都是在磬鐘響時照常問對,表面上沒有任何異狀。

  待得幾次運法下來,他發現自身進步極快。

  要知大混沌從來不曾被問對過,就算是元空之初,也是由五位先天之靈一起問對,現如今他一個人,自是進步極快,他想問對多久都是可以,他能調運多大的至高之力,那麼就能從大混沌中問對多少道法。

  這麼看起來,似乎只要能持續下去,待天道變數不斷削減,有朝一日自身之道壓過天道也不是不可能。

  可實際上這是做不到的。因為天道有多位上境大能問對攪動,除非他一人之問對能越過所有的大能的問對,真到那時候,他也差不多擁有摘取道果的能力了,所以這方面根本不用去多想。

  但有一個問題他就不得不面對了。

  天道變化持續削減,少許一點還好,無人可以發覺,終究天道變化不是固定的,也是有所起伏的,可要是削減多了,也有一定可能會讓五位執攝發現端倪的。

  他必須設法採取一定的平衡策略,所以他想到了自己或可以主動去干涉下層之事,無需太多,只需略略干涉,就能將攪動的天道彌補上來。

  不過不好太過干涉元夏、天夏之鬥戰,因為這涉及道爭,牽扯實在太大,僅能在小處稍微著手,可這已是足夠了。

  其實若再祭煉一件寶器也能做到這點。可是此中需要一定的天機變化,此前祭煉劍器金庭都是立刻察知,很難瞞過五位執攝,只能放棄這一想法了。

  他思索了一下,往元夏方面看去,忖道:「正好那裡有一枚棋子,自我成就之後便就放任自流了,此刻當能再度拾起了。」

  而此刻金庭之內,五位執攝各坐於金蓮之上,這時五人忽然生出一陣感應,都是睜開了眼目。

  太初道人言道:「方才天道似是有所變化。」天道莫名變化,這等事情其實不是一次兩次了,但他總感覺這一次有些不太一樣。

  太始道人道:「我與元夏對抗日久,元夏天序不得修補,導致那裡天機來回動盪,變化頻頻,近來更是又要挨近輪轉之期,想來也是落在這裡。」

  太初道人道:「元衡執攝與清玄執攝那裡是否有變化?」

  太極道人試著算了一算,道:「元衡執攝與清玄執攝雖曾與下層有過接觸,但全在約束之內,並沒有違反金庭規序。」

  他不會對有任何人偏見,只會陳述自己看到的真實。不過他這等推算也只是淺嘗輒止,只是利用金庭規序的反照,也是因為張御、莊執攝二人願意遵從金庭的規序在先。

  二人也只會在這些觸動之後,才會有所反映,否則想要完全算到一個同境界的大能的行止是非常困難的,且在推算發起的那一刻就會發覺並進行迴避了。

  當然,金庭規序之中沒有不可以問對大混沌,更沒有不可利用至高之力,前者易受侵染,後者有可能會被至高反吞。實際上若無御中之力,張御也做不成此事。

  太易道人道:「天機變化,渺不可測,我等只要得道不完,便總有我等不明之理,只要不動大勢,那就暫且不用理會。」


bpd 發表於 2022-6-13 01:36
蒼空 第十五章 運機奪至力

  清玄道宮之內,張御又一次自大混沌中問對之後,從定坐之中退出。

  這個時候,兩柄劍器嗡鳴一聲,自案上飛起,一個閃爍之間,就從身上交錯而過。

  有了至高之力的中和,大混沌沒法侵染入身,而且元空本身也具備一定的抵禦之力,可有的時候不是你以為沒有問題便一定沒有問題的。

  特別是面對大混沌的時候,他見過那些混沌怪物,認知也是完全扭曲,所以有鑒於此,每回在問對問對之前,他都會主動授意劍器,將所有有可能與方才之我有所異變的可能斬斷了去。哪怕他想多了一些,多做一步,也無妨礙。

  這個時候,他往元夏所在觀望,那等時候,在他那裡埋下了諸多魔神,由於天序崩亂,這些魔神也是四處蔓延,元夏方面到這個時候也是有所察覺了,並且試著清剿了幾次。

  但是魔神如今已是漸成氣候,就像肥沃土地上的雜草一般,超過限度的魔神可以被清除,那些深埋底下很難清理乾淨,更別說可以通過訓天道章牽連,除非是將底下的低輩弟子和僕役全數殺光。

  可這一點兩殿或許會做,諸世道是絕然不會同意的。

  有鑒於底層次的魔神並無太大可能影響到上層,且目前天夏才是第一位需要對付的,所以暫且只是採取有冒頭便打壓的策略,那些沉在底下的便先放任不理會了。

  張御不能直接插手兩邊鬥戰對抗,此刻若是他讓魔神力量提升,從底層掀翻元夏,那牽扯就極大,必會遭致兩邊的阻止,這不符合他的本意。

  不過元夏一旦空出手來處置此事,要殺滅也是容易之事,所以他可以給這魔神添加一個真正根性,使之無法被完全殺滅。

  這樣一來,恰好能為他提供較為長久的變數,從而彌補問對大混沌時所化去的天道變化。便有什麼問題,也能隨手處理了。

  他不必做什麼多餘的動作,就在他這麼想的時候,某一個魔神身上就產生了蛻變,被一股超脫世間層次的力量包裹住了自己,並往更深處沉去。

  往後只要它不被找了出來,也沒有另外的上境力量插手,那麼魔神無論被殺死多少次,只要它還在,那新生的魔神可以重新自它身上誕生出來,除之不絕,消之不滅。

  而他方才如此做時,就一股對他而言可算微弱的天道變數隨之產生,並持續不絕開始發揮作用。他點了點頭,如此自己也可以放心問對了。

  於是他收回目光,繼續問對大混沌。

  下來時日之內,金庭之中並無什麼變動,由於下層之事若無求情執攝多數情況也不能主動去觀察,所以他便在不斷問對修持之中渡過。

  磬鐘之聲接連響過了三十六次,至於世間,由於元夏之世有元夏天序,天夏有大混沌,所以兩方面幾乎和上層暫時是一同撥轉的,如今下層距離他進入上境已然過去了四載。

  在這四載之中,由於青朔、白朢二人先後加入,使得天夏深入元夏域內的守禦依舊穩固,元夏方面始終沒能將之驅逐出去。

  而每一回輪轉之期到來,都會使得元夏天序產生了一次變亂,可是並沒有繼續惡化,這是因為那些之前被攻陷的世道又是重新建立起來,並參與支撐天序。

  天夏因為暫時沒有辦法突破半覺仙,所以最多也只能保持自己的陣勢,沒有辦法做到更多。

  其實了少了斬諸絕之法,就算突破了半覺仙,對於各世道也難以造成相應的殺傷,所以如今的局面處於一種微妙的平衡之中,你壓不垮我,我亦壓不到你。

  可需注意的是,元夏方面真正有能為的上真還沒有怎麼下過場,所以變數還是存在。

  張御這裡在經過這一番修持後,自覺根底已是有所穩固,於是決定開始正式嘗試拿取那至偉之物的力量。

  他先是將一概氣意俱是蔽絕,不令外人可得這時干擾自己,同時放了本元道印出來,鎮守住清玄道宮。

  做完這些,他便凝神端坐,身上有縷縷飄渺清氣瀰漫出來,少頃,便見玄渾蟬自眉心之中飛了出來,旋轉一圈之後,就懸停在了他的面前。

  隨後他開始了嘗試,祭動禦中之力將混沌之力和至高之力同時引動,並一起取拿那至偉之物的力量。

  因為至高之力既需要對抗大混沌的侵染,又需要將那些至偉之力引出,所以駕馭之中不能出半點紕漏。動靜一大,就可能讓五位執攝察覺到。

  故他採取的方式,就是抽絲剝繭一般,一絲絲將之牽引過來,並送渡玄渾蟬之中。

  唯一可能有所紕漏的,就是保不準五位執攝可能對至高之力有什麼監察手段,假設被察覺,那麼就他立刻會停下,並放棄用至高取拿的想法,改為完全從大混沌中著手。

  倒是抽取至偉之物的力量這事本身他並不擔心被發現,因為這力量若真如想像中那般強大,那就如下境修士借用上層力量一般,僅僅只能拿取到其中極微小的一部分,這和至高的力量向下散播,幾乎只是邊緣力量被下層利用一個道理。

  就如從汪洋之中各自取去兩瓢水,取水之人無可能對彼此有所察覺。

  要是由此驚動了五位執攝,那就是說明那物原本的力量不夠強大,或者五位執攝已經取拿了大部分。可無論哪個理由,都說明這和想像中的至偉之物相差甚遠,那他索性一門心思往大混沌那裡探究好了。

  隨著一點靈光照入了玄渾蟬中,隨即他便感受了一股至偉之力照入意識之中,他的本元道印驟然明亮了起來,整個清玄道宮沉浸在了一股光芒之中,在這其中,還有一縷縷渾沉之氣蔓延,絲絲縷縷與光芒纏繞在一起,不分彼此。

  玄渾蟬兩翼之上,也是有力量滲透了出來,一邊混沌如墨,幽氣向外蔓延,只是深沉寂黯,變化無端,一邊則是明亮如光,縷縷不絕向外散逸,溫暖如陽,生機勃發。

  張御此刻一點點收納著力量,雖然他察覺天道變化正在發生,好在現在天道與元夏天序碰撞劇烈,這更是成了上好的掩飾。

  可是這裡出現了一個問題,不過片刻之間,御中之力就消耗了極大一部分。如今他自身層次已經較高,御中之力算的上無窮無盡,可此刻拿取的力量當是更高於他的層次,就像用小碗去盛大湖之水,自是無法趕不上消耗。

  察覺到這點,他當即停頓了一下,在感覺到又恢復到全盛之後,便再繼續。現在他所能做得,也就只能將那至偉力量水磨般取出,而後在修持之中再不斷擴大自身盛容之器。

  在反覆嘗試了多次後,可以見到玄渾蟬的背後,有一個更大的星蟬正在隱隱約約顯現出輪廓,其無比之龐大,好似此前他看到的那至偉之存在重現了出來。

  可他卻是知道,自己實際上並沒有辦法把那真正的至偉之物承拿為己用。

  無論是清穹之之舟,還是眼前此物,本質上都是將那至偉力量取拿出來一部分,並能用自己所能利用物體去承載,從而運使其中的力量。

  現在玄渾蟬儘管只是擁有一點至偉力量,但從根本上來說,其實已然凌駕在一般的鎮道寶器之上了。

  當然現在的玄渾蟬與清穹之舟還是相差極遠,非要比較的話,那麼五位執攝可能已然擁有了一條江河,而他至多不過有了一縷清泉,只是初具一點雛形罷了。

  而且五位執攝有著他無法比擬的優勢,因為其等是五個人一同進退,所能夠借取的力量遠比他一個人來的多。

  這或許也是五位執攝根本不擔心這裡有變故的緣故,因為他們已經先走一步了,後來人就算瞭解到到這些,並奮力追趕也沒有用處,因為動作激進一些就可能被他們發現,立刻可打壓下去,若是較為保守,那根本追不上他們。

  特別是現在元夏、天夏正在交戰,用不了多久可能就分出勝負了,等到摘取道果,那麼一切都是塵埃落定,背後再搬弄多少玄機都是沒用。

  若只這樣看,他似乎沒有任何機會拉近與這幾位的差距。

  可事實上,天機變化之下,任何事情都有可能發生。

  他自是不能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天機變化上,還需另想辦法加以彌補。恰好有一個地方是可以利用的。

  這裡就涉及到一樁事機了。

  上境大能通常都會將鎮道之寶交由下層來運使。除了鎮道之寶能鎮守一脈道統外,還有著另外的緣故。

  多數鎮道之寶雖也是上層大能本身的一部分,但說到底只是法器,器為用具,所以只要在身邊,隨著你本身道法的提升,哪怕放在那裡不用,也是會在一定程度上攪動天道變化的。

  天道變化提升,又會迫使他們不得不問對元空,從而跟上變化,這就逼得他們不得不向前走。這非是他們所願。

  所以有一個辦法,那就將此交託給下層修道人運使,而下層之用是攪動不了上層天道的,就算無法動用寶器的真正威能極少,可終究是在運使,便能避過此事。

  清穹之舟則是不一樣的,因為借用至偉之力,本身非是尋常寶器可比,所以五位執攝採取的是另一個方法,這個方法正可為他所借鑒。


bpd 發表於 2022-6-13 22:40
蒼空 第十六章 托寶護功果

  諸位執攝在取拿到了清穹之舟後,並沒有拿在手裡不放,而是同樣是將之送到了玄廷的手中,如同那些鎮道之寶一般交給玄廷使用。

  但有一點是有區別的,那就在他們授意之下,利用這清穹之舟的偉力成功開闢了上層,其次是由清穹之舟化出了玄糧。

  清穹上層乃是有別於整個內層的所在,使得諸多玄尊乃至整個玄廷能夠獨闢一天,不受內層世域的牽制,從而在此間能夠進行有利於自身的修行。

  在最早時候,哪怕是上宸天、寰陽派等道派亦是從中享受過諸般好處的。

  而玄糧乃是由清穹之舟運煉的精氣,這卻是稍後一步出現的,那時候諸道脈併合的併合,分離的分離。

  此物能夠相助玄尊提升修行,再加上清穹上層本身提供的益處,使得後來之人的道行能夠追上前輩的,可以說在天夏崛起過程中,玄糧起到了莫大的作用。

  而在玄廷入駐清穹上層,天夏眾修在開始使用玄糧修持的那一刻,也就是與五位執攝形成了某種承繼。

  五位執攝雖有擁有清穹之舟,但是具體的運使之權完全交託給了下層。

  天夏下層之道念與上層之道念是不同的,可是這一刻,借托著清穹之舟的聯繫卻是真正貫通了上下,形成了一個整體。

  要知道,大多數時候是都是天夏下層在運使清穹之舟,借助清穹之舟的力量,同時借取玄糧之力,而玄糧除了玄廷廷執,內外各洲宿的所有玄首都是在使用,甚至一些有功的玄尊也會得賜。

  這就使得清穹之舟這個寶器的重心也向著下方偏移,由此牽連出的天道變化也就降到了最低,連帶五位執攝若要運使,只要是站在為玄廷考量立場上,同樣也不會因此增加多少天道變數。

  當然,雙方之根本差得太大,執攝若只要多一二回,並且與下層沒有直接牽扯的話,那也就會是使得重心向上偏移的。

  可是他們自身有數,運使此物的次數也是屈指可數,據張御所知,此前除了對付寰陽派三人和邪神之外,就不曾用過了。

  張御從中發現了五位執攝的另一個佈置,因為天夏走的是變數之道,要是不出意外,終歸是有人能夠成就上境的。

  而因為這等人物此前一直使用玄糧,在成就上境之後,只要其人沒有主動去反對,那自然而然就成為了分攤借取力量的一員,而每多一個人分擔,五位執攝所能借取的至偉力量也會更多。

  莊執攝是如此,他亦是如此,五位執攝交給他們駕馭的清穹之舟的力量,實際上就是通過他們本人引動出來的。

  儘管這些力量他們自身也有調取之權,可平日裡根本用不到,他的修行是主要是靠問對元空,所以這東西放著也等同於沒有。

  且權柄也僅僅只是名義上的,要是他們什麼時候不願和幾位執攝站在一處了,那麼隨時會被收了回去。

  但要說這只是從身上收取好處,倒也不見得。在運使清穹之氣,乃是利用玄糧修行的過程中,他們也確實也是得了相當幫助的。

  可也需注意到,他們或許是獲益,但得到更多的,永遠是上層那五位。

  其實在他看來,天夏上下要是秉持著完全相同之道念,那麼這些交託給五位執攝也沒有什麼,因為所有人都是在朝著一目標努力,可是上下層道念並不完全不同時,那就有問題了。

  天夏下層,包括他與莊執攝在內,儘管出了力,並在去到摘取道果的路上起了一定作用,但到最後,極可能完全被摒棄在外,這一點他不能認同。

  或許在五位執攝看來,底下道法是他們傳授的,拿取至偉之力也是始自於他們,那麼一切自然而然當以他們為主,最後道果自然也該由他們來得享。

  可事實上,若沒有底層生靈,沒有下層修士,又何談完道?他們此前那些事也並不自己主動願意做的,而是為了自身的利益,所以不得不去做。所以嚴格來說,雙方並非上下臣屬的關係,而是彼此合作的關係。

  只是下層修士缺少力量,所以沒有辦法維護自己的果實罷了。

  張御往五位執攝所在望了一眼,雙眸之中神光隱動,既然這件事下層修士做不了,那麼就由他來做!

  他思考了一下,玄渾蟬既然從至偉之物那裡拿取了力量,但與清穹之舟相較,強弱對此現在十分之懸殊,可是兩者本質上都是一樣的,若是能追趕上來,就能與之對抗。

  五位執攝選擇了讓清穹之舟借助下層之力運使此物,這個路數是沒有錯的,他的玄渾蟬也可以走這條路。甚至所囊括的範圍可以比清穹之舟更為廣大。

  只是目前若直接放入天夏世域之中,那麼就有一定可能暴露,可是不要忘,天夏可是還有著諸多下層的。

  這些年來,諸位執攝可是一直在應玄廷的求請開闢下層,終究下層世域越多,緩衝也是越多,如此也有更多退路。

  但對於下層,諸位執攝並沒有太多關注,終究連天夏沒事他們都不怎麼去理會,又哪裡會去在意更下層的世域?

  故決定先行從這裡著手。

  下層一旦與天夏連通,那麼也是同樣具備打開上層力量的道路的,且是下層同樣生靈無數,可謂潛力無窮。修士得了玄渾蟬的助益之後,一旦因此而得道,哪怕僅只是得有一人,在道途之上也就多上了一位同道。

  還有,他也是想著,天夏許多事情是繞不開玄廷的,或許也當是與陳首執好好談上一談了,不過現在還不是時候。

  思量下來後,他便收攝心神,準備開闢下層,雖然他去到下層多次,但是自己還未真正做過此事。

  開闢下層其實也涉及到天道變化,但只要不是頻繁重複此舉,且是開闢之後任由世域自行演化,那便不會引動太多,至多有些微波瀾,比起元空問對可以忽略不計,五位執攝不會多管。

  但要是想將世域完全如自己想法塑造,那就會劇烈攪動天道了,只是避免此等事便好。

  此刻他意念一動,一點璀璨靈光從眉心顯現出來,其像是一滴琉璃般的露珠,在平移出去數尺之後,便就似受到了什麼牽引之力,忽然往下一墜,霎時穿透層層界障,從上層直接垂去了那混沌未明之所在。

  而落到了那裡之後,這一滴琉璃露珠忽然放出明光,霎時將一團渾黯撕裂開來,由此此中生出了陰陽兩氣,五行之變,再是化出諸由萬始。

  由於此氣經由天夏而墜,屬於天夏之下層,所以雖然不是天夏之拓照,但多數脈絡上會有相同之處。

  張御開闢了此世之後,便任由其自行演化。此世在未曾與天夏真正接觸之前,也沒有上層力量與之維繫,所以無論過去未來,他都是佔據上游,故是此刻目光一轉,就直接往望到了億萬載之後。

  但是他會避免望向那更為久遠的時日,否則極可能望到此世之末,那麼這個對他來說方才開闢的世域便就直接終了了。

  在演化了億萬載,此世已是初具模樣,這時他也是落下一個意念,算是與玄廷打了一聲招呼。玄廷與他顯然也是有默契的,當即派出了幾位玄尊化身下界,傳播天夏之道念,而這一次派遣下界之人,其中就有他的弟子蒲鹿。

  他見如此,微微點頭,同時對著飄懸在自己面前的玄渾蟬望有一眼,蟬身之上便就分出了一縷星光,須臾間便落至了那方世域之中。

  此星光一至,懸在整個世域虛空正中,而這裡所有日月星辰都是受此光芒所照,也是漸漸生出了一些微妙變化。

  玄渾蟬的作用與清穹之舟的作用略有不同,後者唯有達到了玄尊境界的修道人才可真正接觸並運煉玄糧。

  前者則是將舉世生靈都是囊括在內,其每時每刻都在向外傳遞著神異,給世上增加了無數變數的同時,也提供了各種尋攀道途的可能。

  過去下層若想連通至上層,靠自己無法做到,需要天夏這邊主動施為,才可接入進來,而現在因為有了玄渾蟬,下層界的修士有一定可能靠著自己直接打破上層屏障,繼而通達上境!

  這方被他命名為「奉界」的所在,隨著星蟬光芒的傳遞,世上每一個生靈都是沐浴在了這等光芒之下。

  很快,就有一些生靈開始借助此氣吞吐日月精華,自行開始了修行,而一些地陸上的生人,哪怕不曾經過正經傳授道法,一些天生對神異感應靈銳之人,也同樣能藉著諸星靈華的沐浴,踏入修行之道。

  那些行走在此間的天夏修士,也是發現此界的變機,不過他們倒沒覺得有什麼意外,因為現在的變化還很微弱,層次並不高,還無法引起他們的關注。

  而且每一個世域都是不同的,此前諸多世域的靈性都是不顯,那麼偶爾出現一個靈性較高的世域,也是極為正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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